卷上 三国杂事 卷下

  钦定四库全书
  三国杂事卷下      宋 唐庚 撰操征柳城备劝刘表袭许表不能用
  挟天子令诸侯其事始于齐桓晋文而齐桓晋文未尝迁恵王襄王于齐晋也除难定乱兴灭继绝功效既著诸侯自服耳董卓以献帝居长安李茂正以昭宗幸鳯翔发号施令动以制诏为名然而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何也无尺寸之功以取信于天下而有劫主之名以负谤于诸侯则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亦固其理也使表能勤王如桓文邪虽不袭许何害其为令诸侯哉如其不然虽袭许适足以致诸侯之师而已董卓李茂正是也
  亮出祁山南安天水安定三郡响应㑹马谡败三郡不守亮㧞西县千馀家还汉中
  汉全盛时日月所照横目之民皆汉赤子其后徳薄不能保有黎庶则举江以东而投之吴割渭以北而捐之魏则民不弃汉而汉弃其民亮出祁山三郡望风响应而亮不能守则亮负于民而民不负亮方是之时固当集其所获之众痛自引咎而谢遣之使崤陇之民晓然皆知吾心则后日之举不患其不至如其不然在彼犹在此也而亮㧞西县千馀家迁之汉中既不足以伤敌而使无辜之民流离转徙违其宗族去其坟墓岂三郡所以响应之意哉此虽边部之常然于孔明则有不应尔者此吾所以为之惜也
  孙亮太平二年宗室孙基盗乘御马付狱侍中刁元奏曰基法应死然鲁王早终唯陛下哀原之亮曰法者天下所共奈何以情相迫邪当思可以释此者元曰赦有小大或天下或千里或百里随意所及乃赦宫中基得以免
  吴之君臣可谓上下皆失其分矣汉世诸侯王有罪当诛丞相御史典客宗正廷尉奏请论如法制曰朕不忍致法其与列侯二千石议之于是丞相御史等又奏臣等谨与列侯二千石议皆曰宜论如法制曰朕不忍致法其废勿王或削地若干夫论如法者有司以法守不忍致法者人主以道揆今亮人主也而论法元有司也而论情故曰吴之君臣可谓上下皆失其分矣
  鲁肃劝权以荆州借备周瑜言备枭雄不宜以土地业之
  汉时荆州之地为郡者七刘表之殁南阳入于中原而荆州独有南郡江夏武陵长沙桂阳零陵备之南奔刘琦以江夏从之其后四郡相继归附于是备有武陵长沙桂阳零陵之地曺仁既退闗羽周瑜错处南郡而备领荆州牧居公安则六郡之地备已悉据之矣其所以云借者犹韩信之言假也虽欲不与得乎鲁肃之议正合良平蹑足之㡬而周瑜独以为不然屡胜之家果不可与料敌哉
  建安二十年先主居公安使闗羽争荆州㑹曺公征汉先主恐失益州与吴连和分荆州引军还蜀
  曺公征汉中先主闻之与吴连和分荆州是矣引军还蜀非也是时蜀有南郡之地而先主以蜀兵五万居公安若进据襄阳而羽帅五万之众以袭许卷甲疾趋五日而可至事成则天下未可量不成则汉中之师不攻而自退此兵法所谓攻其所必救者初曺公征柳城备劝表以袭许及备有荆州亦不能办此信天命有在哉孙权称尊议者以为交之无益而名体弗顺宜绝之孔眀以为未可
  或曰孔明之不绝吴权耶正耶曰正也非权也六国之时诸侯皆僣矣孟子以为有王者作不皆比而诛之必教之不从而后诛之然则未教之罪王者有所不诛孔明之势既未能有以教呉则吴之僣拟未可以遽责此王者之法也非权也
  吴欲以兵万人讨樊伷权问潘浚浚言五千兵足以禽伷因论伷可破状权奇其言遣将五千斩平之
  权克荆州将吏悉降而浚独坚卧不屈权舆致之浚伏床而泣悲不自胜其于所事何其厚也既而樊伷欲以武陵自㧞归蜀浚为权画䇿卒自将讨平之其于所厚又何薄也意者在君为君有不得不然者乎吾闻乐毅去燕适赵赵欲与之伐燕毅泣曰昔之事燕犹今之事赵也毅若获戾放在佗国终身不敢谋赵之徒隶况其国乎使乐毅愚人也则可乐毅少知事君则浚不得无罪矣
  晋侍中荀朂中书令和峤奏使著作郎陈寿定故蜀丞相诸葛亮故事为二十四篇号诸葛氏集上之
  魏文帝即位求孔融之文以为不减班扬晋武帝践阼诏定诸葛亮故事而比之周诰融既魏武之雠恨而亮亦晋宣之仇敌二人之言宜非当时之所欲闻而并见收录惟恐其坠失荡然无忌犹有先王大公至正之道存焉此吾所以特有取于魏晋也
  魏眀帝即位抚军大将军司马懿镇军大将军陈群征东大将军曺休中军大将军曺真并开府
  汉初置丞相御史府后置三公府将帅出征置幕府军罢即废不常置也今魏既置三公而懿等并为大将军开府京师此何理也公室之卑盖自此始矣蜀将李平闻懿等开府辟召以说孔眀孔眀鄙之是时中原人物推陈长文为第一今长文亦为此馀无足道矣
  建安十八年汉帝诏并十四州复为九州
  三桓讽鲁作三军合周礼矣其志乃欲卑公室而夺之权曺操讽汉复九州合禹贡矣其志乃欲广兾州而益其地夫引经术称古谊者固未必皆奸人而奸人之欲济其邪谋者亦未尝不引经术而称古谊既不可以尽信亦不可以皆疑要在乎察之而已
  庞统说先主取益州先主曰今与吾为水火者曺操也操以急吾以寛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谲吾以忠每事相反乃可成尔以小故而失信于天下吾不为也
  寛胜急仁胜暴忠胜谲然操强而备弱宜胜而反不如者何也操稊稗者也备五榖之不𤍨者也五榖不熟固不若稊稗非谓寛仁忠信不能胜急暴谲诈也备不能胜操耳故曰茍非其人道不虚行
  青龙三年张掖出石圎广一丈六尺髙一丈七尺一寸围五丈八寸苍质而白理有若麟者若鳯者有若虎者有若牛者有若人马者有若八卦列宿孛彗者其字读而不可晓时人以为魏晋之符
  河图洛书之说欧阳永叔攻之甚力今观此图与河图洛书亦何以异惜乎时无伏牺神禹故莫能通其义而陋者以为魏晋之符彼魏晋何足道安知其非八卦九畴之类也造化之所为犹有幸不幸焉而况于人乎可胜叹哉可胜叹哉
  苏则为金城守闻魏氏代汉发服悲哭孙盛评曰士不非其所事不事其所非既以䇿名新朝复懐贰志岂大雅君子出处之分哉
  魏氏受禅汉帝尚存缟素举哀诚为䡖脱然盛谓贰志兹又过矣箕子过故商墟感宫室毁壊伤之欲哭以方朝而不敢季札哭王僚而事阖庐晏子哭荘公而事景公哀死事生以待天命此人臣之分也何得谓之非其所事而事其所非乎孙盛枭音使人闻而恶之
  诸葛亮闻张温败未知其故思之数日曰吾得之矣是人清浊善恶太分明也
  善恶太明诚取败之道然人之祸败有以其道得之者有不以其道得之者若张温之败可谓不以其道矣尚安可以推求其故哉
  魏文帝赐群臣没入生口唯歆出而嫁之帝叹息孙盛评曰子路私馈仲尼毁其食器田氏盗施春秋著以为讥孥戮之家国刑所肃纵在哀矜案纵字原夲作若今从三国志注改正理无偏宥歆居股肱之任当公言于朝而黙受嘉赐独为君子可谓匹夫之仁蹈道则未也
  孙盛以刻薄之资承学于草窃乱贼之世性习皆恶故其论议类皆如此夫见牛未见羊孟子所谓仁术也何名为偏宥哉使盛为廷尉于魏文之时则歆当以私馈盗施诛矣东晋之不用盛不为过也
  陈寿曰蜀不置史注记无官以故行事多遗灾异靡书诸葛亮虽逹于为政若此之类犹未周焉
  礼记人君言则左史书之动则右史书之周礼建官偹矣独不闻有所谓左右史者虽有太史然不以注记为职是时诸侯皆有史岂天子独阙乎春秋之时卜田宅者占云日者皆称太史则太史殆阴阳家流然书赵盾者书崔杼者亦称太史则太史又似掌注记者盖方是时学者通知天人而卜兴废者亦不纯用蓍龟太史伯以祝融之功而推楚国之必兴太史赵以虞舜之徳而占陈氏之未亡其议论证据有绝人者故阴阳注记得兼掌之汉司马谈父子为太史令以论著为己任而又掌天官则兼掌之效于兹可见魏晋之际始置著作郎自是太史之职分而为二孔明之时未也按后主景辉元年史官奏景星见于是大赦改元而曰蜀不置史妄矣
  景初元年有司奏魏得地统宜以建丑为正遂改是年三月为孟夏四月
  世言夏得人统以建寅为正商得地统以建丑为正周得天统以建子为正其说非也以尧典义和舜典巡狩观之唐虞之世固以建寅为正矣至夏后之时其法尤偹其书传于后世谓之夏小正孔子得之于𣏌以为可用非谓建寅之正自夏后氏始也至成周时始用建子为正然犹不废夏时谓之正岁后之学者以为夏以建寅为正周以建子为正商居其间不应无所变改因以意推之曰商以建丑为正而三统之说兴焉夫夏后氏以建寅为正吾于论语见之矣论语曰行夏之时周以建子为正吾于春秋见之矣春秋书十月降霜杀菽三月无冰商人以建丑为正于经既无所见于理亦复不通夫以建子为正者取二十四气之首也以建寅为正者取四时之首也以建丑为正其取义安在哉是以知其不然
  建安十八年先主进军围雒县庞统为流矢所中卒先主言则流涕
  庞徳公以孔明为卧龙以士元为鳯雏则士元之齿当少于孔明孔明卒时年五十四而士元先卒二十有二年则士元物故尚未三十也岂不惜哉建安二十四年先主始王汉中是岁闗羽卒明年黄忠法正卒又明年张飞卒又明年马超马良卒基业未就而一时功臣相继沦谢如有物夺之者明年后主践阼而旧人独有孔明赵云后七年云卒又五年孔明卒而勲旧于是乎尽正卒时四十五超四十七良三十五自馀不著其年飞传称少与羽俱事先主羽年长数岁飞兄事之则飞卒时年才五十许霍峻年四十此数杰者皆以髙才早世而谯周至七十馀而终天不祚汉明矣














  三国杂事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