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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一

范文正公

天圣五年,范文正公居母丧,上书宰执,请择郡守,举县令,斥游惰,去冗僭,遴选举,崇教育,养将材,实边备,保直臣,斥佞人,使朝廷无过,生灵无怨,以杜奸雄,凡万馀言。时王文正公曾为相,见而伟之。服满,荐充馆职。由此为人主所知,不次擢用。庆历三年九月,拜参知政事。上开天章阁,访以治道。公条陈当世急务十条,一曰明陟黜,二曰抑侥幸,三曰精贡举,四曰择官长,五曰均公田,六曰厚农桑,七曰修武备,八曰覃恩信,九曰重命令,十曰减徭役。上嘉纳之。一岁之间,次第举行,无或遗者。公初上宰相书,即受知于王文正;后陈十事,即见听于仁宗。虽曰抱负奇伟,不容不见于施设,自非圣君贤相委曲信任之,亦安能行其所学邪?

许洞

许洞,太子洗马仲容之子,洗马坟在城西。登咸平三年进士第。平生以文章自负,所著诗篇甚多,当世皆知其名,欧阳文忠公尝称其为俊逸之士。所居惟植一竹,以表特立之操,吴人至今称之曰:“许洞门前一竿竹。”真庙祠汾阴,时洞为均州参军,在路献文章,令召试中书。(予之族妹,适洞之曾孙,见其家藏洞之敕牒三四纸。)

洞与潘阆、钱易为友,狂放不羁。阆坐卢多逊党,亡命,乃变姓名,僧服入中条山。洞密赠之诗曰:“潘逍遥,平生才气如天高。倚天大笑无所惧,天公嗔汝口呶呶。罚教临老头,补衲归中条。我愿中条山,山神镇长在。驱雷叱电,依前赶出这老怪。”

丁陈范谢

钱武肃王镠之子,广陆王元璙;广陵王之子,威显王文奉;皆为中吴军节度使,开府于苏。时有丁、陈、范、谢四人者同在宾幕,丁讳守节,陈讳赞明,范讳梦龄,谢讳崇礼,职中吴军节度推官,俱以长者称。守节者,丞相谓之祖;赞明者,屯田之奇字虞卿之曾祖;梦龄者,参政仲淹之曾祖;崇礼者,太子宾客涛之父。其子孙又皆登高科,跻膴仕,足见庆源深厚矣。

辟疆园

吴中旧传,池馆林木之胜,惟辟疆园为第一。辟强姓顾氏,晋人。见于题咏者甚众。李太白云:“柳深陶令宅,竹暗辟疆园。”陆羽云:“辟疆旧林园,怪石纷相向。”陆龟蒙云:“吴之辟疆园,在昔胜概敌。”皮日休云:“更葺园中景,应为顾辟疆。”近世如张伯玉亦云:“于公门馆辟疆园,放荡襟怀水石间。”今莫知其遣迹所在。

鬬百草

吴王与西施尝作鬬百草之戏,故刘禹锡诗云:“若共吴王鬬百草,不如应是欠西施。”

陈君子

陈之奇,字虞卿。乡人以其有贤德,故以君子称之。初登第,为鄱阳尉,后为丹徒泰兴令。李玮尚秦国大长公主,下国子监,举通经术有行义者为教授,遂以公充选。未几,乞致仕,迁太子中允,时年未五十。俄除平江军节度掌书记,复以为教授,诏装钱促遣之,力辞不赴,公道德著于乡,虽闾巷小儿,亦知爱敬。有争讼久不决者,跨蹇驴至其家,以大义感动之,皆为之革心。自挂冠后,闲居十八年。熙宁初卒,葬花山。王岐公为作志,题之曰《陈君子墓铭》。始公之谢事也,蒋堂侍郎语人曰:“举天下皆知有富贵,而虞卿独以知止易众人之心,吾喜林下有人矣。”因为赋诗曰:“宠秩拜春坊,归休识虑长。扫门卑魏勃,设醴谢元王。一水蒪鲈国,群山橘柚乡。喜君添老社,烟驾共徜徉。”张伯玉郎中亦赠之诗曰:“东吴王孙归挂冠,玉丝红鲙满雕盘。狂吟但觉日月久,醉舞不知天地宽。小圃移花山客瘦,夜窗捣药橘童寒。新书近日成多少,且告先生旋借看。”

梅圣俞与僧良玉诗

昆山慧聚寺僧良玉,字蕴之。僧行甚高,旁通文史之学,又善书,工琴棋。因游京师,梅圣俞见而喜之,以姓名闻于朝,赐以紫衣。其东归也,圣俞以诗送之曰:“来衣茶褐袍,归变椹色服。扁舟洞庭去,落日松江宿。水烟晦琴徽,山月上岩屋。野童遥相迎,风叶鸣橡槲。”后潜遁故山,专以讲经为务,号所居曰“雨花堂”。

半夜钟

唐张继《宿枫桥》诗云:“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村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半夜钟声到客船。”昔人谓钟声无半夜者,诗话尝辨之云:“姑苏寺钟,多鸣于半夜。”予以其说为未尽。姑苏钟唯承天寺至夜半则鸣,其它皆五更钟也。(此张继诗,王氏《学林新编》误以为温庭庭。)

白乐天

白乐天为郡时,尝携容、满,蝉、态等十妓,夜游西武丘寺,尝赋纪游诗,其末云:“领郡时将久,游山数几何?一年十二度,非少亦非多。”可见当时郡政多暇,而吏议甚宽。使在今日,必以罪去矣。

六经阁记

姑苏自景祐中范文正公典藩,方请建学。其后富郎中严继之,又建六经阁。张伯玉公达尝为郡从事,遂命为之记。今但传其篇首数句,《闻见录》又误载其始末。予家偶藏公达所著《蓬莱集》,恐后人不复见全文也,因具载之:

六经阁,子、史在焉,不书,尊经也。吴郡州学,始由高平范公经缉之。其后天章蒋公待制,中书柳舍人,史馆、昭文张陆二学士,行郡事、殿中丞李公仲涂先生之犹子,中台柳兵曹,今尚书富郎中,十年更八政,仁贤继志,学始大成。丙戌年,六经阁又建。先时书籍草创,未暇完缉,厨之后庑,泽地污晦,日滋散脱,观者恻然,非古人藏象魏、拜六经之意。至是,富公始与吴邑、长洲二大夫,以学本之馀钱,僦之市材,直公堂之南,临泮池建层屋。起夏六月乙酉,止秋八月甲申,凡旬有七浃。计庸千有二百。作楹十有六、楝三、架溜八,桷三百八十有四,二户六牖,梯冲楶棁、圩墁陶甓称是。祈于久,故爽而不庳;酌于道,故文而不华。经南向,史西向,子、集东向。标之以油素,揭之以油黄。泽然区处,如蛟龙之鳞丽,如日月之在纪,不可得而乱矣。大抵天地之极致,皇王之高道,生人之纪律,尽在是矣。古者圣贤之设教也,知函夏之至广,生齿之至众,不可以颐解耳授,故教之有方,导之有源。乃本庠序之风,师儒之说,始于邦,达于乡,至于室,莫不有学。烜之以文物,耸之以声明。先用警策其耳目,然后清发其灵腑。故其习之也易,其得之也深。其教不肃而成,不烦而治。驱元元入善域,优而柔之,使自得之。万世之后,尊三王四代法者无他焉,教化之本末驯善也。然则观是阁者,知六经之在,则知有圣人之道;知有圣人之道,则知有朝廷之化;知有朝廷之化,则向方之心日懋一日。礼义之泽流于外,弦歌之声格于内。其为恶也无所从,其为善也有所归,虽不欲徙善远罪、纳诸大和不可。召康公之诗曰:“岂弟君子,来游来歌。”子思之说云:“布在方策,人存则政毕。”凡百君子,由斯道治斯民,畅皇极,序彝伦者,舍此而安适?得无尽心焉。诸儒谓伯玉尝从事此州,游学滋久,宜刊乐石,庶几永永无忽。

唐郎官题名

唐郎官题名碑,承平时在学舍中堂之后,已渐刓缺,兵火后不复存矣。序文乃张长史楷书,长史以草圣得名,未尝作楷书,世尤爱之。题名之人虽不一,亦尽得古笔法。唐世崇尚字学,用此以取人,凡书皆可观。今所传止序文尔。长史苏人,故立碑于此。

丁晋公

祖守节,吴越中吴军节度推官。

公讳谓,字谓之。家世于冀,其祖仕钱氏,遂为吴人。公少负才名,先叔祖端公在鼎州日,公尝贽文求见,因赠之诗曰:“胆怯何由戴铁冠?祇缘昭代奖孤寒。曲肱未遂违前志,直指无闻是旷官。三署每传朝客说,五溪闲凭郡楼看。祝君早得文场隽,况值天阶正舞干。”淳化三年,公登进士科,名在第四,与孙何俱有声。当时王黄州有诗云:“三百年来文不振,直从韩柳到孙丁。如今便合教修史,二子文章似六经。”祥符中,为参知政事。上问:“唐酒价几何?”公曰:“每斗三百。”按杜甫诗:“速宜相就饮一斗,恰有三百青铜钱。”又侍宴赏花钓鱼,公诗云:“鸶惊凤辇穿花去,鱼畏龙颜上钓迟。”上赏咏再三,群臣皆以为不及。天禧中拜相。仁宗即位,进司徒兼侍中。后为章圣山陵使,擅移陵域,贬将仕郎、崖州司户参军。公自迁谪,日赋一诗,号《知命集》。后因奏表叙策立之功,有云:“虽迁陵之罪大,念立主之功多。”因徙雷州,移道州,复秘书监,光州居住。贬窜十五年,须发无斑白者,人皆服其量。临终,半月不食,焚香危坐,诵佛书,以沈香煎汤,时呷而已。至光州,谢执政启有云:“三十年门馆从游,不无事契;一万里风波往复,尽出生成。”在海上对客,问:“天下川郡孰大?”客曰:“唯京师。”公曰:“朝廷宰相只作崖州司户,则崖州为大。”众皆大笑。归葬华山。所居在大郎桥,号晋公坊,堂宇甚古,有层阁数间临其后。予尝至其第,与公之孙德隅游。德隅善篆,亦工于四六。

解额

姑苏自祥符间定制,秋举以四人为额。庆历中,就举者止二百人。范贯之龙图尝作《送钱正叔赴举序》,已言四人之额,视他藩为最寡。熙宁、元丰间,应举者尚多,增为六人。三舍既行,罢去科举法,岁贡四人。舍法罢,乃合三年之数为十二人。绍兴丙子,又增流寓一名。今终场者几二千人,其额又不胜其窄矣。

红莲稻

红莲稻从古有之,陆鲁望《别墅怀归》诗云:“遥为晚花吟白菊,近炊香稻识红莲。”至今以此为佳种。

陆宣公

《唐书》云:陆贽,苏州嘉兴人。按武德中,苏州所管七县,而嘉兴本号长水县,后改为由拳,又改为嘉禾。吴赤乌中,方易今名也。

太一宫

太平兴国六年,方士言:“五福太一在吴越分。太一,天之贵神也,行度所至之国,民受其福。”故令苏州建太一宫。后以地远,不便于祷祀,遂于京城苏村建之。今天庆观乃其旧址,乡人尚有以宫巷、宫前称者。

孙百篇

吴士孙发,尝举百篇科,故皮日休赠以诗云:“百篇宫体喧金屋,一日官衔下玉除。”陆龟蒙亦有云:“直应天授与诗情,百咏唯消一日成。”其见推于当时如此。此科不知创于何代,国初亦无定制,惟求应者即命试。太平兴国五年,有赵昌国愿试此科,帝御殿出四句诗为题,诗云:“松风雪月天,花竹鹤云烟。诗酒春池雨,山僧道柳泉。”每题五篇,篇四韵。至晚,仅成数十首。方欲激劝后学,特赐及第。仍诏今后有应此科者,约此题为式。

苏子美

苏舜钦,字子美,易简参政之孙。慷慨有大志,工为古文,声名与欧阳公相上下。天圣七年,玉清昭应宫灾,子美以太庙斋郎诣登闻上疏,谓:“天以此垂戒,愿陛下恭默内省。”语甚切宜。时年方二十。登景祐元年进士第。俄有诏戒越职言事者,子美又上书,极论其不可。庆历四年,授大理评事、集贤校理,监进奏院。当时用事者,以子美乃范文正所荐,而杜正献之婿也,因鬻故纸会客事诬奏之,遂除名勒停。嘉祐初,韩魏公为请于朝,追复元官。卒年四十一。山谷先生尝有《观秘阁苏子美题壁》诗,曲尽其平生大节,真迹藏汪玉山家。今集中不载,故见之于此:“仁祖康四海,本朝盛文章。苏郎如虎豹,孤啸翰墨场。风流映海岱,俊锋不可当。学书窥法窟,当代见崔张。银钩刻琬琰,虿尾回缣缃。擢登群玉府,台阁自生光。春风吹细雨,禁直梦沧浪。人声市朝远,帘影花竹凉。秋河湔笔砚,怨句挟风霜。不甘老天禄,诚欲叫未央。小臣胆如斗,朱儒俸一囊。请提师十万,奉辞问犬羊。归鞍饮月支,伏背笞中行。人事喜乖迕,南迁浮夜航。此时调玉烛,日行中道黄。柄臣似牛李,倾夺谋未臧。薄酒围邯郸。老龟祸枯桑。兼官百郡邸,报赛用岁常。招延青云士,共醉椒糈觞。俗客避白眼,征歌舞红裳。谤书动宸极,牢户系桁杨。一网收冠盖,九衢人走藏。庖丁提刀立,满志无四旁。论罪等饕餮,囚衣御方良。姑苏麋鹿疃,风月有书堂。永无湔祓期,山鬼共幽篁。万户封侯骨,今成狐兔冈。迩来四十年,我亦校书郎。雄文终脍炙,妙墨见垣墙。高山仰豪气,峥嵘乃不亡。张侯开诗卷,词章尚轩昂。草书十馀纸,雨漏古屋廊。诚知千里马,不服万乘箱。达令驾鼓车,此岂用其长?事往飞鸟过,九原色莽苍。敢告大钧手,才难幸扶将!”子泌,字进之,任湖北运使。(先殿院之女,适参政公之子宿,宿乃耆之弟,于子美为叔父。)

红梅阁

吴感,字应之,以文章知名。天圣二年,省试为第一。又中天圣九年书判拔萃科,仕至殿中丞。居小市桥,有侍姬曰红梅,因以名其阁。尝作《折红梅》词曰:“喜轻澌初泮,微和渐入、芳郊时节。春消息,夜来斗觉,红梅数枝争发。玉溪仙馆,不是个、寻常标格。化工别与、一种风情,似匀点胭脂,染成香雪。重吟细阅。比繁杏夭桃,品流真别。只愁共、彩云易散,冷落谢池风月。凭谁向说。三弄处、龙吟休咽。大家留取,倚阑干,闻有花堪折,劝君须折。”其词传播人口,春日郡宴,必使倡人歌之。吴死,其阁为林少卿所得,兵火前尚存。子纯,字晦叔。文行亦高,乡人呼为吴先生。(杨元素《本事集》误以为蒋堂侍郎有小鬟号红梅,吴殿丞作此词赠之。)

先高祖

先高祖讳识,给事中讳慎仪之子。登端拱三年第。大中祥符间,用翰林学士李宗谔荐,权监察御史。属真宗东封护跸还都,迁殿中侍御史、兼左巡使,时年四十有二。本朝承袭唐制,御史不专言职。至是,始择学术醇正、操履端方、可以纪纲朝廷者,俾入台言事。得之至难,故被选者实为不世之荣。先高祖任职逾年,遽抱目疾,累表乞退,遂除检校司封郎官、平江军节度副使。

先高祖登第时金花帖子尚存,其制用涂金黄纸,大书姓名,下有两知举花押,仍用白纸作一大帖贮之,亦题姓名于上。近吴南英于周参政处,模写王扶、盛京二帖子,名士题跋甚众,皆以为今世所罕见者。予因归而视其所藏,适与王扶同此一榜,规模无毫发不相似,但多白纸为护尔。今所谓榜帖者,盖起于此。

赵霖水利

政和六年,庄徽待制为郡守,中使以金字牌奉御笔云:“访闻平江府三十六浦内,自古置闸,随潮启闭,泄放水势,岁久堙塞,遂致积年为患。今差本府户曹赵霖,躬亲具逐浦相度经久利害,绘图赴尚书省指说。”既被旨,因遍历诸县,遂得其利害。霖意不过三说:一,开治港浦;二,置闸启闭;三,筑圩裹田。遂条析其事,合成一书奏之,后略施行。霖所建明与郏正夫差异。霖专主置闸之说,正夫则属意于开纵浦横塘,使水趋于江而已。窃谓二公之论,与今日又不同。往时所在多积水,故所治之法如此;今所以有水旱之患者,其弊在于围田,由此水不得停蓄,旱不得流注,民间遂有无穷之害。舍此不治而欲兴水利,难矣。

黄氏三梦

建宁黄氏,乃名族也,因游宦,遂徒居于吴。黄氏有三子,皆勤于学问,其父梦捷夫持榜帖报黄颜者,遂以名其长子,已而果第。久之,其梦如初,乃折偏旁名仲子以“彦”,彦复掇高科。后数年,其梦亦如初,黄甚怪之,又以“颉”名其季。颉既第,颜即死矣。

昆山编

唐人刘绮庄为昆山尉,研穷今古缃帙,所积甚富。尝分类应用事,注释于下,如六帖之状,号《昆山编》。今其书尚传。

皋桥诗

皋桥者,汉皋伯通所居之地。梁鸿娶孟光,同至吴,居伯通庑下,为人舂役。后伯通察而异之,乃舍之于家。皮日休尝赋诗云:“皋桥依旧绿杨中,闾里犹生隐士风。惟我到来居上馆,不知何道胜梁鸿。”陆龟蒙诗云:“横绝春流架断虹,凭阑犹想《五噫》风。今来未必非梁孟,却是无人继伯通。”

谢宾客

公讳涛,字济之,其先三世仕吴越。公幼而奇敏,尝讲学于阳山澄照寺之西庑。时王翰林禹偁宰长洲,罗拾遗处约宰吴县,皆器重之,自此名显于时。登淳化三年第,知益州华阳县,通判寿州,知兴国军。真宗即位,锐意任人,一日中,出朝士姓名有治状者,凡二十四人,付中书门下,令驿召至阙。公在选中,命知曹州,有凶人赵谏者,交权势,结豪侠,务乘人之弊以告讦。公奏之朝延,斩于都市。乃下诏:“凡民非干己事,无得告言。”遂著于令。为两川安抚,还除三司度支判官,出守海陵、新安二郡。俄召试直史馆,出为两浙转运使。还判司农寺、兼待御史知杂事。知越州,任满,拜太常少卿、判登闻检院。又得请权西京留司御史台,就拜秘书监,遂分司洛下。朝廷嘉其恬退,迁太子宾客。其子既入台阁,迎侍于京师。景祐元年卒,年七十五。赠礼部尚书。子绛,女适梅尧臣圣俞,孙景初、景温。公始以文学中进士上第,而子孙世践其科。又父子更直馆殿,出处仅二十馀年,皆衣冠之盛事。公分务洛下,悉屏去外累,于笔砚歌诗素所耽嗜,亦不复为,曰:“佚我以老也。”数年间,惟日看旧史一编,以代宾话。一日,因假寐,梦中作《读史》一绝云:“百年奇特几张纸,千古英雄一窖尘。惟有炳然周孔教,至今仁义浃生民。”越一夕捐馆。范文正为记其事。

张子野吴江诗

张子野宰吴江日,尝赋诗云:“春后银鱼霜下鲈,远人曾到合思吴。欲图江色不上笔,静觅鸟声深在芦。落日未昏闻市散,青天都净见山孤。桥南水涨虹垂影,清夜澄光合太湖。”为当时之绝唱。

春申君

姑苏城隍庙神,乃春申君也。按《史记》,春申君初相楚,后请封于江东,考烈王许之,因城故吴墟以为都邑。《吴地志》亦云:春申君尝造蛇门以御越军。其庙食于此也,固宜。(《越绝书》云:“幽王立,封春申君于吴。”其说又似不同,要当以《史记》之言为正。)

蒋密学

蒋堂,字希鲁,尝两守此郡。后既谢事,因家焉,自号曰“遂翁”,所居曰“灵芝坊”,作园曰“隐圃”。圃之内如岩扃、水月庵、烟萝亭、风篁亭、香岩峰,皆极登临之胜。公喜宾客,日为燕会,时以诗篇为乐,范贯之龙图尝赋诗云:“勇退人难事,明公识虑长。波涛济舟楫,霜雪见松篁。林下开前圃,花间撤亚枪。二疏良宴会,老杜好篇章。道向清来胜,机于静处忘。常除印如斗,试一较闲忙。”

丁晋公拜老郁先生

祥符中,丁晋公自参知政事拜平江军节度使、知升州。时建节钺者,出入必陈其仪度。既还本镇,乡人为之改观。公在童龆时,尝从老郁先生学。(先生居光荡巷,师孟之父,户部师淳之伯父,予尝从师孟学。)至是,首入陋巷,诣先生之居,以两朱衣掖之,拜于其下。先生惶惧,大声呼之曰:“拜杀老夫矣。”既坐,话旧极款密,且云:“小年狭劣,荷先生教诲,痛加榎楚,使某得成立者,皆先生之赐也。”先生愈不自安,不数月果卒。公遣吏为办棺敛,葬埋之物甚厚。吴人至今以为美谭。

李璋

李璋,(忘其字。)居盘门内,为人不羁。王荆公甚爱其才,尝有《送行》诗云:“湖海声名二十年,尚随乡赋已华颠。却归甫里无三径,拟傍胥山就一廛。朱毂风尘休怅望,青鞋云水且留连。故人亦见如相问,为道方寻木雁篇。”又有公《下第》诗云:“浩荡宫门白日开,君王高拱试群才。学如吾子何忧失,命属天公不可猜。意气未宜轻感概,文章尤忌数悲哀。男儿独患无名尔,将相谁云有种哉!”由此声誉益著,后以特恩补官。孙益,字彦中。擢高科,历监察御史,徙居常熟。

公素好讥谑。有一故相远派在吴中,尝于嬉游之地,书其壁曰:“大丞相再从侄某尝游。”公因题其傍曰:“混元皇帝三十七代孙李璋继至。”尝赴特奏恩,语同试者云:“廷唱日,必不以名见呼,止称某排第耳。”众皆不以为然,厚与之约。已而进状云:“因在京师,有远族相遇,谱系亦有以璋名者,欲以玖易之。”它日殿下,果唱李玖,盖公排第九也。

木兰堂诗

木兰堂,多为太守燕游之地。范文正公作守时,尝赋诗云:“堂上列歌钟,多惭不如古。却羡不兰花,曾见《霓裳》舞。”白乐天在苏,尝教倡人为此舞也。(堂之前后,皆植木兰,干极高大,兵火后不存。)

林大卿买宅

州民有宅一区,多出变怪,无有售之者,林颜大卿独求买之。既徙入,中夜据厅事独坐,以示其不恐。忽见一白衣妇人,纵其所如,俄至一处所,潜伏不见。诘朝,使人穿其地,得银百馀铤,其上皆镌一“林”字。此无异尉迟敬德事也。

富秘监

富秘监严,丞相文忠公之叔父也。登大中祥符四年第。庆历中,以刑部郎中守乡郡。嘉祐中,守秘书监致仕,退居于家。未尝一造府治,终年无毫发干请,士大夫皆贤之。《皇朝类苑》尝载其事。卒赠司徒,葬宝华山。有子临,娶先都官之女。(秘监与都官聘书,今尚存。)饱学能文,终池阳守。钧洵及元衡擢进士第,皆秘监公之曾孙也。

智积菩萨

灵岩寺,乃智积开山之地。智积当东晋末,自西土来此,创立伽蓝。泗州僧伽,持钵江南,至常之无锡,闻智积在苏,即回曰:“彼处已有人矣。”由此名遂显。有一贫妪慕其行,尝持角黍为献,智积受之,妪因得度。至今上巳日,号智积诞日,聚数十百妪为角黍会。

三江口

松江之侧,有小聚落,名三江口。郦善长云:“松江自湖东北迳七十里,至江水分流,谓之三江口。”《吴越春秋》云:“范蠡去越,乘舟出三江之口,入五湖之中。”皆谓此也。三江,即《禹贡》所指者。

杨惠之塑天王像

慧聚寺有毗沙门天王像,形模如生,乃唐杨惠之所作。惠之初学画,见吴道子艺甚高,遂更为塑工,亦能名天下。徐稚山侍郎以此像得塑中三昧,尝记其事,谓其傍二侍女尤佳,且戒后人不可妄加涂饰。近为一俗工修治,遂失初意。

王贽运使减租

初,钱氏国除,而田税尚仍其旧,亩税三斗,浙人苦之。太宗乃遣王贽为转运使,转运衙,旧在姑苏州治之西偏。均两浙杂税。贽悉令亩税一斗。使还,大臣有责其增减赋额者。贽谓:“亩税一斗,天下之通法。两浙既已为王民,岂可复循伪国之制?”上从其说,浙人至今便之。

鬬鸭

陆鲁望有鬬鸭一栏,颇极驯养。一旦,驿使过焉,挟弹毙其尤者。鲁望曰:“此鸭善人言,见欲附苏州上进,使者奈何毙之?”使者尽以囊中金以窒其口。使徐问其语之状,鲁望曰:“能自呼其名尔。”使者愤且笑,拂袖上马。复召之,还其金,曰:“吾戏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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