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衍义 全览


  钦定四库全书    子部一
  中庸衍义      儒家类
  提要
  等谨案中庸衍义十七卷明夏良胜撰良胜字子中南城人正徳戊辰进士官至太常寺少卿事迹具明史本𫝊自宋以来取古今之义括举条目而衍其说者始叶时礼经㑹元嗣则真徳秀大学衍义良胜又因徳秀之例以阐发中庸其书成于嘉靖间葢以大礼疏稿事谪戍辽海时作也自性道教达道达徳九经三重之属一一援据古今推广演绎至于崇神仙好符瑞改祖制抑善类数端尤究极流弊惓惓言之葢皆为世宗时事而发然务抒献纳之忱而无一毫怨怼讥讪之意斯所以为纯臣之言也中颇采邱浚大学衍义之说考良胜于正徳嘉靖间两以鲠直杖谪风节凛然为当世所重其书虽近于浚书至其人品则非浚所可企及矣乾隆四十四年正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  陆 费 墀











  中庸衍义原序
  臣闻言帝王之学者必本于道言帝王之道者必达于治然一以孔氏为宗孔氏道之大成也虽厄于治而学道以图治者非尊孔则绌孔道之传得其宗者曰曽子述大学言天下之治必本道而学也曽子之传得其宗者曰子思作中庸言天下之学必达道而治也体用一原而师门之说家教之绪莫有轩轾焉者其示孔道之宗㫖一也圣逺言微经焚而说凿以杂宋仁宗时王尧臣及第赐中庸篇吕臻及第赐大学篇始掇取于载记中至大儒程颢及頥尊信之简编循次㫖趣有归朱熹集说章句别为或问自谓平生心力尽在二书而孔曽之道益明真徳秀衍大学义而程朱之说大备臣自知学每惜中庸尚或缺义窃有志焉幸参仕籍近三十年而立朝才逾一考恒以痛戚罪遣屏居放废弗之能就往者以礼文罪案䝉诏逮治系狱凡三年自计一旦奄忽竟赍于志省愆馀息谬有绎思则拥被黙稿片纸蝇书纳败絮中既而有死语毁之今幸生戍辽海而随行无车边士家亦罕得贷本赖二三友朋腹笥维富时就咨质缉旧思闻漫次成录曰中庸衍义臣惟孔氏之道至宋而明亦至宋而厄厄而复明固其理也程頥明是道者入道学之禁至刻党碑及禁解吕大防列本朝事以进皆祖宗家法禁始于变法故也朱熹明是道者入伪学之禁至毁书板及禁解真徳秀衍大学义以进皆圣贤成法禁始于嫉贤故也呜呼臣不得已而以言事君二者备矣人君而比类属思覆视于册有相发焉必曰古之圣贤则然吾弗慕圣贤而何学焉必曰吾之祖宗则然吾弗率祖宗而何学焉如是而有弗即于道弗底于治弗尊于孔氏者未之有也故臣不揣荒陋僣有是编纲目虽具义例罔修摛经摘史列传注论断而折衷以圣祖文皇之懿训葢窃比于徳秀之书而附益以大防之义也伏愧病与老乘惧弗终业搜剔挂漏莫副初心然以𤱶亩馀忠兵戎偶暇犬马一得之愚附录谨藏敝箧尚望圣恩终贷解禁生还将昩死以献焉臣良胜惶恐顿首谨序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一     明 夏良胜 撰天命之性之义正性之原 论性之弊
  易干彖传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
  朱熹曰物所受为性天所赋为命太和阴阳㑹合冲和之气也各正者得于有生之初保合者全于已生之后此言乾道变化无所不利而万物各得其性命以自全也
  臣良胜曰世之有人人之有性皆本乎天也天之生人使之各得其性人君治人使之各遂其性君犹天也此臣托始于乾道之微意也孔子释文王利贞彖词而推原性命之蕴子思谓天命之性葢本于此天以阴阳理气浑融凝合神妙变化是生人物而各有所赋为性者故木之性仁火之性礼金之性义水之性智土之性信人得其全而兼备于万善物得其偏而各举于一端然而天地冲和之气各随所得而有所合此乾道所以遂于用而㑹于成故曰利贞而元亨之徳于是有终矣
  易系辞上传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
  真徳秀曰阴阳二气流行于天地之闲来往循环终古不息是孰使之然哉理也理之与气未尝相离继继而出莫非至善在人则曰性焉理无不善性岂有不善哉
  臣良胜曰道者虚位也性者定名也性不可易道可名而上下者也故子思谓率性方名之道此言道则在受性之先矣何者阴阳气也二气交感继以生育人物无有不善而以成全于人物者谓之性也是阴阳初气犹有清浊不齐至于继善成性则㑹于理合理与气谓之性此阴阳所以为道也
  汤诰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
  蔡沈曰天之降命而具仁义礼智之理无所偏倚所谓衷也人之禀受而得仁义礼智之理所谓性也
  臣良胜曰帝王言性自成汤始且当伐夏归亳之时诞告天下与之更始即及于此此成汤所以作民君师之首务臣所以托始之微意也曰降衷言其中也曰若有言其顺也惟其本然之中是以自然而顺也使其有所偏倚必待矫揉造作求合于中则非性矣然不特曰性而曰恒性上帝降于下民者一而已不以圣丰不以愚啬不以古有不以今无惟圣人为民物之主而尽君师之职则下民各遂其性矣所谓代天而理物也故曰克绥厥猷惟后
  烝民之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彛好是懿徳朱熹曰天生众民有是物必有是则自百骸九窍而达之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无非物也而莫不有法焉如视之明聴之聪貌之恭言之顺君臣有义父子有亲之类是也是乃民所执之常性故其性无不好此美徳者
  真徳秀曰则者凖则之谓一定而不可易者也古人谓䂓矩凖绳衡为五则以其方员平直轻重皆天然一定之法故也
  臣良胜曰理存乎内而为性欲感乎外而为情情之善者性之善也今夫执途之人而誉之曰君子虽其所怨怒有喜色焉由其性中有君子之则也执途之人而毁之曰小人虽其所亲爱有怒色焉由其性中无小人之则也以烝民之性无不好徳若此则圣人在天子之位秉性至善大有异乎凡民者其好徳之情当何如哉
  荡之诗曰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朱熹曰荡荡之上帝其命乃多辟何哉葢天生众民其命多不可信者葢其禀命之初无有不善而少能以善道自终是以致此大乱使天命亦罔克终疾威而多僻也
  臣良胜曰天之生人其初未尝有僻命人之初生其性未尝有僻民故天之于天下未尝不欲大治而无乱也惟人不克终而失其受性之本遂使天不克终亦失其生人之本故世有辟民天有辟命而大乱极矣夫以烝民而好徳者由天之降衷也其鲜终者亦天之辟命也虽然岂上帝真有辟命哉罹乱之人疾呼而诉归咎于天尔此诗本以忧厉王而作则致西周之乱者君也委罪于民而诉于天忠厚之意如此
  春秋传刘子曰吾闻之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者败以取祸
  臣良胜曰天下之至善者中而已矣以民生而受天地之中此性之所以善也中之所以善者无偏倚也一有偏倚若贤智之过愚不肖之不及皆非中也亦非能也故凡取祸在愚不肖固其所也在贤智亦多有之屈原之忠贾谊之达婴祸非浅言足饰非知足拒谏者亦岂享天下之福哉必若尧舜禹汤文武之为君皋䕫稷契伊傅周召之为臣动罔弗中是谓能者养之以福刘子谓动作威仪为能者就成子受脤不敬出言非其至也
  乐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知之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夫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
  刘敞曰人生而静喜怒哀乐未发之中天命之性也感于物而动则性发而为情也人心虚灵知觉事至物来则必知之而好恶形焉好善而恶恶则道心之知觉原于义理者也好恶无节于内而知诱于外则是道心昩而不能为主宰人心危而物交物则引之矣不能反躬以思其理之是非则人欲炽而天理灭矣况以无穷之好恶而接乎无穷之物则心为物役违禽兽不逺矣
  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逺也
  朱熹曰此所谓性兼气质而言者也气质之性固有善恶之不同矣然以其初而言则皆不甚相逺也但习于善则善习于恶则恶于是始相逺尔
  程颢曰此言气质之性非言性之本也若言其本则性即是理理无不善孟子之言性善是也何相近之有
  臣良胜曰从古言性皆自其至善者言善则一而已矣至孔子迺言相近之性近则犹有间也葢世有治乱人有圣狂赋理虽善而受气之清浊厚薄万有不齐不相同而相近至习而有善恶之分乃相逺尔是非性之逺也习之逺也葢天之生人理气浑融故气以成形理以寓形二者不能相离固不可言性纯于理而善亦不可言气质之性有善恶也故臣谓孔子言性妙于近之一字朱熹释注妙于兼之一字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朱熹曰文章徳之见乎外者威仪文词皆是也性者人所受之天理天道者天理自然之本体其实一理也
  臣良胜曰圣人教人无非欲其入于善也所谓善者即性与天道之理也而子贡乃谓不可得而闻者性命之原精微之蕴非惟学者之所难悟亦教者之所难言故夫子罕言仁而颜子亚圣止于问仁仁虽统乎万善犹性之一体然则性岂可以易言哉其后佛氏以即心见性为教始有易言之者末学下流往往便谈性命道徳以为饰泽之资殊失孔门授受难言之意
  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
  朱熹曰性者人所禀于天之理也浑然至善未尝有恶人与尧舜初无少异但众人汩于私欲而失之尧舜则无私欲之蔽而能充其性尔
  程頥曰性即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喜怒哀乐未发何尝不善发而中节即无往而不善发不中节然后为不善故凡言善恶皆先善而后恶言吉凶皆先吉而后凶言是非皆先是而后非
  臣良胜曰孔子言性则兼气质故曰相近孟子学孔子者也而言性一本于理故曰性善孟子岂异于孔子者哉葢有所矫而言也战国之时邪说横流为我害仁兼爱害义若告子杞柳湍水之喻公都子有性善性不善之问皆将凿性分而壊心术矣故孟子推本言之必曰性善且曰人皆可以为尧舜以见圣人可学而至此圣贤救世之心也若其论性孔子之言无遗蕴矣夫人之生也气尝先理如人有心是气也心之虚灵知觉乃其理也理无不善遇气之清而厚者斯善矣若浊而薄者理亦为之少损故生人亿兆而卒为圣者不一二为贤者不十百也若果尽归于习则颜曽所习岂有不善欲至夫子之圣亦且甚难汤武反之视之尧舜性之终为有闲要之气质所拘自有分限至于善恶相去之逺则由于习而理大异矣譬之泉水是理若出自石窦流于石涧到底清彻若出自泥沙流经污潦虽云是泉而渣滓秽浊并其本性而失之故曰合理与气有性之名也然谓人皆可为尧舜则必然者尧舜者圣之至也圣有全体之圣有具体之圣有一节之圣如夷之清惠之和也可以圣言有人于此或笃一行或善一事已到至处便使圣如尧舜不过如己所能是即所以为尧舜也故虽圉厮仆养之役若百里奚之饭牛而牛肥推之为孔子之畜蕃息者只是一理孟子岂大言欺世者哉
  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夭寿不贰脩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
  张载曰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理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
  臣良胜曰孟子尝言人可为尧舜是人性与圣为一此则言人性与天为一顾人之自尽其心何如尔天者理而已矣人心具而为性者即此天之理也是吾性中自有天也何他求哉故尽吾心以知性之理不至于差缪所以知天也存吾心以养性之理不至于䘮亡所以事天也持之终身一息尚存此志未懈则与天之悠久无疆者吻合无间将有以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天之命自我而立矣故曰圣人之心与天为一人君所以法天而立道求之性分有馀师矣
  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臣良胜曰孟子善言性者此则教天下之人言性也性蕴于心非有形迹可指而言但因其发见已然之迹而推原其流行自然之运则言性而指掌矣若言性中有仁也则自见孺子入井而形恻隠之端言之推之而立爱惟亲又推之而亲亲而仁民而爱物皆自然及之而无所矫拂则性之仁无馀言矣言义礼智信之性放此
  周敦頥曰或问曰曷为天下善曰师曰何谓也曰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矣
  朱熹曰此性便是言气质之性四者之中去却刚恶柔恶却于刚柔二善中择中而主焉
  又曰性只是理然无那天气地质则此理没安顿处但得气之清则不蔽锢此理顺发出来蔽锢少者发出来天理胜蔽锢多者则私欲胜便见得本原之性无有不善只被气质来昏浊则隔了学以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矣故说性须兼气质方备
  程颢定性书曰所谓定者动亦定静亦定无将迎无内外茍以外物为外牵已而从之是以己性为有内外也夫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故君子之学莫若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
  朱熹曰定性者存养之功至而得性之本然也性定则动静如一而内外无闲矣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不以其定乎君子之学亦以求定而已矣
  臣良胜曰由周子之言则有契于孔子相近之㫖由程子之言则有发于孟子性善之蕴
  右衍正性之原
  荀况曰人性恶其善者伪也孟子曰人之不学而能者其性善也曰是不然是不及知人之性而察乎伪之情也
  苏轼曰昔者尝怪李斯事荀卿既而焚灭其书大变古先圣王之法于其师之道不啻若冦雠及今观荀卿之书然后知李斯之所以事秦者皆出于荀卿而不足怪也荀卿者喜为异说而不譲敢为髙论而不顾者也子思孟轲世之所谓贤人君子也荀卿独曰乱天下者子思孟轲也天下之人如此其众也仁人义士如此其多也荀卿独曰人性恶桀纣性也尧舜伪也其父杀人报雠其子必且行劫荀卿明王道述礼乐而李斯以其学乱天下髙谈异论有以激之也臣良胜曰君子之立言也发于先而有光示诸后而无弊是以不朽善之不朽恶亦宜然孟子之言性善善之不朽者也荀子之言性恶恶之不朽者也由荀之恶废孟之善积祸至李斯而发于秦焚书坑儒割裂封建破壊井田举万古圣贤成法而尽变之视桀纣之暴政为甚此其背于孔子孰大于是韩愈氏乃曰考其词时若不粹要其归与孔子异者鲜矣至苏轼之论出而后学者之议始定呜呼立言难矣知言岂易乎哉
  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曰人之性也善恶混脩其善则为善人脩其恶则为恶人
  韩愈曰孟子之言性曰人之性善荀子之言性曰人之性恶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之言性曰善恶混夫始善而进恶与始恶而进善与始也混而今也善恶皆举其中而遗其上下者也得其一而失其二者也叔鱼之生也其母视之知其必以贿死羊食我之生也叔向之母闻其号也知必灭其家越椒之生也子文以为大戚知若敖氏之鬼不食也人之性果善乎后稷之生也其母无灾其始匍匐也则岐岐然嶷嶷然文王之在母也母不忧既生也傅不勤既学也师不烦人之性果恶乎尧之朱舜之均习非不善者也而卒为奸瞽瞍之舜鲧之禹习非不恶者也而卒为圣人之性果善恶混乎故曰三子之言性也举其中而遗其上下者也得其一而失其二者也
  苏轼曰善恶者性之所能知而非性之所能有者也且夫言性者安以其善恶为哉虽然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之论则固已近之其所以为异者雄其不知性之不能有夫善恶而以为善恶皆出乎性也
  臣良胜曰从古圣贤为教为学只是理㑹此性至于文字又其末也于其末者致力而惑焉足以害性不足谓之文矣而何以为学为教云哉自荀况言性恶以壊孟子性善之说至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而少变之曰善恶混葢将处荀孟之闲而自附于孔子相近之意殊不知理本一致但涉于气则略有差等而皆善也若以为一善一恶则固相逺矣昔人谓著书之误甚于方书杀人况之误逺故祸及于一世雄误少减祸亦及于一身且人之有身是以有性既不知性何以有身故身有出处之大节而雄不知也身有死生之大数而雄不知也失身事莽著论美新一闻收捕之命遂投阁以死是以出处死生之际庸人俗士之所不为又何言性以累圣贤之教之学哉或者曰雄亦因已之迹而疑其性将谓天下之人犹已也司马光谓其潜心于道之极致故其所得为多欲推尊于孟子之上至朱熹正史则直书曰莽大夫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死噫雄之性果善恶混者哉
  韩愈曰性之品有上中下三上焉者善焉而已矣中焉者可导而上下者也下焉者恶焉而已矣
  苏轼曰孔子之所谓中人可以上下而上智与下愚不移者是论其才也而至于言性未尝断其善恶曰性相近也习相逺也而已韩愈之说则又有甚者杂性以为情而合才以为性是故其论终莫能通又欲以书传之所闻一人之事迹而折夫三子之论区区乎以后稷之岐嶷文王之不勤瞽鲧朱均之迹而明之圣人之论性也将以尽万物之理与众人之共知者以析天下之疑而愈欲以一人之才定天下之性且其言曰今日言性者皆杂乎佛老愈之说以为性之无与乎情而喜怒哀乐皆非性者是愈流入于佛老而不自知也
  苏轼曰性之于人也可得而知之不可得而言也遇物而后形应物而后动方其无物也性也及其有物则物之报也惟其与物相遇而物不能夺则行其所安而废其所不安则谓之善与物相遇而物夺之则置其所可而从其所不可则谓之恶皆非性也性之所有事也臣良胜曰甚哉文人之相忌也忌则将申其说以相胜夫既有胜人之心已失其性矣其所谓言心之声也又安足以明性哉自孟子发性善之论程子谓其大有功于世扩前圣所未发者荀况则反而言之曰恶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则合而言之曰混韩愈则包举而专之曰三品其上则孟之善也其下则荀之恶也其中之可上下者则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善恶混也善恶之别至韩已悉而无以加苏轼则欲一举而弃之曰性中无善恶遇物所感而应之为善恶尔若果性中无物遇物所感能应而不能夺者果何物也以尧之性所遇不能无恶物以桀之性所遇不能无善物然而善恶之相违者岂中无物以主之哉以是言性亦老氏之无也佛氏之空也轼谓韩愈流入佛老而不自知臣谓苏轼讥愈而适自状也
  右衍论性之弊













  中庸衍义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二     明 夏良胜 撰率性之道之义传道之统 体道之要 衍道之实 明道之功 害道之防 杂道之辨
  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
  朱熹曰历数帝王相传之次第犹四时气节之先后也允信也中者无过不及之名
  胡一桂曰中者天下之大本事事物物莫不有一中道举天下与人大事也而授受之际不过曰允执厥中圣经中之为义亦自尧发之然则开万世圣学之源者尧之功顾不巨乎
  臣良胜曰道者率性而已性中只有仁义礼智信未有所谓中也但人之有性皆禀天地阴阳五行之理阴阳愆伏而五行自有偏胜则人于性分岂得皆中故偏于阳而过刚偏于阴而过柔得木气多者偏于仁火气多者偏于礼金气多者偏于义水汽多者偏于智土气多者偏于信一属于偏虽不可不谓之性而不足以言道矣故于性分之理各得中而允执不移蕴之为徳行发之为事叶道之大全也尧禅舜以天下示以膺历数保天禄之要一中之外无馀道矣
  大禹谟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蔡沈曰心者人之知觉主于中而应于外者也指其发于形气者而言则谓之人心指其发于义理者而言则谓之道心人心易私而难公故危道心难明而易昩故微惟能精以察之而不杂以形气之私一以守之而纯乎礼义之正道心常为之主而人心聴命焉则危者安微者著动静云为自无过不及之差而信能执其中矣尧之告舜但曰允执厥中今舜命禹又推其所以而详言之葢古之圣贤将以天下与人未尝不以其治之之法并而传之其见于经者如此后之人君其可不深思而敬守之哉
  臣良胜曰道至尧舜而极本之为圣贤之学用之为帝王之治而三圣相传守此一中而已矣葢天之生人一本也所以为尧舜者此心其为途人者亦此心存乎理则为道心交于欲则为人心其实只是一心也尧舜亦有人心而理胜乎欲途人亦有道心而欲夺乎理理欲之别天地之隔也自尧执中之训而后有建中建极之论自尧舜精一之传而后有协一纯一一贯之统皆不外乎一心故曰道学也者心学之谓也
  洪范曰禹乃嗣兴天乃锡禹洪范九畴彛伦攸叙蔡沈曰洪范九畴原出于天禹能顺水之性地平天成故天出书于洛禹则之以为洪范九畴此彛伦所以叙也彛伦之叙即九畴之所叙者也
  臣良胜曰帝王兴道致治至简至易者也尧曰执中舜曰精一皆不外乎一心禹之彛伦攸叙则日用常行之道也九畴之列以建用皇极为主次居于五又在九数之中以一御八居中制外是亦一中而已易曰干以易知坤以简能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帝王之道之治岂在于髙逺难行之为哉
  仲虺之诰曰王懋昭大徳建中于民以义制事以礼制心垂裕后昆
  蔡沈曰中者天下之所同有也然非君建之则民不能以自中而礼义者所以建中者也义者心之裁制礼者理之节文以义制事则事得其宜以礼制心则心得其宜内外合徳而中道立如此则非特有以建中于民而垂之后世亦绰绰乎有馀裕矣
  周颂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於乎不显文王之徳之纯子思子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葢曰天之所以为天也於乎不显文王之徳之纯葢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
  程頥曰天道不已文王纯于天道亦不已纯则无二无杂不已则无间㫁先后
  泰誓曰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
  蔡沈曰天地生物而厚于人生人而厚于圣人其所以厚于圣人者亦惟欲其君长乎民而推天地父母斯民之心而已
  臣良胜曰天地父母斯民之心仁也人君父母斯民之心仁也武王誓师之词首及于此则其顺天应人以任斯道之责者亦救民之仁也
  洪范曰凡厥庶民极之敷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
  蔡沈曰天子之于庶民性一而已庶民于极之敷言是训是行则可以近天子道徳之光华也曰者民之词也谓之父母者指其恩育而言亲之之意谓之王者指其君长而言尊之之意言天子恩育君长乎我者如此其至也
  臣良胜曰武王道徳之光而民得近之建极敷极之效也
  孟子曰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
  朱熹曰三王者禹也汤也文武也时异势殊故其事或有所不合思而得之则其理初不异矣
  臣良胜曰思者圣功之本思则睿睿则圣矣周公所以圣者兼三王施四事制礼作乐有大勲于天下皆原于心之思也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曽子曰唯
  朱熹曰夫子之一理浑然而泛应曲当譬则天地之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也葢至诚无息者道之体也万殊之所以一本也万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也一本之所以万殊也以此观之一以贯之之实可见矣
  孟子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朱熹曰惟知言则有以明夫道义而于天下之事无所疑养气则有以配夫道义而于天下之事无所惧此其所以当大任而不动心也
  臣良胜曰心者性命道徳之主也气者心之发也言者心之宣也知者以别取舎之几而气循所养养气以达刚大之体而心安于正此孟子所以闲先圣之道直以承三圣者自任皆由于不动心也岂特当齐卿相之任而已哉
  周敦頥曰无极而太极
  朱熹曰伏羲作易自一画以下文王作易自乾元以下皆未尝言太极也而孔子言之孔子赞易自太极以下未尝言无极也而周子言之先圣后圣岂不同条而共贯哉
  河南程颢伯淳卒潞公文彦博题其墓曰明道先生其弟頥正叔序之曰周公没圣人之道不行孟轲死圣人之学不传道不行百世无善治学不传千载无真儒无善治士犹得以明夫善治之道以淑诸人以传诸后无真儒则天下贸贸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灭矣先生生乎千四百年之后得不传之学于遗经以兴起斯文为己任辨异端辟邪说使圣人之道焕然复明于世葢自孟子之后一人而已然学者于道不知所向则孰知斯人之为功不知所至则孰知斯名之称情也哉臣良胜曰韩愈著原道而云孟轲死不得其传将以已有排斥佛老之言可当孟子之后故往往假借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曰荀卿在轲雄之闲又曰孟氏醇乎醇荀与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大醇而小疵其意谓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可以班孟氏则已可以继孟氏无疑也然不知三品之说既不识性序学止于诚意君子谓之无头学问而可以与道之统乎至朱熹序中庸亦曰再传得孟氏以承先圣之统及其没而遂失其传焉末则云虽于道统之传不敢妄议然初学之士或有取焉词若自谦而隠然以道统自任故论者有谓其集诸儒之大成但其自言曰熹觉于义理不敢胡乱说而𦂳要为已多不得力刘定之曰周之精程之正固非有待于熹而后能全其所缺中其所偏斯定论也臣序传道之统孟氏之后继以周程而不及韩愈朱熹者愈止因文见道时或蔽焉熹之学出程门自杨时罗仲素李侗及熹号为闽学与张载称闗中之学其实皆周程之绪也故有孔子在焉而颜曽不可以言统臣葢窃取于斯况学之道统治之正统其严一也敢易言哉
  圣祖命儒臣书洪范揭于御座之右朝夕观览亲为之注既成召太子赞善刘三吾曰朕观洪范一篇帝王为治之要道也所以叙彛伦立皇极保万民叙四时成百谷本于王道而验于人事箕子为武王陈之武王犹自谦曰五帝之道我未能焉朕每惕然遂疏其㫖为注朝夕省览三吾对曰陛下留心是书上明天道下福生民为万世开太平者也
  臣良胜曰周公而上其道行也是为帝王传道之统周公而下其道明也是为圣贤传道之统然各举其盛亦非所以能兼也惟我圣祖建用皇极敛福锡民㑹极归极已见荡荡平平之治道大行矣又肆馀力阐明宗㫖以示万世真足以继二帝三王之治承孔孟濓洛之学作之君作之师统宗㑹元亘古一见顾金匮石室之藏日星隠曜云汉潜章草茅下士未获庄诵宸编而谕示三吾数语钩𤣥提要殆尽之矣三吾善赞字字实录愚臣何敢赞哉
  文皇出一书示翰林学士胡广曰古人治天下皆有其道虽生知之圣亦资学问由唐虞至宋其闲圣贤明训具著经传然简帙浩繁未易遽领其要帝王之学但得其要笃信而力行之足以为治皇太子天下之本于今当进学朕欲使其知要庶几将来太平之望秦汉以下教皇太子者多以黄老申韩刑名术数皆非正道朕间因闲暇悉录圣贤之言若执中建中建极之类切于脩身治国平天下者今已成书卿等试观之有未善更为朕言广等览毕奏曰帝王道徳之要备载此书宜与典谟训诰并传万世请刋印以赐文皇曰然遂名曰圣学心法
  臣良胜曰文皇圣学心法一书虽云以示太子迺所以示法天下而传后世也太子者治安天下之本也所以治安天下者道也故凡言道者皆以治安天下为至也若以执中建中建极为真传则有以继往圣之绝学以黄老申韩刑名术数为非道则有以辟末学之迷途道统之传固有所归矣
  右衍传道之统
  系辞传曰成性存存道义之门
  程頥曰成性存存道义之门亦是万物各有成性存存亦是生生不已之意天只是以生为道成性存存道无体义无方也
  臣良胜曰天地只设位上下而变化流行生育之妙行乎其闲则天地本是虚位必有此人方成天地人必有性方成为人性必有存存之功不失其本成之性方谓之道既成乎道圣人所以效天法地而崇徳广业者在是矣
  系辞下传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兼三才而两之
  臣良胜曰天之道阴阳尽之矣地之道刚柔尽之矣人之所以为人者性也率性则谓之道性中有仁义礼知而此言仁义以立人道者仁者体也义者用也仁义未足以尽性而体用则足以尽道也体用一原隠显无闲则天地之道皆在圣人故曰兼三才而两之也
  文言曰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㑹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
  朱熹曰以仁为体则无一物不在所爱之中故足以长人嘉其所㑹则无不合礼使物各得其所利则义无不和贞固者知正之所在而固守之所谓知而弗去是也故足以为事之干
  太甲曰有言逆于尔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尔志必求诸非道
  蔡沈曰鲠直之言人所难受巽顺之言人所易从于其所难受者必求诸道不可遽以逆于心而拒之于其所易从者必求诸非道不可遽以逊志而聴之臣良胜曰人心之动言以宣也是君子之枢机也所以动天地感鬼神至𧷤而不可恶也至动而不可乱也岂惟立言以成志者必归诸道而聴言以成己者亦归诸道伊尹召奭告其君者不出乎此人君之言出乎身加乎民一言之道而天下之治存焉一言非道而天下之忽存焉可不慎乎
  旅獒曰志以道寜言以道接
  蔡沈曰己之志以道而寜则不至于妄发人之言以道而接则不至于妄受存乎中者所以应乎外制乎外所以养其中古昔圣贤相授之心法也
  子曰人能𢎞道非道𢎞人
  朱熹曰人外无道道外无人然人心有觉而道体无为故人能大其道道不能大其人也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程頥曰人不可以不知道茍得闻道虽死可也臣良胜曰道者一理也一理贯乎万事故事事有道也若朝闻道则夕以处死而可事有大于死生之际者乎此而可处则天下无难处之事矣苏辙曰茍今日闻道虽死而不乱自是一理
  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
  朱熹曰君子小人以位言子游所称葢夫子所尝言言君子小人皆不可以不学道也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程頥曰博学于文而不约之以礼必至于汗漫博学矣又能守之以礼则亦可以不畔道矣
  臣良胜曰礼者天理也即道也其节文仪则有载于文者故君子博学于文者乃所以约之礼也本末兼该于道何背之有故颜子闻夫子博文约礼之教即所谓克己复礼也
  孟子曰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朱熹曰君子务于深造而必以其道者欲其有所持循以俟夫黙契心通自然而得之于己也自得于己则所以处之者安固而不揺处之安固则所藉者深逺而无尽所藉者深则日用之闲取之至近无所往而不值其所资之本也
  孟子曰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人病不求尔子归而求之有馀师
  朱熹曰道不难知若归而求之事亲敬长之闲则性分之内万理皆备随处发见无不可师
  真徳秀曰世之言尧舜者往往失之过髙故孟子直以一言㫁之曰孝弟而已矣谓其止于是也夫㓜而爱亲长而爱兄人性所同为尧舜者尽此性而已矣臣良胜曰尧舜之外无馀道矣孝弟之外无尧舜矣是孝弟者人之良知也人之良能也无不可为之者人君欲为尧舜又何以他求哉
  学记曰虽有嘉榖弗食不知其㫖也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也是故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故曰教学相长也陈澔曰学然后知不足谓师资于人方知己所未至也教然后知困谓无以应人之求则自知困辱也自反知反求而已自强则有黾勉倍进之意教学相长谓我之教人与资人皆相为长益也
  乐记曰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以道制欲则乐而不乱以欲忘道则惑而不乐
  陈澔曰君子之乐道犹小人之乐欲君子以道制欲故坦荡荡小人徇欲忘道故长戚戚
  臣良胜曰天理人欲同行异情而消长之几闲不容发故天理纯全人欲销尽天君泰然百体从令何乐如之人欲日炽天理日消不火而热不冰而寒何惑如之故学而得其道者天下之至乐也昔汉光武讲论经理夜分乃寐太子见其勤劳谏曰陛下有禹汤之明而失黄老养性之福光武曰我自乐此不为疲也彼所事者章句之末耳犹乐而忘疲使有闻于大道之要其乐又当何如
  周敦頥曰圣可学乎曰可有要乎曰有请问焉曰一为要一者无欲也无欲则静虚动直静虚则明明则通动直则公公则溥明通公溥庶矣乎
  朱熹曰周子只说一者无欲也这话头髙率急难凑泊常人如何便得无欲故伊川只说敬字教人只就敬上捱去庶几执捉得定有个下手处
  程颢曰昔受学于周茂叔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贴出来
  臣良胜曰天理存则无欲也所以无欲则心有主也有主则虚无欲则静静虚则动直而公明至矣
  圣祖谓学士詹同曰古人为文章或以明道徳或以通当世之务如典谟之言皆明白易知无深怪隠辟之语至如出师表亦何尝雕刻成文而诚意溢出至今使人诵之自然忠义感激
  臣良胜曰文者道之著也圣祖所论因末以求本即小以知大故示人作文之意乃入道之方也有诸中者必形诸外道积于躬然后发之于文者皆道也道者塞乎天地贯乎古今既明于道徳则时务罔有不通蕴为盛徳发为大业皆是物也傅说告于髙宗曰人求多闻惟求建事是学道本以建事不足以建事者非学也亦非道也故为文明道以通当世之务道之备也大哉皇言愚臣佩服久矣深愧未能而愿学焉
  文皇谓侍臣曰朕昨闲暇作书爱制笔精好甚称人意因叹匠艺如此岂是生而能之亦由精学所致今之学者不及古人皆由自怠之过前代大儒君子皆是精诚以造其极今人卤莽厌烦用力未至便谓求道之难譬之耕而不勤可望有获乎
  臣良胜曰言近而指逺者善言也古之贤君有以建屋弓矢喻治道者皆其末也仰惟文皇因笔制精妙而悟大道之学在于精勤精则择之审矣勤则守之固矣道岂逺乎哉
  右衍体道之要
  尧典曰粤若稽古帝尧曰放勲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
  蔡沈曰放勲者总言尧之徳业也钦明文思安安本其徳性而言也允恭克让以其行实而言也至于被四表格上下则放勲之所极也孔子曰唯天为大唯尧则之
  舜典曰重华协于帝浚哲文明温恭允塞𤣥徳升闻乃命以位
  蔡沈曰尧既有光华而舜又有光华可合于尧因言其目则深沈而有知文理而光明和粹而恭敬诚信而笃实有此四者幽潜之徳上闻于尧尧乃命之以职位也
  大禹谟曰禹曰惠迪吉从逆凶惟影响
  蔡沈曰惠顺迪道逆反道者也惠迪从逆犹曰顺善从恶也禹言天道可畏吉凶之应于善恶犹影响之出于形声也
  臣良胜曰道一也在天之为吉凶者此道也在人之为顺逆者此道也惟人之道与天相为流通故天之道应人捷于影响也然若禹之惠迪非以要吉其不从逆非以避凶亦惟因其本然之理而尽其当然之道尔故其所以声为律身为度者道之顺于己者其当然也菲饮食而致孝鬼神恶衣服而致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沟洫道之顺于事者其当然也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道之行于天下者亦当然也夫岂以吉凶祸福而为之从违也哉
  思齐诗曰雍雍在宫肃肃在庙不显亦临无斁亦保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不闻亦式不谏亦入
  朱熹曰文王在闺门之内则极其和在宗庙之中则极其敬虽居幽隠亦常若有临之者虽无厌斁亦常有所守焉其纯一不已葢如此故其大难虽不殄绝而光大亦无玷缺虽事之无前闻者而亦无不合于法度虽无谏诤之者亦未尝不入于善所谓性与天合是也
  臣良胜曰徳者行道而有得之名尧之徳上则于天舜之徳上协于尧一本其性之自然者尔孟子所谓性之之圣也若大禹文王者其近于性之者与
  汤之盘铭曰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朱熹曰盘沐浴之盘也铭铭其器以自警之词也汤以人之洗濯其心以去恶如沐浴其身以去垢故铭其盘言诚能一日有以涤其旧染之污而自新则当因其已新者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不可略有闲断也
  臣良胜曰成汤克治之功至是宻矣所以为顾𬤊明命之则也然日新之义仲虺尝以告汤曰徳日新万邦惟懐伊尹又述以戒太甲曰始终惟一时乃日新则汤之铭词得于左右二相者多矣若人主自圣而废交脩之道其可乎哉
  武王践祚三日召师尚父面问焉曰黄帝颛顼之道存乎曰在丹书曰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凡事不强则枉弗敬则不正枉者灭废敬者万世武王闻书之言惕若恐惧而戒书于席之四端为铭
  真徳秀曰武王之克商也访洪范于箕子其始践祚也又访丹书于太公可谓急于闻道者矣而太公望所告不出敬与义之二言葢敬则万善俱立怠则万善俱废义则理为之主欲则物为之主吉凶存亡之所由分上古圣人已致谨于此矣武王闻之惕若戒惧而铭之器物以自警焉葢心斯须不存而怠与欲得乘其隙也其后孔子赞易于坤之六二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先儒释之曰敬立而内直义形而外方葢敬则此心无私邪之累内之所以直也义则事事物物各得其分外之所以方也自黄帝而武王自武王而孔子其皆一道欤
  说命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学于古训乃有获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惟学逊志务时敏厥脩乃来允懐于兹道积于厥躬
  真徳秀曰王人所以求多闻者是惟立事而已学必施于事然后为有用之学不然则所闻虽多果何为哉
  臣良胜曰帝王之学与儒生异以之治已则积道以之治人则建事积道又建事之本也故髙宗旁求得傅说欲其交脩以终甘盘之学说所告者求多闻以建事道积于厥躬而已葢多闻具于古训必资于学典学务于逊敏乃裕于道道之所获则建之事者可以久安长治而监示先王成宪亦无愆矣是说于此将以成汤之道望之髙宗髙宗亦曰罔俾阿衡专美有商亦将以伊尹望说矣君臣志望若此是以上下交而徳业成也
  诗曰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宻于缉熙单厥心肆其靖之
  朱熹曰天祚周以天下既有定命而文武受之矣成王继之又能不敢康寜而其夙夜积徳以承藉天命者又宏深而静宻是能继续光明文武之业而尽其心故今能安靖天下而保其所受之命也
  臣良胜曰成王幼冲嗣位徳性未成流言偶惑致周公狼跋以东当时未必终为令主及其悔悟亲迎周公以归陈无逸歌豳风作立政所以交脩于成王者甚至故缉熙于学日有所就月有所将遂成文武之徳有若此诗之所颂者及其顾命垂绝之际被冕服见百官谆谆告谕嗣子无冒贡于非几皆圣贤切要之言保治经逺之略先儒谓其有得于周公者深矣信哉
  圣祖内殿成命博士熊鼎编类古人行事可鉴戒者书于壁闲又问宋濂曰帝王之学何书最要对曰请读真徳秀大学衍义命侍臣书于两庑壁闲时睇观之谓濂曰朕之为君上畏天地下畏兆民兢兢业业不敢自逸濂曰陛下此心古先哲王之心也慎终如始天下幸甚臣良胜曰汤武身之者也其乾乾惕若见于铭器者若此髙宗于说成王于旦交脩以成亦庶几焉惟我圣祖典则日省即汤武之铭也兢业自畏即尧舜之心也咨于宋濂而启沃之者亦将以傅周之益望之也其殆同汤武之学而禀尧舜之性也欤
  昔学士解缙进呈正心讲义文皇览之至再谕缙等曰人君诚不可以有所好乐一有好乐泥而不返则欲必胜理葢心能静虚事来则应事去如明镜止水自然纯是天理朕每退朝黙坐未尝不以管束此心为切臣良胜曰人之所存者道道之所存者心心之所存者天理天理之存于心者而欲不得以胜之则明镜止水遇物之来应之有馀矣文皇谕解缙谓退朝黙坐以管束此心是近里着已实际工夫体道之要舎此复何为哉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右衍行道之实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程頥曰此道体也天运而不已故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皆与道为体运乎昼夜未尝已也是以君子法之自强不息及其至也纯亦不已焉
  臣良胜曰道器不相离也凡物可以喻道何必于水凡水可以喻道何必于川夫子于此示人之意微矣道之在天下犹水之行地中也水或澄而为渊蓄而为渚停而为沼荡而为湖虽皆足以见道而道体无穷之象若有遗焉故惟川水之逝可以状之逝者去而不返之名故人死则谓之逝他水或流或返皆不可必而川水直急更无返者故指川之流曰其逝有如此夫不舍昼夜道体之无穷若是哉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张栻曰譬之五谷知者知其可食也好者食而嗜之者也乐者嗜之而饱者也知而不能好则是知之未至也好之而不能乐则是好之未至也此古之学者所以自强而不息也与
  臣良胜曰学道一也知而后好好而后乐此入道之序有不可易也知则必好好则必乐此造道之妙有不能自已也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程頥曰孔子盛时梦寐常存行周公之道及其老也志虑衰而不可以有为也葢存道者心无老少之异而行道者身老则衰也
  臣良胜曰圣人之心未尝一日忘天下故一息之存而志不懈也舜汤文武皆百岁犹汲汲皇皇于天下孔子归鲁在哀公十一年时年六十八矣而删述六经方所有事至七十三而卒岂谓志虑果衰遂无周公之梦耶无亦叹当时不能用而道终有不可行尔
  子曰饭蔬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朱熹曰圣人之心浑然天理虽处困极而乐亦无不在焉其视不义之富贵如浮云之无有漠然无所动于其中也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程颢曰昔受学于周茂叔每令寻仲尼颜子乐处所乐何事又尝作颜子所好何学论曰情既炽而益荡其性凿矣故学者约其情使合于中正其心养其性而已矣然必先明诸心之所往然后力行以求至焉若颜子之非礼勿视聴言动不迁怒贰过则其好之之笃学之之道也
  臣良胜曰尝闻程頥为讲官每于言外附已意以感动人主时讲此章同列问曰此则如何措意頥曰颜子大贤也其贫如此季氏不义而富于周公鲁君用舍如此则政事可知然则人君观孔颜之乐道者亦必有以概于中矣
  曽子曰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逺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逺鄙倍矣
  朱熹曰道虽无所不在然君子所重者在此三事而已
  程頥曰动容貌举一身而言也周旋中礼暴慢斯逺矣正颜色则不妄斯近信矣出辞气正由中出斯逺鄙倍三者正身而不外求也
  臣良胜曰孔门之学惟曽氏之传得其宗以其切于正身而不外求也葢其平生用力只在于此是以全归而免故启手足以示门人又以斯言告之敬子也意斯时虽寝疾而未至于甚及其既革闻童子华而睆之言易其箦而卒先儒谓其不以死生之变易其所守如此便使人有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之心
  曽子居卫捉衿肘见纳履踵决曳踪而歌声满天地其耕于鲁鲁公使人馈之邑不受曰吾闻受人之物者常畏人与人以物者常骄人纵君之赐不吾骄矣臣岂能无畏乎
  臣良胜曰曽子之安贫守道若此皆只是内重而见外轻也
  孟子曰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
  朱熹曰气质清明无物欲之累则性之四徳根本于心其积之盛则发而著见于外不待言而无不喻也
  孟子曰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何叔京曰战国之时圣贤道否天下不复见其徳业之盛但见奸巧之徒得志横行气焰可畏遂以为大丈夫不知由君子观之是乃妾妇之道尔何足道哉臣良胜曰景春之问葢将以仪衍为孟子望孟子之答葢亦薄仪衍而不为是亦内重而外轻得深而诱小故曰求观圣人之道必自孟子始
  周敦頥养心亭说曰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予谓养心不止于寡而存耳葢寡焉以至于无无则诚立明通诚立贤也明通圣也是圣贤非性生必养心而致之养心之善有大焉如此存乎其人而已朱熹曰诚立谓实体安固明通则实用流行
  臣良胜曰周子平生力学只在养心养心只在无欲作圣之功莫要于此或有问于朱子曰欲字如何曰不同此寡欲则是合不当如此者如私欲之类若是饥而欲食渴而欲饮亦岂能无但亦是合当如此者然则欲不能无若能制其非所欲而欲者正是无私欲凡其所欲皆可欲之谓善也但制欲甚难在人君尤难真徳秀尝告君曰宫室之欲其安膳服之欲其美与夫妃嫔侍御之奉观逸游田之乐此人心之发也是心无主而无裁制则物日滋其去桀纣不逺矣知富贵之不可恃而将之以忧勤知骄侈之不可肆而节之以恭俭知㫖酒厚味为迷心之鸩毒思所以御之知淫声美色为伐性之斧斤思所以逺之此道心之发也是心为主而无以汩丧则理义日充其去尧舜不逺矣私欲者人心也制欲者道心也制而寡寡而无惟圣人为然臣故敢以徳秀之言为万一助云
  黄庭坚曰㫪陵周茂叔人品甚髙胸中洒落如光风霁月
  朱熹曰延平先生每诵此言以为善形容有道者气象
  程颢言于朝曰其道必本乎人伦明乎物理其教自小学洒扫应对以往脩其孝弟忠信周旋礼乐其所以诱掖激励渐磨成就之道皆有节序其要在于择善脩身至于化成天下自乡人而可至于圣人之道
  程頥撰行状曰先生资禀既异而充养有道纯粹如精金温润如良玉寛而有制和而不流忠诚贯于金石孝弟通于神明视其色其接人也如阳春之温聴其言其入人也如时雨之润胸懐洞然彻视无闲测其蕴则浩乎若沧溟之无际极其徳美言葢不足以形容
  圣祖与学士陶安等论学术曰邪说之害道犹美味之悦口美色之眩目自非豪杰之见不能决去之也战国之时纵横之徒肆为邪说游说诸侯急于功利者多从其说往往事未就而国随亡此诚何益夫邪说不去则正道不兴正道不兴天下乌得而治安对曰陛下所言深探其本圣祖曰仁义治天下之本也贾生论秦之亡不行仁义之道夫秦习战国之馀弊又安得知此也臣良胜曰莠生于苗而害苗者莠也莠不除苗其病矣故农夫是蓘是藨闵闵焉望苗之长而莠之不去也邪说害道而思以去之何以异此故孟子一辟杨墨而功配于禹韩愈一辟佛老而功追于孟谓其去邪庶几以存正也圣祖论学而深辟邪说而拔本塞源谓治必本之仁义之正道也正道明而邪说无所容入矣明道之功岂特韩孟之伦已哉
  永乐二年杨士奇进呈文华殿讲义文皇览之称善因曰先儒谓尧典克明峻徳一章一部大学皆具士奇对曰诚如圣谕尧舜禹汤文武数圣人凡修诸躬施于家国天下皆大学之理文皇曰孟子道性善必举尧舜尔等于讲说道理必举前古为证庶几明白易入又曰帝王之学贵切己实用讲说之际一切浮泛无益之语勿用
  臣良胜曰帝王言治道者自尧典始也圣贤言治道者自大学始也二书相为表里皆本诸身以施之天下也非圣人聪明睿知而达治道何能察识而直示宗㫖若此且命讲臣援古为证又命必切己实用即所谓征而信信而从博厚髙明悠久以配天地皆是理也一时儒雅仰承道教亦何幸逢兹盛哉
  右衍明道之功
  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范浚曰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为一端如杨墨是也其率天下至于无父无君专治而欲精之为害甚矣臣良胜曰天下之道一则纯二则杂纯则同杂则异所谓异者以其异于同也大同之道若闭门造车出门合辙推之天下无所不通一有异制则通都一轨自有不可行者此其所以为害也如杨氏亦欲为义而非大同之义故卒以害义墨氏亦欲为仁而非大同之仁故卒以害仁非特自害且将蔓延天下后世而害无已也君子救世卫道之心必有以攻治之以已其害尝闻程颢有曰道之不明异端害之也是皆正道之蓁芜圣门之闭塞辟之而后可以入道深有得于夫子言外之意
  孟轲曰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
  朱熹曰邪说害正人人得而攻之不必圣贤如春秋之法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讨之不必士师也圣人救世立法之意其切如此
  臣良胜曰战国之时处士横议若游士鼓辩谈天雕龙坚白同异炙毂过髡纵横开阖为害亦烦而孟子独严于杨墨者何也凡是非善恶相反有如黑白水火夫人能别之纵有误者十一于千百害犹浅也若杨墨者以为学仁义也仁义夫岂不善而似是之非贤者亦且惑之故当时杨墨塞途将率天下为禽兽孟子辞而辟之自以承于三圣韩愈推其功不在禹下而著孔墨之论曰孔子必用墨子墨子必用孔子以愈之贤且有惑焉况其下乎由是观之益见孟子之功为大矣
  葛𤣥道徳经序曰老耼托神李母剖左腋而生生即皓然号曰老子老子之号因𤣥而出在天地之先无衰老之期大道不行西游天下闗令尹喜曰大道将隠乎愿为著书作道徳二篇五千文上下经焉
  司马迁曰世之学老子者则黜儒学儒学亦黜老子道不同不相为谋
  韩愈曰老子之小仁义非毁之也其见者小也坐井而观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彼以煦煦为仁孑孑为义其小之也则宜其所谓道道其所道非吾所谓道也其所谓徳徳其所徳非吾所谓徳也凡吾所谓道徳云者合仁与义言之也天下之公言也老子所谓道徳云者去仁与义言之也一人之私言也
  圣祖御西庑大臣皆坐侍指大学衍义中言司马迁论黄老事令宋濂讲析俾在坐者聴之濂既如诏设言曰汉武嗜神仙之术好四夷之功民力既竭重刑罚以震服之臣以为人主能以义理养性则邪说不能侵兴学校以教民则祸乱无从而作矣
  臣良胜曰异端之说易于惑人而最深者莫若老子葢以仁义为说以道徳为名而一以简便从事夫谁不惑且曹参以收寜一之效汉文以成富庶之功虽史迁亦以与儒并论而莫为之上下也惟我圣祖省观衍义则于真徳秀直指其弊至于惑乱世主斵丧生民者已洞然不惑于中又令宋濂讲析以谕大臣葢不欲独善一身而欲兼善于众也濂又能仰承徳意推及以辟神仙申韩之术有是君则有是臣矣
  史记曰庄子与梁惠王齐宣王同时其学无所不阅然要本归于老子之言故其著书十馀万言大抵率寓言也
  苏轼曰庄子作渔父盗跖胠箧以诋訾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术此知庄子之粗者余以为庄子葢助孔子者要不可以为法耳其论天下道术自墨翟禽滑釐彭蒙慎到田骈闗尹老耼之徒以至于其身皆以为一家而孔子不与其尊之也至矣
  苏辙曰圣人之道处于可不可之际遂从而实之是以其说万变而不可穷老耼庄周从而虚之是以其说汗漫而不可语今将辨夫仲尼老庄之是非者惟能知夫虚实之可用与否而已矣葢天下固有物者有物而相遭则固亦有事矣是故圣人从其有而制其御有之道以治其有实之事则于天下夫亦何事之不可为至区区焉求其有而纳之于无则其用力不已甚劳矣哉仲尼有言曰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夫老耼庄周亦近于中庸而无忌惮者哉
  马迁曰申子卑卑施之于名实韩子引绳墨切事情
<子部,儒家类,中庸衍义,卷二>
汉武帝幸泰山脩封禅祀明堂见群臣乃曰朕即位以来所为狂悖使天下劳苦不可追悔自今事有害于百姓者悉罢之田千秋曰方士言神仙者甚众而无显功请皆罢遣之上曰大鸿胪言是也于是悉罢方士侯神人者自后上每对群臣自叹向时愚惑为方士所欺天下岂有神仙尽妖妄耳节食服药差可少病而已真徳秀曰神仙之说自战国始燕齐之君尝求之不验矣而秦始皇复求之秦皇求之不验矣而汉孝武复求之以孝武之髙明英爽而长生不死之欲一动于中遂为方士所愚犹玩婴儿于股掌之上岂不异哉然迷而能复犹贤于秦皇之终不悟云
  汉明帝闻西域有神其名曰佛因遣使之天竺求其道得其书及沙门以来于是中国始传其术图其形像而王公贵人独楚王英最先爱之后魏世祖时道士寇谦之自言遇神人李君授以图录真经其中数编李君手笔也献于上朝野多未信崔浩独以师事之
  崔浩劝魏主尽诛天下沙门毁诸经像从之塔庙之















  受戒时宣政殿奉㫖殴西僧者截其手詈之者断其舌故毁道经以佛灭道之终事也夫其异说惑人求利益也楚王英首奉佛者乃以反逆诛崔浩首崇道者以诋讦刑所谓利益果安在哉其自为道不生不灭也魏之道胜则灭僧元之僧胜则灭道自相吞噬所谓不生灭者果安在哉审乎此其说不攻而破矣但明帝尊师讲学崔浩研精经术魏世祖元世祖亦英杰之主迷惑不悟若此故先儒云异端之说何以惑人以其愚暗今之惑人因其髙明臣之举此亦责备贤者为后世虑者深且逺也
  圣祖谓宋濂曰帝王当晏安之时多好神仙以朕言之使国治民安心神怡康即神仙也濂对曰汉武好神仙而方士至梁武好佛而异僧集使移此心以求贤辅天下其有不治乎
  臣良胜曰神仙之说其来久矣徳秀谓始于战国本汉郊祀志叙齐威燕昭求蓬莱方丈瀛洲三山而言但列御寇著穆天子传云周穆王乘八骏欲使天下皆有车辙马迹焉升昆仑之丘遂賔西王母觞于瑶池之上作天子谣春秋传亦云楚子革













  保而敬以奉天勤以守业仁以临民使万物得所四裔咸賔光昭祖业传之子孙可以为孝何必事佛迺为孝乎
  臣良胜曰人君卓然有见不惑异道惟唐太宗与我文皇而已太宗所言虽正而尧舜周孔之道惭徳为多文皇于敬以奉天勤以守业仁以临民允蹈实践之矣以言教者讼以身教者从则文皇有功于斯道其大矣哉自夫邪说惑人甚于洪水猛兽之灾惨于夷狄相残之祸而佛教又邪说之著者程氏谓其比之杨墨尤为近理故其害为尤甚是也老耼著道徳经假之闗尹之占曰紫气浮闗应有圣人应之其后庄周列御冦从而宗之其养生之术则神仙方技宗之阴谋之术则申商韩非宗之矫厉之言而放荡者宗之缪愆之言而清谈者宗之若天书云篆又其粗迹者尔佛经初至才二十三章缄之兰台石室其像绘之清凉台而已灵帝始祠之宫中至石勒于佛图澄苻坚于沙门道安姚兴之于鸠摩罗什遂尊以师礼梁武设无遮大㑹舍身为厮役矣唐代宗于禁中饭僧宪宗迎佛骨至京入宫不忌元之帝师遂干大政至发宋陵以足珍玩截理宗颅为饮器不可言矣夫老氏之祸也博而广佛氏之祸也专而深君子不知斯祸之为烈何以知文皇斯言之为功哉
  前辉光谢嚣奏武功长孟通浚井得白石丹书著石文曰告安汉公莽为皇帝符命之起自此始矣
  汉光武召冯异问四方动静异曰更始必败宗庙之忧在于大王㑹儒生疆华自闗中奉赤伏符来诣曰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鬬野四七之际火为主遂即位由是信䜟多以决定嫌疑桓谭上疏曰凡人之情忽于见事而贵于异闻观先王之所记述咸以仁义正道为本非有奇怪虚诞之事今诸巧慧小才技数之人増益图书矫称䜟记以欺惑贪邪诖误人主可不逺抑之哉
  唐太宗宻问李淳风秘记所云信有之乎对曰臣仰稽天象俯察历数其人已在陛下宫中为亲属不过三十年当王天下杀唐子孙殆尽其兆既成矣曰疑似者尽杀之如何对曰天之所命人不能违也王者不死徒多杀无辜且自今已往三十年其人已老庶几颇有慈心为祸或浅今借使得而杀之天或生壮者肆其怨毒陛下子孙无遗类矣上乃止
  周世宗一日于宫中箧笥得一木牌题曰检㸃为天子世宗每见臣下方面大耳者必杀之而宋太祖为检㸃日侍傍而不之觉
  臣良胜曰昔张衡以䜟记之说起于汉哀平之闲即指莽贼石文符命之事也然莽之作伪又祖胜广鱼帛之书实奸雄欺世之拙谋也儒生奉赤伏符者无亦西汉逸民遭乱自匿知光武以帝胄中兴复汉长安故假是说以坚其志尔遂深信表章有同圣典命三公定郊祀断封禅议灵台率以是决桓谭一言䜟之非经遂大怒以为非圣无法至唐太宗以䜟杀李君羡非淳风善言则喋血何止禁门已也世宗无能忌于检㸃如其方面大耳之见杀者独何辜哉推原其端则俗儒之罪也史氏文胜而诬以稷契之生有异牵合附㑹遂以文王之生有赤爵衔书之瑞武王之兴有白鱼火鸟之符马融辈引以释经谬妄殊甚刘歆因之致名公孙述因之僣乱启篡夺之萌阶杀戮之𢡖可胜痛哉欧阳脩尝乞诏儒臣悉取群经之疏删去识纬之文可谓忧深虑逺矣
  唐宪宗诏天下求方士皇甫鏄荐山人李泌能治长生药其后服药日加躁渴起居舍人裴邻上言药以愈疾非朝夕常饵之物况金石酷烈有毒又益以火气殆非五脏所能胜也古者君饮药臣先尝之乞令制药者先饵一年则真伪可辨矣上怒贬邻江陵令上服丹多躁怒左右宦者往往获罪有死者人人自危一日上暴崩人以为内侍陈志弑逆云
  永乐十五年通政司言瓯寜人进金丹及方书谕之曰此妖人也秦皇汉武一生为方士所欺求长生不死之药此又欲欺朕朕无所用金丹令自食之方书亦与毁之无令更欺人也
  臣良胜曰尊居人主富贵已极无求不得无欲不遂惟有不死之说足以动之若神仙鬼神道佛无有形影功效弗彰能逺之者犹或疑贰至于丹砂服食旦夕著效自非至达鲜不溺之故先世惑于方士何止百十而独举宪宗者以皇甫鏄之奸投隙以进裴邻之谏明切以尽宪宗立致躁暴罹弑逆之祸可为明戒故也若我文皇拒绝奸徒丹令自食正得裴邻止惑之要而又毁方书以拔祸本真超出千古之见也葢死生之际人所甚难程頥曰吾受气甚薄正以偷安忍死为可愧尔朱熹曰刀圭一入口白日生羽翰但曰偷生讵能安终不以为无是理也惟真徳秀乃曰春夏不能长春夏而有秋冬旦昼不能长旦昼而有暮夜阖辟之循环往来之更代此天地之性也荣必易之以瘁盛必继之以衰有终则有始有杀则有生此万物之情也人在天地闲是亦一物尔而神仙之学者曰吾能长生而不死有是理乎呜呼尽之矣愚复何言哉
  羊祜从甥王衍诣祜论事词甚清辨祜不然之衍拂衣去祜顾谓賔客曰王夷甫方当以盛名处大位然败俗伤化必此人也王衍为尚书令善清谈宅心事外名重当世朝野之人多慕效之与弟澄好品评人物举世以为仪凖少时山涛见之嗟叹良久曰何物老妪生此寜馨儿然误天下苍生未必非此人也
  桓温自江陵北伐与僚属登平乘楼望中原叹曰遂使神州陆沈百郡丘墟王夷甫诸人不得不任其责苏辙曰汉之儒者虽不闻道而能守礼故在朝廷则危言在乡党则危行皆不失其正至魏武好法术而天下贵刑名魏文慕通达而天下贱守节相乘不已而虚无放荡之论盈于朝野何晏邓飏导其源阮籍父子涨其流而王衍兄弟卒以乱天下要其终皆以济邪佞成淫欲恶礼法之绳其奸也
  臣良胜曰晋亡于外裔而自亡于无礼中国之异于外裔有礼也晋之无礼清谈者废之也清谈之流如庾如何如殷如阮何可胜责臣独详于衍者山涛识之尚在晋未平吴之先桓温责之已在汉已迁晋之后羊祐兴晋之人未死而王衍灭晋之人已生明者睹于未萌况已著乎易曰履霜坚冰至辨之早也及其流风播荡寝已成俗虽贤者未免受变而不之觉若王导谢安江东之望导置艶姬别室悍妻窘辱自执玉麈操短辕车以往驰驱周道不以为愧谢安挟妓登山自任为达期功不废丝竹故人之谏有不受也当时学者以老庄为宗而黜六经谈者以虚荡为辨而贱名实居身以放浊为通仕进以茍得为贤当官以地坐为最独傅咸一纠邪正遂以俗夫哗之而懐愍昏愚其何以挽末流之弊臣谓横议之祸交于七国清谈之祸遍于六朝其归一也衍之罪岂特亡晋已哉
  右衍害道之防
  孟子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
  赵岐曰五霸齐桓晋文宋襄秦穆楚庄也
  戊辰诸侯盟于葵丘
  胡安国曰㑹盟同地再言葵丘何也书之重词之复其中必有大美恶焉葵丘之盟美之大者也初命曰诛不孝无易树子无以妾为妻再命曰尊贤育才以彰有徳三命曰敬老慈幼无忘賔旅四命曰士无世官官事无摄取士必得无专杀大夫五命曰毋曲防毋遏籴无有封而不告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归于好以是为尽禁矣诸侯咸谕乎桓公之志葢束牲载书而不歃血也是故㑹盟同地再言葵丘美之也
  臣良胜曰五霸齐桓为盛齐桓之霸葵丘为盛观其当宰孔赐胙而将后命曰毋下拜曰天威不违颜咫尺下拜登受雍容礼节且不敢以盟词凟孔何其盛也宰孔归遇晋侯则曰可无㑹也齐侯不务徳而勤逺略故北伐山戎南伐楚西为此㑹也东略之不知西则否矣未几而叛者九国卒如所料何也王道之所以吹弹不破只是有本也故文王南国之化自刑于寡妻始桓公三王姬徐嬴祭姬皆无子内嬖如夫人者六人长卫姬生武孟少卫姬生惠公郑姬生孝公葛嬴生昭公宻姬生懿公宋华生雍桓公属孝公于宋襄以为嗣而雍巫有宠卫共姬因寺人貂荐羞亦许之立武孟闺门本原之地溃乱若此而固欲以易树子妾为妻为诸侯禁是犹木拔其本虽枝叶蔽亏人固知其不日以瘁矣至其寝疾求食不得蒙袂以死曰何面目见仲父殓葬且不如期兵戈交乱其国岂但不及东略与九国之叛而已乎
  冬十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战于泓宋师败绩胡安国曰泓之战宋襄公不厄人于险不鼔不成列先儒以为至仁大义虽文王之战不能过也而春秋不与何哉物有本末事有终始顺事恕施者王政之本也不仁非义襄公敢为而独爱重伤于二毛则亦何异盗跖以分均出后为仁义陈仲子以避兄离母居于陵为廉乎
  穀梁传曰人之所以为人者言也人而不能言何以为人言之所以为言者信也言而不信何以为言信之所以为信者道也信而不道何以为信道之贵者时其行势也
  臣良胜曰尝考襄公之素其初让国于目夷曰长且仁目夷曰能以国让仁孰大焉其母既归思之而弗敢迎作河广之诗亦守母出庙绝之礼本原之地似亦可观兹以假言仁义取兵败身伤之辱穀梁子葢矜其时势之阻于道也不然襄于尊王攘裔之功一莫之建君子侪之桓文之列岂无谓哉
  公㑹晋侯齐侯宋公蔡侯郑伯卫子莒子盟于践土胡安国曰周室东迁所存者号与祭尔其实不及一小国之诸侯晋文之爵虽曰侯伯而号令天下几于改物实行天子之事此春秋之名实也与其名存实亡犹愈于名实俱亡是故天王下劳晋侯于践土则削而不书去其实以全名所谓君道也父道也晋侯以臣召君则书天王狩于河阳正其名以统实所谓臣道也子道也而天下之大伦尚存而不灭矣臣良胜曰晋文之业最盛于践土之盟而礼文可述与齐桓葵丘之盟等方其献楚之捷而王享之锡之䇿命词曰重耳敢再拜稽首奉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天子之丕显休命出入三觐以成礼焉东迁之后王命不行于天下而桓文之霸又为最盛桓之赐级文之䇿命成君臣统体春秋以尊王为本故不得已而与桓文也至于襄王下劳之事臣窃疑焉按传作王宫于践土乡役之三月四月有城濮之战五月而有践土之盟岂襄王逆知晋捷而预作王宫以待劳乎且晋侯初志曰欲求诸侯莫如勤王岂敢恃功而要王亲劳以徼宠荣若是乎意者王宫既成而王在焉晋文有楚捷即王宫以献王享之锡之䇿命名实固存焉尔然则襄王实无下劳之嫌非春秋削之也
  秦誓曰昧昧我思之如有一个臣㫁㫁猗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已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是能容之以保我子孙黎民亦职有利哉
  蔡沈曰杞子自郑使告于秦曰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若潜师以来国可得也穆公访诸蹇叔曰不可公辞焉使孟明西乞白乙伐郑晋襄公率师败秦师于殽囚其三帅穆公悔过誓告群臣史录为篇昧昧而思者深潜而静思休休易直好善之意容有所受也
  黄鸟诗曰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惟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朱熹曰秦穆公卒以子车氏之三子为殉皆秦之良也国人哀之为之赋黄鸟君子曰秦穆公之不为盟主也宜哉死而弃民先王违世犹贻之法而况夺之善人乎今纵无法以贻后嗣而又收其良以死难以在上矣君子是以知秦之不复东征也按史记秦武公卒初以人从死从者六十六人至穆公遂用百七十七人而三良与焉葢其初特出于夷狄之俗而无明王贤伯以讨其罪于是习以为常虽以秦穆公之贤而不免论其事者亦徒闵其三良之不幸而叹秦之衰至于王政不纲诸侯擅命杀人不忌至于如此则莫知其为非也呜呼俗之弊也久矣其后始皇之葬后宫皆令从死工匠生闭墓中尚何怪哉
  臣良胜曰秦穆于桓文之功一无见于中国然得称为伯者止以秦誓之作能悔过改图而思得休休容善之大臣也孔子遂书与帝王述作并传不特名列霸统而已至读黄鸟之诗则其收三良以殉罪通天矣当时从者百七十七人使非三良在数则黄鸟之诗无作穆之罪隐与武公等尔呜呼善人天地之纪也一思容之则进之不已一或虐之则罪之不贷圣贤之意微矣惟圣明有以察之
  楚子入陈
  胡安国曰按左氏传楚子为夏氏乱故谓陈人无动将讨于少西氏遂入陈杀徴舒辕诸栗门而经先书杀后书人者予楚子之能讨贼故先之也讨其贼为义取其国为贪舜跖之相去逺矣其分迺在善与利尔楚庄以义讨贼勇于为善舜之徒也以贪取国急于为利跖之徒矣为善与恶特在一念须臾之闲而书法若此春秋传心之要典不可不察也
  臣良胜曰楚庄之伯在此举尔而义之不终已不足贵虽名为伯而㑹盟征伐之权一归之晋而不少假之者春秋之微意也桓文之霸有所从事皆假尊周为名楚庄则假威以蓄窥周之志尔先是数年尝伐陆浑之戎遂观兵周疆问鼎之大小轻重焉王孙满对曰在徳不在鼎昔夏之方有徳也逺方图物贡金九牧铸鼎象物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故民入山林川泽不逢不若魑魅魍魉莫能逢之用能协于上下以承天休桀有昏徳鼎迁于商载祀六百商纣暴虐鼎迁于周徳之休明虽小重也其奸回昏乱虽大轻也天祚明徳有所底止成王定鼎于郏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周徳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夫以庄之桀黠伐随之后既僣称王其问鼎之言隠然冦周之志矣春秋不得已而与伯以其犹知尊王也若庄无王之甚而与之以霸权可乎哉
  董仲舒曰夫仁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是以仲尼之门五尺童子羞称五伯为其先诈力而后仁义也
  真徳秀曰孟子之后能深辟五伯者惟仲舒为然
  汉宣帝太子仁柔好儒尝侍燕从容言曰陛下持刑太深宜用儒生帝作色曰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徳教用周政乎
  司马光曰王霸无异道皆本仁祖义任贤使能赏善罚恶禁暴诛乱顾名位有尊卑徳泽有深浅功业有巨细耳非若黒白甘苦之相反也
  张栻曰王道如精金美玉岂容杂也杂之则是亦霸而已矣
  程颢曰得天理之正极人伦之至者尧舜之道用其私心仿仁义之偏者伯者之事也王道如砥本乎人情出于礼义若履大路而行无复回曲伯者﨑岖反侧于曲迳之中而卒不可以入尧舜之道
  真徳秀曰颢之言与孟子仲舒之言相表里
  圣祖御白虎殿阅汉书侍臣宋濂孔克仁在侧上顾谓濂等曰汉之治道不能纯乎三代者其故何也克仁对曰王霸之道杂故也上曰髙祖创业之君遭秦灭学之后干戈争战之馀斯民憔悴甫就苏息礼乐之事固所未讲独念孝文为汉令主当制礼作乐以复三代之旧乃逡巡未遑使汉家之业终于如是夫贤如汉文而犹不为将谁为之乎帝王制作贵于及时三代之主葢有其时而能为之若汉文之有其时而不为也可不惜哉臣良胜曰伏读圣谕云汉之治道不能纯乎三代则不满于杂霸之治可以仰见纯之一字提出王道之纲如指诸掌即荀况所谓粹而王杂而伯之别也是以创业垂统凡所制作已足继三代之隆无遗虑者圣子神孙恪遵成宪足保熙洽之治而轻议变法者不容于清明之朝矣若夫宅心广渊待时以举而未克尽臻于隆古者固亦有望于孝文之足汉治也孔子称武王周公为达孝而曰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圣祖之心即孔子之言也故曰礼乐积徳百年而后兴又圣祖不言之懿训也哉
  右术杂道之辨












  中庸衍义卷二
<子部,儒家类,中庸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三     明 夏良胜 撰脩道之教之义立教之本 敷教之则垂教之典章教之风 尊教之制异教之流
  泰象曰天地交泰后以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
  程頥曰民之生必赖君为之法制以教率辅翼之乃得遂其养是左右之也
  臣良胜曰天以资始覆物也地以资生载物也天地交而后生人与物其生生而不息者即天地之所以泰也然生人而不能使人人各得其愿生物而不能使物物各得其所故又生圣后为人物之主创为法制过者抑之不及者引之极财成之道得辅相之宜教之大行而人遂其生养礼义之正物全其形色变化之常天地之泰于是乎有成矣是则惟天地之泰而后有圣后之生有圣后之教而后成天地之泰天地有常生而圣后不世出此雍熙泰和之世必千载而后有奇逢也
  观彖曰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
  程頥曰天道至神故运行四时化育万物无有差忒至神之道莫可名言惟圣人黙契体其妙用设为政教故天下之人涵泳其德而不知其功鼓舞其化而莫测其用自然仰观而戴服故曰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
  泰誓曰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
  蔡沉曰天助下民为之君以长之为之师以教之君师者惟其能左右上帝以宠安天下也
  顾命曰昔君文王武王宣重光奠丽陈教则肄肄不违用克达殷集大命
  蔡沈曰武王宣布重明之德定民所依陈列教条则民皆服习而不违天下化之用能达于殷邦而集大命于周也
  臣良胜曰人君万化之本也本正而天下从之武王陈列教条天下服之而化者以能宣重光之徳而又以奠民所依则凡所以为教者无非一顺乎人心也民犹水也善布令者有若流水顺则行尔管仲持此犹足以治齐也使有逆民之令若壅水而决之者所伤不既多乎
  洪范曰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
  蔡沉曰极犹北极之极至极之义标准之名中立而四方之所取正焉者也言人君当尽人伦之至语父子则极其亲而天下之为父子者于此取则焉语夫妇则极其别而天下之为夫妇者于此取则焉语兄弟则极其爱而天下之为兄弟者于此取则焉以至一事一物之接一言一动之发无不极其义理之当然而无一毫过不及之差则极建矣极者福之本福者极之效极之所建福之所集也人君集福于上非厚其身而已用敷其福以与庶民使人人观感而化所谓敷锡也当时之民亦皆拱君之极与之保守不敢失坠所谓锡保也言皇极君民所以相与者如此也
  臣良胜曰帝王之教所以立人极也本诸身征诸庶民必若箕子陈于武王之极所谓自建其极也武王所以宣重光之德重民五教以成垂拱之治得于箕子者深矣
  王制曰无旷土无游民食节事时民咸安其居乐事劝功尊君亲上然后兴学
  刘安世曰富而后教理势当然若救死恐不赡则必疾视其上而欲与偕亡矣虽欲兴学其可得乎
  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朱熹曰庶而不富则民生不遂故必制田里薄赋敛以富之富而不教则近于禽兽故必立学校明礼义以教之
  臣良胜曰帝王施为气象自有次第必庶而后能富必富而后能教不可袭取而强为不能倒行而逆施也若汉武兵戈土木神仙逸游耗费无纪则刻民算商无所不至天下丧其乐生之志顾曰欲效唐虞之治不亦末乎
  孔子闲居曰天有四时春夏秋冬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陈澔曰春夏之启秋冬之闭风雨之发生霜露之肃杀无非天道至公之教也载犹承也由神气之变化至风霆之显设顺承天施故能发育群品形犹迹也流行所以运造化之迹而庶物因之以生此地道至公之教也圣人之至徳与天道之至教均一无私而已
  坊记子曰上酌民言则下天上施上不酌民言则犯也下不天上施则乱也
  陈澔曰上酌民言谓人君将施政教必酌斟参挹乎舆论之可否如此则政教所施民尊戴之如天所降下者矣否则民必违犯也民不天上之所施则悖慢之乱作矣
  臣良胜曰天地生斯民立君以为司牧者正欲其有以教之也天地至公也民心亦至公也人君立教有若天地之公而合民心之公如此而有教化不行者无是理也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朱熹曰王者谓圣人受命而兴三十年为一世仁谓教化浃也
  或问三年必世迟速不同何也程頥曰三年有成谓法度纪纲有成而化行也渐民以仁摩民以义使之浃于肌肤沦于骨髓而后礼乐可兴此非积久何以能致
  孟子曰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善政民畏之善教民爱之善政得民财善教得民心
  朱熹曰政谓法制禁令有以制其外教谓道徳齐礼所以格其心得民财者百姓足君孰与不足也得民心者不遗其亲不后其君也
  董仲舒曰夫万民之趋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堤防之不能止也古之王者明于此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为大务
  臣良胜曰古之言教者尽吾所当然也至孟子则将责效于得民矣古之成教将以纳民于大道也至董子则徒以防止其趋利矣世道日下人心日偷立教惇古深有望于圣明之治者刘向曰圣人不易民而治也臣何敢厚诬于斯世哉
  丙午岁三月圣祖语太史令刘基起居注王祎曰丧乱之后法度纵弛当在更张使纲纪正而条目举其要在明义理正人心厚风俗以为之本祎对曰昔汤正桀之乱而脩人纪武王正纣之乱而叙彛伦主上之言诚吻合于前古也
  臣良胜曰古之教者一也后之教者二也一则本而二则末也古之教者义也后之教者利也义以立身利以干禄也古之教者行也今之教者文也行以厚伦理文以工词章也议者恒谓后之人不及古之人者其所以学者异由其所以教者异也圣祖洞视往古以淑来今一以明义理正人心厚风俗为教之本真与成汤之脩人纪武王之叙彛伦者同一揆也商之教行遂衍七王之泽深入人心周历三世人犹思商君子谓在周目之以叛民在商不失为义士周之教行深仁厚泽历五霸七雄而一假尊周尚足以召号天下卒延八百年之祚由是观之则圣祖之所以垂休有本延泽无疆葢肇基于此矣
  右衍立教之本
  舜典曰契百姓不亲五品不逊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寛
  蔡沈曰五者之理出于人心之本然非有强而后能者自其拘于气禀之偏溺于物欲之蔽始有昧于其理而不相亲爱不相逊顺者舜因禹之让而又申命契为司徒使其敬以敷教而寛裕以待之使其优游浸渍以渐而入则其天性之真自然呈露不能自已而无无耻之患矣
  臣良胜曰唐虞之时人人有君子之风比屋有可封之俗何以有不亲不逊者葢民性虽善而未有所教则固不能尽协于中故百姓容有不亲睦者非有暴戻争夺之习也五品容有不逊顺者非有叛伦背逆之事也然而圣人欲不使一人不归于善也故设典教之官又示之以施教之则必敬一以启其衷寛裕以责其成民日迁善而不自知矣
  帝曰夔命汝典乐教胄子直而温寛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
  臣良胜曰教百姓而属之司徒欲其逊于五品之伦本之于养也教胄子而属之典乐欲其和于九徳之行成之于乐也胄子者自天子以至公卿大夫之嫡子其养无累其教有素不若百姓有不亲逊于人伦者但养成中和之徳使异日施之天下国家者有具尔
  孟子曰人之有道也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㓜有序朋友有信放勲曰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徳之
  朱熹曰人之有道言其皆有秉彛之性也然无教则亦放逸怠惰而失之故圣人设官而教以人伦亦因其固有者而导之尔书曰天叙有典自我五典五惇哉此之谓也放勲本史臣赞尧之词孟子因以为尧号也德犹惠也尧言劳者劳之来者来之邪者正之枉者直之辅以立之翼以行之使自得其性矣又从而提撕警觉以加惠焉不使其放逸怠惰而或失之葢命契之词也
  孟子曰设为庠序学校以教之庠者养也校者教也序者射也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人伦明于上小民亲于下
  朱熹曰庠以养老为义序以习射为义校以教民为义皆乡学也学国学也共之无异名也伦序也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㓜有序朋友有信此人之大伦也庠序学校皆以明此而已
  祭义曰立爱自亲始教民睦也立敬自长始教民顺也教以慈睦而民贵有亲教以敬长而民贵用命孝以事亲顺以听命错诸天下无所不行
  陈澔曰君自爱其亲以教民睦则民皆贵于有亲自敬其长以教民顺则民皆贵于用上命爱敬尽于事亲敬长而徳教加于百姓举而措之而已
  王制曰乐正崇四术立四教顺先王诗书礼乐以造士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
  陈澔曰此言国学教国子民俊及取贤才之法乐正掌其教司马则掌选法也术者道路之名诗书礼乐四者之教乃入徳之路故言术也古人之教虽曰四时各有所习其实亦未必截然弃彼而习此恐亦互言耳非春秋不可教诗书冬夏不可教礼乐也
  周礼大司徒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一曰六徳知仁圣义中和二曰六行孝友睦姻任恤三曰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臣良胜曰二帝三王所以教者叙五品和九德立爱敬皆以敦本善俗而已至王制周礼而列四术三物之教且将以为造士宾兴之典后世之教日趋于末也有由然哉
  晋侯始入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义未安其居于是乎出定襄王入务利民民懐生矣将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于是乎伐原以示之信民易资者不求丰焉明征其词公曰可以乎子犯曰民未知礼未生其共于是乎大蒐以示之礼作执秩以正其官民听不惑而后用之出谷戍释宋围一战而霸文之教也
  真德秀曰晋文之谲视齐桓之正又不逮焉本无义也而假一事示之义本无信也而假一事示之信本无礼也而假一事示之礼曰示云者表而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以夸众也
  臣良胜曰王霸之所以异者义利之谓也事必求其所当然无所为而为之者义也虽所当然而有心利之者亦利也晋文之教固亦有当然者非特有所利葢因利而后为之者又何以言教乎齐桓公初任管仲作内政兴盐䇲固亦有利但其休养民力二十年未尝轻动大众出征伐积三十年而后有葵丘之盛文公则择利而为为而必期于效不数年而用救宋释齐侵曹伐卫胜楚之威而召天子一朝而受策请盟皆在一岁之中其不及齐桓又远甚矣至于伐原一事实俘天子近郊之民此悖乱之甚而云示之信左氏亦以教许之先儒谓左传祗论小巧识见而不识大体若此类是也
  郑人游于乡校以论执政然明谓子产曰毁乡校如何子产曰何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若之何毁之我闻忠善以损怨不闻作威以防怨岂不遽止然犹防川大决所犯伤人必多吾不取也不如小决使道不如吾闻而药之也然明曰今而后知吾子信可事也若果行此其郑国实赖之岂惟二三臣仲尼闻之曰人谓子产不仁吾不信也
  韩愈颂曰我思古人伊郑之侨以礼相国人未安其教游于乡之校众口嚣嚣或谓子产毁乡校则止曰何患焉可以成美夫岂多言亦各其志善也吾行不善吾避维善维否我于此视川不可防言不可弭下塞上聋邦其倾矣既乡校不毁而郑国以理在周之兴养老乞言及其已衰谤者使监成败之迹昭然可观维是子产执政之式惟其不遇化止一国诚率是道相天下君交畅旁达施及无垠於乎四海所以不理有君无臣谁其嗣之我思古人
  臣良胜曰春秋诸国未闻兴教者而子产之贤亦止于不毁乡校藉其自检而已韩愈恨其不能达于天下而以有君无臣自况则教之不行也久矣
  汉文帝诏曰孝弟天下之大顺也力田为生之本也三老众民之师也廉吏民之表也朕甚嘉此二三大夫之行今万家之县云无应令岂实人情是吏举贤之道未备也其遣谒者劳赐三老孝者帛人五匹弟者力田二匹廉吏三百石以上率百石者三匹及问民所不便安而以户口率置三老孝弟力田常员俾各率其意以道民焉
  臣良胜曰汉文此诏以三老力田孝弟廉吏为训且有劝赏之赐率教之员庶几彷古敦本之教然当时万家之邑无应令者世教之衰可知矣
  武帝诏曰葢闻道民以礼风之以乐婚姻者居室之大伦也今礼壊乐崩朕甚闵焉故详延天下方闻之士咸荐诸朝其令礼官劝学讲议洽闻举遗兴礼以为天下先太常其议予博士弟子崇乡党之化以励贤才焉臣良胜曰汉武雄才大略举贤劝学文雅足称若此诏以礼乐之道乡党之化为先蔚然大义然究其本则多背戾是以教化无成焉夫礼者序也乐者和也自居室始朝廷者乡党之化之原也卫后以讴者进李夫人以倡优进钩弋以尧母名门而奸邪有危皇后太子之心遂成巫蛊之祸所谓序和者果何有哉重征厚敛以耗海内至民欲杀子以避赋欲望乡党之化得乎
  明帝御明堂朝群后登灵台以望云物飨郊礼毕正坐自讲诸儒执经问难于前冠带缙绅之人圜桥门而观听葢亿万计其后复为功臣子孙别立学舎搜选高能以授其业自期门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经章句丐奴亦遣子入学焉
  唐太宗大征天下名儒为学官数幸国子监使之讲论学生能明一经者皆得补官筑学舍增广生员自屯营飞骑亦给博士使授以经能通经者听得贡举于是四方学者云集京师乃至高丽百济新罗高昌土番酋长亦遣子弟入国学升讲筵者至八千馀人
  胡安国曰明帝尊师重傅临雍拜老宗戚子弟莫不受学唐太宗大召名儒增广生员教亦至矣然而未知所以教也三代之教天子公卿躬行于上言行政事皆可师法彼二君者其能然乎
  臣良胜曰三代之后每称明帝太宗能为兴学率教君子但责其无躬行之实恕之过矣佛教之兴自明帝始故先臣丘浚谓开辟以来异端之祸中国未有甚于此者以其败彛伦壊风教为万千世无穷之祸视之猾夏干纪于一时者为烈也太宗闺门惭德先儒程頥谓其有禽兽之风以其三纲不正子弟皆不可使𤣥宗才使永王璘便反陵夷有五代之变是伤教失道无若驱天下于禽兽者乃欲自拟三代之隆何不思之甚也
  宋神宗颁学令大学置八十斋斋容三十人外舎生二千内舎生三百上舎生一百总二千四百月一私试岁一公试补内舎生间岁一㑹试补上舎生如贡举法上舎之试学官不与考校其上等命以官中等免礼部试下等免解试三年定国子生取清要官额二百人苏轼议曰得人之道在于知人知人之法在于责实使君相有知人之才朝廷有责实之政则胥史皂隶未尝无人而况于学校贡举乎虽因今之法臣以为有馀使君相无知人之才朝廷无责实之政则公卿侍从常患无人况学校贡举乎虽复古之制臣以为不足矣
  臣良胜曰轼之议允矣然引而不发之意欲救其弊而诛其心也神宗锐意兴教而安石率假以济其私其颁学令非复古教也安石著新经欲行于世故假学令颁之而贡举率以取士矣其广生徒额取清要官非存古制也安石变法而攻击辨核率制科中人故欲㧞取其下以为私人而制使之矣是神宗本有崇教之志而安石误之其后奸邪若贾似道舞兹故智广贡举额增太学餐钱以为取媚群小掩塞腾口之具而已尚何以云教典哉
  元叶李为尚书令奏曰善政不可以徒行人才不可以骤进必训以徳义摩以诗书使知古圣贤行事方略然后贤良辈出膏泽下流唐虞三代咸有胄学汉唐明主数幸辟雍匪为美观也乃荐周砥等十人为祭酒等官及凡庙学规制条具以闻世祖皆从之乃大起学舎始立国子监官而增广弟子员
  臣良胜曰元起朔漠灭金与宋本战胜攻取以有天下冝若于教化之道之不讲矣其实不然天下可以兵力取能以兵力治乎当是时中外既已混一顾不为子孙建至治垂为不拔之统乎李在宋时贬官漳州归至洛阳桥遇似道赠以词曰雷州户崖州户人生㑹有相逢处其人固亦浅夫也世祖尝命程文海搜贤江南曰此行须致叶李来李至而礼遇殊优至此乃用其言以兴学立教可见有为之君能知时务之所急也若圣贤相际成万世有道之模其为兴教化进人才者又岂特如是而已哉
  圣祖以戊申岁开国明年即诏天下府州县立学其太学之立乃在未登极之前三年岁乙巳也方其初立学也擢许存仁为博士以专学事四年升学为四品始设祭酒即拜存仁为之
  臣丘浚曰窃观自古学制其规范皆自有司看详惟我朝学规出自圣祖所定凡师友之义分与所当为及不当为一切禁令无不委曲详尽圣祖之心真如日月之照临无处不到雨露之沾沛无一或遗也
  礼部奏增国子生圣祖曰须先择国子学官师得其人则教养有效非其人增广徒多何益葢瞽者不能辨色聋者不能辨声学者而无师授亦如聋瞽之于声色朕观前代学者出为世用虽由其质美实亦得师以造就之后来师不知所以教弟子不知所以学一以记诵为能故卒无实用今民间俊秀子弟可以充选者虽众茍无端人正士为之模范求其成材难矣故曰务学不如务求师今祭酒乏人卿等宜为朕询采天下名士通今博古才徳兼备宜为人师者以名闻
  洪武二年圣祖谕中书省臣学校之教至元其弊极矣使先王衣冠礼乐之教溷于异端上下之间波頺风靡故学校之教名存实亡况兵变以来人习于战鬬惟知干戈莫识爼豆朕尝谓治国之要教化为先教化之道学校为本京师虽有太学而天下学校未兴宜令郡县皆立学礼延师儒教授生徒以讲论圣道使人日渐月化以复先王之旧以革污染之习此最急务当速行之臣良胜曰前代创业之主多任武勇以集大勲于文教之脩恒亦后时汉高祖听陆贾陈说多称其善而与之言曰乃公以马上得之安事诗书宋太祖虽在军中手不释卷而对武臣未尝文谈刘安世以为英雄驾驭之术方用其力无失其心故也若我圣祖开国之初既立国学又命择师又命天下兴学且曰讲论圣道使人日渐月化与帝舜敷教在寛之典同一轨辙又岂投兵讲艺息马问道如光武者可同日语哉
  洪武八年命御史台官选国子生分教北方圣祖谕曰致治在于善俗善俗本乎教化教化行虽闾阎可使为君子教化废虽中材或坠为小人近北方丧乱之馀人鲜知学欲求方闻之士甚不易得今太学诸生中有年长学优者卿宜选取俾往北方各郡分教庶使人知务学人才可兴于是选国子生林伯云等三百六十六人给廪食赐衣服而遣之
  臣良胜曰大哉圣祖天地之心也覆帱之下凡有形气孰非生意之仁而丰沛故人南阳故乡虽哲后犹有所庇至如元祖欲尽屠江南以为牧地南人不得为守长不足言也从古创造区夏皆自北以南惟我圣祖自南而北视之一体无复町畦故遣教北方谆切如此大抵南渡以后北方风教沦入于辽辽而金金而元中华政教不闻久矣而人心理义无不可教而入于善者先臣杨士奇侍宣庙论科举之弊曰北方学问不逮南人士奇曰长才大器多出北方如取百人南六十北四十南北人才皆就用矣士奇此言似能体圣祖之意于遣教北方之效有足征焉
  洪武三年诏征江南诸郡县凡称大家者悉赴阙既集阙下则造之于庭而亲训谕之凡天地阴阳性命仁义古今治乱兴衰纪纲法度赋税供给政治得失之故谆谆焉累数千言又恐其或遗忘而不能详也则刻而为书以摹本分赐之
  洪武八年诏立社学谕中书省臣曰昔成周之世家有塾党有庠故民无不知学是以教化行而风俗美今京师及郡县皆有学而乡社未睹教化宜令有司更置社学延师儒以教民间子弟庶可导民善俗也木铎老人词曰孝顺父母尊敬长上和睦乡里教训子孙各安生理毋作非为大诰曰乡饮酒礼不过申明古先哲王教令所以乡饮酒礼叙长㓜论贤良别奸顽异罪人其坐席年高有徳者居于上高年淳笃者次之序齿而列其有曾违条犯法之人列于外坐同类者成席不许干于良善之席
  臣良胜曰古之教也先于民后之教者先于士其归一也当圣祖初训江南大家时王祎有言曰自古帝王皆身兼君师之任君以治民师以教民三代而下为人主者知为治而不知为教陛下主天下为治之道已备又集凡民而训谕之耳提面命不啻严师之于弟子此正古昔帝王教民之意也呜呼治教一也祎言三代而下知为治而不知为教臣谓不知为教正不知所以为治而我圣祖所以为教者正所以为治也不然何以曰周公既没百世无善治也我圣祖亲制学规亲教于士也面谕大家亲教于民也而社学之立有党庠术序之义木铎之词有遒人徇道之义大诰之训有饮射读法之义是宜礼让之风德教之意有比隆于三代者其或未然是必有司奉行之未至尔
  右衍敷教之则
  易系辞曰天生神物圣人则之天地变化圣人效之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朱熹曰此四者圣人作易之所由也
  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王昭素曰与地之间诸本多有天字俯仰远近所取不一然不过以验阴阳消息两端而已神明之徳如健顺动止之性万物之情如雷风山泽之象
  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
  朱熹曰四者皆变化之道神之所为也
  广大配天地变通配四时阴阳之义配日月易简之善配至德
  朱熹曰易之广大变通与其所言阴阳之说简易之德配之天道人事者如此
  臣良胜曰易之道广矣大矣臣举系辞之四假一言天地示圣人所以作易之理二言圣人体天地所以作易之事三言作易之用四言作易之妙呜呼尽之矣易非圣人不能作亦非圣人不能言欧阳脩尝谓系辞非圣人作韩琦与之同政府终日相聚无事不言独不及此刘安世云文忠公论系辞有失若与之同则又是一文忠若议论不同或至忿争故魏公存之不论前辈于谈经愼重若此臣何敢易言哉
  书经集注序
  蔡沈曰二帝三王之治本于道二帝三王之道本于心得其心则道与治固可得而言矣何者精一执中尧舜禹相授之心法也建中建极商汤周武相传之心法也二帝三王存此心者也夏桀商纣亡此心者也太甲成王困而存此心者也存则治亡则乱治乱之分顾其心之存不存何如耳后世人主有志于二帝三王之治不可不求其道有志于二帝三王之道不可不求其心求心之要舎是书何以哉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朱熹曰学诗之法此章尽之读是经者所宜尽心也诗序曰诗者人心之感物而形于言之馀也心之所感有邪正故言之所形有是非惟圣人在上则其所感无不正而其言皆足以为教其感之杂而所发不能无可择者则上之人必思所以自反而因有以劝惩之是亦所以为教也昔周盛时上自郊庙朝廷而下达于乡党闾巷其言粹然无不出于正者圣人固已协之声律而用之乡人用之邦国以化天下至于列国之诗则天子巡狩亦必陈而观之以行黜陟之典自昭穆而下寖以陵夷至于东迁而遂废不讲矣
  孟子曰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胡安国曰仲尼作春秋以寓王法厚典庸礼命徳讨罪其大要皆天子之事也知孔子者谓此书之作遏人欲于横流存天理于既灭为后世虑至深远也罪孔子者谓无其位而托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权使乱臣贼子禁其欲而不得肆则戚矣
  程頥传序曰春秋大义数言其义虽大炳如日星为易见也惟其微词奥义时措从宜者为难知也或抑或纵或予或夺或进或退或微或显而得乎礼义之安文质之中寛猛之宜是非之公乃制事之权衡揆道之模范也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
  朱熹曰言二代之礼我能言之而二国不足取以为证以其文献不足故也文献若足则我能取之以证吾言矣
  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尹惇曰三代之礼至周大备夫子美其文而从之陈澔集说序曰前圣继天立极之道莫大于礼后圣垂世立教之书亦莫先于礼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孰非精神心术之所寓故能与天地同其节四代损益世远经残其详不可得闻矣仪礼十七篇戴记四十九篇先儒表章庸学遂为千万世道徳之渊源其四十九篇之文虽纯驳不同然义之浅深同异诚未易言也
  经解曰入其国其教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疏通知远书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洁静精微易教也恭俭庄敬礼教也属词比事春秋教也故诗之失愚书之失诬乐之失奢易之失贼礼之失烦春秋之失乱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而不愚则深于诗者也疏通知远而不诬则深于书者也广博易良而不奢则深于乐者也洁静精微而不贼则深于易者也恭俭庄敬而不烦则深于礼者也属词比事而不乱则深于春秋者也方悫曰六经之教善矣然务温柔敦厚而溺其志则失于自用矣故诗之失愚务疏通知远而趋于事则失于无实矣故书之失诬务广博易良而徇其情则失于好大矣故乐之失奢务洁静精微而蔽于道则失于毁则矣故易之失贼务恭俭庄敬而忘其体则失于过当矣故礼之失烦务属词比事而作其法则失于犯上矣故春秋之失乱夫六经之教先王所以载道也其教岂有失哉由其所得者浅深之异耳
  缁衣曰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故言必虑其所终而行必稽其所敝则民谨于言而慎于行
  真德秀曰空言不可以禁人惟实行乃足以禁人也夫言出于口至易也然不虑其所终则一言之祸贻患于不胜救行出于身亦至易也然不稽其所敝则一行之差流祸或至于无穷不善者固不足言善矣而虑之不深稽之不远未有不反而为不善者矣老庄非善言乎其终为浮虚之害夷𠅤非善行乎其敝有隘不恭之失况尊居人上言行所关安危自出故必谨之审而不茍则民亦从其化而不茍于言行矣臣良胜曰六经以言教人圣人之不得已也学之不善乃亦有愚有诬有奢有贼有烦有乱之失是亦诵言之不虑其终致行遂有所敝也学者其自愼之无以累圣人之教典已乎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臣良胜曰朱熹以大学之书乃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然则教之之法尽于此而已矣其渊源所自则在尧典曰明徳者即所谓克明峻德则致知格物诚意正心而脩身矣曰亲民即所谓亲九族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则家齐国治而天下平矣明德亲民有若帝尧斯止于至善矣
  程頥曰论语之书成于有子曾子之门人故其书独二子以子称又曰今人不会读书如读论语未读时是此等人读了后又只是此等人便是不曾读
  史记列传曰秦用商鞅楚魏用吴起齐用孙子田忌天下方务于合纵连衡以攻伐为贤而孟轲乃述唐虞三代之徳是以所如不合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
  杨时曰孟子一书只是要正人心教人存心养性收其放心至论仁义礼智则以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为之端论邪说之害则曰生于其心害于其政论事君则曰格君心之非一正君而国定千变万化只说从心上来人能正心则事无足为者矣
  或问曰述而不作𤣥何以作曰其事则述其书则作宋咸曰扬子作太𤣥经所谓𤣥者一也天地阴阳参比一生三取其三数故有三方三生九故有九州九生二十七故有二十七部二十七生八十一故有八十一家遂为八十一首故有三百四十三表七百二十九赞每二赞一日七百二十九赞而当周天之度一岁之纪节候钟律星斗五行咸著焉
  吴秘曰扬子以经莫大于易故作太𤣥自子辰申子冠之以甲分二十七章为一㑹八十一章为一统从子至辰自辰至申自申至子凡四千六百一十七岁为一元与泰初历相应亦有颛顼历焉此其事则述也作二百四十三表七百二十九赞十一篇此其书则作也
  司马光曰仁义先王之事也方州部家扬子所作也言扬子虽作太𤣥之书其所述者亦先圣之道尔苏洵曰太𤣥者雄之所以自附于夫子而无得于心者也使雄有得于心吾知太𤣥之不作君子之为书犹工人之作器也见其形以知其用有鼎而加柄焉是无问其工之材不材与其金之良苦而其不可以为鼎也固已明矣况乎加踦与羸而不合二十八宿之度是柄而不任操吾无取也已
  宋咸进广注法言表曰惟彼法言准夫论语文高而绝义秘而渊虽李郁亭解之于前柳宗元裁之于后然多疏略犹或误遗凡坦然易别之条则五行俱下而诠释洎卓尔难明之意则一词不指而阙亡遂使十三篇之㫖趣未融数百年之驾说犹昧
  司马光曰孟子之文直而显荀子之文富而丽扬子之文简而奥惟其简而奥也故难知学者多以为诸子而忽之
  苏洵曰圣人之言得之天而不以人参焉故夫后之学者可以天遇而不可以人得也方其为书也犹其为言也方其为言也犹其为心也书有以加乎其言言有以加乎其心圣人以为自欺后之不得乎其心而为言不得乎言而为书吾于扬雄见之矣疑而问问而辨问辨之道也扬雄之法言辨乎其不足问也问乎其不足疑也求闻于后世而不待其有得君子无取焉尔
  王通曰汉之诏册则几乎典诰矣又曰五帝之典三王之诰两汉之制灿然可见矣
  朱熹曰三代之训诰誓命皆根源学问敷陈义理灿然可为后世法秦汉以下诏令何所发明惟高帝之诏差愈然已不纯如曰肯从我游者吾能尊显之此岂所以待天下士耶
  真徳秀曰以二帝三王律之则诚如文公之说自后世言之则两汉诏令犹有恻怛忧民之意而词气霭然深厚尔雅葢有古之风烈故去其可去者录其所可录者以为代言之法
  臣良胜曰尝考通之言曰志以成道言以宣志诏其见王者之志乎其恤人也周其志用也悉一言而天下应一令而不可易非仁智博达则天明命其孰能诏天下乎然则通谓汉之诏册几于典诰几之一字自有分限后世縁朱熹之言遂有僭经之议与扬雄等夫诏制非通作也而文义纯杂与时升降正自不免商周之书方之典谟已觉不伦且如誓师禹之征苗止曰尔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勲至启则曰用命赏于祖不用命戮于社予则孥戮汝至汤则益以朕不食言罔有攸赦然其词裕而恭至武王泰誓则词迫以傲矣以此观世之变正孔子序书大意至如吕刑一篇乃穆王巡游无度财匮民劳无以为计为一切权宜之术以敛民财此何足为世法君子谓其哀矜恻怛犹可想见三代忠厚之遗意焉耳秦誓又霸者之馀智亦在收录取其悔过于此乃见圣人天地之心无弃人也无弃言也真德秀取两汉诏册为代言法葢亦有取于通其于熹有师门之分不敢尽异之也且熹尝云古今之诗凡有三变欲抄取经史诸书所载韵语及文选古诗以尽乎郭景纯陶渊明之作自为一编附于三百篇楚词之后以为诗之根本准则是亦续诗犹通续书志也若其纲目之作则尽取春秋义例而出入真作经也不特续之而已愚臣浅陋何敢妄议哉
  汉司马迁父谈为太史公卒迁为太史令十年遭李陵之祸乃述陶唐以来迄于麟趾变春秋编年为本纪为八书为世家为列传自黄帝始迁死后其书始出宣帝时乃宣布焉
  班固曰自古书契之作而有史书其载籍久矣故司马迁据左氏国语采世本战国策楚汉春秋接其后事讫于大汉言秦汉详矣至于探经摭传分散数家之事甚多疏略或有抵牾亦有涉猎者广博贯穿经传驰骋古今上下数千载间斯已勤矣又其是非颇谬于圣人论道德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叙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道货殖则崇势利而羞贫贱此其所蔽也然则刘向扬雄博极群书皆称有良史之才服其善序事理辨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呜呼以迁之博物洽闻而不能以智自全既陷极刑幽而发愤书亦信矣迹其所自伤悼小雅巷伯之伦夫惟大雅既明且哲以保其身难矣哉
  班固以窦氏宾客收捕固尝著汉书尚未就固女弟曹寿妻昭踵而成之
  华峤论曰固之叙事不激诡不抑抗赡而不秽详而有体使读之者亹亹而不厌信哉其能成名也固议司马迁是非颇谬于圣人然其论议常排死节否正直而不叙杀身成仁之美则轻仁义贱守节甚矣臣良胜曰汉书班固未成之书成之者女弟昭也峤所论者昭之书也非固之书也夫死节正直杀身成仁此有血气者之所共予也固于汉号为通儒独非人心而好恶乃大谬若是哉意者固不择所因以窦宪宾客而遭祸大为正直之玷徒杀其身而于节于仁甚有愧焉昭之意葢欲掩其兄之丑耳司马光谓太史公欲私张汤并杜周而贷之与子产欲安伯有而并后子孔皆是一类识见然万世人心公论岂私意所能夺哉
  孙盛作晋春秋直书时事大司马桓温见之怒谓盛子曰枋头诚为失利何至乃如尊君所言若此史遂行自是关君门户事其子遂请谢改之时盛年老家居性方严有轨度至是诸子乃共号泣稽颡请为百口计盛大怒不许诸子遂私改之
  臣良胜曰君之赏罚一世之大公也史之褒贬万世之大公也故臣之于君有不得而私之也子之于父有不得而私之也若其有所窜易虽君有不行于臣也虽父有不行于子也桓温以门户之祸挟盛子私易其史小人威权至是无所不行矣夫史之作所以忧小人也故楚史曰梼杌四㓙名之也春秋之作以惧乱臣贼子也小人肆恶并史而可易则亦复何所惮而不为然其威胁之由亦并得存于史而不泯小人又何以为策哉
  唐太宗谓监国史房𤣥龄曰前世史官所记皆不令人主见之何也对曰史官不虚美不隐恶若人主见必怒故不敢献也上曰朕之为心异于前世帝王欲自观国史知前日之恶为后来之戒公可撰次以闻𤣥龄与给事中许敬宗等删为高祖今上实录书成上之上见书六月四日事语多微隐谓𤣥龄曰昔周公诛管蔡以安周季友鸩叔牙以存鲁朕之所为亦类是矣史官何讳焉即命削浮词直书其事
  臣良胜曰此人君夺史职之始事也太宗之所歉于心者正以六月四日事也先是尝语起居注禇遂良欲观其史不得曰朕有不善卿亦记之邪对曰臣职当载笔不敢不记黄门侍郎刘洎曰借使遂良不记天下亦皆记之二人皆正对故已至是以谕𤣥龄𤣥龄首谋与事者也岂惟欲为君讳于己亦欲讳之也乃反其词而附之周公季友之例虽太宗之心不能自欺矣又何以欺万世乎自后文宗复欲踵此而魏谟以为前代人君得观其史皆史官之失职故也谟不失为魏徵之后𤣥龄何所逃其罪哉
  范祖禹初从司马光脩资治通鉴在洛十五年著唐鉴程頥曰吾晩年几案间置唐鉴一部葢三代以后无此议论
  臣良胜曰唐史自太宗文宗欲自观之史官失守预防取视所记多从讳婉自祖禹论著有隐而彰有直而寛有简而明有微而切事词本迁固而义理是非粹然一出于正而唐史之弊殆一洗之故朱熹诗曰侃侃范太史受说伊川翁春秋二三策万古开群䝉葢定论也
  绍圣元年蔡京请重脩神宗实录从之成安置元祐史臣范祖禹赵彦若黄庭坚于永澧黔州
  隆祐太后生辰置酒宫中后谓帝曰宣仁太后之贤古今母后未有其比者皆奸臣肆为谤诬虽尝下诏明辨而国史尚未删定岂足传信吾意在天之灵不无望于帝也帝竦然乃诏范冲重脩冲乃为神宗考异明示去取旧文以墨书删去者以黄书新脩者以朱书世号朱墨史又为哲宗辨诬录由是二史得其正而奸臣情状益著矣
  臣良胜曰宋史之变至是极矣方绍圣群奸秘谋鬼测岂徒专当时之利又欲全当世之名至实录史册任意改窜无非欲诬人之善掩己之恶孰意发脩正之端者乃其所废之孟后秉脩正之笔者又其所逐祖禹之子脩纂有法邪正并存有目者所共见有人心者所自明使奸邪复生何所容喙是唐史之正赖于祖禹宋史之正赖于冲视司马谈迁为有光矣其后秦桧监于惇卞而益深其术自当史馆以养子熺孙埙并列实录院既禁野史又罪李光小史自谓国史可征而天下无复敢立私议者孰意李焘起䨇流作百官表桧遣人谕意欲一通问而不可得李心传又脩高孝光宁实录于理宗朝故今所书桧恶如许必非当时三世所作史矣呜呼公论之在天下不能一日废也不在史亦在人心奸邪得能为哉
  右衍垂教之典
  汉惠帝四年除挟书律
  陈李雅曰秦人重禁文学不得挟书无道极矣高祖入关约法三章悉除苛法而挟书之律独承秦弊至惠帝始除是高祖恶闻诗书之习不减于秦也使入闗之初天下既平之后能弛此禁则遗书散没往往复出孔壁虽壊而全书不亡然则高帝不事诗书其害乃甚于秦之焚书也
  汉武帝建元五年置五经博士
  臣丘浚曰秦焚诗书惟存博士官汉初仍其旧置五经博士始见于此呜呼五经自秦火之后为世大禁汉兴稍稍复出然皆私相传习于其家至是官始置五经博士然后天下之人靡然向风公相受授以为业武帝有功于儒学岂小小哉
  汉宣帝诏诸儒讲五经同异于石渠阁亲制临决臣良胜曰帝初立时尝诏曰朕不明六艺郁于大道博举厥身脩正通文学明于先王之术者至临崩之岁乃诏诸儒讲经同异而亲决焉葢将自谓浚明而通于道矣但其语太子谓德教不可任周政不可用而所尚者多申韩之学故用恭显而启元帝之信宦者贵许史而启成帝之任外戚杀赵葢韩杨而启哀帝之戮大臣虽有中兴之功卒为基祸之主明于经而通于道与诸儒之所讲议果若是哉
  汉光武初起太学车驾还宫幸太学稽式古典脩明礼乐焕然文物可观矣后命桓荣为议郎授太子经车驾幸太学会诸博士论难于前荣论明辨儒者莫之及朱黼曰帝方披甲跃马以平冦乱乃首建学校以复三代之盛可谓得致治之本矣终汉之衰学校脩设儒士半天下独以清议扶持王室奸夫大盗环视九鼎而不敢动者葢权舆于此矣
  臣良胜曰光武早为儒生晩益好学虽朝㑹辄令桓荣敷奏经义又令以授太子尊宠既极虽荣亦自侈以示诸生曰今日所䝉稽古之力也惜乎荣所稽者章句而已使有得于孔孟之传必行其格心之学则光武安得有废后易树子之过为盛德之累哉
  汉明帝自制五经要说令桓郁校定于宣明殿其后临辟雍自讲所制已复令郁说一篇谓郁曰我为孔子卿为子夏起予者商也
  臣良胜曰明帝十岁通春秋为光武所奇其天资绝出而肆力群经制说论难可谓大成矣然以孔子自任君子未之许也孔子之学率性为道脩道为教尔帝之学亦若是乎则史称帝褊察以耳目隐察为明公卿数被诋毁尚书亦见提曳所谓性道实大有戾则帝所学者文义自矜辨博崇饰虚文而已乃欲自方孔子可乎
  汉章帝永平四年校书郎杨终言宣帝博征群儒论定五经于石渠阁方今天下少事学者得成其业而章句之徒破壊大体宜如石渠故事为后世则从之诏太常博士郎官及诸儒㑹白虎观议五经同异帝亲制临决作白虎奏议
  臣良胜曰尝考章帝之诏曰三代道人教学为本而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其后更选高才生受学而诏之曰五经剖判去圣弥远章句遗词乖疑难正恐先圣微言将遂废绝非所以重稽古求道真也若斯词令汉世所无而其意欲以求仁求道真圣门之遗教也惜当时帝所师如张酺者本章句之习议经者班固贾逵之流所谓求仁与道之学未之闻焉不然何以章帝之好学尊师见之治者一无所就史称其优柔不断之故也匡衡曰治性之道必审其所有馀而强其所不足寡闻少见者戒于壅蔽慈爱温良者戒于无断沈静安舒者戒于后时若帝有如匡衡者与居当必有以变化气质而成就有可观者虽然司马光谓孝和以后可谓乱矣而绵绵不至于亡者上则有公卿大夫如李杜辈公义以扶其危下则有布衣之士如郭范辈私论以救其败至触冒斧钺僵仆于前忠义奋发继起于后随踵就戮视死如归夫岂特数子之贤亦光武明章之遗化也臣于是益知教化为大务也故敢备载司马之言为圣世献
  唐太宗于𢎞文殿聚四部书二十馀万卷置𢎞文馆于殿侧精选天下文学之士虞世南禇亮姚思廉欧阳询蔡允恭萧德言等以本官兼学士令更日宿直听朝之隙引入内殿讲论前言往行商确政事或至夜分乃罢唐𤣥宗谓宰相曰朕每读书有所疑滞无从质问可选儒学之士使入内侍读卢懐愼荐太常卿马懐素与禇无量更日侍读
  臣良胜曰好学聚书前古人君葢多有之至于殿侧置馆更宿内侍则自太宗始也𤣥宗踵而行之葢未逮已太宗尝有言曰人主惟有一心而攻之者甚众或以勇力或以口辨或以谄谀或以奸诈或以嗜欲辐辏攻之各求自售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则危亡随之惟其知攻心之有害故思治心之有术而从事于学学不止于昼访而兼之以夜直太宗亦自量其聪明才识他不足以致惑最所易溺者嗜欲之私也知其易溺故设是以防之葢大廷广论朝绅肃然其守也易深宫静夜盛丽纷华其养也难能知事此亦省察克治者矣然而太宗惭徳正在闺门武才人之惑卒基移鼎之祸𤣥宗太真之嬖遂䝉播迁之辱譬则守堤者然所防在此所决亦在此则夫不知所防者其溃决之患又何以为之所哉
  宋太祖征处士王昭素为国子博士昭素有学行着易论三十三篇太祖召见便殿令讲乾卦至九五飞龙在天敛容对曰此爻正当陛下今日之事引援证据因示讽谏微㫖太祖大悦问以治世养身之术对曰治世莫若爱民养身莫若寡欲太祖爱其言书于屏几
  臣良胜曰君子常言五代无士亦无学即如桑维翰必穿鐡砚苦志于学及其谋国则割地臣辽为从古中夏之大耻冯道稽古宏才而事五朝八姓朝仇暮主为从古君臣之大罪此诚不足以言士亦不足以言学故欧阳脩作五代史志节之人十有五皆武夫也宋祖既兴乃有深明易理如昭素者出若爱民寡欲二言宋廷诸臣所未及葢其愤世厌乱独学自脩应时一出足表五代之儒陈抟后见于太宗朝中书宋琪等从容问曰先生𤣥黙脩养之道可以教人乎抟曰假令白日冲天亦无益于世君臣协心同德兴化致治之秋勤行脩炼无出于此种放又见于真宗朝幅巾命坐曰明王之治爱民而已惟徐而化之若此均为有道之士不为浊世所用孰曰五代真无学乎太祖创业之主表章若此此宋世所以多学士也有益教化无逾于此
  宋太宗谓侍臣曰教化之本治乱之原茍无书籍何以取法今三馆所贮遗逸尚多乃诏募中外有以书来上及三百卷当议甄录酬奖馀第卷帙之数等给优赐不愿送官者借其本写之尝幸太学命直讲孙奭讲尚书至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帝曰此至言也高宗得贤相如此博士李觉讲周易之泰卦觉述天地感通君臣相应之理帝大悦
  宋真宗幸国子监召学官崔偓佺讲尚书大禹谟后赐六经于州县学校及聚徒讲诵之所
  臣良胜曰太宗真宗视学讲经或购遗书贮于禁中或颁经书布于天下皆盛事也其源流所自则太祖垂统之善政可继也太祖最好读书每夜于寝殿中看历代史但心知口亦不言在周世宗时平淮甸载书数车有谮之者世宗曰何用书为对曰臣无奇谋上赞圣德所以聚书广见闻增智虑也故在军中手不释卷闻人间有奇书不吝千金购之君子谓宋朝家法最正此其本也
  宋仁宗庆历四年诏天下州县立学遂更定科举法诏曰夫儒者通天地人之理明古今治乱之原可谓博矣然学者不得骋其说有司务先章句声病以拘之则吾豪巂奇伟之士何以预焉士有纯明朴茂之美而无教学养成之法其饬身励节者使与不肖之人杂而并进则懿德敏行之人何以见焉
  臣良胜曰天下设学既久而州县无不设学则自仁宗著为令也故今天下之学考载志典尚多庆历时立者儒者记文若李泰伯于袁州学举为臣死忠为子死孝以训为古今冠矣仁宗深厚之泽流布海宇其馀波尚及后世无若此者且当时有孙明复起泰山胡瑗起苏湖石介起徂徕相并为师又济一时之盛有君如此有师如此故元祐人才之盛皆仁宗时所成就者也刘安世曰祖宗时于人才长养成就之意甚勤但在爱惜保全之尔譬如富家养山林不旦旦伐之乃可以为栋梁之具若非理摧折之及至造屋无材可用也是爱惜人才乃人主自为社稷计也臣观安世此言殆为仁宗而发亦所以告后世之为人君者
  宋神宗时司马光上资治通鉴帝谕辅臣曰前代未尝有此书过荀悦汉纪远矣欧阳修卒于颍诏求其所作五代史以进
  臣刘定之曰神宗置司马光于散地而俾其脩资治通鉴自为之序弃欧阳脩于未老之年及其卒也乃求其所作五代史其意以脩与光但能撰述经国实用非其所能吾自有安石也何其量人之薄哉厥后光起而究其用于元祐之初脩之不究其用君子葢惜之然所尤惜者脩亦有以取之也何也惟恐其不究于用而有意于究是乃用之所以不究濮议是也岂非脩久参大政当补相位略萌觊觎之心稍为迎合之计以致此乎功名富贵之念一动而用以之不究美之不全是以君子无慕乎其外者惧累乎其内无冀乎其所未得者惧丧乎其已能也乃若光则免乎此矣所以免者光之学以诚为主自不妄语入故也
  宋理宗嘉熙元年诏经筵进讲朱熹纲目
  臣刘定之曰宋时诸帝之不废讲学葢唐所未能及者故其时悖徳虐政不若汉唐叔季之尤甚汉唐有篡弑之臣而宋无之有贼民崛起几危社稷如张角黄巢者而宋无之皆由于上之人未尝悖虐尤甚以激之也讲学之效岂可诬哉或者谓治鉴纲目虽历涉司马温公朱文公两大贤之笔削而成然贤而已尔非出于圣也史而已尔难侔于经也人主亦留心于圣人所作之经而足矣于贤人所述之史未之及焉似未有害也是不然尚书纪传史之出于圣笔者也春秋编年史之出于圣笔者也治鉴纲目尚书春秋之子孙而尚书春秋治鉴纲目之祖父也祖父子孙一气之相传圣经贤史一理之相续孰云其未之及焉似未为害也哉
  元顺帝二十六年圣祖求遗书
  臣丘浚曰创造之初其所以建制者多矣皆不之书而独书求遗书者何也曰记圣祖所以为天下万世虑者也夫岂为一时建一事者之可伦哉秦之所以无道以其专尚法律而焚诗书汉之所以杂霸以其徒收图籍而弃坟典我圣祖于庶事草创日不暇给之际已留神及此呜呼所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继往圣开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端在此欤
  洪武十四年颁五经四书于北方学校圣祖谓廷臣曰道之不明由教之不行也夫五经载圣人之道者也譬之菽粟布帛家不可无人非菽粟布帛则无以为衣食非五经四书则无由知道理北方自䘮乱以来经籍残缺学者虽美质而无讲明何由知道今以五经四书颁赐之使其讲习夫君子而知学则道兴小人而知学则俗美他日收效亦本于此也
  永乐十五年颁五经四书性理大全书于六部并两京国子监及天下郡县学文皇谓礼部臣曰此书学者之根本而圣贤精义悉具矣自书成朕旦夕宫中批阅不倦所益多矣古人有志于学者苦难得书籍如今之学者得此书而不勉力是自弃也尔礼部其以朕意晓谕天下学者令尽心讲明无徒视为虚文也
  臣良胜曰书契以来载籍代益不可胜纪臣所录颛颛于经史者尝闻真德秀曰书籍虽多其切于君德治道者六经而已尔论孟而已尔六经大义人主皆所当闻然一日万几无遍读博通之理茍专精于一二而兼致力于论孟大学中庸之书间命儒臣敷陈历代之得失则其开聪明而发智识者亦岂少哉徳秀此言诱掖奖劝足成人君之美者臣亦敢窃取焉右衍章教之风
  汉高祖过鲁以大牢祀孔子诏诸侯王卿相至郡先谒孔子庙而后从政
  尹起莘曰自尧舜禹汤文武既没天生孔子为万代仁义礼乐之宗主生民之类不致糜烂灭绝圣贤扶持之功用也自秦焚诗书坑学士天下大乱至于陈项极矣汉高之兴以马上得天下不事诗书嫚骂溺冠其视儒道不啻枘凿之不相入然过鲁祀孔子乃见于兵戈倥偬之日故纲目特笔予及之以见天理之在人心自有不可得而泯灭者汉世四百年基业其精神命脉葢在于此
  臣良胜曰自古论者皆以高帝为不事诗书之主也臣察其微恐亦未然其初破楚时鲁独不下至其城犹闻弦诵声谓其守礼义之国今其过鲁而祀孔子之隆比于天子且令侯王以下必谒而后从政葢将以孔子为政教之宗也夫岂不事诗书者所为哉惟其对陆贾之言则曰安事诗书及贾陈说每奏一篇未尝不称善夫岂真不事诗书者然则何为有是言也昔刘安世谓宋太祖最好读书对群臣未尝文谈葢欲激励将士之气若自文谈则将士以武健为耻不肯用命此高祖溺儒冠意也高帝心事千古无人道破安世及此与司马光看曹操遗令相类皆以诚也臣故表而出之以列崇教之首
  汉元帝征高密相孔霸为师霸上书求奉孔子祭祀下诏曰其令师褒成君闗内侯以所食邑八百户祀孔子焉
  臣按此孔子之后列侯奉祀之始
  汉明帝东巡过鲁幸孔子宅祀孔子及七十二弟子臣按此祀孔子而并祀弟子之始
  汉章帝东巡幸阙里以太牢祀孔子及七十二弟子作六代之乐兰台令史孔僖因自陈谢帝曰今日之㑹宁于卿家有光荣乎对曰臣闻明王圣主莫不尊师贵道今陛下亲屈万乘辱临敝里此乃崇礼先师增辉圣德至于光荣非所敢承帝大笑曰非圣者子孙焉有此言遂拜僖郎中褒成侯及赐孔氏男女钱帛
  臣按此祀而用乐及优赐孔氏之始
  后魏孝文帝幸鲁城亲祀孔子庙拜孔氏四人颜氏二人为官诏兖州为孔子起园脩饰坟垄更建碑铭臣按此孔子起园并官颜子之后之始
  唐太宗诏左丘明卜子夏公羊高穀梁赤伏胜高堂生戴圣毛苌孔安国刘向郑众杜子春马融卢植郑康成服子愼何休王肃王辅嗣杜元凯范𡩋等二十有一人并用其书垂于国胄既行其道理合崇褒自今有事于太学可并配享庙堂
  臣按此诸儒从祀之始
  唐𤣥宗谥孔子为文宣王衣衮冕二京及州县学孔子皆南面十哲七十二贤及从祀诸儒皆赠爵有差又从司业李元瓘之言诏颜子以下为坐像
  臣按此以王礼祀孔子之始
  宋太祖诏增葺祠宇塑绘先圣先师之像自为赞书于孔颜之座端令文臣分撰馀赞屡临幸焉
  宋真宗封泰山次兖州曲阜县谒文宣王庙近臣分奠七十二弟子遂幸孔林加谥孔子曰至圣文宣王臣按此孔子加谥之始
  宋理宗诏曰朕惟孔子之道自孟轲不得其传至我朝周惇頥张载程颢程頥真见实践深探圣域千载绝学始有指归中兴以来又得朱熹精思明辨表里混融使中庸大学语孟之书本末洞彻孔子之道益以大明于世朕每观五臣论著启沃良多今视学有日其令学官列之从祀以示崇奖之意王安石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为万世罪人岂宜从祀孔子其黜之臣良胜曰褒崇道祀屡有涣颁臣独详具理宗之诏者洙泗道源尚表章于异代而濓洛儒雅乃仪范于本朝主张道教莫盛于斯且自韩侂胄之奸邪得志伪学名禁贤者无以自容道教否塞从古所无今有奇逢增辉爼豆安石误国惇卞辅邪初祀孔庭已为优人所笑崇斥兼行劝惩益远理宗之谥信有征矣
  辽义宗㓜聪敏好学为太子时太祖问侍臣曰受命之君当事天敬神其有大功徳者朕欲祀之何先皆以佛对太祖曰佛非中国教帝曰孔子大圣万世所尊宜先太祖大悦即建孔子庙诏皇太子春秋释奠
  臣按此孔庙行春秋祭祀之始
  金熙宗方兴礼乐立孔子庙于上京求孔子后得四十九代孙承奉郎孔璠袭封衍圣公
  臣按此孔氏之后端友以奉圣公改封衍圣公避师南去金复封璠仍宋名爵以至于今焉
  元武宗诏曰先孔子而圣者非孔子无以明后孔子而圣者非孔子无以法所谓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仪范百王师表万世者也朕纂承丕绪敬仰休风循绍古之良规举追封之盛典加号大成至圣文宣王呜呼父子之亲君臣之义仰惟圣教之尊天地之大日月之明莫罄名言之妙尚资神化祐我皇元
  臣良胜曰辽也金也元也皆非起于诸夏深有得于圣贤之教者也然于孔道之尊有加无已至元之诏词美号至矣尽矣无复有加矣尝玩易之剥复方其阳明盛长万物繁鲜所谓生气皆天地之常至于五阴剥尽阳气已微而硕果未食尚启一阳之后进而三阳为泰故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道教至辽金元之主而尊礼犹然臣亦曰复其见圣人之道乎
  国朝洪武三年诏略曰历代史臣烈士皆当时初封以为实号后世谥美之称皆与革去其孔子善明先王之要道为天下师以济后世非有功于一方一时者可比所有封爵宜仍其旧是年十一月更定孔子释奠祭器礼物正位犊一羊一豕一笾豆各十豋一铏一簠簋各二酒尊三爵三初孔子之祀像设高座而器物陈于座下弗称其像其来已久至是定拟各为高案其豆笾簠簋悉代以磁器
  文皇将视学敕礼部臣曰朕惟孔子帝王之师帝王为生民之主孔子立生民之道三纲五常之礼治天下之大经大法皆孔子明之以教万世朕皇考太祖皇帝膺君师亿兆之任正中夏文明之綂复衣冠礼乐之旧渡江之初首建学校亲祀孔子御筵讲书守帝王之心法继圣贤之道学集其大成以臻至治朕承鸿业惟成宪是遵今当躬诣大学释奠先师以称崇儒重道之意其合行礼仪礼部详议以闻礼部尚书郑赐言宋制谒孔子服靴袍再拜文皇曰见先师礼不可简必服皮弁行四拜礼
  臣良胜曰尊道谒圣至敬也至敬则无文而圣祖之心必循先代之制而成其尊文皇之心又体圣祖之心而臻于极亘古所无者也郑赐举宋制为对是始仁宗初有司亦议上肃揖仁宗特再拜然拜礼之行亦久宋有司未之考而以肃揖议也周太祖祀曲阜将致敬左右曰仲尼人臣也无致敬之文太祖曰文宣百代帝王师也得无敬乎拜奠祠下是拜始于周太祖再拜始于宋仁宗四拜始于文皇而尊道之礼为至我仁皇而赐第京师以礼其后纯皇又以礼官周洪谟之言加八佾而天子之礼乐备矣臣尝谓圣道在元犹剥之复恭遇列圣其当泰运之极乎右衍崇教之制
  梁武帝幸同泰寺设四部无遮大㑹释御服持法衣行清净大舍身素床瓦器亲为四众讲涅盘经其后侯景百道攻城昼夜不绝梁武闻城已陷叹曰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亦复何恨俄而景入见于太极中堂以甲士五百人自卫所求多不遂志饮膳亦为裁制忧愤成疾口苦索蜜不得再曰荷荷遂殂
  朱熹曰佛行有五要舍其一也梁武为帝王享大地内蓄姬妾外列官师富贵之崇子孙之众宫室城池守卫之密犹以为未足又命将出师争夺于外惟恐失之安在其能舍乎不惟君子非之为佛之道如达摩者亦不取也或曰然则达摩之言亦可取与曰为佛之道浅深精粗所得不同要其极致归于殄灭伦理以之为己则逆而不祥以之为人则偏而不公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得其当儒者弃而绝之可也
  尹起莘曰甚哉梁武之愚也人生天地间有此生则有此身生不可灭则身不可舍亦不知梁武所谓舍者以何为舍尔若以屏富贵弃妻子为舍耶则是为舍物而非曰舍身也若以委其身于佛氏为舍耶则为佛者当取其身而用之可也今既曰舍而其身犹在则是初未尝舍也身未尝舍而强名曰舍则固已昧其心于不诚矣他时诸臣又以金而赎其身不知当其舍之之时孰从而受之而赎之之时又孰从而归之也梁武身非卖僮而可舍可赎此不惟愚诳其民愚诳其身且愚诳其所谓佛者末年荷荷之时又复恋恋而不能舍何哉
  宋徽宗讽道箓院曰朕乃上帝元子为大霄帝君悯中夏被金人之教遂恳上帝愿为人主令天下归于正道卿等可上表章册朕为教主道君皇帝于是群臣及道箓院上表册之
  金斡哩雅布自汴迁道君太上皇帝及太上皇后如金与亲王皇孙驸马公主妃嫔及康王母韦贤妃康王夫人邢氏等北去张邦昌率百官遥辞于南重门外众恸哭有仆绝者既渡河谓曹勲曰我梦四日并出此中原争立之象不知中原之民尚肯推戴康王否因出御衣绢半臂书其领中曰便可即真来救父母后金迁置五国城自离汴与渊圣及后妃族属极被窘辱临崩遗言欲归葬内地金主不许
  臣刘定之曰佛本西夷之人而其徒谓佛之身体面貌皆若金色徽宗所谓中华被金人之教者指佛教而言也然其言可谓妖矣未几完颜起自长白建号大金荡覆中华斯言若为之先兆也唐僖宗纪年为广明时黄巢初起曰唐去君而存黄此黄当代唐之征后之论者谓天启民主以告亡于世徽宗之言岂不类此徽宗者下愚之主也经箓斋醮之是务设幄座于林灵素之侧听其嘲诙媱笑之言而自号为教主道君皇帝此何异于沭猴而冠者哉谓之教而不言何教以见此教之外无他教谓之道而不言何道以见此道之外无他道人能主此教君此道而天下之能事毕矣昔日为神霄玉清主长生大帝君于天今日为教主道君皇帝于宋何其尊也以此欺愚暗众不自知他日将为昏徳公于金而不胜卑屈矣可胜叹哉
  臣丘浚曰呜呼人君受命于天以为天子践祖宗之位继先君之体以为臣民中外之主称之曰皇帝葢无以加矣徽宗承神宗之遗体而自谓上帝之元子为中国之帝王而自谓大霄之帝君不知徽宗夙生而㓜悟此欤或得之梦寐也抑亦方士辈之言乎堂堂万乘之主巍巍九重之尊乃受方士之册不为儒学之主而主异端之教不为万乘之君而为道士之君本欲自尊自大而不知适以自卑自小也但其所谓中华被金人之言遂成完颜氏之谶岂非神鉴昏浊鬼或使之以儆天下后世欤
  元成宗元贞二年授嗣汉三十八代天师张与才为太素凝神广道真人领江南诸路道教
  臣丘浚曰汉张道陵之后世守其法前此未有赐以号也赐以号始于宋真宗凡嗣世者皆赐以先生号然无阶品至乎元乃封为真人以银印视三品始有阶品矣
  元顺帝时樊轨敬擢授经郎尝见帝师不拜或谂之曰帝师天子素重王公大人见必俯伏作礼公独不拜何也轨敬曰吾孔氏之徒知尊孔氏而已何拜异教乎臣良胜曰异端之教亦多矣臣独详于佛老者天下方将以释道配儒为三教则病儒教者莫甚于佛老其他支馀流裔不足道也古之帝王崇异教者多矣臣独详于梁武帝宋徽宗者崇佛而至于舍其身崇道而至于易其号古所无者其身死国亡之独异亦古所无者足以解惑也然徽宗所论者老之教也至元成宗并老之徒亦加以真人之号矣武帝所言者佛之教也至元顺帝并佛之徒亦加以帝师之号百官尊礼之矣彼皆暗主也已不足责而成宗绝英宗明宗遇弑英宗绝泰定继统又绝顺帝又奔沙漠以亡是皆足以为戒矣
  右衍异教之流

  中庸衍义卷三
<子部,儒家类,中庸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四     明 夏良胜 撰致中和之义 中和之极 协和之征修和之诚 戾和之咎
  文言曰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
  朱熹曰人与天地鬼神本无二理特蔽于有我之私是以牿于形体而不能相通大人无私以道为体曾何彼此先后之可言哉
  胡安国曰河出图洛出书而八卦画箫韶作春秋成而鳯麟至舜孔子先天者也先天而天弗违志一之动气也伏羲氏后天者也后天而奉天时气一之动志也
  臣良胜曰大人之所以合于天地日月四时鬼神者非有他也亦在体仁长人嘉㑹合礼利物和义贞固干事吾之四德有以配乎干之四德则吾性情即天也所谓性情即中和也天地之位万物之育皆中和之应有求之而不得有避之而不能者矣
  豫彖曰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圣人以顺动则刑罚清而民服豫之时义大矣哉
  臣良胜曰豫者和也所以和者中也天地之顺动天地之中和也圣人之顺动圣人之中和也日月不过四时不忒刑清民服皆中和自然之应也
  无妄象曰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程颐曰天道生万物各正其性命而不妄王者体天之道养育人民以至昆虫草木使各得其宜乃对时育物之道也
  鼎上九鼎玉铉大吉无不利
  程颐曰井与鼎以上出为用处终鼎功之成也在上铉之象刚而温者玉也九虽刚阳而居阴履柔不极刚而能温者也居成功之道惟善处而已刚柔适宜动静不过则为大吉无所不利矣
  臣良胜曰易以制器尚象器重而象备莫若鼎又以玉铉当上之用而鼎之功成非铉不足为全鼎矣玉之刚温中和之德也君而体此则必善始令终而无矜高怠废之虑矣臣而体此则必履满知止而无持禄固宠之辱矣是皆所谓刚而能温中和之道也是故君子于鼎之铉有异观焉
  益稷䕫曰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祖考来格虞賔在位群后德让下管鼗鼔合止柷敔笙镛以间鸟兽跄跄箫韶九成鳯凰来仪
  蔡沉曰按季札观周乐见舞韶箾者曰德至矣尽矣如天之无不覆如地之无不载虽甚盛徳蔑以加矣夫韶乐之奏幽而感神则祖考来格明而感人则群后德让征而感物则鳯仪兽舞其所以能感召如此者皆由舜之德如天之无不覆帱也其乐之传历千馀载孔子闻之于齐尚且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则当时感召从可知矣
  洪范曰八庶征曰雨曰旸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曰燠曰寒曰风曰时五者来备各以其叙庶草蕃庑
  蔡沉曰所验者非一故谓之庶征雨旸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燠寒风各以时至故曰时也备者无阙少也叙者应节候也五者备而不失其序庶草且蕃庑矣则其他可知也雨属水旸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属火燠属木寒属金风属土
  臣良胜曰天地间道理不出五行故庶征之目亦只是五行顺布而万物乃阜成也然其本原则在人君皇极之建所谓极者中和之极也故貌必恭恭乃作肃言必从从乃作乂视必明明乃作哲听必聪聪乃作谋思必睿睿乃作圣五事既修五行自顺而雨时以应肃旸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时以应乂燠时以应哲寒时以应谋风时以应圣五福之来亦有类至者故五事之修天子中和之极也五行之顺天地中和之极也五福之来天地以应天子之极也皆自然㑹通之理也若汉儒刘向则曰某事修则某休征应而某福臻某事失则某咎征应而某极从君子或病其固而不足以尽造化之妙故有欲并五行传而废之者矣
  驺虞诗曰彼茁者葭壹发五豝吁嗟乎驺虞彼茁者蓬壹发五豵吁嗟乎驺虞
  朱熹曰南国诸侯承文王之化修身齐家以治其国而其仁民之馀恩又有以及于庶类故其春田之际草木之茂禽兽之多至于如此而诗人述其事以美之曰此其仁心自然不由勉强是即真所谓驺虞矣胡安国曰周南闗雎之化王者之风而麟之趾闗雎之应也召南鹊巢之德先公之教而驺虞鹊巢之应也
  臣良胜曰文王仁厚所以刑寡妻御家邦推之以仁民爱物者皆致其中和之德也其感应之见于麟趾驺虞之咏者亦先天而天弗之违也
  大有年
  胡安国曰大有年纪异也旱干水溢饥馑荐臻者灾也山崩地震彗孛飞流者异也景星甘露醴泉芝草百谷顺成者祥也大有年上瑞矣何以为纪异乎凡灾异庆祥皆人为所感而天以类应之者也人事顺于下则天气和于上宣公弑立逆理乱伦水旱螽蝝饥馑之变相继而作史不绝书宜也独于是冬乃大有年所以为异乎夫有年大有年一也古史书之则为祥仲尼笔之则为异此言外微㫖非圣人莫能修之者也
  臣良胜曰天人一理也万物一气也则天之灾祥物之瑞怪无不自人致之者然而天道亦有反常如宣公之获大有年者非反常也享国十有八年仅一有年此所以为异非以有年为异也故凡天有咎征则将省于己曰是否德以致乎虽无所致而修德以弥咎者不敢息也此尧汤水旱所以不为灾也如有休征亦将省于己曰是何德以堪乎若无所应而否德𫎇休者益可惧也此桓宣有年所以为异也是以盛世治朝恒不言瑞而丧君败国亦屡报祥楚庄王以国无灾而曰天其亡予元顺帝时河清三日泫然涕曰代予者至矣此又不可以祥异论者也
  西狩获麟
  范甯曰先王之道既𢎞麟感化而来应因事备而终篇故绝笔于斯年
  王通曰春秋其以天道终乎故止于获麟
  胡安国曰商王恭黙思道帝赉良弼得于傅岩周公欲以身代其兄植璧秉圭而武王疾愈启金縢之册天乃反风出罪己之言荧惑退舍至于勇夫志士精诚所格上致日星之应召物产之祥盖有之矣况圣人之心感物而动见诸行事以遗天下与来世哉箫韶九奏鳯仪于廷鲁史成经麟出于野亦常理尔
  礼运曰何谓四灵麟鳯龟龙谓之四灵故龙以为畜故鱼鲔不淰鳯以为畜故鸟不獝麟以为畜故兽不狘龟以为畜故人情不失
  陈澔曰三灵物既驯扰如畜则其类皆随从之虽见人亦不为之惊而飞走矣龟能前知人有所决以知可否故不失其情之正也
  又曰天不爱其道地不爱其宝人不爱其情故天降膏露地出醴泉山出器车河出马图鳯凰麒麟皆在郊棷龟龙在宫沼其馀鸟兽之卵胎可俯而窥也
  朱熹曰信是实理顺是和气体信是致中达顺是致和实体此道于身则自然发而中节推之天下而无所不通也
  董仲舒曰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四方正逺近莫不一于正而无有邪气奸其间者是以阴阳调而风雨时群生和而万民殖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而王道终矣
  臣良胜曰孔孟之后言王道者无如董子而董子之本于正心心者中和之极也其所以平治天下感召和气王道之大成也孰谓董子但有儒者气象已哉使其得究于用汉治岂终于杂伯乎尝考汉廷言治莫若贾山独明于利害也又若贾谊何急于制度也惟董子正心之论为贤卒为公孙𢎞所忌出相骄主竟尼不行及其既老而归乃命公卿大政必往咨决而后从事武帝独何心哉亦天未欲平治天下也
  公孙𢎞曰人主和德于上百姓和洽于下故心和则气和气和则形和形和则声和声和则天地之和应矣故阴阳和风雨时五谷熟六畜蕃嘉禾兴朱草生山不童泽不涸此和之至也
  臣良胜曰公孙子曲学阿世其人无足取也然其和德之言汉廷公卿所不能道者是不可以人废也或者谓其嘉禾朱草之说亦起武帝喜致祥瑞之心与倪寛以中和建极成封禅之诏杜镐以神道设教遂天书之诬均一托经术以阿世云尔噫君子所以恶居下流也
  周惇颐曰古者圣王制礼法修教化三纲立九畴叙百姓太和万物咸若
  程颐曰君子修己以敬笃恭而天下平惟上下一于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而四灵毕至此体信达顺之道也
  右衍中和之极
  伏羲氏帝德合于上下天应以鸟兽文章地应以河图洛书于是始画八卦造书契以代结绳之政
  黄帝顺天地之纪幽明之占死生之说存亡之难时播百谷草木淳化鸟兽虫蛾旁罗日月星辰水波土石金玉勤劳心力耳目节用水火财物由是民不习伪官不懐私市不预价城郭不闭见利不争风雨时若人无夭札物无疵疠虎豹不妄噬鸷鸟不妄搏裔夷之人罔不来享有草生于庭佞人入则指之名曰屈轶鳯凰巢于阿阁麒麟游于苑囿焉
  颛顼静渊以有谋疏通而知事养材以任地裁时以象天依鬼神以制义治气以教化洁诚以祭祀正月朔旦立春五星㑹于天历营室鸟兽万物莫不应和命飞龙氏㑹八风之音为圭水之曲以召气而生物浮金效瑶于是铸为之钟作五基六英之乐以调阴阳享上帝朝群后名曰承圣之乐
  帝尧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有蓂荚生于阶每月朔日生一荚至望生十五荚望后日落一荚月大尽月小一荚厌而不落因之作历置闰焉舜曰乐天下之精得失之节䕫能和之以平天下一而足矣是时土地方五千里至于荒服南抚交阯北发西戎析支渠搜氐羌北山戎发息慎东长岛夷四海之内咸戴帝舜之功乃兴九韶之乐致异物鳯凰来翔天下明德皆自帝始
  大禹南巡狩㑹诸侯于𡍼山承唐虞之盛执玉帛者万国济江黄龙负舟舟中人惧禹仰天而叹曰吾受命于天竭力以劳万民生寄也死归也余何忧于龙焉视龙犹蝘蜒禹颜色不变须臾龙俛首低尾而逝
  文王生时有赤爵衔丹书入于酆山其书云以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百世以不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十世以不仁得之以不仁守之不及其世其后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禄罪人不孥发政施仁先于鳏寡孤独有凤凰鸣于岐山
  成王时有三苗贯桑而生同为一秀其大如车民得而上之成王问之周公曰此何也周公曰三苗同秀为一意天下其和而为一乎后三年越裳氏重译而朝献白雉周公曰德泽不加君子不飨其质政令不施君子不臣其人译曰吾受命吾国之黄耇曰天无烈风淫雨海不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波三年矣意者中国有圣人乎盍往朝之周公归之于玉称先王灵神致荐于宫庙
  臣良胜曰史册所载五帝三王恒有上瑞其至德充满熏为太和固有是理然当时圣人以是征德天下以是征治未尝以为符瑞夸当时而耀后世也
  汉光武时京师醴泉涌出又有赤草生于水涯郡国频上甘露群臣奏言灵物仍降宜令太史撰集以传来世帝不纳自谦无德郡国所上辄抑而不当故史官罕得记焉
  唐太宗曰比见群臣屡上表贺祥瑞夫家给人足而无瑞不害为尧舜百姓愁怨而多瑞不害为桀纣后魏之世吏焚连理木煮白雉而食之岂足为至治乎尝有白鹊构巢于寝殿之上合欢如腰鼓左右称贺上曰我尝叹隋帝好祥瑞瑞在得贤此何足贺命毁其巢纵鹊于野外
  唐德宗立泽州刺史李鷃上庆云图诏曰朕以时和年丰为嘉祥以进贤显忠为良瑞如庆云芝草奇禽奇兽怪异草木何益于人自今有此无得上献
  宋仁宗时知无为军茹孝标献芝草三百五十本帝曰朕以丰年为瑞贤臣为宝至于草木虫鱼之瑞焉足尚哉免孝标罪戒天下自今无得献瑞物
  臣良胜曰是四君者亦创业中兴守成之贤主也时有盛瑞未敢便谓至德感和然其谦而不当抑而不尚皆盛德事也而当时之臣希恩献谄其辱永不磨矣但光武不喜瑞矣乃以㑹昌符䜟而登封玉牒于向郤群臣之请曰百姓怨气满腹之言弃之如遗德宗初政清切如此淄青军士投兵而喜曰明主出矣卒有奉天之幸于术士桑道茂天子气之言契之若符汉廷无名臣任三公者恒以吏事责之故请撰瑞记与请封禅者皆谄子蚩也崔祐甫不用而卢杞进陆贽既贬而裴延龄相安得有终唐太宗宋仁宗得免于咎时议登封而魏徵力谏以止时议日食不尽分而司马光以为天下必有见者卒不贺然则人君有以保全令名亦贵于有臣乎哉
  洪武二年淮安宁国镇江杨州台州府并泽州各献瑞麦群臣称贺圣祖曰朕为生民主惟思修德致和以契天地之心使三光平寒暑时五谷熟人民育为国家之瑞盖不以物为瑞也昔尧舜之世不见祥瑞曾何损于圣徳汉武帝获一角兽产九茎芝当时皆以为瑞乃不能谦抑自损抚穆民庶以安区宇好功生事卒使国内空虚民力困竭后虽追悔已无及矣其后神雀甘露之侈致山崩地震而汉德于是乎衰由此观之嘉祥无征而灾异有验可不戒哉
  洪武五年句容县民献嘉𤓰二同蒂而生中书省臣率百官以进礼部尚书陶凯奏曰陛下临御同蒂之𤓰产于句容句容陛下祖乡也实为祯祥盖由圣德和同国家协庆故双𤓰连蒂之瑞独见于此以彰陛下保民爱物之仁非偶然者圣祖曰草木之瑞如嘉禾并莲合欢连理两岐之麦同蒂之𤓰皆是也卿等以此归德于朕朕否德不敢当之纵使朕有德天必不示以一物之祥茍有过必垂象以遣告使我克谨其身以保其民不致于祸殃且草木之祥生于其土亦惟其土之人应之于朕何与若尽天地间时和岁丰乃王者之祯也
  洪武十八年四月五色云再见礼部请率百官贺圣祖谕之曰天下康宁人无灾害祥瑞之应固和气所召昔帝舜有卿云之歌在当时有元凯岳牧之贤相与共致雍熙之治朕徳不逮治化未臻岂可遽以是受贺前代帝王喜言祥瑞臣下从而和之往往不知省惧以致灾异之来不复能弭盖夸侈之心生则戒惧之志怠故鲜克有终可以为戒
  圣祖谓丞相汪广洋曰朕观前代人君多喜佞谀以饰虚名甚至臣下诈为瑞应以恣矫枉至于天灾垂戒厌闻于耳如宋真宗亦号贤君初相李沆日闻灾异其心犹存警惕厥后澶渊既盟大臣首启天书以侈其心群下曲意迎合茍图媚悦致使言祥瑞者相继于途献芝草者三万馀本朕思凡事惟在于诚况为天下国家而可以伪乎尔中书自今凡祥瑞不必奏如灾异及蝗旱之事即时报闻广洋叩首曰陛下敬天勤民孰大于此非惟四海苍生䝉福诚为圣子神孙万世之谟训也永乐二年周王橚来朝且献驺虞百僚称贺文皇既罢朝谓侍臣曰适闻群臣言不觉惕然天下之大如匹夫有怨岂得谓仁一念不诚岂能格天朕方夙夜思惧何可便谓驺虞是天降祥于朕侍臣曰圣志如此可以上格天心文皇曰祥瑞之来易令人骄是以古之人主皆遇祥自惊未尝因祥自怠国之安危系焉驺虞若果为祥在朕犹当加惧
  永乐十三年礼部尚书吕震奏麻林国进麒麟将至请于至日率群臣表贺文皇曰往者翰林言修五经四书及性理大全书成欲上表进朕则许之盖帝王修齐治平之道具于此有益世教可以表进麒麟有无何所损益遂已
  臣良胜曰仰惟祖宗建中和之极召天地之祥自古所未见也而立言垂世有谦让之德焉有儆戒之道焉有爱民之仁焉有尚贤之义焉有驭臣之权焉有柔逺之意焉自古所未闻也欲绘天地何以为容谨备录以为万世之法
  右衍协和之征
  震象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
  臣良胜曰动万物者莫疾乎雷天降灾异所以警乎人君若洊雷之震其来无端其去无迹天之所以示警人君者仁爱之意犹存人之所以能回天意者修省之诚可格天人感应之理微矣
  尧典帝曰咨四岳汤汤洪水方割荡荡懐山襄陵浩浩滔天下民其咨有能俾乂佥曰于鲧哉帝曰吁咈哉方命圯族岳曰异哉试可乃已帝曰钦哉九载绩用弗成苏辙曰四岳荐鲧于尧尧知鲧之不可用而屈于四岳民被其害者九年后世疑之知其不可而用之不仁屈于四岳而不能信不知予尝论之水之为害不可一日不治而人之知治水者虽圣贤有不能也是以尧舜皆不自治得禹而后济方禹之未见也天下言治水者莫如鲧弃鲧而不试有不仁焉斯尧之所以用鲧也与
  臣良胜曰史传相承谓尧有九年之水以书言观之祇议鲧之九载弗绩而言非天以阴沴之灾警于尧也自洪荒以来天一生水虽经列圣未之修治至尧时犹未得所归而懐山襄陵以为民害者未息故咨四岳以鲧治之而爱民之心若天降灾于己故舜之命禹亦曰洚水警予此所以为圣人之仁也后王安石偏邪误主遂云水旱常数尧汤不免盖亦未审乎此矣
  成汤时大旱七年太史占之曰当以人祷汤曰吾所为请雨者民也若必以人祷吾请自当遂齐戒剪爪断发素车白马身婴白茅以身为牺牲祷于桑林之野以六事自责曰政不节与民失职与宫室崇与女谒盛与苞苴行与谗夫昌与何不雨之极也言未已大雨方数千里
  臣良胜曰成汤为民而不爱其身固格天之诚也然而太史之占以人祷恐非圣世之所宜有亦非圣人之所尽信也鲁僖公时大旱欲焚巫尪臧文仲以为不可而止遂放佞臣理冤狱而雨其后穆公亦欲暴尪焚巫县子以为不可则但徙市而已岂以鲁公之所不为而成汤肯信而从之乎史氏之言亦足以见圣人爱民之心耳
  太戊元年亳有祥桑榖共生于朝七日大拱太戊问于伊陟伊陟曰妖不胜德君之政其有阙与太戊于是修先王之政明养老之礼早朝晏退问疾吊丧三日而祥桑枯死
  臣良胜曰祥桑生朝物异之甚七日而拱三日而枯足表格天之诚太戊固贤君也伊陟伊尹子也象贤若此信贤子哉
  文王寝疾而地动东西南北不出国有司曰地之动为人主也群臣皆恐请兴事动众增国城以移之文王曰天之见殃以罚有罪我必有罪天以罚我请改行其可免乎于是谨其礼秩皮羊以交诸侯饰其辞令币帛以礼俊士颁其爵列等级以赏有功无几疾止
  臣良胜曰按伯阳父曰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之乱也阳伏而不能出阴遁而不能烝于是乎有地震然则地动之变亦阴阳愆伏之候而有司以为为人主也文王亦曰我必有罪天以罚我盛世君臣尽言不讳而交修以道如此
  高宗肜日越有雊雉祖己曰惟先格王正厥事
  蔡沉曰高宗祀丰于昵昵者祢庙也丰于昵失礼之正故有雊雉之异祖己自言当先格王之非心然后正其所失之事
  云汉诗曰倬彼云汉昭回于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丧乱饥馑荐臻靡神不举靡爱斯牲圭璧既卒宁莫我听
  朱熹曰旧说以为宣王承厉王之烈内有拨乱之志遇灾而惧侧身修行欲销去之天下喜于王化复行百姓见爱故仍叔作诗以美之言云汉者夜晴则天河明故述王仰诉于天之词如此也
  胡安国曰昔高宗肜日雉升鼎耳异亦甚矣听于祖己克正厥事故能嘉靖殷邦享国长久宣王之时旱魃蕴隆灾亦甚矣侧身修行遇灾而惧故能兴衰拨乱王化复行此皆以人胜天以德消变之验也
  桓诗曰绥万邦屡丰年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于昭于天皇以间之
  朱熹曰大军之后必有凶年而武王克商则除害以安天下故屡丰年之祥传所谓周饥克商而年丰是也然天命之于周久而不厌也故桓桓之武王保有其士而用之于四方以定其家其德上昭于天也
  卫人伐邢
  左氏曰卫大旱卜有事于山川不吉甯庄子曰昔周饥克殷而年丰今邢方无道诸侯无伯天其或者欲卫讨邢乎从之师兴而雨
  臣良胜曰卫文公克乱之君也大布之衣大帛之冠通工惠商敬教劝学武公之后斯最贤者其背德忘义莫甚于伐齐丧而灭同姓之邢也今师兴而雨偶应克殷而丰之邪说然则天道亦有僭乎呜呼天道亦微矣固有顺之而绝逆之而爱者若卫者天益其疾而降之罚也秦皇欲渡海有神驱石而鞭之武瞾欲游上苑万花应时而发此岂天道真相淫人耶故卫文大师方还即已捐馆天之盈罚亦似甚明甯子矫诬上天其后甯殖出君䝉恶无以保其宗天道冥冥讵可测哉若夫武王之师真时雨也周之饥也纣之虐也伐纣之虐救民于水火是为仁也焉得无丰臣忧甯子之邪言幸中将有奸回逆探其君之志假甯子以济其慢天毒民之说者故辨之焉
  冬十月不雨春王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六月雨榖梁传曰不雨者勤雨也每时而一书闵雨也闵雨者有志乎民者也按诗称僖公俭以足用寛以爱民务农重谷则诚贤君也其有志乎民审矣故冬不雨而书春不雨而书夏不雨而书以著其勤也
  胡安国曰雨云者喜雨也闵雨与民同其忧喜雨与民同其乐此君国子民之道也
  宋景公时荧惑在心惧召子韦问曰荧惑在心何也子韦曰荧惑天罚也心宋分野也祸当君身虽然可移于宰相公曰宰相所使治国也而移死焉不祥寡人请自当也子韦曰可移于民公曰民死将谁君乎宁独死尔子韦曰可移于岁公曰岁饥民饿必死为人君欲杀其民以自活其谁与我为君乎是寡人之命固尽矣子无复言矣是夜荧惑徙舍
  臣良胜曰孰谓天道逺乎景公一言而荧惑徙舍则其不逺而迩也甚矣夫天之与人一道也人道之迩天道斯不逺矣楚昭王有疾有云如众赤鸟夹日以飞三日王使问周史史曰其当王身乎若禜之可移于令尹司马王曰除腹心之疾而置诸股肱何益不穀不有大过天其夭诸有罪受罚又焉移之亦弗禜孔子闻之曰楚昭王知大道矣由是推之则景公之言多孚道其足以格天也宜哉但景公言道足以易天之度而昭王不足以免身之灾事固有适然之符而命繋于自然之数君子不以成败论也一归于道而已故毋以景公自幸亦无以昭王自阻斯善之尤也
  汉文帝日食诏曰人主不德布政不均则天示之灾以戒不治朕下不能育群生上以累三光之明不德大矣其悉思朕之过失知见之所不及以启告朕及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者
  臣良胜曰臣尝考之文帝三年十月晦食十一月晦又食此所以为大变而文帝之自咎深切如此故能变灾为祥而成富庶之治也夫日之食起于交也有虽交而不食者度不同也故春秋二百四十年之间而食者才三十六至于频交频食者惟鲁襄公时连月而食者再汉髙帝二年与文帝此年再食古今历家推算之术以一百七十三日一交去交逺则日食渐少无频食之理天道至逺不可得而知故执推步之法按交㑹之度而求频食之故亦甚难矣是故人君不以为常度而忽之春秋每食必书或妾妇乘其夫或臣子背君父或政权在臣下或四夷侵中国亦多阴盛侵阳之征故若文帝之恐惧修省之诏其可法者光武明帝踵而行之唐𤣥宗宋神宗理宗脩避殿减膳之文则其他世主忽为常度而不之省忧者众矣岂人君遇灾而惧之意乎
  唐太宗贞观八年星孛虚危历氐馀百日访群臣虞世南对曰昔齐景公时彗见公问晏婴对曰公穿池沼畏不深起台榭畏不髙刑罚畏不重是以天见彗为戒景公惧而修德愿陛下勿以功髙而自矜勿以太平久而自骄彗虽见未足忧帝曰然吾年十八举义兵二十四平天下未三十即大位故负而矜之轻天下士上天见变其为是乎吾何得不戒耶
  宋太宗端拱二年夏四月不雨五月戊戌遣使决狱于诸州是夕雨彗出东井帝避正殿减常膳八月丙辰大赦是夕彗灭诏曰朕以身为牺牲焚于烈火亦未足以答谢天谴与卿等审刑政之阙失知稼穑之艰难恤物安人以祈天祐
  宋史断曰孰谓天意不可回乎人事修于下则天道应于上矣天人相感势若转九初未有毫发之僭爽也史书是夕雨是夕彗灭岂无意与或曰古之人君亦有増修德政以禳天变者矣然而天亦不为之悔祸者何哉盖太宗有畏天之敬恤民之心而功多于过故能祷而即应也若夫慢神虐民慆心纵欲一日之善不足以弥千日之灾祸既稔矣天何与焉惜乎太宗执德不𢎞信道不笃曽不逾月复致星旱之变而出田锡于陈州于以见太宗之政鲜克有终矣
  宋真宗时蝗飞翳空帝问翰林学士李迪曰旱蝗荐臻将何以济迪请发内藏库以佐国用则赋敛寛民不劳矣帝悦又言土木之役过甚蝗旱之灾殆天意以警陛下也帝深然之停京城工役禁举乐罢秋宴督诸路捕蝗罢诸营造禁天下贡物甲寅得雨蝗散戊辰青州飞蝗赴海死积海岸百馀里
  吕中曰灾异非所以爱君也而董仲舒以为天心之仁爱盖君之所以自爱灾异警之之力也当群臣争献符瑞之时而徐兖之水江淮之旱内城之火京师之蝗间见层出非人臣不知爱君而天爱君乎观罢诸营建而飞蝗尽死真可见矣
  宋仁宗庆历二年五月旱丁亥夜雨宰相章得象等入贺上曰昨夜朕忽闻微雷即起露立于庭仰天百拜以祷须臾雨至朕及嫔御衣皆沾湿不敢避去移刻雨霁再拜而谢方敢升阶得象对曰非陛下至诚何以感动天地上曰比欲下诏罪己避殿减膳又恐近于崇饰虚名不若夙夜精心宻祷为善尔
  臣良胜曰应天以实不以文也格天以心不以言也其仁宗之谓乎仁宗事多务内无意近名若忍饥不索烧羊非近臣言之何以得闻服御简俭非宰臣问疾入禁中亦无由见其黄絁被漆唾壶也是以宫中宻祷天应之人颂之史书之天下后世信之以其素行之孚也久矣不然则闻雷而祷既雨而言人将以崇饰矫枉议其后也
  宋神宗时久旱岁饥东北流民每风沙霾曀扶携塞道羸疾愁苦身无完衣并城民卖麻籸麦麸合米为糜或茹木实草根至身被锁械而负瓦揭木卖以偿官累累不绝郑侠监安上门乃绘所见为图奏疏曰谨按安上门逐日所见绘成一图百不及一但经圣眼亦可流涕况于千万里之外哉观臣之图行臣之言十日不雨乞斩臣以正欺君之罪疏奏帝反复观图长吁数四袖以入内是夕寝不能寐翼日命开封体放免行钱三司察市易司农发常平仓三卫具熙河所用兵诸路上民物流散之故青苗免役权息追呼方田保甲并罢凡十有八事民闻之欢呼相贺是日果大雨逺近沾洽辅臣入贺帝示以侠所进图状且责之皆再拜安石上章求去臣良胜曰观贞宗纳李迪之言而罢符瑞则蝗尽死神宗得郑侠之言而罢新法则雨沾足天人感应之理捷于影响而安石犹以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以欺惑主听真误万世之罪也若夫神宗则自误之者夫既知郑侠之图可以回天矣后以群奸构祸付御史狱既知安石之法足以致灾矣寻以群奸环立一切如故安石既去复听其荐韩绛吕惠卿以自代传法沙门䕶法善神左右维持未几且见召矣昔齐桓公问父老曰郭何如亡曰善善而恶恶也善善而不能用无贵于知其善恶恶而不能去无贵于知其恶郭是以亡神宗好恶近于郭公不亡者为之先则太祖肇之太宗培之仁宗四十二年深仁厚泽结于人心者固矣为之后则宣仁元祐之治是以苏息之也然而民心失矣民财竭矣士气丧矣又酝酿以成绍圣之祸卒遗靖康之忧皆自用安石以变法始则谓神宗之亡北宋也亦宜
  呉元年六月久旱圣祖曰减膳素食宫中皆然既而大雨群臣请复膳曰亢旱为灾实吾不德所致今虽得雨然禾稼焦损必多纵曰食奚能甘味得乎民心则得乎天心今欲弥天灾但当谨于脩己诚以爱民庶可答天之眷乃诏免民今年田租
  洪武元年八月圣祖谓中书省臣曰近京师火四方水旱相仍朕夙夜不遑宁处岂刑罚失中武事未息徭役屡兴赋敛不时以致阴阳乖戾而然邪卿等同国休戚宜辅朕脩省以消天谴参政傅𤩽等对曰古人有言天心仁爱人君则出灾异以谴告之使知变自省人君遇灾而能警惧则天变可弭今陛下脩德省愆忧形于色居髙听卑天实鉴之顾臣等待罪宰辅有乖调燮贻忧圣衷咎在臣等圣祖曰君臣一体茍知谨惧天心方回卿等其尽心力以匡不逮
  洪武三年夏久不雨圣祖谓中书省臣曰今仲夏不雨实为农忧祷祠之事礼所不废朕已择明日诣山川坛躬为祷之尔中书各官其代告诸祠且命皇后与诸妃执爨为昔日农家之食皇太子诸王供馈于斋所至是日四鼓圣祖素衣草履徒步出诣山川坛设藁席露坐昼曝于日顷刻不移夜卧于地衣不解带皇太子捧榼进蔬食杂麻麦菽粟凡三日既而大雨四郊沾足洪武四年十月圣祖谓中书臣曰祥瑞灾异上天垂象然人之常情闻祯祥则有骄心闻灾异则有惧心朕常命天下勿奏祥瑞若灾异即时报闻尚虑臣庶罔体朕心遇灾异或匿而不举或举不以实使朕失致谨天戒之意中书其行天下遇有灾变即以实上闻
  洪武七年五月圣祖以天久不雨躬祀太岁风云雷雨岳镇海渎锺山之神及天下山川京都各府城隍之神文曰朕受命上帝即位七载民遭兵乱未获苏息加以转输戍守之供其苦为甚方今仲夏当民渴雨之期予心皇皇莫知所措故祈诸神特降雨泽神不我弃为逹上帝茍有罪责宜降朕躬毋为民灾神其听之既而大雨
  臣良胜曰旱而祷雨始于成汤三代以后惟宋仁宗之宻祷与我圣祖之躬祀最为昭应盖其积诚修德有在于祷祀之先者仁宗尝与讲臣王洙论洪范则曰五事得则有休征五事失则有咎征是以圣人克谨天戒以脩其身圣祖与博士许存仁讲洪范则曰君能脩德则七政顺度雨旸应期灾害不生不能脩德则三辰失行旱潦不时灾异迭见其应如响王洙以是告其君圣祖以是语其臣则上下交脩已非一日用以祷祀取之既溢之馀发之持满之末固宜感应若持券取物无有违者故曰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
  永乐十一年春正月朔日有食之先是礼部以正旦朝贺宴㑹文皇曰古者日食天子素服脩政用谨天戒朕既乖于治理上累三光而众阳之宗薄食于元旦咎孰甚焉尔文武群臣尚思勉辅朕躬调燮阴阳消弭灾变新正朝贺宴食之礼悉罢之
  陆九渊曰日之食与食之浅深皆历家所能知是盖有数疑若不为变也然天人之际实相感通虽有其数亦有其道昔之圣人未尝不因天变以自治洊雷震君子以恐惧脩省此君所以无失德而荩事天之道也况日月之眚见于上乎遇灾而惧侧身修行欲销去之此宣王之所以中兴也知天灾有可销去之理则无疑于天人之际而知所以自求多福矣臣按陆氏之言似先有得于文皇心之所同然者故附录之
  臣良胜曰臣又尝闻初议朝贺之时尚书吕震以日食与朝贺先后之时不相妨侍郎仪智曰终是同日免贺为当文皇顾问翰林诸臣杨士奇曰宋仁宗时元旦日食富弼请罢宴彻乐宰相吕夷简不从弼曰万一契丹行之为中国羞后有自契丹回者言其是日罢宴仁宗深悔今免贺诚当文皇曰君子爱人以德不以姑息呜呼有是君贵有是臣信哉
  永乐十九年四月万寿圣节先是礼部奏行庆贺礼敕文武群臣曰比者上天垂戒奉天等三殿灾朕心兢惕寝食不宁方反躬省愆皇皇夙夜而礼部谓朕初度请行贺礼此岂所以相朕恭承天意
  臣良胜曰尝闻唐太宗不以生日为乐以为父母劬劳之日也至明皇时始创千秋节名又移社日以就之宴百官于花萼楼布于天下咸令宴乐后世循习遂为故典而臣子所以致礼于君上最所重焉文皇方以殿灾致戒率罢常礼此其脩省之诚发乎中而应乎外也昔宋国灾而晋侯曰于是知有天道士弱曰古之火正或食于心或食于咮以出纳火是故咮为鹑火心为大火陶唐氏之火正阏伯居商邱祀大火相土因之故商主大火阅祸败之衅必始于火是以知有天道也然则火之为灾或亦有数而文皇归咎于己不一委于数焉此所以为圣人之心非臣下所能识也
  右衍脩和之诚
  𦙍征曰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瞽奏鼓啬夫驰庶人走羲和尸厥官若罔闻知昏迷于天象以干先王之诛蔡沉曰日食之变天子恐惧于上啬夫庶人奔走于下以助救日如此其急羲和为历象之官尸居其位若无闻知则其昏迷天象以干先王之诛岂特不恭之刑而已哉又曰羲和之罪当不止于废时乱日是必不逞之人崇敛私邑以为乱党助羿为恶者也夏后徂征隐其叛逆而不言者盖名其罪则必锄根除源而仲康之势有未足以制后羿者故止责其旷职之罪而实诛其不臣之心也
  春王正月大雨雹
  左氏传曰季武子问于申丰曰雹可御乎对曰圣人在上无雹虽有不为灾也夫冰以风壮而以风出其藏之也周其用之也遍则冬无愆阳夏无伏阴春无凄风秋无苦雨雷出不震无灾霜雹疠疾不降民不夭札今藏川池之冰弃而不用风不越而杀雷不发而震雹之为灾谁能御之
  胡安国曰雹戾气也阴胁阳臣侵君之象当是时季孙宿袭位世卿将毁中军专执兵权以弱公室故数月之间再有大变申丰者季氏之孚也不肯端言其事故暴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于朝归咎藏冰之失也
  臣良胜曰灾异之变虽庸君所不欲闻而象涉权臣尤有所不敢闻也羿之专国制君则日食之变乃政权在臣下之征也而羲和素党于羿夫岂敢闻仲康之刑虽加羲和而主威克振足以夺羿之心继世之后犹不免有篡弑之祸季氏胁君之象已见而申丰移咎于藏冰当时无有能正其罪者故昭公见逐而申丰为之货齐求以不纳卒死干侯故君子谓诛乱臣讨贼子必先治其党而后为恶者孤也
  十月之交诗曰𤍞𤍞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惩
  朱熹曰言非但日食而已十月而雷电山崩水溢亦灾异之甚者是宜恐惧脩省改纪其政而幽王曾莫之惩也
  国语曰幽王三年西周三川皆震伯阳曰周将亡矣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失其序民乱之也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蒸于是有地震今三川实震是阳失其所而镇阴也阳失而在阴源必塞源塞国必亡夫水土濵而民用也水土无濵民乏财用不亡何待昔伊洛竭而夏亡河竭而商亡今周德若二代之季矣其川源又塞塞必竭夫国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之征也川竭山必崩若国亡不过十年数之纪也夫天之所弃不过其纪是岁也三川竭岐山崩十一年幽王乃灭周乃东迁
  梁山崩
  穀梁传曰不日何也髙者有崩道也有崩道则何以书也曰梁山崩垂遏河三日不流晋君召伯宗而问焉伯宗来遇辇者辇者不避使车右下而鞭之辇者曰所以难者其取道也逺矣伯宗下车而问曰子有闻乎对曰梁山崩垂遏河三日不流伯宗曰君为此召我也为之奈何辇者曰天有山天崩之天有河天壅之虽有伯宗如之何伯宗由衷问焉辇者曰君亲素缟帅群臣而哭之既而祠焉斯流矣
  胡安国曰降服弃幔撤乐出次祝币史词六者礼之文也古之遭变异而外为此文者必有恐惧之心主于内若成汤以六事检身髙宗克正厥事宣王侧身修行欲销去之是也徒举其文而无实以先之何足以弭灾变乎
  晏子春秋曰齐有彗齐侯将禳之晏子曰无益也祗取诬焉天道不謟不贰其命若之何禳之且天有彗也以除秽也君无秽徳又何禳焉若德之秽禳之何益诗曰维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求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君无违德方国将至何患于彗诗曰我无所监夏后及商用乱之故民求流亡若德回乱民将流亡祝史之为无能补也
  大饥
  穀梁传曰五谷不升谓之大饥一谷不升谓之嗛二谷不升谓之饥三谷不升谓之馑四谷不升谓之康五谷不升谓之大侵大侵之礼君食不兼味台榭不𡍼弛廷道不除百官布而不制鬼神祷而不祀此大侵之礼也
  胡安国曰古者若国凶荒或发廪以赈乏或移粟以通用或徙民以就食或为粥溢以救饿殍或兴工作以聚失业之人缓刑舍禁弛力薄征索鬼神除盗贼弛射仪而不燕置廷道而不修杀礼物而不备虽有旱干水溢民无菜色所以备之者如此其至是年秋有阴沴之灾而冬大饥所以振䇿之者有不备矣臣良胜曰自幽王弗谨天戒以亡国西周之后惟梁山之崩尤为天下之异当时伯宗犹能听于辇者以举脩省之文晏子虽以史祝禳彗为无补而君之所以无回乱其徳者未之闻也鲁襄大侵之礼蔑有举矣
  夏四月辛卯夜恒星不见夜中星陨如雨
  胡安国曰恒星列星也如雨者言众也人事感于下则天变动于上前此者五国连衡旅拒王命后此者齐桓晋文更伯中国政归盟主而王室遂虚其为法度废绝威信陵迟之象著矣汉成帝永始中亦有星陨之异而五侯擅权贼莽居摄汉之宗支扫荡几尽天之示人显矣春秋谨于天象至矣
  有星孛于大辰
  左氏传曰有星孛于大辰及汉申须曰彗所以除旧布新也天事恒象今除于火火出必布焉诸侯其有大火乎梓慎曰火出于夏为三月于商为四月于周为五月夏数得天若火作其四国当之在宋卫陈郑乎
  胡安国曰大辰心也心为明堂天子之象其前星为太子后星为庶子孛星加心象天子嫡庶相分争也后五年景王崩王室乱刘子单子立王猛尹氏召伯立子朝历数载而后定
  臣良胜曰此天象之变之大者陨星之变或应于前或应于后孛星之变列国之火主乎野王室之忧主乎位而当时省灾之说无闻焉
  正月诗曰正月繁霜我心忧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念我独兮忧心京京哀我小心癙忧以痒
  朱熹曰言霜降失节不以其时既使我心忧伤矣而造为奸伪之言以惑众听者又方甚大然众人莫以为忧故我独忧之以至于病也
  有鸜鹆来巢
  左氏传曰书所无也师已曰异哉吾闻文武之世童谣有之曰鸜之鹆之公出辱之鸜鹆之羽公在外野往馈之马鸜鹆跦跦公在干侯征褰与襦鸜鹆之巢逺哉遥遥稠父丧劳宋父以骄鸜鹆鸜鹆往歌来哭童谣有是今鸜鹆来巢其将及乎
  胡安国曰鸜鹆不逾济济水东北㑹于汶鲁在汶南其所无也故书曰有巢者去穴而巢阴居阳位臣逐君象也
  臣良胜曰繁霜之降天象之至微者而诗人忧之鸜鹆之巢物象之至微者而史官纪之且民讹兴于幽厉之世而西周以亡童谣协于文武之初而东鲁以衰是故人君不可以微而忽也每谨于微而天人之理合矣
  汉武帝元狩五年得宝鼎后土旁秋马生渥洼水中作宝鼎天马之歌元封元年甘泉宫内产芝九茎连叶作芝房之歌太始三年获赤雁作朱雁之歌
  臣良胜曰春秋之末虽未闻修德以弭灾者然未尝以异为讳而喜祥也祥瑞之盛自武帝始尝得神马于渥洼水中而次以为歌曲曰太乙贡兮天马下霑赤汗兮沫流赭骋容与兮绁万里今安匹兮龙与友时令司马相如作诗赋越二年而宝鼎天马灵芝赤雁叠叠见矣诸祥之中惟鼎为重器故以改元曰元鼎以神所铸物也商得之夏周得之商而迁于郏鄏将以为受命之符者春秋时楚庄王问大小轻重而王孙满折之战国之际齐秦楚皆欲得之而周莫知所与显王四十二年宋平社亡而鼎沦没于泗水盖周人毁鼎以缓祸也故苏轼有曰汉武省方以出鼎此与儿童之见无异其时吾邱寿王亦曰汾阴之鼎汉鼎也非周鼎也至明帝时复有宝鼎出于雒山则其伪为可知
  颍川太守黄霸在郡鳯凰神雀数集诏赐爵闗内侯数月征拜太子太傅
  臣邱浚曰鳯凰之名载于诗书论语礼记世之人卒莫有真识其形状何如者自宣帝即位至此凡五见矣于是以之纪元焉呜呼鳯兮鳯兮览德辉而下之何独宣帝之多哉其所谓鳯者岂真鳯乎抑鹖雀之类乎
  臣良胜曰宣帝中兴之主也自以神雀集长乐宫而改元其后乃有鳯凰频见而致五鳯霸固贤者当以无伪但北郡太守严延年素轻霸为人而褒赏先己心内不服时府丞行蝗延年曰此蝗岂鳯凰食邪则在当时固有疑之者及在丞相府欲上神爵以从张敞舍来而止则其失态亦毕见矣其后甘露黄龙又见纪年宣帝寻亦晏驾瑞应无征呜呼上有好者下必甚焉霸以贤者亦复为之斯其流祸为不浅矣
  隋炀帝大业间有二孔雀自西苑集宝成朝堂前亲卫校尉髙德儒见之奏以为鸾时孔雀已飞去无可得验于是百官称贺诏以德儒诚心冥㑹肇见嘉祥拜朝散大夫
  臣良胜曰德儒之奏亦霸之故智也唐太宗曰吾尝笑隋主好祥瑞所可笑者其此类邪
  唐𤣥宗时太庙室壊时上将幸东都以问宋璟苏颋对曰灾异为戒愿且停车驾又问姚崇对曰太庙屋材皆苻坚时物岁久朽腐而壊适与行期相合何足异也上大喜从之
  臣良胜曰姚崇在唐亦称贤相史谓其善于应变此类是也臣曰此非应变乃逢恶也且其言曰今闗中无军馈饷劳弊出幸东都所以为人非为己也然则天子将以凶年出幸为就食计邪此壮夫所不言也而以顺主心以从主欲由此复相李林甫从而效尤矣帝在东都欲迁长安裴耀卿等曰农人场圃未毕须冬可还李林甫曰二都本东西宫耳车驾往来何用待时假令妨农独赦所过租赋可也帝大悦即驾而西崇东幸之议与林甫西还之议盖一道也君子谓开元之治虽出于崇而天宝之乱亦由于崇信哉
  宋真宗谓群臣曰朕去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夜将半方就寝忽室中光耀见神人星冠绛衣告曰当降天书大中祥符三篇适睹皇城司奏右承天门屋之南角有黄帛曳鸱尾上葢所降之书也王旦等皆称贺帝即步至承天门瞻望再拜二内臣升屋奉之以下王旦跪奉而进帝再拜受之钦若之计既行陈尧叟等益以经义附和而天下争言祥瑞矣独龙图阁待制孙奭言于帝曰以愚臣所闻天何言哉岂有书也帝黙然
  吕中曰至是李文靖之言验矣封禅之议决于丁谓定计有馀之一言天书之降成于钦若神道设教之一语虽以王文正之硕德重望不敢有异议其后寇准之再相亦以朱能之天书入当时极言其非者惟孙奭一人而已天何言哉此足以破人主之惑臣良胜曰真宗初嗣大统未及改元即禁州郡上祥瑞矣卒未免为矫诬上天之主钦若之罪不必言矣澶渊之盟其积怼于寇准既久所以中真宗欲激真宗之怒以泄于准者无不为也但其始谋作伪之时真宗曰王旦得无不可乎茍持正议则事已矣乃以钦若谕意黾勉从之乃受美珠之赐则物梗喉嗌若喑哑人及其捐馆谓子曰我别无过惟不谏天书一事之失令削发披缁以敛盖亦悔之晩矣冦准非特不谏又自伪为之以图进故其赴召而门生曰若至河阳坚求补外此为上䇿倘入见即发干佑天书诈妄之事次也准于是时盖愧死矣君子责备贤者于钦若何尤焉
  宋神宗尝以灾异避正殿减膳撤乐王安石言于帝曰灾异皆天数非闗人事得失所致富弼在道闻之叹曰人君所畏者天耳若不畏天何事不可为者此必奸人进邪说以摇上心使辅弼谏诤之臣无所施其力是治乱之机不可以不速救即上书数千言杂引春秋洪范及古今传记人情物理以明其决不然者
  刘安世语录曰金陵有三不足之说闻之乎马永卿曰未闻先生曰金陵用事同朝起而攻之金陵辟众言于上曰天变不足惧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此三句非独为赵氏祸乃为万世祸也永卿曰此言万世祸或有术可以绝此言使不传于后世乎先生曰安可绝也此言一出天下皆闻之不若著论明辨之曰此乃祸天下后世之言虽闻之不可从也譬如毒药不可绝而神农与历代名医言之曰此乃毒药如何形色食之必杀人故后人见而识之必不食也臣良胜曰从古人君未有不畏天者至于遇灾修省有实有文而未尝不以为惧也其巧说逢君如姚崇者已甚矣若许敬宗于髙宗则曰星虽孛而光芒小吕端于真宗则曰彗出之应在齐鲁分如是止矣至安石则直曰灾异天数又曰水旱尧汤不免启人君不畏天法祖而轻人言自安石始胡安国曰谓驯致崇观之间奸臣用事一卉一木之异指为嘉祥天地灾变隐而不言吕中又谓绍圣误国之论皆出安石天变不足畏之说甚者腊月之雷指为瑞雷三月之雪指为瑞雪视天变若童稚之可侮则安石谓三言为万世祸然哉然哉
  王莽风益州令塞外蛮夷献白雉莽白太后以白雉荐宗庙群臣因奏莽功德致成周白雉之瑞宜赐号安汉公莽上书让不听
  林氏曰陈胜将起以丹书帛置之鱼腹使呉广效狐鸣于丛祠王莽将篡风益州塞外蛮夷自称越裳氏以白雉献然胜之谋仅足以诳戍卒而汉朝诸公卿乃为莽之所诳其不知之耶抑知之而相率为伪耶臣良胜曰春秋以前多惧灾也春秋以后乃喜瑞也汉之瑞犹有是物至宋天书皆伪为之矣然谄佞之臣附㑹希宠已无足责贤如黄霸姚崇王旦冦准亦自不免安石欲以经术辅世而罪尤甚焉至如羿宿之权使官失其守而为之党者曲说以掩之莽之奸能风蛮夷以成其逆志皆古今之大变也臣故以之终始焉
  右衍戾和之咎











  中庸衍义卷四
<子部,儒家类,中庸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五     明 夏良胜 撰达道之义 君臣之常 君臣之变君臣之戒
  干彖曰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朱熹曰圣人在上髙出于物犹乾道之变化万国各得其所而咸宁犹万物各正性命而保合太和也臣良胜曰君之道一天之道也乾道运四德以时而万物各有其生故一物之失其节者天道之未备也圣人行四德以治而万物各遂其生故一物之失其所者君道之未至也
  泰彖曰泰小往大来吉亨则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内阳而外阴内健而外顺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也
  臣良胜曰天下者天之天下也天不能自治而付之君君不能独治而资之臣资则交交则同大同则泰道成矣故天地之交时运所以为泰君臣之交治道所以为泰然而阴阳内外君子小人其消长之机间不容发若使昵于群小比之匪人固亦谓之交也而可以为泰乎
  恒彖曰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
  臣良胜曰日月之所以恒者以其得天天德刚健而不息也四时之所以恒者以其变化变化流动而不滞也君治之所以恒者以其有道道则合内外贯终始而一致若日月之不息四时之不滞是以天下化成皆圣人之道之恒也若汉武帝欲效唐虞之治而内则多欲唐太宗身致太平而魏徵十渐之陈其不克终者多矣此君道以恒为贵也
  观六四观国之光利用賔于王
  程颐曰圣明在上则懐抱才德之人皆愿进于朝廷辅戴之以康济天下四既观见人君之德国家之治光华盛美所宜賔于王朝效其知力上辅于君以施泽天下故云利用賔于王也
  臣良胜曰君德之脩天下所观也况下观而化孰不愿賔于王朝者乎虽然蛊之上九亦有不事王侯髙尚其事者蛊壊之极非君子可以有为之时而又无所于干其蛊者既不能屈道以徇时则亦髙尚其事以守志节而已故曰有道则见无道则隐人臣出处之大节也
  豫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
  程颐曰四大臣之位六五之君顺从之以阳刚而任上之事豫之所由也故云由豫大有得言得大行其志以致天下之豫也勿疑朋盍簪四居大臣之位承柔弱之君而当天下之任危疑之地也独当上之倚任而下无同德之助所以疑也惟当尽其至诚勿有疑虑则朋类自当盍聚矣
  蹇九五大蹇朋来
  程颐曰以阳刚中正之君而方在大蹇之中非得阳刚中正之臣相辅之不能济天下之蹇也二之中正固有助矣欲以阴柔之助济天下之难非所能也自古圣王济天下之蹇未有不由贤圣之臣为之助者汤武得伊吕是也中常之君得刚明之臣而能济大难者刘禅之孔明唐肃宗之郭子仪德宗之李晟是也虽贤明之君茍无其臣则不能济于难也
  系辞曰君不宻则失臣臣不宻则失身几事不宻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宻而不出也
  杨万里曰唐髙宗告武后以上官仪教我废汝此君不宻而失臣也陈蕃乞宣臣章以示宦官此臣不宻而失身也
  臣良胜曰易兴于中古是以有忧患之道也若上古君臣如天地显设都俞吁咈雍容一堂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曰嚚讼曰象恭滔天曰方命圯族言之者无讳受之者无怨人何宻言之有故李沆作相独无宻启公事则公言之凡人臣而有宻启非谗即佞也然则易之训也不得已而待衰世之意耶
  又曰二与四同功而异位二多誉四多惧
  朱熹曰同功谓皆阴位异位谓逺近不同四近君故多惧柔不利逺而二多誉者以其柔中也
  臣良胜曰易爻五位君也其用阳也刚也其四与二位臣也其用阴也柔也四以近君而惧二以逺君而誉然则为人臣者皆以逺君为利而近君之地有不可居者乎恐未必然四之近君者以权宠之盛而日进不已所谓臣而作威作福近于逼矣是以多惧若霍光是也然有身在外服而威震朝廷若桓温者亦以位近于君而惧乎二之逺君以权宠方盛而履满知足所谓罔以宠利居成功知所忌矣若伊尹是也然有身在相位不任荐士之恩如王曾者岂必以位逺于君而誉乎元儒许衡有曰君犹日也臣犹月也月近于日则魄灭而弦月逺于日则魄生而望若月与日敌则食矣此言最善名状庶乎知易理者
  大禹谟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德蔡沉曰禹言君而不敢易其为君之道臣而不敢易其为臣之职夙夜祗惧各务尽其所当为者则其政事乃能脩治而无邪慝下民自然观感速化于善而有不容己者矣
  真德秀曰大禹言君臣之道蔽之以克艰一言可谓至矣盖以为艰则存敬畏之心以为易则启骄逸之志此治乱安危之所以分也
  益稷帝庸作歌曰敕天之命惟时惟几乃歌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皋陶拜手稽首飏言曰念哉率作兴事慎乃宪钦哉屡省乃成钦哉乃赓载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又歌曰元首丛脞哉股肱惰哉万事堕哉帝拜曰俞往钦哉
  蔡沉曰舜作歌而责难于臣皋陶赓歌而责难于君君臣之相责难如此有虞之治兹所以不可及也欤臣良胜曰舜先述作歌之意则敬天之命而已皋陶述赓歌之意则慎君之宪而已盖君之所尊者天臣之所尊者君其义一也君责于臣则先股肱而后元首臣望于君则先元首而后股肱其一德一心而相待之一体自足以想见唐虞之盛
  说命曰惟后非贤不乂惟贤非后不食其尔克绍乃辟于先王永绥民说拜稽首曰敢对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天子之休命蔡沉曰君非贤臣不与共治贤非其君不与共食言君臣相遇之难如此克者责望必能之词敢者自信无慊之词对者对于己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于众休命上文髙宗所命也至是髙宗以成汤自期傅说以伊尹自任君臣相勉励如此异时髙宗为商令主傅说为商贤佐无愧于成汤伊尹也宜哉
  臣良胜曰髙宗傅说其自任自信果如是之重也其初责望盖亦有然者说曰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是以成汤望髙宗也王曰毋俾阿衡专美有商是以伊尹望说也惟其相望之深是以相信之笃而自任之重也中兴之治岂偶然哉
  鹿鸣诗曰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賔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朱熹曰君臣之分以严为主朝廷之礼以敬为主然一于严敬则情或不通而无以尽其忠告之益故先王因其饮食聚㑹而制为燕享之礼以通上下之情其乐歌又以鹿鸣起兴而其礼意之厚如此庶乎人之好我而示我以大道也记曰私惠不归德君子不自留焉盖其所望于群臣嘉賔惟在于示我以大道则必不以私惠为德而自留矣呜呼此其所以和乐而不淫也欤
  假乐诗曰之纲之纪燕及朋友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塈
  朱熹曰言人君能纲纪四方而臣下赖之以安则百辟卿士媚而爱之惟欲其不解于位而为民所安息也
  吕祖谦曰君燕其臣臣媚其君此上下交而为泰之时也泰之时所忧者怠荒而已此诗所以终不解于位民之攸塈也方嘉之又规之者盖皋陶赓歌之意也民之劳逸在下而枢机在上上逸则下劳矣上劳则下逸矣不解于位乃民之由休息也
  臣良胜曰鹿鸣所以望于臣者厚礼意而示道也假乐所以爱其君者戒怠宁以安民也合说命观之则三代之时君臣相与庶几唐虞矣
  齐景公曰维据与我和夫晏子对曰据亦同也焉得为和公曰和与同异乎对曰异和如羮焉水火醯醢盐梅以烹鱼肉𬊤之以薪宰夫和之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泄其过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无争心故诗曰亦有和羮既戒且平鬷假无言时靡有争
  臣按晏子之告景公者如此则春秋君臣于可否之成和同之辨有不足言无复西周儆戒之道矣
  坊记曰善则称君过则称己则民作忠君陈曰尔有嘉谋嘉猷则入告尔后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曰斯谋斯猷惟我后之德於乎是惟良显哉
  呉澄曰人臣善称君过称己则民化之皆兴起而尽忠于君引书君陈归美于君之事於乎叹词是谓如此也言臣能如此则是良臣而君之名亦显矣臣良胜曰人臣之义无以有已况敢有其善哉但由左氏观之则君以同欲为忠由坊记观之则臣以让善为良故伯宗道取辇者之意以应梁山之召子反在君之侧而专平国之功皆非君子所韪也然惟斯言之兴也君每以臣专其善为嫌其失也妒臣每以欲逊其名为良其失也谄故桓公多嬖而管仲亦有三归晏子谏筑台不听则执杖而督工以为当然皆将曰善称君而过称己也谄者愈多而妒者日积纷然与下争能皆此说启之也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臣良胜曰干侯柩返𮥥𬯎嗣位昭公不得正其终定公不得正其始死生废置尽出季氏之手君臣之间无复有闻礼与忠者去同欲专善又甚逺焉定公之问夫子之对其有慨于时者深矣其后穆公问反服于子思对曰古之君子进人以礼退人以礼故有旧君反服之礼也今之君子进人若将加诸膝退人若将坠诸渊毋为戎首不亦善乎至孟子告齐王则以草芥冦仇为比去夫子之论又逺矣至秦而后尊君卑臣之礼日以益甚君亢然自尊于上如天地神明之不可亲臣退然自卑于下如仆隶趋奔之惟恐后此皆末流之势有不能已者
  孟子曰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二者皆法尧舜而已矣
  朱熹曰法尧舜以尽君臣之道犹用规矩以尽方员之极此孟子所以道性善而必称尧舜也
  臣良胜曰世教既衰君臣道丧然而人心义理足以为尧舜者自在也善反之以造其极亦存乎人焉尔臣故有望于今日而以孟氏之说进焉
  晋悼公即位于朝始命百官施舍己责逮鳏寡振废滞匡乏困救灾患禁淫慝薄赋敛宥罪戾节器用时用民欲无犯时使魏相士鲂魏颉赵武为卿荀家荀惠栾黡韩无忌为公族大夫使训卿之子弟共俭孝弟使士渥浊为大傅使脩范武子之法右行辛为司空便脩士𫇭之法弁纠御戎校正属焉使训诸御知义荀賔为右司士属焉使训勇力之士时使卿无共御立军尉以摄之祈奚为中军尉羊舌职佐之魏绛为司马张老为侯奄铎遏冦为上军尉籍偃为之司马使训卒乘亲以听命程郑为乘马御六驺属焉使训群驺知礼凡六官之长皆民誉也举不失职官不易方爵不逾德师不陵正旅不逼师民无谤言所以复霸也
  李廉曰晋悼公其犹有君子之资乎不独伯功之美也齐桓历变履险以数十年之经营而行事未免过举晋文老于奔走晩而复国然血气之骄悍未除悼公之齿浅矣乃能忠厚而不迫坚忍而持重有回顾郤虑之谋无轻逞辄快之举其亦稍知以道养心者与
  臣良胜曰若晋悼亦知有君道乎惜乎其施止于晋国而已然皆自其己君而言权力足以任是亦其恒也方初迎立之时皆出栾书中行偃之䇿使程滑弑厉公者亦二子也其依违蕴畜之念待悼公启口以为向背者未尝置也今其言曰孤始愿不及此虽及此岂非天乎二三子用我今日否亦今日天命君威一时伸令纵有奸雄丧心詟气而不敢动故入国而逐不臣者七人举六官于民誉自负迎立之功如栾如偃者卒不齿焉君臣大义凛然可畏但恨其未正法尔
  檀弓文子曰我则随武子乎利其君不忘其身谋其身不遗其友晋人谓文子知人文子其中退然如不胜衣其言呐呐然如不出诸其口所举于晋国管库之士七十家生不交利死不属其子焉
  陈澔曰左传言夫子之家事治言于晋国无隐情盖不忘其身而谋之知也利其君不遗其友皆仁也虽有举用之恩于其人而生则不与之交利将死亦不以其子属托之廉㓗之至也
  苏轼曰料敌强弱而知师之胜负此将帅之能也不求一时之功爱君以德而全其宗嗣此社稷之臣也鄢陵之役范文子独不欲战晋卒败楚范文子疑若懦而无谋者矣然不及一年三郤诛厉公弑胥童死栾书中行几不免于祸晋国大乱鄢陵之功实使之然也
  臣良胜曰桓文之佐如仲如轸皆近功利若本诸身刑诸家如文子者不可得已故其初王命黻冕将中军晋国之盗遂奔于秦此岂一朝一夕之故哉其所本者深矣鄢陵之战独举圣人能内外无患为言及既胜而还师不有其功且曰爱我者祈余速死无及于难捐馆而匠丽氏之难作矣及虢之㑹子木致问为何如人赵武言其家事治楚以是知晋未可敌也夫君子而修于身宜于家用人于朝死生有益于国而重于敌臣之则也赵武九原之游而择所归也得之矣
  汉光武长于民间颇达情伪见稼穑艰难百姓病害至天下已定务用安静解王莽之烦宻还汉世之轻法身衣大练色无重彩耳不听郑卫之音手不持珠玉之玩宫房无私爱左右无偏恩其以手迹赐方国者皆一札十行细书成文勤约之风行于上下故能内外匪懈百姓寛息
  真德秀曰光武早为儒生及即位孜孜经术又如此宜其光复旧物身致升平视少康周宣盖庶几焉在位三十馀年虽鲜有过事而以无罪废正后易太子则有愧刑家之义以直谏杀大臣则有乖从谏如流之美盖其所学未至于明善诚身之地故于父子夫妇君臣之际不能无可憾者焉
  曹操南击刘表㑹表卒子琮为嗣操至新野琮遂举州降操时刘备屯樊大惊呼部曲共议或劝备攻琮荆州可得备曰刘荆州临危托我以孤遗背信自济吾所不为备将其众去过襄阳州人多归备比到当阳众十馀万人辎重数千两日可行十馀里别遣闗羽乘船数百艘使㑹江陵或谓备曰宜速行保江陵备曰济大事者以人为本今人归吾吾何忍弃去
  习凿齿曰刘𤣥徳虽颠沛险难而信义愈明势逼事危而言不失道追景升之顾则情感三军恋赴义之士则甘与同败终济大业不亦宜乎
  臣良胜曰明其道不计其功正其义不谋其利斯之谓仁𤣥徳于此盖近之矣其后既败当阳刘璋以好迎之不数月扼其吭拊其背而夺其国璋亦表之匹也苏轼以归责孔明曰迁刘璋既已失忠臣义士之望乃始治民振旅为仁义之师东向长驱而欲天下响应盖亦难矣
  昭烈病笃命丞相亮辅太子谓亮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亮涕泣曰臣敢不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敕太子曰人五十不称夭吾已六十有馀何所复恨但以卿兄弟为念耳勉之勉之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德惟贤可以服人汝父德薄不足效也汝与丞相从事事之如父
  胡寅曰或谓昭烈自知刘禅之不才群臣无出孔明之右者不能保孔明之必与禅也故于临终正言之冀亮德己而不忍取呜呼可谓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矣𤣥徳襟度夷旷磊磊落落与孔明兼君臣师友之契三代以还未见其比也夫岂以欺诈相待如市道之交乎曹操伪定一时名在英雄之列夷考其心事乃真小人尔虽暴戾强亢杀人不忌至其病亡子孙满前咿嘤涕泣留连妾妇分香卖履区处衣物平生奸伪死乃尽见方之𤣥徳治命无一语及私岂不犹蔓草之与长松乎语禅曰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可以服人㫖哉斯言皆可师法则知𤣥徳天资既髙克己有力其从卢植陈元方郑康成游启告详至宏益多矣
  宋太祖性仁孝豁达质任自然不事矫饰即位之初颇好微行或谏轻出叹曰帝王之兴自有天命有天命者任自为之一日罢朝坐便殿不乐者久之左右请其故曰尔谓为天子容易邪早作乘快误决一事故不乐尔尝宴近臣紫云楼下因论及民事谓宰相曰愚下之民虽不分菽麦藩侯不为抚养务行苛虐朕断不容之新宫成御正殿坐令洞开诸门皆端直轩豁无有壅蔽因谓左右曰此如我心少有邪曲人皆见之矣
  胡一桂曰即此而观君人之道真伟然矣究其所以然者岂无所本哉帝尝闻道理最大一言既足以为植国之根本而其正心脩身之学实有非人所能企及者朱文公称太祖不为言语文字之学而方寸之地正大光明直与尧舜之心合诚哉是言矣
  诸葛亮出师表略曰臣本布衣躬耕南阳茍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迩来二十有一年矣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以大事也受命以来夙夜忧惧恐付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
  陈寿曰诸葛亮之为相国也抚百姓示仪轨约官制从权制开诚心布公道尽忠益时者虽仇必赏犯法怠慢者虽亲必罚服罪输情者虽重必释游词巧饰者虽轻必戮善无微而不赏恶无纎而不贬庶事精练物理其本循名责实虚伪不齿终于邦域之内咸畏而爱之刑政虽峻而无怨者以其用心平而劝戒明也
  朱黻曰孔明髙卧南阳自比管乐时人莫之许也余切论之孔明王者之佐伊尹之俦也管乐之比特主乎拨乱继绝之志一时自寓之言耳
  胡寅曰孔明一代之英逺谋宏议无不售者至其自明之语曰谨慎而已何其约也诗不云乎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若亮者有文王之小心矣彼刘禅凡庸何足以当元臣如此之敬而孔明事之靡不尽道握国魁柄总御六师而无专意恣行毫末可指者非盛德孰能臻此
  张栻赞曰维忠武侯识其大者仗义履仁卓然不舍方卧南阳若将终身三顾而起时哉屈伸难平者事不昧者几大纲既得万目乃随我奉天讨不震不竦惟一其心而以时动噫侯此心万世不泯遗象有严瞻者起敬
  唐太宗与群臣语及教化曰今承大乱之后恐斯民未易化也魏徵对曰不然久安之民骄佚骄佚则难教经乱之民愁苦愁苦则易化譬犹饥者易为食渇者易为饮封德彝非之曰三代以还人渐浇讹故秦任法律汉杂霸道盖欲化而不能岂能之而不欲邪征曰五帝三王不易民而化行帝道而帝行王道而王顾所行何如耳若谓古淳朴渐致浇讹则至今日当悉化为鬼魅矣人主安得而治之上从征言后天下大稔流散者咸归乡里斗米不过三四钱终岁断死刑才二十九人东至海南及五岭皆外户不闭行旅不赍粮取给于道路焉帝谓群臣曰此魏徵劝我行仁义既效矣惜不使封德彝见之
  臣良胜曰五季之衰壊乱极矣征乃有劝行仁义之论斯亦河汾之教有所自者仁义之效岂独益国于其家亦当有食报者征寝疾时帝数遣问至撤殿材以为之第既后而停叔玉婚不知天理冥冥乃所以全魏氏当时𤣥龄之子尚主遂贻宗祸为李𪟝所笑征子叔玉之后五世谟为文宗史官亦存直节为家裕庆宪宗时孙稠贫甚以故宅质钱李师道私赎之白居易奏云事闗劝惩帝出库钱二千缗赎以赐稠则征行仁义效于家者亦既逺矣欧阳脩赞唐书谓唐柳方称征死知与不知莫不恨惜以为三代遗直谅哉
  韩琦欲太后撤帘还政乃取十馀事禀帝裁决悉当琦即诣太后覆奏后每事称善琦因白后求去后曰相公不可去我当居深宫耳却每日在此甚非得已琦即称前代如马邓之资不免贪恋权势今太后便能复辟诚马邓之所不及审决取何日撤帘太后遽起琦即厉声命鸾仪司撤帘帘既落犹于御屏后见太后衣也吕中曰当国家危疑之日大臣以能任事者一曰德望二曰才智有才智而无德望以镇之则未足以服天下之心有德望而无才智以充之则未足以办天下之事故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韩魏公不动声色垂绅正笏而措天下于泰山之安者盖自庆历嘉祐之时可属大事重厚如勃其德望服人心久矣至于处事应变胸中才智又足以运用天下此其所以正英宗之始与在真宗之初有吕端在仁宗之初有王曾皆安国家社稷之名臣也
  苏轼曰文致太平武定乱略谋安宗社而不自以为功急贤才轻爵禄而自不知其恩杀伐果敢而六军安之四夷八蛮想闻其丰采而天下以其身为安危此公之所有而乐天之所无也忠言嘉谟效于当时而文采表于后世死生穷达不易其操而道德髙于古人此公与乐天之所同也
  臣良胜曰春秋之盛赖霸以尊王而已若悼公文子未可以伯小之也汉道杂伯其趋益下昭烈宋祖身心功业自有王道之绪孔明三代遗才魏公自是间气亦确论也光武之治不究其终魏徵之直不追其始殆庶几焉夫英君名佐何胜纪述臣闻杨时有云外邉用计用数假饶立得功业只是人欲之私与圣贤作处天地悬隔愚臣欲期斯世于三代之隆是故慎斯选也
  圣祖诏以历代名臣从祀帝王庙先是礼官奏以风后等三十六人宜从祀圣祖曰古之君臣同德终始一心载在史传万世不泯国家祀典必合公论不可徒观其迹不究其实若宋赵普负太祖为不忠不可从祀元臣四杰穆呼哩为首不可以其孙从祀而去其祖可祀穆呼哩而罢安图既祀巴延则阿珠亦不必祀如汉陈平冯异宋潘美皆节义廉善始终可从庙祀于是定以风后力牧皋陶䕫龙伯夷伯益伊尹傅说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召虎方叔张良萧何曹参陈平周勃邓禹冯异诸葛亮房𤣥龄杜如晦李靖李晟郭子仪曹彬潘美韩世忠岳飞张浚穆呼哩博勒呼博尔济齐拉衮巴延凡三十有七人从祀历代帝王庙
  臣良胜曰大圣人举动足以重纲常昭劝戒为万世法程有若此者且曰君臣同德终始一心言约而尽训典式昭追断赵普尤得史外传心之懿足以卫宗社而遏邪心视宋祖去白起像于武成王庙者意益逺矣
  圣祖亲制中山武寜王徐达神道碑曰王平昔言简虑精提兵之时令出不二诸将敬若神明所至之处攻城不屠与人不戏凡受命而出及功成而旋每不自矜至于封姑苏之府库置元宫之美人财宝无所取妇女无所爱忠志无疵昭明乎日月云
  圣祖答宋景濓书其略曰先生教吾子以严相训是为不佞也以圣人文法变俗教之是为疏通也所守者忠贞所用者节俭是为得体也昔闻古人今则见之又尝谕廷臣曰古之人大上为圣其次为贤其次为君子若宋景濂者事朕十有九年而未尝有一言之伪诮一人之短宠辱不惊始终无异其诚所谓君子人乎非止君子抑可谓之贤者矣
  臣良胜曰天降时雨山川出云圣人龙飞万物斯睹有圣祖之君而后有徐达宋濓之臣有君有臣政无不举者矣刘安世尝曰兴王之初人才色色过人且如唐太宗朝将相固不可及至技艺之士医有孙真人阴阳有李淳风吕才相法有袁天纲亦后世不及臣谓圣祖之兴也亦然
  监察御史解缙初入道时都御史袁泰怙势家人横恣诸道御史欲纠之无敢执笔为章者缙挥笔立就历举其过而一时多其直圣祖虑缙少涵养将为众所倾召其父至谕曰才之生甚难而大器者晩成其以而子归益进其学又谕缙曰朕于尔义则君臣恩同父子其归益尽心于古人后十年来朝当大用尔侍父归
  文皇尝与解缙论群臣书蹇义等十人名命各疏于下十人皆文皇所信任政事之臣亦多与缙善而具以实对于义曰其资厚重而中无定见于夏原吉曰有德有量而不逺小人于刘隽曰虽有才干不知顾义于郑赐曰可为君子颇短于才于李至刚曰诞而附势虽才不端于黄福曰秉心易直确有执守于陈瑛曰刻于用法好恶颇端于宋礼曰戅直而苛人怨不恤于陈洽曰疏通警敏亦不失正于方賔曰簿书之才驵侩之心既奏文皇以授皇太子曰李至刚朕洞烛之馀徐验之问尹昌隆王汝玉对曰昌隆君子而量不𢎞汝玉文翰不易得所惜者市心尔
  臣良胜曰君臣之际喜怒好恶死生荣辱系之不特用舍己也若缙者圣祖深爱之而成之于始隐然留齐贤以相太宗之心矣文皇果用之而验之于终且以付托仁庙矣后十馀年仁庙果出其奏以示杨士奇曰人率谓解缙狂士缙非狂士向所论皆定见也夫缙以一身而三朝遭际真所谓义则君臣而恩同父子亦万古希阔之遇也然缙亦无以善后而保其终斯其所以为难也
  文皇以玺书谕皇太子令儒臣黄淮杨士奇等采古名臣直言如张良对汉髙邓禹对光武诸葛亮对昭烈及董贾刘向谷永陆贽奏疏之类彚辑以便观览书成以进文皇览而嘉之赐名历代名臣奏议因谓侍臣曰致治之道千古一揆君能纳善言臣能尽忠不隐天下未有不治观是书足以见当时人君之量人臣之直为君者以前贤所言便作今日耳闻为臣者以前贤事君之心为心天下国家之福也
  臣良胜曰论其世则思其人思其人而不得则因其言而求之将有取法乎前人者则今人与居古人与稽有若羮墙见尧将无所师而不得也文皇御世一时名臣硕辅济济相望君臣之间可谓两成其美犹以为未足而辑古名臣昌言正论以为昭鉴越百世而相通亘万古而一见视文帝问赵将李牧之贤每饭未尝不在巨鹿意益逺矣且以玺书谕之皇太子者文皇自知为君之难行之身者思以裕诸后亦知为臣之难得之今者尚欲嫓于前非徒然也厥后宣庙问侍臣曰唐虞何以为盛治侍臣对曰尧舜圣人以德为治所以盛也上曰有其君贵有其臣使是时无禹稷契皋陶伯益尧舜能独治乎元首股肱必相资也当时又皆互相戒谨不敢有一毫自满之心此其所以盛万世之下论唐虞盛治当本诸此呜呼休哉圣圣相承言皆至理欲效唐虞之治则祖宗宝训自可得师而汉唐以下君臣言议仅致小康之治又有不足言者矣
  右衍君臣之常
  涣六四涣其群元吉涣有丘匪夷所思
  程颐曰方涣散之时用刚则不能使之懐附用柔则不足为之依归四以巽顺之正道辅刚中之君君臣同功所以能济涣也天下涣散而能使之群聚可谓大善之吉也涣有丘匪夷所思赞美之词也邱聚之大也方涣散而能致其大聚其功甚大其事甚难其用至妙夷平常也非平常之见所能思及也非大贤知孰能如是
  睽九二遇主于巷无咎象曰遇主于巷未失道也程颐曰当暌之时君心未合贤臣在下竭力尽诚期使之信合而已至诚以感动之尽力以扶持之明义理以致其知杜蔽惑以诚其意如是宛转以求其合也遇非枉道逢迎也巷非邪僻由径也故夫子特云遇主于巷未失道也
  臣良胜曰君明臣良志同道合斯其致治信无难者不幸而有睽离之衅君子图难于易是以委曲求遇庶几于合而有济睽之功使或后时既睽而求合斯益难矣又必不失其道如程颐所云而后可若枉道求合徒以失已君子不为也君子于此盖亦当势之难为机之可为而任道以必为是以独苦于心若此岂其身之进退为谋哉亦恐睽离之势张天下之患成君或不能以自安尚何以身为哉故当睽而后有遇主于巷之道在坎而后有纳约自牖之明君子因时之变而行道之权甚非所得已也若明君在上必无使人臣至于是已
  说命曰惟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后克圣臣不命其承畴敢不祇若王之休命
  蔡沉曰木从绳喻后从谏明谏之决不可不受也然髙宗当求受言于已不必责进言于臣君果从谏臣虽不命犹且承之况命之如此谁敢不敬顺其美命乎
  伍员曰昔有过浇杀斟灌以伐斟𬩽灭夏后相后缗方娠逃出自窦归于有仍生少康焉为仍牧正惎浇能戒之浇使椒求之逃奔有虞为之庖正以除其害虞思于是妻之以二姚邑诸纶有田一成有众一旅能布之德而兆其谋以收夏众抚其官职使女艾谍浇使季杼诱𤡬遂灭过戈复禹之绩祀夏配天不失旧物
  熊禾曰羿浞之祸已无夏矣羲黄尧舜以来相传之正统其绝者盖四十年区区庖正一成之地一旅之众卒能复禹旧迹践天子位者要之亦为君者有拨乱之志为臣者有尽忠之节人事既尽能以天道为定命故能臻兹大业推原其故亦由虞君思之为也虞舜之后也一代之兴则先代子孙賔于王家与国同其休戚古之人虑盖深逺矣后世得人之国则绝人之祀不知天道昭明祸亦反踵虞夏商周之祖若孙传祚二千年其效断可睹矣
  太甲曰予小子不明于德自底不类欲败度纵败礼以速戾于厥躬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既往背师保之训弗克于厥初尚赖匡救之德图惟厥终
  蔡沉曰当太甲不惠于阿衡之时伊尹之言惟恐太甲不听及太甲改过之后太甲之心惟恐伊尹不言夫太甲固困而知之者然昔之迷今之复昔之晦今之明如日月昏蚀一复其旧而光采炫耀万景俱新汤武不可及已岂居成王之下乎
  车攻诗曰之子于征有闻无声允矣君子展也大成朱熹曰周公相成王营洛邑为东都以朝诸侯周室既衰久废其礼至于宣王内脩政事外攘夷狄复文武之境土修车马备器械复㑹诸侯于东都因田猎而选车徒焉故诗人作诗此章总叙其事之始终而深美之也
  定之方中诗曰灵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驾说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渊騋牝三千
  朱熹曰言方春时雨既䧏而农桑之务作文公于是命主驾者晨起驾车亟往而劳劝之然非独此人所以操其心者诚实而渊深也盖其所畜之马七尺而牝者亦已至于三千之众矣盖人操心诚实而渊深则无所为而不成其致此富盛宜矣按春秋传卫懿公九年冬狄入卫懿公及狄人战于荥泽而败死焉宋桓公迎卫之遗民渡河而南立宣姜子申以庐于曹是为戴公是年卒立其弟毁是为文公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务材训农通商惠工敬教劝学授方任能元年革车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
  明夷彖曰明入地中明夷内文明而外柔顺以𫎇大难文王以之
  朱熹曰䝉大难谓遭纣之乱而见囚也
  史记曰纣以周侯昌及九侯鄂侯为三公九侯进女于纣女不喜淫纣杀之而醢九侯鄂侯争之并杀鄂侯昌闻之叹息崇侯虎以告纣纣乃囚昌于羑里昌之臣散宜生之徒求有莘氏之美女及珍宝进上大悦乃释昌昌出而献洛西之地以请除炮烙之刑乃许之更赐昌得专征伐
  帝王世纪曰纣囚文王文王之长子曰伯邑考质于殷为纣御纣烹为羮赐文王曰圣人当不食其子羮文王食之纣曰谁谓西伯圣者食其子羮尚不知也
  孔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
  范祖禹曰文王之德足以代商天与之人归之乃不取而服事焉所以为至德也
  明夷六五箕子之明夷利贞
  朱熹曰居至暗之地近至暗之君而能正其志箕子之象也贞之至也
  柳宗元曰借使纣恶未稔而即毙武庚念乱以图存国无其人谁与兴理先生所以隐忍而不死者意者有在于斯乎
  洪范曰惟十有三祀王访于箕子
  蔡沉曰商曰祀周曰年此曰祀者因箕子之词也箕子尝言商其沦丧我罔为臣仆史记亦载箕子陈洪范之后武王封于朝鲜而不臣也盖箕子不可臣武王亦遂其志而不臣之也
  苏洵曰箕子之不臣周也而曷为为武王陈洪范也天以是道畀之禹传至于我不可自我而绝以武王而不传则天下无可传者矣故为箕子之道者传道则可仕则不可
  狼跋诗曰狼跋其胡载㚄其尾公孙硕肤赤舄几几朱熹曰周公虽遭疑谤然所以处之不失其常故诗人美之言狼跋其胡则㚄其尾矣公遭流言之变而其安肆自得乃如此盖其道隆德盛安土乐天有不足言者所以遭大变而不失其常也夫公之被毁以管蔡之流言也而诗人以为此非四国之所为乃公自让其大美而不居耳盖不使谗邪之口得以加乎公之忠圣此可见其爱公之深敬公之至而其立言亦有法矣
  范祖禹曰神龙或潜或飞能大能小其变化不测然得而畜之若犬羊然有欲故也唯其可以畜之是以亦得醢而食之凡有欲之类莫不可制焉惟圣人无欲故天地万物不能易也富贵贫贱死生如寒暑昼夜相代乎前吾岂有二其心乎哉亦顺受之而已矣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孔子厄于陈蔡而不以为戚周公逺则四国流言近则王不知而赤舄几几德音不瑕其致一也
  文侯之命曰父义和汝克昭乃显祖汝肇刑文武用㑹绍乃辟追孝于前文人汝多脩捍我于艰若汝予嘉蔡沉曰幽王为犬戎所杀晋文𠉀与郑武公迎太子宜臼立之是为平王迁于东都平王以文侯为方伯赐之秬鬯弓矢作䇿书命之显祖文人皆谓康叔即上文先正昭事厥辟者也后罔或耆寿俊在厥服则刑文武之道绝矣今刑文武之道自文侯始故曰肇刑文武㑹者合而使之不离绍者继而使之不绝前文人犹云前宁人汝多所脩完捍卫我于艰难若汝之功我所嘉美也
  黍离诗曰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朱熹曰周既东迁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故赋其所见黍之离离与稷之苗以兴行之靡靡心之摇摇既叹时人莫识已意又伤所以致此者果何人哉臣良胜曰读文侯之书则平王之有东周也文侯之功也读黍离之诗则平王之遂东迁也亦文侯之失也君弑国危诸侯同心戮力王室虽其职分亦为盛美文侯之后伯业恢𢎞终春秋之世周懐以为安而周之不振以底于亡则东迁之失计也苏轼有云大家世族子孙或不幸而弱以败典鬻器具称贷乞假则每有之至于鬻公田赐宅则不肖之甚人类不齿者也今平王举文武成康之业而大弃之是一败而鬻田宅子也尚何以振后世若苏峻之变淹淹江左温峤议迁王导独以为不可曰王者不可以丰俭移都北冦方强一旦示弱声实皆丧乃不迁晋亦稍安当时文侯果若导之见则丰镐之民固有文武成康之遗泽在岂西秦所能遽迫而有之哉
  及其大夫孔父
  公羊传曰及者何累也弑君多矣舍此无累者乎曰有仇牧荀息皆累也舍仇牧荀息无累者乎曰有有则此何以书贤也何贤夫孔父孔父可谓义形于色矣其义形于色奈何督将弑殇公孔父生而存则殇公不可得而弑也于是先攻孔父之家殇公知孔父死已必死趋而救之皆死焉孔父正色而立于朝则人莫敢过而致难于其君者孔父可谓义形于色也臣良胜曰君弑而死于难者无累百十而春秋以节表著者三人孔父以义形于色仇牧以不畏强御荀息以不食其言皆以为贤也胡安国曰欲示后世人主崇奖节义之臣此天下之大闲有国之急务也而诸传中犹以孔父无能致于君德仇牧不能讨贼荀息所辅非正为责备之论者是故以其贤而求之也然人臣不幸至以身而殉其君于难所谓一死万事足也故曰杀身以成仁舍生以取义如是而或訾焉者不即人心之论也
  陈杀其大夫泄冶
  胡安国曰比干谏而死商有三仁焉泄冶谏而死何独无褒词夫语黙死生当其可而止尔泄冶之尽言无隐不愧乎史鱼之直矣方诸比干自靖自献于先王则未可同日而语也冶虽效忠其犹在宋子哀鲁叔肹之后乎故仕于昏乱之朝若异姓者如子哀㓗身而去可也其贵戚邪不食其禄如叔肹善矣臣良胜曰人臣致命遂志古今之大善也而不为褒词者人臣事君无过分之事虽周公之功皆臣子之分也虽无异词而有人心者所共与也况人臣之所以为此既无徼荣于当时又何徼名于后世然而大善之誉不善人之毁忠直节义之士全躯保妻子者必媒孽之非雠善也不如是不足以容其不善也君子持议又或助之攻焉不曰非其职则曰失其时不曰伤于讦则曰失之愚此大为伤善之端而阴为不善人之地也且如泄冶之死虽不敢方诸比干抑岂在子哀叔肹之后臣谓子哀叔肹泄冶之所优为者也使昏乱之朝如宋鲁听其去而不禄邻国可容本国可居则可然有先事以防而不使之去或污其志而不使之善去虽深山穷谷必强致之如贼莽之于龚胜者其何以自善乎哉故凡为是说者皆未察乎春秋之微者也善人之名不善人之所欲泯而无闻也春秋于节义之臣皆以名书盖欲其名昭于万世而不泯也岂得谓之无褒词哉
  卫侯出奔齐
  孙林父曰君忌我矣弗先必死并帑于戚而入见蘧伯玉曰君之暴虐子所知也大惧社稷之倾覆将如之何对曰君制其国臣敢奸之虽奸之庸知愈乎遂行
  臣良胜曰蘧伯玉在春秋时最为贤者当孙林父𡩋殖欲出其君而先告伯玉盖亦以为国望而难之也伯玉行而君出矣昔骊姬欲杀申生而难里克克以中立免而难作君子谓速申生之死卒以弑君之罪归之伯玉之行无亦近是及甯喜谋纳君亦告伯玉曰瑗不得闻君之出敢闻其入遂行夫所贵乎贤者其出处进退有益于君国也今欲仕则仕欲行则行视君之出之归若于已无与焉以是为贤则夫人能之矣至如晏婴于齐亦曰贤相崔杼之弑庄公杀三史氏而执简书弑婴独曰人有君而人弑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臣谓左氏纪此二假最害义理大逆之人自知不为公议所与而国有君子为人所宗故假伪词以携众志欲恶归于君而曰君子不吾罪也欺当时惑后世莫大于此韩愈氏曰左氏浮夸若此类殆近于诬已
  太后崩诸吕欲为乱时赵王吕禄梁王吕产将南北军郦商子寄与吕禄善绛侯与丞相平谋使人劫郦商令寄绐说吕禄归将印以兵属太尉太尉遂将北军然尚有南军丞相平召朱虚侯章佐太尉遂捕诸吕皆斩之武承嗣三思营求为太子太后意未决狄仁杰每从容言于太后曰文皇帝栉风沐雨亲冒锋镝以定天下传之子孙先帝以二子托陛下今乃欲移之他族无乃非天意乎且姑侄之于母子孰亲陛下立子则千秋万岁后配食太庙承继无穷立侄则未闻侄为天子而祔姑于庙者也太后意悟遣徐彦伯召庐陵王立为皇太子臣良胜曰人臣当国祚危疑之际而欲以大施其干运之功斯亦难矣陈平方端居深念而纳陆贾交驩之䇿故与周勃深自结纳卒成诛吕安刘之功在易之夬曰孚号有厉所谓尽诚相与合力尚有厉也狄仁杰甘事贼后含垢纳污从容待衅卒动以子母至亲而成反周为唐之功在易之坎曰纳约自牖所谓因其明而通之也但平勃虽安刘而君子必罪其初王诸吕时不若王陵之正其后讨诸武乃五王之力而君子以取日虞渊必归之仁杰苏辙尝曰王陵裴炎迎祸乱之锋欲以一言折之故不废则死陈平狄仁杰待其已衰而徐正之故身与家国俱全故曰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二公得之矣臣谓此太以术论使几不可待而平与仁杰先死国事又安所恃哉书曰乃心罔不在王室略其迹而论其心斯可也平多知人也惠帝崩无可辅者而吕后之悍猾有不可制岂惟平不能制髙帝云安刘必勃亦知吕之为祸而不制之矣平之大义何得如陵然其曰全社稷安刘氏君亦不如臣平亦有成算于胸中必无后而后可以有为也是平之心罔不在刘氏也仁杰之心路人知之其后五王柬之等皆仁杰所进也使太后疾甚而仁杰犹在则固不反兵而先发之矣彼所以进五王者欲何为哉是故宜首善也平之心事万古犹疑我圣祖定从祀名臣黜赵普乃特进平无亦以其心之不负髙祖者欤
  元师薄宋中军㑹日暮风雨昏雾四塞咫尺不相辨陆秀夫走帝舟度不能出乃先驱其妻子入海即负帝同溺后从官诸臣从死者甚众张世杰复还厓山收兵遇杨太后欲奉以赵氏后而立之太后始闻帝崩大恸曰我忍死间闗至此者正为赵氏一块肉耳今无望矣遂赴海死世杰将趋安南至平章山下遇飓风大作世杰曰无以为也为我取瓣香来至则仰天呼曰我为赵氏亦已至矣一君亡复立一君今又亡我未死者庶几敌兵退别立赵氏以存祀尔今若此岂天意耶若天不欲我复赵祀则大风覆我舟舟遂覆世杰溺焉
  宋丞相文天祥至燕京馆人供张甚盛天祥不寝处坐逹旦遂移兵马司设卒守之博啰召见于枢宻院天祥入长揖不屈仰首而言曰天下事有兴有废自古帝王以及将相灭亡诛戮何代无之天祥今日忠于宋以至于此愿早赐死遂囚于狱后中山狂人称宋王有众千人欲取文丞相乃召天祥入帝谕之曰汝何愿天祥曰天祥受宋恩为宰相安事二姓愿赐之死足矣帝犹未忍遽麾之使退左右力赞帝从其请乃诏有司杀于燕京之柴市有诏使止之至则天祥死矣天祥临刑殊从容谓吏卒曰吾事毕矣南向拜而死其衣帯有赞曰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而今而后庶几无愧数日其妻欧阳氏收其尸面如生南北人闻者皆为流涕
  吕中曰呜呼宋之亡也士大夫大负国文丞相毁家纾难九死而不悔死矣彼负国者独不死乎而公之死与日月争光天地无穷矣
  宋史讲义曰宋亡节义之臣文丞相湖南安抚李芾池州通判赵昻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州都统姜才真州守苗再成常州统制王安节湖北提刑张起岩安吉守赵良淳无为守赵淮淮东制置李庭芝刺史赵孟垒常州守姚訔参政陈文龙将军张世杰丞相陆秀夫察访赵与泽兴化守陈瓒通判张日中潮州守马发江东制置谢枋得信州守唐震等皆其章著者其馀尚多有之当奸臣似道柄国时最忌文李二公摈不容于朝及丙子之变朝臣或降或遁而节义最著者二公也苏轼有云平居无犯颜敢谏之士临难无伏节死义之臣岂不信哉
  臣刘定之曰考诸野史景炎葬于海濵乱山之中其民为之讳其处而世莫得闻焉祥兴嗣位诏云予无乐乎为君天未择于不愸遗黎为之陨涕莫不欲为其君死而力莫如之何也民且如此则食其禄而立乎其本朝者若秀夫之朝服负主与之俱溺世杰之取香祝天愿风覆舟与夫天祥之如金百链而益劲如水万折而必东有死之心无生之志者无惑乎其然也其所以致兹者岂非以宋立国虽不能纯于仁义而未尝不慕义强仁焉是以其效若是乎
  臣良胜曰北宋之亡如金师以死节著惟李侍郎若水一人及陷京师惟刘资政韐一人而南宋之亡大节表著从古所无盖绍圣之后以道为伪以学为禁而理义之湮塞于人心者几乎泯矣自理宗阐明道义崇尚正学圣贤之成法具在而理义之薰染益深善端日广忠奋时行盖有洽乎肌肤沦乎骨髓者
  韩人张良父祖以上五世相韩韩亡良为报雠始皇东游至博浪沙中良令力士操铁锥狙击始皇误中副车始皇惊求弗得令天下大索十日后良聚百人道遇沛公遂属焉数以太公兵法说沛公善之常用其䇿良曰沛公殆天授遂从不去入闗即导引不食谷曰家世相韩及韩灭不爱万金之赀为韩报雠强秦天下振动今以三寸舌为帝者师封万戸侯此布衣之极于良足矣愿弃人间事欲从赤松子游尔
  胡寅曰良本为韩报雠非有仕汉之志者茍得吕政毙于一椎则其心惬矣馀亦遑恤
  臣邱浚曰呜呼韩亡至是十三年矣而张良以家世相韩犹散千金之产募壮士以为其故主报雠呜呼世有躬于其身食君之禄而懐二心以事异姓者视此则亦可以感怆矣史纲纪人臣之事而首之以此以示万世之委质事人者
  刘基尝游西湖有异云起光映湖水中时鲁道元宇文公谅皆以为庆云公纵饮不顾曰天子气也应在金陵十年后有王者起我当辅之圣祖下金华定括苍遣使聘基基由间道诣金陵陈时务十八䇿从之中书省设御座将奉小明王基曰彼牧竖尔不拜遂陈天命所在圣祖大悟遂定征伐之计天威严重惟基抗言直议不以利害怵其中甚见礼重呼为老先生而不名又曰吾子房也封诚意伯归老乡里
  彭韶赞曰华沦于夷曷仕于时夷归诸夏仕上乃宜就桀就汤节义奚亏大哉王佐烛物炳几运筹制胜翼龙以飞昭回制作文章是咨允为宗臣尔爵尔祠臣良胜曰人臣当屯难之际固经纶之是责也震撼击撞调和剂量或谏或去或报或死各适于义而已是变之大而有常也若张良愤宗国之迫于强暴兴汉灭秦以代寛仁之政刘基痛中华之沦于𫎇古翊运宣城以复文明之统是变之变而达权也臣故以是终之也
  右衍君臣之变
  丰六五丰其蔀日中见斗往得疑疾有孚发若吉朱熹曰六二居丰之时为离之主至明者也而上应六五之柔暗故为丰蔀见斗之象蔀障蔽也大其障蔽故日中而昏也往而从之则昏暗之主必反见疑惟在积其诚意以感发之则吉戒占者宜如是也臣良胜曰人君之患莫大于蔽也君非昏暗以障蔽之而无所见闻虽贤明者亦昏暗矣故若日中见斗昼以为夜也然其震动得中本明未尽贤臣犹得在位尽其诚以发之左右之蔽犹有不能尽肆其奸者使君无震动动而不中若弄婴儿于股掌间大臣虽明何所用其诚也哉昔司马光读轮台诏曰汉武用兵之久而中国不亡盖成败胜负辄以实闻无毫发不知者故不为左右欺罔其后田千秋一言而大悟封富民侯矣若后世云南荆襄丧师数十万而以捷闻安有不亡者哉臣谓䝉蔽天下之通患也岂特万里之逺君臣之间有之亲之近者莫若父子子有不得于其父者必嬖宠为之蔽也情之宻者莫若夫妇妇有不得于其夫者必妾媵为之蔽也善反其初亦惟用诚然尔至诚可以开金石感豚鱼而况于人心本明者乎
  鼎九四鼎折足覆公𫗧其形渥凶
  程颐曰大臣之位任天下之重者也天下之事岂一人所能独任必当求天下之贤知与之协力得其人则天下之治可不劳而致也用非其人则败国家之事贻天下之患四下应于初初阴柔小人不可用者也而四用之其不胜任而败事犹鼎之折足也鼎折足则倾覆公上之𫗧𫗧鼎实也居大臣之位当天下之任而所用非人至于覆败乃不胜其任可羞愧之甚也其形渥谓赧汗也其凶可知系辞曰德薄而位尊知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言不胜任也
  蔡仲之命曰率自中无作聪明乱旧章详乃视听罔以侧言改厥度
  蔡沉曰中者心之理而无过不及之差者也旧章者先王之成法厥度者吾身之法度皆中之所出者作聪明则喜怒好恶皆出于利而非中矣其能不乱先王之旧章乎戒其本于已者然也侧言一偏之言也视听不审惑于一偏之说则非中矣其能不改吾身之法度乎戒其徇于人者然也
  洪范曰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人用侧颇僻民用僭忒
  真德秀曰夫君臣上下之分如天冠地履之不可易臣而福威则盗上之柄矣臣而玉食则拟上之奉矣大夫为此则害于家诸侯为此则凶于国臣民尤而效之亦将顺邪而妄作僭忒而逾分矣孟子所谓不夺不餍者理固然也或谓呉楚尝僭天子鲁之三家尝僭诸侯不闻其害与凶何邪曰惠迪吉从逆凶顺乎道则吉逆乎道即凶也臣而僭上即所谓害即所谓凶也况呉楚之篡弑相寻而季孟之家臣继叛又非凶害而何以此防民犹有窃弄威福如齐田氏选物上第尽归私室如董贤者
  汤誓曰夏王率遏众力率割夏邑有众率怠弗协曰时日曷丧予及汝偕亡
  蔡沉曰夏王率为重役以穷民力严刑以残民生民厌夏德亦率皆怠于奉上不和于国疾视其君指日而曰是日何时而亡乎若亡则我宁与之俱亡盖苦桀之虐而欲其亡之甚也
  按史记桀观炮烙于瑶台谓龙逢曰乐乎龙逢曰乐桀曰观刑何无恻怛之心龙逢曰天下苦之而君以为乐臣君之股肱何不乐乎桀曰听子谏谏得我改之谏不得我刑之龙逢曰臣观君冠危石也臣观君履春冰也未有冠危石而不压蹈春冰而不陷桀叹曰是日亡则与俱亡子知我之亡而不知自亡乎子就炮烙之刑吾观子龙逢遂火而死
  泰誓曰今商王受狎侮五常荒怠弗敬自绝于天结怨于民斮朝渉之胫剖贤人之心作威杀戮毒痡四海崇信奸回放黜师保屏弃典刑囚奴正士郊社不修宗庙不享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上帝弗顺祝降时丧蔡沉曰纣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典常之道䙝狎侮慢荒弃怠惰无所敬畏上自绝于天下结怨于民孔氏曰纣冬月见朝涉水者谓其胫耐寒斫而视之史记云比干强谏纣怒曰吾闻圣人心有七窍遂剖比干观其心痡病也作刑威以杀戮为事毒痡四海之人言其祸之所及者逺也回邪也正士箕子也郊所以祭天社所以祭地奇技谓奇异技能淫巧为过度之巧列女𫝊纣膏铜柱下加炭令有罪者行辄坠炭中妲己乃笑夫欲妲己之笑至为炮烙之刑则其奇技淫巧以悦之者宜无所不至矣祝断也言纣于奸邪则尊信之师保则放逐之屏弃先王之法囚奴忠正之士轻废奉祀之礼专意淫䙝之行悖乱天常故天弗顺断然降是丧亡也
  厉王虐国人谤王召公告王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卫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听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献诗瞽献典史献书师箴𥉡赋蒙诵百工谏庶人传语近臣尽规亲戚补察瞽史教诲耆艾脩之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民之有口也犹土之有山川也财用于是乎出犹其有原隰衍沃也衣食于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败于是乎兴行善而备败所以阜财用衣食者也夫民虑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胡可壅也若壅其口其与能几何王弗听国人莫敢言三年乃流王于彘
  幽王以褒姒而嬖爱之褒姒不好笑王说之万方故不笑王与诸侯约有冦至举烽火为信则举兵来援王欲褒姒笑乃无故举火诸侯悉至至而无冦褒姒乃大笑虢石父佞善谀好利王以为卿用事专任国人皆怨政治多邪诸侯或畔王室始骚申侯召西夷犬戎伐王王举火诸侯兵莫至犬戎杀王于骊山下西周遂亡臣良胜曰孔子有云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以桀纣之恶天人所厌也孟子亦云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是君之大戒也
  桓帝建和元年京师地震杜乔以灾异䇿免梁冀诬李固杜乔以为与妖贼刘鲔交通请逮按罪太后素知乔忠不许冀遂收固下狱死于狱中冀使人胁杜乔曰早从宜妻子可得全乔不肯遂收系亦死狱中河内张成善风角推占当赦教子杀人司隶李膺督促收捕竟案杀之成素以方技交通宦官帝亦颇信其占宦官教成弟子牢脩上书告膺等与大学游士交结诸郡生徒互相驱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于是帝大震怒班下郡国逮捕党人布告天下使同愤疾案经三府太尉陈蕃郤之曰今所案皆海内人誉忧国忠公之臣此等犹将十世宥也岂有罪名不彰而致收掠者乎不肯平署帝愈怒下膺等于黄门北寺狱其词所连及陈寔范滂以下二百馀人或逃遁不获悬金构募使者四出相望
  灵帝熹平五年永昌太守曹鸾上书曰夫党人者或耆年渊德或衣冠英贤皆宜股肱王室左右大猷者也而久被禁锢辱在泥涂灾异水旱皆由于斯帝大怒诏收鸾下狱掠杀之
  何进召董卓将兵诣京师卓即时就道并上书曰中常侍张让等窃幸承宠浊乱海内请收让等以清海内让诈以太后㫖召进斩于嘉德殿前袁绍及何苗闻进被害引兵屯朱雀闗下捕得赵忠等及诸宦官皆杀之凡二千馀人让困迫遂将帝与陈留王出谷门让投河而死
  臣良胜曰天下权宠固有相禅而盛者天下祸咎亦有相禅而至者自恭显盛而有王氏之专自窦宪诛而拜郑众之爵其后诛阎显立顺帝皆出于宦官黜清河王杀李固皆由于外戚梁冀势重天下不能容后假宦官以去之宦官害极朝廷不能堪至召外兵以除之张让等既戮董卓亦诛袁术曹操继起而汉遂以亡诸葛亮曰先帝与臣论此未尝不痛恨于桓灵也
  王莽既尊重欲以女配帝为皇后以固其权奏言长秋宫未建请考定五经定娶礼正十二女之义以广继嗣莽女遂立为后又采伊尹周公称号加莽宰衡位上公莽先遣风俗使者八人还诈为郡国造歌谣颂功德凡三万言泉陵侯刘庆言周成王幼称孺子周公居摄今帝富于春秋宜令安汉公行天子事平帝崩莽选宣帝𤣥孙最幼子婴年二岁托以卜相最吉莽居摄如周公故事立婴号曰孺子后以居摄三年初始元年即真天子位定有天下之号曰新
  班固曰王莽始起外戚折节力行以要名誉及其居位辅政成哀之间勤劳国家动见称述岂所谓色取仁而行违者邪莽既不仁而有邪佞之才又承四父历世之权遭汉中微国统三绝而太后寿考为之宗主故得肆其奸慝以成篡窃之祸及其窃位南面处非所据颠覆之势隆于桀纣而莽晏然自以为黄虞复出也迺始恣睢奋其威诈滔天虐民最凶极恶毒流诸夏乱延四方自书传所载乱臣贼子无道之人考其祸败未有如莽之甚者也
  曹操下令曰孤始于谯东筑精舍欲秋夏读书冬春射猎为二十年规待天下清乃出仕尔然不能如意征为典军校尉意遂更欲为国家讨贼立功使题墓道曰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此其志也而遭值董卓之难兴举义兵后领兖州破降黄巾三十万众又讨袁术使穷沮而死摧破袁绍枭其二子后定刘表遂平天下身为宰相人臣之位已极意望已过矣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或者人见孤强盛妄相忖度言有不逊之志每用耿耿故为诸君陈道此言皆肝鬲之要也然欲孤便尔委捐所典兵众实不可也诚恐已离兵为人所祸已败则国家倾危是以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也
  侍中陈群等曰汉祚已终非适今日殿下功德巍巍群生注望故孙权在逺称臣此天人之应也宜正大位操曰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矣
  操至洛阳薨汉帝使御史大夫张音奉玺绶诏册禅位于魏王丕即帝位改元黄初奉汉帝为山阳公追尊操为武皇帝
  刘安世曰老先生居洛日无三日不见之一日见老先生曰昨夕看三国志识破一事乃理㑹武帝遗令也老先生曰遗令之意如何安世曰曹公平生奸至此尽矣故临死谆谆作此令也老先生曰不然此乃操之微意也遗令者世所谓遗嘱也必择𦂳要言语嘱付子孙至若纎细不𦂳要之事则或不暇矣且操身后之事有大于禅代者乎今操之遗令谆谆百言下至分香卖履之事家人婢妾无不处置详尽无一语及禅代其意若曰禅代之事自是子孙所为吾未尝教为之是实以天下遗子孙而身享汉臣之名此遗令之意历千百年无人识得昨夕偶窥破之老先生自有喜色且戒安世曰非有识之士不足以语此尹起莘曰呜呼乱臣贼子窃人家国常患于取之无名则必曲为委折以文之三家分晋田氏并齐借周人之命以自好莽贼篡汉欲求其说而不可得乃以周公居摄称之至操丕始以传禅为文后世篡窃相继皆踵而行之其原起于曹氏之作俑也
  臣良胜曰弑君篡国接迹当世而臣独举莽操者二贼奸之雄也于篡弑之中而又要其名为周公为文王阴夺人国而瞢主愚人有不知者是宜有以表异而诛其心也且莽为王太后之侄子曹为宦官曹腾之养子使成帝不任外戚桓灵不任宦官亦何由致此患哉易曰履霜坚冰至人主固当辨之于早也
  秦桧从二帝至燕金主以桧与达兰为其任使及南伐以为参军事桧与妻王氏自军中趍祀水砦自言杀金人监已者夺舟而来航海至越州见帝帝命先见宰执首言欲天下无事须是南自南北自北朝士多疑之桧初言有二䇿可以竦动天下后陈二䇿欲以河北人还金中原人还刘豫帝曰南人归南北人归北朕北人将安归桧语乃塞
  金乌珠遗桧书曰汝朝夕以和请而岳飞方为河北图必杀飞始可和桧以飞不死终梗和议已必及祸故力谋杀之洪皓在金以蜡书奏言金人所畏服者惟飞及闻其死诸酋酌酒相贺桧病遗表曰臣愿陛下益坚邻国之欢盟谨国是之摇动桧居相位凡十九年劫制君父倡和误国一时忠臣良将诛锄略尽其顽钝无耻者率为桧用争以诬䧟善类为功又阴结内侍及医师王继先伺上动静开门受赂富敌于国外国珍宝死犹及门阴险深阻与同列论事帝前未尝力辨但以一二语倾挤之俾帝自怒凡陷害忠良率用此术晚年残忍尤甚数兴大狱焉
  宋史论断曰奸臣之恶莫甚于宋之秦桧焉盖宋至髙宗危亡已甚自桧挈家北还专主和议以罢四方援兵上蔽日月之光下乱彝伦之叙大雠不复辜二帝望救之心报本义亏废七庙烝尝之祭陷生民于水火丧廉耻于偏安妒害忠良杀岳飞而并父子挤排谠论窜赵鼎以及诸臣贿通外夷冤含九地恶固同于梼杌凶实类于穷奇使圣人再生春秋再作亦不能书其弥天之罪矣然则秦桧以奸邪卖国诚天地不容之人人神共怒之贼然犹得保首领以没追封加谥者何哉嗟夫此又天地至微之理也盖太宗负太祖背盟专位使其子孙几至灭绝天安得不生秦桧使负髙宗以丧其社稷与不然何朝士皆疑之惟范宗尹李回力荐其忠卒使其秉执大权也君子观乎宣和殿桧生玉芝则知亡宋之祸已兆于是矣诗云取譬不逺昊天不忒此之谓也
  臣良胜曰古今愤桧之奸犹以其得保首领为有遗恨以臣观之桧本无子取妻兄王焕孽子养为已子曰熺生埙虽奕世仕途而秦氏之庙异姓主之先世有灵不祀久矣是太宗之报尚在数世之后而奸桧之报当宠盛之时而身亲见之比之诛夷之后无遗类者尤为惨矣天道果无知也哉
  三学生台谏侍从皆上疏乞诛贾似道有㫖䕶遣归越以终丧制似道留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不还王爚复论似道既不死忠又不成孝乞下诏切责太后下诏曰卿其亟归丧次以尽臣子之道则当曲示保全否则众论益甚忠孝靡容虽欲屈法伸恩而不可得似道还绍兴府守臣闭城不纳王爚复言贬似道三官𭒀州居住𭒀人率众为露布逐之诏徙建宁御史孙荣叟等乞斩之以正法方回复论似道侥诈贪淫𥚹骄吝专忍谬十罪翁合言似道以妒贤无比之林甫辄自托于伊周以不学无术之霍光敢效尤于莽操滔天之罪人人能言台谏交章乞行逺窜迫于众论仅谪建宁建宁实朱熹讲道之阙里虽三尺童子亦知向方闻似道名咸欲呕唾况见其面乎乞逺投荒昧以御魑魅诏谪授髙州团练使郑虎臣以父尝为似道所配请行为监押似道寓建宁开元寺侍妾尚数十人虎臣至悉屏去夺其宝玉撤轿盖暴行秋日中令舁夫唱杭州歌谑之窘辱备至入古寺壁上有呉潜所题字虎臣呼似道曰呉丞相何以至此舟次黯淡滩虎臣曰水清甚何不死于此似道曰候有诏即死至木棉庵虎臣曰吾为天下杀似道虽死何憾遂拘似道妻子于别室即厕上拉似道胸杀之殡于庵侧
  吕中曰贾似道当国十五年杀三大臣行公田困浙右百姓吝军赏失将士心背和约挑衅敌国祸宗庙社稷其罪可胜诛哉人有恒言奸臣富贵则自取之留祸患以遗君父然秦桧似道之败身死家僇前后一辙后之谋人国者亦可以鉴矣
  臣良胜曰人臣专权蔽主祸国殃民何能指数然若秦桧之卖国贾似道之误国使帝后辱于沙漠区宇沦于寇仇尤万世所痛恨也臣故曰此罪之尤者也
  胡广周流四公三十馀年历仕六帝礼任极优京师谣曰万事不理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然温柔谨悫常逊言恭色以取媚于时无忠直之风天下以此薄之赵弼曰孔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广有何德而以天下中庸称之广事六帝为司空再为司徒三为大尉又为太傅未闻出一谠正之言献一匡时之䇿惟逊言恭色取媚戚宦趋炎附势陷害正人滕抚方直之贤不交权势为宦者所恶论讨贼功当封大尉广承㫖奏黜之使抚愤恚而卒孝桓时梁冀与唐衡共诬李固杜乔下狱固与广书曰梁氏迷谬公等曲从汉家之微从此始矣呜呼斯言可伤也哉广得书但悲惭而已既而五侯专横白马令李云切说政事之失帝大怒诏送黄门北寺狱五官掾杜众伤云以忠谏获罪上书愿与云同日死嗟夫云居下僚忧时之危捐生以谏杜众伤云忠而以死诤此广亲目所睹也灵帝信王甫曹节之诬以李膺范滂诸名士为钩党广为三公尸其位视诸贤之冤枉如盲如喑曾无片言之诤不但为汉廷之罪人亦云众之罪人也孔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广为国之大臣值天下多故群奸乱政既不能匡扶汉祚又不能引身而退窃禄固位与时浮沉八十二乃死谚所谓愚福而痴寿也乡原德之贼也广之谓也
  冯道少以孝谨知名唐庄宗世始贵显自是屡朝不离将相三公三师之位为人清俭寛𢎞人莫测其喜愠滑稽多知浮沉取容尝著长乐老叙自述屡朝荣遇之状时人往往皆以德量推之
  欧阳脩曰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礼义治人之大法廉耻立人之大节既为大臣而无廉耻天下其有不乱国家其有不亡者乎余读冯道长乐老叙见其自述以为荣其可谓无廉耻者矣天下国家可从而知也
  司马光曰天地设位圣人则之以制礼立法内有夫妇外有君臣妇之从夫终身不改臣之事君有死无贰此人道之大伦也茍或废之乱莫大焉范质称冯道厚德稽古宏才伟量虽朝代迁贸人无间言屹若巨山不可转也臣愚以为正女不从二夫忠臣不事二君为女不正虽复华色之美织絍之巧不足贤矣为臣不忠虽复才智之多治行之优不足贵矣何则大节已亏故也道之为相历五朝八姓若逆旅之视过客朝为雠敌暮为君臣易面变词曾无愧怍大节如此虽有小善庸足取乎或以为自唐室之亡群雄力争帝王兴废逺者十馀年近者四三年虽有忠智将若之何当是之时失臣节者非道一人岂得独罪道哉臣愚以为忧公如家见危致命君有过则强谏力争国败亡则竭节效死知士邦有道则见无道则隠或灭迹山林优游下僚今道尊宠则冠三师权任则首诸相国存则依违拱黙窃位素餐国亡则图全茍免迎谒劝进君则兴亡接踵道则富贵自如兹乃奸臣之尤安得与他人为比哉
  臣良胜曰奸邪如桧如似道若毒药猛虎人知必死少有知识犹将避之中立如广如道若厚味冶色人毎称惬虽贤者亦多效之不知荼毒消耗终以自毙其乱亡一也臣故并以为戒焉
  右衍君臣之戒













  中庸衍义卷五
<子部,儒家类,中庸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六     明 夏良胜 撰逹道之义父子之常 父子之变父子之戒
  五子之歌其四曰明明我祖万邦之君有典有则贻厥子孙闗石和钧王府则有
  蔡沈曰典犹周之六典则犹周之八则所以治天下之典章法度也钧与石五权之最重者也闗通以见彼此通同无析阅之意和平以见人情两平无乖争之意言禹以明明之德君临天下典则法度所以贻后世者如此至于钧石之设所以一天下之轻重者王府亦有之其为子孙后世虑可谓详且逺矣
  伊训曰敷求哲人俾辅于尔后嗣
  臣良胜曰自家天下而后所以贻孙谋燕翼子者要道也乃若商王敷求哲人尤大要也自商以光为虞夏所用之人不过一二世族八元八恺则髙辛髙阳氏之才子舜禹稷契世系均出黄帝商以后为周武王兄弟九人为显诸侯而毕召亦以同姓为上公吕望苏公三恪之外异姓之贤亦鲜矣凡民论官司马不过州闾族党出掌入治之职孔门弟子仕者止于大夫家臣是亦求贤之道未之广也惟汤立贤无方以为贻后之大训故伊尹告于太甲者莫大于此是故终商之世伊尹仲虺莱朱伊陟巫咸傅说祖已祖伊皆以䟽逺之贤得尽其用汤之孙子中兴历世七王之泽入人之深周既革命而人心思商历再世而后定虽周目之为顽民在商不失为义士此振古所未有者哲人贻后其效有若此哉禹汤皆身致太平者禹之贻后以法汤之贻后以人君子曰有治人无治法臣愿圣明决择轻重而并施之则贻以万世之太平也
  文王诗曰亹亹文王令闻不已陈锡哉周侯文王孙子文王孙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显亦世
  朱熹曰文王非有所勉也纯亦不已而人见其若有所勉耳其徳不已故今既没而其令闻犹不已也令闻不已是以上帝敷锡于周维文王孙子则使之本宗百世为天子支庶百世为诸侯而又及其臣子使凡周之士亦世世脩德与周匹休焉
  臣良胜曰文王之贻后者以其德也视人与法尤为要矣夫文王之徳非以永令闻也文王令闻非以徼后福也所谓无所为而为之者与天为一也是以于昭于天陟降左右而天之厚之不于其身而及其孙子为天子为诸侯延及百世至其所以辅孙子者亦波及焉在天则因材而笃在文王则德厚而流光皆无所为而为之者也故曰瑟彼玉瓉黄流在中明宝器不荐于䙝味黄流不注于瓦缶盛徳必享于禄寿福泽不降于淫人天人一理相为流通断可识矣
  假乐诗曰干禄百福子孙千亿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不忘率由旧章
  朱熹曰言王者干禄而得百福故其子孙之蕃至于千亿适为天子庶为诸侯无不穆穆皇皇以遵先王之法者
  臣良胜曰王者福禄得于天者可谓极矣而享厚之报尚有流及于子孙者固在于蕃尤在于贤也子孙所以为贤者非自贤也亦守先王之旧章贤其先王之贤乃所以为贤也先王创业垂统功德并懋越历艰险安危成败皆身亲而熟虑之者故典则贻谋必度其子可世守而能行之者所谓可继而可传也惟子孙自贤而或小前人所为故有作聪明以乱旧章者谄谀并进法度纷更倾覆颠危而先王之泽亦因以斩矣故商之孙子其丽不亿惟纣自贤故曰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曾莫是听大命以倾然则子孙非能守法为贤虽多何为哉文王之后有若武王之圣而周公穪之亦曰丕承哉武王烈而已君子知纣之所以亡武王之所以兴则知先王之所以贻子孙者欲其何所法哉
  震亨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
  朱熹曰震动也一阳始生于二阴之下震而动也其象为雷其属为长子震有亨道震来当震之来时也虩虩恐惧惊顾之貌震惊百里以雷言匕所以举鼎实鬯以秬黍酒和郁金所以灌地降神者也不丧匕鬯以长子言也此卦之占所以为恐惧则致福而不失其所主之重矣
  臣良胜曰干一索而得男为震是干天子之卦也震天子长子之卦也一人元良万邦以贞长子虽未居位而为天子之贰将有天下国家之责非知所恐惧而以势位为乐则未免有骄纵之失徒知恐惧而不以诚敬为主亦未免为柔懦之归故曰震惊百里不失匕鬯长子主祀匕鬯其所有事者震而惊及百里震之极也当此震惧而所事之匕鬯犹能不失其常度非诚敬在躬有不能也是亦几于烈风雷雨弗迷长子之道于是为至他日为天子而措之天下固所优为也文王于震彖训垂戒若此而周公象词亦曰君子以恐惧修省何长子之道以恐惧为首务也盖崇髙天位惟骄泰与期而畏惧若无所庸者世禄之家鲜由礼义矧天子之子乎禹之示训曰予临万民若朽索之驭六马成汤抚有万方曰栗栗危惧若将陨于深渊皆惧也此文王周公垂训之微旨也
  伊训曰今王嗣厥徳罔不在初立爱惟亲立敬惟长始于家邦终于四海
  蔡沈曰初即位之初言始不可以不谨也谨始之道孝弟而已孝弟者人心之所同非必人人教诏之立爱敬于此而形爱敬于彼亲吾亲以及人之亲长吾长以及人之长始于家逹于国终而措之天下矣
  蓼莪诗曰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徳昊天罔极
  臣良胜曰读蓼莪诗者孝弟之心油然而生矣盖贤人君子理义以养心师友以资识其所以为孝固亦有得于性命之理者闾阎野夫武人孺子夫何所学但求其鞠育抚养之劬劳而思其属毛离里之所受天性之真蔼然呈露所谓不学而知不学而能者此诗之所以可兴也是凡人之受恩于父母者若是其大也若卿大夫之子又受家于父母也诸侯之子又受国于父母也天子之子又受天下于父母也其恩尤厚又何徳以为报乎
  孝经曰昔者明王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臣良胜曰明王事父母固所以明察天地之理然必能明察天地之理而后尽事父母之道也盖天地万物之父母也吾父母天地之子也天下人物亦天地之子也吾视父母犹天地也则视天地之所子者皆吾父母之子者故曰断一树杀一兽不以其时非孝也况天地父母至公无私其所望于子以事之者亦至公无私也惟其公也则菽水之奉在所欢也特羊之荐在所享也不得不可以为恱无财不可以为恱若必遂其私而有所僣有所假焉岂天地父母之心哉
  仲尼居曽子侍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尔知之乎曾子避席曰参不敏何足以知之子曰夫孝徳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
  臣良胜曰孔门弟子曾参以孝称而夫子开示之者以先王之至德要道也夫德而谓之至德道而谓之要道所以立徳所以成教不外乎孝而已矣其所以为孝顺于天下而已矣夫以一人之孝而顺于天下者顺于理而已矣一人之心天下人之心也一心之理天下人心之理也吾之心顺天下之心亦顺也吾之理顺天下之理亦顺也故有顺于一人而逆于天下不可以言顺也逆于一人而顺于天下不害其为顺也一人或系于私而天下之理则公也故君子之为孝不以顺己而以顺理不以顺一人而以顺天下成于己而为德施于天下而为教民用和睦又何上下之怨怼者乎
  祭义曰孝有三大孝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
  臣良胜曰孝者百行之本其所以行之固亦多端也尊亲者孟子所谓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尊亲之至莫大乎以天下养是养为至孝而非为下也然有分焉若鲁用天子礼乐而三家以雍彻亦得谓之尊亲己乎弗辱云者若曾子所谓居处不庄事君不忠莅官不敬朋友不信战阵无勇皆辱及其亲也然有纳污含垢囚服变形蹈刃膏野世方以为大辱亦将谓之辱亲己乎养之下者口体之谓也如先意承志谕之以道若文王食上在视寒暖食下问所膳命膳宰曰末有原亦谓之下可乎
  又曰孝有三小孝用力中孝用劳大孝不匮思慈爱忘劳可谓用力矣尊仁安义可谓用劳矣博施备物可谓不匮矣
  陈澔曰庶人思父母之慈爱而忘己躬耕之劳可谓用力矣此其下能养之事也诸侯卿大夫士尊重于仁安行于义功劳足以及物可谓用劳矣此其次弗辱之事也博施谓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也备物谓四海之内各以其职来助祭可谓不匮矣此即大孝尊亲之事也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朱熹曰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故事亲之际惟色为难耳服劳奉养未足为孝也
  真德秀曰父母之颜色有惨有舒为人子者所当潜观黙察其色愉则其心乐固可以自慰若其色有异焉其可不兢兢焉自省且自责乎庆云甘雨天之喜也迅雷烈风天之怒也善事天者必于此焉察之父母者子之天地察之可不谨乎知此而后知色难之义
  臣良胜曰由熹言之人子事亲之色常欲其和而安也有所未安和之未至也由德秀言之人子承亲之色常欲其和而乐也有所未乐和之有违也合是二者而事亲之道备矣
  九月丁卯子同生
  左氏曰以太子生之礼举之接以太牢卜士负之士妻食之公与文姜宗妇命之公问名于申𦈡对曰名有五有信有义有象有假有类以名生为信以徳命为义以类命为象取于物为假取于父为类不以国不以官不以山川不以隠疾不以畜牲不以器币周人以讳事神名终将讳之故以国则废名以官则废职以山川则废主以畜牲则废祀以器币则废礼晋以僖侯废司徒宋以武公废司空先君献武废二山是以大物不可以命公曰是其生也与吾同物命之曰同
  程颐曰书子同生圣人所以正大本而防僭乱也子同者桓之嫡长子也于其始生即书之其位固已定矣
  臣良胜曰嫡子之生其礼之重若此子也者亲之枝也敢不重乎至于命名之义其详若此尤不可不慎也晋穆侯以条之役生太子命之曰仇其弟以千亩之战生命之曰成师师服曰异哉君之名子也夫名以制义义以出礼礼以体政政以正民是以政成而民听易则生乱嘉耦曰妃怨耦曰仇古之命也今君命太子曰仇弟曰成师始兆乱矣其后晋乱而成师封于曲沃是为桓叔弑哀侯而有国又荐赂釐王命之以服师服之言于是乎验矣至若汉武既立太子而昭帝以十四月生乃命钩弋之门曰尧母奸臣逆探君意所属遂有危皇后太子之心以成巫蛊之祸此尤足为永鉴也
  孔子曰唐虞禅夏后殷周继其义一也
  韩愈曰或问曰尧舜传诸贤禹传诸子信乎曰然然则禹之贤不及尧舜也与曰不然尧舜之传贤也欲天下之得其所也禹之传子也忧后世争之之乱也尧舜之利民也大禹之虑民也深曰然则尧舜何以不忧后世曰舜如尧尧传之禹如舜舜传之得其人而传之尧舜也无其人虑其患而不传者禹也舜不能以传禹尧为不知人禹不能以传子舜为不知人尧以传舜为忧后世禹以传子为虑后世曰禹之虑也则深矣传之子而不淑则奈何曰时益以难理传之人则争未前定也传之子则不争前定也前定则虽不遇贤犹可以守法不前定而不遇贤则争且乱天之生大圣也不数其生大恶也亦不数传诸人得大圣然后人莫敢争传诸子得犬恶然后人受其乱禹之后四百年然后得桀亦四百年然后得汤与伊尹汤与伊尹不可待而传也与其传不得圣人而争且乱孰若传诸子虽不得贤犹可守法曰孟子之所谓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者何也曰孟子之心以为圣人不茍私其子以害天下求其说而不得从而为之辞
  臣良胜曰官天下者尧舜非常之举也家天下者大禹常行之道也尝考之史黄帝之位传之少昊子也少昊传之颛顼则黄帝孙也颛顼传之帝喾则少昊孙也帝喾传之挚少子也挚废而尊尧则帝喾仲子也是尧舜之先子孙世次相传以为常也至尧舜之传贤以朱均之不肖或以贻天下忧而舜禹之圣足以继尧舜之治也然则传子之事非禹肇之者也尧舜之事二圣非常之举也禹之事万世常行之事也若使世世有非常之传则人人懐非分之望乱益滋矣
  汉文帝元年有司请早建太子曰豫建太子所以重宗庙社稷不忘天下也古者殷周有国治安皆千馀岁用此道也今子启最长纯厚慈仁请建以为太子乃许之吕祖谦曰景帝年三十二即位然则文帝之元年景帝方十岁尔平勃所以亟请建太子者惩惠帝继嗣不明之祸也文帝所以固让者盖践祚之初惧不克胜所言皆发于中心非好名也
  臣良胜曰太子天下之本也建之不可不豫也大位奸邪之窥也建之不可不慎也文帝即位才数月有司建白与帝谦让真德秀以为可后世法也臣尝考帝对有司之言曰楚王季父也春秋髙阅天下之义理多矣吴王于朕兄也惠仁以好德淮南王弟也秉德以辅朕岂为不预哉斯言一闻而三国觊觎之端于是兆矣太子疑忌之心于是生矣其后淮南于帝不终于爱景帝既立吴楚首叛是七国之祸已萌于豫立太子时矣岂必晁错激成之哉文帝贤主也建储盛事也谦让美徳也而命词之误几为宗社之忧可不慎哉可不慎哉
  文王世子曰教世子必以礼乐乐所以脩内也礼所以脩外也礼乐交错于中发形于外是故其成也怿恭敬而温文立太傅少傅以养之欲其知父子君臣之道也太傅审父子君臣之道以示之少傅奉世子以观太傅之德行而审喻之太傅在前少傅在后入则有保出则有师是以教喻而德成也师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诸德者也保也者慎其身以辅翼之而归诸道者也记曰虞夏商周有师保有疑丞设四辅及三公不必备惟其人贾谊曰古之王者太子乃生固举以礼有司斋肃端冕见之南郊过阙则下过庙则趋故自为赤子而教固已行矣孩提有识三公三少固明孝仁礼义以道习之逐去邪人不使见恶行于是皆选天下之端士孝弟博闻有道术者以卫翼之故太子生而见正事闻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后皆正人也及太子少长知妃色则入于学承师问道退习而考于太傅太傅罚其不则而匡其不及则徳智长而理道得矣及太子既冠成人免于师保之严则有记过之史彻膳之宰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敢谏之鼔瞽史诵诗工诵箴谏大夫进谋士传民语习与智长故切而不愧化与心成故中道若性三代所以长乆者以其辅翼太子有此具也及秦则不然使赵髙傅胡亥而教之狱所习者非斩劓人则夷人之族也胡亥今日即位而明日射人忠谏者谓之诽谤深计者谓之妖言其视杀人若艾菅然岂惟胡亥之性恶哉彼其所以道之者非其理故也
  臣良胜曰周公抗世子法于伯禽以教成王也然则成王日有所就月有所将缉熙单心以基宥宻卒为令主则周公之教之然也况当时召公为太保太公为太师伯禽受挞而所以善成王者日至也夫安得不日进于善乎仲尼曰为人臣者杀其身有益于君则为之况污其身以善其君乎周公优为之也汉文既立太子而贾谊陈治安之䇿乃及于此必以其时辅教景帝之道有未备也故当时吴王太子侍饮博以争道故引博局提杀之遂启反衅晁错又复进说曰皇太子所读书多矣而未深知术数帝善之拜错为太子家令是以养成刻薄之性尽发术数之邪既立太子荣无罪废之而轻许梁王以传位卒以生祸错亦躬受其惨刑并顾命之臣如亚夫者亦以鞅鞅诛君子每咎文帝贻谋未善而大惜谊言之不行也夫世子之法养其理于中而应之于外也保傅之篇制其欲于外而保其中也辅道之方斯其尽之人主教谕太子欲建三代有道之长盍于此致意焉
  唐太宗作帝范十二篇以赐太子曰君体建亲求贤审官纳谏去䜛戒盈崇俭赏罚务农阅武崇文且曰脩身治国备在其中一旦不讳更无所言矣又曰尔当更求古之哲王以为师如吾不足法也吾居位以来不善多矣锦绣珠玉不绝于前宫室台榭屡有兴作犬马鹰鹘无逺不至常使四方供顿烦劳此皆吾之深过勿以为是而法之顾我𢎞济苍生其益多肇造区夏其功大益多损少故人不怨功大过㣲故业不堕尔无我之功勤而承我之富贵竭力为善则国家仅安骄惰奢纵则一身不保且成迟败速者国也失易得难者位也可不惜哉可不慎哉
  臣良胜曰太宗之所以教太子者可谓备且要矣盖有惩于承乾之废是以不惜任过而恳切若是也且尝语侍臣曰自立太子遇物则诲之见其饭则曰汝知稼穑之艰则常有斯饭矣见其乘马则曰汝知其劳不竭其力则常得乘之矣见其乘舟则曰水以载舟亦以覆舟见其息于木下则曰木从绳正后从谏圣可谓无所不用其言也及有疾则谓太子曰李世𪟝才智有馀然尔与之无恩恐不能懐服我今黜之俟我死尔用为仆射亲任之亦可谓无所不贻之谋也太子既立是为髙宗以忌日诣寺纳武才人为昭仪是其为太子侍宫中见而恱之烝淫之志畜之乆矣及立为后又成于世𪟝陛下家事之一言唐之子孙屠戮几尽则太宗所以教而贻之久者果何益哉胡安国曰其身不正虽令不从高宗之纳才人正巢刺王妃之遗范也范祖禹曰以是心待其臣利禄之士可得而使也贤者不可得而致也故凡教太子而以空言若𤣥宗有承华要略之书未几一日杀三子而不为怪又况托孤寄命不择豪杰而付之反复无耻之世𪟝何足以副所望哉
  宋太宗谓冦凖曰诸子孰可以付神器者凖曰陛下为天下择君谋及妇人中官不可也谋及近臣不可也惟陛下择所以副天下望者帝曰襄王可乎凖曰知子莫若父圣虑既以为可愿即决定遂立为皇太子庙见还宫京师民拥道喜跃曰少年天子也帝闻之不怿召凖曰人心遽属太子欲置我何地凖再拜贺曰此社稷之福也帝悟命李至李沆并兼宾客诏太子事以师傅礼每见必先拜至等不敢当上表辞谢诏答曰朕旁稽古训肇建承华用选端良资于辅导藉卿宿望委以调䕶盖将朂以谦冲故乃异其礼数勿饰当仁之让副余知子之心至等相率谢
  真宗春秋髙未建储君卫尉寺丞陈执中进演要三篇以早定天下根本为说翌日帝以他䟽示辅臣皆赞曰善帝指袖中曰又有善于此者乃演要也逾月立皇太子作元良箴以赐之后皇子就学于资善堂以张士逊崔遵度为王友士逊一日谒王旦称皇子学书有法旦曰公为王友职止于是耶
  臣良胜曰宋太宗真宗相继建储答诏赐箴李至李沆之当礼师傅王旦之责望王友与陈执中之建议冦凖之决䇿均可为后世法矣是以真仁承统近五十年仁厚之泽培益基业刑以不杀为威财以不畜为富兵以不用为功人才以不作聪明为贤以寛厚待民以恩礼待士以至诚待外国苏轼有云社稷长逺终必赖之此辅教太子之效若此明也人君可不知所务乎至若冦凖之言尤为药石者曰谋及妇人中官近臣不可也昔雍紏以厉公之命图祭仲雍姬知之以告仲而杀之厉公曰谋及妇人宜其死也晋文公问原守于寺人得赵衰柳宗元谓其后景监得以相卫鞅𢎞石得以杀望之皆始于此则凡国事谋及若人皆不可也况建储君之大事乎唐𤣥宗之杀子谋及于惠妃其后忽忽不乐而髙力士问其故乃曰汝我家老仆岂不能揣我意力士曰岂非以郎君未定邪𤣥宗以立子谋及妇人中官其后若之何也臣故曰冦凖之言尤为药石也
  圣祖命詹同取东宫官制观之谓同等曰朕今立东宫官取廷臣勲徳老成动有典则者若新进之贤亦选择叅用夫举贤任才立国之本崇徳尚齿尊贤之道辅导得贤人各尽职故合抱之木必以授良匠万金之璧不以付拙工同对曰陛下立法垂宪之意实深逺矣于是以李善长等皆兼东宫官谕善长等曰朕于东宫官不别设府僚而以卿等兼之者盖军旅未息朕若有事于外必留太子监国若设府僚卿等在内事当启问太子间有听断不明而与卿等意见不合卿等必谓府僚导之嫌疑由是而生朕所以特置宾客谕徳等官以辅太子徳性且选名儒为之宾友昔周公告成王首以克诘戎兵召公告康王首以张皇六师此居安虑危不忘武备盖继世之君生长富贵溺于安逸军旅之事多忽而不务一有缓急罔知所措二公所言不可忘也
  臣良胜曰立法创制裁自一心备上古之至善绝近世之弊端若斯举是已以勲徳老臣兼东宫官即文王世子所谓太傅在前少傅在后也当成王时召公为保周公为傅太公为师皆文武之旧勲也别置府僚自唐太宗始招选茂异谓之十八学士如登瀛洲其后嫌隙僚佐多外迁及迁杜如晦房𤣥龄曰馀人不足惜如晦王佐之才太宗遂决异志而建成元吉之祸成矣贞元中王伾王叔文得幸东宫宰相听其指使亦有永贞之变征往事以思圣制真洞视万古者也至举周召所以告君安不忘危尤足以示圣子神孙之法为臣下者亦当服膺而弗失也
  圣祖谓皇太子曰天子之子与公卿士庶人之子不同公卿士庶人之子系一家之盛衰天子之子系天下之安危尔承主器之重将有天下之责也公卿士庶人不能脩身齐家取败止于一身一家若天子不能脩徳其败岂但一身一家之比将宗庙社稷有所不保天下生灵皆受其殃可不慎哉可不戒哉
  臣良胜曰圣祖之所以谕皇太子者如此其所以谕官僚者如彼仰承懿训是以上下交脩德业大成以有今日隆平之盛
  圣祖退朝皇太子与诸王侍指宫中隙地谓之曰此非不可起亭馆台榭为游观之所今但令内使种𬞞不忍伤民之财劳民之力耳昔商纣崇饰宫室不恤人民天下怨之身死国亡汉文帝欲作露台惜百金之费当时民安国富奢俭治乱悬判尔等当记吾言常为儆戒又命工画古孝行及身所经历艰难起义战伐之事为图以示子孙谓侍臣曰朕家本业农祖父皆长者世承忠厚积善馀庆以及于朕今图此者使后世观之知王业艰难也詹同顿首曰陛下昭德垂训若此为切圣祖曰富贵易骄艰难易忽乆逺易忘后世子孙生长深宫惟见富贵习于侈靡不知祖宗积累之难吾示之以此朝夕览观庶有所儆也
  臣良胜曰大禹有训曰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周公之戒成王陈无逸作豳风诗虽以重农亦以见周家积功累仁本于农事开国其艰难如此子孙可不思所以慎保之哉圣祖垂训义兼之矣
  永乐元年文皇御顺天门命侍臣辑自古以来嘉言善行有益于太子者为书以授长子且曰昔尧试舜自慎徽五典至纳于大麓历试诸艰乃命以位舜生长民间躬亲稼穑尧尚试之如此朕今令长子守北京亲庶务虽吏案奏牍皆躬阅之以知为臣之难也日后庶可为人君也
  永乐二年文华宝鉴成文皇御奉天门召皇太子授之曰脩已治人之要具于此书昔尧舜相传惟曰允执厥中帝王之道贵乎知要使足为法尔其勉之皇太子拜受而退文皇顾翰林学士解缙曰朕皇考训戒太子尝采经传格言为书名曰储君昭鉴录今朕此书稍充广之益以皇考圣谟大训以为子孙帝王万世之法诚能守此足为贤君昔秦始皇教皇太子以法律晋元帝授太子以韩非书帝王之道废而不讲此所以乱亡朕此书皆大经大法卿等兼辅东宫从容闲暇亦当以此为说庶几成其徳业他日不失为守成之令主
  臣良胜曰太子者帝王之贰也其所以预养之者上承之于亲下辅之于臣固将以举帝王之道也帝王之道至尧舜而极矣故不以尧舜望太子非父道之至也不以尧舜辅太子者亦臣道之贼也文皇二书以授皇子皆所谓尧舜之道也其命缙等以从容陈说者亦尧舜之道也且臣闻所谓皇子即仁皇也圣资夙成而圣祖黙而授之爱而教之亦有素矣尝命阅中外臣民章䟽独取其切于兵民疾苦及闗宗社者白之圣祖览之称善其间有一语一字之谬者悉置之圣祖指示之曰尔忽之邪对曰顾小过失不足天听圣祖喜曰犹有君人之度哉又尝问之尧九年之水汤七年之旱当时百姓何恃对曰恃圣人有恤民之政尔自是益见重是在洪武二十八年闰九月也于时皇太孙无他恙文皇居潜邸而圣祖所以待仁皇者若此盖已有为天下择尧舜之君矣天命人心之微妙岂有一毫已意于其间哉惜乎龙驭早宾天下不得乆被尧舜之泽盖臣民之不幸也
  文皇谕群臣曰凡开创之主谋虑深逺作一事必筹度数日乃行亦欲子孙世守之故诗书所载后王之善必曰不愆不忘率由旧章于警戒后王必曰率乃祖攸行曰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此皆老成之言后世轻佻谄谀之徒立心不端以其私智小见导嗣君改更祖法嗣君不明以为能而宠任之徇小人之邪至于法敝民叛而丧其社稷者有之矣岂可不以为戒
  臣良胜曰文皇创业守成并臻于盛故有以洞烛人情精錬事理故其所示训专专以克守成法为言既有以儆嗣君亦有以戒人臣也从古轻改祖法必曰宋之神宗然其所以误之者安石祖宗不足法之言也其党又若吕惠卿者放言无忌曰先王之法有一年一变者有五年一变者有三十年一变者司马光力辨其非且曰三代之君常守禹汤文武之法虽至今存可也神宗信向既偏以天下公论谓之流俗内而太后有言则曰群臣惟安石为国家当事亲而岐王有言则曰是我败壊天下耶汝自为之是以顾命大臣侍从台谏州县之言徒以取祸增其势尔卒以产忧遂亡北宋哲宗嗣位吕大防特列祖宗所行事亲事长治内待外戚尚俭勤身尚礼寛仁八法以进曰祖宗家法所以致太平者陛下不湏逺法前代但尽行家法足以为天下大防陈善最得所以开导嗣君惜其不得陈于神宗之朝尔今夫巨室之子亦多阔视轻人若言及祖父虽至悻戾必不敢显非而力訾者亦至性也尝有酗号于市怒邻伤类有人曰而祖父至则必少戢而随以归矣臣谓使当时有如大防数十軰神宗之志庶亦有可变者乎呜呼我祖宗彛训具在小大臣工以安石惠卿为戒以光大防为法则我祖宗之法可以万世无变也臣于衍义必取祖宗言行为折𠂻者犬马之诚窃有取大防之意圣明留意天下幸甚万世幸甚
  圣祖定鼎金陵遣使召宋濓至授皇太子经后以疾告还家赐金帛皇太子致赠有加濓上笺谢奉书勉以孝友恭敬勤敏读书毋怠惰毋骄纵进脩德业以副天下之望圣祖览书甚喜召太子语以书意且赐书答又尝从容谓濓等曰皇太子留心治道卿等宜常与论议庶广识见幸喜调䕶之濓致仕至家即拜表称谢仍上笺皇太子申明正心治国之要圣祖赐诏褒答云忠良之臣勲业既著文章必传功成身退惟先生独全
  文皇一日召杨士奇问东宫所行如何士奇以孝敬对使言其实对曰有事宗庙祭器皆亲阅车驾北征不敢宁居恒日中昃始食驾还而后能安文皇曰此子道当然士奇曰古圣贤亦皆尽其当然者耳后举侍皇太孙讲读众以仪智为老士奇曰仪智道理明执守正精神不衰老成正大廷臣未见其比文皇喜曰智虽老识大体能直言不阿向言日食宜免贺朕知之可谓得人矣文皇召试胡俨称㫖授翰林院检讨侍讲直内阁陞春坊谕德文皇北征命以祭酒兼侍讲掌翰林院事辅皇太孙监国俨在内阁遇有故问必从容审度而后对及兼宫僚在讲筵凡古今治乱得失必反复敷陈以图禆益以外艰去诏起复道过南京见东宫询及民情所对切时务
  臣良胜曰古者辅导太子必选端良孝弟博闻有道之士若祖宗推任宫僚如宋濓杨士奇胡俨及士奇之荐仪智乃其人矣君徳治道之本有由然哉
  文皇命蹇义为皇太子詹事义委曲周悉所言无不信用车驾巡守北京命皇太子监国中外庶务惟诸王及逺方所奏请诣行在馀悉启闻处分夏原吉扈从兼行在礼部都察院事车驾亲征北皇嫡长孙留守北京原吉辅导脩举庶务京师肃然
  臣良胜曰唐髙祖立秦王为太子诏军国庶事无大小悉委处决然后奏闻彼秦王推刃同气挟而居之髙祖所以委之者实非其心无足法也宋真宗时命太子开资善堂亲政而皇后裁决于内丁谓用事于外几以成隙惟王曽正色立朝而调和其间乃得永仁宗太平之治祖宗监国留守之命因事以行大非唐制可拟而辅导以付老成之人如义如原吉者虽无内外之隙亦足以继王曾之羙矣
  文王之为世子朝于王季日三鸡初鸣而衣服至于寝门外问内竖之御者曰今日安否何如内竖曰安文王乃喜及日中又至亦如之及暮又至亦如之其有不安节则内䜿以告文王文王色忧行不能正履王季复膳然后亦复初武王帅而行之不敢有加焉文王有疾武王不脱冠带而养文王一饭亦一饭文王再饭亦再饭旬有二日乃间
  汉文帝居代时母薄太后尝病三年帝为之目不交睫衣不解带汤药非口亲尝弗进仁孝闻于天下
  唐髙宗为太子时尝从幸翠华宫太宗苦痢増剧太子侍疾旬日之间髪有变白者太宗泣曰吾闻古之孝者不过文王今数日不食昼夜不离吾侧口尝汤药盛年髪则变白尔之孝殆过文王矣吾虽殒没亦无所恨臣良胜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此类是也文武之孝古今以为极致今观文帝髙宗之孝是亦文武之孝也文武之孝是亦尧舜之孝也其所以自尽其良知良能者一也若其终身成就全徳固未可以一节尽之者
  下武诗曰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永言孝思孝思维则朱熹曰言武王所以能成王者之信而为四方之法者以其长言孝思而不忘是以其孝可为法耳若有时而忘则其孝者伪耳何足法哉
  汉髙祖诏曰人之至亲莫亲于父故父有天下传归于子子有天下尊归于父此人道之极也前日天下大乱兵革并起万民苦殃朕披坚执锐平暴乱立诸侯偃兵息民天下大安此皆太公之教训王侯卿大夫已尊朕为皇帝而太公未有号今上尊太公为太上皇
  唐太宗时李靖帅骁骑三千自马邑进屯恶阳岭夜袭定襄破之突厥颉利可汗不意靖猝至大惊战于阴山斩首万馀级俘男女十馀万斥地自阴山北至大漠露布以闻擒颉利送京师上御顺天楼盛陈文物引见上皇闻之叹曰汉髙祖困白登不能报今我能灭突厥吾付托得人复何忧哉
  臣良胜曰武王之所以为逹孝者以其能纉三后之绪而追王之礼因之以成也然其所以能然者以永言于孝思也谓之永者永之而不忘也兴于此有滞于彼不可以言永也行于今有遗于后不可以言永也若汉祖尊归于父唐宗雪耻于亲亦纉绪而有成者但当项羽置太公于俎上时曰必烹而翁愿分一杯𦎟此岂人子之心哉故曰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有不为也彼何所料项羽之不杀而太公得遂其归乎亦付之无可奈何而已至于拾往言而较仲业不足责者髙祖之耻太宗为之也不自以为过而归辱于其亲曰往者太皇以百姓之故称臣于突厥朕常痛心曾不自反曰其初臣而借兵者果父之志乎抑已之志乎况父母所爱亦爱之至于犬马尽然建成元吉父之子也同气不恤而推刃及之尚何有于亲哉汉祖唐宗自以为孝视之永言孝思则愧多矣虽然彤管之什有取节焉二君固英杰之主也哉
  顾命曰思夫人自乱于威仪尔无以钊冒贡于非几蔡沈曰乱治也威者有威可畏仪者有仪可象举一身之则而言也盖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是以有动作威仪之则成王思夫人之所以为人者自治于威仪尔自治云者正其身而不假于外求也贡进也成王又言群臣其无以元子而冒进于不善之几也盖几者动之微而善恶之所由分也非几则发于不善而陷于恶矣威仪举其著于外者而勉之也非几举其发于中者而戒之也威仪之治皆本于一念一虑之微可不谨乎孔子所谓知几子思所谓谨独周子所谓几善恶者皆致意于斯也
  康王之诰曰惟新陟王毕恊赏罚戡定厥功用敷遗后人休今王敬之哉张皇六师无壊我髙祖寡命
  蔡沈曰陟升遐也成王初崩未葬未谥故曰新陟王毕尽恊和也好恶在理不在我故能尽合其赏之所当赏罚之所当罚而克定其功用施及后人之休羙今王嗣位其敬勉之哉皇大也张皇六师大戒戎备无废壊我文武艰难寡徳之基命也
  臣良胜曰人君嗣世而大臣陈戒以遗休后人无坠先业为首务所谓前有所述后有所传能为之子能为之父义兼之矣然而他务未遑先于赏罚兵戎者盖新君继统人心未一非赏罚无以励之非兵戎无以震之此帝启所以有甘誓少康所以有𦙍征也况成康之际商顽未靖三监首叛出于近亲淮夷徐戎奄土妹邦卒未帖服虽以成王之贤周公之圣积数十年未之丕变视之召诰洛诰酒诰多士多方之命可想见矣周公既没复命君陈康王之世再命毕公尚拳拳以怙侈㓕义为虑则在当时赏罚虽明而兵戎之备诚有不可缓者是故克诘戎兵张皇六师之训周公召公审时度势而为之言也继世之主习于宴安欲不言兵固不可也若托言周召故欲恃兵以毒天下亦未可也夫以成王之受终易代而所以遗命于臣子者若此内外之交修康王之继体守成而所以陈戒于臣子者若此文武之并用此其四十馀年刑措不用之治所以成也
  汉兴接秦之弊自天子不得具钧驷而将相或乘牛车齐民无盖藏天下已平髙祖乃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重税以困辱之孝惠髙后时为天下初定复弛商贾之律然市井之子孙亦不得仕宦为吏量吏禄度官用以赋于民而山川园地市井租税之入自天子以至于封君汤沐邑皆各为私奉养焉不领于官天下之经费潜转山东以给中都官岁不过四十万石继以孝文孝景清净恭俭安养天下七十馀年之间国家无事非遇水旱之灾则人给家足都鄙廪庾皆满而府库馀赀财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众庶街巷有马而阡陌之间成群乘牸牝者摈而不得聚㑹守闾阎者食梁肉为吏者长子孙居官者以为姓号故人人自爱而重犯法先行义而后绌耻辱焉
  臣良胜曰父子相承并臻治效班固谓周云成康汉云文景信也孔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但胡寅有云文帝寛厚长者以徳化民无事则谦抑而不能有难则英气奋发景帝刻薄任数以诈力御下平居则诛赏肆行缓急则惴惧失措其悬绝如此独节俭一事为克遵前业夫岂可以成康并美哉然则守成之主尚当以成康为法毋曰为文景之富庶足哉
  予曰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懐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
  真徳秀曰三年之丧自唐虞三代未有改者夫以欲报之徳昊天罔极正虽终身之丧未足以舒无穷之悲其所以三年而止者特以圣人立为中制使不可过焉耳自汉文率言变古始为易月之制然详其遗诏盖为吏民设景帝嗣君也乃冒用其文自短三年之制岂非万世之罪人乎其后晋武欲复古制而厄于群臣之邪说独后魏孝文断以不疑孝文外国之主也犹能行此可以中国而弗若乎
  子张曰书云髙宗谅阴三年不言何谓也子曰何必髙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总已以听于冢宰三年朱熹曰髙宗商王武丁也谅阴天子居丧之名总已谓总摄已职冢宰太宰也百官听于冢宰故君得以三年不言也
  宋孝宗祔髙宗主于太庙诏曰朕比下令欲衰绖三年群臣屡请御殿易服故以布素视事内殿虽诏俟过祔庙勉从所请然稽诸典礼心实未安行之终制乃为近古宜体至意勿得有请
  留正曰以日易月之论发于应劭陋儒习之其后遂断为二十七日之制先王之礼既已大壊虽有明知之君贤哲之辅惮于更张因循相袭良可叹也寿皇慕亲之孝根于天性事亡之敬发于至诚虽圣躬以不毁之年群臣屡致易服之请而睿志先定断然不疑山陵已事退奉几筵衰绖三年以终丧制千载以来一人而已於乎圣哉
  祭义曰文王之祭也事死者如事生思死者如不欲生忌日必哀称讳如见亲祀之忠也如见亲之所爱如欲色然其文王与
  陈澔曰如不欲生似欲随之死也宗庙之礼上不讳下故有称讳之时如祭髙祖则不讳曾祖以下也如欲色然言其想像亲平生所爱之物如见亲有欲之之色也
  唐太宗谓近臣曰吾今日生日世俗皆以为乐在朕反成伤感今君临天下富有四海而欲承欢膝下永不可得此子路所以有负米之恨也诗曰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奈何以劬劳之日更为宴乐乎
  臣良胜曰曾子有云慎终追逺民德归厚矣文王于亲忌日为终身之哀也真德秀曰古之圣王能尽此道者其惟文王乎盖难乎其继也夫岂皆不念其亲哉亦以逺而忘尔唐太宗于人伦大节惭徳最多若以生日而哀及其亲却自文王忌日之丧触类而长之斯大善也胡可以瑕掩瑜哉其后明皇以乾曜軰阿谄遂立千秋节名移社以就之令天下宴㑹真徳秀又谓近世士夫以尊君之礼而事权臣馈遗之珍歌颂之侈末流之弊莫之能救是若太宗之哀慕者亦难乎其继也
  汉和帝时南海献龙眼荔枝十里一置五里一候奔腾险阻死者相继时临武长唐羌上书陈状帝下诏曰逺国羞𤤽本以荐宗庙茍有伤害岂爱人之本其敕令大官后勿复受献
  臣良胜曰天子之孝生必备养祭必备物所以昭德之所致亦孝子慈孙不以天下俭亲无所不用其诚也今而于人有所伤则亲存之日必有不安于心物变其味则亲存之日必有不适于口若和帝之罢献未必不为顺亲之心为大孝也但当事者假贡献为结纳之地当权者以受献为规取之地一言不便往往以荐庙借口而人君世主不敢以亲故而自形于薄亦往往信之不敢议罢则和帝之事亦可法者也
  圣祖尝命懿文太子及诸王往凤阳祭皇陵恻然命之曰吾祖宗去世既逺吾父母又相继早亡每念劬劳鞠育之恩惟有感恸而已今日虽尊为天子富有四海欲至敬尽孝为一日之奉不可得已哀慕之情昊天罔极今凤阳陵寝所在特命尔等躬诣致祭以代朕行孔子曰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尔等敬之因悲咽不自胜太子诸王皆感泣文皇将诣孝陵有司请具法驾文皇曰不用但以骑士数人前导已而顾侍臣曰明日皇考升遐之日正属感慕之时何用法驾非为辟除道路则前导骑士亦可不用
  臣良胜曰我祖宗纯孝天至使德秀生于今日必将曰母俾文王专羙有周矣
  右衍父子之常
  大禹谟曰帝初于历山往于田日号泣于旻天于父母负罪引慝祇载见瞽瞍夔夔斋栗瞽瞍亦允若
  蔡沈曰舜耕历山往于田之时以不获顺于父母之故而日号泣于旻天于其父母盖怨慕之深也负罪自负其罪不敢以为父母之罪引慝自引其慝不敢以为父母之慝也舜以诚孝感格虽瞽瞍顽愚亦且信顺之即孟子所谓底豫也
  臣良胜曰自古圣帝明王独称舜为大孝者以其处父子之至变而能顺其度以归于常也昔曾子谓公明仪曰君子之所谓孝也者先意承志谕父母于道也瞽瞍允若是谕于道而烝烝日进于善矣
  二子乘舟诗曰二子乘舟汎汎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朱熹曰旧说以为宣公纳伋之妻是为宣姜生寿及朔朔与宣姜诉伋于公公令伋之齐使贼先待于隘而杀之寿知之以告伋伋曰君命也不可以逃寿窃其节而先往贼杀之伋曰君命杀我寿有何罪贼又杀之国人伤之而作是诗也
  臣良胜曰天下之性一也人莫不有父子之亲也而有宣公夺妇而杀子人莫不有兄弟之义也而有朔之党母而杀兄以宣之父而有伋之子以朔之弟而有寿之兄其善恶何相逺哉天道于此良有㣲意若泾而以渭浊者然伋寿之贤有足伤悼而宣公与朔之罪益不可逭矣不有蹈火剖心之惨夏台羑里之囚夏商之咎于盈于贯不有庄姜正静自守而庄公狂惑之迹亦几泯矣岂惟父子兄弟然哉
  檀弓曰晋献公将杀其世子申生公子重耳谓之曰子盍言子之志于公乎世子曰不可君安骊姫是我伤公之心也曰然则行乎世子曰不可君谓我欲弑君也天下岂有无父之国哉吾何行如之使人辞于狐突曰申生有罪不念伯氏之言也以至于死申生不敢爱其生虽然吾君老矣子少国家多难伯氏不出而图吾君伯氏茍出而图吾君申生受赐而死再拜稽首乃卒是以为共世子也
  陈澔曰申生自经而死陷父于不义不得为孝但得谥共而已
  长乐陈栎曰申生于亲可言而不言于义可逃而不逃且谓天下岂有无父之国以至于忘其躬之不悯而恤其国家之多难不顾死生之大节而且谨再拜之末仪是共而已非孝也
  臣良胜曰申生不幸与伋寿皆处父子之大变者但不能若舜谕亲于道尔其礼节雍容言论雅正不忍伤君之心而尚欲谋父之国辞于狐突隐然托国于重耳君子亦悲其志可也尚何责之于无已乎其谥曰共敬共君臣父子礼也天下无不是父也子以父死而谥之孝又何所置其父哉此或谥议之微㫖也
  国语王子晋曰其在有虞有崇伯鲧播其淫心遂称共工之过尧用殛之于羽山其后伯禹念前之非度厘改制量象物天地比类百则仪之于民而度之于群生共之存孙四岳从之髙髙下下䟽川导滞锺水丰物封崇九山决汩九川陂障九泽丰殖九薮汩越九原宅居九隩合通四海故天无伏阴地无散阳水无沉气火无灾𬊤神无间行民无淫心时无逆数物无害生帅象禹之功度之于轨仪莫非嘉绩克厌帝心皇天嘉之胙以天下赐姓曰姒氏曰有夏谓其能以嘉祉殷富生物也胙四岳国命为侯伯赐姓曰姜氏曰有吕谓其能为禹股肱心膂以养物丰民人也
  胡一桂曰禹伤父以治水殛死故直以此自任卒之建立伟绩克盖前愆禹之心从可识矣故于宗庙则致其孝于祭服则致其羙于沟洫则尽其力宁饮食之菲衣服之恶宫室之卑皆不敢暇顾者其心诚不忍一日安于天子之常奉也味吾夫子无间然之言深有以识禹之心者乎吁孝也者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中心仁爱诚敬之至也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一孝立而万善从之其于立功也夫何有
  蔡仲之命曰尔尚盖前人之愆惟忠惟孝尔乃迈迹自身克勤无怠以垂宪乃后率乃祖文王之彛训无若尔考之违王命
  臣良胜曰三叔流言实违成王之命是谓不忠其所以然者是不能率文王之彛训也是谓不孝仲能不违王命可谓曰忠能盖前人之愆可谓曰孝由是而绳祖武由是而贻后谋皆仲率徳改行之羙周公之心无非欲其同归于治也亦所以率文王之彛训也乎
  汉书赞曰炎正中微大盗移国九县𩙪回三精雾塞人厌淫祚神思反德光武诞命灵贶自甄沉几先物深略纬文寻邑百万貔虎为群长毂雷野髙锋彗云英威既震新都自焚䖍刘庸代纷纭梁赵三河未澄四闗重扰神旌乃顾逓行天讨金汤失险车书共道灵庆既启人谋咸赞明明庙谟﨣﨣雄断于赫有命系隆我汉吕祖谦曰髙祖创西汉光武创东汉皆是创业垂统以为一代之规模体统以大要论之髙祖识大体其间条目品节有踈陋处光武条目品节甚详悉然大体郤遗所以两汉风声气习寛狭厚薄大扺不同
  唐书赞曰德宗猜忌刻薄以强明自任耻见屈于正论而忘受欺于奸䛕及奉天之难深自惩艾遂行姑息之政由是朝廷益弱而方镇愈强至于唐亡其患以此宪宗刚明果断自即位初慨然发奋志平僭叛能用忠谋不惑群议卒收成功自斩吴元济诸强藩悍将皆欲悔过而效顺当此之时唐之威令几于复振则其为优劣不待较而可知也
  范祖禹曰宪宗伐叛讨逆威令复张而变生近习身陷大祸由任相非其人故也可不为深戒哉
  臣良胜曰在易蛊之初六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程颐谓子干父蛊之道能堪其事则为有子必惕厉而能终吉也光武宪宗可谓能干前人已壊之蛊者然光武不任三公而宪宗任非其人是以废后易子齐家之道以𧇊好仙迎佛保身之术益谬皆非惕厉终吉之占也然光武大度同于髙祖非宪宗所俦匹者焉
  古公有长子㤗伯次曰虞仲其妃太姜生少子季历季历娶太任皆贤妇人太任生子昌有圣瑞㤗伯虞仲知古公欲立季历以传昌二人乃亡如荆蛮文身断髪以让季历古公卒季历立是为王季脩古公遗道笃于仁义诸侯顺之王季卒子昌立是为西伯
  朱熹曰既作之邦又与之贤君以嗣其业盖自其初生泰伯王季之时而已定矣于是泰伯见王季生文王又知天命之有在故适吴不返太王没而国传于王季及文王而周道大兴也
  吴子使季札来聘
  胡安国曰按吴子寿梦有子四人长曰诸樊次曰馀祭次曰夷昧札其季子也寿梦贤季札欲立以为嗣札辞不可然后立诸樊樊既除丧则致国于季子季子又辞而去之诸樊乃舍其子而立弟约以次传必立季子故诸樊卒而馀祭立馀祭卒而夷昧立夷昧卒则季子宜受命以安社稷成父兄之志矣乃徇匹夫之介节辞位以避夷昧之子僚僚既立诸樊之子光曰先君所以不与子国而与弟者凡为季子尔将从先君之命与则季子宜有国也如不从先君之命则我宜立僚乌得为君于是使专诸刺僚而致国于季子季子不受去之延陵终身不入吴国故曰季子辞国以生乱因其来聘而贬之以示法焉
  臣良胜曰立子以嫡立嫡以长古今之通谊也太王立少而兴天为之也故皇矣诗曰帝作邦作对是也若非太王之徳㤗伯之让王季之友文王武王之圣启隙召乱虽以季子之贤诸兄弟亦尚贤者其争弑之祸犹若是也故孔子于太王未有所赞而独称㤗伯曰可谓至徳也已三以天下让也昔鲁武公以括与戏见王王立戏仲山甫曰不可立也不顺必犯犯王命必诛故出令不可不慎也令之不行政之不立行而不顺民将弃上后戏立鲁人杀之然则废长立少父有不行于子君有不行于臣惟有太王泰伯王季文王之贤圣而后可臣故亦以父子之变言之也
  宋穆公疾召司马孔父而属殇公焉曰先君舍与夷而立寡人寡人弗敢忘若以大夫之灵得保首领以没先君若问与夷其何词以对请子奉之以主社稷寡人虽死亦无悔也对曰群臣愿奉冯也公曰不可先君以寡人为贤使主社稷若弃徳不让是废先君之举也岂曰能贤使公子冯出居于郑君子曰宋宣公可谓知人矣立穆公其子享之
  臣良胜曰父子至亲也享国大利也天子利于天下诸侯利于一国卿大夫士庶人利于家孰不愿归之子也此古今天下之至情也宋宣公以弟为贤舍其子而以国让之弟穆公以光昭令德为贤亦舍其子而归国于兄之子是皆轻千乘之国之利而一正于义公天下之遗风也君子亦有责备焉者非所以劝贤也纵曰未贤视父子兄弟相争夺以为利者何如哉彼殇公者当宣公致国穆公而已无所争及穆公使冯居郑曰生无相见死无相哀则言曰先君之所以不与臣国而纳国于君者以君可以为宗庙社稷主也今君逐君之子而将致国于与夷此非先君之意也殇公于此际固亦父兄之心也及其既君而变焉遂忌冯而构祸于郑曾不念穆公在位一日一有忌心则宋国安有殇公也哉是故丧大善者恶必积忘大德者咎必深专大利者殃必甚殇公卒见弑于华督而宋国乃归之冯善恶之报明矣哉
  杜太后疾革召赵普入受遗命谓太祖曰尔知所以得天下乎太祖曰祖考及太后之积庆也后曰不然正由周世宗使㓜儿主天下故汝得至于此尔万岁后当传位光义光义传光羙光羙以传德昭国有长君社稷之福也太祖泣曰敢不如教
  刘安世曰以立后嗣言之髙帝太宗所立皆其子多少时处置不下髙帝即悲歌泣下太宗不独泣欲引刀自刺无处置如此我太祖自冒矢石取天下自有魏王齐王各长立奇伟乃以天下与弟且一命之卑十金之产尚欲与其子况天下之富贵乎此正诸佛菩萨用心为生灵而来既了此一大事即脱然而归不复为子孙计此尧舜用心也
  臣良胜曰太祖不利于天下不私于其子诚大道也然太宗无宋穆之贤而太祖不享宋宣之报烛下斧声且启万世之议徳昭德芳并光美亦不得其死其祸乃甚于僚光视寿梦父子不可及矣呜呼牝鸡之晨惟家之索杞伯姬朝鲁为子求妇春秋犹罪其与于外事也求妇之事不可与也而杜后遗命乃欲专继统立君之事乎君子有谓曹髙向孟之贤有所则效臣则谓后位当阳垂帘视政乃其肇端也太祖不从于义而从其命谓之何哉
  诸侯盟于首止
  胡安国曰王将以爱易世子桓公有忧之控大国挟小国㑹于首止以定其位太子践祚是为襄王一举而父子君臣之道皆得焉故曰首止之盟美之大者也
  臣良胜曰父子君臣嫌疑祸难之际此人所难言也惠王宠爱庶孽将有夺嫡之几尚隠而未之发也人臣之义固有难以显言者使桓公不请于王命而自要㑹于世子是为乘内衅以要君世子不禀于父命而自往㑹于诸侯是藉外援以胁父恶莫大焉惟世子当危疑之际而齐桓有主盟之权有请于王而以世子之名归郑则不待㑹盟而惠王已知人心所向世子之位不可得而易矣故是㑹盟世子桓公得请于王而为之虽逆其志而违其命犹以为羙之大也汉髙以宠如意欲易惠帝子房曰难以口舌争也乃招致四皓从太子游髙帝亦曰羽翼既成难动之矣子房之䇿即桓公之意也但齐桓㑹盟在境外世子必王命而后得行四皓从太子在帝侧则固有若出于偶然然足以成大义而格君心之非君子不嫌于专也
  宋仁宗连失三王臣下争以立储为言包拯范镇言尤激切一日韩𤦺懐汉书孔光传以进曰成帝无嗣立弟之子彼中才之主犹能如是况陛下乎㑹司马光吕诲皆有请𤦺进读二䟽未有所启帝遽曰朕有意乆矣谁可者𤦺皇恐对曰此非臣辈所可议当出自圣择帝曰宫中尝养二子少者甚纯近不慧大者可也琦请其名帝以宗实告议乃定后仁宗崩帝立𤦺尝独见帝曰太后待我少恩琦对曰自古圣帝明王不为少矣独称舜为大孝岂其馀尽不孝哉父母慈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惟父母不慈而子不失孝乃为可称帝大感悟龟鉴曰父子之间人所难言也自魏公一倡而欧阳继之吕诲王畴继之司马光又数数继之既以保佑之语勉太后又以承顺之语勉太子卒也慈圣以慈称英宗以孝闻魏公之功盖亦伟矣他日门人亲客燕坐从容语及定䇿事公正色曰此仁宗神徳圣断为天下计皇太后母道内助之力朝廷定议乆矣臣子何与焉劳而不伐公之襟量益可想见乆旱喜雨诗云须㬰慰满三农望郤敛神功寂若无公之口不言功于此见之矣
  宋髙宗以皇嗣未立语近臣曰太祖以神武定天下子孙不得享之可闵同知枢宻院李回曰艺祖不以大位私其子发于至诚陛下为天下逺虑合于艺祖可以昭格天命遂诏选太祖七世孙伯琮育禁中立为皇子后逊位太子固让不允帝退居徳寿宫太子服袍履步出祥㬢门冒雨掖辇以行及宫门弗止帝麾谢再三且令左右扶掖以还明年改元隆兴正月朔帝朝于文徳殿遂朝于德寿宫岁以为常
  胡安国曰建储之议虽出于范宗尹之造膝岳飞之宻䟽张浚之建请赵鼎之赞决然以艺祖之后为嗣则出于帝心之独断而助以选人娄寅亮之一言艺祖在天之灵可以慰矣异时揖逊之举曾无系恋所以为中兴治国平天下之根本者不在是欤
  臣刘定之曰孝宗之奉亲考诸史氏所载朝太上皇于德寿宫从幸聚景园无岁不然无节不然太上皇年七十既加尊号年八十又加尊号其文与情兼至始与终无倦可谓于子道无𧇊者矣或谓孝宗以旁支入继大统于其所后者贻已以不赀之业而传之无穷感当奚如焉感所以能孝也虑其所后者以我为不亲而勉以承之焉勉所以能孝也前者英宗之为人后未尽道君子病之今岂无惩焉惩所以能孝也非其心出于自然也噫是何言与君子之取人也取其归于善而已率天下之子而群然于不善者必此之言矣抑髙宗未甚衰耄而遽倦于勤付诸孝宗非惟知子亦知天意焉天之意逺矣吾观于汉与宋而知汉之徳泽盛于文景若武宣少仁恩者也哀平短世新都篡窃而武宣苖裔陵替矣于是景帝一子长沙定王之后起而为东汉传二百年一子中山靖王之后起而为蜀汉传五十年复汉旧物于再失之后宋之基业本于艺祖若太宗有惭徳者也北狩举族南渡乏嗣而太宗血属澌烬矣于是艺祖一子徳芳之后为孝宗传三帝一子徳昭之后为理宗传五帝续宋帝系于再绝之馀夫善积馀庆恶积馀殃理之常也圣人谓有家者然则夫有天下者其善恶之积亦大矣而其庆殃之馀宜乎逺矣必有然而非诬矣可不信哉
  臣良胜曰天下者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之天下非人之天下也故不得容一毫有意于其间也故谓之神器其与其受皆天也髙宗元懿太子薨时才二十三岁布衣李时雨已有建储之议其后以群臣建请而定议才二十五岁又归之太祖之后享有上寿备隆孝养天之报也仁宗四十四年已有三王短世后宫且就馆宫中复养二子而廷臣建请如不待晷漏皆视天下为公器不必私于子也或者谓英宗赞成多出曹后以其姊女配意示亲恩其后仁宗丧制未终而濮议起事多违忤迁孤女于别宫曹后乃泣告宰相曰为无夫妇人作主则畴昔预图其效安在至若汉成以飞燕为后以女弟合德为昭仪誓必娣有子他嫔御子杀之成帝卒以无子定陶王欣亦以赵氏娣弟延誉乃得在选哀平之世赵氏无以令终是故人君而得其常则有子而早建不得其常而择嗣必付之天下之公合天之意不容一毫人意于其间而后可否则未有不遗他日之忧者
  黄鸟诗曰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朱熹曰秦穆公卒以子车氏之三子为殉皆秦之良也国人哀之为之赋黄鸟秦穆于此其罪不可逃矣但或以为穆公遗命如此而三子自杀以从则三子亦不得无罪今观临穴惴栗之言则是康公从乱命迫而纳之于圹其罪有所归矣
  臣良胜曰人子事亲葬之以礼也用殉非礼也康公虽有父命而君子蔽之罪也然臣子于君亲其义一也子之事亲无犯无隐也臣之事君有犯无隠也子于亲之乱命犹所当权则臣之于君其可权也必矣黄鸟之刺三良亦有不能自免者如穆公之命义也三良死生以之而不可渝也非义也三良死生争之而不可徇也当穆公既殡之后康公议葬之时反复陈义以西秦殉葬之俗有可变先君疾革之命不足从则穆公不失为贤君康公不失为孝子三良不失为忠贤先殉武公六十六人之冤可雪今从穆公百七十人可免后之始皇妃嫔工匠生闭墓中之事无再见矣古今论三良者最多曹植云谁言捐躯易杀身良独难王粲云临没要之死焉得不相随陶潜云厚恩固难忘君命安可违是皆许之死者也李徳𥙿则云不可许以死与梁丘据同议柳宗元云疾病命固乱魏氏言有章苏轼云顾命有治乱臣子得从违是皆不许以死者也然则臣也何所取𠂻哉昔陈干昔寝疾命子尊己大为棺曰使二婢子夹我既死尊己曰殉葬非礼也况又同棺乎弗果杀事载礼经君子不以为非也则知康公三良之不为是明矣
  汉文帝遗诏曰朕闻之盖天地万物之萌生靡不有死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奚可甚哀当今之世咸嘉生而恶死厚葬以破业重服以伤生吾甚不取霸陵山川因其故无有所改
  光武作寿陵诏曰古者帝王之葬皆陶人瓦器木车茅马使后世之人不知其处太宗识终始之义景帝能述遵孝道遭天下反复而霸陵独完受其福岂不羙哉今所制地不过二三顷无为山陵陂池裁令流水而已臣良胜曰君子不以天下俭其亲固以厚为道也而汉文帝方戒厚葬光武取以为法君子韪之何也尝闻宋文公之葬矣始用蜃炭益车马重器备椁有四阿棺有翰桧君子谓华元乐举于是乎不臣此非有所不忍于死者特欲夸耀淫侈无知之人尔其后宋之桓魋为石椁三年不成孔子曰丧不如速朽之为贵也至秦骊山之陵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奇玩悉致文帝有戒于斯制从简俭故获全安以此为法而成帝作昌陵攻治五年司马殿门内尚未加功天下虚耗百姓罢劳客土䟽恶终不可成寻诏罢之光武之诏又将有戒于成帝者流及后世僣侈相承若宋朝诸陵为元僧杨伽真所发悉取宝玩至断头颅为饮器此厚葬为累岂臣子所忍言哉虽然亦有不可不慎者王曾谓丁谓曰故移皇堂于绝地朱熹议孝宗山陵曰寿皇圣德衣冠之藏当博求名山不宜偏信台史委之水泉沙砾之中然则臣子之欲厚其君亲盖有在此而不在彼者明逹之主必有所决择焉
  髙宗肜日曰呜呼王司敬民罔非天𦙍典祀无丰于昵蔡沈曰王之职主于敬民而已徼福于神非王之事也况祖宗莫非天之嗣主祀其可独丰于昵庙乎臣良胜曰葬亲以礼也祭亲亦以礼也礼则有中以其意而有所厚薄焉者皆非礼也故人君事亲如事天人臣事君如事亲无非礼也君而以非礼事天必非圣人也其能享帝也乎臣而以非礼事君必非正臣也其能格君也乎子而以非礼事亲必非孝子也其能悦亲也乎子之视父固为至亲也父之视祖犹吾也祖之视髙曾犹吾也自天视之则祖宗莫非天之𦙍也以髙宗之贤而有祀昵独丰之咎遂致鼎雉之祥祖已深以为戒而克正其事自兹以始是以嘉靖殷邦享国长乆有由然也然则髙宗之过亦人之同情也而其改过则人之难能也是亦变而反之正也斯尚之哉
  卫人杀州吁于濮
  左氏传曰厚从州吁如陈石碏使告于陈曰卫国𥚹小老夫耄矣无能为也此二人者实弑寡君敢即图之陈人执之而请莅于卫卫人使右宰丑莅杀州吁于濮石碏使其宰獳羊肩莅杀石厚于陈君子曰石碏纯臣也恶州吁而厚与焉大义灭亲其是之谓乎
  楚杀其大夫公子追舒
  左氏传曰子南之子弃疾为王御士王每见之必泣弃疾曰君三泣臣矣敢问谁之罪也王曰令尹之不能尔所知也国将讨焉尔其居乎对曰父戮子居君焉用之泄命重刑臣亦不为王遂杀子南于朝辕观起于四境子南之臣谓弃疾请徙尸于朝曰君臣有礼惟二三子三日弃疾请尸王许之既葬其徒曰行乎曰吾与杀吾父行将焉如曰然则臣王乎曰弃父事仇吾弗忍也遂缢而死
  臣良胜曰君子谓弃疾处父子之变几于道矣臣则独矜其不能尔若父有逆志则当预諌于其始若非大恶亦可曲全于其终如王欲致讨词浮于罪则号泣哀诉以死明其不然可也非大不讳则请以君命谕使图改焉可也何至隠黙必成其君有诛父之惨哉考左氏所载以观起之宠故非可必杀之罪也春秋书杀亦存子南之官则子南何致必诛而不以听者君子于弃疾矜其不幸可也矜其不能可也呜呼父子天性也石碏之杀子弃疾之杀父又变之变者故以是终焉
  右衍父子之变
  幽王嬖爱褒姒生子伯服褒姒与虢石父比而譛申后太子王竟以虢石父褒姒之谮废申后及太子宜臼以褒姒为后以伯服为太子宜臼出奔申太史伯阳曰祸成矣王欲杀宜臼求之于申申侯弗与王伐之申侯与鄫人召西夷犬戎伐王杀王于骊山下虏褒姒尽取周室宝赂而去王室乱
  胡安国曰何言乎王室乱王者以天下为家则以京师为室京师者本也周公作立政曰迪惟有夏乃有室大竞其作䲭鸮诗以遗成王亦曰既取我子无毁我室皆指京师而言也以京师为室王畿为堂诸夏为庭户四夷为藩篱治外者先自内治逺者先自近本乱而末治者否矣景王宠爱子朝使孽子配嫡以本乱者其言王室乱讥国本之不正也本正而天下定矣又曰是非有出于人心者不可以私爱是亦不可以私恶非卒归于公而止矣景王宠爱子朝将蕲以见是而天下不以为是踈薄子猛将蕲以见非而天下卒不以为非徒设此心两弃之也庶孽慿宠为群小所宗而人心不附嫡子恃正人心之所向而群小不从故伯服虽杀而平王亦不能复宗周之盛申生已死而奚齐卓子亦不能胜里克之兵是两弃也景王不鉴覆车王猛子朝之际危亦甚矣
  臣良胜曰三代以先配嫡夺嗣以致祸者不可胜纪举幽王者西周之所以亡也举景王者东周之所以乱也
  秦始皇出游左丞相斯从少子胡亥最爱请从上许之西至平原津病崩于沙丘斯为上崩在外恐诸公子及天下有变秘之不发丧独胡亥赵髙宦者五六人知之髙与斯谋诈为受始皇诏立胡亥为太子更为书赐扶苏数以不能辟地立功上书诽谤将军䝉恬不矫正知其谋皆赐死扶苏自杀亥至咸阳发丧袭位
  苏轼曰古者公族有罪三宥然后制刑今至使人矫杀其太子而不忌太子亦不敢请则威信之过也夫以法毒天下者未有不反中其身及其子孙者也
  隋文帝立晋王广为皇太子天下地震帝囚故太子勇于东宫付太子广掌之勇自以废非其罪频请见上申冤而广遏之勇于是升树大叫声闻帝所冀得引见杨素因言勇情志昏乱为癫鬼所着不可复收帝以为然真徳秀曰隋文帝以术数取天下其操制群下亦以术数至是如聋如瞆不复能自辨是非而一废一立祇以为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素等鬻卖之地耳不知平时所谓术数者果焉在耶广既升储又以勇付于其手迨其垂没乃始知广之不足付而出召勇之言则徒以杀其身而已矣
  臣良胜曰三代而下惑于䜛邪蛊于宫闱而废长立少如汉髙光唐太宗明皇贤者亦复蹈祸罔有惩戒以其幸而保首领以没或以致乱而未底于亡也惟秦之取天下以威暴隋之取天下以术数扶苏之死勇之废出于斯髙杨素之奸始皇路殡文帝弑胡亥与广皆以二世而亡若出一辙此尤足为万世永鉴者
  汉武帝为太子据立博望苑使通宾客从其所好故宾客多以异端进者
  司马光曰古之明王教养太子为之择方正端良之士以为保傅师友使朝夕与之游处左右前后无非正人然犹有淫放邪僻而陷于祸败者焉今乃使太子自通宾客从其所好夫正直难亲谄谀易合此固中人之情宜太子之不终也
  唐德宗立宣王诵为皇太子翰林待诏王伾善书山阴王叔文善棋俱出入东宫娱侍太子叔文诡谲多计王伾相依附为太子言某可为相某可为将幸异日用之翰林学士韦执谊陆淳吕温李景俭韩华韩泰陈谏柳宗元刘禹锡等定为必死友
  臣良胜曰武帝居太子非其所德宗辅太子非其人均于不善而已夫干称父也坤称母也故父母于子犹天地之覆帱也则风雨霜露无非所以成之者如其有所偏倚则若天之所废人固莫能兴之者矣臣观戾太子非悻戾人也迹其所为非为异端惑者也特以性寛厚武帝以其不类已而后用法大臣皆不悦钩弋宫生子而名以尧母画周公负成王图以赐霍光则立少之意明甚尝谏征伐而帝笑曰吾当其劳以逸遗尔后宠既衰虽大将军谕意而太子乆不自安固知虽无失德而巫蛊之祸亦无以自免者太子诵虽立而以公主女为妃主以厌祷囚责及太子愿与离婚寻亦议废非李泌恳切之言不爱身族则舒王之立乆矣当是时太子欲饮药求死自是谓风疾不能言未必非此故也及嗣立不能决事而叔文辈轻佻预政以致永贞之祸是故人子有失于其亲之心得罪于天也何所逃哉亲之于子亦容之如天也何使其子至于是哉
  汉宣帝甘露三年太子所幸司马良娣死太子悲恚不乐帝乃令皇后择后宫家人子可以娱侍太子者得元城王政君是岁生成帝于甲馆画室为世嫡皇孙元帝初元元年立为皇太子即位以元舅侍中卫尉阳平侯王鳯为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
  臣良胜曰宣帝亲更巫蛊之祸又继昌邑之废而所以养太子者若此其去武帝徳宗所失益逺矣政君之幸生成帝飞燕合德继进以无子而大权尽归王氏以移汉祚政君亲付之玺谁之罪哉宣仁皇后时哲宗在禁中闻有觅乳媪者范祖禹刘安世切谏进德爱身又乞太后保䕶圣躬太后曰外间虚传也祖禹等对曰外议虽虚亦足为先事之戒噫是䟽也亦有监于政君之事者乎
  唐肃宗上元二年五月端午山人李唐见上上方抱㓜女谓唐曰朕念之卿勿怪也对曰太上皇思见陛下计亦如陛下之念公主也上泫然泣下然畏张后尚不敢诣西内明年上皇崩
  范祖禹曰肃宗以太子讨贼遂自称帝此乃太子叛父何以讨禄山也唐有天下几三百年由汉以来享国最为长乆然三纲不立无父子君臣之义见利而动不顾其亲是以上无教化下无廉耻古之王者必正身齐家以率天下其身不正未有能正人者也真徳秀曰肃宗之平长安也上皇自蜀还都曰朕为五十年太平天子不为贵今为天子父乃贵耳此元结之颂所谓宗庙重安二圣重欢者也岂不盛哉徒以内侍握兵妄为䜛间而迫迁之谋出焉其所以然者肃宗柔懦无断故张后辅国得以劫之以天子之尊而不能庇其父使抑郁无𦕅遂以致疾肃宗之罪于是通天矣
  宋光宗与皇后幸玉津园群臣请帝问疾重华宫不从寿皇疾大渐群臣请帝问疾重华宫不从陈傅良乃缴上诰敕出城待罪丞相留正率宰执进谏帝拂衣起正引帝裾泣谏罗㸃进曰寿皇疾势已危不及今一见后悔何及寿皇崩帝称疾留正等奏云臣等连日造南山请对不获屡上䟽不得报今当率百官恭请若皇帝不出百官相与恸哭于宫门恐人情骚动为社稷忧乞太皇太后降㫖以皇帝有疾暂就宫中成服
  臣良胜曰肃宗不得终爱于父者以张后制之也光宗不得终礼于父者以李后制之也夫男子阳刚也以阳而制于阴以刚而制于柔已失其所以为人之理不可谓之人矣尚何以为天下主乎但肃宗感山人之言尚有垂涕视光宗不问疾成丧虽宰臣不得请者犹为有人心也孝宗纯孝以终继父髙宗之丧乃得逆子之报若此非若𤣥宗遗忧于子者可论也然则天道亦有僭乎
  许世子止弑其君买
  胡安国曰按左氏许悼公疟戊辰饮世子止之药卒书曰弑其君者止不尝药也古者医不三世不服其药夫子所慎者三疾居其一季康子馈药曰丘未逹不敢尝敬慎其身如此也而于君父可忽乎君有疾饮药臣先尝之父有疾饮药子先尝之盖言慎也止不择医而轻用其药药不先尝而误进于君是有忽君父之心而不慎矣自小人之心度之世子弑君欲速得其位而止无此心故曰我与夫弑者不立乎其位矣哭泣歠飦粥嗌不容粒未逾年而卒无此心故被以大恶而不受自君子听之止不尝药是忽君父之尊而不慎此篡弑之萌坚冰之渐而春秋之所谨也有此心故加以大恶而不得辞书许世子弑君乃除恶于微之意也而或者顾以操刄而杀与不躬进药及进药而不尝三者罪当殊科疑于三传之说则误矣必若此言夫人而能为春秋奚待于圣笔乎墨翟兼爱岂其无父杨朱为我岂其无君孟轲氏辞而辟之以为禽兽逼人人将相食后世推明其功以为不在禹下未有讥其过者知此说则知止不尝药春秋以为弑君之罪矣
  臣良胜曰臣弑君子弑父非一朝一夕之故也其所由来渐矣止以不尝药而书弑谨其渐也履霜而有坚冰之戒春秋之微义也亦当时之大公也止之言曰我与夫弑君者则许之赴告鲁史书之皆曰弑矣以此防民犹有劫迁其父及不问疾成丧如肃宗光宗者夫止以不尝父药犹谓之弑𤣥宗孝宗由愤郁以疾而崩则谓肃宗光宗弑父也亦宜臣故并附为戒以窃取于春秋之义
  右衍父子之戒









  中庸衍义卷六
<子部,儒家类,中庸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七     明 夏良胜 撰达道之义夫妇之法 夫妇之戒
  咸亨利贞取女吉
  朱熹曰咸交感也兑柔在上艮刚在下而交相感应又艮止则感之专兑说则应之至又艮以少男下于兑之少女男先于女得男女之正婚姻之时故其卦为咸其占亨而利贞取女则吉葢感有必通之理然不以贞则失其亨而所为皆凶矣
  家人利女贞
  程頥曰家人之道利在女正女正则家道正矣夫夫妇妇而家道正独云利女贞夫正者身正也女正者家正也女正则男正可知矣
  渐女归吉利贞
  程頥曰天下之事进必以渐者莫如女归臣之进于朝人之进于事固当有序不以其序则陵节犯义凶咎随之然以义之轻重廉耻之道女之从人最为大也故以女归为义且男女万事之先也
  臣良胜曰天地理数只是一渐其所谓渐只是一序若其初元一太极生天地而两仪阴阳太少而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三百八十四爻以尽万物之情皆是序以渐也至于生物春而生夏而长秋而实冬而归藏皆渐也人亦天地间一生物女进非渐决非贞女士进非渐必非端士臣或以逼其君子至于胁其父皆起于无序也可不戒哉
  归妹九二眇能视利幽人之贞
  朱熹曰九二阳刚得中女之贤也上有正应而反阴柔不正乃贤女而配不良不能大成内助之功故为眇能视之象而其占则利幽人之贞也幽人亦抱道守正而不偶者也
  归妹六五帝乙归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月几望吉
  程頥曰六五居尊位妹之髙贵者也下应于二为下嫁之象贵女之归惟谦降以从礼乃尊髙之德也不事容饰以悦于人也娣媵者以容饰为事者也衣袂所以为容饰也六五尊贵之女尚礼而不尚饰故其袂不及其娣之袂良也良美好也月望阴之盈也盈则敌阳矣几望未至于盈也女之髙贵常不至于盈极则不亢其夫乃为吉也女之处尊贵之道也
  鼎初六鼎颠趾利出否得妾以其子无咎
  朱熹曰居鼎之下鼎趾之象也上应九四则颠矣然当卦初鼎未有实而旧有否恶之积焉因其颠而出之则为利矣得妾而因得其子亦犹是也此爻之象如此而其占无咎葢因败以为功因贱以致贵也
  恒六五恒其德贞妇人吉夫子凶象曰妇人贞吉从一而终也夫子制义从妇凶也
  程頥曰夫以顺从为恒也妇人之道在妇人则为贞故吉若丈夫而以顺从于人为恒则失其阳刚之正乃凶也
  尧典曰帝曰我其试哉女于时观厥刑于二女釐降二女于妫汭嫔于虞帝曰钦哉
  蔡沉曰此尧言其将试舜之意也庄子所谓二女事之以观其内是也葢夫妇之间隐微之际正始之道所系尤重故观人者于此为尤切也钦哉者尧戒二女之词即礼所谓往之尔家必敬必戒者况以天子之女下嫁于匹夫尤不可以不深戒也周惇頥曰家人离必起于妇人故暌次家人以二女同居而志不同行也尧所以釐降二女于妫汭舜可禅乎吾兹试矣是治天下观于家治家观于身而已矣身端心诚之谓也诚心复其不善之动而已矣
  臣良胜曰舜之刑二女齐家之有道也二女之执妇道受教亦有素也是两善以相承故曰敬而足也至周惇頥则曰诚心以复其不善之动有变而从善者
  闗雎诗曰闗闗睢鸠在河之洲𥥆窕淑女君子好逑匡衡曰𥥆窕淑女君子好逑言能致其贞淑不贰其操情欲之感无介乎容仪宴私之意不形乎动静夫然后可以配至尊而为宗庙主此纲纪之首王化之端也
  思齐诗曰惠于宗公神罔时怨神罔时恫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朱熹曰言文王顺于先公而鬼神歆之无怨恫者其仪法内施于闺门而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也孔子曰家齐而国治孟子曰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臣良胜曰文王之所以御家邦者有刑于寡妻之化也其所以刑之者有纯一不已之德也葢其不显亦临无斁亦保而和敬之功益宻不闻亦式不諌亦入天性之合益完是以内而太姒上嗣徽音下百斯男克宜于家外而髦士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克永其誉始则仪刑于一家终而仪刑于万邦矣是则后妃素贤而其成德皆仪刑于文王者故臣以为闗睢之诗乃在成化之后而追言其始至之贤已若此也若云后妃自有圣德初至之时已为宫中所乐则南国之化乃一妇人能为之恐非周公孔子表列文王端本治化之意故曰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
  鸡鸣诗曰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朱熹曰言古之贤妃御于君所至于将旦之时必告君曰鸡既鸣矣㑹朝之臣既已盈矣欲令君早起而视朝也然其实非鸡之鸣也乃苍蝇之声也葢贤妃当夙兴之时心常恐晚故闻其似者而以为真非其心存警畏而不流于逸欲何以能此故诗人序其事而美之也
  小星诗曰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实命不同
  朱熹曰南国夫人承后妃之化能不妒忌以惠其下故众妾美之如此葢众妾进御于君不敢当夕见星而往见星而还故因所见以起兴其于义无所取特取在东在公两字之相应耳遂言其所以如此者由其所赋之分不同于贵者是以深以得御于君为夫人之惠而不敢致怨于往来之勤也
  臣良胜曰读小星之诗而后知文王后妃之化之远也诸侯夫人化之能容其下葢其尊贵之体礼义之教素有足闲者其感之易也若夫妾媵惟欲之从乃能归美其夫人而自安于命则尊卑贵贱各有仪等并后夺嫡之患决所无矣又安有飞燕太真遂基家国之祸者哉
  绿衣诗曰𫄨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朱熹曰𫄨绤而遇寒风犹已之过时而见弃也故思古人之善处此者真能先得我心之所求也
  燕燕诗曰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朂寡人
  朱熹曰言戴妫之贤如此又以先君之思勉我使我常念之而不失其守也
  臣良胜曰处夫妇之变而不失其正者庄姜是也以庄公之狂暴而庄姜正静自守宠嬖既多家国贻祸州吁之恶既稔桓公之禄不终然而不敢归怨于夫但欲思古人以自免于訧戴妫大归又以先君之思为朂视小星之妾媵犹多贤焉此亦先王遗泽之尚存而庄姜之化亦有行乎其下矣至后宣姜之丑而新台鹑奔之赋卒起狄人灭国之祸君子遂厌卫风于不齿至归罪于土薄而气轻浮地肥而人怠惰故性淫而声靡臣观庄姜而下有六妇人焉其诗皆止乎礼义者亦安得委于地气习俗然哉
  何彼秾矣诗曰何彼秾矣唐棣之华曷不肃雍王姬之车
  朱熹曰王姬下嫁于诸侯车服之盛如此而不敢挟贵以骄其夫家故见其车者知其能敬且和以执妇道于是作诗以美之曰何彼戎戎而盛乎乃唐棣之华也此何不肃肃而敬雍雍而和乎乃王姬之车也此乃武王以后之诗不可的知其何王之世然文王太姒之教久而不衰亦可见矣
  祭公来遂逆王后于纪纪季姜归于京师
  胡安国曰往逆则称王后既归何以书季姜自逆者而言则当尊崇其匹内主六宫之政使妃妾不得以上僭故从天王所命而称王后示天下之母仪也自归者而言则当樛屈逮下使夫人嫔妇皆得进御于君而无嫉妒之心故从父母所子而称季姜化天下以妇道也其词之抑扬上下进退先后各有所当而不相悖皆正始之道王化之基春秋之所谨也
  晋人败狄于箕
  左氏传曰臼季使过冀见冀缺耨其妻馌之敬相待如賔与之归言于文公曰敬德之聚也能敬必有德德以治民君请用之臣闻之出门如賔承事如祭仁之则也公曰其父有罪可乎对曰舜之罪也殛鲧其举也兴禹管敬仲桓之贼也实相以济康诰曰父不慈子不祗兄不友弟不共不相及也诗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君取节焉可也文公以为下军大夫反自箕襄公以三命命先且居将中军以再命命先茅之县赏胥臣曰举却缺子之功也以一命命却缺为卿复与之冀
  臣良胜曰春秋之世王化不行天子诸侯刑家之道无闻焉而夫妇賔敬有见于田间者是可以观世矣夫纲不立妇善乃名不能废焉
  晋文公妻赵衰生原同屏括楼婴赵姬请逆赵盾与其母而纳之衰辞姬曰得宠而忘旧何以使人必逆之固请许之来以盾为才固请于公以为嫡子而使其子下之以叔隗为内子而已下之
  臣良胜曰赵姬处嫡庶母子之间古人所难能也已以公女自下于狄女以已之子而下于狄女之子且知盾为贤而让之载籍所未有也
  宋灾宋伯姬卒
  穀梁传曰取卒之日加之灾上者见以灾卒也伯姬之舍失火左右曰夫人少避火乎曰妇人之义傅姆不在宵不下堂遂逮于火而死易曰恒其德贞妇人吉夫子凶而或以为共姬女而不妇非也世衰道微暴行交作女德不贞妇道不明能全其节守死而不回见于春秋者宋伯姬尔圣人冠以夫谥书于春秋曰葬宋共姬以著贤行劝天下之妇道也
  纪叔姬归于酅
  胡安国曰庄公四年纪侯去国叔姬至此始归于酅者纪侯方卒故叔姬至此然后归尔归者顺词以宗庙在酅归奉其祀也鲁为宗国妇人有来归之义纪既亡矣不归于鲁所谓全节守义不以亡故而亏妇道者也鲁人髙其节义恩礼有加焉是故其归于酅其卒其葬史策悉书夫子脩经存而弗削使与卫之共姜同垂不朽为后世劝若夏侯令女曹爽之弟妇也寡居守志父母欲夺而嫁之誓而弗许曰曹氏全盛之时尚欲保终况今衰亡何忍弃之闻者为之感恸其闻叔姬之风而兴起乎
  臣良胜曰春秋妇女以文词纪于传者类有可称而贤行特书于经者宋伯姬纪叔姬尔葢天下之善有勉乎理义斯为难矣安而止乎理义者尤难也伯姬年六十矣使避火而生亦不害乎贞也而必死以成礼叔姬妾媵也国亡君死使归宗国亦自有道也必归于酅以脩祀是可归弗归可生弗生一安于理义之正也二姬皆鲁女秉礼之遗风尚在故国人髙之皆详其事而春秋得因以示劝然二百四十二年之间仅有此尔葢亦难哉或者曰伯姬避嫌之甚者而叔姬归酅则纪季之邑嫂叔之嫌无避已乎姬之归也以宗庙在非以季也况贞洁之操自孚于人心而好恶之公终不能以昧夫天理若令女处逆乱之族又依于伯氏而志节炳然自见节义在妇女阴柔之质而秉阳刚之德尤人所贤乐道而成全之者故或远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志而已矣君子谓为鲁男子则难为柳下惠则易有大节焉则小嫌在所略者
  王姬归于齐
  胡安国曰按周制王姬归于诸侯车服不系其夫下王后一等礼亦隆矣春秋之义尊君抑臣其书王姬下嫁曷为与列国之女同辞而不异乎曰阳倡而阴和夫先而妇从天理也述天理训后世则虽以王姬之贵其当执妇道与公侯大夫士庶人之女何以异哉故舜为匹夫娶帝二女其书曰嫔于虞西周王姬嫁于齐侯亦执妇道成肃雍之德其诗曰曷不肃雍王姬之车自秦而后尤欲尊君抑臣为治而不得其道至谓列侯尚公主使男事女夫屈于妇逆阴阳之位故王阳条奏世务指此为失而长乐王回亦以其弊至父母不敢畜其子舅姑不敢畜其妇原其意虽欲尊君抑臣为治而使人伦悖于上风俗坏于下又岂所以为治也其流至此然后知春秋书王姬侯女同辞而不异者垂训之义大矣
  婚义曰天子听男教后听女顺天子理阳道后治阴德天子听外治后听内职教顺成俗外内和顺国家理治此之谓盛德
  吕大临曰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男女正天下之大义也有家者夫听家之外治妻听家之内治天子与后有天下者也则不得不听天下之内外治也外治者明章男教也司徒之所教皆是也内治者明章妇顺也妇顺之法德言容工皆是也阳道者男所以正其室也阴德者妇所以宜其家也刑于寡妻至于兄弟则正室之道天子所理也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实命不同则宜家之道后所治也凡天子所听皆外治后所听皆内治至于教顺成俗外内和顺国家理治必周南召南盛德之化然后可致
  臣良胜曰君之道天道也后之道地道也乾坤虽并列而坤终不可以敌夫干故地在天中犹一物也后之能听内治者亦天子之外治有以刑之也非后与天子分内外为治理也若天子比昵于宫闱而后妃有干于政典则天地失官不可以言治矣
  哀公问孔子曰昔三代明王之政必敬其妻子也有道妻也者亲之主也敢不敬与子也者亲之后也敢不敬与君子无不敬也敬身为大身也者亲之枝也敢不敬与不能敬其身是伤其亲伤其亲是伤其本伤其本枝从而亡
  方氏曰冕而亲迎所以敬其妻也冠于阼阶所以敬其子也为主于内者妻也故曰亲之主传后于下者子也故曰亲之后内非有主则外不足以治其国家矣非有后则上不足以承其祖考矣此所以不敢不敬也君子虽无所不敬又以敬身为大焉以其为亲之枝故也身之于亲犹木之有枝亲之于身犹木之有本相须而共体又非特为主为后而已此尤不敢不敬也
  臣良胜曰夫子因哀公问冕而亲迎之礼上推而及于亲下推而及于子然其本源则在吾身而已故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道之行者敬之也夫妻以配吾身者也有吾妻乃有吾子有吾妻子以辅吾身乃所以敬事吾亲也故曰夫妇人伦之始也昏礼废而人道绝矣
  思齐诗曰思齐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朱熹曰此诗亦歌文王之德而推本言之曰此庄敬之大任乃文王之母实能媚于周姜而称其为周室之妇至于太姒又能继其美德之音而子孙众多上有圣母所以承之者远内有贤妃所以助之者深也臣良胜曰妇以无非无仪为善故无攸遂主中馈而已周室之兴周公历以大任太姒之贤有闗于文王之德之化何也乾坤之道男女之谓也故干父道也夫道也坤母道也妻道也谓干可以兼坤可也谓干可以无坤不可也故男正位乎外必曰女正位乎内然后夫夫妇妇父父子子而家道正矣懿彼哲妇为枭为鸱牝鸡之司晨惟家之索谓妇无补于外政不可也谓妇无损于外政不可也惟文武所遇母妃世济徽音从古罕俪于八百年仁厚之泽诚亦有所助也故文王于家人之彖曰利女贞以女贞为利于家也周公之诗葢本乎此先圣后圣其揆一也
  大明诗曰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缵女维莘长子维行笃生武王保右命尔燮伐大商
  朱熹曰言天既命文王于周之京矣而克缵大任之女事者惟此莘国以其长女来嫁于我也天又笃厚之使生武王保之助之命之而使之顺天命以伐商也
  臣良胜曰灵芝无根醴泉无源圣人之生间世之瑞也固不必于有所本也然而文王之生则以王季大任为之父母武王之生则以文王太姒为之父母皆厚其本以克永世非偶然之故周公推原本始极于尊隆因以显其世泽之深厚而欲成王知其所自葢亦子孙之词也若曰圣贤之生必系世类则瞽鲧何以有舜禹之圣子朱均之不肖何得为尧舜圣人之子乎周公作诗本意以文武之生于太任太姒有以异乎前代者自其所生而言则谓之母道自其所配而言则谓之妇道故凡母后之贤类以妇道载焉
  泰誓曰予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德
  蔡沉曰治乱曰乱十人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毕公荣公太颠闳夭散宜生南宫适其一文母孔子曰有妇人焉九人而已刘侍读以为子无臣母之义葢邑姜也九人治外邑姜治内言纣夷人之多不如周治臣之少而尽忠也
  周宣王尝晏起姜后脱簪珥待罪于永巷使其傅母通言于王曰王乐色而忘德失礼而晏起乱之兴自婢子始敢请罪王曰寡人不德实自生过非夫人之罪也自是勤于政事早朝晏罢卒成中兴之名
  臣良胜曰文武盛时夫道克正而行乎闺门率以向化若宣王乃有藉于后言之规正是以其化行者浅矣其时有龙漦化为𤣥鼋童妾遭之孕生而育弃之童谣曰檿弧箕服实亡周国即褒姒也子幽王纳之而西周亡矣是闺门为王化之原所系有如此者
  汉文帝以皇后弟窦广国贤行欲相之曰恐天下以吾私广国久念不可乃以申屠嘉为相
  臣良胜曰尝闻程頥有云有典选者其子弟皆不入铨避嫌之过公亦私也虽然世衰道㣲易私难公若文帝者非避嫌之过也使广国之贤果可相而未充其位失一广国尔他日以为口实凡后家皆得据相位则王莽之代汉不待哀平之后矣以此言之文帝不失为公也且其事薄太后极其孝敬至其弟昭犯法虽不忍加诛而使群臣哭之令自杀昭亦素称长者以久典兵骄而犯上帝亦不能以恩贷之则所惩者深矣是又安得更相广国哉况窦后不说儒术赵琯王臧获罪而曰儒者文多质少使其弟居相位又当何如况帝衣弋绨所幸慎夫人衣不曳地帷帐无文绣以示敦朴为天下先袁盎引却其座不以为忤且赐之金则刑家之政文帝于三代之后所仅有者
  明德皇后汉明帝后也章帝即位欲封爵诸舅太后不许㑹大旱言事者以为不封外戚之故有司请依旧典太后诏曰凡言事者皆媚吾以要福尔昔王氏五侯同日俱封黄雾四塞不闻澍雨之应先帝防慎舅氏不令在枢机之位帝省诏悲叹复请太后报曰尝观富贵之家福禄重叠犹再植之木其根必伤今数遭变易榖价数倍而欲先营外家之封违慈母之惓惓乎又诏有司曰有司奈何欲以马氏比阴氏乎吾岂可上负先帝之㫖下亏先人之德重袭西京败亡之祸乎
  赵弼曰明德斯言诚万世母后之龟鉴也方之吕氏封王诸吕孝元王后封诸弟为侯岂不大有悬绝乎良由伏波将军忠义之德垂式于后观其戒兄子严敦之书足以知其义方家教之善也明德为贵人时德冠后宫暨母仪天下愈崇俭素兄廖尝虑美业难终上书劝成德政借喻之言足以匡扶治教忠贤萃于一门两汉外戚无一可拟者猗与休哉
  和熹皇后和帝后也尝有疾特令后母兄弟入侍医药不限日数后言于帝曰宫禁至重而使外人久在内省上令陛下有幸私之讥下使贱妾获不知足之谤上下交损诚不愿也帝曰人皆以数入为荣乃反以为忧深自抑损诚难及也
  赵弼曰太后邓禹之孙邓训之女性孝友好读书昼脩妇业暮读经史家人号曰诸生和帝纳为贵人后正位中宫郡国贡献悉令禁绝岁时但供纸笔而已和帝每欲封邓氏后辄哀言逊让故兄隲终和帝世不过虎贲中郎将和帝崩孝殇始生百馀日即位太后临朝孝章子孙岂无年长聪慧者乃立饮乳之儿其意固有在也孝殇未逾年而崩太后迎立清河王庆之子祐是为安帝既立不明太后犹临朝称制不免有贪权固位之心乃为贤明之累也
  臣良胜曰古有植遗腹朝委裘者殇帝为和帝子虽生一日犹当立也赵弼谓后意有所在则望之深矣舍殇帝而他立是召乱也晋襄公卒赵孟谋欲立长君襄夫人日抱太子哭于朝曰舍嫡嗣而外求君将焉置此此则后宜免矣但汉书云和帝皇子十数后生者辄隐秘养于民间群臣无知者长子胜又以痼疾废此则和帝之过而后不得谓不预知也抱殇帝以临朝亦周公负成王意也安帝立时年已十三若大臣辅之自可立政朱熹脩纲目特书太后犹临朝以讥之得其情矣及后杜根上书请还政盛以缣囊扑杀于殿庭即此一短已掩其终身之长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慎之哉
  唐长孙皇后兄无忌于太宗本布衣交以佐命功出入卧内帝将引以辅政后固谓不可乘间曰妾托体紫宫尊贵已极不愿私亲更据权于朝汉之吕霍可以为鉴又密谕无忌牢让不获已帝乃听后喜见颜色后喜图传视古善恶以自鉴帝与言及天下事辞曰牝鸡之晨家之索也帝固要之迄不对帝尝罢朝怒曰㑹须杀此田舍翁后问为谁上曰魏徴每廷辱我后退具朝服立于庭上惊问其故后曰妾闻主明臣直今魏徴直由陛下之明故也妾敢不贺帝悦既崩太宗悲恸谓近臣曰朕非不知天命而为无益之悲但入宫不复闻规諌之言失一良佐故不能忘怀尔
  臣良胜曰后之不预政不私其兄右贤规諌信足为法承乾其所生也武德九年既立为太子至贞观七年承乾以亏礼法闻于志宁孔颖达数直諌赐之金一斤绢五百疋是必后有以赞助之也阅二年而后崩则承乾之过日稔而魏王夺嫡之谋益深至十七年而承乾废使后尚存则承乾之过其少损矣太宗废长立少之心其遂已矣魏王泰亦且有所惩创不敢萌觊觎之志矣观承乾对太宗之言曰臣为太子夫复何求但为泰所图时与朝臣谋自安之术若此言岂真大愚者太宗闻晋王言泰并欲图已遂悔立泰之言而谓无忌等曰我三子一弟所为如是我心诚无聊赖自投于床又抽佩刀欲自刺葢其愧悔之心有不能自达者使当时有长孙后在宁有是耶噫后之贤上有系于天道下有系于子道其不轻而重也明矣
  唐穆宗疾大渐命太子监国宦官请郭太后临朝称制太后曰昔武氏称制几覆社稷我家世守忠义非武氏之比也太子虽少但得贤宰相辅之尔等勿预朝政何患国家不安自古岂有女子为天下主而能致唐虞之理乎取制书手裂之太后兄太常卿钊闻有是议密笺曰若果徇其请臣请先率诸子纳官爵归田里太后泣曰祖考之庆终于吾兄
  臣良胜曰汉之后德以马氏为最唐之后德以郭后为最时有马廖郭钊相成其美尤所难也葢马援素有义方之教戒严敦之书大近道理郭子仪再造唐室卒全令名其子尚主奉天之变不受伪官而直趋卫跸皆其家教之素然也近丹之赤近墨之黒所习亦有然者岂必曰鹭白乌𤣥而出于性哉
  宋慈圣皇后仁宗后武穆惠王曹彬之孙也庆历八年闰正月望夕后三日卫卒作乱夜越屋叩寝殿后方侍遽起帝欲出后闭阁拥持趣呼都知王守忠使引兵入贼伤害宫嫔声彻帝所内宦以乳妪殴小女子绐奏后叱之曰贼在近杀人敢妄言耶后度贼必纵火阴遣人挈水踵其后果举炬焚帘水随灭之是夕所遣宦侍后皆剪髪谕之曰明日行赏用是为验故争尽死力贼即擒灭阁内妾与卒乱当诛祈哀幸姬姬言之帝贷其死后具衣冠见请论如法曰不如是无以肃清禁掖帝命坐后不可立请移数刻卒诛之故事外家男子无得入谒神宗以后春秋髙数请召弟佾入见久之乃许少顷后谓佾曰此非尔所当得留趣遣出焉神宗尝有意燕蓟与大臣议定而白其事太后曰事体至大吉凶悔吝生乎动得之不过南面受贺而已万一不谐生灵所系未易以言茍可取之太祖太宗收复久矣何待今日帝曰敢不受教宣仁皇太后英宗后也不豫吕大防范纯仁等问疾太后曰试言九年间曾施恩髙氏否只为至公一男一女死皆不得见言讫泣下又曰先帝追悔往事至于泣下此事官家宜深知又曰正欲对官家说破老身没后必多有调戏官家者宜勿听之公等亦宜早退令官家别用一番人乃呼左右问曾赐出社饭否因曰公各去吃社饭一匙明年社饭时思量老身也史臣曰太皇召用故老名臣罢废新法苛政举边砦之地以赐西夏于是宇内复安辽主戒其臣下令勿生事于疆场曰南朝尽行仁宗之政矣有臣请循天圣故事帝后皆御殿又请册宝于文德殿太皇曰母后当阳非国家美事况天子正衙岂所当御崇政足矣临朝九年朝廷清明夷夏绥定力行故事抑绝外家私恩人以为女中尧舜
  国朝孝慈髙皇后从圣祖在军时岁大歉常自忍饥怀糗饵脯脩供给未尝乏绝造次颠沛恪遵妇道每有䜟记书札辄命善藏之仓卒取视后即于囊中出而进之未尝脱误
  圣祖尝焚香祝天愿天命早有所付毋苦天下生民后曰方今豪杰并争虽未知天命所归以妾观之惟以不杀人为本颠者扶之危者救之收集人心人心所归即天命所在彼纵杀掠以失人心天命之所恶其身亦难保也圣祖曰尔言深合我意明日冒雨归语曰昨闻尔言往来方寸间不能忘有一卒违令忽与妇人俱诘之不能隐吐实云掠得之我告之曰今日用兵所以禁乱若寡人之妻孤人之子适以生乱不即舍之吾必戮尔此卒感悟遂即舍之由尔言也后曰用心如此何忧人心之不归乎
  圣祖帅师渡江后亦率诸将士妻妾继至太平及居建康时吴汉接境战无虚日亲率妾媵完缉衣鞋助给将士夜分不寐时时左右规画动合事机
  圣祖即帝位册立为皇后因谓侍臣曰昔汉光武劳冯异仓卒芜蒌亭豆粥滹沱河麦饭厚意久不报君臣之间始终保全朕念皇后起布衣同甘苦尝从朕在军仓卒自忍饥饿怀糗饵食朕比之豆粥麦饭过之尤甚昔唐太宗长孙皇后当隠太子构隙之际内能尽孝谨承诸妃消释嫌猜朕为郭氏所疑径情不恤将士有所献后先献郭氏慰悦其意及欲危朕辄为弥缝卒免于患又难于长孙皇后者朕或服御诸怒小过辄谓朕曰忘昔日之贫贱邪朕复为之惕然家之良妻犹国之良相岂忍忘之罢朝因以语后后曰妾闻夫妇相保易君臣相保难妾安敢比长孙皇后贤但愿陛下以尧舜为法尔
  后自少贞静端一孝敬慈惠聪明出人意表尤好诗书恒以不逮事舅姑为恨见圣祖追慕悲伤亦为之流涕晨夕祎翟从拜谒奉先殿每当祭躬治膳脩务尽诚敬后一日闻得元府库输其宝货至京师问圣祖曰得元府库何物曰宝货尔后曰元氏有此宝何以不能保而失之葢货财非可宝帝王自有宝也圣祖曰皇后之意朕知之矣但谓以得贤为宝尔后即拜谢曰诚如圣言妾每见人家产业厚则骄至时命至则逸生家国不同其理无二人之常情所当深戒妾与陛下同处穷约今富贵至此恒恐骄纵生于奢侈危亡起于忽㣲故世传技巧为丧国斧斤珠玉为荡心鸩毒诚哉是言但得贤才朝夕启沃共保天下即大宝也显名万世即大宝也而岂在于物乎圣祖曰善
  尝侍坐乾清宫语及穷约时事圣祖曰吾与尔䟦涉艰难备尝辛苦今日化家为国无心所得上感天地之德祖宗之恩然亦尔内助之功也后曰陛下一念救民之心格于皇天天命眷之祖宗祐之妾何力之有但愿陛下不忘穷约之时而警戒于治安之日妾亦不忘相从于患难而谨饬于朝夕天地祖宗非惟庇佑于今日将为子孙无穷之福
  后自正位中宫益自勤励尝讲求古训谕告六宫孜孜不倦一日集女史清江范孺人等问曰自汉唐以来何后最贤家法何代最正对曰惟赵宋诸后多贤家法最正后于是命女史录其家法贤行每令诵而听之曰不徒为吾今日法子孙帝王后妃皆当省览此可为万世法也尝闻元世祖后煮故弓弦事亦命取练之织为衾裯以惠孤老每制衣裳馀帛缉为中褥织工治丝有荒颣弃遗者亦俾缉而织以赐诸王妃公主谓曰生长富贵当知蚕桑之不易此虽荒颣弃遗民间犹为难得故织以示尔不可不知也
  又尝语诸王妃公主曰无功受福造化所恶吾与若属被锦绣美饮食终日无所为当勤女工以报造化太子诸王虽爱之甚笃勉令务学谆切恳至尝曰尔父尊临万国身致太平亦由学以聚之尔小子当思继继绳绳以不辱所生又曰吾闻女史言邓禹为将不妄杀人故其女为后吾家世忠厚至吾父虽无禹之功然平生急于义今日为后非偶然也尔軰异日有人民社稷之寄尤必积累忠厚乃可长世切不可自恃而不务德谓事有偶然也诸王或以服用相尚者后曰唐尧虞舜茅茨土阶夏禹文王恶衣卑服尔父俭约尤恶奢丽日夜忧勤以治天下尔軰无功锦衣玉食犹欲以服御相加何志气不同如是乎惟当亲师取友讲论圣贤之学开明心志自无此气习也
  尝令女史诵小学书注意听之既而奏曰小学书言易晓事易行于人道无所不备真圣人之教法盍表章之圣祖曰然吾已令亲王驸马太学生咸讲读之矣尝遇水旱岁凶进食必间设麦饭野蔬圣祖因告以赈恤之事曰妾闻水旱无时赈恤之有方不如蓄积之先备卒不幸有九年之水七年之旱将何法以赈之圣祖深以为然又言施恩欲溥遍然亦有等差众庶日给固有艰难百官家在京者其乡里远近不同家贫富亦异而俸入有限虑或不给艰难必甚遇暑雨祁寒辄形于嗟叹圣祖感其意每遣存问周给之近臣及奏事官朝罢㑹食廷中后命中官取其饮食亲尝之滋味淡薄奏圣祖曰朝廷用天禄以养天下之贤故自奉欲其薄养贤欲其厚今之典大烹者不能辑其下人惟奉上者甘㫖群臣饮食皆不得其味岂养贤之道乎圣祖曰饮食之事朕不经心将谓群臣皆得甘㫖岂意所司自分厚薄想群臣欲言又难于启齿事虽甚㣲所系亦大皇后今日不言朕岂知其如此亟召光禄卿徐兴祖等切责之
  圣祖尝临太学祀先师孔子还后问曰太学生几何答曰数千又问悉有家乎曰亦多有之后曰善理天下者以贤才为本今人才众多深足为喜但生员廪食于太学而妻子无所仰给宁无所累于心乎圣祖即命月赐粮给其家以为常
  圣祖御膳后必躬自省视宫人请曰宫中人众无烦圣体后曰吾固知宫中有人但妇人事夫不可不谨膳羞上进不可不蠲洁脱有不至尔軰受责吾心岂安吾所以为此者一以敬上而不敢忽一以保尔軰免于责也岂为无人耶宫人有过圣祖怒亦怒之命左右执付宫正司议罪怒解问曰尔不自责罚付之宫正司何也对曰妾闻赏罚惟公足以服人故不以喜而加赏不以怒而加刑喜怒之际而行赏罚必有偏重人议其私付之宫正司则当斟酌其轻重矣治天下者亦岂能人人自赏罚之哉有司者论之耳圣祖曰尔亦怒之何也对曰当陛下怒时遽自罚之非惟宫人得重罚亦损中和之气妾之怒所以解陛下之怒也后慈以接下亲戚勲旧之家无不得其欢心命妇入朝不以尊贵临之延接如家人礼
  后有疾圣祖问曰尔有身后之嘱乎对曰惟陛下当求贤人教育诸子使进德脩业子孙皆贤臣民得所妾虽死如生也
  仁孝皇后中山武宁王徐达之长女自幼贞静纯明孝敬仁厚王与夫人言此女天禀非常宜以经史充其知识故书一览成诵不忘博通载籍圣祖一日召王问曰知卿有贤女朕第四子气质不凡能以配焉王拜稽首谢洪武九年正月册为燕王妃恭勤妇道孝慈高皇后深所爱重尝曰燕王妃所行足以仪范宫闱又曰此吾孝妇也髙皇后崩哀毁恸左右执丧三年蔬食如礼免丧或语及未尝不流涕云
  文皇入正大綂后正位中宫愈益祗勤数言南北战鬬累年兵民俱敝宜与休息又言帝尧施仁自亲族始又言人才难得昔汤武之佐伊尹太公皆先代之人况今日贤才皆太祖皇帝所成望陛下不以新旧为间悉皆嘉纳一日退朝晏请其故文皇曰吏部选人每循资格朕今日亲㧞二十馀人为方岳𨛦守不觉晏尔后曰国之理乱系于民之安否民之安否系于守牧之贤不肖奈何悉用资格任牧守哉往古令制有出众之才必有不次之擢积年劳之多亦有叙陞之典二者并行则士无枉才官得实用而治效可致文皇然之
  初册立仁宗为皇太子言曰太子国家之本愿择老成端正之士辅养德器文皇曰斯言正合朕意既而又曰皇考之制东宫官属悉以廷臣兼之任使一则疑隙不生今凡宫臣之重者悉择廷臣贤者兼之后曰此先朝鉴戒往古之法诚良法也虽万世当守而行之又曰长子仁厚足为令器不忝祖宗矣
  后作内训有曰君子为宗庙之主奉神灵之綂宜蕃衍嗣续传序无穷故夫妇之道世祀为大古之哲后贤妃皆推德逮下荐达贞淑不独任已是以茂衍来裔长流庆泽周之太姒有逮下之德故樛木形福履之咏螽斯扬振振之美终能昌大本支绵固宗社三王之隆莫此为盛矣故妇人之行贵于寛惠恶于妒忌月星并丽岂掩于末光松兰同亩不嫌于俱秀自后妃以下至于士庶人之妻诚能贞静寛和明大孝之端广至仁之意不专一已之欲不蔽众下之美务广君子之泽斯上安下顺和气蒸融善庆源源实肇于此矣
  尝从容问文皇曰陛下日与共图政理者谁与曰六卿治政务翰林职论思典词命皆朝夕左右者乃请悉赐其命妇冠服钞币且谕之曰妻之于夫岂止于衣服馈食必有德行之助焉今皇上所与共图理道者六卿翰林之臣数軰诸命妇可不有以翼赞于内乎百姓安则国家安国家安则君臣同享富贵泽被子孙矣
  后有疾遗令皇太子曰吾祗事皇上于今三十有二年上不能继承先皇后懿德吾甚愧之今至此命也奚悲尔吾之长子仁孝淳厚当夙夜恪勤敬事君父勿以吾故过哀毁以伤君父之心吾素菲薄无德及人身没之后丧葬务从简省无妨臣民往者皇上遭罹内难躬率将士在外吾子母留北京敌兵围城将校士民之妻皆擐甲胄挟矢石登城列阵协力一心以死固守及内难平吾正位中宫富贵已极而将校士民之妻至今报赉未称吾寝疾未尝忘近闻皇上将巡狩北京意愿从行将请恩泽及之而吾今不逮矣尔能体吾心九原无憾呜呼主器之任在尔匪轻敬以事上仁以抚下肃以正家恩以睦亲尔念之
  臣良胜曰我朝后德万善咸备令典宝训蔚有表扬臣今编次萃于妇道一目葢以昭我祖宗正身齐家之化所谓有闗雎麟趾之意而行周官之法度也周公列诗以周南为首而闗雎葛覃樛木诸咏并列虽不及文王而刑于寡妻之治乃风化之原也况圣祖丰功盛德门分类纪班班并见而不敢以宫闱言行一杂于其间者创业垂綂内言无预于外政臣故恪遵之也
  汉冯昭仪元帝时自美人为婕妤帝幸虎圏鬬兽后宫皆从熊出圏攀槛欲上殿左右惊走婕妤当熊而立左右格杀熊帝问婕妤人情皆惊惧何故当熊对曰妾闻猛兽得人而止妾恐至御座故以身当之帝嗟叹以此敬重焉
  班婕妤贤才通敏入后宫成帝尝欲与同辇辞曰观古图画圣贤之君皆有名臣在侧三代末主乃有女嬖今欲同辇得无似之乎帝善其言而止鸿嘉以后见帝稍隆于女宠乃进侍者李平平得幸亦立为婕妤君子谓班婕妤进李平于同列即古樊姬之德也
  徐惠妃唐太宗妃也以上东征高丽西讨龟兹翠㣲玉华营缮相继又服玩颇单靡上疏曰东戍辽海西讨崑丘士马罢耗漕饷漂没捐有尽之农填无穷之壑图未获之众丧已成之军昔秦皇并吞六国反速危亡之基晋武奄有三方翻成败覆之业又曰作法于俭犹惧其奢作法于奢何以制后上善其言甚礼重之
  国朝成穆贵妃孙和卿女也圣祖闻其有容德纳宫中言行有礼法如昔古贤册为贵妃小心恭谨于圣祖有警戒相成之助佐髙皇后以理治于内宫壸雅肃臣良胜曰天子一娶十二女诸侯一娶九女妾媵与嫡偕行诗美戴妫而春秋于叔姬全节亟与之劝善之道广矣臣故㧞其尤者类附焉
  右衍夫妇之法
  小畜九三舆说辐夫妻反目象曰夫妻反目不能正室也
  程頥曰三以阳爻居不得中而宻比于四阴阳之情相求也又昵比而不中为阴畜制者也故不能前进犹车舆说去轮辐言不能行也夫妻反目阴受制于阳者也今反制阳如夫妻之反目也反目谓怒目相视不顺其夫而反制之未有夫不失道而妻能制之者也三自处不以道故四得以制之不使进犹夫不能正其室家故致反目也
  姤女壮勿用取女
  朱熹曰非所望而卒然值之如不期而遇者故为遇遇已非正又以一阴而遇五阳则女德不贞而壮之甚也取以自配必害乎阳故其象占如此
  臣良胜曰夫妇之道谨于始遇也遇失于初欲善其后难矣叔向欲娶申公巫臣氏其母曰子灵之妻杀三夫一君一子而亡一国两卿可无惩乎吾闻之甚美必有甚恶昔有仍氏女光可以鉴后夔娶之生伯封实有豕心后羿灭之夔以不祀三代之亡共子之废皆是物也夫有尤物足以移人茍非德义则必有祸叔向卒娶之生伯石母视之闻其声曰是豺狼之声非是莫丧羊舌氏矣夫以叔向贤者犹昧女壮之戒卒丧其宗若成帝之于飞燕𤣥宗之于太真其殒身丧国之祸能免乎哉
  瞻卬诗曰哲夫成城哲妇倾城懿彼哲妇为枭为鸱妇有长舌惟厉之阶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匪教匪诲时惟妇寺
  朱熹曰男子正位乎外为国家之主故有知则能立国妇人以无非无仪为善无所事哲哲则适以覆国而已故以此懿美之哲妇而反为枭鸱葢以其多言能为祸乱之梯也若是则乱岂真自天降哉时由此妇人而已葢其言虽多而非有教诲之益者是惟妇人与奄人尔岂可近哉上文恒言妇人之祸末句兼以奄人为言葢二者常相倚而为奸不可不并以为戒也欧阳公尝言宦者之祸甚于女宠其言尤为深切有国家者可不戒哉
  夏桀伐有施氏有施氏以妹喜女焉喜有宠所言皆从为琼宫瑶台殚百姓之财肉山脯林酒池可以运船糟堤可以望十里一鼓而牛饮者三千人妹喜笑以为乐汤伐之放于南巢而死
  商纣无道有苏氏以妲己女焉妲己有宠其言是从使师延作朝歌北鄙之音北里之舞靡靡之乐造鹿台为琼室玉门广沙丘苑台以酒为池悬肉为林男女祼相逐于其间宫中九市为长夜之饮诸侯有叛者妲己以为罚轻于是为熨斗以火烧然使人举之手烂更为铜柱以膏涂之加炭火之上使有罪缘之纣与妲己以为大乐武王伐之乃衣宝玉自焚而死夏之衰也褒人之神化为二龙以伺王庭而言曰余褒之二君也夏后卜杀之莫吉卜请其漦而藏之吉乃布币而策告之龙亡漦在椟而藏之传及殷周莫之发也厉王之末发而观之漦流于庭不可除也化为𤣥鼋入于王府童妾未既齓而遭之笄而孕当宣王时生弃之有夫妇哀其夜号而取之逸于褒褒人有狱入是女于幽王王嬖爱之褒姒不好笑王说之万方故不笑乃无故举火诸侯至至而无寇褒姒大笑好闻裂缯声王发缯裂之适其意犬戎杀王于骊山下虏褒姒
  潘荣曰唐虞三代之治纯用礼乐教化大行不言而信不怒而威无为而治如斯而已及其衰也夏以妹喜商以妲己周以褒姒是佚欲之亡人而百令不从矣
  晋贾后初为太子妃尝以妒手杀数人又以㦸掷孕妾子随刃堕及太子即位是为恵帝每欲干预政事而为太傅杨骏所抑遂构骏以谋反杀之废太后送永宁宫后无子诈为有娠内藳物产具取妹夫韩寿子养之诈称帝不豫召太子入朝既至不见置于别室遣婢以帝命赐酒三升使尽饮之遂大醉后使黄门郎潘岳作书草称诏使书之其字半不成后补成之以呈帝召公卿入示之废太子为庶人幽金墉城杀其母谢淑妃赵王伦孙秀等收后废为庶人幽之于建始殿捕贾氏亲党斩之赍金屑酒赐后死
  宋光宗一日浣手宫中睹宫人手白悦之他日李后遣人送食于帝启之则宫人两手也后又以黄贵妃有宠因帝祭太庙宿于斋宫后杀贵妃以暴疾闻翌日合祭天地风雨大作黄坛烛灭尽不能成礼而罢帝既闻贵妃卒又值此变震惧増疾不视朝政事多决于后后益骄恣寿皇闻帝疾亟往南内视之且责后后怨愈深臣良胜曰人君合二姓之好以为天地宗庙社稷之主可不慎所选乎贾后贾充女也初议立时宫中人语曰不立真皇后乃立假皇后邪李后则李道之女道闻道士皇甫坦善相出女拜之坦惊不受拜曰此女当母天下坦言于髙宗而聘之为恭王妃妒悍诉左右于髙宗髙宗不怿曰此将种吾为皇甫坦所误古称后德若马邓则马援邓禹之后曹髙则曹彬髙琼之后皆世德而有家教者是以能贤贾以奸邪之产而李后乃借道士之誉宜其误矣
  吕后鸩杀赵王遂断戚夫人手足去眼辉耳饮喑药使居厕中号曰人彘召惠帝观之帝问知为戚夫人乃大哭因病岁馀不能起使人请太后曰此非人所为臣不能为太后子后帝崩吕后临朝称制
  赵弼曰历代妇人窃弄国柄自吕后始牝鸡晨鸣为万世戒惠帝慈祥仁厚之主被其亏损圣德使纳甥女为后乱夫妇之大伦召观人彘骇而成疾竟至不起绝母子之恩义僭窃天位擅王诸吕诛杀刘氏子孙宠幸审食其而弗耻秽德真汉室之罪人也髙帝创业垂綂使立其典章贻戒后世母后不得临朝妇人不得预政则吕氏必不敢启觊觎之心而执政大臣得以力争矣失此不为流弊后世至孝平初立孝元太后王氏临朝致王莽篡位汉祚中衰东汉之世章帝之窦后和帝之邓后安帝之阎后顺帝之梁后桓帝之窦后灵帝之何后相继临朝专政实自吕后发端故后世效尤也
  武后能屈身忍辱奉顺上意故髙宗排群议而立之及得志专作威福上欲有所为动为所制自是上每视事则后垂帘于后政无大小皆预闻之黜陟生杀决于其口天子拱手而已中外谓之二圣髙宗崩中宗立政事咸取决焉后废中宗为庐陵王立豫王旦为皇帝居于别殿政事不得有所预侍御史𫝊游艺帅闗中百姓上表请改国号曰周太后可之乃御则天楼赦天下以唐为周改元上尊号曰圣神皇帝以豫王旦为皇嗣赐姓武氏立武氏七庙于神都
  胡安国曰君子有言臣居尊位羿莽是也犹可言也妇居尊位武后是也非常之变不可言也葢兴废常理也阴居尊位非常之变故也吕氏为而未成武氏遂革唐命然传记以来三千年间才一人耳亦不及终其身而覆后世或有欲为是者岂无其渐仁人义士监于髙宗必逆有以处之矣
  臣良胜曰妇人内夫家既行则远于兄弟父母在岁一归宁而已世变风移而妇之内母家者十人而九故莒女有为鄫夫人者欲立其所出鄫子徇于其妇而取莒公子为后君子释鄫罪莒谓与黄歇进李园之妹于楚王吕不韦献邯郸姬于秦公子者其罪一也彼鄫夫人者以已之无子也而黄吕之易秦楚阴夺之也武曌有亲子废之而自为帝又改元易国号并子亦改为武姓其后三思又图为嗣是欲内母家并生子而弃之此岂人之心也哉丘浚有云此开辟以来未有之大变故并吕氏为妇道之永戒焉右衍夫妇之戒









  中庸衍义卷七
<子部,儒家类,中庸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八     明 夏良胜 撰达道之义兄弟之法 兄弟之戒朋友之法 朋友之戒
  君陈曰惟尔令德孝恭惟孝友于兄弟克施有政苏洵曰吾父之子今为兄弟吾疾在身兄即不宁数世之后不知何人彼死而生不为戚欣兄弟之亲如手如足其能几何彼不相能彼独何心
  臣良胜曰父子兄弟一气也孝友一理也彼其孝者乃友其不友者未有能孝者也故人子于父母爱者爱之敬者敬之至于犬马且然而况父母之子与吾身一体而分者乎孔子谓伐一木杀一兽非时者非孝也推是心则天下无一物不得其所而后为充类至义之尽施之政者岂外是乎
  五子之歌曰太康尸位以逸豫灭厥德黎民咸贰乃盘游无度畋于有洛之表十旬弗反有穷后羿因民弗忍距于河厥弟五人御其母以从徯于洛之汭五子咸怨述大禹之戒以作歌
  蔡沉曰小弁之诗父子之怨五子之歌兄弟之怨亲之过大而不怨是愈疏也五子知宗庙社稷危亡之不可救母子兄弟离散之不可保忧愁郁悒慷慨感厉情不自己发为诗歌推其亡国败家之由皆原于荒弃皇祖之训虽其五章之间非尽述皇祖之戒然其先后终始互相发明史臣以其作歌之意叙于五章之首
  象曰郁陶思君尔忸怩舜曰惟兹臣庶汝其于予治不识舜不知象之将杀已与曰奚而不知也象忧亦忧象喜亦喜
  程頥曰象忧亦忧象喜亦喜人情天理于是为至真德秀曰象欲杀舜之迹明甚舜岂不知之然见其忧则忧见其喜则喜略无一毫芥蒂于其中后世骨肉之间稍有疑隙则猜防万端惟恐杀之不早除之不亟至此然后知圣人之心与天地同量也
  敢问或曰放者何谓也曰象不得有为于其国天子使吏治其国而纳其贡税焉故谓之放岂得暴彼民哉真德秀曰圣人不以公义废私恩故不以象之恶而不与之以富贵亦不以私恩废公义故使之不得有为于其国以暴其民仁之至义之尽也
  皇矣诗曰维此王季因心则友则友其兄则笃其庆载锡之光受禄无䘮奄有四方
  真德秀曰王季之友泰伯也葢其因心之本然非以其逊已而后友之也昆弟至情出于天性岂有所为而为之乎使泰伯未尝有逊国之事王季之所以友之者亦若是而已夫王季之友不过尽其事兄之道耳岂有心于求福哉闺门之内敬顺休洽固产祥𬯎祉之基也故厚其庆而锡之光受天之禄而有天下天之报施其亦明矣
  臣良胜曰周之兴也其本于泰伯之让乎周公盛言王季之友而孔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矣葢其友爱之相成也夫立子以嫡以长三代以来未之有改也泰伯长而贤其当立无疑然而天眷太王之德既作之邦而得岐周之地又贤其后而有文王之贤文王王季子也使非泰伯之让王季不立传位无由以及文王则天眷于太王者亦虚矣故泰伯不待太王传位及已而后让先适吴而不反使若莫知所之则太王传位自归王季而及文王矣使太王没时泰伯在国则废长之令不宜出于太王择贤之令不宜施于泰伯王季当太王受终之际而泰伯近亦难于安其位而不辞也此泰伯所以让而无称为至德也若非先适不反当立而让则民显有所称而王季之立亦难于言因心之友矣是故㣲子不得先纣目夷不得并襄公子臧季札终身不敢即乎其位以无泰伯之让亦无文王之圣也然则天之所以眷太王以生文王也泰伯之所以可让者以文王也王季之所以可立者以文王也皆所谓顺天者也然为王季则易为泰伯则难此所以为至德也
  常棣诗曰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吕祖谦曰疏其所亲而亲其所疏此失其本心者也故此诗反复言朋友之不如兄弟葢视之以亲疏之分使之反循其本也本心既得则由亲及疏秩然有序兄弟之亲既笃朋友之义亦敦矣初非薄于朋友也茍杂施而不逊虽曰厚于朋友如无源之水朝满夕除胡可保哉或曰人之在难朋友亦可坐视与曰每有良朋况也永叹则非不忧悯但视兄弟急难为有差等尔
  臣良胜曰周公之为此诗必三叔流言之际反复喻之如作鸱鹗之诗以告成王者也故首言兄弟至亲启其天性之善继言急难御侮终非朋友可比葢三叔方比武庚作乱致难于兄抑扬其词葢以破其惑也末言安宁之后和乐之至死生苦乐相与共之故欲其是究是图信其然而思以改也周公于是葢无所不用其心亦无所不用其言也如是而不知改悟是以有东山之役但云罪人斯得终不以讨三叔为词致辟者管叔一人而已蔡叔虽囚而犹以从车七乘归之霍叔降庶人三年之后复齿即国蔡叔子仲克庸祗德周公以为卿士叔卒仲封复侯于故蔡矣呜呼周公处兄弟之变诚不幸也而所以委曲保全之者无所不至此所以为天理人情之至也若使三叔之难止于周公之一身必有以容而受之终不忍以言诛者方主少国疑乘商之不靖而惑以非义流言倡乱以揺之是岂周公一身之利害哉乃欲倾危社稷涂炭生灵借使文武在御必诛不听周公亦有不能自已者至如后世蹀血禁门实欲自利其国更以周公借口可乎哉
  破斧诗曰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东征四国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将
  朱熹曰夫管蔡流言以谤周公而公以六军之众往而征之使其心一有出于自私而不在天下则抚之虽勤劳之虽至而从役之士岂能不怨也哉今观此诗固足以见周公之心大公至正天下信其无有一毫自爱之私抑又以见当是之时虽披坚执锐之人亦皆能以周公之心为心而不自为一身一家之计葢亦莫非圣人之徒也
  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其父将死遗命立叔齐父卒叔齐逊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立而逃之
  朱熹曰伯夷以父命为尊叔齐以天伦为重其逊国也皆求所以合乎天理之正而即乎人心之安既而各得其志焉则视弃其国犹敝蹝尔何怨之有
  宋桓公疾太子兹父固请曰目夷长且仁君其立之公命子鱼子鱼辞曰能以国让仁孰大焉臣不及也且又不顺遂走而退
  臣良胜曰春秋之世兄弟始终相成如宋襄子鱼者葢亦鲜矣立子鱼者桓公之始谋也先是兹父尝请于公曰使目夷立臣为之相公曰何故对曰臣之舅在卫爱臣若臣立则不可以往绝迹于卫是背母也且臣自知不足以处目夷之上不许强请之将立目夷目夷辞曰兄立而弟在下是义也今弟立而兄在下不义也不义而使目夷为之遂逃之卫兹父从之及公之疾乃召兹父曰若不来是使我以忧死也是襄公之让子鱼之辞皆由衷者也且襄公母出于卫以不得迎而赋河广之诗其欲避位以宁母葢素志也子鱼以后妻之子而为桓公所爱皆能不失其天性之常是难能也其后子鱼卒相襄公了无嫌猜及襄乘车㑹楚而遭执则谓子鱼曰子归守国矣国子之国也子鱼曰君虽不言国国固臣之国也归设守械而守国楚谓宋曰子不与我国吾将杀子君矣曰吾赖社稷之灵国已有君矣楚知杀公犹不得国于是释公公走之卫子鱼复请曰国为君守之君何遂不入遂迎公归原始要终而襄公子鱼皆不取乎为诸侯者是难能也
  卫侯之弟鱄出奔晋
  胡安国曰卫侯之入使鱄与𡩋喜约言既杀𡩋喜鱄病失言遂出奔晋托于木门不向卫国而坐木门大夫劝之仕不可曰仕而废其事罪也从之昭吾所以出也吾不可以立人之朝矣终身不仕其称弟罪卫侯也榖梁子曰鱄之去合乎春秋
  臣良胜曰春秋者通乎权变而止乎礼义者也鱄信贤矣其去也果合春秋乎哉卫献公杀𡩋喜喜尝弑君剽也剽不宜君而君之者𡩋氏则弑君之罪必归狱者也弑隐者翚而国归桓公弑子赤者仲遂而国归宣公君子以弑逆之罪归之桓宣者谓受国而不讨贼也献公出而剽立剽亦贼也喜承父命要君约弑剽而纳献公喜亦贼也献公杀喜虽背惠也亦讨贼也鱄以失言而必去贤者之过也君子于善若农夫之有畔朝夕行之思其始而成其终可也鱄初以献公之命而约喜曰政由𡩋氏祭则寡人夫国政也而曰必由𡩋氏此言可必守乎哉鱄也始焉不图为可守之约而终焉为必绝之行贤则贤已未可云合于春秋也春秋以重信言而见取者二鱄与荀息是也当晋献公属奚齐卓子之时荀息不虞可辅与否而一言承之曰其济君之灵也不济继之以死鱄之失言而必信者亦尾生白公之行也
  公弟叔肹卒
  榖梁氏曰其曰公弟叔肹贤之也其贤之何也宣弑而非之也非之则胡为不去也曰兄弟何去如之与之财则曰我足矣织屦而食终身不食宣公之食君子以是为通恩也是以取贵于春秋
  汉光武诏曰春秋之义立子为贵东海王阳皇后之子宜承大綂皇太子疆崇执谦退愿备藩国父子之情重久违之其以疆为东海王立阳为皇太子
  袁宏曰世祖中兴汉业宜遵正道以为后法今太子之德未亏于外内宠既多嫡子迁位可谓失矣然东海归藩谦恭之心弥谅明帝承綂友于之情弥笃虽长幼易位兴废不同父子兄弟至性无间夫以三代之道处之亦何以过乎
  唐睿宗将立太子以宋王成器嫡长而平王隆基有大功疑不能决成器辞曰国家安则先嫡长国家危则先有功茍违其宜四海失望臣死不敢居平王之上固请者屡日上从之立隆基为皇太子后立为𤣥宗成器献兴庆宅为离宫制许之作兴庆宫仍赐成器宅环于宫侧又于宫西南置楼题曰花萼相辉之楼𤣥宗友爱为长枕大被与兄弟同寝殿中设五王帐成器尤恭谨未尝议及时政愈信重之
  范祖禹曰明皇以藩王有功成器以嫡长而能辞位以授之故明皇之心笃于兄弟葢成器之行有以养其友爱之心是以能全其天性而谗间之言无自入焉呜呼茍能充是心则仁不可胜用也至于为人父则谗杀其子为人夫则以嬖黜其妻为人君则以非罪殄戮其臣下是皆不能充其类也茍不能充其类则为善岂不出于利心哉
  真德秀曰汉显宗以东海王疆逊已而友之唐明皇以宋王成器逊已而友之其友虽同而所以友之则异王季之友无所为而然者也显宗明皇之友有所为而然者也此天理人欲之分而汉唐之盛不若周之盛与
  臣良胜曰兄弟俱贤能成乎让而友以终者泰伯王季是也不成乎让而友者夷齐襄公子鱼也弟之不善而大舜周公之圣处之或封或诛其心一也兄之不善而鱄之去肹之不去虽未敢言五子之戒其义均也显宗明皇勉于成义虽不可方王季之贤其性存也臣于此亦重有感焉古者天下为公本支敦厚何有疑间猜忌之心至于末世择利自私薄恩崇怨嫌隙之生谗邪之间至有网罗诛杀无以庇其本根卒不师大舜王季之友而动以周公借口是故君子有不得已而予显宗明皇者也
  永乐元年六月文皇以盛暑赐书在京诸王曰吾与诸弟皆先帝子往者各在一方有一岁得一见者数岁得一见者手足之情不能自己今吾承继大綂诸弟早暮来聚岂不甚惬于心炎暑方盛举动烦劳可三日一朝用称友于之意
  永乐三年文皇赐诸王皇明圣训且谕之曰皇考所以垂训子孙至要之道具在此书朝廷常守之可以永安宗社藩王常守之可以长保富贵朝廷与藩王本同祖宗所出但能皆以祖宗之心为心则自然各尽其道前代有帝王不能保全宗室者如宋太宗亦有宗室不能自保全如周三监汉七国皆是不能以祖宗之心为心朕与诸弟各勉之
  秦王尚炳将归文皇谕其从臣曰王前在国中言动时有错谬朕遣书戒之颇闻克自省改今日见王应对进退循循合度甚适朕意此皆尔等辅导之力长史以下皆叩头曰此由王天资之美克奉陛下圣训臣等庸愚实无所效力文皇复谕之曰美玉非资良工不适为器嘉木非得良匠不适为材人之成德亦然尔等宜益尽心辅王虽小过必规正之虽小德必助成之谓小过无害驯至于大过谓小德无益驯致于无德不可因循但和平以导之从容以入之积以诚意未有不相信者王能脩善行尔曹亦有令名其往勉之命赐纱衣一袭及道里费
  臣良胜曰尝闻圣祖在御时建大本堂命太子诸王讲学于中命选名儒训迪一体葢欲同归于善也文皇仰体此心友于备至见之书札复有祖训之赐交相戒勉期以万世与宗社咸休友爱之义蔼然词㫖至于奖谕从官申锡赞导极其委曲诸藩奉职远过前代有由然也昔汉文帝于淮南王固非自处以薄者以王骄蹇丞相御史屡请论如法文帝不忍但废王迁之蜀竟以道死后闻斗粟尺帛之谣为之赐谥置园分惠其三子皆王若无愧于天下议者犹谓当淮南擅杀辟阳侯时帝使吏治其国留之长安使名儒朝夕辅导之而威以汉家之明刑必有所惩艾而改也易曰童牛之牿元吉彼欲禁于已然者犹将以为善也况我文皇成之于未然其善为何如哉右衍兄弟之法
  康诰曰于弟弗念天显乃弗克恭厥兄兄亦不念鞠子哀大不友于弟惟吊兹不于我政人得罪天惟与我民彛大泯乱
  蔡沉曰天显犹孝经所谓天明尊卑显然之序也弟不念尊卑之序而不能敬其兄兄亦不念父母鞠养之劳而不友于弟是兄弟相贼也父子兄弟至于如此茍不于我为政之人而得罪焉则天之与我民彛必大泯灭而紊乱矣
  角弓诗曰骍骍角弓翩其反矣兄弟婚姻无胥远矣尔之远矣民胥然矣尔之教矣民胥效矣此令兄弟绰绰有裕不令兄弟交相为愈民之无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让至于已斯亡
  真德秀曰弓之为物其体往来张之则内向而来弛之则外反而去骨肉之亲亲之则附疏之则离亦如角弓翩然而反也然则兄弟婚姻其可使疏远乎夫人君风化之本尔远其亲则民亦皆然矣尔之教如此则民亦皆效之矣尔指幽王而言也人之性固有笃于善而不为风化所移者然不移者寡而移之者多故必令善兄弟而后能寛裕而不变若不善之兄弟本自薄恶上又教之则交相为病当愈深矣于是民之失其良心者虽细微之故亦相怨憾一方犹一事也专利欲得其受爵者无复逊让之意至争夺以取亡皆由上之化故也人主诚惩角弓之刺则于兄弟之亲可不厚其恩意乎
  春王正月
  榖梁传曰公何以不书即位成公志也焉成之言君之不取乎为公也君之不取乎为公何也将以让桓也让桓正乎曰不正春秋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隐不正而成之何也将以恶桓也其恶桓何也隐将让而桓弑之则桓恶矣桓弑而隐让则隐善矣让则其不正焉何也春秋贵义不贵惠信道不信邪孝子扬父之美不扬父之恶先君之欲与桓邪也则是成父之恶也兄弟天伦也为子受之父为诸侯受之王废天伦而忘君父以行小惠曰小道也葢隐者可谓轻千乘之国蹈道则未也
  齐人取子纠杀之
  胡安国曰取者不义之词前书纳纠不称子者明不当立也后书杀纠复称子者明不当杀也或夺或予于义各安春秋精意也仁人之于兄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亲爱之而已纠虽争立越在他国置而弗问可也必请于鲁杀之然后快于心其不仁亦甚矣后世以传让为名而取国者必杀其主以为一人心防后患意与此同流毒岂不远哉故孟子曰五伯三王之罪人也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
  汉景帝二年梁孝王来朝时上未置太子与王宴饮从容言曰千秋万岁后传于王王辞谢虽知非至言然心内喜太后亦然之詹事窦婴引卮进酒曰天下者髙祖之天下父子相传汉之约也上何以得传梁王太后以此憎婴王以此益骄
  臣良胜曰景帝刻薄任数人也何能致厚于梁王葢其任数之深也梁王本窦太后幼子甚爱之列土而王四十馀城居膏腴地帝本忌之其为此言聊以愚弄其母与弟云尔为太子时吴太子以侍博争道即提杀之亲子荣既立为太子以无罪而废何独爱于梁哉故七国反时亚夫曰楚兵剽轻难与争锋愿以梁委之乃可制也帝无所难而许之其志可知吴攻梁急亚夫坚壁不出梁与吴楚俱毙矣昔卞庄欲刺虎馆竖子止之曰两虎方且食牛食甘必鬬鬬则大者伤小者死从伤而刺之一举必有双虎之名庄子从之得双虎然则景帝于梁与吴楚正卞庄子之术也岂曰友爱之哉
  唐武德九年太史令傅奕密奏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上以其状授世民于是世民密奏建成元吉淫乱后宫且曰臣于兄弟无丝毫负今欲杀臣似为世充建德报仇上省之愕然曰明当鞫问尔宜早参世民遂帅长孙无忌等入伏兵于𤣥武门世民射建成杀之尉迟敬德将七十骑既至左右射元吉坠马世民马逸入林下为木枝所絓坠不能起元吉遽至夺弓将扼之敬德跃马叱之元吉步欲趋武德殿敬德追射杀之
  苏轼曰唐髙祖起兵汾晋间时子建成元吉智云皆留河东䕶家髙祖起兵乃密召之隋购之急建成元吉能间道赴太原智云幼不能逃为吏所诛髙祖以父子之故不能少缓义师数日以须建成等至乎以此知为秦王所逼髙祖逼于裴寂乱宫之事不暇复为三子性命计矣太宗本谋于是时借隋吏以杀兄弟其意甚明新旧史皆曲为太宗润饰然难以欺后世矣
  臣良胜曰甚哉太宗之行诈也举兵之时坐策必成计杀兄弟而已当元嗣以传位及其既成又何有于建成元吉者哉司马光谓始欲俟其先发然后应之又云为群下所迫逐孙甫则归罪于髙祖不能舍长而立功丘浚又谓承高祖见命之意不必为虚词伪让而恬然居之是皆为之释言为史之所欺者也葢唐史太宗贞观又以𤣥龄首谋者当局又经许敬宗邪人粉饰凡所以为太宗谋者无不至矣今如苏轼之论则有以知其欲葢而弥彰者虽然太宗之故智亦六朝之馀习也晋之末也翦除宗室宋废帝杀江夏王义恭南阳王敬猷明帝杀安陆王等十三人又杀庐江王祎齐明帝杀鄱阳公锵等七人衡阳王钧等四人西阳王子明等三人河东王竑等十人梁元帝杀桂阳王楚豫章王栋武陵王纪北齐后主杀赵郡王睿琅琊王俨兰陵王长恭南阳王绰忮害心淫诛杀横及始以自保寻亦灭亡太宗不知惩创而忍效其尤传及其子而才人女主易姓改命芟刈子孙亦几于尽可不戒哉可不戒哉
  宋太祖弟晋王病亟亲往视之自为灼艾晋王觉痛帝亦取艾自灸以分其痛每对近臣言晋王龙行虎步他日必为太平天子福德非吾所及也及帝不豫壬子夜大雪帝召晋王光义延入大寝属以后事宦官宫妾悉屏之左右皆不得闻但遥见烛影下晋王时或避席若有逊避之状既而帝引柱斧戳地大声谓晋王曰好为之俄而帝崩时漏下四鼔矣宋后见晋王愕然遽呼曰吾母子之命皆托于官家晋王泣曰共保富贵无忧也臣刘定之曰噫古者帝王兄弟若汉景帝之于梁孝王武宋文帝之于彭城王义康其初也亦未尝不相友爱其后也弟有次及之望兄无付托之诚因循积久间隙生焉大利诱之于前群小推拥于后而兄弟遂不相容矣岂特太宗哉史谓是夕宋后遣王继恩召其子德芳继恩径召晋王王曰吾当与家人议之入久不出继恩促之曰事久将为他人有矣时大雪遂与王步至宫继恩使王止其直庐曰且待于此继恩当先入言之王从者德𤣥曰便当直前何待之有乃与王俱进至寝殿以此证之亦可见其挟诈乘机之举未为无心未为无党内外布置有自来焉岂一日之积哉
  臣良胜曰弑逆之恶一也于恶之中又有恶焉宋太宗之谓也唐太宗之致难于建成也建成与元吉比谋欲害之者累矣虽太宗之不恭建成之不友有以来之也宋太祖友爱天至其传位之言出于本意故直语近臣以为太平天子得张齐贤留尔作相何有系吝之私也太宗欲速之心机械必有先露其萌者故太祖尝遣王祐体治符彦卿事曰归与王⿰氵専 -- 溥官职彦卿太宗之妇翁也必有隐谋飞语闻于上矣祐往辞太宗欲与私竟趋而出既全之矣故祐植三槐曰吾子二郎必相葢有阴造于太宗也然则太宗弑逆之罪诚有不可逭者况唐太宗虽蹈是恶犹欲掩葢不敢以薄自居尝遣诸王归藩至于流涕曰儿子尚或可求兄弟更不可得又曰前代帝王莫不疏弟而爱子惟汉明帝赐诸王不令子多于弟我罔极之恩情钟诸弟于是内外诸王同有班赐虽其缘饰之词亦若有感怆之恨宋太宗既弑其兄复杀其弟廷美又杀德昭德芳若薙狝之惟恐不尽者此岂复有人心哉昔刘裕代晋则杀恭帝萧道成代宋则杀顺帝萧衍代齐则杀和帝陈霸先代梁则杀敬帝杨坚代周则杀静帝朱晃代唐则杀昭宣帝奸雄故态则然而太宗并及其弟与子又皆骨肉贤厚非若彼异姓相代者此太宗之罪通于天也所谓于恶之中而恶焉者也异时举族连宫北狩不返南渡不嗣天下重器终归德昭德芳之后天道好还有如是哉
  宋理宗封兄济阳郡王竑为济王出居湖州史弥远忌竑谋杀之乃诈言竑有疾令客秦天锡召医如湖州视之天锡至谕㫖逼竑缢于州治以疾薨闻于朝后真德秀入对曰陛下初膺大宝不幸处人伦之变有所未尽流闻四方所损非浅霅川之变非济邸本志前有避匿之迹后闻捕讨之谋情状本末灼然可考愿诏有司讨论雍熙追封秦邸舍罪恤孤故事斟酌行之虽济王未有子息兴灭继绝在陛下耳
  宋史断曰天不欲延宗祚邪何于理宗即位之初而遭人伦若是之大变也自三代以降家法最正诸后最贤传授最明惟宋一代而已四夷之所以率服者此也贤才之所以軰出者此也伏节死难之士所以众多者此也中原陷溺之民不忘宋德者亦此也今一旦遇杨后之亏恩史弥远之弑逆遂使理宗立不由正济邸不得其死其与邉鄙之乱何殊焉禽兽之行何异焉于是宋之家法国之元气荡然而无遗矣然而理宗之立实出于杨后史弥远之计非若隋之杨广必欲废兄而夺其位也天命不爽尚监厥绪故复理度二君有天下五十年而后亡噫天之为德其明矣乎
  臣良胜曰由鲁隐厚非其道而桓之自处以薄也景帝宋祖皆欲自居于隐之厚而宋太宗之薄则甚于桓矣由桓公子纠各用其薄而建成与唐太宗似之理宗厚薄之情人固有谅之者但从古弟兄构隙必有奸邪交鬬其间然彼自为主也惟济王竑理宗之事则营谋废置皆出弥远之手而其弟兄不预知焉此又变之变者也初竑为皇子时以愤弥远专横尝指宫壁舆地图之琼崖曰他日置弥远于此又呼以新恩弥远衔之故于慧日阁语郑清之废立之议决矣及宁宗崩弥远遣杨后兄子谷石以废立白后后不可曰竑先帝所立岂敢擅变一夜七往返后终不许则后之罪犹有贷者谷等以杨氏无噍类挟之而后勉从之弥远之罪贯古今而一人也以真德秀之正直旧兼宫教预言于竑矣及入对亦不敢正言其罪理宗虽贤视叔孙昭子不赏私劳君子亦将有遗憾也臣特附之终篇若曰宁忤天子不忤权臣盍思所以致是者何哉
  右衍兄弟之戒
  兑象曰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
  程頥曰丽泽二泽相附丽也两泽相丽交相浸润互有滋益之象故君子观其象而以朋友讲习互相益也先儒谓天下之可说莫如朋友讲习朋友讲习可说之大者然当明相益之象
  臣良胜曰泽以锺水润物者也使依于山比于地以此之润益彼之涸其滋有限若两泽相丽交相为润其益广矣即如有君无臣有臣无君虽亦有所建立禆补终于治化为浅若圣主贤臣同心同德欲举斯世于二帝三王之治宜无难者岂独君之益哉为之臣者亦将与之匹休矣故曰是天子而友匹夫也
  系词曰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黙或语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
  朱熹曰君子之道初若不同而后实无间断金如兰物莫能间而其言之有味也
  臣良胜曰君子之同人者心也不以迹为疑也故禹显颜晦同一出处之心也史直蘧懐同一语黙之心也惟心之同可以断金故发而为言如兰之臭或产崇冈或𫎇深谷或植台榭或委榛荆而幽香气味则一而已然君子之心非不能为尽同也天下事物理一分殊万有不齐自有不能以皆同者故四时不齐虽天地化育亦然而况人乎如君臣相得本如鱼水何所不同然君以为可臣以其否替之君以为否臣以其可献之岂不枘凿而所以求治之心同也若无所可否而一于从君是谓上下雷同岂世道之幸哉
  又曰知几其神乎君子上交不谄下交不凟其知几乎吴澄曰此一节释豫六二爻词知几谓知之于其事未显著之先所以为神也君子谓六二有中正之德也上谓六三下谓初六六二上比三下比初然六二中正初三柔邪虽比追而不同情交而不谄不凟者也葢九四以不中不正为豫乐之主而三比之初应之初三者四之党与也二中正自守不肯阿附四之权势故虽四之党与亦不与之深交者杜绝阿附之事于几微之时也故曰其知几乎
  程頥曰见事之几微者其神妙矣乎交于上以恭巽过则为谄交于下以和易过则为凟君子见于几微故不至于过也
  说命曰尔惟训于朕志若作酒醴尔惟曲蘖若作和羮尔惟盐梅尔交脩予罔予弃予惟克迈乃训
  范祖禹曰酒非曲蘖不成羮非盐梅不和人君虽有美质必有贤人辅导乃能成德作酒者曲多则太苦蘖多则太甘曲蘖得中然后成酒作羮者盐过则咸梅过则酸盐梅得中然后成羮臣之于君当以柔济刚可济否左右规正以成其德故曰尔交脩予尔无我弃我能行尔之言也
  臣良胜曰君之临臣主不登阼谓君无敌弗敢賔也是则君不可以友言也然友也者友其德也交脩于德是亦友道焉耳髙宗旧学于甘盘既而荒遁旁求得傅说使继甘盘而卒业是师之也故曰古者明王有不賔之臣是君于臣当其为师而弗臣也当其为賔而弗臣也惟资其德以相成是皆可以友言也谓之友则切磋琢磨如曲蘖于酒盐梅于羮固非一于顺从若妾妇者
  君奭公曰呜呼君肆其监于兹我受命无疆惟休亦大惟艰告君乃猷裕我不以后人迷
  吕大临曰大臣之位百责攸萃震撼击撞欲其镇定辛甘燥湿欲其调济盘错棼结欲其解纾黯暗污浊欲其茹纳自非旷度洪量与夫患失干没者未尝无翻然舍去之意况召公亲遭大变破斧缺斨之时屈折调䕶心劳力瘁又非平时大臣之比顾以成王未亲政不敢乞身尔一旦政柄有归浩然去志固人情之所必至然思文武王业之艰难念成王守成之无助则召公义未可去也今乃汲汲然求去之不暇其迫切已甚矣盍谋所以寛裕之道图功攸终展布四体为久大规模使君德开明未可舍去而听后人之迷惑也
  臣良胜曰武王既一天下分陕以东周公主之陕以西召公主之及夹辅成王同功一体人也方周公遭疑谤居东召公在位纷解镇定以全周公者无所不至故金縢启册以迎反之者召公为之也今成王即政召公欲避权告老周公谕留亦无所不至葢欲其图终以辅成王之德以保文武之业皆天理人情之至也或谓召公有疑于周公践阼以爵位介意此殆以小人之心窥君子之际也苏子谓召公亦欲周公告老而归恐亦未然人臣之义无以有已当主少国疑而夙望大臣相率以去自便其私岂圣贤以天下为已任意哉但当时成王即政齿既长矣辅导之责有周公而足矣召公可以盛满知止而求去周公自当以君臣大义而恳留各尽其道焉耳召公亦何疑于周公者当夫营洛之时周公告成王曰兹予其明农哉是周公于此亦有归老之志其所以未去以成王之留以殷民未靖淮夷徐戎与奄继叛国事有未可以言去召公尝告王曰今冲子嗣则无遗寿耇当时在王左右者复有谁哉召公亦知周公未可以去矣周公曰小子旦若游大川予往暨尔奭其济周公自知不可以去召公矣然则召公何以欲去罔以宠利居成功大臣之常也在伊尹而已然太甲怨艾成德而尹之去犹陈咸有一德以戒之是周公不得为伊尹召公不必为周公其道一也召公既留相成王康王未释于政其心同也此同官为僚友道之极致也后世有以势均权敌相倾忌而不能并立于朝者真周召之罪人也哉
  伐木诗曰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
  朱熹曰此燕朋友故旧之乐歌故以伐木之丁丁兴鸟鸣之嘤嘤而言鸟之求友遂以鸟之求友喻人之不可无友也人能笃朋友之好则神之听之终和且平矣
  臣良胜曰小雅之诗为天子燕飨之乐周公制作所定也然亦有此燕友之歌则三代而上天子之友其臣下者葢亦其常也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而成者故士庶人而得友则有以和平其身矣大夫而得友则和平其家矣诸侯而得友则和平其国矣天子而得友则和平其天下矣友道所系于人其大如此
  假乐诗曰之纲之纪燕及朋友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塈
  吕祖谦曰君燕其臣臣媚其君此上下交而为泰之时也泰之时所忧者怠荒而已此诗所以终于不解于位民之攸塈也
  臣良胜曰此西周㑹朝之乐故谓之大雅则在当时百辟卿士于天子亦以朋友称也伐木之和平下之有益于上假乐之燕安上之有益于下交相为益亦友道也然其和平而安者亦惟民之有攸塈也葢天之所以树后王君公建邦设都以乱民也岂以逸豫为哉故不解位以安民益之大者也
  抑诗曰无易由言无曰茍矣莫扪朕舌言不可逝矣无言不雠无德不报惠于朋友庶民小子子孙绳绳万民靡不承
  朱熹曰言不可轻易其言葢无人为我执持其舌者故言语由已易至差失常当执持不可放去也且天下之理无有言而不雠无有德而不报者若尔能惠于朋友庶民小子则子孙绳绳万民靡不承矣臣良胜曰朋友攸摄摄以威仪言则威仪之表著是谓德之隅也故必蕴之为德行而后发之为德言充之为德容言本乎德慎乎容而后无易言之失矣夫一言之善而千里之外应之一言不善而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若朋友者乎朋友之义德业相劝过失相规其情易宻其迹易亲故其言亦易发发而中节而朋友以惠焉则无择言而非易矣夫以朋友易狎之地而谨言若此则在朝㑹矜持之地可知言所以动天地感鬼神则子孙万民之承有不期然而然者夫卫武公年九十有五犹箴儆于国欲自卿以下以相交戒乃作抑诗而慎言以为威仪之饰葢亦以友道望其臣也
  六月诗曰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饮御诸友炰鳖脍鲤侯谁在矣张仲孝友
  朱熹曰此言吉甫燕饮喜乐多受福祉葢以其归自镐而行永久也是以饮食进馔于朋友而孝友之张仲在焉言其所与燕者之贤所以贤吉甫而善是宴也
  臣良胜曰天下之善未有不须友而成者也至于朝政国事同官为僚寅恭和衷所系尤重𢎞济艰难同声相应如左右手况其素友善者乎故吉甫御侮于外而张仲居中无所阻挠是以疏附先后奔奏御侮各宣乃猷吉甫之功亦张仲之善也功成宴乐而诗人以张仲在焉为美婉而则矣是故人臣戮力王室或内或外或行或居所事不同其所以靖安天下之善一也礼曰五行四时十二月还相为本也五音六律十二音还相为宫也五齐六和十二食还相为用也五色六章十二衣还相为质也审乎此而后可以达诗人之意可以识吉甫张仲之心可以尽朋友之义矣
  鹤鸣诗曰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他山之石可以为错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惟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朱熹曰此诗之作不可知其所由然必陈善纳诲之词也葢鹤鸣于九皋而声闻于野言诚之不可掩也鱼潜在渊而或在于渚言理之无定在也爰有树檀而其下维萚言爱当知其恶他山之石而可以为错言憎当知其善也由是四者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天下之理其庶几乎
  程颢曰玉之温润天下之至美也石之粗厉天下之至恶也然两玉相磨不可以成器以石磨之然后玉之为器得以成焉君子之与小人处也横逆侵加然后脩省畏避动心忍性増益预防而义理生焉道德成焉吾闻诸邵子
  臣良胜曰由朱子之言释之以上交焉得也由程子之言释之以下交焉得也然君子择友而后交岂得近恶友哉人主择贤而后任岂得近小人哉藉恶以成善计亦晩矣不幸而处乎是亦有自成之道焉尔
  宋大水
  左氏曰宋大水公使吊焉曰天作淫雨害于粢盛若之何不吊对曰孤实不敬天降之罚又以为君忧拜命之辱臧文仲曰宋其兴乎禹汤罪已其兴也勃焉桀纣罪人其亡也忽焉且列国有凶称孤礼也言惧而名礼其庶乎既而闻之曰公子御说之词也臧孙达曰是宜为君有恤民之心
  臣良胜曰于是见春秋诸侯之交之礼也怨不废义怒不废礼古之道也鲁庄十年尝败宋师于桑丘十一年又败于鄑皆宋师侵轶我也夏则交恶秋则吊灾此岂以怨怒废礼义者哉宋有御说致词有章鲁有臧孙致礼有节故曰不有君子其能国乎
  范宣子为政诸侯之币重郑人病之郑伯如晋子产寓书于子西以告宣子曰子为晋国四邻诸侯不闻令德而闻重币侨也惑之侨闻君子长国家者非无贿之患而无令名之难夫诸侯之贿聚于公室则诸侯贰若吾子赖之则晋国贰诸侯贰则晋国坏晋国贰则子之家壊何没没也将焉用贿夫令名德之舆也德国家之基也有基无壊无亦是务乎有德则乐乐则能久诗云乐只君子邦家之基有令德也夫上帝临汝无贰尔心有令名也夫恕思以明德则令名载而行之是以远至迩安无宁使人谓子子实生我而谓子浚我以生乎象有齿以焚其身贿也宣子悦乃轻币
  臣良胜曰子产之忠告宣子之受尽言可以见春秋大夫之交之义也祁奚请免叔向曰子为善孰敢不勉多杀何为宣子悦而免之宣子固可与言者也逾年赵文子为政令薄诸侯之币而重其礼则当时同政诸卿非不知宣子之过举竟匿弗言待自为而形若短也言之使补过者乃在既老之祁奚邻国之子产则晋卿之睦已不及先君之时而后荀范韩魏赵鞅之相恶其机亦见于此矣
  吴入郢
  左氏曰伍员与申包胥友其亡也谓申包胥曰我必覆楚国申包胥曰勉之子能覆之我必能兴之及昭王在随申包胥如秦乞师曰吴为封豕长蛇以荐食上国虐始于楚寡君失守社稷越在草莽使下臣告急曰夷德无厌若邻于君疆场之患也迨吴之未定君其取分焉若楚之遂亡君之土也若以君灵抚之世以事君秦伯使辞焉曰寡人闻命矣子姑就馆将图而告对曰寡君越在草莽未获所伏下臣何敢即安立依于庭墙而哭日夜不绝声勺饮不入口七日秦哀公为之赋无衣九顿首而坐秦师乃出
  臣良胜曰友之道以信为达也友之责以善为道也若子胥包胥之友也其言践责善之道则未也方子胥以父雠而图覆楚国包胥如知其非义一言止之而足也如其义也则固不必遗君之忧而后图其安也昭王初奔在郧郧公辛之弟懐欲杀之曰平王杀吾父我杀其子不亦可乎辛曰君讨臣谁敢雠之君命天也天命将谁仇违强凌弱非勇也乘人之弱非仁也灭宗废祀非孝也动无令名非知也必犯是余将杀汝使包胥亦若郧辛之谕其弟子胥贤者莫逆之矣不图其易而图其难何居
  缁衣曰惟君子能好其正小人毒其正故君子之朋友有乡其恶有方是故迩者不惑而远者不疑也
  陈澔曰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君子固好其同道之朋矣小人亦未尝不好其同利之朋不当言毒害其匹也小人视君子如仇雠常有祸之之心此所谓毒其正也君子所好不可以非其人故曰朋友有乡所恶不可以及善人故曰其恶有方前章言彰善瘅恶以示民厚则民情不惑今好恶既明民情归一故迩者远者不惑不疑也
  儒行曰儒有合志同方营道同术并立则乐相下不厌久不相见闻流言不信其行本方立义同而进不同而退其交友有如此者
  陈澔曰合志以所向言营道以所习言方即术也并立爵位相等也相下以尊位相让而已处其下也流言恶声之传播也闻之不信不以为实也其行本方立义谓所本者必方正所立者必得其宜也同于为义则进而从之不同则退而避之故曰同而进不同而退
  表记曰君子之接也如水小人之接也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壊小雅曰盗言孔甘乱是用餤
  臣良胜曰王通有云君子先择而后交小人先交而后择故君子寡尤然则君子贵择交也择之道最先于言言者心之声也如水之淡如醴之甘君子小人于是辨矣然而溺于甘厌于淡恒人情也故君子之交正以异乎恒情也人君之择乎臣要亦无出乎此其言虽未免有拂而意在匡君必正人也其言不敢有违而志于徇主必邪人也然乐其徇已而疏其拂已亦恒情也英杰之士自有异乎是者
  子贡问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
  朱熹曰友所以辅仁故尽其心以告之善其说以道之然以义合者也故不可则止若以数而见疏则自辱矣
  臣良胜曰君臣朋友均以义合者也而君臣之分则尊矣故人臣而欲进主于三代之隆岂但责善于友以相成而已哉然以数而见疏见辱则进退之权度亦在我矣
  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
  朱熹曰友直则闻其过友谅则进于诚友多闻则进于明便辟谓习于威仪而不直善柔谓工于媚说而不谅便佞谓习于口语而无闻见之实三者损益正相反也
  臣良胜曰友之损益固如是也若人君所任之臣其所损益又有大于是者可不谨乎
  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张曰子夏云何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朱熹曰子夏之言迫狭子张讥之是矣但其所言亦有过髙之病葢大贤虽无所不容然大故亦所当绝不贤固不可拒人然损友亦所当远学者不可不察臣良胜曰斯友道也推之君道无遗善无弃材矣
  孟子曰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又尚论古之人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是尚友也朱熹曰论其世论其当世行事之迹也言既观其言而不可不知其为人之实是以又考其行也夫能友天下之善士其所友众矣犹以为未足又进而取之古之人是能尽其取友之道而非止一世之士矣臣良胜曰昔傅说告于髙宗曰学于古训乃有获事不师古匪说攸闻则人君尚友正以师于古也若论夫霸者之世则霸而已矣进而论三王之世则禹汤文武固今日之友也又进而论二帝之世则尧舜固今日之友也友也者友其德也不徒以外慕其名者也至如阴盗神器便借口于唐虞篡逆诛夷欲比迹于汤武今之贼也古之罪人也又何以尚友为哉
  孟子曰古之贤王好善而忘势古之贤士何独不然乐其道而忘人之势故王公不致敬尽礼则不得亟见之见且犹不得亟而况得而臣之乎
  朱熹曰言君当屈已以下贤士不枉道而求利二者势若相反而实则相成葢亦各尽其道而已
  孟子曰故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王桓公之于管仲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霸
  朱熹曰先从受学师之也后以为臣任之也
  臣良胜曰师臣者王賔臣者霸有必然者也伊尹于汤曰惟尹暨汤咸有一德以德行仁是以王也管仲既囚桓公举以相国一曰仲父二曰仲父有司致请曰若是乎君之易也桓公曰吾难于得仲父既得之故其易也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其霸者仲之刀也呜呼汤与伊尹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如桓公管仲者臣亦曰民到于今受其赐矣
  鲁哀公问子夏曰必学而后可以安国保民乎子夏曰不学而能安国保民者未尝闻也哀公曰然则五帝三王有师乎子夏曰有臣闻黄帝学于太贞颛顼学乎缘图帝喾学乎赤松子尧学乎尹寿舜学乎务成跗禹学乎西王国汤学乎威子伯文王学乎鲛时子斯武王学乎郭叔此数圣人未遭此师则功业不著乎天下名号不传乎千古夫不学不明古道而能安国家者未之有也
  臣良胜曰鲁哀公有为善之资有去恶之志惟强臣有以制其势而圣贤无所用其心也观公问政礼于孔子矣问驭民于颜子矣问社于宰我矣问彻于有若矣与兹问学于子夏皆切问也亦其志之所欲为也三家之专陪臣之叛公亦无所于治有求于越而竟以为辱其志亦可悲矣慕若圣贤莫效于用故曰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文侯以卜子夏田子方为师每过假干木之庐必式四方贤士多归之
  胡寅曰常主于其臣爱顺已而已贤主于其臣欲其諌已焉始乎求諌中而勉从终而恶闻者多矣况于师乎諌争之臣则有朋友之义逆耳拂意之言至悻然发于心勃然变乎色者贤君所未免也然争臣之位卑其势可以进退而制指则其惮之尚浅也一成乎为师其位尊其道严其教诏辅拂必一于听从而莫得违拒其威仪体貌必与之终始而不敢废故君于得师为难非世之人无可师也以人主无求师之志事师之道也不自得师而臣其所受教虽有愿治之意其成就亦卑近蹇浅而止矣文侯非自得师者也而三人又非一世之士也虽然不既与庸主远矣乎敦信以治国则不失信于虞人脩睦以善邻则不失交于韩赵闻翟璜之对则悟任座之意直听田子之论则知锺声之问非将相大任也谋诸李克而皆得其人其去六国之庸主诚远矣虽然文侯与子思同世不知师也而子思亦非文侯所得师也文侯听鼓乐则惟恐卧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是以不能师子思也
  汉髙祖还过沛宫置酒召故人父老酒酣自为歌起舞谓沛父兄曰游子悲故乡朕自沛公以诛暴逆遂有天下其以沛为朕汤沐邑
  臣良胜曰富而能贫贵而能贱在士人已为髙致矧贵为天子而恋恋乡曲父老是谓亲者不失其为亲故者不失其为故虽周公未有改也是时髙祖酣歌所谓大风歌者是也王通谓安不忘危其有霸心者乎霸固能假仁义者也故齐桓之存纪季似义葬伯姬似仁晋文避三舍以报楚亦将以为礼也
  严光与光武同游学及光武即位光乃变姓名隐身不见帝思其贤乃令以物色访之后齐国上言有一男子披羊裘钓泽中帝疑其光乃备安车𤣥𫄸遣使聘之三反而后至车驾即日幸其馆光卧不起帝即其卧所抚光腹曰咄咄子陵不可相助为理邪光乃张目熟视曰昔唐虞著德巢父洗耳士固有志何至相迫乎帝曰子陵我竟不能下尔邪于是升舆叹息而去复引光入道故旧相对屡日因共偃卧光以足加帝腹上明日太史奏客星犯帝座甚急帝笑曰朕故人严子陵共卧尔范仲淹曰在易屯之初九阳刚方亨而能以贵下贱光武以之蛊之上九众方有为而能不事王侯髙尚其事子陵以之非子陵不能成光武之大非光武岂能遂先生之髙哉而使顽夫廉懦夫立是大有功于名教也
  臣方正学曰敬贤当远色治国在齐家何如废郭后宠此阴丽华糟糠之妻尚如此贫贱之交安足拟羊裘老子早见几独向桐江钓烟水
  汉明帝自为太子时师事博士桓荣学通尚书及即位尊以师礼乘舆尝幸太常府令荣坐东面设几杖㑹百官及荣门生数百人天子亲自执业每言辄曰太师在是悉以大官供具赐之
  章帝为太子受学于张酺酺为东郡太守帝幸东郡引酺及门生掾吏㑹庭中先备弟子之仪讲尚书一篇然后脩君臣之礼
  臣良胜曰明章尊学事师诚为帝王髙致盛节也然而德业所就竟亦未有大异乎汉季之主炎刘之泽于是息焉知所事而未知择所事之人也桓荣张酺章句之学也未论格心至于变化气质未之能焉故传称明帝性𥚹急好以耳目隐发为明章帝虽云长者而优柔不断其过益繁于尚书所谓髙明柔克沉潜刚克未知有以动其中否程頥曰未读是书犹是人也既读是书亦犹是人也则为不善读矣
  陈平患诸吕力不能制恐祸及已尝燕居深念陆贾往直入坐曰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将相和调则士豫附士豫附则天下虽有变权不分何不交驩大尉平用其计两人深相结吕氏谋益衰
  胡寅曰陆生为平勃一时计可耳非所以为训也将相不和固非国家之福将相深相结亦非国家之利使其皆贤皆为社稷计相举相职进贤退不肖将举将职诘暴而禁奸何患恶之不除功之不就何必私交缔结类非公道者乎平与勃同心谋虑则是也而进币施报则非矣一有传之失者身尚不自保而何国之安故曰陆生为一时之计可耳非所以为训也
  杜如晦房𤣥龄共筦朝政天下新定台阁制度献物容典率二人讨裁每议事帝所𤣥龄必曰非如晦莫筹之如晦至率用𤣥龄䇿葢如晦长于断而𤣥龄善谋两人深相知故能用心济谋以左右帝治当世语良相必曰房杜云
  臣良胜曰凡物之相反者莫如水火阴阳异气也燥湿异宜也南北异位也上下异性也然而有相济焉水火交而物以化于易之鼎之革可以识其用也而执其机要有存乎人者故萧之规曹之随魏之严丙之寛其相济以成务君用之也矧夫国之大事匪谋胡获匪断胡成二者本以相资又非规随寛严若水火之异者其辅成唐宗致治之美几于成康岂偶然哉
  韩𤦺言庆历中与希文彦国同在西府上前争事议论各别下殿不失和气如未尝争也当时相善三人正如推车子葢其心主于车可行而已𤦺务容小人善恶黒白不大分故小人忌之亦少如范富欧尹尝欲分君子小人故小人忌怨日至朋党亦起方诸公斥逐独𤦺安焉扶持复起皆琦力也
  臣良胜曰君子和而不同韩范富杜欧尹是也尚岂有党同伐异之为哉然亦不能久安于位故欧阳脩疏曰杜衍范仲淹韩𤦺富弼天下皆知其有可用之贤而不闻有可罢之罪正士在朝群邪所忌谋臣不用敌国之福也韩𤦺疏曰陛下用杜衍为相方及一百二十日而罢范仲淹以夏人初附自乞保边至于富弼之出则所损甚大𤦺由是出知扬州而修亦左迁滁州夫君子好正小人毒正君子之好尤不足以胜小人之毒况君子而自丑其正又何以语小人哉
  圣祖手诏叙刘伯温功伐召赴京累欲进公爵伯温曰陛下乃天授臣何敢贪天之力上欲相杨宪伯温与宪素厚以为不可曰宪有相才无相器夫宰相者持心如水以义理为权衡而已无与焉者也今宪不然能无败乎上曰吾之相无逾于先生伯温曰臣非不自知但臣疾恶大深又不耐烦为之且负大恩进封诚意伯归老乡里
  臣良胜曰尝闻管仲用鲍叔牙之荐相齐国及病桓公问可以属国者仲曰公谁欲与公曰鲍叔牙可仲曰不可其为人也廉洁善士也其为不已若者不比之一闻人之过终身不忘使之理国上且钧乎君下且逆乎民自恒情言仲若大负于叔牙者而古今称交道必曰管鲍其所以交而知者皆以为国而非为其私也然以廉洁善士为不可相则伯说已臣观伯温不私于宪大类乎仲其曰宰相持心如水以义理为权衡而已无与焉则恢恢乎王者之佐矣且自谓疾恶过严而不耐烦是亦有叔牙之病而不自隐则伯温者上不负君下不负友亦不自负其心矣
  圣祖往濠州省陵墓父老经济等来见上与之宴谓济等曰吾与诸父老不相见久矣今还故乡念父老乡人遭罹兵难以来未遂生息吾甚闵焉济等对曰久苦兵争莫获宁居今赖主上威德各得安息劳主上忧念上曰濠吾故乡父母坟墓所在岂得忘之诸父老宴饮极欢上又谓曰诸父老皆吾故人岂不欲朝夕相见然吾不得久留此父老归宜教导子弟为善孝弟勤俭乡有善人由家有贤父兄也济等顿首谢上又曰乡人耕作交易且令无远出濵淮诸郡尚有寇兵恐为所抄掠父老等亦宜厚自爱以乐髙年于是济等欢醉而去臣良胜曰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而视乡曲故人皆韦布殷勤休戚一体圣祖之于濠梁与汉髙之于丰沛其揆一也诗曰维桑与梓必恭敬只礼曰乐其所自生礼不忘其本圣心渊微一举而孝弟礼乐之道皆于是乎在不特香火之情而已彼曰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是薄夫浅人之论岂足以语帝王之度哉
  桂彦良被荐至京师圣祖见而伟之授太子正字切磨治道必称孔孟不下千馀言无一不当帝心者其要以明圣学格君心为务在春坊久每侍讲必以二帝三王心法为本至于历代治忽谆谆启迪不倦诚意恳至东宫每动容称敬圣祖尝顾问曰尔何官彦良对曰正字圣祖曰否尔帝师也
  臣良胜曰圣祖于宋濓章溢等荐至则曰为天下屈四先生于彦良荐至则曰尔帝者师呜呼师臣者王賔臣者霸三代而下何多见哉臣窃思之元之末季政教陵夷乃有豪杰之才圣贤之学经济之略如濓如基如琛如溢如彦良者一时并赴荐召即所居创礼贤馆处之朱文忠复荐王祎王天锡而婺州儒士许元叶瓒胡翰汪仲山金信童冀吴履张启敬孙履軰又皆㑹食省中敷陈治道真所谓圣人作而万物睹云从龙而风从虎也然则贤人隐而天地闭世道升降断可识矣天生贤才而故遗之以待真主岂偶然哉
  右衍朋友之法
  仲虺之诰曰简贤附势实繁有徒肇我邦于有夏若苗之有莠若粟之有秕小大战战罔不惧于非辜
  蔡沉曰言简贤附势之徒同恶相济实多徒众肇我邦于有夏为桀所恶欲见剪除如苗之有莠如粟之有秕汤特言其不容于桀而迹之危如此
  臣良胜曰正人以邪人为邪邪人亦以正人为邪是故朋友之弗善有变而党者矣
  十亩之间诗曰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朱熹曰政乱国危贤者不乐仕于朝而思与其友归于农圃故其词如此
  臣良胜曰天下有道㧞茅彚征贤人君子皆荣仕进以行其所学上焉为德下焉为民同道相济此则所谓君子之朋也至如北风之诗则朋友同车以去国此则相与并耕于田野方以类聚物以群分驱之不可使之合析之不可使之离是亦根于人心之同然而不可易者也然在衰周之世尚不为怪降及后世将以背君死党目之矣
  民劳诗曰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无纵诡随以谨无良式遏寇虐憯不畏明柔远能迩以定我王
  苏氏曰人未有无故而妄从人者惟无良之人将说其君而窃其权以为寇虐则为之故无纵诡随则无良之人肃而寇虐无畏之人止然后柔远能迩而王室定矣
  臣良胜曰戮力王室共济时艰而所以相戒必重于诡随祸之始自此起也大假人心自有是非天下自有公议静思审顾孰不自明惟其利害之心胜趋避之机熟贪权懐禄之术行而欺上罔下之心昧冒然当之而不顾只是诡随为之害也然则君子无所随乎曰有易于随卦取象于雷之泽动万物者莫疾乎雷雷之行天是曰无妄无妄天下之至诚亦天下之至公也诚则公公则同同则必有以应之如泽之说以应雷莫随之善也故曰随元亨利贞无咎穆姜曰有是四德而随之是以无咎我皆无之岂随也哉
  祭伯来
  胡安国曰人臣义无私交大夫非君命不越境所以然者杜朋党之原为后世事君而有贰心之明戒也惟此义不行然后有藉外权如缪留之语韩宣惠者交私议论如庄助之结淮南者倚强藩为援以胁制朝廷如唐卢携之于髙骈崔允之于宣武崔昭纬之于邠岐者矣
  窦武疏曰陛下即位以来未闻善政近者奸臣牢脩造设党议遂收前司隶校尉李膺等逮拷连及数百人旷年拘录事无数验膺等诚陛下稷卨伊吕之佐而虚为奸臣贼子之所诬惟陛下留神澄省书奏霍谞亦为表请帝意稍解
  赵弼曰一时党人互相标榜以髙玩一世议论激切固未合于中道皆懐嫉恶之心不忍小人之朋奸蠹政以颠覆国家相与肆为髙论以扶持世道原其本心非尽私邪也人君闻其言而反之已吾有是邪从而改之吾无是邪因而豫为之戒其于君身国政未必无补也奈何信任小人之言一切以为诽谤置之于法而又禁锢其终身真氏所谓禁锢终身自古大无道之世所未有也呜呼古之相臣一夫不获以为已辜况人君为天地民物之主乃禁锢人于平世使人郁结而不得自申是岂有道之世哉况所禁锢者又皆世所谓贤人君子者哉
  唐宪宗问宰相曰人言外间朋党大盛何也李绛对曰自古人君所甚恶者莫若人臣为朋党故小人谮君子者必曰朋党何则朋党言之则可恶寻之则无迹故也东汉之末凡天下贤人君子宦官皆谓之党人而禁锢之遂以亡国此皆群小欲害君子之言愿陛下深察之夫君子与君子合岂可必使之与小人合然后谓之非党邪
  胡寅曰尝考古而申其说君子之类或以道德或以学行以气节以议论穷则相益达则相推可以名之曰朋而不可谓之党小人之类或以才知以邪慝以恩私以势利穷则相疏达则相亲可以名之曰党而不可谓之朋然小人欲害君子者并二名而一以目之于其时临其事者惑于真伪贤不肖之辨而听夫牵合罗织疑似之言谓所治者小人而治之者君子也自后世观之乃大相谬戾故前汉之党指萧望之刘向张猛周堪而治之者元帝与𢎞恭石显也后汉之党指李膺范滂二百馀人而治之者桓灵与中常侍也唐之党指独孤损翟远等三十馀人而治之者朱全忠与柳灿李振也此三党者系宗社存亡使天下振动者也其果小人邪抑君子邪而髙祖之臣皆自丰沛光武诸将悉出南阳宣帝图形于麒麟太宗延士于瀛洲于以兴起治功计安天下又安可以其众多而指为朋党邪
  宋崇宁元年蔡京籍元祐及元符末宰执司马光等侍从苏轼等文臣程頥等武臣王献可等官者𢎞士良共百二十人为奸党请书之遂刻石于端礼门
  臣丘浚曰小人欲空人之国则肆为朋党之说君子指小人为党小人亦指君子为党甚至君子亦指君子以为党而小人亦然始以党败人终以党败国宋自元祐以来党论滋起互相指斥不复能辨衣冠涂炭垂之十年至于崇宁其祸极矣呜呼有国者其尚公以存心恕以待物无偏无党一惟理之是凖庶几消朋党之祸于未然哉
  唐顺宗即位失音不能决事常居深宫施帷帘独宦官李忠言昭容牛氏侍左右以王伾为散骑常侍王叔文为起居舍人大抵计事叔文依伾伾依忠言忠言依牛昭容转相交结每事先下翰林叔文可否然后宣于中书韦执谊承而行之外党则韩泰柳宗元刘禹锡等主采听外事谋议倡和日夜汲汲如狂互相推奖曰伊曰周曰管曰葛僴然自得谓天下无人士大夫畏之道路以目
  穆宗时李逢吉用事所亲厚者张文新李仲言李续之李虞刘栖楚姜治及张权舆程昔范又有从而附丽之者时人目之为八闗十六子
  王氏曰按逢吉传郑注得幸于王守澄逢吉遣子训赂注结守澄为奥援自是肆志无所惮其党有张又新李绩张权舆刘栖楚程昔范李虞姜治及训八人而傅㑹者又八人皆任要害故号八闗十六子者所求请先赂闗子后达逢吉无不得其所欲也
  宋仁宗谓辅臣曰王钦若久在政府观其所为真奸邪也王曽对曰钦若与丁谓林特陈彭年刘承圭同恶时称五鬼奸邪憸伪诚如圣谕
  臣良胜曰朋友之变也其贤者则有朋党之名其不贤者则有阿党之名贤之为党其成在上而责备于下者有也不贤之为党其成在下而责归于上者有也是故君子并以戒也
  王安石罢相知江宁因荐韩绛吕惠卿以自代时号绛为传法沙门惠卿为䕶法善神唐坰疏曰安石专作威福曽布表里擅权文彦博冯京知而不敢言王圭曲事无异厮仆元绛薛向陈绎頥指气使无异家奴张璪李定为安石牙爪张商英乃安石鹰犬逆言者虽贤为不肖附已者虽不肖为贤
  臣良胜曰从古朋党之说皆小人借此名以诬君子而安石之党则不可谓之诬也司马光尝谓之曰介甫行新法乃引用一副当小人何也安石曰方法行之初旧时人不肯向前𠉀法行已成即避之用老成者守之光曰误矣小人得路岂可去也若欲去必成仇敌他日王门十哲惠卿首叛以无使上知退居而书福建子悔之晩矣
  右衍朋友之戒














  中庸衍义卷八
<子部,儒家类,中庸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九     明 夏良胜 撰达德之义临知之法 任知之戒 施仁之法贼仁之戒 昭勇之法 矜勇之戒
  临六五知临大君之宜吉
  程頥曰五以柔中顺体居尊位而下应于二刚中之臣是能倚任于二不劳而治以知临下者也夫以一人之身临乎天下之广若区区自任岂能周于万事故自任其知适足为不知惟能取天下之善任天下之聪明则无所不周是不自任其智则其智大矣五顺应于九二刚中之贤任之以临下乃已以知临天下大君之所宜也其吉可知
  臣良胜曰大君不任其知而寄聪明于大臣此以天下之知为一人之知可以知周万物而不穷已然大臣必九二刚中而后可若或遇柔邪之知五又以柔中应之则大臣之舞文弄知作聪明以乱旧章甚于君之用知者矣盖君而用知一人之察也人臣而用其私智则党附而以智用者盖千万也况君之用智犹或察臣之奸大臣舞知合而蔽主之明其祸岂浅鲜哉唐𤣥宗之于李林甫德宗之于卢杞宋神宗之于王安石髙宗之于秦桧度宗之于贾似道非所谓柔中而应于阴邪之大臣者乎故人君虽不用一已之知亦必择大臣之知而后可任也
  明夷象曰明入地中明夷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程頥曰君子观明入地中之象于莅众也不极其明察而用晦然后能容物和众众亲而安是用晦乃所以为明也若自任其明无所不察则已不胜其忿疾而无寛厚含𢎞之德人情暌疑而不安失莅众之道适所以为不明也古之圣人设前旒屏树者不欲明之尽乎隠也
  皋陶谟曰知人则哲能官人安民则惠黎民懐之能哲而惠何忧乎驩兜何迁乎有苖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蔡沈曰哲知之明也惠仁之爱也能哲而惠则智仁两尽虽党恶如驩兜者不足忧昏迷如有苖者不足迁与夫好言善色大包藏奸恶者不足畏是三者举不足害吾之治极言仁知功用如此其大也
  臣良胜曰皋陶之谟惟知人安民二者而已其所以为治在安民所以安民又在于知人天下之大四海之广欲博施济众虽尧舜犹以为病惟知人而哲则百司庶府各得其人各行其职而天下之民自安矣此人君之知在知人以安民然曰帝其难之岂易言哉
  益稷禹曰安汝止惟几惟康其弼直惟动丕应徯志以昭受上帝天其申命用休
  蔡沈云止者心之所止也人心之灵事事物物莫不各有至善之所而不可迁者人惟私欲之念动揺其中始有昧于理而不得其所止者安之云者顺适乎道心之正而不陷于人欲之危动静云为各得其当无有止而不得其止者惟几所以审其事之发惟康所以省其事之安至于左右辅弼之臣又皆尽其绳愆纠缪之职内外交脩无有不至若是则惟无作作则天下无不丕应固有先意而徯我者以是昭受于天天岂不重命而用休美乎
  臣良胜曰所贵乎知者有以成天下之务也大禹惟动则天下丕应徯志则其知亦大矣其所以有是者惟左右之承弼而非自用也人君惟察其几与康而所谓几与康者皆吾心所安而非外求之者心而安于所止则为君而止乎仁为臣而止乎




















  稷不亦惑乎鲧殛而禹兴伊尹放太甲而相之卒无怨言管蔡为戮周公右王若之何其以虎也弃社稷宣子与之乘言诸公而免之不见叔向而归叔向亦不告免而朝
  臣良胜曰善哉叔向其以知免乎哉以其私焉非知也已夫善者天下之公也公其善用厥善私其善丧厥善祁大夫之举雠以雠之善也非以其雠释之其举子也以子之善也非以其子私之也是故乘驿而免叔向免善也非私于叔向也叔向之获免以善免也非有私于祁大夫也大夫何以见叔向叔向亦何以谢为哉是故公善者人固公望之私善者人亦私属之属之以私善虽公犹私也乐王鲋谓叔向曰吾为子请固欲私之又何能为此叔向所以不答而独望于祁大夫也智哉叔向以善免乎哉
  齐庆封来奔
  左氏曰庆氏亡与晏子𨚍殿其鄙六十弗受子尾曰富人之所欲也何独弗欲对曰庆氏之邑足欲故亡吾邑不足欲也益之𨚍殿乃足欲足欲亡无日矣在外不得宰吾一邑不受𨚍殿非恶富也恐失富也
<子部,儒家类,中庸衍义,卷九>





  厉立良止止矣并及子孔而立泄何也止民之惑而示以正也若以其厉而后之则后之厉日益及子孔则后伯有亦大夫置后之常典也以罪死立后非义也立泄若以大义存诛绝之后不以其为厉也刘安世谓班固以张纯之故而私张汤并杜周而贷之正子产立泄意也噫此子产善用其智者故曰成大事者在知知犹水乎
  孟子曰如知者若禹之行水也则无恶于知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也如知者亦行其所无事则其知亦大矣
  朱熹曰天下之理本皆顺利小知之人务为穿凿所以失之禹之行水则因其自然之势而导之未尝以私知穿凿而有所事是以水得其润下之性而不为害也
  臣良胜曰性中之知属四德之贞贞者事之干也孟子于知以治水言禹之治水地以之平天以之成万世永赖则古今之事莫有大于禹之治水者当时虽尧舜亦弗专行鲧名能治而九载功用弗成禹亦八年于外三过门而不入手胼足胝乃克有济故知而足以治水若禹则古今天下之事无不可为者君子知以配天德之贞其大如此
  汉髙祖疾甚吕后问曰陛下百岁后萧相国既殂令谁代之上曰曹参可问其次曰王陵可然少戅陈平可以助之陈平知有馀然难独任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刘氏者必勃也可令为太尉吕后复问其次上曰此后亦非乃所知也
  苏洵曰汉髙祖挟数用术以制一时之利害不如陈平揣摩天下之势举足揺目以劫制项羽不如张良微此二人则天下不归汉而髙帝乃木强之人而止尔然天下已定后世子孙之计陈平张良知之所不及则髙帝常先为之规画处置以中后世之所为晓然如目见其事而为之者盖髙帝之知明于大而暗于小至于此而后见也帝尝语吕后曰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刘氏必勃也可令为太尉方是时刘氏安矣勃又将谁安耶故吾之意曰髙帝之以太尉属勃也知有吕氏之祸也
  新市平林诸将以刘𬙂兄弟威名益盛阴劝更始除之更始不敢发部将刘稷闻更始立怒曰本图起大事者伯升兄弟也今更始何为者耶更始收稷将诛之𬙂固争李轶朱鲔劝更始并执𬙂即日杀之官属迎弟秀秀不与交私语惟深引过而已未尝自伐昆阳之功又不敢为𬙂服丧饮食言笑如平常更始以是惭拜秀为破虏大将军封武信侯
  臣良胜曰光武中兴功业知以成之其端见于此也书曰必有忍其乃有济鸷之将撃必避其形当更始肆忌伯升之时光武非忍以处之方鞅鞅不自安则其忌害之毒未必不以待伯升者待之也夫惟能有所屈也而后能有所伸勾践既败屈意事吴不十馀年吴其沼矣然则光武之知用于其始髙祖之知用于其终皆大知也
  唐太宗问房𤣥龄萧瑀曰隋文帝何如主也对曰文帝勤于为治毎临朝或至日昃五品以上引坐论事卫士传餐而食虽性非仁厚亦励精之主也上曰公得其一未知其二文帝不明而喜察不明则照有不通喜察则多疑于物事皆自决不任群臣天下至广一日万几虽复劳神苦形岂能一一中理群臣既知主意惟取决受成虽有愆违莫敢谏争此所以二世而亡也朕则不然择天下贤才置之百官使思天下之事闗由宰相审熟便安然后奏闻有功则赏有罪则刑谁敢不竭心力以脩职业何忧天下之不治乎因敕有司自今诏敕行下有未便者皆就执奏毋得阿从不尽已意
  范祖禹曰书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又曰元首丛脞哉股肱惰哉庶事隳哉此舜皋陶所以赓歌而相戒也夫君以知人为明臣以任职为良君知人则贤者得行其所学臣任职则不贤者不得茍容于朝此庶事所以康也若夫君行臣职则丛脞矣臣不任君之事则惰矣此万事所以隳也当舜之时禹平水土稷播百榖土榖之事舜不亲也契敷五教皋陶明五刑教刑之事舜不治也伯夷典礼夔典乐礼乐之事舜不与也益作虞垂作共工虞工之事舜不知也禹为一相总百官自稷以下分职以聴焉君人者如天运于上而四时寒暑各司其序则不劳而万物生矣君不可以不逸也所治者大所司者要也臣不可以不劳也所治者寡所职者详也不明之君不能知人故务察而多疑欲以一人之身代百官之所为则虽圣知日亦不足矣故其臣下事无大小皆归之君政有得失不任其患贤者不得其志而持禄之士得以保其位此天下所以不治也是以隋文勤而无功太宗逸而有成彼不得其道此得其道故也
  宋太祖雪夜幸赵普家曰已约晋王矣已而王至共于堂中设重裀地坐普从容问曰夜久寒甚陛下何以出帝曰吾睡不着一榻之外皆他人家也故来见卿普曰陛下小天下耶南征北伐今其时矣愿闻成算所向帝曰吾欲下太原普黙然久之曰非臣所知也帝问其故普曰太原当西北二边使一举而下则二边之患我独当之何不姑留以待削平诸国则弹丸黑子之地将无所逃帝叹曰吾意正如此特试卿尔遂定下江南之策臣良胜曰自古开创之主志在辟土遂穷兵敝财虚已事人寻亦困败不可支撑宋祖与赵普议留太原以当西北之患最为得策大抵凡器物之有觚棱者必壊必自边始西周封建以秦晋燕赵独当戎狄之冲流及东迁而京师拱卫犹得拥虚器者数百年幽王之祸虽自犬戎然亦申侯召之非夷狄本谋也至如河东折氏灵武李氏自五代来世守其土两番畏之故令世袭此意亦然虏之入冦先壊此地乃渠本家子孙久逺物必行爱惜分外防备尔其后以世袭不便乃移李氏为陕西两




















  汉髙祖召韩信拜大将择良日设坛场具礼毕王曰丞相数言将军将军何以教寡人计策信辞谢因问王曰今东乡争权天下岂非项羽耶汉王曰然曰大王自料勇悍仁强孰与项王汉王良久曰不如也信曰信亦以为大王不如也然臣尝事之请言项王之为人也项王喑哑叱咤千人自废然不能任属贤将此特匹夫之勇尔项王见人恭敬慈爱言语呕呕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饮至使人有功当封爵印刓敝忍不能予此所谓妇人之仁也项王虽霸天下而臣诸侯不居闗中而都彭城放逐义帝所过无不残灭虽为霸实失天下心故其强易弱今大王诚能反其道任天下武勇何所不诛以天下之邑封功臣何所不服以义兵从思东归之士何所不散且三秦王为将将秦子弟数岁矣欺其众降诸侯至新安项王诈坑秦降卒三十馀万惟独邯欣翳得脱秦父兄怨此三人痛入骨髓今楚强以威王此三人秦民莫爱也大王入闗秋毫无所害除秦苛法秦民无不欲得大王王秦者今大王举而东三秦可传檄而定也南阳邓禹杖策追刘秀及至邺秀曰我得专封拜生逺来宁欲仕乎禹曰不愿也但愿明公威徳加于四海禹得效其尺寸垂功名于竹帛尔秀笑因留禹宿进说曰今山东未安赤眉青犊之属动以万数更始既是常才而不聴㫁诸将皆庸人崛起志在财币争用威力朝夕自快而已非有忠良明智深虑逺图欲尊主安民也明公素有盛徳大功为天下所向服军政齐肃赏罚明信为今之计莫如延揽英雄务悦民心立髙祖之业救万民之命以公而虑天下不足定也
  刘备诣亮凡三往乃见因屏人曰汉室倾頺奸臣窃命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义于天下而知术短浅遂用猖獗至于今日然志犹未巳君谓计将安出亮曰今曹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以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贤能为之用此可与为援而不可图也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资将军也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国刘璋暗弱张鲁在北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知能之士思得明君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抚和夷越结好孙权内脩政治外观时变则霸王可成汉室可兴矣
  刘基至京时陈友谅据湖广张士诚据浙西皆未下众以为苏湖地肥饶欲先取之基曰张士诚自守者尔陈友谅居上流且名号不正宜先伐之陈氏既灭取张氏如囊中物尔㑹陈氏攻洪都圣祖遂伐陈因大战于彭蠡湖胜负未决公密言于上移军湖口期以木金相犯日决胜皆从之陈氏平上还京定计取张士诚因定中原拓土西北密谋居多
  臣良胜曰方英雄奋起之时非特君择臣臣亦择君故谋臣策士必附贤哲以自见而立谈顷刻毕见底蕴终身步骤不出范围之外如臣所录四臣是也知数相当俱翊元运以基帝业惟孔明心术最明学问益粹出处甚正乃以志蹶身殱为后世所共惜者不可以成败论也苏轼每昝其以闗羽之故而脩怨于吴是以失策然观初在草庐之言已云孙权可与为援而不可图先主既殂邓芝脩好事固明甚非孔明之失也轼又云尝梦杜甫云世人皆不解予八阵图诗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本谓吴蜀唇齿之国不当相图晋之能有蜀在吞吴之后此为可恨尔彼谓欲与闗羽复仇故恨不能吞吴非也子美死已四百年犹不忘诗臣谓轼既立论以孔明失策仇吴故托言子美以自信其说实是未忘情于文尔
  右衍临知之法
  齐侯伐卫遂伐晋
  左氏曰齐侯将为臧纥田臧孙闻之见齐侯与之言伐晋对曰多则多矣抑君似鼠夫鼠昼伏夜动不穴于寝庙畏人故也今君闻晋之乱而后作焉宁将事之非鼠而何乃弗与田仲尼曰知之难也有臧武仲之知而不容于鲁国抑有由也作不顺而施不恕也夏书曰念兹在兹顺事恕施也
  臣良胜曰人患无知亦患多知武仲多知而欲用者是以不免方其对季孙以诘盗何其正也既而以谄盗事之从其废长立少季孙以为当然而不疑复徇公锄而乱孟氏之嫡庶恶于孟氏而哭之哀曰药石生我比季孙于美疢而毒故孟氏之诉行而斩闗之逃速矣夫其顺季孙哭孟氏皆以知称其爱恶亦若知免齐田者讵知爱恶两失所资如是也哉噫若武仲者殆多知之为累也
  龙见于绛郊魏献子问于蔡墨曰吾闻之虫莫知于龙以其不生得也谓之知信乎对曰人实不知非龙实知古者畜龙故国有御龙氏豢龙氏献子曰今何故无之对曰夫物物有其官官脩其方朝夕思之一日失职则死及之失官不食官宿其业其物乃至若泯弃之物乃坻伏郁湮不育故有五行之官是谓五官实列受氏姓封为上公祀为贵神社稷五祀是尊是奉木正曰勾芒火正曰祝融金正曰蓐收水正曰𤣥冥土正曰后土龙水物也水官弃矣故龙不生得不然周易有之干之姤曰潜龙勿用其同人曰见龙在田其大有曰飞龙在天其夬曰亢龙有悔其坤曰见群龙无首吉坤之剥曰龙战于野若不朝夕见谁能物之
  臣良胜曰若是乎龙之知也嘘气成云以雨下土其泽厚矣而其为山岳为叶为梭神化莫测故谓之能大能小在郑国尝鬬于洧国人欲祀之子产曰吾鬬龙不之觌龙鬬吾何觌且水其窟也龙惟知故多欲欲则争争则鬬鬬则有能求其欲而食之而醢之矣呜呼龙以欲而失其灵人以欲而昏其知可不戒哉右衍任知之戒
  繋辞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财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
  臣良胜曰天地之大德易也生生之谓易故其合阴阳妙理气以生人与物无非仁也然而人物之生有弗遂焉天地之仁无以自成也故生圣人而与之以天子之位聚天下人物而使之各遂其生以守夫位乃所以为天地生生之仁也然人非财弗聚弗生故水火金木土榖惟脩正德利用厚生惟和财聚而阜民用以繁财者利之源也利者争之端也争者是非之辨也故圣人理财又必正其辞使有所制禁其非使知所避然后民物生聚无所伤戾是故曰义义所以行仁者也故曰圣人之仁犹天地也
  又曰显诸仁藏诸用鼔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盛德大业至矣哉
  朱熹曰显自内而外也仁谓造化之功德之发也藏自外而内也用谓机缄之妙业之本也程子曰天地无心而成化圣人有心而无为
  大禹谟曰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蔡沈曰圣人之法有限而心则无穷故其用刑行赏或有所疑则常屈法以伸恩不使执法之意有以胜其好生之德此其本心无所壅遏而得行于常法之外及其流衍洋溢渐涵浸渍有以入于民心则天下之人无不爱慕感恱兴起于善而自不犯于有司也
  仲虺之诰曰惟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德懋懋官功懋懋赏用人惟已改过不吝克寛克仁彰信兆民
  蔡沈曰不近声色不聚货利若未足以尽汤之德然此本原之地自非纯乎天德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不能也本原澄彻然后用人处已而莫不各得其当臣良胜曰君德以仁为本也故汤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立仁之基也懋官懋赏用人之仁也惟己不吝治己之仁也如是而寛以居之仁以行之君德于是乎大备而孚信于天下必矣
  晋栾书帅师救郑
  左氏曰或谓栾武子曰圣人与众同欲是以济事子盍从众子为大政将酌于民者也子之佐十一人其不欲战者三人而已欲战者可谓众矣商书曰三人占从二人众故也武子曰善钧从众夫善众之主也三卿为主可谓众矣从之不亦可乎
  胡安国曰两军相加兵刃既接折馘执俘计功受赏此非仁人之心王者之事故舞干而苖格者舜也因垒而崇降者文也次于陉而屈完服者齐桓也㑹于萧鱼而郑不畔者晋悼也武子之能不迁戮而知还也亦庶几哉
  子产始知然明问为政焉对曰视民如子见不仁者诛之如鹰鹯之逐鸟雀也子产喜以语子太叔且曰他日吾见蔑之面而已今吾见其心矣子太叔问政于子产子产曰政如农功日夜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终朝夕而行之行无越思如农之有畔其过鲜矣
  缁衣曰禹立三年百姓以仁遂焉岂必尽仁诗云赫赫师尹民具尔瞻甫刑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大雅曰成王之孚下土之式
  陈澔曰岂必尽仁者言不必朝廷尽是仁人而后足以化民也得一仁人为民之表则天下皆仁矣所谓君仁莫不仁也此所以禹以仁君立三年而百姓皆以仁遂
  臣良胜曰岂惟君哉君而用一仁人其效亦由是也故舜有天下选于众举𦤎陶不仁者逺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逺矣君仁矣所举又仁矣不仁者化而为仁矣南山之诗言大臣之仁也甫刑大雅言人君之仁也所谓咸有一德者也
  儒行曰温良者仁之本也敬慎者仁之地也寛裕者仁之作也孙接者仁之能也礼节者仁之貌也言谈者仁之文也歌乐者仁之和也分散者仁之施也儒皆兼此而有之犹且不敢言仁也其尊让有如此者
  陈澔曰仁之本谓根本于仁也地犹践履也作充广也能能事也八者皆仁之发见哀公问儒行夫子既历数以告之矣仁包四德百行之原故于其终也以仁为说焉兼有此仁之行而不敢以为仁是尊仁而让善也故曰尊让有如此者
  仲尼燕居子曰郊社之义所以仁鬼神也尝禘之礼所以仁昭穆也馈奠之礼所以仁死丧也乡社之礼所以仁乡党也食飨之礼所以仁宾客也
  应氏曰仁者善之道也祭祀聘享周旋委曲焉者凡以全此而已仁心发于中而后礼文见于外及礼之既举而是心达焉则幽明之间咸顺其序驩欣浃洽皆在吾仁之中是仁之周流畅达也
  表记子曰无欲而好仁者无畏而恶不仁者天下一人而已是故君子议道自己而置法以民
  吕大临曰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则非圣人不足以性仁茍志于仁矣无恶也则众人皆可以为仁以圣人所性而议道则道无不尽以众人之可为而制法则法无不行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臣良胜曰孔门之所以为教者曰仁也故弟子问仁殊众孔子随其才质髙下而为之启导固非一端然而遏人欲存天理同归于爱者一也独颜子学力已至而负王佐之才故其问仁孔子即告之以天下归仁犹其问为邦即告之以斟酌先王之礼乐也天下归仁则一视同仁笃近而举逺矣其所以致力之地只在非礼勿视听言动之间亦若自好者之所能为然而体验真切非人欲净尽天理流行者未足以语此也凡非礼之物有所交于外由其非礼之念有所蓄于中也蓄久于中遇物而应而发若铦锋悍焉莫之制御故君子克己之功尸居龙见渊黙雷声静则养动则察当有不动而敬不言而信而后天理浑全随处发见一毫非礼之物举不足以动吾中而后能勿视听言动也穷之为圣贤则动容周旋而中礼也达之为帝王则垂衣拱手而天下治也故斯言也孔子非颜子不以告亦非颜子不足以事斯语也
  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程頥曰医书以手足痿痹为不仁此言最善名状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己也认得为已何所不至若不属已自与己不相干如手足不仁气已不贯皆不属己故博施济众乃圣人之功用仁至难言故止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欲令如是观仁可以得仁之体
  臣良胜曰天地至仁只是生意不息所以不息者气也一人之身即天地也故穷覆载间虽一草一木无不欲遂其生犹人一身一毛一髪无不欲运其气然而人物之生有夭折有喑哑有跛躃有伛偻有残缺毁败当发生之时而有震木有风禾时雨而有潦苗时旸而有焦土万不能齐亦万不能遂故博施济众欲使天地万物皆由一体岂惟尧舜犹有病诸虽天地亦有病诸但能立己以立人达己以达人则仁有不可胜用者矣
  子曰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朱熹曰终食者一饭之顷造次急遽茍且之时颠沛倾覆流离之际盖君子之不去乎仁如此不但富贵贫贱取舍之间而已
  臣良胜曰人之所以为人以其具是仁义礼智之性而此独言不违乎仁者仁綂四端而兼万善也故有是仁则谓之人违是仁则不得谓之人矣况谓之君子乎哉然曰终食之间不违则终日旬时可知曰造次不违则从容自适之时可知曰颠沛不违则安常处顺之时可知矣
  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朱熹曰志士有志之士仁人则成德之人也理当死而求生则于心有所不安矣是害其心之德也当死而死则心安而德全矣
  臣良胜曰有志之士言其始也成德之人言其终也非其志有所处则不足以至于仁及其成仁亦成其初志焉是故杀身成仁之事志士仁人同其趣也譬之射者立的于百步之外非其志之必中何以能中但慷慨杀身则志士可为从容就义非仁人未可能也故曰慷慨杀身易从容就义难及其成仁一也
  孟子曰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
  朱熹曰言众人虽有不忍人之心然物欲害之存焉者寡故不能察识而推之政事之间惟圣人全体此心随感而应故其所行无非不忍人之政也
  臣良胜曰不忍之心所谓仁也天之生人人之生理皆仁也不忍则生忍则杀人必欲生而恶杀是则所谓不忍之心也圣人全体此心举天下之人皆欲生之其行之政事者皆所以生人天下万物莫不各遂其生而先王之治所以成也是不忍之心发之而恻隠仁之仁也发之而羞恶仁之义也发之而辞让仁之礼也发之而是非仁之知也故恻隠而非仁则姑息也羞恶而非仁则怯懦也辞让而非仁则迂曲也是非而非仁则过察也以是而发之政事非偏则滞也又何能运天下于掌上乎哉
  孟子曰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
  范氏曰此言治天下不可无法度仁政者治天下之法度也
  臣良胜曰为人君止于仁仁之外无君道也仁之外无治法也故人君治道至尧舜而极其所以为治法者不过曰仁而已然而尧舜之仁存之为仁心发之为仁闻行之为仁政内外一致本末备具非厚于内而遗于外举其一而废其百者可并言也真德秀曰自古帝王独称尧舜为至仁者以其兼体用之全无纎微之间故也若宋襄公以不禽二毛为仁梁惠以移民移粟为仁是特区区之小善尔臣观尧舜之仁所以至者亦急先务而已所谓先务亲贤而已故洪水为患则举大禹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乃举后稷教民稼穑民得而富之举契为司徒教以人伦民得而教之尧舜所以仁天下之政莫大于此而所以行此政亦举禹稷契而敷治之也道岂逺乎哉人君而求治天下之法求之尧舜至矣
  夏禹出见罪人下车问而泣之左右曰罪人不顺道君王何为痛之禹曰尧舜之人皆以尧舜之心为心寡人为君百姓各自以其心为心是以痛之
  臣良胜曰尝闻贾捐之有言尧舜圣之盛也禹入圣域而不优今观禹泣罪人之言信乎其未优者与君子则曰风气有渐开世道有渐降人情有渐伪禹非未优者也以尧舜之盛难乎其为继也亦禹之于尧舜学之而未能盖望道未见之心岂真有不能哉董仲舒曰三圣相授而守一道韩愈曰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未尝以优劣论也禹泣罪人以为百姓各以其心为心也尧舜之时有谓四㓙者果以尧舜之心为心者哉味斯言也益见禹之不自满假所以优于圣也所以至于仁也
  成汤见祝网者置四面祝曰从天出者从地出者从四方来者皆入吾网汤曰嘻尽之矣乃解三面置一面更祝曰欲左者左欲右者右髙者髙下者下不用命者入吾网汉南诸𠉀闻之曰汤德至矣及禽兽归之者四十国
  胡安国曰易称王用三驱在礼天子不合围诸侯不掩群夫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皆爱物之意也推此心以及物至于鸟兽若草木格无淫猎之过矣
  西伯治岐耕者九一仕者世禄闗市讥而不征泽梁无禁罪人不孥为池沼掘得死人之骨西伯曰葬之吏曰此无主人西伯曰有天下者天下之主有一国者一国之主寡人固其主矣以衣棺更葬之天下闻之曰西伯泽及枯骨况于人乎
  臣良胜曰禹汤文王发政施仁者广矣大矣独举其泣罪解网与葬枯骨之事者圣人之心莫非天理随处发见而应用不穷皆所以为仁也即其小可以知其大观其忽可以信其勉仁之不可胜用也如此人君预养此心充周盈溢当有无时无处而不用其力者宋哲宗讲罢而折槛柳程頥曰方春时和生意不可摧折是人臣而辅养君心亦有无时无处而不用其力者可不慎哉
  汉髙祖入闗告谕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诽谤者族偶语者弃市吾与诸侯约先入闗者王之吾当王闗中与父老约法三章尔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馀悉除去秦法吏民皆安堵如故凡吾所以来为父兄除害非有所侵暴毋恐且吾所以还军坝上待诸侯至而定要束尔乃使人与秦吏行至县乡邑告谕之
  臣良胜曰方懐王遣沛公项羽西入闗时诸老将皆曰项羽为人慓悍猾贼尝攻襄城襄城无馀噍类所过无不残灭且楚数进取前陈王项梁皆败不如更遣长者扶义而西告谕秦父兄秦父兄苦其主久矣诚得长者往无侵暴宜可下卒不许项羽而遣沛公沛公入闗而项羽方与章邯持于河北故羽不能进攻邯不能退救沛公告谕悉如老将所料项羽再入坑降卒二十万焚咸阳一仁一暴有若黑白在楚将已有定论况秦民之饥渴而易饮食者乎其兴与亡于是决矣固不在于垓下之战也
  汉文帝议赈贷诏曰方春时和草木群生之物皆有以自乐而吾百姓鳏寡孤独穷困之人或阽于死亡而莫之省忧为民父母将何如其议所以赈贷之
  臣按贾山至言曰闻山东吏布诏令民虽老羸癃疾扶杖往聴之愿少须臾无死思见德化之成也然则吏所布者殆斯诏也耶
  光武遗冯异𠡠曰三辅遭王莽更始之乱重以赤眉延岑之酷元元涂炭无所依诉将军今奉词讨诸不轨营堡降者遣其渠帅诣京师散其小民令就农桑壊其营壁无使复聚征伐非略地屠城要在平定安集之尔诸将非不健鬬然好虏掠卿本能御吏士念自脩敕无为郡县所苦异顿首受命引而西所至布威信群盗多降司马光曰昔周人颂武王之德曰敷时绎思我徂维求定言王者之志在布陈威德安民而已观光武所以取闗中用是道也岂不美哉
  光武徇河北所过郡县考察官吏黜陟能否平遣囚徒除王莽苛政复汉官名吏民大悦喜争持牛酒迎劳皆不受
  尹起莘曰帝王之兴其施为气象必有大过人者汉祖入闗之始除秦苛法世祖徇河北之日除莽苛政则区区逐鹿争雄之徒岂可同日而语然则祀夏配天不失旧物亦岂偶然之故哉
  唐髙祖伐隋所经行宫籞苑罢之出宫女还其家次长乐宫谕代王侑及留守卫文升不报乃围城下令曰有犯隋七庙及宗室者罪三族既克令收图籍约法十二条悉除隋苛禁
  唐太宗以英武定天下然其天资仁恕初即位有劝以威刑肃下者魏徴以为不可因为上言王政本于仁恩所以爱民厚俗之意太宗欣然纳之遂以寛仁治天下而于刑法尤谨
  宋太祖还汴揽辔⿰扌⿱斤言 -- 誓诸将曰尔等自贪富贵立我为天子能从我命则可不然我不能为若主也皆下马曰愿受命曰太后主上皆我北面事者不得惊犯公卿皆我比肩不得侵陵朝市府库不得侵掠用命有重赏不然当族诛皆应曰诺遂肃队而行入汴秋毫无所犯苏辙曰予观孟子以来自汉髙祖及光武及唐太宗及我宋太祖髙皇帝能一天下者四君皆以不嗜杀人者致之其馀杀人愈多而天下愈乱秦晋及隋力能合之而好杀不已故或合而或分或遂以亡国孟子之言岂偶然而已哉
  宋仁宗恭俭仁恕敬天重民吏治蔑刑刻之人决狱多平𠃔之士君臣上下恻怛之心忠厚之政所以培壅国本者厚矣升遐之日虽深山穷谷之人莫不奔走悲号而不能止
  胡一桂曰仁宗可谓至仁之主大辟疑者皆令谳上所活岁以千计尝云朕未尝詈人以死况敢滥刑语近臣昨因不寐而饥思食烧羊曰何不取索曰恐遂以为例可不忍一夕之饥而启无穷之杀或献蛤蜊二十八枚枚千钱曰一下箸便费二十八千吾不堪也北使言髙丽职贡疏今欲加兵曰此只王子罪不干百姓事今加兵王子未必能加诛且屠戮百姓卒寝兵京师疫太医进方内出犀角二一通天犀也或请留供服御曰朕岂贵异物而贱百姓哉苏辙制策言过直或请黜之曰求直言而以直弃之天下谓何又好学崇儒扶植斯道上承一祖二宗之心下开濓洛道学之意尤为盛美经筵谓侍臣曰朕盛暑未尝少倦但恐卿等劳尔
  元太祖时有近臣必图等言汉人无补于国可悉空其人为牧地耶律楚材曰陛下将南伐军需宜有所资诚均定中原地税商税盐酒铁冶山泽之利岁可得银五万两帛八万疋粟四十馀万石足以供给何谓无补哉帝曰试为朕行之乃奏立燕京等十路徴收税课使凡长贰悉用土人如陈时可赵昉等皆寛厚长者极天下之选叅佐皆用省部旧人帝至云中十路咸进廪籍及金帛陈于庭中帝笑谓楚材曰尔不去朕左右而能使国用充足南国之臣复有如卿者乎
  臣良胜曰楚材辅元致理无足言者然非其言则中原尽为牧地殄无遗育天下万世何望有今日文明之治以复帝王自立之地乎且其定赋简薄如今一大郡县之数所用皆寛厚预养财力以待圣祖之兴盖已黙为之地矣元之初令凡攻城以一矢相拒者得即屠之楚材曰将士暴露数十年所欲者土地人民尔得地无民将焉用之遂更其令罪止完颜氏时汴京所活百四十七万人楚材虽胜国佐命而有功于中国若二事不可泯焉者
  洪武元年八月大将军徐达克元都表至群臣上表称贺礼毕侍臣进曰自昔革命之际多有所资惟汉髙祖取秦起自民间陛下不阶尺土一民以定天下元主遁归沙漠兵不黩武跨越千古圣祖谕之曰朕思三代及汉唐宋历年多者皆其祖宗仁厚然于人心植本固深人不能忘故也元自世祖混一天下寛恤爱仁亦可谓有人心矣但其子孙无承藉之德不能以仁爱守之故至如此他日吾子孙能持仁厚之心守而不替社稷之福也
  臣良胜曰昔曹彬下江南捷至宋祖曰攻城之际必有横罹锋镝者是可哀也富弼谓太祖爱民之深推是仁心以临天下宜乎致太平之速也哉圣祖念及子孙世守仁厚以水保太平视宋祖所见益宏逺矣初徐达之北征也圣祖谕之曰前代革命之际兵戈相加视如仇雠肆行屠戮违天虐民朕实不忍尔诸将帅当以为戒克城之日毋虏掠毋焚荡毋妄杀人必使市不易肆民安其生元之宗戚皆善保之庶几上答天心下慰民望以成朕伐罪救民之志呜呼仁哉斯汤武顺天应人以安天下之志也逹之恪守成命亦几于师中丈人之吉矣圣子神孙与天无极达之嗣守与国匹休有由然哉
  圣祖遣徐达常遇春帅师二十万伐张士诚集将佐谕之曰自大乱以来豪杰并起所在割据称名号者不可胜数江南乱雄西有陈友谅东有张士诚皆连地千里拥众数十万吾介乎二人之间相与抗者十馀年观二人所为其志岂在于民不过贪富贵聚渊薮劫夺冦攘而已友谅败灭独士诚据有浙西北连两淮恃其强力数侵吾之疆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赖诸将连岁征讨克取两淮之地今惟浙西姑苏诸郡未下故命卿等讨之卿等宜戒饬士卒毋肆虏掠毋发丘垅毋毁庐舍闻士诚母葬姑苏城外慎勿侵毁其墓尔毋忘吾言诸将帅务在辑睦勿纵左右欺凌军士凡为将之功必资士卒善抚恤之大抵克敌者必以成功为效树徳者必以广恩为务卿等勉之诸将皆再拜受命
  臣良胜曰圣祖神武不杀命将专征指无不捷臣独详于克元都取友谅士诚者三者皆勍敌也其馀么么不足比数者矣且夫天下之势怯而遇勇则勇者胜暗而遇知则知者胜知勇之相当则天下之难固有纷起而难平者是故英雄之主黜知去勇而真知大勇乃有行乎至仁之间若圣祖者天下之知勇固有不足为之敌矣况发政施仁动罔非德臣独详于用师师以毒天下而仁先之则无所往而不为仁矣
  文皇在御时仁宗皇帝为皇太子自南京过山东境内遇饥民即令布政司发粟赈之及入见以闻文皇曰正是昔范仲淹之子犹能举麦舟济其父之故旧况百姓吾赤子乎
  右衍施仁之法
  秦二世东行郡县至咸阳谓赵髙曰人生世间譬犹骋六骥过决隙也吾欲悉耳目之所好穷心志之所乐以终吾年寿可乎赵髙曰陛下严法而刻刑尽除先帝之故臣更置陛下之所亲信则髙枕肆志宠乐矣二世信之乃更为法律务益刻深大臣诸公子有罪辄戮死后髙与其婿咸阳令阎乐谋易置更立子婴乐将吏卒入望夷宫谓二世曰受命于丞相诛足下麾其兵进二世自杀赵髙乃立子婴为秦王令斋当庙见受玉玺子婴与其子二人谋曰丞相髙杀二世恐群臣诛之乃佯以义立我使我斋见庙我称病不行丞相必自来来则杀之髙果自来子婴遂刺杀髙于斋宫夷其三族
  胡寅曰使扶苏嗣位则秦祚可延使子婴继世则诸侯未必尽西然吕政反道天所不佑杀人之子多矣人亦杀其子宜也子婴居无可奈何之势乃能不动声色屠戮赵髙虽不救亡亦舒愤志岂不可怜也哉汉祖遂王闗中必有以处项氏杀之不仁甚矣臣丘浚曰呜呼古者罪人不孥罚弗及嗣秦人始创为夷族之法君用之以快其愤臣假之以报其怨卒之始皇子女骈首就戮斯髙族类靡有了遗是则向之所以害人者适以自害也天道何昭昭哉
  隋文帝之克陈也天下皆以为将太平监察御史房彦谦独谓所亲曰主上忌刻而苛酷太子卑弱诸侯擅权天下虽安方忧危乱其子𤣥龄亦密言于彦谦曰主上本无功德以诈取天下诸子皆骄奢不仁必自相诛夷今虽承平其亡可翘足待
  臣良胜曰秦之暴甚于夷族而隋之法至盗一钱而死者或三人盗一𤓰而死行旅晏起早宿天下凛凛有数人却执事者曰吾岂求财者为我奏至尊曰自古以来未有盗一钱而死也而不为我以闻吾更来而属无类矣文帝不善之积如此而炀(“旦”改为“𠀇”)帝弑父杀兄其罪有浮于纣者又慕秦皇汉武之为人穷奢极欲重赋烦刑兵连夷狄盗起诸郡而巡游不已以乐慆淫其灭亡之徴不出房氏父子之所料呜呼戒之哉
  曹彬下江南唐州郡皆降独江州指挥使胡则杀刺史谢彦实集众为唐固守曹翰围之城陷翰执之数其拒命之罪对曰犬吠非其主公何怪也翰杀之因纵兵悉取其资财而尽屠其民彬之子孙贵盛累世翰没未久子孙有乞丐者
  宋史臣曰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将者武夫也圣人亦不得已而任之任非其人而假以生杀之柄则其屠戮之祸庸有已乎太祖深知其然每遣将更必谆谆戒之曰慎勿妄杀当时诸将莫不奉命不奉命者惟曹翰一人而已翰至江州胡则率兵拒守翰怒其拒命执而腰斩之又忿江州民诉掠民家遂屠其城何其惨酷之甚耶昔李广之杀降卒虑其有变故也则为义士今已就执何其震怒腰斩以快其忿其好杀之心尤有甚于师殱之暴矣然而天道好还理无不复白起之丧杜邮坑赵卒也李广之不封侯杀降卒也史称翰没未久子孙有乞丐者盖以为杀戮过当之报嗟夫以翰之屠戮而言其报岂止如是而已哉宋之元气亦为翰所丧多矣厥后金人入冦纵兵大掠二帝䝉尘忠良遇害其祸岂不尤惨于江州乎故世之为将者诚不可不以曹翰为鉴而以杀戮为戒也
  右衍贼仁之戒
  乾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朱熹曰天乾卦之象也凡重卦皆取重义此独不然者天一而已但言天行则见其一日一周而明日又一周若重复之象非至健不能也君子法之不以人欲害其天徳之刚则自强不息矣
  臣良胜曰天无象所以为天者气也气之运用无有停息是以日月星辰悬丽于天之下山川人物承载于天之上各安其所无有崩坠倾泄之患一有止息则不得其常矣尝见伎儿以水一盂布裹之疾手转运如飞㸃滴不漏停手则倾天行之健而不息似亦类此君子内之脩徳外之制治其自强不息有如天行之健所谓有天德以行王道故曰君德以刚为主也孔子发此义于干之大象周公之告成王亦曰夙夜基命宥密于缉熙殚厥心则所以继文武而受天命者不外是矣
  大壮九三小人用壮君子用罔贞厉羝羊触藩羸其角程頥曰凡物莫不用其壮齿者啮角者触蹄者踶羊壮于首羝为喜触故取为象羊喜触藩篱以藩篱当其前也盖所当必触喜用其壮如此必羸其角矣犹人尚刚壮所当必用必摧困也
  臣良胜曰阴长而君子为遁遁极而阳长阳长而君子为壮然壮而利贞必大者正也若一于用壮多伤寡与未免于贞厉之危故在君位而求治之太急在臣位而疾恶之过严皆非壮之正也此阴阳消长之机治乱兴衰之际君子不能不用其壮亦不可不善用其壮此勇之所以贵乎其中也若夫小人势穷力屈计于必败忿然一逞以幸其或成而卒莫之救是之谓罔也尚何以云壮哉然则君子之罔岂真视之无者与其废之将有举也待时而动焉尔是小人之壮乃所以为罔君子之罔乃所以为壮此易之所以无方也
  仲虺之诰曰天乃锡王勇知表正万邦缵禹旧服兹率厥典奉若天命
  蔡沈曰天锡汤以勇知之徳勇足以有为知足以有谋非勇知不能成天下之大业也表正者表正于此而影直于彼也天锡汤以勇知者所以使其表正万邦而继禹旧所服行者也此但率循其典常以奉顺乎天而已天者典常之礼所自出而典常者禹之所服行者也汤革夏而缵旧服武革商而政由旧孔子所谓百世可知者正以是也
  武诗曰于皇武王无竞维烈允文文王克开厥后嗣武受之胜殷遏刘耆定尔功
  朱熹曰周公象武王之功为大武之乐言武王无竞之功实文王开之而武王嗣而受之胜殷止杀以致定其功也
  臣良胜曰大武之乐象武王之武也而必曰允文文王以开之者盖以文徳为之先武非帝王所尚也及不得已而后用武武以止杀非以为杀也故曰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也然是时以颂武王之功必归之文王者周公亲父尊祖之心不敢顷刻而忘也故论文王之徳必本之太王王季以及太任则论武王之功固宜本之文王太姒者称人之善又本其父兄师友厚之至也后世有所追崇上祀之典而谓灵芝无根醴泉无源盖亦薄之甚已殊未达于周公之意欤
  常武诗曰赫赫业业有严天子王舒保作匪绍匪游徐方绎骚震惊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惊
  朱熹曰夷厉以来周室衰弱至是而天子自将以征不庭其师始出不疾不徐而徐方之人皆已震动如雷霆作于其上不遑安矣
  臣良胜曰佳兵不祥之器也宣王出师诗人颂以为美拨乱反正振衰起敝非师不可然徒恃兵威亦不可也故末章必曰王猷允塞乃为天子之功盖曰此之兴师乃王道之大之当然也若其恃威黩武之师岂足为中兴之盛举也哉
  晋荀林父帅师及楚子战于邲晋师败绩
  左传曰楚重至于邲遂次于衡雍潘党曰君盍筑武军而收晋尸以为京观臣闻克敌必示子孙以无忘武功楚子曰非尔所知也夫文止戈为武武王克商作颂曰载戢干戈载櫜弓矢我求懿徳肆于时夏𠃔王保之又作武其卒章曰耆定尔功其三曰敷时绎思我徂维求定其六曰绥万邦屡丰年夫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者也故使子孙无忘其章今我使二国暴骨暴矣观兵以威诸侯兵不戢矣暴而不戢安能保大犹有晋在焉得定功所违民欲犹多民何安焉无德而强争诸侯何以和众利人之几而安人之乱以为已荣何以丰财武有七德我无一焉何以示子孙其为先公宫告成事而已武非吾功也
  臣良胜曰春秋之世兵争俶扰荆楚争衡上国素以轻剽为习乃有庄王居功不伐而序武必本于德葢仅见也苏辙尝谓所贵乎五伯者皆以其不得已而用兵庄王声罪于陈以讨夏征舒之贼此尤义之不可已者视桓文胜楚伐戎必献王宫以徼宠命亦有间矣故虽终身未能一主会盟之权而君子许之五伯之列有由然也
  季孙行父臧孙许叔孙侨如公孙婴齐帅师㑹晋郤克卫孙良夫曹公子首及齐侯战于鞍齐师败绩
  左氏曰齐髙固入晋师桀石以投人禽之而乘其车繋桑本焉以徇齐垒曰欲勇者贾余馀勇齐侯曰余姑剪灭此而后朝食不介马而驰之郤克伤于矢流血及屦未绝鼔音曰余病矣张侯曰自始合而矢贯余手及肘余折以御左轮朱殷岂敢言病吾子忍之臣良胜曰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乃可以言师也齐之君臣矜勇若此晋之将佐用命若此晋安得不胜齐安得不败乎
  及国佐盟于袁娄
  左氏曰晋师归范文子后入武子曰无为吾望尔也乎对曰师有功国人喜而迎之先入必属耳目焉是代帅受名也故不敢武子曰吾知免矣郤伯见公曰子之力也夫对曰君之训也二三子之力也臣何力之有焉范叔见劳之如郤伯对曰庚所命也克之制也变何力之有焉栾伯见公亦如之对曰变之诏也士用命也书何力之有焉
  臣良胜曰成功匪难居功为难范文子不有其功而诸将佐率以让名所谓一人刑善四方其训之况其国乎后世若锺㑹邓艾之伐蜀王浚王浑之平吴同功相忌至于争夺而祸延家国其亦未闻晋卿之让善者乎
  乐记子曰乐者象成者也总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蹈厉太公之志也武乱皆坐周召之治也
  陈澔曰孔子言作乐者放象其成功故将舞之时舞人总持干盾如山之立嶷然不动以待诸侯之至故曰武王之事也所以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蹈厉象太公威武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志也乱乐之卒章也上章言复乱以武言武舞将终而坐象周公召公文德之治盖以文而止武也
  儒行曰儒有忠信以为甲胄礼义以为干橹戴仁而行抱义而处虽有暴政不更其所其自立有如此者吕大临曰忠信则不欺不欺者人亦莫之欺也礼者敬人敬人者人亦莫之侮也忠信礼义所以御人之欺侮犹甲胄干橹可以捍患也行则尊仁居则守义所以自信者笃虽暴政加之有所不变自立之至者也
  子曰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朱熹曰仁者心无私累见义必为勇者或血气之强而已
  臣良胜曰仁主于爱德也勇主于刚威也德所以济威威所以成德也故勇而不本于仁非勇也仁而不发于勇非仁也沈潜刚克皆所以为仁也威克厥爱爱克厥威皆所以为勇也昔子产语子太叔曰惟有德者能以寛服民其次莫如猛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鲜死水懦弱民狎而玩之则多死焉子产亦仁者而欲尚猛非徒猛也以寛为之先也是以太叔之政启雈苻之盗非杀之而不止仲尼曰善哉政寛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寛寛以济猛猛以济寛政是以和然则仁也勇也并行而不相悖者也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臣良胜曰圣门弟子以勇著称莫子路若也其初见夫子时冠鸡服豕以武自负既而有闻大道闻过而喜则其所谓勇者有德义焉非特血气之刚者故治蒲之政三年有成夫子入其境曰善哉由乎恭敬以信矣入其邑曰善哉由乎忠信以寛矣至其庭曰善哉由乎明察以断矣噫以若此为政岂徒尚其勇者夫子尚义之教盖有行乎其间矣
  诗云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笃周祜以对于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书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曰其助上帝宠之四方有罪无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于天下武王耻之此武王之勇也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朱熹曰人君能惩小忿则能恤小事大以交邻国能养大勇则能除暴救民以安天下
  张栻曰小勇者血气之怒也大勇者礼义之怒也血气之怒不可有礼义之怒不可无知此则可以见性情之正而识天理人欲之分矣
  臣良胜曰孟子于战国之君曲于开导往往不逆其意就其所欲以伸其说葢将以启其心而沃之是以开而牖之也是故其言好勇则进以文武之大勇好货则进以公刘之好货好色则进以太王之好色虽至昏庸悻戾之主必且亹亹听纳惟恐其说之终也虽然此岂其本心哉降而自卑以行救世之志焉尔若在春秋之时如孔子对卫灵公之问陈鲁哀公之问政一以正议不少贬焉是知圣人之心无心而成化也贤人之心有心于行道也后世儒者于时君世主而有咨焉师孔子而不得犹不失其正君之志刻鹄之鹜也师孟子而不得将不免有徇君之欲画虎之狗也此所以为圣贤之别亦邪正之原也后世谗谄面谀之徒于君之恶长而逢之惟恐拂逆率因縁古义以孟子导齐梁之君借口攘窃神器则曰尧舜禅受弑君篡国则曰汤武征伐放废其主则曰伊尹桐宫戕虐本支则曰周公致辟反颜事仇则曰就桀就汤台苑肆志则曰文王百里故议者益奋至以六经为奸宄囊槖圣贤之累大矣臣故欲预为之所焉
  昔者曾子谓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缩虽褐寛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孟施舍之守气又不如曾子之守约也
  朱熹曰言孟施舍虽似曽子然其所守乃一身之气又不如曽子之反身循理所守尤得其要也孟子之不动心其原葢出于此
  臣良胜曰孟子之勇原于曽子曽子之勇原于夫子夫子固无所用于勇者若其诛少正卯却莱兵堕郈费一言之出威重三军此非天下之大勇何以能是故胡安国曰天下莫大于理而强于众有不与焉
  汉文帝十四年匈奴老上单于十四万骑入朝那闗杀北地都尉遂至彭阳上亲劳军自欲征  皇太后要固乃止于是以张相如为大将军击之逐出塞即还尝辇过郎署谓冯唐曰父家安在对曰臣大父赵人上曰昔有为我言赵将李齐之贤战于巨鹿下令吾每饭意未尝不在巨鹿也唐对曰尚不如廉颇李牧之为将也上拊髀曰嗟夫吾独不得廉颇李牧为将吾岂忧匈奴哉
  朱黻曰文帝于备边一事未尝少忽虽恬静恭黙而躬骑射之习虽慈祥淡泊而甘游畋之娱虽尊礼大臣而方正常侍之士日与驰逐虽勤恤民隠而六郡良家之子悉皆调集虽爱惜财用而缮脩城堡未尝靳费卫军罢矣而广武之兵犹聚也苑囿弛矣而上林之射不息也髙袪一言李齐之贤毎饭不忘冯唐一论颇牧之善拊髀称叹晁错一奏边事玺书褒美请徙民守塞则募徙民请入粟实边则诏入粟凡三十三年之间其商略区画舍农桑外所深注意者独边事而已然其卑辞屈已岁致金缯与匈奴结好岂得已哉帝亦度匈奴桀骜之势未可以遽服而疮夷甫定之民未可以遽用故虽外为和亲之礼而内实未尝轻弃自治之策帝于是愤怒激烈锐志雪耻屯兵三郡亲御六飞劳军勒兵申教令赐士卒必欲躬自北伐虽群臣之谏不聴岂非仁者之勇哉
  臣良胜曰勇非善仁而勇者为善用勇非难勇而有制者为难文帝慈仁专务徳化吴王不朝赐之几杖张武受赂金钱愧心若无所用勇者至于御虏备边奋𨑙自将艰险不避无事则谦抑如不能有难则英气横发而不可遏其于髙祖平城之辱髙后嫚书之耻未尝一日而忘于怀故李齐颇牧之思诚欲用以泄先世之愤然其命将撃之出塞即还不为穷追逺讨若武帝之为者是仁而勇勇而有制者也周宣王时𤞤狁孔炽侵镐及方而吉甫薄伐至于太原而止文帝之善用其勇其闻宣王之风而兴起者与
  光武初至郾定陵悉发诸营兵俱进自将步骑千馀为前锋寻邑亦遣兵数千合战犇之斩首数千级诸将喜曰刘将军平生见小敌怯今见大敌勇甚可怪也复进寻邑兵却诸部共乘之斩首数百千级连胜遂前乘锐崩之诸将胆气益壮无一不当百遂杀王寻城中亦鼓噪而出中外合势震呼动天地莽兵大溃㑹大雷风屋瓦皆飞雨下如注𣹑川盛溢虎豹皆股栗战士卒赴水溺死者以万数水为不流王邑严尤轻骑乘死人度水逃去尽获其军实辎重于是海内豪杰翕然响应皆杀其牧守自称将军用汉年号以待诏命
  臣良胜曰时焉而怯人不轻其怯时焉而勇人不伤其勇更始在平林中汉兵已十馀万欲立刘氏以从人望而更始即位朝群臣羞愧流汗举手不能言豪杰失望矣非光武昆阳之役大发其勇则炎祚之复不可必也既而更始忌其威名杀刘𬙂光武不为服丧饮食言笑如常而枕席间泪涕积痕不御酒肉故能泯更始之疑以就大业然则光武勇怯皆中其节其所以怯者正所以大伸其勇也帝王之自有真信哉
  唐太宗车驾发辽东至安市城进兵攻之髙丽北部延寿惠真帅兵十五万救安市上敇诸军齐出奋击因命有司张受降幕于朝堂之侧诸军鼓噪并进㑹有龙门人薛仁贵者大呼陷阵所向无敌髙丽披靡大军乘之髙丽兵大溃延寿惠贞帅其众三万六千八百人降髙丽举国大骇后黄城银城皆自拔遁去数百里无复人烟上驿书报太子仍与髙士廉等书曰朕为将如此何如更名所幸山曰驻跸山
  范祖禹曰太宗之伐髙丽非独恃其四海之富兵力之强也本其少时奋于布衣志气英果百战百胜以取天下治安既久不能深居髙拱犹思所以逞志抗腕踊跃喜于用兵如冯妇搏虎不能自止非有礼义以养其心中和以养其气始于勇敢终于勇敢而已矣记曰所贵于勇敢强有力者贵其敢行礼义也天下无事则用之于礼义天下有事则用之于战胜用之于战胜则无敌用之于礼义则顺治太宗于天下无事不知用之于礼义而惟以战胜为美也是故以天子之尊而较胜负于逺夷一战而胜自以为功矜其知能夸示臣下其器不亦小哉
  臣良胜曰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太宗以兵略取天下老而不自戢犹欲矜功逺伐率以勇力先之其所以成之者李靖自请将兵以坚黩武之志李世𪟝亦劝伐之此苏轼以为二人者唐腹心之疾也善乎褚遂良曰陛下指挥则中原清宴顾盼则四夷詟服威望大矣今乃渡海逺征小虏万一蹉跌伤威损望更兴忿兵则安危难测矣卒之辽左无功士马敝耗粮尽班师却自悔曰魏徴若在不使朕有是行也当是时遂良无恙不悔弗听其言而顾追思于既死之徴盖亦愧之也
  宋太祖围太原既久辽援不能进殿前都虞侯赵廷翰率诸班卫士叩头愿先登急撃以尽死力太祖曰尔曹皆我所训练无不一当百所以备肘腋同休戚也我宁不得大原岂忍驱尔曹冒锋刃蹈必死之地乎众皆感泣时大军顿甘草池中㑹暑雨军士多疾太常博士李光赞曰蕞尔晋阳岂须亲讨重劳飞挽取怨黔黎岂若回銮复都屯兵上党使夏取其麦秋取其禾既寛力役之征便是荡平之策从之乃命赵普谕诸将解围而还臣良胜曰知哉宋祖善藏其勇也方其雪夜幸赵普家计欲下太原尔以普难之姑俟削平诸国是在军志曰攻坚则瑕者坚攻瑕则坚者瑕譬之善奕不失先后著宜如是也又以幽燕图示普普曰图必出曹翰曰然翰可取否曰可孰可守曰以翰守之自后积贮金帛期满五十万与契丹赎之否则决战期以绢二百万疋易敌首十万级未尝一日忘是宋祖开国百里之心不在唐太宗下而仁厚保全泯其形迹此所以为大勇也故太原之平乃其素志以光赞之言解围无难志复幽燕却曰安得人才如桑维翰者维翰正割地以赂石晋者也徐铉求缓江南之师则曰天下一家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耶此其真情毕见而谓哀筠之言终其世不加兵者亦俟衅而动尔臣故以为宋祖善藏其勇者也
  圣祖平陈友谅还告庙论功行赏因与诸将论鄱阳之战诸将请曰自古水战必得天时地利乃为可胜当周瑜之破曹操因风之便乃能胜之陈友谅兵据鄱阳先处上流以待我是得地利矣况我劳彼逸今胜之诚未谕也圣祖曰尔不闻古人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陈友谅兵虽强众人各一心上下猜疑矧用兵连年数败无功不能养威俟时今日适劳于东明日驰骛于西失众心矣兵贵时动动则威威则胜我以时动之师威不振之虏将士一心人百其勇如鸷鸟搏击巢卵俱覆此所以为我破也诸将叹服
  臣良胜曰兵阵者有形之勇战之战也人心者无形之勇不战之战也人心至诚可以开金石可以动鬼神况区区兵革之间哉武王伐纣纣亿万人惟亿万心武王三千人惟一心圣祖之克伪汉即武王之大勇也以天下之勇为勇也
  右衍昭勇之法
  履六三曰眇能视跛能履履虎尾咥人㓙武人为于大君象曰眇能视不足以有明也跛能履不足以与行也咥人之㓙位不当也武人为于大君志刚也
  朱熹曰六三不中不正柔而志刚此以履干必见伤害故其象如此而占者㓙又为刚武之人得志而肆暴之象如秦政项籍岂能久也
  梁亡
  胡安国曰梁本侯国鱼烂而亡何哉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古者诸侯朝脩其禁令昼考其国职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无使慆淫而后即安故克勤于邦荒度土功者禹也栗栗危惧检身若不及者汤也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者文王也凡有国家者土地虽广人民虽众兵甲虽多城郭虽固而不能自强于政治则日危月削如火销膏以至灭亡而莫觉也而况好土功轻民力湎于酒淫于色心昏而出恶政者乎其亡可立而待矣
  晋阳处父聘于卫反过甯甯嬴从之及温而还其妻问之嬴曰以刚商书曰沈潜刚克髙明柔克夫子一之其不没乎天为刚德犹不干时况在人乎且华而不实怨之所聚也犯而聚怨不可以定身余惧不获其利而罹其难是以去之
  臣良胜曰信嬴之言处父盖刚者也其后卒见杀于狐射姑而嬴之言中然考其履处父非能刚者当与楚子上夹泜而军谓之曰文不犯顺武不违教吾退舍子济而陈楚纾则曰楚师还矣遂归及与王叔桓公伐楚救江门于方城一遇息公而还独能易狐射姑赵盾之班实党于赵氏假威济尔卒以此戮遂符甯嬴之言而冒曰刚者也呜呼大臣假朝廷官爵以厚其威以济其私未有善其后者也夫勇之为用大矣以之治人则武人不足君矣不以自治则梁伯不足国矣臣而以济其恶如处父者又何以有其身也哉是皆足为戒也
  司马光上殿札子曰切惟人君大德有三曰仁曰明曰武仁者非妪煦姑息之谓也兴教化脩政治养百姓利万物此人君之仁也明者非烦苛伺察之谓也知道谊识安危别贤愚辨是非此人君之明也武者非刚强暴戾之谓也惟道所在断之不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此人君之武也故仁而不明犹有良田而不能耕也明而不武犹视苗之秽而不能耘也武而不仁犹知获而不知种也三者兼备则国治强阙一则衰阙二则危三者无一焉则亡
  臣良胜曰光言君德曰仁明武即知仁勇之达德也达之云者非止通于天下而可行盖亦行于万世而无弊光之斯疏析之而极其精合之而成其大守其常而不易通其变而不穷尝云事三朝皆以是献臣以为虽万世而可献者无出于斯也故以是终三德之义是亦光之所以自献焉尔
  右衍矜勇之戒










  中庸衍义卷九
<子部,儒家类,中庸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十     明 夏良胜 撰九经之义脩身 尊贤 亲亲
  家人象曰风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程頥曰正家之本在正其身正身之道一言一动不可易也君子观风自火出之象知事之由内而出故所言必有物所行必有恒也物谓事实恒谓常度法则也徳业之著于外由言行之谨于内也言谨行脩则身正而家治矣
  臣良胜曰君子身之所御大如纲常伦理小如事物细微无非所当致力之地而周公独以言行概之凡事之所当为而力之所能为者君子必言之而后可行行之而不失其言则内外一致本末无遗而君子之全徳著矣况言出乎身而加乎民行发乎迩而见乎逺言行君子之枢机别荣辱而动天地率以是也脩身之道何加于此
  大壮象曰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勿履
  程頥曰雷震于天上大而壮也君子观大壮之象以行其壮君子之大壮者莫若克己复礼古人云自胜之谓强中庸于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皆曰强哉矫赴汤火蹈白刃武夫之勇可能也至于克已复礼则非君子之大壮不可能也故云君子以非礼弗履臣良胜曰兵者有形之冦也欲者无形之冦也兵之冦贼其身而已欲之寇贼其心而无已也是故君子之防欲甚于防寇必闲其邪心以存其诚斯须不谨则邪乘虚而入而寇夺之矣非君子大壮其何能为
  蹇象曰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脩德
  程頥曰山之峻阻上复有水坎水为险阻之象上下险阻故为蹇也君子观蹇难之象而以反身脩徳君子之遇艰阻必反求诸已而益自修孟子曰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已故遇艰蹇必自省于身有失而致之乎是反身也有所未善则改之无歉于心则加勉乃自脩其徳也君子脩德以俟时而已
  臣良胜曰富贵利达所以厚生贫贱忧戚天所以玉尔于成也遇蹇难而反身脩德是故多难兴邦殷忧启圣君德之成有可徴也𤱶𤱔版筑鱼盐海市士师之间皆以动心忍性而增益其不能臣徳之成有可徴也然则蹇难之际固君子自反之心亦君子自成之地也
  复初九不逺复无祗悔元吉象曰不逺之复以脩身也朱熹曰一阳复生于下复之主也又居事初失之未逺能复于善不抵于悔大善而吉之道也
  程頥曰不逺而复者君子所以脩其身之道也学问之道无他也惟其知不善则速改以从善而已臣良胜曰复者复天地之心也人之所以为人者具此天地之心而已天地之心何所不善然气有清浊欲有开蔽故人不能皆善而未免于有过过既逺而不改是之谓文过恶斯成也若有过而知不逺而改将复于无过是天地之心全具于我而身无不脩矣然此境界自难超诣以颜子克己之功而孔子但曰其庶几乎故惟圣人而后能立于无过之地礼曰王中心无为以守至正其是之谓乎
  𦤎陶谟曰慎厥身脩思永惇叙九族庶明励翼迩可逺在兹
  蔡沈曰慎者言不可不致其谨也身脩则无言行之失思永则非浅近之谋厚叙九族则亲亲恩笃而家齐矣庶明励翼则群哲勉辅而国治矣言近而可推之逺者在此道也盖身脩家齐国治而天下平矣臣良胜曰身者天下国家之本也言行者身之本也脩身而知所以致谨于言行决非为浅近谋者其思之永也亦思所以由内及外慎终如始惟恐脩于身者容有作辍怠忽于其间也若然则脩身之功益加密矣推之于家于国于天下举而措之焉尔窃伏思之古者纪君之致治莫先于典而必曰克明峻德则尧之所以为君者脩身也臣之辅治莫先于谟而必曰慎厥脩身则𦤎陶之所以正君者脩身也为君如尧为臣如𦤎陶皆所以为万世法程者方今典则尧庭臣惟端册皋谟以进
  无逸曰昔在殷王中宗严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惧不敢荒宁肆中宗之享国七十有五年
  蔡沈曰中宗严恭寅畏以天理而自检律其身至于治民之际亦祇敬恐惧而不敢怠荒安宁中宗无逸之实如此故能有享国永年之效也
  臣良胜曰中宗之所以脩身者乃所以保身也所以保民者乃所以保治也惟脩其身乃足以保其民不能脩身而保民者未之有也或者乃曰后世若秦皇汉武梁武隋文及唐𤣥宗惟耽乐之从实未闻于脩身治民之道然而临御久逺亦数十年遂使慆淫借口而周公陈戒之意漫若无徴臣闻苏辙有曰人君之富其倍于人者千万也膳服之厚声色之美所以贼其躬者多矣朝夕于其间而无以御之至于夭死者势也幸而寿考用物多而害民久矜已自圣轻𦹋臣下至于失国宜矣然则人主之所决择欲为中宗之享国永年者乎抑为秦皇汉武梁武隋文𤣥宗之永年者乎
  君牙曰𢎞敷五典式和民则尔身克正罔敢弗正民心罔中惟尔之中
  蔡沈曰𢎞敷者大而布之也式和者敬而和之也则有物有则之则君臣之义父子之仁夫妇之别长幼之序朋友之信是也典以设教言故曰𢎞敷则以民彛言故曰式和此司徒之教也然教之本则在君牙之身正也中也民则之体而人之所同然也正以身言欲其所处无邪行也中以心言欲其所存无邪思也孔子曰子率以正孰敢不正周公曰率自中此告君牙以司徒之职也
  臣良胜曰岂惟君哉人臣受君之命分君之职而所以立民之教亦必本之脩身有如此者而所以脩身必曰中与正焉中正贯天下之道也以之治已则慎以详以之治民则安以法推之天下无所处而不当矣
  淇澳诗曰瞻彼淇澳绿竹如箦有斐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寛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朱熹曰以竹之至盛兴其徳之成就而又言其寛广而自如和易而中节也盖寛绰无敛束之意戏谑非庄厉之时皆常情所忽而易致过差之地也然犹可观而必有节焉则其动容周旋之间无适而非礼亦可见矣礼曰张而不弛文武不能也弛而不张文武不为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此之谓也
  臣良胜曰卫武公年九十有五箴儆于国自卿以下恪恭交戒尝作懿戒自警又作宾之初筵以礼自防其脩身成德老而不倦故其成就至于如此圣人序诗列于卫风之首盖深意也夫郑卫之音乱世之音也比于慢矣𨚍首以庄姜鄘首以共姜与卫首武公无非革薄从忠使人入于善也读诗者静而思之桑间蝃𬟽墙茨鹑奔之什人道废矣天理灭矣将沦于鸟兽之族矣妇人乃有若庄姜共姜之节义自闲丈夫有若武公之老而成德彼独非卫之人哉天理之在人心者未尝忘也茍为善虽之夷狄不可弃也岂郑卫之风声习气能尽移之哉故曰诗可以兴也
  访落诗曰访予落止率时昭考呜呼悠哉朕未有艾将予就之继犹判涣维予小子未堪家多难绍庭上下陟降厥家休矣皇考以保明其身
  朱熹曰成王既朝于周庙因作此诗以道延访群臣之意言我将谋之于始以循我昭考武王之道然而其道逺矣予不能及也将使予勉强以就之而所以继之者犹判涣而不合也则亦继其上下于庭陟降于家庶几赖皇考之休有以保明吾身而已矣臣良胜曰读淇澳之诗则知武公脩身之道惟保其终读访落之诗则知成王脩身之道必谋于始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然而慎厥终者惟其始也成王谋始之道又见于免丧朝庙之初且终以延访群臣为务虽成王之夙志亦周公之本心也臣于是有以见周公正君之功而释其践阼之疑者焉夫天子之丧谅暗三年不言通礼也周公摄政非惟不即天子之位而其所谓摄之云者亦百官总已以听于冢宰之常也故成王免丧朝庙即有闵予小子之诗又有访落之诗是周公已复政于王持众美而效之矣何尝一日居王位哉说者谓清庙之诗乃王在新邑烝祭升歌是为周公摄政七年殊不知周公营洛欲成王留治不可而以周公留后则是成王即政于西周而周公还政居洛亦已久矣安得有七年之摄然则成王居丧而周公冢宰以听百官古制也非周公一人为之也伊尹以冕服祀于先王亦以太甲在䘮而摄告庙之礼其居太甲于桐宫亦谅暗也但使近于汤之墓则时思感怆发其善端为易焉尔伊尹阿衡之任亦冢宰也是则周公之摄政非践祚也伊尹之迁桐非放君也成王太甲居丧之常礼也后世贼莽以宰衡兼任托迹伊周遂成居摄即真之祸是万世之忧也臣故详辨之以祛后世之惑
  北宫文子言于卫侯曰有威而可畏谓之威有仪而可象谓之仪君有君之威仪其臣畏而爱之则而象之故能有其国家令闻长世臣有臣之威仪其下畏而爱之则而象之故能守其官职保族宜家卫诗曰威仪棣棣不可选也言君臣上下内外大小皆有威仪也周诗曰朋友攸摄摄以威仪言朋友之道必相教训以威仪也周书数文王之徳曰大国畏其力小国懐其徳言畏而爱之也诗云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言则而象之也纣囚文王七年诸侯皆从之囚纣于是乎惧而归之可谓爱之文王伐崇再驾而降为臣蛮夷率服可谓畏之文王之功天下诵而歌舞之可谓则之文王之行至今为法可谓象之有威仪也故君子在位可畏施舍可爱进退可度周旋可则容止可观作事可法德行可象声气可乐动作有文言语有章以临其下谓之有威仪也臣良胜曰君臣威仪身之表也畏爱则象身之影也春秋注曰所以尊其君也求之威仪而不得脩身之道鲜矣
  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
  朱熹曰首章言君子脩身其要在此三者而其效足以安民乃礼之本也
  真德秀曰敬者礼之纲领也毋不敬谓身心内外不可使有一毫之不敬其容貌必端严而若思其言辞必安定而不遽以此临民有不安者乎此章凡四言而脩身治国之道略备其必圣贤之道言也
  臣良胜曰礼者履也君子观上天下泽之象以辨上下定民志则君子为礼乃所以安民也然而身者民之本也礼者身之本也敬者礼之本也故曰毋不敬无所不敬犹曰毋意毋必之无也萌之于思而俨然发之于辞而安然则内外动静无不敬者所谓用敬作所者也以是脩身而安民礼之至也
  乐记曰礼乐不可斯须去身致乐以治心则易直子谅之心油然生矣易直子谅之心生则乐乐则安安则久久则天天则神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致乐以治心者也制礼以治躬则庄敬庄敬则严威心中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诈之心入之矣外貌斯须不庄不敬而易慢之心入之矣
  臣良胜曰君子之为礼乐也盖以治身也其治身也必有以治其心也身心治然后能作礼乐礼乐成乃所以养身心人之心即天地也所以序者犹天地之序也所以和者犹天地之和也故礼乐之道与天地通有不在天地而在人之身心者
  哀公问孔子曰古之为政爱人为大不能爱人不能有其身不能有其身不能安土不能安土不能乐天不能乐天不能成其身
  方氏曰不能爱人则伤之者至矣故不能有其身不能有其身则一身无所容矣故不能安土安土则所居无所择乐天则所遭无所怨俯能无所择则仰亦无所怨矣故不能安土不能乐天能乐天则于礼无不顺成身之道亦顺其理而已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范祖禹曰君者本也民者末也君者源也民者流也本正则末正源清则流清矣是以先王之治必反求诸己已正则物莫不应矣
  家语孔子曰君子有三恕有君不能事有臣而求其使非恕也有亲不能孝有子而求其报非恕也有兄不能敬有弟而求其顺非恕也士能明于三恕之本则可以端身矣
  臣良胜曰夫子尝曰有一言而可终身行者其恕乎则脩身之道无有先于恕者然而恕之道亦多端矣君求于臣以忠也则将曰吾所以使之者未必有礼也父求于子以孝也则将曰吾所以字之者未必慈也兄之求于弟者以顺也则将曰吾所以厚之者未必友也责于人者必以恕而责于已者不自恕上必以恕待于下而下不以恕望于上上以其恕下以其严人道立矣人道立而身无不正矣
  颜渊问于孔子曰何以为身子曰恭敬忠信而已矣恭则逺于患敬则人爱之忠则和于众信则人任之勤斯四者可以政国岂特一身者哉
  臣良胜曰人为天下善也人有是身即有是善备是善而后为身善是身而后为人故曰践形维肖者也不然血肉之躯谓之无身可也谓之非人可也颜渊之问不曰脩身而曰为身夫子告以勤于恭敬忠信非特以为身尚可以为国善乎善乎其所以为身为家国天下之本乎
  大学所谓脩身在正其心者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
  朱熹曰盖是四者皆心之用而人所不能无者然一有之而不能察则其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矣臣良胜曰凡学之本于身心者皆内也其无预于身心者皆外也内之为学则外之者非学也身心之内无他情而已矣心蕴于内待应物而发于外发于外而当乎物是得其正情之正者心之正也心之正者身之脩也是故君子治心有如止水初无所动故忿懥恐惧好乐忧患遇其所当然而施之非有所主也一有所主则滞于物而为心之病矣故水初无色也投之以丹则赤以墨则黑以粉则白水初无所预也若水止可以和丹止可以和墨止可以和粉则失其水之性矣吾惟情得其当然则心正心正而身脩天下之人亦各因其当然而遇之尔
  孟子曰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守孰为大守身为大不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闻之矣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未之闻也
  朱熹曰守身持守其身使不陷于不义也一失其身则亏体辱亲虽日用三牲之养亦不足为孝矣
  汉文帝尝幸霸陵欲西驰下峻阪袁盎揽辔帝曰将军怯耶盎曰千金之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今陛下骋六飞驰不测有如马惊车败陛下纵自轻奈高庙太后何帝乃止
  汉武帝至长杨猎自撃熊⿱彐⿰垁凡 -- 彘驰兽司马相如谏曰物有同类而殊能者故力称乌获捷言庆忌勇期贲育臣愚以为人诚有之兽亦宜然今陛下好陵险阻射猛兽卒然遇轶材之兽骇不存之地犯属车之清尘是胡越起于毂下而羌夷接轸也帝善之
  臣良胜曰三代而下人主知保身之道者盖亦鲜矣况有所谓脩身之道者乎以文帝之恭黙思道武帝之雄才大略犹或轻身逸游不知自重其他昏庸淫侈又何足言然而害身之事非止游猎已也淫声艶色为伐身之斧斤旨酒厚味为迷身之鸩毒雕墙峻宇为寝身之荆棘黩货荐贿为贾身之契劵卿士有一于身家必破诸侯有一于身国必亡有天下者身之所系尤大矣可不慎哉
  宋太祖谓宰相薛居正曰古之为君鲜能正心自致无过之地朕尝夙夜畏惧防非窒欲庶几以德化人之义如唐太宗受人谏疏直诋其失曾不愧耻岂若不为之而使天下无间言哉
  臣良胜曰宋祖开基终身寡过其若斯言致力于身心者亦不浅矣然其本则在读书虽军中而手不释卷居常可知及闻王昭素养身莫善寡欲之言书之御屏朝夕自警故防非窒欲正所以为寡欲之防也先儒胡寅有言曰人君莫大乎脩身脩身莫大乎寡欲欲诚不行则心虚而善入气平而理胜动无非礼事无不善唐虞之治不越此矣臣每谓汉昭烈宋太祖可以语王道者正以此尔
  圣祖退朝之暇延接儒生讲论经典取古今嘉言善行书置殿庑出入省观斥侈靡绝游幸却异味罢膳乐泊然无所好敦行俭朴以身为天下先
  圣祖祀圜丘患心不宁宋濓进曰孟轲有言养心莫善寡欲审能行之则心清而身㤗矣
  圣祖谓詹同曰朕思声色乃伐性之斧斤易以溺人一有溺焉则祸败随之故其为害甚于鸩毒朕观前代人君以此致亡者不少盖为君居天下之尊享四海之富靡曼之声窈窕之色何求而不得茍不知逺之则小人乘间纳其淫邪不为迷惑者几人焉况创业垂统之君为子孙之所承式尤不可不谨同曰不迩声色成汤所以垂裕后昆陛下此言乃端本澄源之道诚万世子孙之法也
  谕福建行中书省蔡哲曰君子立身行己莫先于辨义利夫义者保身之本利者败名之源常人则惟利是趋而不知义君子则惟义自守而竟忘乎利所以异于常人也福建滨海民物富庶番舶往来私交者众往来官吏多以利𪫟陷于罪戾今命卿往必坚所守毋蹈其非哲对曰臣菲薄叨承恩命敢不尽公以报圣祖曰公即无私义之谓也私即忘公利之谓也要公之一字亦未易言此心如止水明镜无分毫私意累之然后揆事度物廓然无滞若使胸中微有芥蒂则不能为公矣圣祖御文华殿皇太子侍圣祖问曰此日讲习何书对曰昨㸔书至商周之世圣祖曰㸔书亦知古人为君之道否因谕之曰君道以宁天爱民为重其本在敬身人君一言一行皆上通乎天下繋乎民必敬以将之而后所行无不善也盖善天必鉴之不善天必鉴之一言而善四海䝉福一行不谨四海获殃言行如此可不敬乎尔其识之
  臣良胜曰宋濓寡欲之对即王昭素所以告宋祖者也而我圣祖所以人已交脩内外交养古今备美动静备制视宋祖私曲毕见之功为益密矣又推其绪馀以训迪皇子子孙则效谨于言行声色之间葢人君有恣于欲者声色为之先也以训饬臣工则致谨于义利公私之辨葢人臣有纵于欲者贪利为之先也此皆实际工夫而吃紧为人道也是故治天下本之脩身脩身本之正心正心本之寡欲寡欲本之声色义利声色逺言行有则矣义利明公私自辨矣为臣子者佩服于斯则所以宁天爱民所以祈天永命入则典司政本出则经营四方将不愧乎为人君为人臣者圣训之功其逺乎哉
  右衍脩身之义
  頥彖曰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頥之时义大矣哉
  程頥曰圣人极言頥之道而赞其大天地之道则养育万物养育万物之道正而已矣圣人则养贤才与之共天位使之食天禄俾泽施于天下养贤以及万民也
  臣良胜曰天之立君以乱民也君之继天以养民也然而天下万国恒以遍及为难但求天下之贤而养之贤者得所养而居位无非推人君养民之心以行养民之政则君为民以养贤贤为君以养民其义一也虽然是既用之贤而有以养之其常也若其未成未用之贤而养之者尤人君所深致意也故萧何劝髙祖王汉中曰养其民人以致贤人贤人之养皆民之供也治人者食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是民与贤亦相交为养也至董仲舒言于武帝曰不养士而欲求贤譬犹不琢玊而求文采也故养士莫大乎太学太学贤士之所闗也是故贤不养何以周天下之用贤不用何以养天下之民然而养贤于既用必养之于未成贤之养民必资民以养贤天也君也贤也民也皆相须以为命者也人君代天理物而有贼贤害民者亦何哉虽然臣又尝闻圣祖与儒臣论易至此有云知人最难若所养非贤反厉其民何补于国故人主养贤非难知贤为难呜呼懿哉此廓圣贤所未发之意臣敢敬诵为今日献
  姤九五以杞包瓜含章有陨自天
  程頥曰夫上下之遇由相求也杞髙木而叶大处高体大而可包物者杞也美实之在下者瓜也美而居下者侧微之贤之象也九五尊居君位而下求贤才以至高而求至下犹以杞叶而包瓜能自降屈如此又其内蕴中正之德充实章美人君如是则无有不遇所求者也虽屈己求贤若其德不正贤者不屑也故必含蕴章美内积至诚则有陨自天矣犹云自天而降言必得之也自古人君至诚降屈以中正之道求天下之贤未有不遇者也高宗感于梦寐文王遇于鱼钓皆由是道也
  商髙宗思复兴殷而未得其佐乃恭黙思道梦帝与之良弼髙宗以梦之所见视群臣皆非也乃使工画其象遍求于天下得说于傅岩是时说操版筑既至髙宗曰是也遂以为相
  周文王将猎卜之曰非龙非彨非熊非罴非虎非貔所获伯王之辅于是遇太公于渭水之阳与语大说曰自吾先君太公曰当有圣人适周周因以兴子真是耶吾太公望子久矣号曰太公望载与俱归立为师
  臣良胜曰髙宗文王思贤而求求而遇遇而有符于梦卜真若有陨自天者然使遇而不用用而不尽其贤则亦失矣若孔子于鲁卫孟子于齐梁果何益哉惟髙宗于说则曰若金用汝作砺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若岁大旱用汝作霖雨故能嘉靖殷邦者以得贤而尽其用也文王于臣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后予曰有奔奏予曰有御侮矧兹太师其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燮伐用之未尽尚以贻之后也呜呼云之从龙风之从虎盖亦自然感契而应必有是君而后有是臣也故曰圣人作而万物睹
  立政曰亦越成汤陟丕釐上帝之耿命乃用三有宅克即宅曰三有俊克即俊严惟丕式克用三宅三俊其在商邑用协于厥邑其在四方用丕式见德
  蔡沈曰汤自七十里升为天子典礼命讨昭著于天下所谓陟丕釐上帝之光命也三宅谓居常伯常任准人之位者三俊谓有常伯常任准人之才者克即者言汤所用三宅实能就是位而不旷其职所称三俊实能就是德而不浮其名也汤于三宅三俊严思而丕法之故能尽其宅俊之用而宅者得以效其职俊者得以著其才贤智奋庸登于至治其在商邑用协于厥邑近者察之详其情未易齐畿甸之协则纯之至也其在四方用丕式见德逺者及之难其德未易遍观法之同则大之至也至纯至大治道无馀蕴矣
  文王诗曰世之不显厥犹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国王国克生维周之桢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朱熹曰其传世岂不显乎而其谋猷乃能勉敬如此也美哉此众多之贤士而生于此文王之国也文王之国能生此众多之士则足以为国之干而文王亦赖以为安矣盖言文王得人之盛而宜其传世之显也
  臣良胜曰任贤享天下之福观之汤文其信然也但贤才之任天下岂惟用之为难其生亦自以为难有生而不用犹不生也故天之生贤何代无之惟世非其君用非其道或隐匿而不见于用或小试而未竟其施则谓之世不生贤亦可也不然兴国之才皆亡国之遗也文王在国成人有徳小子有造誉髦多士若自文王而生之也彼闗龙逢生于桀之世微子此干箕子生于纣之世其能有用协式德之治乎其能为国之桢而君以宁乎其所谓有生不如无生者乎
  孔子闲居曰清明在躬志气如神嗜欲将至有开必先天降时雨山川出云其在诗曰嵩高维岳峻极于天维岳降神生甫及申维申及甫为周之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文武之徳也
  陈澔曰清明在躬志气如神即至诚前知之谓也嗜欲所愿欲之事也有开必先言有以开发其朕兆者如将兴必有祯祥若时雨将降山川必先为之出云也国家将兴天必为之豫生贤佐故引大雅嵩髙之诗言文武有此无私之德故天为之生贤佐以兴周而文武无此诗故取宣王之诗为喻而曰此文武之德也
  臣良胜曰圣王开基植国根本其历年有永不永皆定于创造之初周家八百年兴王之泽在文武之德已有历数之期已故虽经夷厉之衰而宣王中兴天乃笃生申甫以应岳神之降皆文武之徳积累深厚以致然也宣王之治益所以见文武之泽之延也夫圣王不世出出有如文武者天既为之生贤以𢎞创业之规又为之生贤以继垂统之治夫岂偶然之故哉
  卷阿诗曰有冯有翼有孝有德以引以翼岂弟君子四方为则
  吕祖谦曰贤者之行非一端必曰有孝有德何也盖人主常与慈祥笃实之人处其所以兴居善端涵养德性镇其躁而消其邪日改月化有不在言语之间者矣
  晋侯蒐于绵上以治兵使士丐将中军辞曰伯游长昔臣习于知伯是以佐之非能贤也请从伯游荀偃将中军士丐佐之使韩起将上军辞以赵武又使栾黡辞曰臣不如韩起韩起愿立赵武君其听之使赵武将上军韩起佐之栾黡将下军魏绛佐之新军无帅晋侯难其人使其什吏率其卒乘官属以从于下军礼也晋国之民是以大和君子曰让礼之主也范宣子让其下皆让栾黡为汰弗敢违也晋国以平数世赖之刑善也夫一人刑善百姓休和可不务乎
  臣良胜曰君子谓读唐风可以见尧舜节俭之化臣谓读晋史可以见唐虞德让之遗也士丐让善一国刑之且城濮之战命将也其让如是邲之战命将也其让如是悼公之命六官也其让如是皆春秋诸国所未闻者霸业之盛亦赖夫是况明王有道之长者乎
  秦人伐晋
  左氏曰秦伯伐晋济河焚舟取王官及郊晋人不出遂自茅津济封殽尸而还遂伯西戎用孟明也君子是以知秦穆公之为君也举人之周也与人之壹也孟明之为臣也其不懈也能惧思也子桑之忠也其知人也能举善也诗曰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秦穆有焉夙夜匪懈以事一人孟明有焉贻厥孙谋以燕翼子子桑有焉
  晋侯问原守于寺人勃鞮对曰昔赵衰以壶飧从径馁而弗食故使处原
  柳宗元曰余谓守原政之大也所以承天子树伯功致命诸侯不宜谋及媟近以沗王命而晋君择大任不公议于朝而私议于家不博谋于卿相而独谋于寺人虽或衰之贤足以守国之政不为败而贼贤失政之端由是滋矣其后景监得以相卫鞅宏石得以杀望之误之者晋文公也呜呼得贤臣以守大邑则问非失举也盖失问也然犹羞当时陷后代若此况问与举又两失之者其何以救之哉
  孟子曰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
  朱熹曰左右近臣其言固未可信诸大夫之言宜可信矣然犹恐其蔽于私也至于国人则其论公矣然犹必察之者盖人有同俗而为众所恱者亦有特立而为俗所憎者故必自察之而亲见其贤否之实然后从而用舍之则于贤者知之审任之重而不才者不得以幸进矣
  周惇頥曰心纯则贤才辅贤才辅则天下治纯心要矣用贤急焉
  臣良胜曰范祖禹云敛天下之贤者而聚之于朝使之施其所有以为国之所有则贤无不得其所而民物亦无不得其所矣是则治平天下之道虽尧舜以亲贤为先务也然而择贤之道固亦多端先其孝徳则恃才者在所后已与其让善则争名者在所夺已能弃其过人皆可用己左右寺宦固非贤者所由进之道也审度于此而得贤才之辅治者其惟纯心之主乎
  汉髙祖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人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项羽有一范増而不能用是以为我禽也
  臣良胜曰好善则裕自用则小创业之君每以知术先天下而英雄欺世谁肯自谓不如人者髙祖自谓不如三杰真大度也若光武唐太宗亦为贤者以其吏事责之三公而兼行将相无非与下争能尔至于宋孝武欲擅书名而王僧䖍辄用拙笔宋文擅文名而鲍照为俚语仅仅自免隋炀以诗忌薛道衡而杀之曰复能作空梁落燕泥否髙帝以后惟文帝自谓不及贾生魏明不能堪作汉文胜贾生论苏轼谓此非独求胜其臣乃与异代之臣争善正如妒妇不独禁其夫且妒人之妾也呜呼此小技尔乃不能相容若此此髙祖所以度越千古也
  宋仁宗以富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与文彦博并命宣制之日士大夫相庆于朝帝微觇之以语学士欧阳脩曰古者命相或得之梦卜岂若今日人情如此哉臣良胜曰三代而下纯心用贤择贤固难其选然若汉髙祖之虚已听人宋仁宗之人情尤协其庶几于近古者
  圣祖命吏部访求贤才曰世有贤才国之宝也古之圣王恒汲汲于求贤若髙宗之于傅说文王之于吕尚二君者岂知不足也而皇皇于版筑鼔刀之徒盖贤才不备不足以为治鸿鹄之能逺举者为其有羽翼也蛟龙之能腾跃者为其有鳞鬛也人君之能致治者为其有贤人而为之辅也今山林之士岂无德行文艺之足称者宜令有司采举备礼送至京朕将任用之以图至治使召章溢刘基叶琛宋濓同至建业入见圣祖问劳曰我为天下屈四先生耳四海纷纷何时定乎对曰天道无常惟德是辅不嗜杀人者能一之尔曰卿等其留辅予矣
  王袆隠青岩山中圣祖取婺徴至行在商略机务悉契上衷语必称子充而不名进平江西颂上览而喜曰吾固知浙东有二儒卿与宋濓耳学问之博卿不如濓才思之雄濓不如卿
  臣良胜曰求贤之道旁及侧微则在位之贤尊尚可知一则曰先生一则曰子充惟师惟友无间然矣至谓浙东二儒已素知之而辨其所长毫髪不爽即是尧之于舜曰予闻如何也倪寛视畜牧上所作疑奏武帝则曰吾闻之久矣望之为治礼丞而宣帝曰此东海萧生耶先儒有曰人主不能自知天下豪杰惟左右权臣佞幸之是听乌能起太平之治圣祖身致太平其道何以加此
  圣祖开科诏曰自洪武三年为始特设科举以起懐材抱德之士务在经明行脩博古通今文质得中名实相称其中选者朕将亲策于廷观其学识品其髙下而任之以官果有才学出众者特以显擢使中外文臣皆由科举非科举者无得与官
  臣良胜曰登荐被召所以罗先代遗逸之贤也设科取士所以收当代作养之贤也二者并行而野无遗才矣窃观圣诏所选必经明行脩博古通今文质得中名实相称之士不知今科目所得果若而人乎又谓中外文臣皆由科举非科举者无得与官而好异议者每曰科目不足以得强拔他途而宠异之不知圣祖求贤初意果若是否也
  文皇外严内仁雄才大略条理精密知人善任使推诚待下凡所委任非浸润所能间谗谀之人终见疏斥矜过误略小罪不以私爱蔽大罪
  永乐三年命大学士解缙等于新进士中选才质英敏者俾就文渊阁进其学缙等选脩撰曾棨编脩周述周孟简庶吉士杨相刘子钦彭汝器王英王直余鼎章敞王训柴广敬王道熊直陈敬宗沈升洪顺章朴余学夔罗汝敬卢翰汤流李时勉假民倪维哲袁添禄吴绅杨勉二十八人入见文皇谕勉之曰人须立志志立则功就天下古今之人未有无志而能建功成事者尔等简拔于千百人中为进士又简拔于进士中至此固皆今之英俊然当立志逺大不可安于小成为学必造道德之微必具体用之全为文必并驱班马韩欧之间如此立心日进不已未有不成者古之文学之士岂皆天成亦积功所致也朕不任尔以事文渊阁古今载籍所萃可各食其禄日就阁中恣尔玩索务实得于己庶国家将来可得其用不可自怠以辜朕期待之意时进士周忱自陈年少愿进学文皇喜曰有志之士也命増忱为二十九人遂命司礼监月给笔札纸光禄给朝暮膳礼部月给膏烛钞三锭工部择近第宅居之
  臣良胜曰呜呼休哉任贤之道以仁明诚达为之本而谮毁谗佞不足以间之不以过掩能不以私废法而养贤之道尊尚之诚谕教之切诸司供给之具无非备者其后道德文学之臣效忠宣力黼黻皇猷不独班马韩欧之匹书曰敷求哲人以贻后嗣呜呼休哉
  仲弓曰焉知贤才而举之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
  程子曰人各亲其亲然后不独亲其亲仲弓曰焉知贤才而举之子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便见圣人与仲弓用心之大小推此义则一心可以兴邦一心可以䘮邦只在公私之间尔
  儒行曰儒有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怨程功积事推贤而进达之不望其报君得其志茍利国家不求富贵其举贤援能有如此者
  吕大临曰儒者之志以天下为度者也寛裕之至既足以有容则物我之间无所别也天下有事而不治天下有贤而不达吾任其责矣故知其贤者犹有亲怨之避谓之公而实私也过计于一己之私而不同于天下之公也传称祁奚称其雠不为谄立其子不为比忘乎亲仇者也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与文子同升诸公忘其君臣者也范文子所举于晋国筦库之士七十有馀家忘乎贵贱者也管仲遇盗取二人焉上以为公臣曰其所与者可人也忘乎其素者也能忘乎是而惟天下国家之利然后举贤授能尽其功矣夫望报于人求富于己小人之道也又何足道哉
  毛玠典选举所用皆清正之士虽时有盛名而行不由本者终莫得进务以俭率人由是天下之士莫不以廉耻自励
  陈俊卿为尚书仆射以用人为己任所除吏皆一时之选奖恬退抑奔竞或才有可用资历尚浅奏荐于上未尝语人
  韩𤦺在相位所汲引多正直有名或忠厚可镇风俗列侍从备台谏以公议用之多有未尝识者
  王曾进退士人莫有知者范仲淹尝问曾曰明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士类宰相之任公之盛德独少此尔曾曰夫执政者恩欲归已怨使谁归仲淹服其言
  臣良胜曰用贤人主之权也荐贤人臣之职也臣荐之君用之与治同道而野无遗贤矣
  巷伯诗曰彼谮人者谁适与谋取彼谮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朱熹曰此皆设言以见欲其丧亡之甚也故曰好贤如缁衣恶恶如巷伯
  臣良胜曰尊贤之道去谗为首谗人之说行则贤者之志沮其志沮则言不听道不行不能一日安乎其位矣屈原之为楚使以结强援谋既效矣秦患之而赂上官靳尚之属内及郑袖交谮而出之懐王拘囚客死而屈原犹以谗废则夫利害未明者虽百贤能胜一谗之喙哉胡安国曰无极以谗胜而策士奇才为敌国用矣此寺人孟子恶谗至投有昊而无所归者情之正也
  十月之交诗曰皇父卿士番维司徒家伯冢宰仲允膳夫棸子内史蹶维趣马楀维师氏艶妻煽方处
  朱熹曰小人用事于外而嬖妾蛊惑王心于内以为之主故也
  臣良胜曰后宫盛色则贤者隐微持衡之势不待朝夕而自见艶妻若褒姒者既蛊于内则尹氏之小人盘结于外正人君子尚何为容足之地乎骊姫内嬖而申生必死重耳必出里克荀息均于不保其身史苏谓之有女戎者必有男戎其理然也太真既宠九龄必疏九龄既疏林甫必用林甫用杀三子而亡之矣欲令智昏岂特不保其臣哉
  国语厉王说荣夷公芮良夫曰王室其将卑乎夫荣公好专利而不知大难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载也而或专之其害多矣天地百物皆将取焉胡可专也所怒甚多而不备大难以是教王王能久乎夫王人者将导利而布之上下者也使神人百物无不得其极犹日怵惕惧怨之来也故周颂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匪尔极大雅曰陈锡载周是不布利而惧难乎故能载周以至于今今王学专利其可乎匹夫专利犹谓之盗王而行之其归鲜矣荣公若用周必败既荣公为卿士诸侯不享王流于彘
  臣良胜曰义利犹水火也其不能相入也明矣尊贤为国义之利也贪利丧国利之害也成汤懋功懋赏功德并施必以不殖货利为之先也后世若德宗于奉天罪已其视陆贽真如鱼水裴延龄以羡馀进则贽也逺州之行矣宪宗于淮蔡用命其任裴度同休社稷皇甫镈以聚敛进则度也外镇之命矣入者主之出者奴之入者辅之出者污之其播迁篡弑之祸与流彘同归尔
  臣良胜曰尊贤之道二有君道焉有臣道焉君如用之有养之也有求之也有择之也有知之也有好之也有下之也有任之也有全之也而后用贤之道至臣如荐之不避亲也不避怨也必崇本也必训俗也不市恩也不责报也而后荐贤之道至又必谗无所间也色无所夺也利无所挠也而后贤之生也不为虚生贤之用也不为徒用臣所以成天下之务君所以享天下之福尊贤治道之大成也臣敢缕𫌨陈之惟圣明采览焉
  右衍尊贤之义
  尧典曰克明峻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
  蔡沈曰九族髙祖至𤣥孙之亲举近以该逺五服异姓之亲亦在其中也睦亲而和也
  臣良胜曰同姓之亲自吾而上及于始祖自吾而下及于云仍皆一体而分也由母而推及于父母兄弟由妻而推及于父母兄弟皆一气而连也故惟亲之而后睦之然必克明峻德以为亲睦九族之本协和时雍亦自亲睦九族而推周敦頥曰治天下有本身之谓也治天下有则家之谓也家难而天下易家亲而天下疏也此亲亲所以为仁民爱物之先也可不慎哉
  行苇诗曰敦彼行苇牛羊勿践履方苞方体维叶泥泥戚戚兄弟莫逺具尔或肆之筵或授之几
  朱熹曰言敦彼行苇而牛羊勿践履则方苞方体而叶泥泥矣戚戚兄弟而莫逺具尔则或肆之筵而或授之几矣此言其开宴设席之初而殷勤笃厚之意蔼然已见于言语之外矣
  臣良胜曰天地生物一本而已犹木而千枝万叶皆一根之所发也水而千支万派皆一源之所流也是故古之治最重亲亲亲亲而贤贤贤贤而贵贵尧舜之时九官元恺多出世族周封同姓文昭武穆并列显侯是以入而助祭祭而宴享皆若家人之礼而略君臣之分观行苇之诗可想见矣
  板诗曰价人维藩大师维垣大邦维屏大宗维翰懐徳维宁宗子维城无俾城壊无独斯畏
  朱熹曰言是六者皆君之所恃以安而德其本也有德则得是五者之助不然则亲戚叛之而城壊城壊则藩垣屏翰皆壊而独居独居则所可畏者至矣
  富辰曰太上以徳抚民其次亲亲以相及也昔周公吊二叔之不咸故封建亲戚以藩屏周管蔡郕霍鲁卫毛𣆀郜雍曹滕毕原酆郇文之昭也邗晋应韩武之穆也凡蒋邢茅胙祭周公之𦙍也召穆公思周徳之不类故纠合宗族于成周而作诗曰常棣之华鄂不靴靴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其四章曰兄弟䦧于墙外御其侮如是则兄弟虽有小忿不废懿亲今天子不忍小忿以弃郑亲其若之何
  臣良胜曰富辰言周之亲亲可谓备矣襄王不听是以有出居于郑之祸所谓城壊而畏者也
  大传曰是故人道亲亲也亲亲故尊祖尊祖故敬宗敬宗故收族收族故宗庙严宗庙严故重社稷重社稷故爱百姓爱百姓故刑罚中刑罚中故庶民安庶民安故财用足财用足故百志成百志成故礼俗刑礼俗刑然后乐诗云不显不承无斁于人斯此之谓也
  陈澔曰祖之迁者愈逺宗之继者无穷必知尊祖乃能敬宗收不离散也宗道既尊故族无离散而祭祀之礼严肃内严宗庙之事故外重社稷之礼知社稷之不可轻则知百官族姓之当爱官得其人则刑不滥而民安其生安生乐业而食货所资上下俱足有恒产者有恒心仓廪实而知礼节故非心邪念不萌而百志以成乖争陵犯不作而礼俗一致刑犹成也如此则协气嘉生薰为太和矣岂不乐乎诗周颂清庙之篇言文王之德岂不光显乎岂不见尊奉于人乎无厌斁于人矣引此以喻人君自亲亲之道推之而家而国而天下至于礼俗大成其可乐者亦无有厌斁也
  诸侯王表曰昔周监于二代三圣制法立爵五等封国八百同姓五十有馀周公康叔建于鲁卫各数百里太公于齐亦五侯九伯之地诗载其制曰介人维藩太师惟垣大邦维屏大宗维翰懐德维宁宗子维城毋俾城壊无独斯畏所以亲亲贤贤褒功表徳闗诸盛衰深根固本为不可拔者也故盛则周召相其治致刑错衰则五伯扶其弱与共守自幽平之后日以陵夷至乎阸𨸟河洛之间分为二周有逃责之台被窃𫓧之言然天下谓之共主强大弗之敢倾历载八百馀年数极德尽至于赧王降为庶人用天年终号位已绝于天下尚犹枝叶相持莫得居其虚位海内无主三十馀年秦据胜势之地骋狙诈之兵蚕食山东一切取胜因矜其所习自任私智姗笑三代荡灭古法窃自号为皇帝而子弟为匹夫内无骨肉本根之辅外亡尺土藩翼之卫陈吴奋其白挺刘项随而毙之故曰周过其历秦不及期国势然也汉兴之初海内新定同姓寡少惩戒亡秦孤立之败于是割裂疆土立二等之爵功臣侯者百有馀邑尊王子弟大启九国自雁门以东尽辽阳为燕代常山以南大行左转渡河济渐于海为齐赵榖泗以往奄有龟䝉为梁楚东带江湖薄㑹稽为荆吴比界淮濒略庐衡为淮南波汉之阳亘九嶷为长沙诸侯比境周匝三垂外接胡越天子自有三河东郡颍川南阳自江陵以西至巴蜀北自云中至陇西为京师内史凡十五郡公主列侯颇邑其中而藩国大者跨州兼郡连城数十宫室百官同制京师可谓矫枉过其正矣虽然髙祖创业日不暇给孝惠享国又浅高后女主摄位而海内宴如亡狂狡之忧卒折诸吕之难成太宗之业者亦赖之于诸侯也然诸侯原本以大末流滥以致溢小者淫荒越法大者暌孤横逆以害身丧国故文帝采贾生之议分齐赵景帝用晁错之计削吴楚武帝施主父之策下推恩之令使诸侯王得分户邑以封子弟不行黜陟而藩国自析自此以来齐分为七赵分为六梁分为五淮南分为三皇子始立者大国不过十馀城长沙燕代虽有旧名皆亡南北邉矣景帝遭七国之难抑损诸侯减黜其官武帝有衡山淮南之谋作左官之律设附益之法诸侯惟得衣食税租不豫政事至于哀平之世皆继体苖裔亲属疏逺生于帷墙之中不为士民所尊势与富室无异而本朝短世国统三绝是故王莽知汉中外殚微本末俱弱亡所忌惮生其奸心因母后之权假伊周之称颛作威福庙堂之上不降阶序而运天下诈谋既成遂据南面之尊分遣五威之吏驰传天下颁行符命汉诸侯王厥角稽首奉上玺绂惟恐在后或迺称美颂德以求容媚岂不哀哉是以推其终始强弱之变明监戒焉唐太宗即位举宗正属籍问侍臣曰遍封宗子于天下便乎封德彛对曰历观往古封王者今最为多两汉以降封帝子及亲兄弟若宗室既逺非有大功如周之郇滕汉之贾泽不得滥封所以别亲疏也先朝敦睦九族一切封王爵命既隆多贻力役盖以天下为私殊非至公驭物之道帝曰朕理天下本为百姓非欲劳百姓以养己之亲也于是宗室率以属疏降爵郡公惟有功者数十人封王
  宋太祖即位承唐之制宗室襁褓即列土而爵之降至疏属宗正存籍玉牒有名宗学有教郊祀明堂遇国庆典皆有禄秩所寓州县月有饩廪凡诸王公侯伯子男皆子孙承嫡者传袭若无嫡子及有罪疾立嫡孙无嫡孙以次立嫡子同母弟无母弟立庶子无庶子立嫡孙同母弟无同母弟立庶孙曾孙
  臣良胜曰三代而下享国之长曰汉曰唐曰宋其建亲叙族封制屏翰强弱盛衰利害大较如是汉用其强其大必折是以烦削夺之策起叛逆之资然刘章制诸吕光武奋于长沙定王之后昭烈起于中山靖王之后害由是利亦由是唐宋用其弱虽不获利害亦鲜矣汉之刘向唐之李白不废仕禄而宋则玉牒科名济济相望赵鼎赵汝愚辈荐登相位国祚虽移苖裔日逺谓至今存可也呜呼兹永世之利哉
  洪武元年十一月宴东宫官及儒士各赐袍服先是建大本堂取古今图书充其中延四方名儒教太子诸王分番夜直选才俊之士充伴读时赐宴赋诗商确古今评论文字无虚日
  洪武三年四月以封建诸王告太庙礼成宴群臣于奉天门及文华殿圣祖谕廷臣曰昔元失其驭群雄并起四方鼎沸民遭涂炭朕躬率师徒以靖大难皇天眷佑海宇宁谧然天下之大必建藩屏上卫国家下安民生今诸子既长宜各有封爵分镇诸国朕非私其亲乃遵古先哲王之制为久安长治之道群臣稽首对曰陛下封建诸王以卫宗社天下万世之公议圣祖曰先王封建所以庇民周行之而久逺秦废之而速亡汉晋以来莫不皆然其间治乱不齐特顾施为何如尔要之为长久之计莫过于此
  臣良胜曰我祖宗肇建亲藩教爱一体䂓制宏密度越千古者矣既无汉室尊土之强亦无烦于分邑之策王止亲子无及他亲其后递封有郡王有将军中尉之别制禄因之视唐髙祖时从弟侄始成童者悉封郡王宋太祖时宗室襁褓即裂土而爵之者为有制矣议者谓左官之制近方有同于汉玉牒之学后期有举于宋制禄之地初省一国今宗茂以繁如山西河南陕西湖广江西诸处国初赋止万石今至度支百万石而未已地不改辟民亦渐寡负经世之责者必思裒多益寡达变通之权以建万世之策愚臣疏陋何敢僭陈谨述近闻用备采择尝闻一子受禄仁及其宗一家积馀周于里党今贵为天子而天下禄粮至积欠数百万石皇子皇孙而衣食不继婚姻失时叫号于官府奔诉于京师虽彼自失贵贵之体要亦有负亲亲之仁如求目前近计户部难于处分欲赋于民而地废民逃已不堪命欲给于官而官库虚耗不足常供臣尝闻太仓节年附馀银两久未查盘皆非常额之赋近年没入刘瑾江彬钱宁等钱亦为官用之賍皇上富有四海出此羡馀以亲九族当不惜也或曰是非可继之策臣又曰国初分封定赋惟欲均平今初封宗室地方原禄万石者今至有百万石而未已若营造婚姻之费物产庄田之求斋郎民校之役又不知几十百倍于初其他未有分封之地赋役如常以此较彼轻重悬殊若除两京及边境尚须他省接济外其馀未有分封省分随原额粮数多寡量派禄粮毎年同折银征解户部酌量原派少数去处赍赴各布政司分给是亦均平足赋之一画也至于各处抽分钞闗钱物所收倍于所解贤者耻于羡馀自进而不肖者辄以贪黩自卑㑹隶交通侵渔无算正烦经理少济度支仍乞戒谕宗亲无得交通赌博兊放禄粮已往债负并照近年漕运私债之利免追其奸豪积年放债兊粮规取厚利者特立条例从众科断已往宥之庶几可恤既往可济方来而亲亲仁民之政称物平施之道皆于是乎在若谓处补之无方而善后之无策及至有求有犯而徒挫辱之无礼惩治之无法则亦付之无可奈何而已是则非愚臣所知也尝闻宣庙时杨士奇杨荣修玉牒成上览之曰古人重世族谱盖欲正伦理笃恩义我国家宗枝之盛皆祖宗积德所致今于族有亲疏然溯所自实本于一人朕何敢忽士奇等对曰周自后稷以来世积忠厚是以子孙众多维持王业所历年世最逺国家世德隆厚故本枝繁衍陛下又逺宗帝尧明峻德以亲九族将来盛福当过周家臣谓宣庙之言深有得于祖宗之心陛下之言必有契于宣庙之言在廷之臣有如士奇者不知宜何如为策也臣复何言哉
  嵩髙诗曰申伯番番既入于谢徒御啴啴周邦咸喜戎有良翰不显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宪
  朱熹曰申伯既入于谢国人皆以为喜而相谓曰汝今有良翰矣元长宪法也言文武之士皆以申伯为法也
  臣良胜曰宣王于异姓之亲可谓厚矣命召公定其宅彻其土选其私人重以车马介圭之锡出郊之饯极其礼遇将为异数之恩宣王非以元舅故而私之也吉甫颂之则曰嵩岳降神而生又曰四方于宣曰南国是式曰文武是宪其功德在人固宜优厚之者但既封之后亲宠日隆幽王复娶其女为后以黜生怨至率犬戎杀之遂有东迁之祸周亦以衰臣观始封之后隆盛如此固宜其有尾大不掉之患也君子谓秦之始封于雍已知其有朝同列之风申之始邑于谢已知其弱周室之渐矣
  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水诗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与我戌申懐哉懐哉曷月予还归哉
  朱熹曰申侯与犬戎攻宗周而弑幽王则申侯者王法必诛不赦之贼而平王与其臣庶不共戴天之雠也今平王知有母而不知有父知其立己之有德而不知其弑父为可怨至使复仇讨贼之师反为报施酬恩之举则其忘亲逆理得罪于天已甚矣
  汉文帝窦后兄长君弟广国字少君闻后立上书自陈后言帝召见问之具言其故是窦后持之而泣厚赐之家于长安绛侯灌将军等曰吾属不死命乃且悬此二人所出微不可不为择师傅又复放吕氏大事也于是乃选长者之有节行者与居长君少君由此为退让君子不敢以富贵骄人
  臣良胜曰少成若天性习惯如自然文帝以绛灌之言而择人以教外戚遂成谦让之德至薄昭有罪虽母后之弟必寘于法此谓恩威并用待外戚之至要也文帝于此盖惩于吕氏之祸者深矣
  汉章帝时皇后兄窦宪以贱直夺沁水公主园田事觉帝大怒切责宪深思前过夺主田园时何异于赵高指鹿为马久念使人惊怖国家弃宪如孤雏腐鼠尔宪大震惧皇后为毁服谢良久乃解使以田还主
  臣良胜曰章帝于窦宪己洞烛其奸横之情矣既失教于初若能如文帝不贷以法于宪非薄而窦氏之宗保全为厚尤多且不惩于王氏之祸而复使之与政郑𤣥以为言竟中以漏泄机事罢之欲释罪专封则邀功万里父子兄弟至为卿校悍卒刺客布满都城卒以诛夷是章帝贷窦宪一人之罪乃所以酿窦氏一宗之祸也岂曰爱之云哉虽然纵使章帝制之于终已不若文帝教之于始为得也
  光武时阴识以征伐军功増封叩头曰天下初定将帅有功者众臣托属掖庭仍加爵邑不可以示天下帝甚善之及显宗立为皇太子以识守执金吾辅导东宫帝巡郡国留镇京师委以禁兵虽极言正议及与宾客语未尝及国事
  臣良胜曰崔骃尝言外戚所以获讥于时垂愆于后盖在满而太溢位有馀而仁不足也汉兴以后迄于哀平外家二十保族全身四人而已真德秀又谓田鼢骄横仅而获免丁氏之祸见于身后其获全者二家而已戚里之难全亦至于此则阴识之自全者宜如是也
  宋太宗朝李继隆特被亲信每征行必委以机要真宗以元舅之亲恩礼甚笃然能谦谨保身明德皇后寝疾欲面见之上促其往继隆但于万安门外拜笺终不入又尝命诸王诣第不设汤茗苐假从行茶炉烹饮焉臣良胜曰宋朝家法最正外戚不预政事其一也又若继隆周慎若此此宋之后族保全盛节与国咸休宜也尝考汉之戚属以权宠败者十有六家而吕氏王氏为盛后汉则梁窦氏晋杨贾氏唐武韦氏犹吕王也其罪之及一人之祸未足深悼盖有数十年之爱不偿一日之惨甲第厚赀无赦同坎之悲岂不哀哉人君而知此必思所以保全于其始戚属而知此必思所以自全于其终
  汉元帝寝疾太子希得进见驸马都尉史丹视疾𠉀上间独寝时直入卧内顿首伏青蒲上涕泣言曰皇太子以嫡长立积十馀年名号系于天下百姓莫不归心臣子见定陶王雅素爱幸今者道路流言以为太子有动摇之议审若此公卿以下必有死争不奉诏臣愿先赐死以示群臣天子素仁不忍见丹涕泣言又切至上意大感喟然太息吾日困劣而太子两王幼少意中恋恋亦何不念乎然无此议且皇后谨慎先帝又好太子吾岂可违指驸马都尉安所受此语丹即却顿首曰愚臣妄闻罪当死
  卫尉马廖虑美业难终上疏劝成德政曰夫改政易风必有其本传曰吴王好剑客百姓多创瘢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长安语曰城中好高髻四方髙一尺城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斯言如戏有切事实
  臣良胜曰内戚之善谏有若史丹外戚之陈言有若马廖盖不徒保族宜家盖亦有益于人国也贤可少乎但丹以父任为中庶子廖亦将军援之后也然则连姻肺腑必择文武世德世泽之厚者其教之也有数其制之也无难又所以为亲亲之先事也乎
  国朝李文忠父贞尚曹国长公主以舍人领军策应器量沈闳人莫测其际临阻遇敌胆气益壮故敌无不胜及释兵居家恂恂若儒士尝师金华范祖干胡翰讲明性理之学出为诗辞皆壮伟可观至音乐华美事泊如也
  臣彭韶赞曰勲戚之胄一世人豪淹贯群籍曾是六韬甲囊尽赤家有战袍宋元故都兼举并包宣威万里实为尔劳庸建上公以国于曹追王庙食后裔宠褒
  臣良胜曰昔唐太宗以长孙无忌为司空因辞曰臣沗预外戚恐天下谓陛下为私太宗曰吾为官择人惟才是与茍或不才虽亲不用今日之举非私亲也夫无忌本太宗布衣交凡举大事决策为多是固不以亲为嫌也文忠于开创之际战功茂著年方四十即解兵务祖宗之为后世虑也深矣太宗无忌虽不为失而武三思韦月将杨国忠之辄干大政未必不以无忌为故实也大扺守天下与取天下其道异也取之也以权守之也以正取之为英雄略守之为子孙计其运用固有难以齐者降及英庙时乃有以戚里典营务者大学士李贤言于上曰祖宗以来外戚不与政今若此不审太后知乎曰太后正不乐此初为闗防之说至今独悔贤奏曰此见太后之德但后不可为例呜呼祖宗之立法后世之守法斯尽之矣臣故录之以备考焉
  右衍亲亲之义








  中庸衍义卷十
<子部,儒家类,中庸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十一    明 夏良胜 撰九经之义敬大臣 体群臣 子庶民
  乾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朱熹曰刚健中正以居尊位如以圣人之德居圣人之位故其象如此
  臣良胜曰干之道易知也然非日月星辰之丽乎天茫然而已天之用于是乎息也坤之道简能也然非山川草木之丽乎地𬯎然而已地之用于是乎息也君之尊犹天地也非大臣左右则百司庶府将亦不得其职而庶事隳矣故以九五圣德而居尊位犹必利见九二之大人利于见之故亦利于用之欲有以用之必有以敬之或曰有圣君矣无九二中正之大臣足以当其敬者则如之何曰云从龙风从虎水流湿火就燥圣人作而万物睹有尧舜禹汤文武之为君必有皋陶伊傅周召之为臣天地理数阳一阴二则君一臣二有自然者有臣而无君者葢有之矣有君而无臣者未之闻也不然则用非其臣与无臣等尔
  頥上九由頥厉吉利涉大川
  程頥曰上九以阳刚之德居师傅之任六五之君柔顺而从于己赖己之养是当天下之任天下由之而养也以人臣而当是任必常怀危厉则吉也如伊尹周公何尝不忧勤兢畏故得终吉夫以君之才不足而倚赖于己身当天下大任宜竭其才力济天下之艰危成天下之治安故曰利涉大川得君如此之专受任如此之重茍不济天下艰危何足称委遇而谓之贤乎
  师九二在师中吉王三锡命象曰在师中吉承天宠也王三锡命怀万邦也
  臣良胜曰文武并用长久之道也大臣之任不特宰相之职将之责固匪轻也由爻词观之可以得任将者之心也以象词观之可以得为将者之心也以六五柔中之主而任九二刚中之将在阃外有专制之权在居中有异数之宠将得行其志而成其功是以为吉然而为将者不敢自矜其能故师中之吉承天宠也则无恃功骄恣之过矣王三锡命怀万邦也则有平定安戢之道矣夫必有是君而后能任其将有是将而后能用其师将者师之命也众之死生君之安危国之存亡系焉故足以当大臣之位者如此然而戡乱以武致治以文承平之世率尚文士至鄙武夫于不齿故若宋真宗于澶渊之役渡浮桥及半高琼执御辔曰此处好唤宰相吟两首诗则其平日忿憾可知琼犹稍知大义能成寇凖之谋者言犹若是则在骄悍之夫又何如持衡之势人主有以审度之焉
  君奭曰我闻在昔成汤既受命时则有若伊尹格于皇天在太甲时则有若保衡在大戊时则有若伊陟臣扈格于上帝巫咸乂王家在祖乙时则有若巫贤在武丁时则有若甘盘
  吕大临曰此章序商六臣之烈葢勉召公匹休于前人也伊尹佐汤以圣辅圣其治化与天无间伊陟臣扈之佐大戊以贤辅贤其治化克厌天心自其遍覆言谓之天自其主宰言谓之帝书或称天或称帝各随所指非有重轻至此章对言之则圣贤之分而深浅见矣巫咸止言其乂王家者咸之为治功在王室精㣲之蕴犹有愧于二臣也亡书有咸乂四篇其乂王家之实与巫贤甘盘而无指言者意必又次于巫咸也
  臣良胜曰商六臣者人品固殊功烈亦异然皆列大臣之位而尽大臣之职商之五王所以敬之之道则一也故曰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高宗曰小子旧学于甘盘先后例之则五王于六臣皆师而臣之者也王通曰天子必有师然亦何常师之有惟道所存以天下之身受天下之训得天下之道成天下之务民不知其由也是故人君之敬大臣师之云乎岂曰臣之云乎
  周官曰立太师太傅太保兹惟三公论道经邦燮理阴阳官不必备惟其人
  贾谊曰保者保其身体傅者傅之德义师者道之教训此所谓三公也阴阳以气言道者阴阳之理恒而不变者也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是也论者讲明之谓经者经纶之谓燮理者和调之也非经纶天下之大经参天地之化育岂足以任此责故官不必备惟其人也
  少师少傅少保曰三孤贰公𢎞化寅亮天地弼于一人蔡沉曰孤特也三少虽三公之贰而非其属官故曰孤天地以形言化者天地之用运而无迹者易曰范围天地之化是也𢎞者张而大之寅亮者敬而明之也公论道孤𢎞化公燮理阴阳孤寅亮天地公论于前孤弼于后公孤之分如此
  冢宰掌邦治綂百官均四海
  蔡沉曰天官卿治官之长是为冢宰内綂百官外均四海葢天子之相也百官异职管摄使归于一是之谓綂四海异宜调剂使得其平是之谓均
  吕大临曰冢宰相天子綂百官则司徒以下无非冢宰所綂乃均列一职而并数为六者纲在网中也乾坤之与六子并列于八方冡宰之于五卿并列于六职也
  臣良胜曰任之重者职亦重职之重者责亦重人君之于大臣必能举是职者而后敬礼之也若孔光桓荣而尊之亦妄施也大臣之于人君必克举是职而当敬礼之也若陈平丙吉而居之亦冒宠也
  烝民诗曰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缵戎祖考王躬是保出纳王命王之喉舌赋政于外四方爰发
  吕祖谦曰仲山甫之职外则总领诸侯内则辅养君德入则典司政本出则经营四方此章葢备举仲山甫之职
  臣良胜曰山甫之职备矣重矣其所以克举之者斯亦难矣惟其有柔嘉之美质令好之仪色内之而小心恭敬外之而训式典刑刚柔适中举德弗遗足以补王之阙格心之非而宣王任之诚为得人兹特命城齐国出祖之礼仪卫之盛吉甫颂言乃以式遄其归为望虽其僚友之情亦道其君臣之素也宣王于敬礼大臣之道可谓得矣
  天王使家父来聘
  胡安国曰虞史以人主大臣为一体春秋以天王宰相为一心以为一体故帝庸作歌则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皋陶赓歌则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而垂益九官之徒不与也以为一心故归𮚐仲子㑹葬成风则宰咺书名于前而王不称天于后来聘桓公赐桓公命则宰纠书名以正其始王不称天以正其终而荣叔家父之徒不与也故人主之职在论相而已矣
  公㑹宰周公齐侯宋子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于葵丘胡安国曰其曰宰周公者以冢宰兼三公也古者三公无其人则以六卿之有道者上兼师保之任冢宰或阙亦以三公下行端揆之职禹自司空进宅百揆又曰作朕股肱耳目是以宰臣上兼师保之任也周公为师又曰位冡宰正百工是以三公下行端揆之职也所以然者三公与王坐而论道固难其人而冢宰綂百官均四海亦不易处也夫以冢宰兼三公其职任重矣而不殊㑹之何也人臣则有进退之节出入均劳之义非王世子贵有常尊之可比矣
  臣良胜曰大臣虽尊终不敢以王世子为比春秋尊君抑臣之意㣲矣以此垂法而后世有杨素怀奸而太子勇囚林甫献谄而太子瑛戮端本议刑隋文帝唐𤣥宗不能择大臣之贤者而敬任之也将谁咎哉
  缁衣曰大臣不亲百姓不宁则忠敬不足而富贵已过也大臣不治而迩臣比矣故大臣不可不敬也是民之表也迩臣不可不慎也是民之道也君毋以小谋大无以远言近无以内图外则大臣不怨迩臣不疾而远臣不蔽矣
  陈澔曰大臣不见亲信则民不服从其令故不宁也此葢由臣之忠不足于君君之敬不足于臣徒富贵之大过而然耳由是迩臣之党相比以夺大臣之柄而使之不得治事故大臣所以不可不敬者以其为民瞻望之仪表也迩臣所以不可不慎者以君之好恶系焉乃民之所从以为道者也人君不使小臣谋大臣则大臣不至于怨乎不以不使远臣间近臣则近臣不至于疾其君不使内之宠臣图四方宣力之士则远臣之贤无所壅蔽得见知于上矣
  臣良胜曰人君之敬大臣者必自择迩臣之慎也葢大臣之正者恒为迩臣之所惮迩臣之所无惮者大臣必非其人也萧望之建白不近刑人之义𢎞恭石显指为朋党召致廷尉望之饮鸩自杀而元帝曰果然杀吾贤𫝊仇士良归第教其徒以固宠曰但使人主不近儒生尔臣故曰人君之敬大臣者必自择迩臣之慎也
  子曰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
  朱熹曰以道事君者不从君之欲不可则止者必行己之志
  臣良胜曰大臣之责与天下共其安危利害也凡所建立葢有徇天下而不徇君者夫岂固为拂逆以自取罪戾乎哉如使徇君以害天下也是害君也虽拂君而利天下也是利君也其计利害于天下虽君有所不计也而况己之利害云哉故惟以道事君者乃能不可而止尔若夫谗夫宵人内外交缔善刺主意争先售术以奇中之又岂能去乎魏世祖惑于寇谦之符箓之说崔浩上书明证曰圣王受命必有天应河图洛书皆寄言于虫鱼之文未若今日神人接对手笔灿然李义府既出璧州司马王德俭为之画策曰武昭仪方有宠上欲立以为后未有以发君能建白是转祸为福也义府叩阁上表请立昭仪即召见赐珠一斛乃如是之人也惟中君欲以自固也尚何望其拂君以去为道也哉
  孟子曰所谓故国者非谓有乔木之谓也有世臣之谓也
  朱熹曰世臣累世勲旧之臣与国同休戚者也亲臣君所亲信之臣与君同休戚者也此言乔木世臣皆故国所宜有然而所以为故国者则在此而不在彼也
  臣良胜曰世臣云者必其元德显功著在王室而其子孙绳武世笃忠贞植根深而耳目广德泽厚而用物宏平居无事若不足为轻重至利害大变凝然持之而不变卒然撼之而不动国人信之呼吸举措足以转祸为福易危以安者也若夫张咏再行足正蜀乱彦博出镇叛卒俯降固有不言而孚不疾而速之机名臣辅德亦有然者又不在于世秉机轴而后谓之世臣也后世有轻忽世胄老臣一切以新进浮薄从事鲜有不败者矣
  魏文侯以卜子夏田子方为师每过假干木之庐必式四方贤士多归之
  胡寅曰常主于其臣爱顺巳而已贤主于其臣欲其諌己焉始乎求諌中而勉从终而恶闻者多矣况于师乎諌争之臣则有朋友之义逆耳拂意之言至悻然发于心勃然变乎色者贤君之所未免也争臣之位卑其势可以进退而制指则其惮之尚浅也一成乎为师其位尊其道严其教诏辅拂必一于听从而莫得违拒其威仪体貌必与之终始而不敢废弃故君于得师为难非世之人无可师也以人主无求师之意事师之道也不自得师而臣其所受教虽有愿治之意其成就亦卑近蹇浅而止矣文侯非自得师者也而三人又非一世之士也虽然不既与庸主远矣乎敦信以治国则不失于虞人脩睦以善邻则不失于韩赵闻翟璜之对则悟任座之言直听田子之论则知锺声之问非将相大任也谋诸李克而皆得其人其去六国之庸主诚远矣虽然文侯与子思同世不知师也而子思亦非文侯之所得师也文侯听古乐则惟恐卧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是以不能师子思也
  贾谊曰人主之尊譬如堂群臣如陛众庶如地故陛九级上廉远地则堂高陛无级廉近地则堂卑高者难攀卑者易陵理势然也
  臣良胜曰三代而下言敬礼大臣之道自贾谊始谊亦有所为而言也文帝寛厚德化君臣之间鲜有过举于斯言待臣有礼劳军细柳按辔徐驱申屠嘉既相得以召邓通而议法遣使谢之谊之言葢亦行矣自夫敬臣之礼文侯而后大废于秦一切以尊君抑臣为典要汉祖复遵用之萧何起秦故吏习见而不为非自受其毙至于械系以卫尉之言幸免徒跣请罪文帝由此而系周勃景帝由此而杀张释之武帝由此而杀刘屈牦宣帝由此而杀赵葢韩杨元帝由此而杀萧望之哀帝由此而杀王嘉其积习之所由来也光武号为哲后亦循故常三公以吏事责之事权无綂而后世托孤之命未免归之房闱终汉之世政事大权不在母后则在外戚不在外戚则在宦官不在宦官则在将帅汉随以亡贾谊所以长大息于斯者葢深达于国体者也议者犹以其识之不足为咎何哉
  唐太宗时李世𪟝尝得暴疾方云须灰可疗上自剪须为之和药世𪟝顿首出血泣谢上曰为社稷非为卿也何谢之有世𪟝尝侍宴上从容谓曰朕求群臣可托幼孤者无以逾公公往不负李密岂负朕哉世𪟝流涕辞谢啮指出血因饮沉醉上解御衣以覆之
  臣良胜曰太宗自以李𪟝可任托孤之寄将以为社稷臣也故于𪟝也虽髪肤有所不爱以为敬礼足以结其心矣殊不知𪟝亦匹夫之侠以死徇人诚不为难故李密既败不忍以地求利单雄信将戮割股肉啖之皆其所能为也然其理义不明出处不正欲寄以社稷安危之任斯亦难矣太宗疾革以知数黜之而命高宗用之将谓群臣真无𪟝之比者未几高宗立武后顾命大臣皆不可𪟝独以家事无问外人成之武氏之祸戮及襁褓唐室不绝如线则唐臣之负太宗者𪟝为首也太宗可谓失所敬矣
  唐𤣥宗方躬万几询事他宰相畏帝威决皆谦惮惟姚崇佐裁决故得专任崇病痞移告凡大政事必令乾曜就咨焉帝欲崇自近诏徙寓四方馆日遣问食饮起居高医尚食踵造崇以馆局华大不敢居帝使语崇曰恨不处禁中此何避
  苏辙曰唐𤣥宗豪杰之主也而崇复以豪杰事之方其君臣遇合天下事迎刃而解若无足为者虽然以水济水后将有不可食者开元四年天下大蝗民祭且拜之坐视食苗而不敢捕崇奏遣御史为捕蝗使分道杀蝗然遇灾而惧脩德以答天变古之正道也崇置之不言而专以捕为事已可疑矣帝幸东都而太庙屋坏宋璟苏颋皆言三年丧未终不可巡幸坏压之变天戒也请罢东巡脩德以答天谴帝以问崇曰此符坚故殿也岁久朽坏而崩木蠹而折理无足怪但坏与行㑹非缘行而坏也今闗中无年馈饷劳弊出幸东都所以为人非为己也百司已戒供亿已具请车驾即东而迁神主太极殿更作新庙此大孝也孰谓崇独贤乎从崇之议使人君上不畏天戒中不敬宗庙下不恤人言皆忠臣之所讳而崇居之不疑何哉其后崇璟既殁𤣥宗愈老轻蔑群臣方任张九龄而废太子瑛用牛仙客则听李林甫方用杨国忠而纵安禄山则用辅璆琳专以适已为悦类崇有以启之也
  臣良胜曰若辙之论𤣥宗始有敬大臣之礼而姚崇不能尽大臣之道以应之故后𤣥宗之于臣寖失于无礼矣
  宋太祖谓昭文馆大学士宋琪等曰在昔帝王多以崇高自处颜色严毅左右无敢贡言者朕与卿等周旋款曲商确时事葢欲通上下之情无有壅蔽卿等但直道而行无得有所顾避琪谢曰臣等菲才待罪相府陛下曲赐温颜令尽愚恳敢不倾竭以副圣意
  宋孝宗召张浚赴行在赐手书浚即就道至即引见帝改容曰久闻公名今朝廷所倚惟公赐坐降问再四浚言人主以务学为先人主之学本于一心一心合天何事不济所谓天者天下之公理而已必兢业自持使一心清明则赏罚举措无有不当人心自归四裔自服遂以浚为少傅江淮宣抚使封魏国公
  臣良胜曰从古待臣有道惟宋为至鞭扑不行于殿陛骂辱不及于公卿是故平居而有直言敢諌之风临难而有仗节死义之志获报之厚振古如兹臣举太祖之言足以见其贻谋于始述孝宗之事足以见其率行于终
  大诰曰昔者人臣得与君同游者其竭忠成全其君饮食梦寐未尝忘其政所以政者何惟务为民造福检君之失撙君之过补君之阙显祖宗于地下显父母于生前荣妻子于当时身名流芳千万载不磨
  臣良胜曰君臣之间同心同德宴游不忘儆戒敬爱存于责成虞廷之歌卷阿之诗殆无以专美于前矣
  圣祖尝与宋濓饮濓辞强之至五卮面如赭行不成步上欢笑亲御翰墨赋诗一章以赐仍命侍臣咸赋醉学士歌曰俾后世知朕君臣同乐如此也复以公难于行步特诏皇太子选良马以赐上亲作马歌命群臣咸作之以宠耀焉濓致仕归濒行赐缗帛文绮及御制文集皇太子赠以衣二袭上谕曰朕最慎于赏予嘉卿忠信可贯金石故以是赐卿卿今年几何曰六十有八上曰藏此绮俟三十二年后作百岁衣也
  洪武元年章溢奏定处州七县税粮比宋制亩悉加五合圣祖特命青田县粮止作五合起科曰使刘伯温乡里子孙世世为美谈也天威严重伯温抗言直议不以利害怵其中上甚礼重称为老先生而不名又曰吾子房也
  圣祖谕魏国公徐达曰卿等连年征伐犯霜露冒矢石临危决机之际死生以之今天下既定卿等宜少休息可自今或三日五日一朝有大事则召卿等议之达对曰臣等荷陛下威灵仰奉成算遂翦群雄顾臣等愚陋犬马微劳何足齿录伏䝉圣恩特加优礼揆之于心实加愧悚岂敢自逸圣祖曰朕固知卿等不忘恭敬之意但念卿等久劳于外思有以慰卿之劳尔达等复固辞弗许大赉天下致仕武臣谕之曰元末兵争中原鼎沸人不自保尔诸将臣奋起从朕效谋宣力共平祸乱勤劳备至天下既定论功行赏使尔居官任事子孙世袭永享富贵朕思起兵时与尔等皆少壮今皆老矣久不相见心恒思之故召尔等来所赐薄物以资养老尔等还家抚教子孙以终天年诸将叩首谢上因笑曰同历艰难致有今日顾朕子孙保有无穷之天下则尔等子孙亦享有无穷之爵禄诸将臣无不感激至有堕泪者洪武十八年命大都督府选武臣子弟入国子学读书谕之曰武臣从朕定天下以功世禄其子弟长于富贵又以父兄早没鲜知学问宜令读书知古今识道理俟有成立然后命官庶几得实用也昔霍光功非不高身死未久而子孙横肆卒致祸灭者不学故也郭子仪中兴唐室功葢天下位极人臣而心常谦退保全令名而福及后嗣者识道理也今武臣子弟但知习武事特患在不学尔文皇入正大统建内阁于东角门内命解缙黄淮胡广胡俨杨荣金幼孜杨士奇七人处其中典机密务上时步至阁中亲阅视所治且劳之曰天下事朕与若等共计非若六卿之分理也
  臣良胜曰我祖宗任臣敬臣同归于厚而有分焉在文臣则优其地分隆其礼遇恩及其身后惠及其乡里嘉其德焉在武臣则念其劳动略其边幅赉资以货财训饬其子弟称其功焉道并行而不相悖此所以为天地之大也但文臣有任子末品终其身武臣一例䕃叙世世勿绝其后边功日烦以官为赏视国初已逾百倍而膏梁柔脆多不任兵目不知书何云畏法虽丽重典不废先功故谚有军官锡帽之喻谓其可毁可复是以益无所惮也为国家深长之虑者恒有为裁省之议率以成法为词臣伏读大明律军官有犯私罪该笞者附过收赎杖罪解先任降等叙用该罢职不叙者降充总旗该徒流者照地方远近充军及文皇之时奉天征讨官犯罪法司奏以律行则今日议此正须率用祖宗成法而有馀矣所以厚报之者仁之至也所以重治之者义之至也然治之于末莫若成之于初各都司选举武举一员如提调学校之制每岁按行各卫所将应袭官舍考校武艺字法可任官者方许送部覆考果称方许授官不称者发回再考三考不称者降用且圣祖初命教武臣子弟之言曰宜令读书知古今识道理使有成立然后命官微意远略已有所在其犯私罪一遵文皇以律科断官有实用法不虚行足以仰体祖宗优厚报功之恩黙存今日裁省重官之意于成法无所变焉右衍敬大臣之义
  舜典曰询于四岳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
  蔡沉曰舜既告庙即位乃谋治于四岳之官辟四方之门以来天下之贤俊广四方之视听以决天下之壅蔽
  臣良胜曰舜以圣人聪明睿知自侧微受禅试之三年摄政二十有八年其于天下视听固亦广矣壅蔽之患可自无矣乃受终传位之初谋治四岳惟务来四方之贤以布有位则其效知宣力各得尽其闻见以敷于治而四方幽隐之情必无壅于上闻者然而人主之心攻之甚众左右有所伺隙以投其好者日相万也一有所蔽则聪明之德日损矣易于丰卦之爻有曰日中见斗蔽障之甚至于昼夜不辨又何以辨人之邪正政之得失而言治乎哉
  皋陶谟曰无教逸欲有邦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无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
  臣良胜曰此亦言知人之谟也知人之道以九德为本宣三德者则使之有家严六德者则使之有邦是以俊乂在官百僚师师其原皆出于君也人君不以逸欲为教故其下观感有邦君子皆持兢业之心而日进于德言有邦则有家者可知矣况兹庶务之烦一日二日之间而有万几岂能独理必俊乂百僚分治而无旷职然后可也人君所以帅教成德而使之布列庶位无非所以代天理物而非为其私也是庶官之职所以代君之事人君任庶官之职所以代天之工故曰知人之谟也
  伊训曰制官刑儆于有位曰敢有恒舞于宫酣歌于室时谓巫风敢有殉于货色恒于游畋时谓淫风敢有侮圣言逆忠直远耆德比顽童时谓乱风惟兹三风十愆卿士有一于身家必丧邦君有一于身国必亡臣下不匡其刑墨具训于䝉士
  蔡沉曰三风愆之纲也十愆风之目也卿士诸侯十有其一已丧其家亡其国矣墨墨刑也臣下而不能匡正其君则以墨刑加之具详悉也童䝉始学之士则详悉以是训之欲其入官而知所以正谏也臣良胜曰自天子而下有诸侯大夫皆群臣也君臣一体故有体其事而察其心者彼大夫之心孰不欲保其家也诸侯之心孰不欲保其国也是以风愆之戒儆于有位葢欲诸侯大夫知所谨守保其家国于无虞也然而大夫之下有家臣焉诸𠉀之下有卿大夫焉交脩之责有归也大夫有嫡子庶子焉诸侯有世子公子焉䝉养之教有素也其所以制法如是者无非欲诸侯大夫保其邦家是之谓体其心也
  说命曰惟治乱在庶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恶德惟其贤
  蔡沉曰庶官治乱之原也庶官得其人则治不得其人则乱
  臣良胜曰贤能治之表也亦世之表也人君必求能者而官之贤者而爵之是所以表异于天下而求治焉则贤能之心亦可以自慰矣若使私昵而官之则能者乃曰彼以私昵而可官也吾乌用能恶徳而爵之则贤者乃曰彼以恶德而可爵也吾乌用贤夫其有所不安于心则必有所不屑于职又何以图治为哉
  羔羊诗曰羔羊之皮素丝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朱熹曰南国化文王之政在位皆节俭正直故诗人美其衣服有常而从容自得如此
  臣良胜曰有道之世舒以和无道之世急以厉惟文王仁厚之化行于南国故在位得以养其节俭之德行其正直之志政裕情豁而退食之际从容自得如此若夫苛烦督责泯泯棼棼正直者将摈斥而无容节俭者欲自污以免祸厝火束湿救过不暇背不帖席而食不下咽安得有退食委蛇如羔羊之咏者乎
  四牡诗曰四牡𬴂𬴂周道委迟岂不怀归王事靡盬我心伤悲
  朱熹曰此劳使臣之诗也夫君之使臣臣之事君礼也故为臣者奔走于王事特以尽职分之所当为而已何敢自以为劳哉然君之心则不敢以是而自安也故燕飨之际叙其情而闵其劳言驾此四牡而出使于外其道路之回逺如此当是时岂不思归乎特以王事不可以不坚固不敢徇私以废公是以内顾而伤悲也臣劳于事而不自言君探其情而代之言上下之间可谓各尽其道矣传曰思归者私恩也靡盬者公义也伤悲者情思也无私恩非孝子也无公义非忠臣也君子不以私害公不以家事辞王事
  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纳于太庙
  臧哀伯曰君人者将昭德塞违以临照百官犹惧或失之故昭令德以示子孙是以清庙茅屋大路越席大羮不致粢食不凿昭其俭也衮冕黻珽带裳幅舄衡𬘘纮𫄧昭其度也藻率鞞鞛鞶厉游缨昭其数也火龙黼黻昭其文也五色比象昭其物也锡 --(右上‘日’字下一横长出,类似‘旦’字的‘日’与‘一’相连)鸾和铃昭其声也三辰旗旗昭其明也夫德俭而有度登降有数文物以纪之声明以发之以临照百官百官于是乎戒惧而不敢易纪律今灭德立违而寘其赂器于太庙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其又何诛焉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章也郜鼎在庙章孰甚焉武王克商迁九鼎于雒邑义士犹或非之而况将昭违乱之赂器于太庙其若之何
  臣良胜曰百官庶民之所以治也人君百官之所由以正也君者臣之表也表正而影直矣故凡体察于群臣者亦自顾其所以照临之者何如尔
  礼运曰用人之知去其诈用人之勇去其暴用人之仁去其贪
  臣良胜曰人君操用人之权者也惟用之也恕故体之也必得其情惟体之也诚故用之也不求其备若求之备则责之详又何以用之而体之得其心哉善夫子思言于卫侯曰合抱之木不以数寸之朽弃也是故光岳之分全才益寡知近于诈勇易于暴仁类于贪岂真善恶相去之远如是耶有所长者或亦有所短也赵葵言于理宗曰有勇略者治兵有心计者治财寛厚者任牧养刚正者持风宪为官择人而不为人择官呜呼是所谓能取其长皆可用也群臣效用将无有不得其心者
  汉宣帝厉精为治五日一听事自丞相以下各奉职奏事敷奏其言考试功能侍中尚书功劳当迁及有异善厚加赏赐至于子孙终不改易及拜刺史守相辄亲见问观其所由退而考察其所行以质其所言有名实不相应者必知其所以然常曰庶民所以安其田里而无叹息愁恨之声者政平讼理也与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以为太守吏民之本数变易则下不安民知其将久不可欺罔乃服从其教化故二千石有治理效辄以玺书劝勉増秩赐金或爵至闗内侯公卿缺则选诸所表以次用之是故汉世良吏于是为盛
  臣良胜曰宣帝之于臣下综核名实人人得陈其言得行其志得尽其才葢亦有以体之矣若使人君深居高拱于事无裁决之明信意指使于人无审择之素频更数易无自固之心僭赏滥刑无自明之路功能混于所施毁誉偏于所寄如是而欲用舍之当功效之著如宣帝者斯亦难矣乎
  唐𤣥宗东封还至宋州宴从官谓张说曰怀州刺史王邱饩牵之外一无他物魏州崔沔供张无锦绣示我以俭济州裴耀卿表数百言莫非规諌且曰人或重扰则不足告成朕常置之坐隅如三人者不劳人以市恩真良吏矣顾谓刺史寇泚曰比亦屡有以酒馔不丰诉于朕者知卿不借誉于左右也自举酒赐之于是以邱为尚书左丞沔为散骑侍郎耀卿为定州刺史
  臣良胜曰𤣥宗于道途之间而灼知臣下之善可谓善体之矣至如宋璟入相道途不与使者交言𤣥宗亦尝赐以金箸曰表君直也其后在蜀与裴士淹论及璟曰彼卖直以取名尔然则人主聪明固有在近而蔽在远而彻者邪何其明于此而暗于彼也故有问长吏之政于铃下马卒而不得至田间野老能历历言之此舜之明目达聪必辟四门以来远方之见闻也或曰璟以直道事君屡拂上意一斥不复至是犹有馀憾焉林甫一意迎合虽知其妒贤嫉能无以为比而任之久好恶一偏贤否莫辨虽有英明之资卒归暗缪之祸如𤣥宗者众矣
  宋太祖即位之初交广剑南太原荆湖江表辽夏皆为敌国也因注意谋帅命李汉超屯闗南马仁瑞守瀛州韩令坤镇常山贺惟忠守易州何继筠领棣州郭进控西山武守琪戍晋州李谦溥守隰州李继勲镇昭义以御太原赵赞屯延州姚内斌守庆州董遵诲屯环州王彦升守原州冯继业镇灵武以备西夏其族属在汴京者抚之甚厚郡中筦榷之利悉以与之恣其贸易免其所过征税许其召募亡命以为爪牙凡军中事皆得便宜每入朝必召对命坐厚为锡赉以遣之由是边臣富赀能养死士使为间谍洞知敌情及其入寇设伏掩击多致克捷二十年间无西北之忧以至平蜀楚拓吴越所向遂志葢能推赤心以驭群下之所致也
  臣良胜曰宋太祖经理天下只此十四镇使而足有藩镇之权而无藩镇之弊本之以诚而济之以法也有专兵而无专地有专利而无专杀族属在汴而易置在朝便宜在军而文法在吏故文臣知州朝官知县京朝官监临财赋运使通判县尉之司各有守焉镇使亦何能为故李汉超取部女为妾贷钱不还虽小民亦得而讼之矣太祖虽折以言责其人遣之而谕汉超亟还其女偿其贷军校诬郭进终于不杀遣使立功而荐之董遵诲尝以紫气黒龙之侮而卒用此又委之以心而济之以知也曽巩曰太祖最得驭将之宜为此故尔
  国朝指挥张温守兰州元将王保保兵围城温督将士备守夜二鼓围兵登城千户郭佑醉卧不之觉巡城官军击却之围既解温执佑将斩之天策卫知事朱友文诤曰当贼犯城时将军斩佑以令众所谓以军法从事人无得而议之今贼既退乃追罪之非惟无及于事且有擅杀之名窃以为不可温悟杖而释之圣祖闻之谓辅臣曰友文以幕僚能守朝廷法直言开谕长官此正人也宜加赉予遂赐绮帛各五匹
  凌汉为监察御史鞫狱平恕人有德汉者遇诸途邀汉饮厚报以金汉曰子罪当尔律有定法非我私子酒可饮金不可受圣祖闻而嘉之擢汉右副都御史
  金吾卫知事黄福改龙江左卫早暮勤职而才识开敏刻剔宿弊数出意见辅翼上官升本衙经历上书论国大计圣祖览而奇之陞工部右侍郎特见信用
  臣良胜曰君门远于万里谓其难于达也我圣祖诚明体下虽下僚之善必闻必用而道路辞受之际亦所奖拔所谓无幽不烛无远弗届如是而人臣不知自勉于善者非有人心者也
  右都御史袁泰奏监察御史胡昌龄等四十一人缄口不言时事当罪之圣祖曰言之非难言而当理者为难昌龄辈安知其终不言邪复执奏曰昌龄等非不能言但心怀诡诈不肻言尔圣祖曰人臣进言于君必有闗于国之利病民之休戚亦岂得轻易若遽以怀诡计罪之此何异张汤腹诽之法泰不敢复言
  臣良胜曰圣朝无阙事自觉諌书稀圣祖兴道致治至于末年凡志之所欲为力之所能为者将无遗阙可指泰犹以台臣不言为罪泰固失矣圣祖之盛于是益徴先儒吕祖谦云欲观君德成就只于言者验之若言之委曲回謢则是德之未成未孚于人故也言之剀切直指是德之既成有以孚于人也圣祖德既大成孚于人者久矣泰犹欲责人以言视之多方以阻言者为何如哉然而圣祖卒不罪昌龄者非乐人之无言也葢深重于有言也古者台谏官无所綂谓之天子耳目故言及天子天子改容言及宰相宰相待罪若泰而视为属吏而督责之言亦可阴持之而使之不言矣殊失建置重言之意然则渊微之意殆亦在于斯乎
  圣祖行后苑见巢鹊卵翼之劳喟然叹曰禽鸟勤劳若是况人母子之恩乎乃令群臣有亲老者许归养时故元镇抚陈兴被俘来京恩待甚厚兴言有母嵩州年八十馀欲求归养即赐白金衣帽遣之陛辞圣祖顾侍臣曰孝弟之性天下皆同陈兴虽武夫闻朕言即怆然思归朕始不知其有母若知之岂肻令其违远耶人寿不过百岁今其年已八十馀万一不得相见兴有无穷之痛兴归母子相见其乐宜何如侍臣曰陛下以孝治天下推测人情无㣲不烛非惟一家之老得所天下之𢝼独鳏寡皆䝉其惠矣圣祖曰人情莫不爱其亲必使之得尽其孝一人孝众人皆趋于孝此风化之本也故圣人之于天下必本人情而为治
  臣良胜曰体群下之情至于俘臣所谓充类至义之尽也
  永乐四年进士陈纪等还乡陛辞文皇谕之曰为学至以进士发身亦出乎等伦然道理无穷古人至老务学不厌今人茍遂一得即不复前进故远不逮古尔等年富力强当立志远大务进脩非独成己之德将来国家亦得实才之用纪等皆叩首谢复谕之曰乡里父兄所在不可以一得辄生骄慢骄慢凶德孔子于乡党恂恂似不能言尔曹勉之各赐钞五锭为道里费
  臣良胜曰进士筮仕之初而文皇所以谕勉之者若此葢教之以为人臣为人子为人少之行也教之以脩身以齐家以治国平天下之道也待之诚而养之厚有若是乎
  右衍体群臣之义
  益彖曰损上益下民说无疆
  程頥曰卦之为益以其损上益下损于上而益下则民说之无疆谓无穷极也
  臣良胜曰君民一体君之富藏于民也君何尝不欲益民也哉然而謟佞之徒进则诱以狗马导以工役引以宴游开以征伐百费不供而兴利之臣入则阴増赋敛明夺商贾榷及酒盐税及间架无非损下益上而不知割肌充腹其所损于上者大矣故益若九五之君有孚惠心有孚惠我德上下交惠勿问元吉其益何如故曰保民如子君犹父也父而有可以益其子者虽髪肤有不爱也况其他乎
  井象曰木上有水井君子以劳民劝相
  程頥曰木承水而上之乃器汲水而出井之象君子观井之象法井之德以劳徕其民而劝勉以相助之道也劳徕其民法井之用也劝民使相助法井之施也
  臣良胜曰水性下而井居于下犹能上之以养是所难也君处乎上下施其泽以养民固易事尔然而民之仰赖无穷君之施与有限容有不得尽遂其养者故君子劳徕于民俾其有以自养而又劝于民使之相助为养则民之不得其养者寡矣
  节彖曰天地节而四时成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程頥曰推言节之道天地有节故能成四时无节则失序也圣人立制度以为节故能不伤财害民人欲之无穷也茍非节以制度则侈肆至于伤财害民矣
  大禹谟禹曰于帝念哉德惟善政政在养民水火金木土榖惟脩正德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叙九叙惟歌蔡沉曰益言儆戒之道禹叹而美之谓帝当深念益之所言也且德非徒善而已惟当有以善其政政非徒法而已在乎有以养其民下文六府三事即养民之政也水火金木土榖惟脩者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而生五榖或相制以泄其过或相助以补其不及而六者无不脩矣正德者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义妇听所以正民之德也利用者工作什器商通货财之类所以利民之用也厚生者衣帛食肉不饥不寒之类所以厚民之生也六者既脩民生始遂不可以逸居而无教故为之惇典敷教以正其德通工易事以利其用制节谨度以厚其生使皆当其理而无所乖则无不和矣九功合六与三也叙者言九者各顺其理而不汩陈以乱其常也歌者以九功之叙又咏之歌也言九者既以脩和各由其理民享其利莫不歌咏而乐其生也
  臣良胜曰君臣儆戒所以为德也德不足以行政非德也政不足以养民非政也天之立君以为民也君之为政以养民也故益之儆戒禹之叹美舜之深念无非上之为德下之为民也此所以为唐虞之君臣而后世所当法也
  泰誓曰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
  蔡沉曰亶诚实无妄之谓言聪明出于天性然也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至哉坤元万物资生天地者万物之父母也万物之生惟人得其秀而灵具四端备万善知觉独异于物而圣人又得其最秀而最灵者天性聪明无待勉强其知先知其觉先觉首出庶物故能为大君于天下而天下之疲癃残疾得其生鳏寡孤独得其养举万民之众无一而不得其所焉则元后者又所以为民之父母也夫天地生物而厚于人天地生人而厚于圣人其所以厚于圣人者亦惟欲其君长乎民而推天地父母之心而已天之为民如此则任元后之责者可不知所以作民父母之义乎商纣失君民之道故武王发此是虽一时誓师之言而实万世人君之所当体念也
  臣良胜曰汤之放桀其作诰也则曰惟皇上帝降𠂻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维后则所以教民者人君之责也武之伐纣其作誓曰惟人万物之灵元后作民父母则所以养民者人君之责也此汤武革命所以顺乎天而应乎人也虽然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之顺也其何徴也亦顺乎民焉尔
  咸有一德曰后非民罔使民非后罔事无自广以狭人匹夫匹妇不获自尽民主罔与成厥功
  蔡沉曰伊尹言君民之使事虽有贵贱之不同至于取人为善则初无贵贱之间葢天以一理赋之于人散为万善人君合天下之万善而后理之一者可全也茍自大而狭人匹夫匹妇有一不得自尽于上则一善不备而民主亦无与成厥功矣伊尹于篇终致其儆戒之意而言外之㫖则又推广其所谓一者如此葢道体之纯全圣功之极致也尝因是言之以为精粹无杂者一也终始无间者一也该括万善者一也一者通古今达上下万化之原万事之干语其理则无贰语其运则无息语其体则并包而无所遗也咸有一德之书而三者之义悉备前乎伏羲尧舜禹汤后乎文武周公孔子同一揆也
  臣良胜曰君之与民非特相须以为养葢亦相须以为善是故可近也不可下也然而君之所以为君者以其有邦也邦之所以为邦者以其有民也民之所以为民者以其有养与教也民之弗善邦国瘁殄故曰民者邦之本也本固而后邦宁人君欲宁其邦以自固也不于本焉图之可乎
  南山有台诗曰南山有杞北山有李乐只君子民之父母乐只君子德音不已
  臣良胜曰天子燕飨之乐而率以民之父母为颂祝之辞葢君子之在上民之所攸塈也其所以足为民之塈者以其不懈于位也上而爱民有若其子民而爱上有若其父母所谓德音之昭于久远者孰大于此哉大学引此诗以释平天下之义而申之曰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葢上下之分虽殊而好恶之情则一故君子而反思于己是故政之行也吾之所安也民之心亦所安也吾必勉之而民亦遂其安焉是故令之出也吾之所危也民之心亦所危也吾必改之而无以危吾民焉吾之所施于吾子欲安而必恶危是心也推之而施于吾民欲安而恶危犹是心也是爱民如子也民有不爱之如父母者哉晁错曰人情莫不欲寿三王生之而不伤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之而不困人情莫不欲安三王扶之而不危人情莫不欲逸三王节其力而不尽充是类也则所谓絜矩之道何以外此
  甘棠诗曰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说朱熹曰召伯循行南国以布文王之政或舍甘棠之下其后人思其德故爱其树而不忍伤也
  臣良胜曰召伯之行于南国推行文王之德也其所致思召伯者即所以思文王也召伯听治于民不安所居至舍棠下以便于民则凡所施为措置无非所以便民者矣读是诗者固可知其感民之德尚当思其便民之政
  师旷曰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所有君而为之贰使师保之勿使过度是故天子有公诸侯有卿卿置侧室大夫有贰宗士有朋友庶人工商皂隶牧圉皆有亲昵以相辅佐也善则赏之过则匡之患则救之失则革之自王以下各有父兄子弟以补察其政史为书瞽为诗工诵箴諌大失规诲士传言庶人谤商旅于市百工献艺故夏书曰遒人以木铎徇于路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諌正月孟春于是乎有之諌失常也天之爱民甚矣岂其使一人肆于民上以从其淫而弃天地之性必不然矣
  郑子展卒子皮即位于是郑饥而未及麦民病子皮以子展之命饩国人粟户一锺是以得郑国之民故罕氏常掌国政以为上卿宋司城子罕闻之曰邻于善民之望也宋亦饥请于平公出公粟以贷使大夫皆贷司城氏贷而不书为大夫之无者贷宋无饥人叔向闻之曰郑之罕宋之乐其后亡者也二者其皆得国乎民之归也施而不德乐氏加焉其以宋升降乎
  臣良胜曰子民之责也岂惟君哉观师旷之言也罕乐之政也臣亦与有政焉然而罕乐之施其末也将以为宋商人齐陈氏矣未可以为法也子路治蒲以箪食壶浆劳沟渎者孔子使子贡止之子路曰夫子以仁教人而禁其行仁由也不受子曰尔以民为饥何不告于君而以尔私馈之是汝不明君之惠见汝之德义也速已则可否则尔之罪不久矣然则人臣而子民也辅君以行之可也专君而私之不可也召公之泽宜其远矣
  檀弓孔子过泰山侧有妇人哭于墓者而哀夫子式而听之使子路问之曰子之哭壹似重有忧者而曰然昔者吾舅死于虎吾夫又死焉今吾子又死焉夫子曰何为不去也曰无苛政夫子曰小子识之苛政猛于虎也陈澔曰虎之杀人出于仓卒之不免苛政之害虽未至死而朝夕有愁思之苦不如速死之为愈此所以猛于虎也为人上者可不知此哉
  颜渊侍鲁定公于台东野毕御马于台下公曰善哉颜渊曰善则善矣其马必将佚须㬰马败闻矣定公问曰子何以知其马之将佚也颜渊曰臣以政知之昔者舜巧于使人造父巧于使马舜不穷其民力造父不穷其马力是以舜无佚民造父无佚马今东野毕之御也升马执御衔体正矣步骤驰骋朝礼毕矣历险致远马力尽矣然而犹乃求马无己是以知其佚也定公曰善可以少进乎颜渊曰鸟穷则啄兽穷则攫人穷则诈马穷则佚自古及今穷其下能无危者未之有也
  臣良胜曰圣贤时人之耳目也孔子因猛虎而戒苛政颜子因佚马而喻穷民皆足以见行道济时之心致君泽民之志也
  老𣅧曰圣人无常心以百姓为心
  臣良胜曰人之常言老子之教主于无然观百姓为心之言则谓之有可也其谓之无者曰无为而民自化好静而民自正无事而民自富无欲而民自朴以是而无葢有百姓为心之先也矧其生当春秋末造五伯纷争诸侯大夫家臣僭叛骎骎然入于战国之风故矫而镇之以静故孔子生同其时而曰吾见老子其犹龙乎且其论礼则曰吾闻之老𣅧云宗其教者自葢公有闻秦自商君变法如毛刘项之际死者十九曹参延之又承高祖萧何规画既定之后是以治齐治汉一以无扰著于近效汉文虽尚其术而贾谊建策亦略施行劳军细柳奋击丐奴岂真溺志于无者至晋王衍何晏之流渐入𤣥虚之论以事物有形目为刍狗臣不必忠子不必孝礼法不必事威仪不必修是学老子之过非老子之教本然也况其高谈𤣥妙而名宠势利一莫之能远晏图台鼎戎执牙筹衍营三窟浩达空函安知所谓百姓为心者彼老子超然万物之表肻为是哉范甯谓王何之罪深于桀纣其必有以恕夫𣅧者不然彤管之什取其节焉可也
  文帝劝农诏曰农天下本也民所恃以生也而民或不务本而事末故生不遂朕忧其然故今兹亲率群臣农以劝之其赐天下民今年田租之半
  真德秀曰按文帝即位十二三年间减租税半者再除租税者一后世人主未有能及之者岂非躬行节俭之效与
  景帝令二千石脩职诏曰今岁榖不登民食颇寡其咎安在或诈伪为吏吏以货赂为市渔夺百姓侵牟万民县丞长吏也奸法与盗盗甚无谓也其令二千石各脩其职不事官职秏乱者丞相以闻请其罪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武帝遣博士循行诏曰仁不异远义不辞难京师虽未为丰年山林池泽之饶与民共之今水潦移于江南迫隆冬至朕惧其饥寒不活江南之地火耕水耨方下巴蜀之粟致之江陵遣博士中等分循行谕告所抵无令重困吏民有拯救饥民免其厄者具举以闻
  宣帝令二千石察官属诏曰狱者万民之命所以禁暴止邪养育群生也能使生者不怨死者不恨则可谓文吏矣今则不然用法或持巧心析律贰端深浅不平増词饰非以成其罪奏不如实上亦无由知此朕之不明吏之不称四方黎民将何仰哉二千石各察官属勿用此人吏务平法或擅兴徭役饰厨传称过使客越职逾法以取名誉譬犹践薄冰以待白日岂不殆哉
  光武封卓茂诏曰前密令卓茂束身自脩执节淳固诚能为人所不能为夫名冠天下当受天下重赏故武王诛纣封比干之墓表商容之闾今以茂为太傅封褒德侯
  真德秀曰西都之亡以士节不厉故尔光武举此所以洗二百年靡敝之俗与礼严光周党之意同或者乃谓其褒表循吏夫茂于出处去就之节焕然光明如此岂徒一循吏而已是不惟不知帝亦不知茂矣
  章帝廪给婴儿诏曰葢君人者视民如父母有惨怛之忧有中和之教匍匐之救其婴儿无父母亲属及有子不能养食者廪给如律
  臣良胜曰汉诏数条蔼然恻怛慈爱犹存子民之意录之以存古焉
  唐太宗诏朝集使刺史以上升殿亲问之曰卿等在州何以抚教定州刺史薛献对曰老者国家所养臣每存恤之少者国家所使臣每劝诫之田畴荒废渐加垦辟礼义既行产业咸振此皆禀之圣化非臣之力帝曰如公所奏足称循良清净为政朕所望于公等也
  宋仁宗时契丹岁大饥流民过界河帝曰皆吾赤子也可大赈救之乃诏转运司分送唐邓襄汝州处以闲田所过州县给食
  臣良胜曰皋陶陈谟曰在知人在安民知人固为安民之本也汉帝唐宗拳拳于刺史二千石州县官之劝戒者无非欲其代子民之职也若宋仁宗推及契丹流民济之一体此所以为仁也在方外之民厚费不惜则于京师之疫又何爱于通天之犀乎然而世运升降隆替相因四十馀年深仁厚泽民丰物阜可谓太平英宗继綂未久而神宗嗣位安石变法天下纷纷民物太耗党籍学禁驯致靖康而兵戎相寻无一日息肩之期君子尝谓齐桓方盛而陈完来奔异时代齐者陈氏也汉宣于呼韩来朝之岁王政君得幸于太子生成帝于甲观异时代汉者王氏也验之天道若夏至六阳极盛万物繁鲜一阴己生其中则天地冱寒肃杀万物实自伊始天道人事相为流通人君尤谨于盛衰之际也乎
  圣祖尝大宴群臣因谕之曰朕本布衣以有天下实由天命当群雄初起所在剽掠生民惶惶不保朝夕朕见其所为非道心常不然既而与诸将渡江驻兵太平深思爱民安天下之道自是十有馀年收揽英雄仁四克赖诸将辅佐之功尊居天位念天下之广生民之众万几方殷朕中夜寝不安枕忧悬于心御史中丞刘基对曰往者四方未定劳烦圣虑今四海一家宜少纡其忧上曰尧舜圣人处无为之世尚犹忧之矧德歉尧舜治非雍熙天下之民方脱于创残其得无忧乎
  洪武元年谕中书省臣曰中原兵难之后老稚孤贫者多有失所宜遣人赈恤之省臣以国用不足为对圣祖曰得天下者得民心也夫老者民之父母幼者民之子孙恤其老则天下之为子孙者悦恤其幼则天下之为父母者悦天下之老幼咸悦其心有不归者寡矣茍视其困穷而不之恤民将抚然曰恶在其为我上也故周穷乏者不患无馀财惟患无是心能推是心何忧不足今日之务此最为先
  洪武八年命中书省令天下郡县访穷民无告者月给以衣食无所依者给以屋舎仍谕之曰天下一家民犹一体有不获其所者当思所以安养之昔吾在民间目击其苦鳏寡孤独饥寒困踣之徒常自厌生恨不即死如此者宛转于沟壑可坐而待也吾乱离遇此心常恻然故躬提师旅誓清四海以同吾一家之安今代天理物已十馀年若天下之民有流离失所者非惟昧朕之初志于代天之工亦不能尽也尔等为辅相当体朕怀不可使天下有一夫之不获也
  洪武十七年谕礼部曰古者治天下有掩骼埋胔之令推恩及于朽骨近世狃于薄俗亲死或以火焚之而投其骨于水孝子慈孙之心何忍伤恩败俗莫此为甚其禁止之苦贫无地葬所在官司择近城寛闲地为义冢俾之葬埋或有宦游远方不能归葬者官给舟车以归之
  臣良胜曰得天下之道得其民也得民之道得其心也况救民有若汤武忧民有若尧舜泽及鳏寡枯骨有若文王集群圣之大成其在斯己臣尝因义冢之令而考之至元间西僧嘉木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喇勒智与僧格表里为㚥请发宋㑹稽诸陵取宝器以诸帝遗骨建浮屠于杭之故宫戳理宗颅为饮器圣祖受命初年即命索饮器于西僧而藏之故陵呜呼圣人之仁不可胜用也于下民骨榇尚图安厝况于先代帝王哉然以此知元政之虐岂及百年圣政之仁视文王之泽为益厚万世之祚其基之矣
  天下来朝府州县官陛辞圣祖谕之曰天下初定百姓财力俱困譬犹初飞之鸟不可㧞其羽新植之木不可揺其根要在安养生息之惟廉者能约已而利人贪者必朘人而厚己况人有才敏者或昵于私善柔者必昧于欲此皆不害之害也尔等深戒之
  文皇初命监察御史分诣各布政司巡视民瘼陛辞谕之曰父母于赤子先寒而备之衣先饥而备之食适其温饱之宜避湿就燥以处之无不尽心人主为民父母理亦当然朕居深宫一饮一食未尝不念及军民然在下之情不能周知尔等为朝廷耳目其用心咨访但水旱灾伤之处有司不言者悉具奏来军民之间何利当兴何弊当革亦悉以闻
  臣良胜曰得天下有道得其民也得其民有道得其心也故古者天子巡守以行庆让之典者以为民也诸侯述职以行黜陟之典者以为民也今观圣祖改元而谕述职之守令如此文皇继綂而谕代巡之御史如此无非视民如伤之心也所以固结人心以延万世之祚者端在斯乎
  永乐九年戸部言赈北京临城县饥民三百六十五户给粮三千七百石有奇文皇曰国家储蓄上以供国下以济民故丰年则敛凶年则散但有土有民何忧不足隋开皇间大旱民饥文帝不肻开仓赈济听民流移就食末岁计所积可供五六十年仓廪虽丰民心不固炀帝无道遂至灭亡前鉴具在今后遇水旱民饥即开仓赈给毋令失所
  臣良胜曰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文皇以隋为鉴而必赈饥民至仁之道也虽然岂特隋可鉴哉武王既集大綂而散鹿台之财发巨桥之粟非商纣之积者耶臣又尝闻解州儒学教谕白威言安邑民饥流徙吏不知恤旱伤田稼而科徴不已其税粮乞折收钱帛庶少苏息之文皇曰守令民之父母艰难困苦而不之恤又重以徴敛岂为民父母之道命户部停徴税粮令御史治县官罪命吏部以威为安邑知县呜呼从古以救荒难为善政若体文皇之鉴戒法文皇之听纳凡人皆得以言闻而有司不容以不恤如是而曰天下有饥民臣亦未之信也
  右衍子庶民之义










  中庸衍义卷十一
<子部,儒家类,中庸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十二     明 夏良胜 撰九经之义来百工 柔远人 怀诸侯
  兑彖曰说以先民民忘其劳说以犯难民忘其死程頥曰君子之道其说于民如天地之施感于其心而说服无斁故以之先民则民心说随而忘其劳率之犯难则民心说服于义而不恤其死
  臣良胜曰养民之道在爱其力工役之兴民劳瘅瘁然而亦有说焉而忘之者葢其平日所以爱养之者无非悦怿之地也惟其说之是以来之惟其来之是以趋之惟其趋之是以忘之故古之役民可任也者家三人而岁不过三日则其赋于民者简矣民安有不说而忘之者哉
  系词曰上古穴居而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上栋下宇以待风雨葢取诸大壮
  臣良胜曰凡役皆工也而宫室之工最其大者然圣人初制取其足以庇风雨而已取其安于壮固而已是故其役于民者无几也后世则殿陛尊严门观深密龙楼雉帐桂寝椒房穷极富丽已不胜其烦者至若秦建阿房可以坐万人隋宫一柱之费数十万工宜其自速灭亡之祸矣
  舜典曰畴若予工佥曰垂哉帝曰俞咨垂汝共工垂拜稽首让于殳斨暨伯与帝曰俞往哉汝谐
  蔡沉曰若顺其理而治之也曲礼六工有土工金工石工木工兽工草工周礼有攻木之工攻金之工攻皮之工设色之工砖埴之工皆是也帝问谁能顺治于百工之事者垂臣名有巧思庄子曰攦工倕之指即此也殳斨伯与三臣名也殳以积竹为兵建兵车者斨方凿斧也古者多以其所能为名殳斨岂能为二器者与往哉汝谐者往哉汝和其职也
  臣良胜曰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为备矧于天子其所以供宗庙宫寝乘舆服御之用者又非若寻常工役之比然天下事物各有其理而凡人艺能各有所长一顺其理则物物各中其则一和其职则人人各尽其才奇技淫巧之惑不兴妒贤嫉能之患自息而百工熙矣
  绵诗曰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绳则直缩版以载作庙翼翼
  朱熹曰赋也司空掌营国邑司徒掌徒役之事绳所以为直凡营度位处皆先以绳正之既正则束版而筑也缩束也载上下相承也言以索束版投土筑讫则升下而上以相承载也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厩库为次屋室为后翼翼严正也
  臣良胜曰安土同情也迁都重事也违宗庙弃社稷委朝市振族属失久宅之田里惮新造之工役皆人力之所不堪而人情之所难强也故盘庚以天子之尊徙都邑之民违害就利去危即安而世家大族胥动浮言必丁宁反复播告之备而后定其难若此太公去豳迁岐民如归市至于作室鼛鼓弗胜其易若此何也葢商有天下世济贤王民安于治而水患之来犹冀朝夕之幸免安而驱之以劳是宜其为难也周之始封于邰密迩戎翟迨于其后吞噬日肆公刘迁豳民既易从大王又遭獯鬻之侵不获一息宁居危而易之以安是宜其为易也矧太王仁德固结人心尚何以工役为烦哉
  灵台诗曰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
  朱熹曰国之有台所以望氛祲察灾祥时观游节劳逸也文王之台方其经度营表之际而庶民子来作之所以不终日而成也虽文王心恐烦民戒令勿亟而民心乐之如子趋父事不召而来也孟子曰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此之谓也
  文王有声诗曰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事贻厥孙谋以燕翼子武王烝哉
  朱熹曰镐京犹在丰水下流故取以起兴言丰水犹有芑武王岂无所事乎贻厥孙谋以燕翼子则武王之事也谋及其孙则子可以无事矣
  臣良胜曰武王末受命其所以治天下之大经大法固多所事而亟迁镐京去文王所作丰邑才二十五里是非有所谓违害就利者无亦有择于风气之完水土之厚民物之便将诒于万世之谋故不惮于一时之役也故诗人谓之以燕翼子虽或违先人之意有不避者诒谋孙子己之心亦先人之心也是之谓西周其克商也迁九鼎于洛邑故曰我南望三涂北望岳鄙顾瞻有河粤瞻洛伊母远天室其后周公之营洛者亦武王之志也是之谓东周创业之君所以为后谋者慎于建都如此夫周自后稷封邰公刘治邠太王居岐文王作丰武王迁镐又欲宅洛以为末世永安之图譬则富室厚赀以数十年之经营而后卜宅子孙不幸而败生息耗敝而不鬻故宅人亦未敢傲然轻之将谓有所振也周平王一有犬戎之祸遂议东迁君子谓之一败而鬻宅子也是宜其不振也然则何以不亡洛都固武王之志亦成王周公之业也不然则若魏惠迁大梁楚昭迁郢项襄迁陈考烈迁寿春汉末之长安宋末之临安未或不亡者也议者谓惟汉高祖之迁闗中光武之都南阳我文皇之迁北平当盛而举择而居之即武王作镐周公营洛之意所以为万世之谋也
  新作南门
  胡安国曰言新者有故也言作者创始也其曰南门南非一门也书新作南门讥用民力于所不当为也臣良胜曰鲁以周公之勲受成王之赐故礼文僭侈先公习用其故未有创为僭拟如僖公之作南门者僖公贤君也何以有是意者季孙之所为也僖公以成风事季友而得直故赐友汶阳之田及费俾世为卿遂致成风为夫人则友之为也友以素贤终身未敢动于恶友卒数月而行父继之僖公方在㑹而专兵灭项浸不用公之命越三年而有南门之作是必行父导使为之夫既以诸侯而僭天子则已之以大夫而僭诸侯固其所也复何所惮乎观僖之脩泮宫复閟宫行父请命于周而史克作颂则其导谀行僭假礼畜奸亦故知也是故奸雄之欲无礼于其国或先为非礼以导君行父之作南门是也或为非礼以动民意如之大蒐是也或济其好或启其欲或徇其名或制其心固不独行于愚暗亦有因其高明如鲁僖公者惟人主有以察之而制之于始则不堕其术中矣
  宋皇国父为太宰为平公筑台妨于农功子罕请俟农功之毕公弗许筑者讴曰泽门之晰实兴我役邑中之黔实慰我心子罕闻之亲执朴以行筑者而抶其不勉者曰吾侪小人皆有阖庐以避燥湿寒暑今君为一台而不速成何以为役讴者乃止或问其故子罕曰宋国区区而有诅有祝祸之本也
  臣良胜曰子罕可谓善分君宰之谤矣昔齐桓公多内好立宫中七市宫闾七百国人非之管仲不諌而作三归以掩君过君子每不之与也人臣于君过则当諌諌而不用则当去若曲为污行以分谤亦怀禄固宠者之为知者为之贤者不为也惟是之为恒以知免也而后逄君长君之恶者得以为口实矣
  石言于晋魏榆晋侯问于师旷曰石何故言对曰石不能言或冯焉不然民听滥也抑臣又闻之曰作事不时怨讟动于民则有非言之物而言今宫室崇侈民力雕尽怨讟并作莫保其性石言不亦宜乎于是晋侯方筑虒祁之宫叔向曰子野之言君子哉
  臣良胜曰物无知者必曰草木其发生开落荣悴犹有知也至于石信其顽朴一无所知今而工役敝民亦有所感冯而言者人之与物其初之生皆一气也人不敢言有托物以言之者矣人不能言有托物以言之者矣晋筑虒祁之宫崇侈为甚叔向为卿乃不之言石言之师旷言之而称曰君子哉则非不知其可言也及诸侯往落而齐侯中壶有志代兴乃言曰诸侯贰矣不可以不示威治兵建斾恶是何言也可言而不言是谓不忠不可言而言是谓不知叔向贤者也臣故责备之焉
  王制曰凡使民任老者之事食壮者之食
  陈澔曰老者食少而功亦少壮者功多而食亦多今之使民虽少壮但责以老者之功程虽老者亦食以少者之饮食寛厚之至也
  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程頥曰圣人言虽至近上下皆通此三言者若推其极尧舜之治亦不过此
  臣良胜曰为政者爱养斯民在重其力民力足则生养遂生养遂则教化行教化行则风俗美矣故夫子言治道敬信以正其志节爱以厚其生然后使之而必以时焉所谓时者有岁时也有时势也故龙见而戒事火见而致用水星正而栽日至而毕此审于岁时而使者也韩昭侯作南门屈宜曰不时所谓时者非时日也人固有利时不利时前年秦㧞宜阳今年旱君不以此时恤民之急而顾益奢所谓时诎而举嬴者此审于时势而使者也君子谓役不违时又当分财用平扳干称畚筑程土物议远迩略基址揣厚薄仍沟洫具糇⿰度有司董工命日不愆于素然后为爱养斯民之道也呜呼民力民时其当慎重有如此哉
  孔子入后稷之庙有金人焉三缄其口而铭其背曰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无多言多言多败无多事多事多患安乐必戒无行所悔勿谓何伤其祸将长勿谓何害其祸将大勿谓不闻神将伺人熖熖不灭炎炎若何涓涓不壅终为江河绵绵不绝或成网罗毫末不札将寻斧柯诚能慎之福之根也口是何伤祸之门也强梁者不得其死好胜者必遇其敌君子知天下之不可上也故下之知众人之不可先也故后之温恭慎德使人慕之江海虽左长于百川以其卑也天道无亲而能下人戒之哉
  臣良胜曰老氏有言为天下谿为天下谷为天下君其原葢出于此老氏无足取也而斯言有不可废者人君至尊无上固以下人为难也昔楚子入郑郑伯肉袒牵羊以迎楚子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是金人者置周后稷之庙则凡嗣君致礼于祖庙必将亲绳于祖武睹斯人而诵斯铭固若祖宗之灵有以命之必将有警于心而无敢以君上人矣无上则必下能下则能君矣易曰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盈者上之谓也谦者下之谓也周公之政其后也弱而后亡其以是哉
  孔子观于鲁桓公之庙有欹器焉问于守庙曰此何器对曰此为宥坐之器孔子曰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明君以为至诫故常置之坐侧顾谓弟子曰试注水焉中则正满则覆夫子喟然叹曰呜呼夫物乌有满而不覆者哉子路进曰敢问持满有道乎子曰聪明睿知守之以愚功葢天下守之以让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谦此之谓损之又损之道也
  臣良胜曰宥坐之器凡君当置之也而必曰明君以为至诫明者易于满也亦观诸月三五而盈则明之极矣亦满之极矣三五而缺葢亦自然之数也魏武得荆州而张松见忽唐庄宗自矜取汴而高氏不朝二君皆明者也葢亦明之为累也人君而知谦之必益满之必损则戒满之有器而持盈之有道斯明之至也呜呼制器尚象圣人有取于易也金人置于后稷之庙百世不迁者也欹器置于鲁桓之庙亦三桓所自出将以不毁者也是器也将以为世守而世戒者视之奇技淫巧有不侔矣
  汉高祖至长安萧何治未央宫见其壮丽甚怒谓何曰天下匈丐劳苦数岁成败未可知是何治宫室过度也何曰天下方未定故可因以就宫室且夫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上说臣良胜曰谋臣策士之所为众人固有不识也萧何治家不治垣屋欲后世师其俭更欲以侈导上决不为也然则何居闗中可都娄敬曰此扼天下之吭而拊其背也张良曰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项羽入咸阳宫殿烧毁乃思东归遂失大势高祖起丰沛而诸将多山东人何尝一日忘洛阳哉高祖虽于五年夏之闗中时宫殿未成寄治于栎阳尔秋征臧荼复至洛六年取韩信还又至洛七年自征韩信自洛归宫阙始成高祖自栎阳徙治而后都长安之心始固然则何之为是顺适其意以成大计故假词曰欲无令后世加尔是则何之深意高祖亦由其术中而不得窥其秘也汉史书上说二字以终之意亦远矣虽然是非臣之说也葢闻之刘安世云
  汉文帝即位二十三年宫室苑囿车骑服御无所増益有不便辄弛以利民尝欲作露台召匠计之直百金上曰百金中人十家之产也吾奉先帝宫室尝恐羞之何以台为
  唐太宗问褚遂良曰舜造漆器諌者十馀人此何足諌对曰奢侈者危亡之本漆器不已将以金玉为之忠臣爱君必防其渐若祸乱已成无所复諌矣帝曰然朕有过卿亦当諌其渐贞观六年公卿奏依礼曰季夏之月可以处台榭今隆暑未退秋霖方始宫中卑湿请营一阁以居上曰朕有气病岂宜下湿若遂来请糜费良多固请竟不许
  宋太祖尝令后苑造薫笼数日不至责怒左右对以事下尚书省尚书省下本部本部下本曹下本局覆奏又得㫖复依方下制造乃进御以经历诸处行遣至速须数日太祖怒曰谁做这般条贯来约束我左右曰可问宰相上曰呼赵学究来赵普既至上曰我在民间时用数十钱可买一薫笼今为天子乃数日不得何也普曰此是自来条贯葢不为陛下设乃为陛下子孙设使后代子孙若非理制造奢侈之物破坏钱物以经诸处行遣须有台諌理㑹此条贯深意也太祖大喜曰此条贯极妙若无薫笼是甚小事也
  臣良胜曰国家工费直是不赀然若文帝惜费之㣲太宗防事之渐唐臣假礼以导侈宋臣立法以防奢玩味于斯是台阁之小者必慎也况其大者乎器物之用者必慎也况其异者乎
  洪武八年改建大内宫殿圣祖谓廷臣曰唐虞之时宫室朴素后世穷极侈丽习尚华美去古远矣朕今所作但求安固不事华丽凡雕饰奇巧一切不用惟朴素坚壮可传永久使吾子孙守以为法至于台榭之作劳民费财以事游观之乐决不为之
  宋国公冯胜督建周王殿宇开封府敕谕之曰中原民食所恃者二麦耳近闻尔令有司集民夫欲以九月赴工正当播种之时而役之是夺其时也过此则天寒地冻种不得入土来年何以续食自古治天下者必重农时朕封建诸子将以福民今福未及施而先夺民时朕恐小民之怨咨也敕至其即放还俟农隙之时赴工未晩也
  圣祖赐临濠造作军士衣米谕中书省臣曰忧人者常体其心爱人者每惜其力朕常亲军旅备知其疾苦凡有兴造未免资军民之力土木之工亦甚难集朕每造一膳即思天下军民之饥服一衣即思天下军民之寒今临冬兴作之士宜加给米一石衣一袭庶不至饥寒也谕工部曰曩以边境未宁兵甲未弛故集天下工匠隶于京师其中有以病疾致死者不能归葬深可悯也尔工部即遣人收其遗骸函送其家各以钞七锭给其妻子瘗之著为令
  江西行省以陈友谅镂金床进圣祖观之谓侍臣曰此与孟昶七宝溺器何异以其一床工巧若此其馀可知陈氏父子穷奢极靡焉得不亡即命毁之
  司天台进元氏所制水晶宫漏备极工巧中设二木偶人能按时自击钲鼓圣祖览之谓待臣曰废万几之务而用心于此所谓作无益害有益也使移此心以治天下岂至灭亡立命碎之
  臣良胜曰尝闻宋儒胡安国曰鲁僖公尝修泮宫复閟宫奚斯董其役史克颂其事春秋不书者宗庙以祀其祖考学校以教国之子弟虽用民力不可废也我圣祖诸役或以宅中图大或以报本追远或以贻谋燕翼或以分建屏翰皆义之所当为者而闵闵焉惟恐伤民之力耗民之财妨民之时又加赐以厚其生归衬以厚其死而恤及其后是之谓人道使人示万世子孙法也至于胜国奇技淫巧器用一切毁而不用示万世子孙戒也而国奢示俭国俭示礼转移导化之机固有行乎其间矣
  永乐初建北京采宫殿材木于东南命夏原吉督视运送于号令中备矜恤之意
  初迁北都军储未充文皇命平江伯陈瑄董运百万石从海道给之建百万仓于直沽城天津卫籍兵万人戍守之海溢坍没堤岸起扬之海门历通泰抵盐城八百里发卒四十万修之既罢海运复济宁临清河始通南北疏清江浦引水由管家湖入鸭陈口达淮免风涛之患就湖筑堤十里以便引舟浚仪真𤓰步二坝凿吕梁徐州二洪筑沛县刁阳湖济宁南望湖扬州高邮湖堤内凿渠四十里以通舟行建桥以便陆行自徐至兖魏相水高下建闸四十有七以时启闭于淮建常盈仓五十区贮江南输粟建徐州临清通州仓以便转输濵河置铺舍五百六十八置卒守使导舟行縁堤凿井树木为永世利焉
  臣良胜曰繄我圣祖积累之深足宏文皇经济之略工役之兴莫重于迁北都而天下不知其害莫烦于通运河而天下不失其利葢定都以镇北冲所以己万世之害也通运以制国用所以享万世之利也其时文武臣工有如原吉如瑄者足以祗承从事通变宜民是谓有君有臣而政无不举己臣尝考汉唐初都长安与西北之敌密迩其后亡也东汉则在洛阳南唐则在江南宋远都汴
  南宋之亡又在临安大假敌患迩则惧心生惧心生则防之者日慎慎所以能安也敌患远则怠心生怠心生则忽之者日肆肆所以必危也故曰无怠无荒四方来王文皇所以自南迁北向迩于敌者真高万古之见贻万世之安也至于漕河直达京师省民节费迨十之九视秦汉之运率三十锺而至一锺者为利既博视元海运委民命于波涛鱼龙之区者去害为远议者恒为过虑谓喉嗌或梗万一藉海道以济变殊不思元当盛时海运时至及其衰败则以蟒衣赐张士诚方国珍仅得百一之偿既而升斗不发若果喉嗌有梗国不可为奸雄有如士诚国珍者海道适资彼内侵之道尔以此计彼孰利孰害必有能辨之者若云海道无所不通是则固然文皇时海运百万抵直沽尹儿湾秦时运负海粟以给北边吴徐承自海率舟师入齐汉武自㑹稽道海入闽是燕可达齐齐可达吴吴可达闽闽可达粤但计利害终未可重物而轻人也亦未可弃常而图变也方今漕政日废军民困穷或谓畿辅郡邑开田废地广召江南之民因高就下相宜开种或引河为渠或因污为沼使旱有所备潦有所归纵是逃民遗业亦许坐户代耕止令上供赋税毋假复业毋争年丰榖贱官籴运京可省漕粟之半折价以为籴本视元儒虞集所议圩海为田为费大减为效尤速至于通州厚储及郑村坝上等仓正坐宋人牟驼冈之弊郭药师以击球窥见虚实后引金人据之刍茭有馀京城坐困杞人之忧恒切于此今惠通河于春夏闲月陆续转运入京亦为思患预防之计阴夺奸雄窥伺之心即如己巳之变议者焚弃通仓殆数百万策亦晩矣迂陋不知长策冒昧附陈伏惟圣明裁察
  永乐元年三月有司言殷太师比干墓及祠圯坏请发民脩理上从之因谕侍臣曰君子为国不为身故犯颜諌诤死且不避小人为身不为国惟谗謟面谀以茍富贵明君乐諌诤而国以兴昏君乐谗謟而国以亡桀纣杀龙逄比干明效具在而后世人主如秦隋之末皆不监覆辙国安得不亡哉朕方以是为戒尔等当以君子之道自勉庶几共保祖宗之洪业
  江西饶州府言鄱阳康山忠臣祠坏请命脩治文皇谓侍臣曰此皆首佐皇考成帝业者也不幸遇艰难效忠奋义以死昔人盛德百世祀今不数年而庙坏不治岂报德劝功之道今国家于异代忠义之臣犹致礼其祠墓况皇考股肱牙爪之臣哉礼父母所爱亦爱之况有功于国乎遂命工部遣官督修仍谕所司岁时严祀礼守庙者悉复其家
  臣良胜曰事无常形礼有义起法有时制未可以执一论也祖宗最慎工役行于其所当行止于其所不可不止皆视理义之当然若脩忠臣之祠严佐命之祀是也至论君子敢諌而明君乐諌足以示万世之忠父母所爱亦爱足以示万世之孝矣
  右衍来百工之义
  舜典曰食哉惟时柔远能迩惇德允元而难任人蛮夷率服
  蔡沉曰王政以食为首农事以时为先舜言足食之道惟在于不违农时也柔者寛而抚之也能者扰而习之也远近之势如此先其略而后其详也惇厚允信也德有德之人也元仁厚之人也难拒绝也任古文作壬包藏凶恶之人也言当厚有德信仁人而拒奸恶也凡此五者处之各得其宜则不特中国乂安虽蛮夷之国亦相率而服从
  臣良胜曰天无所不覆也地无所不载也虽至于旃裘毳幕之地雕题漆齿之乡其生育长养于覆载之间与中国无异其心之灵知是非善恶亦人性也故帝王顺治生民既遂远附迩安进善绝恶必有以体天地覆载之德

  故圣王之治外本乎内也又何以虚内事外
  为哉
  大禹谟曰帝乃诞敷文德舞干羽于两阶七旬有苗格蔡沉曰舜之文德非自禹班师而始敷苖之来格非以舞干羽而后至史臣以禹班师弛其威武专尚德教干羽之舞雍容不迫有苖之至适当其时故作史者因即其实以形容有虞之德数千载之下犹可以是而想其一时之气象也
  旅獒曰明王慎德四夷咸賔无有远迩毕献方物惟服食器用
  蔡沉曰方物方土所生之物明王谨德四夷咸賔其所贡献惟服食器用而已言无异物也
  既济九三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
  程頥曰九三当既济之时以刚居刚用刚之至也既济而用刚如是乃高宗伐鬼方之事高宗必商之高宗天下之事既济而远伐暴乱也威武可及而以救民为心乃王者之事也惟圣贤之君则可若骋威武忿不服贪土地则残民肆欲也故戒不可用小人小人为之则以贪愤私意也非贪愤则莫肻为也三年克之见其劳惫之甚圣人因九三当既济而用刚发此义以示人为法为戒岂浅见所能及也
  六月诗曰戎车既安如轾如轩四牡既佶既佶且闲薄伐𤞤狁至于大原文武吉甫万邦为宪
  朱熹曰凡车从后视之如轾从前视之如轩然后适调也至于大原言逐出之而已不穷追也先王治夷狄之法如此吉甫尹吉甫此时大将也宪法也非文无以附众非武无以威敌能文能武则万邦以之为法矣
  臣良胜曰天生五材民并用之何能去兵诛讨不庭有不能以德来者故不得已而有征伐之举然若苖民逆命舜禹敷文德以来之鬼方之伐三年乃克𤞤狁薄伐亦至大原而止以威服夷终非圣王之所尚也又况师危道也器具未备以其卒与敌也士卒未习以其将与敌也将非其人以其国与敌也宣王六月之师车如轩轾戎车整矣壮而佶闲戎马壮矣戌卒有一月三捷之心矣大将有文武为宪之吉甫矣以此遇敌何敌不御以此进攻何攻不克况𤞤狁侵及镐京又门庭之寇所必御者亦薄伐之又于大原而止其慎于用师如此此宣王所以为中兴之令主也吉甫所以为文武之将也此所以为万世御敌之上策也
  齐人伐山戎
  胡安国曰北戎病燕职贡不至桓公内无固国外无从诸侯越千里之险为燕辟地可谓能修方伯连帅之职矣何以讥之乎桓不务德勤兵远伐不正王法以讥其罪则将开后世之君劳中国而事外夷舍近攻而贵远略困吾民之力争不毛之地其患有不可胜言者故特贬而称人以为好武功而不修文德者之戒也
  汉武帝时雁门马邑豪聂壹因大行王恢言匈奴初和亲亲信边可诱以利致之伏兵袭击必破之上召公卿问韩安国曰臣闻高皇帝尝围于平城七日不食及解围反位而无忿怒之心夫圣人以天下为度者也不以己私怒伤天下之功故遣刘敬结和亲至今为五世利臣窃以为弗击便恢曰不然高帝身披坚执锐行几十年所以不报平城之怨者非力不能所以休天下之心也今边境数惊士卒伤死此仁人之所隐也故曰击之便上从恢议
  苏轼曰王恢与韩安国论匈奴于上前至三往复安国初持不可击甚坚后乃云意者有他谬巧可以擒之则臣不可知也安国揣知主意所向故自屈其议以信恢尔不然安国所论殆天下所以存亡者岂计于谬巧哉安国少贬其论兵连祸结至汉几亡可以为后世君子之戒
  罢田轮台诏曰前有司奏欲益民赋三十助边用是重困老弱孤独也迺者贰师败军士死略离散悲痛常在朕心今请远田轮台欲起亭隧是扰劳天下非所以优民也当今务在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脩马复令以补阙毋乏武备而已
  真德秀曰此武帝悔过之书也其事有四益民赋一田轮台二募囚徒送丐奴使者三明封侯赏以报忿四方帝志盛气壮时闻群臣此请必锐然从之矣更变知难乃始悔艾帝之齿已六十九虽徙义弗早然汉家社稷几危而实安实有赖焉
  臣良胜曰武帝之开边患始于马邑之议终于轮台之诏虽帝之矜能自大原始要终皆臣下之罪也严安书曰今欲徇南夷朝夜郎深入丐奴燔其龙城此人臣之利非天下之长策也夫惟人臣一有所利而人主恒有所欲欲期于中中先于试主之欲有所贪也试之以利者进矣有所淫也试之以色者进矣有所怠也试之以游者进矣有所忍也试之以杀者进矣有所骄也试之以誉者进矣有所侈也试之以土木者进矣有所伐也试之以兵革者进矣有所诞也试之以神仙者进矣有所夸也试之以祥瑞者进矣人主一心其欲甚众凿秘巧施其术以求试于一中者日且万也故武帝雄才大略几续亡秦皆起于马邑之一试尔呜呼人臣自享其利而不顾其君负怨于天下取讥于万世如汉廷之公卿者观此亦为之少省矣
  唐太宗征高丽还京师江夏王道宗薛万彻等招谕铁勒诸部酋长请入朝上大喜诏曰夷戎与天地俱生上皇并列流殃构祸乃自运初朕聊命偏师遂擒颉利始恢庙略已灭延陀铁勒百万万户散处北漠远遣使人委身内属请同编列并为州郡混元以降殊未前闻宜备礼告庙仍颁示普天
  范祖禹曰太宗不得志于东夷而欲收功于比荒因延陀破亡以兵临之势如振槁左衽之民解辫内属自以为开辟以来未之有也殊不思域外隔绝之氓山川之所限风气之所移言语不通嗜欲不同得其地不可居得其民不可使也列为郡县是慕虚名而受实害也且得之既以为功则失之必以为耻其失不在于己则在于子孙故有征讨之劳馈饷之扰民不堪命而继之以亡隋炀帝是也太宗矜其功能好大无穷华夷中外欲其为一非所以遗后嗣驭外国之道此当以为戒者不可慕也
  魏相諌伐丐奴书曰救乱诛暴谓之义兵兵义者王敌加于己不得已而起者谓之应兵兵应者胜争恨小故不忍愤怒者谓之忿兵兵忿者败利人土地货宝者谓之贪兵兵贪者破恃国家之大矜民人之众欲见威于敌者谓之骄兵兵骄者灭间者匈奴未有犯于边境今闻欲兴师入其地臣愚不知此兵何兵也今年计子弟杀父兄妻杀夫者凡二百二十二人臣愚以为此非小变也今左右不忧此乃欲发兵报纎芥之忿于远夷殆孔子所谓吾恐季氏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严尤策曰夷狄为害所从来久矣未闻上世有必征之者也后世三家周秦汉征之然而未有得上策者也周得中策汉得下策秦无策焉周宣王时𤞤狁内侵至于泾阳命将征之尽境而还其视𤞤狁之侵犹蚊虻驱之而已故天下称明是为中策汉武帝选将练兵约赍轻粮深入远戍虽有克捷之功胡辄报之兵连祸结三十馀年中国疲弊丐奴亦创艾而天下称武是为下策秦皇不忍小耻而轻民力筑长城之固延袤万里转输之行起于负海疆境既完中国内竭以丧社稷是为无䇿今天下比年饥馑西北边尤甚大用民力功不可必立臣伏忧之
  房𤣥龄遗表曰边鄙贱类不足待以仁义责以常礼古者以方外畜之陛下每决重囚必令三覆五奏进素膳止音乐者重人命也今驱无罪之士卒委之锋刃之下使肝脑涂地老父孤子寡妻慈母望槥车抱枯骨椎心掩泣其所以变动阴阳伤害和气实天下之痛也臣愿下沛然之诏许高丽自新即臣死骨不朽
  臣良胜曰古今勤兵于远者众矣臣独举汉武帝唐太宗者二君皆才武杰出其复平城之仇雪臣民之耻名既正矣师将纪律亦近世无伦伟功茂绩汉至幕南无王庭唐至四夷郡县若足以垂耀万世然其虚内事外几于不戢自焚二君亦自悔之况天下后世之议乎三臣之言已尽兵革之忧班固云介胄之士则言征伐尚鉴于兹
  坎彖曰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险之时用大矣哉
  臣良胜曰自家天下之后而守天下之策立矣至于设险守国固末世之议亦君子所不废也孔子发此义于坎坎陷之际亦将以重险为足恃也故虞之下阳赵之上党魏之安邑燕之榆闗吴之西陵秦之函谷蜀之剑阁皆曰一夫当闗万夫莫敌在中国邻境亦有必守以为固者况中外之大防其山川之险要城垒之坚完可视之为末务而不知谨乎
  秦始皇巡北边卢生入海还因奏录图书曰亡秦者胡也始皇乃遣䝉恬发兵三十万人北伐匈奴收河南地为四十四县筑长城因地形用制险塞起临洮至辽东延袤万馀里
  隋炀帝诏发丁男百馀万筑长城西距榆林东至紫河二旬而毕
  臣良胜曰长城之守至今为防边之利而秦隋适当其弊遂至于亡何也葢天地间本有此界限至秦隋而后备不然疆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防弛矣臣谓秦隋之所以亡其故多也岂真以长城哉秦法如毛人心久失阿房宫之建取之锱铢用之泥沙隋暴嗣秦盗钱至死显仁宫之修运米载兵死者相枕其无益之费于长城者又数倍也使其他无营制而仁爱及民则筑城之役未必非保民利也况先始皇而筑者秦昭王自陇西以至上郡燕武灵王自代阴山以至高阙其后燕破东胡自辽东以至襄平皆筑长城以拒敌矣先臣邱浚曰继秦者皆因其已城之势稍加修补之功世世不废安知天下后世不赖之以界限外内也哉臣故曰君子不以成败论事也
  唐景龙间张仁愿于河北筑三受降城三叠相距各四百里其北皆大碛置烽火千八百所自是敌人不敢逾山牧马
  宋庆历间范仲淹以庆州西北马铺砦当后桥川口在贼腹中欲城度贼必争密遣其子纯佑与蕃将赵明先据其地引兵随之诸将不知所向行至柔远版筑皆具旬日城成即大顺城也大顺既城而白豹金汤皆不敢犯环庆自此寇盗益少
  李牧尝居代雁门备丐奴以便宜置吏市租皆输幕府为士卒费日击数牛享士习骑射谨烽火多间谍为约曰丐奴入盗则急收保有敢捕贼者斩如是数岁无所亡失丐奴皆以为怯边士得赏赐而不用皆愿一战于是大破杀丐奴十馀万骑灭襜褴破东胡单于奔走十馀岁不敢近赵边
  赵充国上屯田奏曰臣所将吏士马牛食月用粮榖茭藁调度甚广徭役不息恐生他变且羌易以计破难用兵碎也故臣愚以为击之不便东至浩亹羌虏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垦可二千顷以上臣愿罢骑兵留步兵万三百八十一人分屯要害处浚沟渠人二十亩省大费曹玮知镇戎军时陕西岁取边人为弓箭手玮以塞上废地募人为之若干亩出一卒至其种敛为发州兵戍守边赖以安所募皆为精兵使驰射较强弱胜者与田二顷再更秋课市一马马必胜甲然后官籍之则加田五十亩至三百人以上团为一指挥择要害处为筑堡使自堑其地为方田缳之立马社众为出钱市马开边壕山险因其峭绝治之使足限敌后皆为法敌闻曹玮姓名即以手加额
  种世衡初至清涧城逼近贼境守备单弱刍粮俱乏世衡以官钱贷商旅使通货嬴其利未几仓廪皆实教吏民习射虽僧道妇人亦习以银为的中者辄与之或事徭役射中得优式有过失射中释之数年遂成富强延州诸寨中独不请益兵粮而自足
  臣良胜曰守边将吏多贤独举法效于古而可施之今者录之然皆上之人任之专久而不制以法迺克有勲如李牧便宜置吏市租皆听经费故得死士力后世少有出入文吏有以绳之一议建置将以变更启衅从法议矣如是而望张范李赵曹种之得策可乎
  王制曰中国夷蛮戎狄皆有安居和味宜服利用备器五方之民言语不通嗜欲不同达其志通其欲东方曰寄南方曰象西方曰狄鞮北方曰译
  方氏曰以言语之不通也则必达其志以嗜欲之不同也则必通其欲必欲达其志通其欲非寄象鞮译则不可故先王设官以掌之
  刘氏曰寄者寓也以其言之难通如寄托其意于事物而后能通之象像也如以意仿像其形似而通之周官象胥是也狄犹逖也鞮戎狄屦名犹履也远履其事而知其言意之所在而通之周官鞮屦氏亦以通其声歌而以舞者所履为名译释也谓以彼此言语相誊释而通之也越裳氏重九译而朝是也
  汉光武时西域诸国侍子久留炖煌皆愁思亡归莎车王贤知都䕶不至击破鄯善攻杀龟兹王鄯善王安上书愿复遣子入侍更请都䕶都䕶不出诚迫于丐奴帝报曰今使者求兵未能得出如诸国力不从心东南西北自在也于是鄯善车师复附
  班固曰孝武之世图制丐奴患其兼从西国结党南羌乃表河曲列四郡开玉门通西域以㫁丐奴右臂隔绝南羌月氐单于失援由是远遁而幕南无王庭遭值文景恭黙养民五世财力有馀士马强盛故能睹犀布玳瑁则建珠崖二郡感蒟酱竹杖则开牂柯越巂闻天马葡萄则通大宛安息自是殊方异物四面而至于是开苑囿广宫室盛帷帐美服玩设酒池肉林以享四夷之客作鱼龙角抵之戏以观视之及赂遗赠送万里相奉师旅之费不可胜计至于用度不足乃榷酒酤筦盐铁铸白金造皮弊算至车船租及六畜民力屈财用竭因之以凶年寇盗并起道路不通直指之使衣绣杖斧断斩于郡国然后胜之是以末年遂弃轮台之地而下哀痛之诏岂非仁圣之所悔哉建武以来西域思汉威德咸乐内属数遣使置质于汉愿请都䕶圣上远览古今因时之宜辞而未许虽大禹之序西戎周公之让白雉太宗之郤走马义兼之矣
  江统徙戎论曰夫夷蛮戎狄地在要荒禹平水土而西戎即叙其性气贪婪凶悍不仁四夷之中西北为甚弱则畏服强则侵叛是以有道之君牧夷戎也惟以待之有备御之有常虽稽颡执䞇而边城不弛固守强暴为寇而兵革不加远征期令境内获安疆场不侵而已魏兴之初与蜀分隔疆场之戎一彼一此武帝徙武都氐于秦川此葢权宜之计非万世之利也今者当之已受其弊矣夫闗中土沃物丰帝王所居未闻夷狄宜在此土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因其衰敝迁之畿服士庶玩习侮其轻弱使其怨恨之气毒于骨髓至于蕃育众庶则坐生其心以贪悍之性挟愤怨之情𠉀隙乘便辄为横逆而居封域之内无障塞之隔掩不备之人收散野之积故能为祸滋蔓暴害不测此必然之势已验之事也犬马充肥则有噬啮况于仇雠能不为变但顾其㣲弱势力不逮尔此等皆可申谕发遣还其本域慰彼羁旅怀土之思释我疆宇纎芥之忧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德施永世于计为长也
  臣邱浚曰昔人有言晋之亡大率中原半为敌居刘渊劲敌也而居晋阳石勒羯也而居上党姚氏羌也而居扶风符坚氐也而居临渭慕容鲜卑也而居昌黎种族日蕃其居处饮食日趋于安惟其桀暴贪悍乐鬬喜乱之志态则无时而可变也是以刘渊一倡而并雍之众乘时四起自长淮之北无复晋土而为战争之场者几二百年呜呼后之人思为国家远虑者其尚为子孙计预有以杜绝消弭之无谓彼既久处中国必无后患而轻忽之哉晋之事可鉴也已臣良胜曰居敌于内地始于汉武綂之所论则魏兴之事也徙戎之论始于郭钦綂葢引而申论之也浑邪王降之时汉发车二万乘以迎之县官赀马不得欲斩长安令乃命降者居陇西北地上郡朔方云中为五属国至羌胡鲜卑降者汉魏皆居之闗中晋武太康初已杀害长史渐为民患而郭钦之疏竟不见用君子已知五戎之乱不可制也覆车在前晋鉴不远唐太宗复从温彦博议准汉武故事处突厥降众东自幽州西至灵州左置定襄右置云中愿入居长安者数万家夫汉一线之绪尚存之远竟为刘渊所贼则西北之遗孽也唐祚几移于禄山之祸则营州牧竖皆蕃将也则受其蔽者岂特晋哉呜呼前人不鉴又后人哀之臣恐前人之不鉴非前人而后人之复哀后人也
  西川节度使李德裕奏吐蕃维州副使悉坦谋请降已遣兵入据其城且陈出师之利百官集议皆请如德裕策牛僧孺曰比来修好约罢戍兵中国御戎守信为上上以为然诏德𥙿以其城归吐蕃执悉坦谋及所与偕来者悉归之吐蕃尽诛之于境上
  臣良胜曰君子不登叛人僧孺之议是也但维州唐故地也天宝中改维州郡明皇自陕幸蜀此其喉嗌要害失而复之未为不可君子执论固当右德裕而下僧孺矣或者谓德裕以李宗闵议切父吉甫之政遂相倾斥而分牛李之党故凡李之议牛辄抑不行大臣不为国谋而专以党同伐异为能罪亦大矣臣观德𥙿达于国体者使非故地而通秦蜀之要害决不为贪广地以开边隙之拙谋也异时黠戛斯来言取安西德裕以为不可曰假令安西可得即须置都䕶以万人往戍何所兴废何道馈挽彼天德振武于京师犹近力犹恐不足况七千里安西哉即安西而有所不取则维州之受必有以策其可取而无疑也
  宋真宗时诏群臣议灵州弃守之宜杨亿即日奏以为比贼方黠其财犹丰未可以岁月破也须废弃灵州退保环庆然后以计困之尔帝访于左右辅臣咸以为灵武乃必争之地茍失之则沿边诸州亦不可保帝颇然之宰相李沆奏曰继迁贼不死灵州必非朝廷所有莫若遣使密召州将使部分军民空垒而归如此则闗右之民息肩矣
  吕中曰灵州之议当以辅臣之言为是而李沆杨亿之言为非
  臣良胜曰君子不以人废言也辅臣之言独尽利岂害杨亿李沆当局故迷而旁观亦有圣算惜乎其不能用也汉灵帝时西羌与边卒乱陇右司徒以为宜弃凉州议郎李燮曰斩司徒天下以安凉州天下冲要国家藩卫牧御失人使一州叛逆崔烈为宰相不思所以弭之之策乃欲割弃一方臣窃惑焉若烈不知是极蔽也知而故言是不忠也噫凉州之不可弃犹灵州之必当守也故何亮上安边书曰灵武地方千里舍之则戎狄之地广且饶一患也西域戎狄合而为一二患也冀地马之所生自丐奴猖獗战马咸取足乎西戎今既合而为一夏贼不许诸戎货马未知马从何来五患也观是书则当时固有定论矣
  富弼使契丹契丹主曰吾祖宗故地当见还尔弼曰晋以卢龙赂契丹周世宗复取闗南地皆异代事若各求地岂北朝之利哉契丹主召弼同猎引弼马自近谓曰得地则欢好可久弼反复陈其不可状且言北朝既以得地为荣南朝必以失地为辱兄弟之国岂可使一荣一辱哉
  辽使萧喜来言疆宇神宗问王安石安石对曰将欲取之必姑与之乃诏于分水岭为界东西失地七百里遂为异日兴兵之端云
  臣良胜曰内外之辨固辨也疆域之辨亦辨也在故地则当世守在要地不可轻弃富弼于辽折其求地詟其气而服其心矣安石所以辅神宗者厌薄祖宗所以欲图富强以鞭笞强敌乃降心敛手无故而削七百里之故地终宋之世何能复其尺寸而顾以将欲取之大言欺主独不内愧于心乎
  魏绛曰和戎有五利焉戎狄荐居贵货易土土可贾焉一也边鄙不耸民狎其野穑人成功二也戎狄事晋四邻震动诸侯威怀三也以德绥戎师徒不勤兵甲不烦四也鉴于后羿而用德度远至迩安五也君其图之公悦使魏绛盟诸戎
  臣良胜曰和戎自绛始也行而既效悼公以是徴赏赐金石之乐矣然绛之意非以和戎为永利也晋当中衰而迩于戎时天下之大敌而争伯者在楚敌楚未可而复事于戎则腹背皆兵矣虽有智者其何以应之哉其为此者消众敌而畜力以当大敌权宜之术也后世狃于茍安恒以绛为得策而效之致有假兵来援中夏被毒如肃宗之于回纥信而结盟臣主䝉耻如德宗之于尚结赞皆五利之说有以误之也悲夫
  汉高帝八年匈奴冒顿数苦北边上患之刘敬曰天下初定士卒罢于兵未可以武服也冒顿杀父代立妻群母以力为威未可以仁义说也诚能以嫡长公主妻之彼必慕以为阏氏生子必为太子冒顿在固为子婿死则外孙为单于岂尝闻外孙敢与大父抗礼哉九年取家人子名为长公主以妻单于使刘敬结和亲约司马光曰建信侯谓冒顿残贼不可以仁义说而欲与为婚姻何前后之相违也夫骨肉之恩尊卑之序惟仁义之人为能知之奈何欲以此服冒顿哉葢上世帝王之御戎狄也服则怀之以德叛则震之以威未闻与为婚姻也且冒顿视其父如路人而杀之奚有于妇翁建信侯之术固已疏矣况鲁元已为赵后又可夺乎
  臣丘浚曰夫以创业之君任百战之将驭戎岂无他䇿而必以所爱以遗所恶哉葢高帝因刘敬之言刘敬本魏绛之说后世遂祖之以为驭戎上策夫以闺阃窈窕之姿为语言不通之配田舍翁溺所爱者尚不忍也孰谓英雄之主如汉高祖唐太宗者乃忍为之哉葢其慕割爱为民之名而不明内外之分人伦之理故也
  汉文帝遗匈奴书曰汉与匈奴约为兄弟所以遗单于甚厚背约离兄弟之亲者常在匈奴然右贤王事已在赦前勿深诛单于若称书意明告诸吏使无负约有信敬如单于书使者言单于自将并国有功甚苦兵事服绣袷绮衣长襦锦袍各一比疏一黄金饰具带一黄金犀毗一绣十匹锦二十匹赤绨绿缯各四十匹使中大夫意谒者令肩遗单于
  贾谊曰天子者天下之首何也上也蛮夷者天下之足何也下也今丐奴慢侮侵掠至不敬也而汉岁致金絮彩缯以奉之是足反居上首顾居下倒悬如此莫之能解犹为国有人乎可为流涕者此也
  班固丐奴传赞曰久矣夷狄之为患也故自汉兴忠言嘉谋之臣曷尝不运筹策相与争于庙堂之上乎人持所见各有异同然总其要归两科而已缙绅之儒则守和亲介胄之士则言征伐要皆偏见一时之利害而未究丐奴之终始也自汉兴至于今有脩文而和亲之矣有用武而克伐之矣有卑下而承事之矣有威武而臣畜之矣诎伸异变强弱相反是故其详可得而言也昔刘敬约和亲赂遗单于冀以救安边境孝惠高后时遵而不违而单于反加骄倨至于孝文与通闗市妻以汉女増厚其赂而丐奴数背约束边境屡被其害是以文帝中年赫然发奋遂躬戎服亲御鞍马从六郡良家材力之士驰射上林讲习战阵聚天下精兵军于广武顾问冯唐与论将帅喟然叹息思古名臣此则和亲无益已然之明验也仲舒亲见四世之事犹欲复守旧文颇増其约与之厚币以没溺其意与盟于天以坚其约质其爱子以累其心当孝武时虽征伐克捷而士马物故亦略相当丐奴人民每来降汉单于亦辄拘留汉使以相报复其桀骜尚如斯安肯以爱子而为质乎此不合当时之言也夫边城不选守边武略之臣修障隧备塞之具厉长城劲弩之械恃吾所以待边寇而赋敛于民远行货赂割剥百姓以奉寇仇信甘言守空约而几胡马之不窥不已过乎孝宣之世乘武帝奋击之威值匈奴百年之运因其坏乱几亡之厄权时施宜覆以威德然后单于稽首臣服遣子入侍三世称藩賔于汉庭是时边城晏闭牛马布野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无干戈之役后六十馀载遭王莽篡位始开边隙单于由是归怨自绝边境之祸构矣夫规事建议不图万世之固而媮恃一时之事者未可以经远也若乃征伐之功秦汉行事严尤论之当矣
  扬雄諌绝单于书曰丐奴本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制其不可使隙明甚以秦皇之强䝉恬之威然不敢窥西河乃筑长城以界之㑹汉初兴以高祖之威灵三十万众困于平城高皇后时丐奴悖慢大臣权书遗之然后得解孝文时匈奴侵暴北边𠉀骑至雍甘泉京师大骇发三将军屯细柳棘门霸上以备之数月乃罢孝武即位设马邑之权欲诱单于徒费财劳师一虏不可得见况单于之面乎其后深惟社稷之计规恢万世之策乃大兴师数十万使卫青霍去病操兵前后十馀年于是浮西河绝大幕破寘颜袭王庭穷极其地追奔逐北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以临瀚海自是之后丐奴震怖益求和亲然而未肯称臣也且夫前世岂乐倾无量之费役无罪之人快心于狼望之北哉以为不一劳者不久逸不暂费者不永宁是以忍百万之师以摧饥虎之喙运府库之财填卢山之壑而不悔也至本始之初匈奴有桀心欲掠乌孙侵公主乃发五将之师十五万骑以击之时鲜有获徒奋扬威武明汉兵若雷风尔虽空行空反尚诛两将军故北狄不服中国未得高枕安寝也逮至元康神爵之间大化神明鸿恩溥洽而丐奴内乱五单于争立日逐呼韩邪携国归死扶服称臣然尚羁縻之不专制自此以后欲朝者不拒不欲者不强今单于归义奈何疑而隙之使有恨心因以自绝终无北面之心书奏天子悟焉
  臣良胜曰和戎之说大行于汉故言议之臣亦盛于汉高帝初欲伐败而后和文帝守于和愤而欲伐有武帝之功伐而后有宣元成哀之臣服高文武帝当匈奴之强宣元成哀值匈奴之内乱观贾谊班固之论则无备而安之一于议和不可也观扬雄之书既服而隙之使之不和不可也
  宋真宗时契丹次澶州自将御之次澶州悉以军事付寇准承制专决号令明肃士卒畏悦已而契丹数千骑来薄城下逆击之斩获太半乃引去帝还行宫留凖居北城上曹利用自契丹还言契丹欲得闗南地帝曰所言归地事极无名若必要求朕当决战若欲货财汉以玊帛赐单于有故事宜许之凖不欲赂之以货财且欲要其称臣及献幽蓟之地因画策以进曰如此可保百年无事不然数十年后敌且生心矣凖欲击之使只轮不返帝方厌兵曰数十年当有捍御之者吾不忍生灵重困姑听其和可也复遣曹利用议岁币竟以绢二十万匹银拾万两定和议南朝为兄北朝为弟交誓约各解兵归
  陈莹中曰当时若无寇凖天下分为南北矣凖之功不在于主亲征之说而在于当时画策欲百年无事之计向使其言获用不惟无庆历之悔亦无靖康之祸矣
  臣良胜曰凖之策葢有见于汉之故也汉武之先有公主下嫁岁致金缯之辱汉武之后有稽颡称藩佩印赞谒之盛强敌之性纵之则佚制之则伏畏战而求和和不可恃战胜而后和和必可久故澶渊之和幸有薄城之一胜是以能固不幸而不获大胜是以不能久也且真宗之主和议久矣是故非凖仓卒之言所能移也曹彬疾时尝访以契丹事宜彬曰太祖英武定天下犹委经营和好真宗曰此事朕当屈节为天下苍生呜呼岂知和之一字终始为宋宗社之大累也哉
  宋高宗绍兴十二年策进士于射殿赐陈诚之秦熺等及第南省擢熺第一桧以为嫌故以诚之为首以其策专主和议云以孟忠厚为迎䕶梓宫礼仪使王次翁为奉迎两宫礼仪使金使刘筈来以衮冕圭册册帝为大宋皇帝
  宋史断曰宋于金则书奉表称臣金于宋则书以衮冕来册帝中国屈于外藩至是极矣
  臣丘浚曰呜呼帝者中国所自立上受天命而下应人心者也所传者二帝二王之綂所践者祖宗列圣之阼况高宗被衮冕即皇帝位郊天享庙君国子民至是已十六年矣乃始受金人之封册被其衮冕以为大宋皇帝抑不知自此以前所被者何等服所称者何等号耶呜呼宋之国统至是极矣天理人伦于是乎扫地天冠地履于是乎倒置秦桧之罪上通于天矣
  洪武元年圣祖将发汴梁大将军徐达等自陈桥入辞乃谕之曰朕与公等率众渡江誓除祸乱以安天下今士卒舍父母妻子战斗于矢石之间百死一生久未休息朕每念之惕然于心然非得已也中原之民人为群雄所苦死亡流离遍于道路天监在兹朕不敢怠故命尔等帅师北征廓清中原极民艰苦昔元起沙漠祖宗有德天命入主中国将及百年今其子孙怠荒罔恤民难天厌弃之君则有罪民复何辜前代革命之际兵戈相加视如仇雠大肆荼戮逆天虐民朕实不忍尔诸将帅当以为戒克城之日毋虏掠毋焚荡毋妄杀人必使市不易肆民安其生凡元之宗戚皆善待之上答天心下慰人望以成朕伐罪救民之志有不恭命者必罚无赦
















  得而治哉尔民其体之如䝉古色目虽非 族类
  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
  臣刘基曰冬寒之极必有阳春湍激之下必有深潭十乱之后必有大治理则然也元德既衰九土糜沸鸱张狼顾之豪弥满山泽万姓鱼喁无所吁告天乃命我皇帝肃将威武代伐不道故一伐而定荆湖再伐而举全吴三伐而海甸廓清四伐而东越南闽悉归版图于是肆伐中原拾宋掇秦挈赵㧞燕兵锋未至声闻先及神慑鬼栗匍匐俯伏𤣥莵青海昆仑大漠交趾鐻耳之国莫不献琛奉表稽首阙下无敢后者
  








  洪武十八年五开山獠为乱命信国公汤和率师讨之扫其窟和入朝乞骸骨上喜为造第于凤阳谓之曰日本小虏履援东海卿虽老强为朕行视要害地筑城増城以固守备遂筑海上数十城民四丁取其一为兵以守之
  云南梁王拒险弗賔礼部侍郎王祎奉命招谕祎见梁王君臣以天命人心从违吉凶之道反复开谕王已有降意㑹元后嗣有自立于沙漠遣使托克托欲连兵拒命因以危言迫梁王杀公以固其志托克托欲以威屈祎祎骂曰天迄尔元命我朝实代之汝如爝火馀烬尚欲与日月争光邪顾谓梁王曰尔朝杀我大兵夕至矣遂被害后命平西侯沐英副颖国公傅友德征之梁王驻兵白石江拒守英败其军擒达尔玛得甲士二万马万匹梁王死滇池岛中分兵下乌撒澂江擒大理酋假世雄云南大定留王镇守辨方物定贡赋疏节目以宁使其人于是麓川缅甸车里八百皆内附圣祖深倚信之曰使我无西南之忧者英之功也
  永乐初西北诸夷来贡命光禄卿赐食既罢礼部尚书李至刚曰西北诸夷陛下抚绥皆已向化边境已宁文皇曰人尝言以不治治夷狄夫好善恶恶人情所同岂问于夷狄抚之有道未必不来虎至暴扰之能使驯帖况夷亦饥食渴饮具人心者何不可驯哉但有来者推诚待之尔
  文皇北征驻跸上庄堡宁阳侯陈懋为前锋遇鞑靼王额森托噶率妻子部属来归懋以入见额森托噶遥望天颜尚有惧色文皇命稍前与语备述诚悃久愿来归但为阿噜台牵制今幸见陛下是天赐臣再生之日也文皇曰中外本一家朕奉天命为天子天之所覆地之所载皆朕赤子岂有彼此尔今顺天道而来君臣相与共享富贵勿忧额森托噶及部属皆叩首呼万岁命悉赐酒馔额森托噶退谓所亲曰大明皇帝真吾主也舍此何适文皇谕文武群臣曰远人来归宜有以旌异之其封额森托噶为忠勇王赐姓名曰金忠额森托噶之来归也其甥巴图罕实赞之遂授巴图罕都督俱赐冠带及织金袭衣遂赐宴命金忠坐侯之下伯之上御前珍羞悉辍以赐之宴罢御用金杯等物亦辄赐之于是左右皆赞美功德之盛文皇曰昔唐突厥颉利朝太宗言中外一家有矜大自得之意朕所不取惟天下之人皆遂其生边境无虞兵甲不用斯朕志也
  臣良胜曰呜呼休哉我祖宗驭外之道于古之至善者兼綂条贯而㑹于一也人之恒言大上以德其次以战以守以辨和斯下矣有战而示之不战有守而择其可守有辨而不殊于辨德以来之诚以安之有抚绥而无议和有谦下而无矜喜至赐姓而不混于天潢视汉赐刘唐赐李宋赐赵姓者不伦位次侯下视待以不臣而位诸王上者尤有体焉呜呼休哉
  皇明祖训曰四方诸夷皆限山隔海僻在一隅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人不足以使令其不自揣量来犯我边则彼为不祥彼既不为中国患而我兴兵轻伐亦不祥也吾恐后世子孙倚中国富强贪一时战功无故兴兵致伤人命切记不可但鞑靼与西北边境互相密迩累世战争必选将练兵时谨备之
  臣良胜曰大哉圣言懿哉圣心以天地界限自有定理有中国必有四方而身亲战阵谋虑深长是以示后之典亲切如此以文皇英略葢古初封逼塞经度图回故定都镇扼实其要冲尝綂六师出塞仅得额森图罕之附其后大宁故土捐以为赏而东邻之患迫辽东之备仅能抚赏蓟州之备益为单弱云密外蔽弃而不守而西戎之势合洮岷之守遂为离析甘肃之守亦觉孤悬东胜州既亡黄河套既失而北戎南牧已无宁岁至于交南郡县竟莫之能为而自委于汉弃珠崖之义皆仰遵祖训不敢易于言兵故也至英庙时权奄王振误主决策亲征厄于土木之变益足以见圣谟之宏远矣然则坐削故疆自委要地付之不省已乎曰祖训所谓选将练兵时谨备之葢有深意存也夫以内治未修外警有急人臣不能效忠宣力必烦天子之尊下与夷狄为敌虽彼残孽亦策中国之无人也故曰将非其人以其国与敌也天子自将是以身与敌也然则寇凖主澶渊之役非与夫以真宗闻曹彬垂绝之言曰当屈节为天下苍生是以一意主和奸邪如钦若辈又有迁西蜀江南之议凖以奋𬒮幸而有成足以为解尔孤注之说不意奸臣以此为败凖之策若其取喻葢亦未可尽非也大抵将帅屡败不过为边境之忧天子一败遂将为宗社之辱英雄勇略何如汉高谋臣武将何如陈平樊哙拥兵且数十万而平城之辱几于不免况其他守成主哉臣尝以为从古御戎汉文帝最为得策圣祖之见葢出于此时丐奴寇云中烽火通甘泉但遣兵屯飞狐句注命将出细柳棘门霸上亲往劳之边陲自足备御而京师大为声援戎知有备而不敢轻将知应援而有可恃彼戎且自敝而图归也必矣圣祖谓选将练兵为谨备之策者意不取之必不与之也若使边备废弛而故强要地弃不之惜一有议及自度不任而辄以不征远戎籍口恐非为国之忠谋也臣愚以为祖训所戒贪战功无故兴师致伤人命者谓贪彼无用之地言也曰边境密迩累世战争时谨备之谓守我故有之地言也今欲举偏言以隳全盛臣恐非圣祖垂训之意迂谬末议未敢毕陈焉尔右衍柔远人之义
  比象曰地上有水比先王以建万国亲诸侯
  朱熹曰地上有水水比于地不容有间建国诸侯亦先王所以比于天下而无间者也
  臣良胜曰圣人之视天下一体也故上之比下下之比上必若水地之无间而后为一此封建之制所以比天下乃所以公天下也公则久故论者恒云周封建而历年八百秦废之而郡县二世而亡惟柳宗元以为封建非圣人之意势也苏轼是之遂谓秦建郡县足为万世法胡寅折之无遗论矣但封建所以能久郡县所以速亡臣尚有以申其说焉谓秦专以郡县速亡则未然而郡县固有速亡之势也谓周专以封建而久则未然而封建固有长久之势也何者封建以天下分而为公其封域之世守者视之为私也郡县聚天下而为私其守宰之更代者视之为公也天下大数为公之人不若为私者之众也守公之器不若守私者之众也人之亲孰若父子其饥寒忧乐荣辱成败相与共之耕父之田不若耕已之田之勤也葺父之庐不若葺已之庐之密也用父之财不若用己之财之啬也则守宰于郡县望其若诸侯自守之固斯亦难矣且其疆域世守尺寸不移纵有奸雄强暴并邻兼弱积岁月之劳兵革之费取一邑并一城天子有讨之方伯有问之敌国有挠之邻国有救之虽有齐桓晋文之盛兼数国而老且死矣岂若后世一举兵而下数十城哉是以历春秋争夺战斗而周拥虚器莫之敢动其假以率诸侯如桓文者必以尊周为名而后可以动众况能并天下而取周也哉此封建为制中国之利所以能长久之道也况夫天下所以败亡一在中国一在外藩周之衰时北戎之患晋自当之而不及周也西戎之患秦自当之而不及周也东夷之患燕齐当之而不及周也南夷之患荆楚吴越当之而不及周也列数强国自消肘腋之忧而王室居中绝无边陲之警此封建为制戎夷之利所以为长久之道也宗元与轼谓封建非圣人意也岂其然哉
  晋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
  程頥曰大明之君安天下者也诸侯能顺附天子之明德是康民安国之侯也故谓之康侯是以享宠锡而见亲礼昼日之间三接见于天子也不曰公卿而曰侯者天子治于上者也诸侯治于下者也在下而顺附于大明之君诸侯之象也
  旅⿱敖大 -- 獒曰王乃昭德之致于异姓之邦无替厥服分宝玉于伯叔之国时庸展亲人不易物惟德其物
  蔡沉曰昭示方物于异姓之诸侯使之无废其职分宝玉于同姓之诸侯使之益厚其亲如分陈以肃慎氏之矢分鲁以夏后氏之璜之类王者以其德之所致方物分赐诸侯故诸侯亦不敢轻易其物而以德视其物也
  顾命曰柔远能迩安劝小大庶邦
  蔡沉曰怀来驯扰安宁劝导皆君道所当尽者合远迩大小而言又以见君德所施公平周溥而不可有所偏滞也
  蓼萧诗曰蓼彼萧斯零露瀼瀼既见君子为龙为光其德不爽寿考不忘
  朱熹曰为龙为光喜其德之词也其德不爽则寿考不忘矣
  臣良胜曰天子燕来朝诸侯而歌此诗既以并笑誉处为乐而此以龙光之德为训者发乎情止乎礼义也夫德者寿之基也皇极之道曰富曰寿曰康宁必以攸好德终之故惟不爽于龙光之德而后寿考之不忘也虽然此常理也亦有不得其常者颜仁而不寿其德在人永永不忘谓之寿可也若其否德如跖之寿何足算乎
  彤弓诗曰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賔中心贶之钟鼓既设一朝飨之
  吕祖谦曰受言藏之言其重也弓人所献藏之王府以待有功不敢轻与人也中心贶之言其诚也中心实欲贶之非由外也一朝飨之言其速也未尝有迟留顾惜之意也后世视府藏为己私分至有以武库兵赐弄臣者则与受言藏之者异矣赏赐非出于利诱则迫于事势至有朝赐铁劵而暮屠戮者则与中心贶之者异矣屯膏吝赏功臣解体至有印刓而不忍与者则与一朝飨之者异矣
  臣良胜曰君臣势隔其所以相通者一心而已彤弓之诗只在中心贶之为要也方弓人初献而藏先有待功之心矣及遇有功而心贶之又何爱惜之焉故凡锡予之恩有一羽重于千钧其心所与彼亦心受之也万金视之若无者非心所与亦非心受之也非物视物惟心视物故一彤弓之赐足以昭功懋赏乃其心贶之是以与之者为宠而受之者为荣敌忾之功所以益勤也不然裂土而王不能制侯景之命残炙之惠阴铿亦获脱死之报也谓之何哉
  王制曰天子之县内诸侯禄也外诸侯嗣也
  叶梦得曰内之公卿大夫其受田视公侯子男故亦通称诸侯也内以世禄为主而有贤者亦得世爵外以世爵为主而不贤者亦止于世禄然则诸侯之子自非大恶犹得袭位而公卿大夫之子必贤而后爵岂轻内而重外乎葢古者公卿大夫有功德则出封为诸侯是在外之世爵乃在内之世禄臣也至诸侯有功德亦必入而为公卿则在内之世禄者或在外之世爵诸侯者内外更易而轻重所以均者此先王之仁政也
  聘义曰天子制诸侯比年小聘三年大聘相厉以礼使者聘而误主君弗亲飨食也所以愧厉之也诸侯相厉以礼则外不相侵内不相陵此天子所以养诸侯兵不用而诸侯自为正之具也
  吕大临曰上下不交则天下无邦人道之所以不能群也故先王之御诸侯使之相交以修其好必使之相敬以全其交其相交也必求乎疏数之中故比年小聘三年大聘也其相敬也必相厉以礼故使者之误主君不亲飨食以愧厉之然后仁达而礼行外则四邻相亲而不相侵内则君臣有义而不相陵也先王制礼以善养人于无事之际多为升降之文酬酢之节賔主有司有不可胜行之忧先王未之有改者葢以养其德意使之安于是而有惮也故不安于偷惰而安于行礼不耻于相下而耻于无礼也天子以是养诸侯诸侯以是养其士大夫上下交相养此兵所以不用天下所以平也
  武王追思先圣乃褒封神农之后于焦黄帝之后于祝帝尧之后于蓟帝舜之后于陈大禹之后于杞于是封功臣谋士而师尚父为首封于营丘曰齐封周公于曲阜曰鲁召公奭于北燕毕公高于毕弟叔鲜于管叔度于蔡叔振铎于曹叔武于郕叔处于霍兼制天下立七十一国
  臣良胜曰兴灭国继绝世天下之民归心焉武王封建先圣贤之后次功臣次兄弟同姓有贤贤有庸庸有亲亲轻重有伦内外屏翰曹冏曰百足之虫至死不僵以其扶之者众此之谓也
  宣王欲得国子之能训导诸侯者樊穆仲曰鲁侯孝王曰何以知之对曰肃恭明神而敬事耇老赋事行刑必问于遗训而咨于故实不干所问不犯所咨王曰然则能训治其民矣乃命鲁孝公于夷宫
  胡安国曰昔毕高以父师而保釐东土卫武以列国而入相于周葢与后世出入均劳之意同
  汉高帝六年剖符封诸功臣异姓为王者八人列侯一百四十四人
  班固诸侯王表曰昔诗书述虞夏之际舜禹受禅积德累功洽于百姓摄位行政考之于天经数十年然后在位殷周之王乃由稷契脩仁行义历十馀世至于汤武然后放杀秦起襄公章文缪献孝昭严稍蚕食六国百有馀载至始皇乃并天下以德若彼用力如此其难也秦既称帝患周之败以为起于处士横议诸侯力争四夷交侵以弱见夺于是削去五等堕城销刃钳语烧书内锄雄俊外攘胡粤用壹威权为万世安然十馀年间猛敌横发乎不虞适戍强于五伯闾阎逼于戎狄响应㿊于谤议奋臂威于甲兵向秦之禁适所以资豪杰而速自毙也是以汉无尺土之阶由一剑之任五载而成帝业书传所纪未尝有焉何则古世相革皆承圣王之烈今汉独收孤秦之弊镌金石者难为功摧枯朽者易为力其势然也故据汉受命谱十八王月而列之天下一綂乃以年数讫于孝文异姓尽矣
  臣丘浚曰古者爵有公侯伯子男然既列之以爵则必分之以土使以莅其土主其神以君其民自秦汉以来始有封以郡邑之名而惟奉朝请于朝曽不一出国门者汉之封爵止于侯而无有所谓公伯子男者书于此以志其始
  文帝令列侯之国诏曰朕闻古者诸侯建国千馀各守其地以时入贡民不劳苦上下欢欣靡有违德今列侯多居长安邑远吏卒给输费苦而列侯亦无由教训其民其令列侯之国为吏及诏所止者遣太子
  臣良胜曰汉初封异姓功臣皆未就国同姓诸王则分裂天下大半田肯谓秦得百二齐得十二非亲子弟莫可王齐而吴王铸山煮海资以强戾主父偃建议于武帝朝曰诸侯子弟十数而适嗣代立馀无尺地之封故诏令推恩分子弟邑则藩国益分而子弟悉侯是为同姓分国之始文帝此诏是为异姓就国之始
  宣帝封丙吉后诏曰葢闻褒有功继绝綂所以重宗庙广贤圣之路也故博阳侯吉以旧恩有功而封今其祀绝朕甚怜之夫善善及子孙古今通谊也其封吉孙中郎将闗内侯是故博阳侯奉吉后
  光武赐诸侯策曰在上不骄高而不危制节谨度满而不溢敬之戒之传尔子孙长为汉藩
  封功臣诏曰人情得足苦于放纵快须臾之欲忘其罚之义惟诸将策逺功大诚欲传之无穷宜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战战栗栗日慎一日其显功未酬名籍未立大鸿胪趣上朕将差而录之
  臣良胜曰右三诏义近古词亦近古故录之以为后世法
  唐太宗时诸王归藩上与之别曰兄弟之情岂不欲常相共处耶但以天下之重不得不尔诸子尚可复有兄弟不可复得因流涕呜咽不能已
  真德秀曰太宗此言其殆有感于隐巢之事乎昆弟至情虽不幸怵于利害或有时而忘然是理之真终有不可掩者使能因此心之发而知夫天理之不可昧则见之于事必有充其实矣惜太宗之不能也
  唐宪宗遣裴度至魏博宣慰以钱百五十万缗赏军士六州百姓给复一年军士受赐欢声如雷成湘兖郓使者数軰见之相顾失色叹曰倔强者果何益乎度为田兴陈君臣上下之义兴听终夕不倦
  臣良胜曰唐之方镇拟古诸侯至于赐钱宣慰不可以言怀柔之道矣但宪宗当其难裴度处其变固亦有足称者议者每谓方镇非能亡唐唐自亡也臣谓唐非自亡奸邪亡之也贞观之时尝任蕃将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皆以忠奋一有文臣总制之其后以积劳多入相如郭元振张说者林甫忌之恐夺己权乃请悉以蕃将代汉将而安思顺安禄山高仙芝哥舒翰遂为大将而起天宝之祸其后成德则李宝臣魏博田承嗣相卫薛嵩卢龙李怀仙各收安史馀党拥劲兵数万治兵完城自署文武将吏不供贡赋遂请袭封朝廷不能制虽在中域藩臣实同蛮貊宪宗刚明辅以李绛裴度乃能谕河北平淮蔡终于复叛而唐因以亡然则自天宝迄建隆初凡二百有七年推原祸本由林甫以蕃将代汉将之故也彼其用心不过欲绝节度入相之阶以久已权耳而遂贻宗社之祸断棺之戮葢亦晩矣
  宋太祖乾德初吴越王钱俶来朝帝待之甚厚晋王乃与中外臣僚表请留俶帝曰俶职贡无阙今又来朝若利其土宇而留之何以示信于天下也俶辞归国赐与金帛名马以黄绡封署文书一束付俶曰𠉀至国开之俶开封乃群臣请留五十馀封俶大惊上表称谢元城语录曰大哉太祖之神武也既平孟蜀而两浙钱王入朝群臣争欲留之圣意不允晋王从容言及太祖曰二哥你也出这言语我平生不曽欺善怕恶不容易留住这汉𠉀捉得河东薛王来令纳土至太平四年河东既平乃令钱王纳土先生曰太祖此意何也仆曰此所谓不欺善也先生曰此固然钱氏久据两浙李氏不能侵藉使钱王纳土使大将镇之未必能用其民须本朝兵去镇服又未必能守两浙必不敢附李氏李氏既平则两浙安归乎此圣谟之宏远也
  宋高宗绍兴元年诏曰太祖皇帝创业垂綂德被万世神祖诏封子孙一人为安定郡王世世勿绝今其封不举朕甚悯之有司其上合封人名遵故事施行遂以燕懿王𤣥孙令畴袭封
  臣良胜曰高宗此诏实天理民彛之不可泯焉者也惟有此诏而后有娄寅亮之请有孝宗理宗之立德昭德芳之后皆嗣帝业以终太祖之綂矣
  洪武初广东何真率其官属入朝诏授真江西行省参政圣祖谕之曰天下纷争所谓豪杰有三易乱为治者上也保民达变识所归者次也负固偷安流毒生民身死不悔斯不足论矣顷者师临闽粤卿即输诚来归不烦一旅之力使兵不血刃民庶按堵可谓识时达变者矣真叩首谢曰昔武王伐暴救民诸侯不期而㑹者八百圣上除暴乱以安天下天命人归四海景从臣本外邦之人始者逢乱不过结聚乡民为保生之计实无他志今幸遇大明丽天无幽不烛臣愚岂敢上违天命圣祖曰夫能不贾祸于生灵者必世享其泽朕嘉卿忠念江西地近广东用是特授江西行省参政以表来归之诚古云令名德之舆也令名既著尚懋脩厥德以辅我国家
  臣良胜曰按秦史胡亥时南海尉任嚣病且死召龙川令赵佗语曰番禺负山险阻南海东西数千里颇有中国人相辅此亦一州之主可为国陀遂行南海尉事至汉文帝时乃有赐尉佗书入贡称藩而已光武于窦融亦赐书曰必有任嚣教尉佗制七郡之计融既归遂以为凉州牧今何真所据尉佗故国也不烦檄谕而服既服而官于近地威德并行视文帝光武之为远迈之矣
  永乐五年安南国陈王为黎季犛篡弑文皇命新城侯张辅綂兵八十万往问其罪贼沿江列栅六七百里水陆拒守王师扼江口破其坚壁遂㧞多邦城进攻交州引兵蹙清化城覆其巢穴降夷民十馀万季犛遁入海辅屯兵醎子闗贼袭我朝击败之擒季犛并二子苍澄交南平遂议复古郡县都布按三司綂镇之辅还进爵英国公以刑部尚书黄福兼掌三司事徇其所欲革其所恶劳辑训饬戒郡邑吏脩抚字之政福以新造之邦新附之民改令区画靡问纎巨悉尽心焉
  臣良胜曰按名臣录所叙如右尝读五伦书载四年文皇谕成国公朱能往征有曰陈日煃在我太祖高皇帝时率先归顺日煃死其后王为贼臣黎季犛所弑僭称大号杀陈氏子孙殆尽罪人既得即择陈氏子孙之贤者立之使抚治一方呜呼大哉斯言兴灭继绝治乱持危真古怀诸侯之道也至五年而辅始讨平之郡县其地以福镇治之七年而馀孽简定煽乱又命辅往讨获之以归九年陈季扩假复陈氏后以叛复命辅往讨获之以归福抚治几二十年交人戴福如父中官马骐怙恩肆虐为福所抑诬福有异志文皇曰此君子不容于小人寝其奏仁庙驿召福还以兵部尚书陈洽代治马骐激变交人复叛命将帅讨之载福以往我师失利福为贼所得皆下马拜馆礼如昔津送北归至宣庙初交人乞立陈氏后命大学士杨士奇与杨荣谋之咸曰十数年来兵民困于交阯极矣汉弃珠崖前史以为美遂从其请至是而文皇择立陈氏复之初命始行安南职贡惟谨南人无兵革之扰已为百年利圣谟宏远臣故备陈之若预阻外徼生事之心则犬马之愚也
  永乐七年甘肃总兵何福奏托克托布哈率所部来归命谕德杨荣往同福处置西宁侯宋琥奏叛寇娄达衮逃居赤斤䝉古卫将为边患命丰城侯李彬剿之且命杨荣往与计度可否还奏曰天时冱寒人疲马瘠不可行且小敌不足烦大军无几叛者复归
  臣良胜曰我文皇英略葢世而于怀绥边境慎重如此此所以收内外宁谧之效也
  右衍怀诸侯之义













  中庸衍义卷十二
<子部,儒家类,中庸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十三    明 夏良胜 撰诚明之义 治己之诚 应物之诚自知之明 知人之明
  无妄元亨利贞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
  程頥曰无妄者至诚也至诚者天之道也天之化育万物生生不穷各正其性命乃无妄也人能尽无妄之道则所谓与天地合其德也无妄乃大亨之理君子行无妄之道则可以致大亨矣无妄天之道卦言人由无妄之道利在贞正失贞正则妄也虽无邪心茍不合正理则妄也乃邪心也
  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
  程頥曰阳实在中为中有孚维心亨惟其心诚故能亨通至诚可以通金石蹈水火何险难之不可亨也行有尚谓以诚一而行则能出险有可嘉尚谓有功也不行则常在险中矣
  臣良胜曰无妄之诚居常之道也习坎之诚处变之道也
  抑诗曰视尔友君子辑柔尔颜不遐有愆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无曰不显莫予云觏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朱熹曰言视尔友于君子之时和柔尔之颜色其戒惧之意常若自省曰岂不至于有过乎盖常人之情其脩于显者无不如此然视尔独居于室之时亦当庶几乎不愧于屋漏然后可尔无曰此非明显之处而莫予见也当知鬼神之妙无物不体其至于是有不可得而测者不显亦临犹惧有失况可厌射而不敬乎此言不但脩之于外又当戒谨恐惧乎其所不睹不闻也子思子曰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又曰夫㣲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夫此正心诚意之极功而武公及之则亦圣贤之徒矣
  臣良胜曰武公愼独之功若此可谓诚意以正心矣至其箴儆于国曰自卿以下至于大夫师长士茍在朝者无谓我老耄而舎我必共恪于朝夕以交戒我在舆旅贲之歌位宁官师之典倚几训诵之谏居处𥊍御之箴临事瞽史之道宴居工师之颂史不失书蒙不失诵所谓交脩之道无不至矣本末兼该内外交养至老不倦无非自治诚切所以称睿圣武公不在斯乎孟僖子曰圣人有明德者若不当世其后必有达人武公之贤若此其康叔之遗教也夫
  大学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慊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朱熹曰言欲自脩者知为善以去其恶则当实用其力而禁止其自欺使其恶恶则如恶恶臭好善则如好好色皆务决去而求必得之以自快足于已不可徒茍且以徇外而为人也然其实与不实盖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已独知之者故必谨之于此以审其几焉
  臣良胜曰天下之理实理而已圣贤之学实学而已故大学条目虽有人事而实际用功惟在诚意意既诚则是非善恶有如黒白诚则明也一决其几则去恶为善而正心脩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惟意所适而无不善矣故君子谓诚意为大学人鬼之闗过此则人否则为鬼鬼之名善恶之大辨也此孔子传授心法曽子独得其宗子思得之而有诚明之辨孟子得之而有天人之分其极只实理实学也老子生当孔子之时其说曰虚庄周宗之辨及孟子之时而万世之下言实学者必宗孔孟以其学皆实理也实则有有则无弊老庄之虚则无虚则妄妄则弊之源也故神仙方药则𤣥牝之门为天下根之弊也申韩刑名则将欲取之必固与之之弊也放达至于伶籍则礼为乱首之弊也𤣥谈至于王何则事物粗迹之弊也臣每比而观之一实一虚一有一无而善恶利害相悬若此是以大学诚意义理最难理㑹朱熹作大学中庸或问曰平生精力尽在此书而捐馆之际尚改诚意章未定则其致力尤难于此可知也已
  孟子曰反身而诚乐莫大焉
  朱熹曰言反诸身而所备之理皆如恶恶臭好好色之实然则其行之不待勉强而无不实矣其为乐孰大于是
  臣良胜曰道而至于乐其道大备矣学而至于乐其学大成矣然而反之于身不过曰诚而已盖天地之所以为天地者诚也人之所以为人者诚也人之所以参天地而为三者诚也吾身而诚无一毫私意杂于其间则独行不愧于影独寝不愧于衾昼无愧向明夜无愧处晦矣无愧怍则吾之一身与天地相似发㣲而不可见充周而不可穷其为乐也所谓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者矣书曰作德心逸日休作伪心劳日拙人君而求所以为逸乐盍于此焉求之彼以宴安盘游声色为乐者祗见其劳而拙尔
  周惇頥曰圣诚而已矣诚五常之本百行之源也朱熹曰圣人之所以圣不过全此实理而已所谓太极者也五常仁义礼智信吾之性也百行孝弟忠顺之属万物之象也实理全则五常不亏而百行脩矣
  禹为人敏给克勤其德不违其仁可亲其言可信声为律身为度
  臣良胜曰凡人敏给者多不好学故其勤者为难矣禹之敏而克勤故曰大禹圣人也犹惜寸阴所谓终日乾乾而夕惕若至诚而不息也是以其言可信而声为律其德不违其仁可亲而身为度诚为之本也
  成王与其弟叔虞削桐叶为圭戏曰吾以此封若史佚请择日王曰与之戏尔佚曰天子无戏言言则史书之礼成之乐歌之遂封叔虞于尧之故墟曰唐侯
  柳宗元辨曰古之传者有言成王以桐叶与小弱弟戏曰以封汝周公入贺王曰戏也周公曰天子不可戏乃封小弱弟于唐吾意不然王之弟当封邪周公宜以时言于王不待其戏而贺以成之也不当封邪周公乃成其不中之戏以地以人与小弱者为之主其得为圣乎且周公以王之言不可茍焉而已必从而成之耶设有不幸王以桐叶封妇寺亦将举而从之乎凡王者之德在行之何若设未得其当虽十易之不为病要于其当不可使易也而况以其戏乎若戏而必行之是周公教王遂过也吾意周公辅成王宜以道从容优乐要归之大中而已必不逢其失而为之词又不当束䌸之驰骤之使若牛马然急则败矣且家人父子尚不能以此自克况号为君臣者邪是直小丈夫鞅鞅者之为非周公所宜用故不可信或曰封唐叔史佚成之
  臣良胜曰宗元之辨必非周公所为然今史所载皆史佚之言也君子曰有桐叶之戏则随事箴规人臣谏君当于其微人君至诚自治至于言无敢戏则几于大禹声之为律者于君德大有补也
  宋太祖仁孝豁达质任自然不事矫饰宫中帘缘用青衣常服之浣濯至再
  刘安世尝与马永卿言仁庙恭俭安世曰仁庙恭俭出于天性故四十二年如一日也易所谓有始有卒者常记得先生司马光言明皇即位之初焚锦绣珠玉于前殿为非永卿曰何以言之安世曰夫锦绣珠玉世之所有也己不好之则不用何至焚之焚之必于前殿是欲人知之此好名之弊也夫恭俭不出于天性而出于好名好名之心衰则其奢侈必甚必至之理也故当时识者见其焚珠玉知其必有末年之敝若仁庙则不然若非大臣问疾则无由见其黄絁被漆唾壶
  臣良胜曰宋太祖仁宗不近名者自治之诚也明皇则伪而已岂惟明皇晋武帝焚雉头裘亦有末年奢侈之敝皆以不诚故也
  荀况曰天地为大矣不诚则不能化万物圣人为知矣不诚则不能化万物
  臣良胜曰诚者无妄之谓也易之无妄取象于天与雷之行天天下无不知者无不闻者是不容以伪也雷既动而天下之物勾萌甲拆则物物与之无妄是天以诚化万物也圣人取象于此以茂对时育万物则圣人之诚以化万物也况之论诚亦本乎此而程伯淳谓荀子原不识诚盖其以性为伪是不识性是以不识诚也以伪为性则必以诚为非性诚有不由于性者是皆非所谓诚也
  司马光曰为国家者必先实而后文也安国家利百姓仁之实也保基绪传子孙孝之实也辨贵贱立纪纲和上下亲远近乐之实也清奸邪禁暴乱刑之实也察言行试政事求贤之实也量材能课功状审官之实也询安益访治乱纳谏之实也选勇果习战斗治兵之实也实之不存虽文之盛美无益也
  臣良胜曰实之云者诚之谓也光之学本于诚而其入自不妄语始故其言于君者孚之以实也人臣以实而献纳于君人君以实而听纳于臣施之天下国家之政亦皆以实而不以虚则天下之治也何有虽然文之胜实也久矣在孔子时已不从先进盖亦以文胜为病矣至光之时文之胜又必甚矣至于今日又必甚矣按光之言以考之则所谓实与文者当自辨矣
  圣祖视事东门时天热坐久汗湿衣左右更衣以进皆经浣濯者宋思颜曰主公躬身节俭旧衣浣濯更进禹之恶衣服诚无以加矣真可示法子孙也臣恐主公今日如此而后或不然愿始终如此圣祖喜曰思颜之言甚善赐之币以张其直文皇坐右顺门所服衷衣袖敝垢纳而复出侍臣有赞圣德者上慨然叹曰朕虽日十易新衣未尝无但自念当惜福故每浣濯更进昔皇妣躬缉故衣皇考见而喜曰皇后勤俭如此正可为子孙法故朕尝守先训不敢忘
  右衍治已之诚
  兑九五孚于剥有厉
  程頥曰九五得尊位而处中正尽说道之美矣而圣人复设有厉之戒盖尧舜之盛未尝无戒也戒所当戒而已虽圣贤在上天下未尝无小人然不敢肆其恶也圣人亦说其能勉而革面也彼小人者未尝不知圣贤之可说也如四凶处尧朝隐恶而顺命是也圣人非不知其终恶也取其畏罪而强仁耳五若诚心信小人之假善为实善而不知其包藏则危道也小人者备之不至则害于善圣人为戒之意深矣臣良胜曰说至善也而未免犹有小人之亲诚至道也而不能泯于小人之诈此圣人所以善用其诚而不易于说也
  有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
  程頥曰豚躁鱼冥物之难感者也孚信能感于豚鱼则无不至矣所以吉也忠信可以蹈水火况涉川乎守信之道在乎坚正故利于贞也
  朱熹曰至信可感豚鱼涉险难而不可以失其贞故占者能致豚鱼之应则吉而利涉大川又必利于贞也
  臣良胜曰小人虽有未格于诚而君子所以惇信者益至将至于豚鱼可感而险可济狡伪者无不献其诚矣
  襄公㑹晋侯宋公卫侯曹伯齐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郑㑹于萧鱼
  程頥曰㑹于萧鱼郑又服而请㑹也不书郑㑹谓其不可信也而晋悼公推至诚以待人信郑不疑礼其囚而归焉纳斥堠禁侵掠遣叔𦙝告于诸侯而郑自是不复叛晋者二十四年至哉诚之能感人也臣良胜曰五伯假之也假则诈之尤也在桓文而已然晋悼独得至诚待之之誉此于春秋绝无而仅有者虽然诚亦难言也悼非真能推诚者也桓公之兴当楚僭王猾夏之始故必有以服其心文公之时适楚报宋围宋之际故必有以挫其气悼公继景厉之衰而不足以复桓文之盛但致勤于郑故伐郑则楚争楚来而晋退此即巫臣所为通吴制楚之术使之敝于奔命尔郑之久服于晋者子展完守老楚仗信待晋其䇿固有定也二境待盟畏楚故尔楚敝而服晋之心固矣况继以子皮子彦子太叔之良大夫岂甘心于楚者哉郑成之后受其兵车之献金石之乐是亦桓文而已而专美至诚之誉亦不虞矣
  礼器曰君子之于礼也有所竭情尽慎致其敬而诚若有美而文而诚若
  陈澔曰谓以少者小者下者素者为贵是内心之敬无不实者以多者大者文者高者为贵美而有文是外心之实者
  缁衣曰好贤如缁衣恶恶如巷伯则爵不凟而民作愿刑不试而民咸服大雅曰仪刑文王万国作孚
  吕大临曰好贤必如缁衣之笃则人知上之诚好贤矣故曰爵不凟而民作愿恶恶必如巷伯之深则人知上之诚恶恶不必刑罚之施而民自畏服故曰刑不试而民咸服文王好恶得其正而一出乎诚心故为天下之所仪刑德之所以孚于下也
  齐桓公与鲁庄公㑹于柯曹刿手剑从之管子曰君何求曹子曰愿请汶阳之田管子顾桓公曰君许诺公曰诺曹子请盟桓公下与之盟已盟曹子摽剑而去要盟可犯而桓公不欺曹子可雠而桓公不怨桓公之信着乎天下自柯之盟始焉
  晋文公伐原与大夫期五日五日而原不降文公令去之吏曰原不过三日将降矣君不如待之公曰得原失信吾不为也原人闻之曰君有义若此不可不降也遂降温人闻之亦请降
  魏文侯与群臣饮酒乐而天雨命驾将适野左右曰今日饮酒乐天又雨君将安之文侯曰吾与虞人期猎虽乐岂可无一㑹期哉乃往
  秦孝公以卫鞅为左庶长卒定变法之令民为什伍而相收司连坐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匿奸者与降敌同罚有军功者各以律受上爵为私斗者各以轻重被刑大小僇力本业耕织致粟帛多者复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贫者举以为收拏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己乃立三丈之木于国都布南门募民有能徙置北门者予五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复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辄予五十金以明不欺卒下令
  司马光曰夫信者人君之大宝也国保于民民保于信非信无以使民非民无以守国是故古之王者不欺四海霸者不欺四邻善为国者不欺其民善为家者不欺其亲不善者反之欺其邻国欺其百姓甚者欺其兄弟欺其父子上不信下下不信上上下离心以至于败所利不能药其所伤所获不能补其所亡岂不哀哉昔齐桓公不背曹沬之盟晋文公不贪伐原之利魏文侯不弃虞人之期秦孝公不废徙木之信此四君者道非粹白而商君尤称刻薄又处战攻之世天下趋于诈力犹且不㤀信以畜其民况为四海治平之政者哉
  吴养心曰秦之所以亡其原盖出于此其后吕不韦为相自作令书布咸阳城门悬千金于其上延诸侯游士賔客有能増减一字者予千金莫有易者也以今观之岂诚无一字可増减哉诚以秦之人为鞅积威之所劫虽欲议之而有所不敢自不韦制令之书无敢议遂至于赵高指鹿为马相异如此而人臣犹不敢言则知秦人为鞅积威之所劫也甚矣
  韩信谢武涉曰臣事项王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㦸言不听画不用故倍楚而归汉汉王授我上将军印予我数万众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听计用故吾得以至于此夫人深亲信我我倍之不祥
  光武事更始时诸贼铜马鐡胫尤来大枪上江青犊富平获索等各领部曲众合数百万人所在寇掠光武击铜马于鄡吴汉将突骑来㑹清阳士马甚盛铜马食尽夜遁追击于馆陶悉破降之封其渠帅为列侯诸将未能信贼降者亦不自安光武知其意敕令降者各归营勒兵自乘轻骑按行部陈降者更相语曰萧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投死乎由是皆服悉以降人分配诸将众遂数十万故闗西号铜马帝
  唐太宗时有上书请去佞臣者曰愿阳怒以试之执理不屈者直臣也畏威顺从者佞臣也上曰朕自为诈何以责臣下之直邪朕方以至诚治天下岂可为此哉宋太祖封刘𬬮为恩赦侯𬬮在国时多置鸩以毒臣下一日太祖幸讲武池𬬮先至赐以卮酒𬬮疑有毒捧杯泣曰臣承祖父基业拒违朝廷劳王师致讨罪固当诛陛下既待臣以不死愿为大梁布衣观太平之盛乞全旦夕之命以全陛下生成之恩太祖笑曰朕推心置人腹安有此事耶命取𬬮酒自饮之而别酌以赐𬬮臣良胜曰四君皆英雄豪杰主也虽其智数多任而驭豪杰安反侧待臣下服降虏率能推诚以运其䇿此其所以帝业有成也昔人论武侯事业奇伟而开诚布公乃为事业之本彼辅佐之功尔矧帝王之业而非以推诚为之本乎但高祖之待信不终伪游擒制太宗以绢遗吏几误之死非真能用诚者光武太祖其庶几哉
  永乐元年锦衣卫奏福建送至海寇若干人法当弃市文皇曰朕尝许以不杀今杀之不信则后来者之路塞矣俱宥之令戍边
  永乐六年武臣有言黄福不宜复授重任者先时福以刑部尚书坐事谪办事官未几复其官命随成国公理公务故武臣以为言文皇曰福才不逮尔耶对曰此建文旧臣且近有过文皇谕之曰君臣相与在于推诚不可畜疑唐太宗为君王圭魏徴初皆雠怨一体委任之不疑两人终能尽心辅政知无不言尉迟敬德亦雠敌也既获而臣之便得其死力皆太宗有至公之量故能如此今朕用人无间新旧惟贤才是任何尝存一毫私意有过者必体情容之有才者必推诚任之上能推诚则人乐尽力若或畜疑则人茍图免责谁肻尽心自今慎之勿复妄言
  又召广西禄州判官阳宗至陞大理寺右寺丞或言宗在建文时为北平按察司佥事尝奏按察使陈瑛受潜邸赏赐者文皇曰帝王惟才是使岂当屑屑记忆旧嫌齐桓公用管仲唐太宗用王魏何尝不得其力竟推用之
  臣良胜曰天下者天下之天下圣祖之天下也人才者天生之圣祖成之以致天下之治者也繄我文皇以天与圣祖之心为心于凡人才无新旧之间所以成天下之治也末世滋伪隆怨薄恩虽在属籍疑问猜忌至网罗诛杀若为自安计寻亦倾覆如六朝者亦众矣我文皇谓学士杨荣曰使练子宁在吾当用之呜呼有是心斯有是言则凡所以任福宗者岂声音笑貌之为哉是足以张圣人之度也亦足以表圣人之诚也
  右衍应物之诚
  离彖曰重明以丽乎正而化成天下
  程頥曰上下皆离重明也二五皆处中正丽乎正也君臣上下皆有明德而处中正可以化成天下成文明之俗也
  臣良胜曰天地之明悬象乎日月五行之明取象于火火虚而明故离之卦火其中虚也虚则明明有并于日月者日之过午而昃月之既望而弦皆非中正之明也人君向明而治以丽乎中正者也故暗弱则不及于明也作聪明则太过于明也惟君不自用而用臣之明臣必尽用而不蔽主之明庶几于重明丽正而化成于天下也
  说命曰惟天聪明惟圣时宪惟臣钦若惟民从乂蔡沉曰天之聪明无所不闻无所不见无他公而已矣人君法天之聪明一出于公则臣敬顺而民亦从治矣
  皇矣诗曰维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克顺克比比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
  朱熹曰言上帝制王季之心使有尺寸能度义又清静其德音使无非间之言是以王季之德能此六者至于文王而其德无有遗恨是以既受上帝之福而延及于子孙也
  臣良胜曰王季之德虽曰有六其实一明而已葢其心有尺寸而审度于义理是非是以非间之言无自而入善恶之辨则克类矣举善而教不能则克长矣教之不率而赏罚行焉则克君矣赏罚既明不僭不忒顺比之治章矣故易于同人以天火为象而曰君子以类族辨物惟其能辨是以能同使是非相杂而无所别则非君长之道欲望顺比之治难矣故曰知临大君之宜吉君之道莫大于明也
  蒸民诗曰肃肃王命仲山甫将之邦国若否仲山甫明之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懈以事一人
  朱熹曰肃肃严也将奉行也若顺也顺否犹臧否也明谓明于理哲谓察于事保身盖顺理以守身非趋利避害而偷生以全躯之谓也
  臣良胜曰甚哉用明之难岂独君哉在臣亦有难之者以山甫之德举山甫之职又遇宣王之君至将命以明邦国之顺否必明而且哲然后可以保其身其难也何如哉盖利害之际人所难言也惟视人则明尔若持利害之柄以加人人将恕己之昏而反利害之明以归我故曰察见渊鱼者不祥也山甫克明邦国之顺否者一惟匪懈以事天子是非利害盖有所不计也曰保身云者有吾身以举吾职以事吾君是谓不失其身非私其身也不然则隐黙茍全而完躯保妻子之人将有以借口矣
  相国萧何以长安地狭上林中多空地弃愿令民得入田毋收藁为禽兽食上大怒曰相国多受贾人财物为请吾苑乃下廷尉狱械系之数日王卫尉侍言曰相国胡大罪陛下系之暴也上曰受贾竖金请吾苑以自媚于民故系治之王卫尉曰有便于民而请之真宰相事是日使使持节赦出何何入谢帝曰相国为民请苑吾不许我不过为桀纣主而相国为贤相吾故系相国欲百姓闻吾过
  臣良胜曰自知之难自屈之尤难也君而名之桀纣恶莫加矣谁其任之故自比赧献自方桓灵在衰弱已不堪受高祖创业之主知过而改至自屈于桀纣而不辞若其狎逼周昌曰我何如主曰桀纣之主也亦不怒焉此其宏度伟识真有不可及者无论他美只其肻以桀纣自居人加之而不怒斯其不为桀纣也审矣
  汉武帝谓大将军卫青曰汉家庶事草创加以外裔凌中国朕不变更制度后世无法不出师征伐天下不安为此者不得不劳民若后世又如朕所为是袭亡秦之迹也
  臣良胜曰知其不善是可为善知其将亡是以不亡武帝材略自古寡伦其征伐四裔盖振古所无之功而虚耗四海亦振古所无之祸所以立功者武帝自知之明也所以致祸者武帝自知之明也然而不亡者亦武帝自知之明也盖天下壅蔽之患惟自知之为难责人明而恕己昏也自知既明则无不明矣司马光于赐书阁读书一日大喜谓其兄曰光昨夕读轮台诏方知汉武帝用兵之久而中国不亡盖每遣将之出而成败胜负辄以实闻无毫发不知者故天下之柄皆归人主而不为左右欺罔此所以行兵三十年而中国不亡夫以武帝惟自知而左右不敢欺是以不亡则南诏䘮师数十万襄阳之围数年不解而卒以捷闻者夫安得不亡合而观之劝戒著矣
  唐太宗时秘书少监虞世南上圣德论赐手诏称卿论太高朕何敢拟上古但比近世差胜尔然卿适观其始未知其终若朕能慎终如始则此论可传如或不然恐徒使后世笑卿也
  臣良胜曰太宗英明深于自知也其诏世南曰适睹其始未知其终再逾年而魏徴已陈渐不克终者十事矣且太宗尝语褚遂良曰人心惟有一心而辐辏攻之各求自售以宠取禄若世南此论殆近于谄谀而求售者耶至宋时石介缘此亦作庆历圣德诗篇目虽同而用意则异阴刺奸邪激成险祸当时老成谋国如韩琦者固有忧矣二事虽为一律而世南近于谄介伤于直君子曰与其失之谄也宁直
  唐宣宗召翰林学士韦澳以论诗屏左右与之语曰近日外间谓内侍权势何如对曰陛下威断非前朝之比上闭目揺手曰全未全未尚畏之在
  司马光曰宦者用权为国家患其来久矣盖以出入宫禁人主自幼及长与之亲狎非如三公六卿进见有时可严惮也其间复有性识儇利语言辨给善伺𠉀颜言承迎志趣受命则无违忤之患使令则有称惬之效自非上知之主烛知物情虑患深远侍奉之外不任以事则近者日亲远者日疏甘言卑词之请有时而从浸润肤受之诉有时而听于是黜陟刑赏之政潜移于近习而不自知如饮醇酒嗜其味而忘其醉也黜陟刑赏之柄移而国家不危乱者未之有也东汉之衰宦者最名骄横然皆假人主之权依凭城社以浊乱天下未有能劫胁天子如制婴儿废置在手东西出其意使天子畏之若乘虎狼而挟虺蛇如唐世者也所以然者汉不握兵唐握兵故也太宗监前世之弊深抑宦官无得过四品明皇始堕旧章是崇是长晩节令高力士省决章奏乃至进退将相时与之议自太子王公皆畏事之宦官自此炽矣及中原板荡肃宗收兵灵武李辅国以东宫旧隶参预军谋宠过而骄不复能制遂至爱子慈父皆不能庇以忧悸终代宗践阼仍遵覆辙程元振鱼朝恩相继用事窃弄刑赏壅蔽聪明视天子如委裘凌宰相如犬马是以来瑱入朝遇谗赐死吐蕃深侵郊甸匿不以闻至狼狈幸陕李光弼危疑愤郁以陨其生郭子仪摈废家居不保丘垄仆固怀恩冤抑无诉遂弃勲庸更为叛乱德宗初立颇振纲纪宦官稍黜而返自兴元猜忌诸将以李晟浑瑊为不可信悉夺其兵而以窦文玚霍仙鸣为中尉使典宿卫自是太阿之柄落其掌握矣宪宗末年吐突承瓘欲废嫡立庶以成陈宏志之变宝历狎䁥群小刘克明苏明为逆其后降及文武宣懿僖昭六帝皆为宦官所立势益骄横王守澄仇士良田令孜杨复恭刘季述韩全诲为之魁杰自称定䇿国老目天子为门生根深蒂固疾成膏肓不可救药矣文宗深愤其然志欲除之以宋申锡之贤犹不能有所为反受其殃况李训郑注反复小人欲以一朝谲诈之谋翦累世胶固之党遂至湔血禁庭积尸省户公卿大臣连颈就诛阖门屠戮天子阳喑纵酒饮泣吞气自比赧献不亦悲乎以宣宗之严毅明察犹闭目揺手自谓畏之况僖懿之骄侈茍声色球猎足充其欲则政事一以付之呼之以父固无怪矣贼污宫阙两幸梁益皆令孜所为也昭宗不胜其耻力欲清涤而所任不得其人所行不由其道始则张浚覆军于平阳増李克用䟦扈之势复恭亡命于山南启宋文通不臣之心终则兵交阙庭矢及御衣漂泊莎城流寓华阴幽辱东内劫迁岐阳崔昌遐无如之何更召朱全忠以讨之连兵围城再罹寒暑御膳不足于粮糒王侯弊踣于饥寒然后全诲受诛乘舆东出翦灭其党靡有孑遗而唐之庙社因以丘墟矣然则宦者之祸始于明皇盛于肃代成于德宗极于昭宗易曰履霜坚冰至为国家者防㣲杜渐可不慎其始哉此其为患章章尤著者也自馀伤贤害能召乱致祸卖官鬻狱沮败师徒蠹害烝民不可遍举夫寺人之官自三王之世载于诗礼所以谨闺阃之禁通内外之言安可无也如巷伯之疾恶寺人披之事君郑众之辞赏吕疆之直諌曹日升之救患马存亮之弭乱杨复光之讨贼严遵美之避权张承业之竭忠其中岂无贤才乎顾人主不当与之谋议政事进退士大夫使有威福足以动人耳果或有罪小则刑之大则诛之无所寛赦如此虽使之专横孰敢哉岂可不察臧否不择是非欲草薙而禽狝之能无乱乎是以袁绍行之于前而董卓弱汉崔昌遐袭之于后而朱氏篡唐虽快一时之愤而国随以亡是犹恶衣之垢而焚之恶木之蠹而伐之其为害不益多哉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斯之谓矣
  圣祖谓徐达等曰人之行事固欲尽善然一时志虑有未周及既行之思之有未尽善亟欲更之已无及矣与其追悔于既往曷若致谨于其初大抵更涉世故则知明久历患难则虑周近日纪纲法度初若有绪其间有未尽善者诸公宜执正论亟为更张庶几上下之间各得其便茍有不善岂徒予之过亦尔等之责也
  文皇宴间顾问侍臣曰今一岁又终外间军民安否何如对曰陛下临御以来所施无非仁政今军民皆安正太平无事之时上曰太平岂易言朕惟遵皇考成宪以为治如得雨旸时若年榖丰登兵革不兴兆民安乐朝无奸邪然后可为太平无事
  臣良胜曰圣祖不肻自安于尽善而责望于臣文皇不肻自任于太平而归美于亲皆不自满假即检身不及望道未见之心也三代而下可并言矣
  右衍自知之明
  大有象曰火在天上大有君子以遏恶扬善顺天休命朱熹曰火在天上所照者广为大有之象所有既大无以治之则衅蘖萌于其间矣天命有善而无恶故遏恶扬善所以顺天反之于身亦若是而已矣臣良胜曰火在天上明之象也遏恶扬善明之用也天子之有天下富有之大业也礼乐刑政于是焉正万方四海于是焉安则是非善恶于是焉萃非藉赏罚以振之则杂揉妄施并其所有而失之矣故人君当大有之世而行大有之权必用大有之明而后享大有之业五服之章则谓之天命非有所私而章也章而非私以其明之无所蔽于命也五刑之用则谓之天讨非有所私而用也用而非私以其明之无所蔽于讨也故曰顺天以休命也
  立政曰亦曰文王武王克知三有宅心灼见三有俊心以敬事上帝立民长伯
  蔡沉曰三宅三俊文武克知灼见皆曰心者即所谓迪知忱恂而非谋面也三宅已授之位故曰克知三俊未任以事故曰灼见以是敬事上帝则天职脩而上有所承以是立民长伯则体綂立而下有所寄人君位天人之两间而俯仰无怍者以是也
  吕刑曰穆穆在上明明在下灼于四方罔不惟德之勤故乃明于刑之中率乂于民棐彝
  蔡沉曰穆穆者和敬之容也明明者精白之容也灼于四方者穆穆明明辉光发越而四达也君臣之德昭明如是故民皆观感动荡为善而不能自已也如是而犹有未化者故士师明于刑之中使无过不及之差率乂于民辅其常性所谓刑罚之精华也臣良胜曰治狱之道固亦多端然要其极发之以明而归之以慎也故上之穆穆所谓和敬慎之谓也下之明明所谓精白明之谓也上而能慎则轻重适中无有淫刑而滥者矣下而能明则曲直自辨无有枉刑而寛者矣然而上之道罔兼庶狱而下之道明以折狱固其常也舜命皋陶作士曰惟明克允易象治狱之卦曰噬嗑曰贲曰丰曰旅虽有用于震之威艮之止而必离明以主之惟议狱缓死则取象于风泽之中孚死狱非他刑比也和说以讯之巽顺以道之亦敬慎之道也然则君臣用刑之中必用其明而不尽用其明者乃所以为慎也
  晋公子出亡在楚楚子享之子玉请杀之楚子曰晋公子广而俭文而有礼其从者肃而寛忠而能力晋侯无亲外内恶之吾闻姬姓唐叔之后其后衰者也其必由晋公子乎天将与之谁能废之违天必有大咎乃送诸秦
  臣良胜曰楚成王明知人也不在知重耳之必霸乃在于知其必伯而不忍伤之也何者其言曰天将兴之谁能废之是之谓知天而况于人乎哉昔楚文过邓邓之甥欲杀之而邓侯不许曰人将不食吾馀楚卒灭邓邓焉取馀成王夫岂不知将有邓之悔也虐贤伤善是绝天地之纪天之咎又安逃乎故尝谓楚成知晋必伯而不杀重耳齐桓知田氏有齐而不杀敬仲汉高知东南必乱而不杀吴王濞晋武闻齐王攸之言而不杀刘元海符坚信王猛而不杀慕容垂唐𤣥宗咈张九龄而不杀安禄山其后卒罹其祸君子不以为非者存亡者天也得失者人也不可逆者理也以猜忌疑贰欲有其富贵而杀无罪之人不亦逆天理乎君子谓齐不繁刑重赋田氏不能取齐楚不用子玉晋文不能胜楚汉景不用晁错吴未必反晋武不立晋惠刘元海不能乱符坚不贪江左慕容不能兴𤣥宗不用林甫禄山不敢叛此达于天人之理者也不然景帝以鞅鞅杀亚夫曹操以论建杀孔融晋以时名杀嵇康夏侯𤣥宋明帝以族大杀王彧齐后主以谣言杀斛律光唐太宗以䜟杀李君羡武后杀裴炎岂尽能免患于当时而逃责于后世哉
  表记曰君子不以词尽人天下有道则行有枝叶天下无道则词有枝叶
  陈澔曰不以言尽人不以言词而尽见其人之实盖有言不必有德也行有枝叶根本盛而条达者也词有枝叶则芜辞蔓说而已皆世教盛衰所致故以有道无道言之
  子张问明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诉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浸润之谮肤受之诉不行焉可谓远也已矣朱熹曰毁人者渐渍而不骤则听者不觉其入而信之深矣诉冤者急迫而切身则听者不及致详而发之暴矣二者难察而能察之可见其心之明而不蔽于近矣
  臣良胜曰古之时谮人以渐而入者难于察矣后世乃有以脩词而谮者其难察为何如也古之时诉冤以迫而信者为难察矣后世有缓词而诉者其难察为何如也卢杞忌张镒忠直欲出之议伐朱泚而请自行德宗难之则荐镒曰才兼文武望重中外无以易卿镒出卒为李楚琳所杀太真以忤意出居外剪髪一缕以谢𤣥宗曰沿身所有皆上赐也惟髪得之吾父母者遂召入不移时呜呼若此谮诉视之浸润肤受者不亦难察己乎情伪日滋而人主之用明也益难矣
  汉文帝戒太子曰即有缓急用亚夫真可任将兵景帝即位吴楚七国反乃拜亚夫为太尉将三十六将军七国皆平
  臣良胜曰仲尼称孟庄子之孝曰其不改父之臣是难能也文帝知亚夫于劳军细柳时故择任而命之景帝果建大功于文帝无负所知景帝明知父母所爱亦爱之亚夫之尊宠无极矣乃故设大胾顾取匕箸竟加以不足君所之罪而曰鞅鞅非少主臣下之狱而亚夫死君子有云捐殡而奔其父之使者是亦奔父也亚夫误为文帝所知而见杀文帝亦误知亚夫而致之死则谓景帝为杀父可也且张释之以劾奏之恨死邓通以吮痈之怨死皆文帝之所爱也至于梁孝王武文帝子也骄而纵之亦乐于死临江王荣己之子也以母失爱遂使酷吏杀之是于父子君臣夫妇兄弟之间背理伤道无一可言议者止以刻薄任数归之亦过恕之耶
  汉昭帝即位霍光受遗诏上官桀诈使人为燕王旦上书言光专权自恣疑有非常光闻之不入帝曰大将军安在桀对曰以燕王告其罪故不敢入诏召光光入免冠顿首谢帝曰将军冠朕知是书诈也光曰陛下何以知之帝曰将军之广明都郎属尔调校尉以来未能十日燕王何以知之且将军为非不须校尉时帝年十四左右皆惊而上书者果亡
  李德裕曰人君之德莫大于至明明以照奸则百奸不能蔽矣汉昭帝是也周成王有惭德矣成王闻管叔流言使周公狼䟦而东所谓执狐疑之心来谗贼之口挠不断之论开群枉之门使昭帝得伊吕之佐则成康不足侔矣
  臣良胜曰霍光之所以获全者固昭帝之明乃武帝之明也武帝太子既废时有燕王旦广陵王胥皆不知立而独有意于钩弋宫之子命黄门画周公负成王图特以赐光而上官桀桑𢎞羊之徒不与闻也故光受遗而请所立曰君未喻前画意邪是武帝之明盖知昭帝足以付国惟光足以辅少主也观识书之诈而光所以辅昭十馀年臣故以为武帝之明也虽然昭帝之明若过成王而光之不学何足以语周公周公辅成王为师而召公为保毕公为傅左右前后罔非正人是以卒成令德昭帝时与光共事者惟张安世田延年而士之通经术识义理者无闻焉因论久阴不雨迺知贵夏侯胜引蒯聩事折狱而贤隽不疑终不任也故昭帝居深宫近嬖宠年及冠而志业未有所就不及成王远甚则昭帝不充其明者光之不明有以误之也或者又曰使光于此万不见白一去位足矣何有赤族之惨是亦光之不明又所以自误也岂特误昭帝哉
  汉昭烈临崩谓诸葛亮曰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君其察之亮犹谓不然以谡为参军又违众议以谡綂大众与魏将张郃战于街亭谡果违亮节制为郃所破亮流涕斩之
  臣良胜曰昭烈可谓明矣亮不可谓不公也亦有马谡之误知人惟帝难之况其他乎独念三代而下君臣相信如昭烈于亮亦不多有顾命之言亦或相违有如此者昔管仲之没桓公问之极言竖刁易牙开方三子非人情不可近桓公卒用三子致乱䝉袂而死曰何面目见仲父呜呼桓公有违于臣亮亦有违于君皆两贤相遇者犹然君臣保终难矣哉
  唐太宗谓长孙无忌曰人苦不自知其过卿可为朕明言之对曰陛下武功文德臣等将顺之不暇又何过之可言上曰朕问公以己过公等皆曲相谀说朕欲面语公等得失以相戒而改之何如皆拜谢上曰长孙无忌善避嫌疑应物敏速决断事理古人不过而总兵攻战非其所长高士廉涉猎古今心稍明达临难不改节当官无朋党所乏者骨鲠规諌尔唐俭言辞便捷善和解人事朕三十年遂无言及于献替杨师道性行纯和自无愆违而情实怯懦缓急不可得力岑文本性质敦厚文章华赡而持论恒处经常刘洎性最坚贞有利益然其意尚然诺私于朋友马周见事敏速性甚贞正论量人物直道而言朕比任使多能称意褚遂良学问稍长性亦坚正每写忠诚亲附于朕如飞鸟依人人自怜之范祖禹曰君臣以道相与以义相正有朋友之义非徒以分相使而已太宗欲闻过而无忌纳谄以悦之其罪大矣然太宗论群臣之得失亦岂皆中于理哉遂良直道犯颜尽忠无隐王魏之比也而譬之飞鸟轻侮其臣不恭孰甚焉
  唐德宗从容与李泌论即位以来宰相曰卢杞忠清强介人言杞奸邪朕殊不觉其然泌曰人言卢杞奸邪而陛下独不觉其然此乃杞之所以为奸邪也倘陛下觉之岂有建中之乱乎
  臣艮胜曰天下之人难知也天下之奸尤难知也其为心也甚深其为迹也甚㣲将营其东而刑之于西将取其有而击之于无呜呼岂特如是已乎盖有厚之以利而不纳强之以爵而不受委之以权而不居听君所为窃弄威福而不知纳人于祸聚人于争使不及图已以固其位而不厌是于其君之庸者而欺之也若君之好善亦目之为邪而不觉天下之善亦有可以谓之恶天下之恶亦有可以谓之善或先之以善而终之以恶或掩之以恶而可强名之以善试之以所不能劫之以所不从中之以所必欲示之以所必信其所以为情者万出而一有所售皆足以行其奸此卢杞奸邪而德宗独不知也若𤣥宗知林甫妒贤疾贤莫之比者而任之十有九年此岂独异于人心哉当其任之亦德宗之不觉也流离播迁而慧知益长其对士淹之言盖亦悔之晩矣
  圣祖御㦸门与给事中吴去疾论政务因谓之曰吾以布衣起兵与今李相国徐相国汤平章皆乡里所居相远者不过百里君臣相遇遂成大功甚非偶然今扫除群雄抚有江南人免乱离之若每终夜思之不能安枕人心难安而易动事机难成而易坏茍抚之失宜施之不当乱由是生今中原未平正焦劳之日岂能坐守一方而忘远虑乎正当练兵选将平定中原诸将小心忠谨者惟徐达听受吾言可任斯寄常遇春果敢有为可以佐之其馀或以偏禆或以守城皆有可用之才天若辅吾诸将足以了之去疾对曰主上知人善任使平定之功不难矣
  圣祖谓侍臣曰人主能清心寡欲常不忘博施济众之意庶几民被其泽侍臣对曰陛下此心即天地之心也惟人主之心无欲故能明断万事万事理则天下之生民受其福圣祖曰人之不能明断者诚以欲害之也然明断亦不以急遽苛察为能茍见有未至反损人君之明求之太过则𧇊人君之量
  臣良胜曰圣人重明以丽乎天下盖有取于离离之卦其中虚也虚所以能明也洪惟圣祖明烛无疆而知周万变知人善断克显丕基明之用亦广矣然其所以能用其明者以清心寡欲为之本也人心如明镜止水而无物欲以害之是所谓离之虚而明也是故以无欲为本而大欲所以成也彼内多欲而欲效唐虞之治闺门骨肉之间且有所蔽匪苛则暗断失其平废后思子卒不可悔所谓一指蔽目泰山在前而弗之见已呜呼日月无私而能久照圣人之明并于日月者无欲之谓也是以不及于明则谓之暗过用其明则谓之苛二者皆欲之为累也懿哉圣训无馀蕴矣
  永乐九年通政司言有指挥首天城卫千户犯罪系刑部狱其母致货托己为赂部官求免己不敢从并以其货来首命法司问千户与指挥有旧乎对曰无曰非故旧而辄以违法干之独不虑事败哉此非人情命法司讯之至法司奏指挥所居近刑部而千户之母寓其邻家朝夕馈子食指挥察其有赍槖绐言已与部官厚可以赂免母遂致货旁有欲发其奸者指挥惧遂首而隐其实情论法千户之母当准与賍律指挥罢职谪屯种谕之曰爱其子而以赂求免人之常情且妇人焉知法律其宥之指挥始则欺人取货终则隐情罔上又污朝臣此不可恕但罢职屯种何以示惩即械送交趾充军锦衣卫奏民与外国使人交通者宜执付法司罪之文皇问其实对曰以毡衫市之而与之交语甚久特命释之锦衣卫官复言毡衫于物甚㣲交通于法难宥上曰立法以禁奸过轻则民误用法在体情过重则民急彼小人治生富则以钱易物贫则以物易钱交议价值岂一语可决彼何知国法其释之既而谓侍臣曰兹事若忽于听察则愚民以毡衫获罪矣
  臣良胜曰听察之明仁爱之公不待言矣而渊㣲之意臣又仰窥于万一也彼外国使人亦人也是非之心亦有也若以㣲物而罪人于暧昧不明之议独无腹诽之乎归言本国宁无生轻视之心乎昔吕夷简以私怨黜范仲淹軰时有四贤一不肖诗契丹张于幽州馆王安石行青苖法而交趾露布问民困苦则我文皇之治斯狱有足以詟服远人之心者
  永乐四年锦衣卫校尉有讦朝臣谤毁时政之失者文皇曰此必诬之盖朝廷未尝行此政彼安得有此言命锦衣卫诘之果挟私忿诬之文皇曰人主听言之际岂可不审向若不察付之法司则死诽谤必矣小人致诬君子此风不可长命以校尉付法司论如律
  臣良胜曰冕旒蔽目贵不用明而察见渊鱼或以为不祥也祖宗设内巡㣲访察惟大奸盗机密有人不敢言者既而乃有及人臣语言阴事非文皇明见则诽谤妖言之禁有不可己以此为法至英庙时尚有及宗室败伦亦涉虚妄者召学士李贤曰宗室中岂愿有此丑事彼初既以为实今却云无此事以此观之其馀所行所枉多矣贤曰诚如圣谕因言法司明知其枉畏避此軰不敢辨理噫法之弊岂无端使然哉是亦司法非其人尔然当二圣之明自当无法之弊矣
  右衍知人之明










  中庸衍义卷十三
<子部,儒家类,中庸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十四    明 夏良胜 撰三重之义 因革之礼 郊祀之礼 宗庙之礼朝廷之礼 正乐之礼
  履象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
  程頥曰君子观履之象以辨别上下之分以定其民志夫上下之分明然后民志有定民志定然后可以言治民志不定天下不可得而治也古之时公卿大夫而下位各称其德终身居之得其分也位未称德则君举而进之士脩其学学至而君求之皆非有预于已也农工商贾各勤其事而所享有限故皆有定志而天下之心可一后世自庶士至于公卿日志于尊荣农工商贾日志于富侈亿兆之心交骛于利天下纷然如之何其可一也欲其不乱难矣此由上下无定志也君子观履之象而分别上下使各当其分以定民之心志也
  豫象曰雷出地奋豫先生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
  臣良胜曰礼乐一道也言礼必及乐言乐必及礼礼以其序也非和则乖乐以其和也非序则乱臣故于议礼而以乐类记之且豫之作乐以荐上帝配祖考则郊祀之礼也夫乐与天地同和也天地之和无所于见惟当雷出地奋之时而万物发生悦豫以从和之徴也故先王作乐有象于此是同天地之和矣然而乐之为用若朝聘祭享之用各有所专惟用于郊以荐上帝而配祖考者为最盛周礼曰圜丘之奏乐极九变是也举其盛者其他可知也然皆所以崇德而已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以配上帝礼乐之盛也和豫之极也崇德之至也岂特曰子孙之礼哉
  成王六年周公朝诸侯于明堂制礼作乐颁度量而天下大服乐曰勺言能勺先祖之道也又作乐曰武以象武王伐纣之功
  臣良胜曰明堂者孝经以为宗祀之所孟轲以为王政之堂月令又天子逐月居之胡寅以为天子之外朝也其制之详已不可考大略则青阳列左总章环右𤣥堂在后太室居中上下象天地之仪四方凖时叙之则周旋备辟雍之制经画有井田之规是非周公为之也夏曰世室商曰重屋周曰明堂周公礼乐既成于是而颁之也其所谓礼者即今所谓曰礼者是也周礼在孟子时已不得闻其详而班爵禄又政之大者论既不同典籍又经秦火而今所存犹完书也是以后世多疑非周公之旧也汉时已失传至符坚时韦逞之母独能通之年已八十馀命博士受讲设绛帷时号宣文君意者今所存本即韦母所传者也勺武之歌周颂备矣而孔子谓賔牟贾曰总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发扬蹈厉太公之志也武乱皆坐周召之治也又舞之象功者与
  汉高帝悉去秦苛仪法为简易群臣饮酒争功醉或妄呼㧞剑击柱帝厌之叔孙通说上曰儒者难与进取可与守成臣愿徴鲁诸生与臣弟子共起朝仪帝曰得无难乎通曰五帝异乐三王不同礼二者因时世人情为之节文也臣愿采古礼与秦仪杂就之上曰可试为之令易知度吾所能行为之鲁有两生不肻行曰今天下初定死者未葬伤者未起又欲起礼乐礼乐所由起积德百年而后可兴也吾不忍为公所为公往矣通笑曰鄙儒不知时变遂与所徴三十人西及上左右为学者与其子弟百馀人为绵蕞野外习之初秦有天下采内六国礼仪采其尊君抑臣者存之及通制礼大抵皆习秦故
  司马光曰礼之为物大矣用之于身则动静有法而百行备焉用之于家则内外有别而九族睦焉用之于鄊则长幼有伦而俗化美焉用之于国则君臣有叙而政治成焉用之于天下则诸侯顺服而纪纲正焉岂特几席之上户庭之间得之而不乱哉夫以高祖之明达闻陆贾之言而称善睹叔孙之仪而叹息然所以不能并肩于三代之王者病于不学而已当是之时得大儒而佐之与之以礼为天下其功烈岂若是而止哉惜夫叔孙生之为器小也徒窃礼之糠秕以依世谐俗取宠而已遂使先王之礼沦没而不振以迄于今岂不痛甚哉
  汉章帝时博士鲁国曹褒上疏以为宜定文制着成汉礼太常巢堪以为一世大典非褒所定不可许帝知儒生拘挛难与图始朝廷礼宪宜以时立乃拜褒侍中𤣥武司马班固以为宜广集诸儒共议得失帝曰谚言作舎道傍三年不成㑹礼之家名为聚讼互生疑异笔不得下昔尧作大章一夔足矣帝召褒授以叔孙通汉仪十二篇曰此制散略多不合经今宜依经条正使可施行
  晋武帝更定元㑹仪考夏后殷周之典采秦汉以来旧仪杂用之至于郊庙明堂礼乐权用魏仪盖遵周室肇称殷礼之义
  唐太宗命房𤣥龄魏徴与礼官学士等因隋之礼増以天子上陵朝庙养老大射讲武读时令纳皇后皇太子入学太常行陵今朔陈兵太社等为吉礼六十一篇賔礼四篇军礼二十篇嘉礼四十二篇凶礼十一篇是为贞观礼
  唐𤣥宗命李锐与诸学士刋定五礼锐薨萧嵩继之及起居舎人王仲立请依显庆祈榖大雩明堂皆祀昊天上帝嵩又请依上元敕父在为母齐衰三年皆从之新礼成上之号曰开元礼
  宋太祖时太常博士聂崇义上三礼图诏太子詹事尹拙集儒学之士参议于是翰林学士窦俨详阅定为十五卷诏颁行且图于国子监讲堂之壁
  神宗命太常寺置礼局以枢密直学士陈襄等为详定官太常博士杨完等为检讨官又命龙图直学士宋敏求同御史台阁门礼院详定朝㑹仪注
  洪武六年礼官上考定礼仪圣祖谓尚书牛谅曰礼者国之防范人道之纪纲朝廷所当先务不可一日无也自元氏废弃礼教因循有年而中国之礼变易几尽朕即位以来夙夜不忘思有以振举之以洗污染之习故尝命尔礼部定着礼仪今虽成宜更与诸儒参详考议斟酌先王之典以复中国之旧务令人情永为定式庶几惬朕心也
  圣祖谕廷臣曰古昔帝王之治天下必定礼制以辨贵贱明等威是以汉高初兴即有衣锦绣绮教操兵乘马之禁历代皆然近世风俗相承流于奢侈闾里之民服食居处与公卿无异贵贱无等僭礼败度此元之失政也中书其以房舎服色等第明立禁条颁布中外俾各有所守以正名分
  臣良胜曰孔子尝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世代相承因革兴礼救其弊而举其偏皆英君谊辟之所欲为也若汉祖杂于秦仪遂久亡于周礼曹褒独学群议多遗晋武虽欲包举并行而权用魏仪魏仪本文帝朝㑹洛阳宫从汉仪也傅𤣥诸人又何以当制作之责贞观礼定于房魏固皆河汾旧学但王通尝谓𤣥龄与徴曰先軰虽聪明特达然非董薛程仇之比虽逢明主必愧礼乐是其师门已有定论而议者亦责房魏不能扬师之道使通之教郁而不行所谓愧于礼乐者也开元又其下焉宋神宗礼局所定皆建隆中窦俨详阅之制但其即位之四年用安石议特废仪礼春秋贡举不以取士庠序不以设官经筵不以进读则当时所设详定检讨官不可以言复古制矣胡安国谓其效使风俗日下莫之能遏则元之放弃礼教有由然者我圣祖一举而振之悉以复古雅之常所谓礼乐待人而后行也信哉
  右衍因革之礼
  祭法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祖颛顼而宗尧夏后氏亦禘黄帝而郊鲧祖颛顼而宗禹殷人禘喾而郊冥祖契而宗汤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
  石梁王氏曰此四代禘郊祖宗诸经无所见多有可疑杂以纬书愈纷错矣
  苏辙曰礼之所行义之所许也故礼虽先王未之有可以义起也舜禹之有天下则先王之未有也故尧虽非父而其德载于后世不可以不宗瞽虽其亲而无功于人不可以私享二者皆义也至夏后氏郊鲧而宗禹此禹之子孙之礼也
  臣良胜曰记礼者于此假所闗甚大盖古今帝王祀天享帝尊祖严父之礼也而国语所载于此略异者有虞氏郊尧而宗舜也按记则舜之宗尧而不及瞽瞍至禹郊鲧尧舜并废祀矣苏辙遂谓鲧以治水死应勤事之法故为子孙之礼以舜不宗瞽而禹郊鲧皆义也然由舜之道非所以为父子也由禹之道非所以为君臣也书载舜之受禅则曰受命文祖文祖尧祖也禹之受禅则曰受命神宗神宗尧庙也以尧为神宗则舜之宗尧可知禹受舜之天下而遽改其度并废尧舜之祀而尊其父使禹而非圣人也犹或为之己非天下万世之公义孰谓禹之圣而有是哉然则何居臣谓郊禘古礼也配天严父周制也书曰肆类于上帝曰至于岱宗柴曰格于文祖曰归格于艺祖皆别祀也至周公而后有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故有冬至之郊又有孟春祈榖之郊故谓之两郊而礼文又异于古思文之诗则后稷配天之乐也我将之诗则文王配帝之乐也若虞夏固有宗舜郊鲧之制周公沿袭而行之孝经不以为周公之专美矣况宗祀之说亦惟以其功德之盛足配上帝而然若止于尊父之礼则当世一易之在成王之世则宗武王康王之世则宗成王为是何终周之世而未闻有易文王者哉是严父配天之说亦就周公初制此礼而言非通世之通礼也唯此义不明而后有圜丘方泽雩祀地祗明堂各以其祖父而分配之如开元礼者犯义为孝献佞为忠大失周公之心矣然则何以有是记也国语因周制而沿及于上世文胜之史也达礼之家不祖于诗书典要而或泥于传记之诬则违于天下万世之公义者众矣
  汉文帝増祀无祈诏曰朕获执牺牲圭币以事上帝宗庙十四年于今历日弥长以不敏不明而久抚临天下朕甚自愧其广増诸祀坛场圭币昔先王远施不求其报望祀不祈其福右贤左戚先民后己至明之极也今吾闻祠官祀釐皆归福于朕躬不为百姓朕甚愧之夫以朕之不德而躬享独美其福百姓不与焉是重吾不德也其令祠官致敬无有所祈
  宣帝亲奉祀诏曰盖闻天子尊祀天地脩祀山川古今通礼也间者上帝之祀阙而不亲十有馀年朕甚惧焉朕亲饬躬斋戒亲奉祀为百姓蒙嘉气获丰年焉魏明帝营委粟山为圜丘诏曰曹氏世系出自有虞今祀圜丘以始祖帝舜配号圜丘曰皇皇帝乙方丘所祭曰皇皇后地以帝妃伊氏配天郊所祭曰皇天之神以太祖武皇帝配地郊所祭曰皇地之祗以武宣皇后配臣良胜曰杞之郊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以天子之后存祀有郊也以诸侯之郊配祀无祖也是以援及之也后世沿此遂欲重其所出如曹魏以篡綂而上援于帝舜李唐无所称显乃祖于老子耼不经甚矣至以帝妃父母分配天地凟僭无章是之谓乱国伪制也岂礼也哉
  唐睿宗将有事于南郊諌议大夫贾鲁奏曰郊之与庙皆有禘也禘于庙则祖宗合食于大祖禘于郊则地祗群望合食于圜丘以始祖配享若有事之大祭非常祀也三辅故事祭于圜丘上帝后土位皆南向则汉尝合祭矣时以鲁言为然
  唐太宗贞观十七年有事于南郊帝升坛皇太子从奠于时累日阴雪是旦犹云雾晦冥及升坛烟氛四散风景清朗文物昭应礼毕礼官读谢天瑞文
  宋仁宗尝谓辅臣曰前代礼神有祭玉今独燔玉无乃阙礼朕奉祀天地祖宗岂于宝玉有惜哉其令有司议典礼敕内府寻阅美玉适回纥贡玉璞数十剖之皆美制为琮璧九器各二祭玉之备始复于此
  宋光宗绍熙二年合祭天地于圜丘风雨大作黄坛烛尽灭不能成礼而罢
  国朝丘浚曰圣祖初得天下筑坛为南北郊冬至祀天于圜丘夏至祀地于方泽一如周礼之制行之数年风雨不时天多变异乃断自宸衷复为合祭之礼而以正月行礼凡所谓六宗山川群臣皆各为坛以从祀盖复有虞之典于四千馀载之后每正岁之吉天子躬祀天地而以祖宗配享分命群臣各献二十四坛行之百年神祗飨答休徴屡应其克享天地之心而遍致明灵之格者非一日矣
  臣良胜曰浚之言盖有以博求古今之要典圣祖之制葢所以斟酌万世所常行者也祀天之礼始于虞书舜之受终而类则及于山川巡狩而柴则遂行方望是地因天而祭也鲁僭天子之郊卜而不从乃行望祭传者曰有虞氏受终而望因于类巡狩而望因于柴不郊而望是以为讥也鲁之用郊孟春乘大辂载弧䪅以祀帝于郊周正之孟春乃夏正之建子然云卜日则又非以冬至日为定期矣王制曰祭天地之牛角茧栗郊特牲曰器用陶匏象天地之性也周颂曰昊天有成命诗序曰祀天地也汤之伐夏用𤣥牡告于上帝神后武王伐殷告于皇天后土易曰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周礼曰大宗伯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不言祀地何名也祭法曰禘黄帝而郊喾禘黄帝而郊鲧孝经曰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以配上帝不言祀地何配也周礼曰王祀昊天上帝则服大裘不言祀地何服也而裘亦非夏至所宜服也意者天綂乎地举重而言也苏轼于元祐间议合祀之礼曰祀上帝则地祗在焉朱熹曰社祭地又国中之大社宜于冡土者也故君子曰言郊则兼后土言社则兼稷是也惟周礼太师乐有曰乐六变而天神降八变而地祗出非谓两祭而乐变之异正一举乐而天地之感格有先后尔胡宏谓类祝巫造怪之词吴徴谓之不经自相戾背至于苍璧礼天黄琮祀地祀天于泰坛祀地于泰圻或亦相因之祀而分坛用器有不同尔至于隆冬露祀则有宋室皇坛烛灭之虑盛夏骏奔侍卫劳顿强力之容肃敬之心或有叔弓莅事之变圣祖于岁首合祀而崇以殿屋作者之谓圣或有深意存焉愚臣浅陋何足窥渊微于万一也
  圣祖作观心亭召学士宋濓谓曰人心虚灵秉气机出入操而存之为难朕罔敢自暇自逸譬鱼之在井未免乎跳踯终不能度越范围况有事于天地庙祀尤用祗惕致斋之日必端居亭中返视却听上契冲漠体道凝神诚一弗贰庶几将事之际对越在天洋洋乎如临其上卿为朕记之传示来裔咸知朕志俾弗懈愈䖍宋濓拜手稽首飏言曰此心若存动静合道建中建极之源清而弗扰庶绩咸熙否则天飞渊沦惟欲之从而罔克攸济治忽之机其始甚微不可不慎也
  东阁大学士吴沉进精诚录先是上将享太庙致斋于武英殿召沉等谓之曰朕阅古昔圣贤书其垂训立教大要有三曰敬天曰忠君曰孝亲若君能敬天臣能忠君子能孝亲则人道立矣然其言散在经传未易㑹其要领尔等其以圣贤所言三事以类编辑庶便观览至是书成上览而善之赐名精诚录命沉序之
  文皇御武英殿览存心录顾翰林侍臣曰适览慕容超郊有异兽出坛侧隋炀帝祀圜丘暴风未成礼而退后二人皆不旋踵而亡古人言惟德动天善则降祥不善则降殃但各以类应之又曰祭祀时固当诚敬亦必平素积累善行乃可获福若平日所行反道背德而于临祭一时致其䖍恭岂有获福之理
  臣良胜曰宝谟大训未获遍观而载籍所稽仅得其概然啖一脔者已足沾九鼎全牢之味仰窥祖宗于郊祀典礼惟在于仁孝诚敬之至以正其本至于仪文度数之末稽古宜今有不泥焉者尔
  右衍郊祀之礼
  萃亨王假有庙
  程頥曰王者萃聚天下之道至于有庙极也群生至众也而可一其归仰人心莫知其鄕也而能致其诚敬鬼神之不可度也而能致其来格天子萃合人心总摄众志之道非一其至大莫过于宗庙则萃道之至也祭祀之报本于人心圣人制礼以成其德尔臣良胜曰天下之物有萃有散皆有形之可见有声之可闻凡散而可萃者皆谓之萃也惟祖宗既没魂升魄散视无可见听无可闻惟立庙设主若有冯依而萃之故当祭之时精诚感通焄蒿凄怆若有见乎其容闻乎其声洋洋乎于上于左右矣夫既无形声可见闻者犹有可萃之道况天下人心可无道以萃之也哉
  咸有一德曰呜呼七世之庙可以观德
  蔡沉曰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七七庙亲尽则迁必有德之主则不祧毁故曰七世之庙可以观德
  臣良胜曰天子七庙古制也至周而有文武世室百世不祧后世遂沿此而有天子九庙之制德厚流光固其所也至汉而有同堂异室之制其实一庙而祀者九世至宋而太祖太宗以兄弟同为一世蔡襄上九庙十一世之制朱熹犹曰甚或无地以容鼎爼而阴损其数矣臣思伊尹陈此于太甲时谓七世之祖始祖也始祖百世不迁者若商之契也太祖则汤也其后太甲为太宗太戊为中宗武丁为高宗三宗并二祖皆不迁则五庙无祧主矣止遗二庙商王之立兄弟相及者众沃丁之与太庚祖辛之与沃甲祖丁之与南庚则二人也小甲之与雍已太戊仲丁之与外壬河亶甲则三人也阳甲之与盘庚小辛小乙又四人也若以兄弟同为一世则一庙当列数主若各为一世则五庙不毁兄弟相及者祀不及曾祖三及四及者又何以为庙数也哉此皆古礼之不可考者臣故列之以俟正焉
  大传曰礼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
  方氏曰此禘也以其非四时之常祀故谓之间祀以其及祖之所自出故谓之追享以其比常祭为特文故谓之大祭以其犹事生之有享焉故谓之四献祼名虽不同故通谓之禘也
  大事于大庙跻僖公
  左氏曰逆祀也于是夏父弗忌为宗伯尊僖公且明见曰吾见新鬼大故鬼小先大后小顺也跻圣贤明也明顺礼也君子以为失礼礼无不顺祀国之大事也而逆之可谓礼乎子虽齐圣不先父食久矣故禹不先鲧汤不先契文武不先不窋宋祖帝乙郑祖厉王犹上祖也是以鲁颂曰春秋匪懈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君子曰礼谓其后稷亲而先帝也诗曰问我诸姑遂及伯姊君子曰礼谓其姊亲而先姑也仲尼曰臧文仲其不仁者三不知者三下展禽废六闗妾织蒲三不仁也作虚器纵逆祀祀爰居三不知也
  胡安国曰大事祫也合群庙之主食于太庙升僖于闵之上也闵僖二公亲则兄弟分则君臣以为逆祀者兄弟之不先君臣礼也君子不以亲亲害尊尊故左氏则曰祀国之大事而逆之可乎子虽齐圣不先父食久矣公羊则曰其逆祀则先祢而后祖也榖梁则曰逆祀则是无昭穆也无昭穆则是无祖也闵僖非祖祢而谓之祖祢者何臣子一例也
  臣良胜曰君臣尊之至也父子亲之至也权时措之宜定是非之公若石碏之于其子弃疾之于其父将有屈父子以伸君臣者兄弟云乎哉故汉宣帝为昭帝后唐宣宗以叔继侄李景让持不拜之议为当世所薄至元顺帝祭告太庙至宁宗室问曰朕宁宗兄也当拜否刘闻对曰宁宗虽弟其为帝时陛下为之臣春秋时鲁闵公弟也僖公兄也闵公先为君宗庙之祭未闻僖公不拜陛下当拜乃下拜噫以元君臣犹知审度以成礼在中国又当何如深省也
  汉元帝罢郡国庙诏曰盖闻明王之御世也遭时为法因事制宜往者天下初定远方未賔尝因所亲以立宗庙盖建威销萌一民之至权也今赖天地之灵宗庙之福四方同轨外藩贡职久遵而不定令疏远卑贱共承尊祀殆非皇天祖宗之意朕甚惧焉传不云乎吾不与祭如不祭其与将军列侯中二千石诸大夫博士议郎议
  议庙礼诏曰葢闻王者祖有功而宗有德尊尊之大义也存亲庙四亲亲之至恩也高皇帝为天下诛暴除乱受命而帝功莫大焉孝文皇帝国为代王诸吕作乱海内揺动然群臣黎庶靡不一意北面归心犹谦词固让而后即位削乱秦之迹兴三代之风是以百姓晏然咸获嘉福德莫盛焉高皇帝为汉太祖孝文皇帝为太宗世世承祀传之无穷朕甚乐之
  宋太祖建隆元年张昭等请依隋唐以来立四亲庙从之复诏议追尊四代号谥于是判太常寺窦俨上议尊高祖眺为僖祖文献皇帝曽祖珽为显祖惠元皇帝祖敬为翼祖简恭皇帝妣皆为皇后考宏殷为宣祖昭武皇帝太祖御崇元殿备礼册命因奉安神主于庙定制岁以四孟月及季冬凡五享朔望荐食荐新三年一祫以孟冬五年一禘以孟夏
  朱熹曰臣以为太祖受命之初未遑他事首尊四祖之庙后以太祖受命立极当为始祖而祫享东向其僖祖初无功德亲尽当祧而已臣深考其说而以人心之所安者揆之则僖祖者太祖之高祖考虽历世久远功德无传然四世之后笃生神孙应天顺人以宁兆庶其功德葢不必亲自为之然后为盛也
  神宗议尊僖祖为始祖少府监孙固议曰汉高以得天下与商周异故太上皇不得为始祖光武中兴不敢祖舂陵而祖高帝宋有天下传之万世太祖功也不当替其祀请以为始祖而为僖祖别立庙禘祫之日奉其祧主东向以伸其尊合所谓祖以孙尊孙以祖屈之意韩琦见而叹曰孙公此议足以不朽矣
  宁宗时赵汝愚请祧僖宣二祖正太祖东向之位诏从之先是英宗祔庙已祧顺祖钦宗祔庙又祧翼祖高宗升祔遂为九世十二室至是孝宗将升祔欲祧僖宣汝愚力主此议朱熹争曰宋以僖祖为始祖如周后稷太祖如文王太宗如武王皆百世不祧但以太祖追帝僖祖之心推之则知太祖今日在天之灵必有不忍而不敢当者且致书汝愚曰丞相以宗支入辅王室无故毁撤祖庙以快其私其不祥亦甚矣
  汉刘歆毁庙议曰天子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诸侯二昭二穆与太祖之庙而五故德厚者流光德薄者流卑春秋左氏传曰名位不同礼数亦异自上以下降杀以两礼也七者其政法数可常数者也宗不在此数中宗变也茍有功德则宗之不可预为设数故于殷太甲为太宗太戊为中宗武丁为高宗周公为无逸之戒举殷三宗以劝成王由是言之宗无数也然则所以劝帝者之功德博矣
  唐韩愈禘祫议曰臣博采前闻求其折衷以为殷祖𤣥王周祖后稷太祖之上皆自为帝又其代数已远不复祭之故太祖得正东向之位子孙从昭穆之列礼所称者盖以纪一时之宜非传于后代之法也传曰子虽齐圣不先父食盖言子为父屈也景皇帝虽太祖也其于献懿则子孙也当禘祫之时献祖宜居东向之尊景皇帝宜从昭穆之列祖以孙尊孙以祖屈求之神道岂远人情又常祭甚众合祭甚寡则是太祖所屈之祭至少所伸之祭至多比于伸孙之尊废祖之祭不亦顺乎汉哀帝时立共皇庙师丹议曰今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后以定陶共为号者母从子妻从夫之义也今欲立官置吏车服与太皇太后并非所以明尊无二上之义也定陶共皇号谥已前定义不得复改礼父为士子为天子祭以天子其尸服以士服子无爵父之义尊父母也为人后者为之子故为所后服斩衰三年而降其父母期明尊本祖而重正綂也孝成皇帝圣恩深远故为共王立后奉承祭祀今共皇长为一国太祖万世不毁恩义已备陛下继体先帝特重大宗承天地宗庙社稷之祀义不得复奉定陶共皇祭入其庙今欲立庙于京师而使臣下祭之是无主也又亲尽当毁空去一国太祖不堕之祀而就无主当毁不正之礼非所以善厚共皇也
  宋仁宗时有上言请立刘氏七庙者太后以问辅臣众不敢对鲁宗道独进曰若立刘氏七庙如嗣君何乃止臣良胜曰礼文繁漫所执各殊然本之古典参之人心固自有折其中而归之正者天子七庙常也亲尽而祧常也太祖东向亦常也若刘歆之议宗不可为常数是始祖不祧之外又有功德称宗如商三宗者是七庙之外别有宗功德之庙如文武世室是也然西汉以高祖为太祖文帝为太宗武帝为世宗不若商周推及于契稷者矣唐以景皇帝为太祖则高祖父也韩愈禘袷之议欲以献祖正东向之位则唐以高祖之父为始祖而景皇帝之祖父已在祧位常祭止矣宋孙固欲尊僖祖于禘祫如韩愈之议但别立庙则亦就祧而常祭尊于太祖即汝愚之意朱熹欲存九庙十二室之制即刘歆之议而始祖以僖祖百世不祧上比商周稷契斯尽之矣夫世之为薄议者曰功德无传殊不思士人有一命之荣贾人有数金之积农家有百亩之产皆推本以为先世之泽曰积善之家之馀庆也况以万乘之尊万世之业而谓非其先世积累以致然哉但封建既废命官不择于德而称之故隐德无传非若稷契其初命官封国史传世有所纪尔且闻宗庙之制有德厚之道也有亲厚之道也凡议庙祀臣欲从其厚者如熹之说然后为厚之至也若师丹宗道之议又当其变之变者而赖有是也故并录之
  国朝仁祖忌日圣祖诣庙祭毕退御便殿泣下不止已而谓起居注詹同曰往者吾父以是月六日亡兄以九日亡母以二十二日亡一月之间三䘮相继其何以堪终天之痛念之罔极呜咽不胜左右皆泣不能仰视中书礼部定奏天子亲祀圜丘方泽宗庙社稷若京师三皇孔子风云雷雨圣帝明王忠臣烈士先贤等祀则遣官致祭郡县立社稷有司春秋致祭庶人祭里社土榖之神及祖父母父母并得祀灶载诸祀典馀不当祀者并禁止
  圣祖谕之曰凡祭享之礼载致帛交于神明费出已帑神必歆之如庶人陌纸瓣香皆可格神不以菲薄而弗享者何也所得之物皆已力所致也若国家仓廪府库所积乃生民脂膏以此为尊醪爼馔充实神庭徼求福祉以私于身神可欺乎惟为国为民祈祷如水旱疾疫师旅之类可也
  臣良胜曰古者天子七庙各自为堂自汉明帝以后始有同堂异室之制议者每欲复古然尝闻季氏大夫之祀以日不足而继之以烛他日子路与祭略其繁文质明行事晏朝而退夫子许以为礼若天子以尊安之体具冕服躬祼献尽日行九献以历七庙斯在强力之夫犹以为难也将至于时遣祀而并废之故汉高谓叔孙通曰度吾所能行者为之创业之主为后世虑也深矣臣尝建议谓别庙之制卒难脩复而异室之制尚须密邃世祀不止于创业当如刘歆之说宗无常数凡有功德则宗于世室足以劝守成之君从祀不止于武功当如景灵之制世有辅佐凡树勲业则列于两庑足以励中兴之臣独愧精诚不足以上格天心疏浅不足以下谐时论寝格未行臣不胜惓惓望于今日
  文皇谓侍臣曰闻近俗之弊严于事佛简于事其先果有之乎对曰间有之文皇叹曰此葢化不明之过朕于奉先殿旦夕祗谒未尝敢慢或有㣲恙亦力疾行礼世人于佛老竭力崇奉而于奉先之礼简略者葢溺于祸福之说而昧其本也率而正之当自朕始尔
  臣良胜曰天子七庙建于外朝之东礼也祖宗复建奉先殿于宫中为朝夕䖍谒之所以义制礼者也盖天子日必诣庙其礼为烦烦则渎人子事死如生日不告面其礼为略略则简是以朝夕则致䖍于宫中祭祀则对越于庙中礼之至义之尽也故文皇谓虽有㣲恙亦力疾以行所以率正天下之道实系乎此或者乃以为过礼而建节劳从省之议者臣则闻之程颢曰人子于亲无过分之事凡力之能为者皆所当然也又曰人主一日接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宦官宫妾之时少则所谓节劳尚有先于是者臣不胜犬马惓惓之至
  右衍宗庙之礼
  玉藻曰朝辨色始入君日出而视之退适路寝听政使人视大夫大夫退然后适小寝释服
  陈澔曰臣入常先君出常后尊卑之礼然也视朝而见群臣所以通上下之情听政而适路寝所以决可否之计释服释朝服也
  舜典曰五载一巡守群后四朝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
  蔡沉曰五载之内天子巡守者一诸侯来朝者四天子诸侯虽有尊卑而一往一来礼无不答是以上下交通而远近和洽也程子曰敷奏以言者使各陈其为治之说言之善者则从而明考其功有功则赐车服以旌异之其言不善则亦有以告饬之也
  周官曰六年五服一朝又六年王乃时巡考制度于四岳诸侯各朝于方岳大明黜陟
  蔡沉曰五服侯甸男采卫也六年一朝㑹京师十二年王一巡守时巡者犹舜之四仲巡守也考制度者犹舜之协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等事也诸侯各朝方岳者犹舜之肆觐东后也大明黜陟者犹舜之黜陟幽明也疏数异时烦简异制帝王之治因时损益者可见矣
  鹿鸣诗曰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賔鼔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㫖酒以燕乐嘉賔之心
  范氏曰食之以礼乐之以乐将之以实求之以诚此所以得其心也贤者岂以饮食币帛为悦哉夫婚姻不备则贞女不行礼乐不备则贤者不处也贤者不处则岂得乐而尽其心乎
  采菽诗曰采菽采菽筐之筥之君子来朝何锡予之虽无予之路车乘马又何予之𤣥衮及黼
  朱熹曰采菽采菽则必有筐筥盛之君子来朝则必有以锡予之又言今虽无以予之然已有路车乘马𤣥衮及黼之赐矣其言如此者好之无已意犹以为薄也
  臣良胜曰朝廷之礼固亦多端而早朝巡守述职宴锡其大者也
  汉文帝时邓通方爱幸申屠嘉入朝而通居上旁有怠慢之礼嘉奏事毕因言曰陛下爱幸群臣则富贵之至于朝廷之礼不可以不肃罢朝嘉坐府中为檄召通诣丞相府不来且斩通恐言上上曰汝第往通诣丞相府免冠徒跣顿首谢嘉坐自如弗为礼责曰夫朝廷者高帝之朝廷也通小臣戏殿上大不敬当斩吏合行斩之通顿首出血不解上度丞相已困通使使持节召通而谢丞相曰此吾弄臣君释之通既至为上泣曰丞相几杀臣
  宋太宗崩皇后使王继恩召宰相吕端议所立端知有变绐继恩入书阁遂锁之使人守之亟入宫后问端曰宫车已晏驾立嗣以长顺也今将如何端曰先帝立太子正为今日今始弃天下岂可遽违命有异议邪后黙然乃奉太子至福宁殿即位太子既立垂(⿱𥫗廉)-- 帘引见群臣端平立殿下不拜请卷(⿱𥫗廉)-- 帘升殿审视然后降阶率群臣拜焉
  臣良胜曰嘉遇贤主端定嗣君而朝议慎肃迺如此者且议斩幸臣锁奸竖皆为相权相业之难事文帝素容臣下守法而太宗谓吕端大事不糊涂此见之矣
  汉光武东巡群臣上言即位三十年宜封禅泰山诏曰即位三十年百姓怨气满腹吾谁欺欺天乎曽谓泰山不如林放乎何事污七十二代之编录群臣不复言后上读河图㑹昌符曰赤刘之九㑹命岱宗上感此文乃诏梁松等按索河洛䜟文言九世当封禅者三十六事于是张纯等复奏请封禅上许焉登山以玺亲封玉牒检
  胡寅曰登封之事原本于燔柴而失之者也诗书纪巡守而柴者记所谓祭天也至于岱宗陟其高山云者记所谓因名山也有山则因以为高无则于郊而坛其义类一也又有大事而告于上帝者武王克商始有天下此柴望而告也舎此则渎矣记以飨帝于郊与升中于天为二事则传者之失也然则七十二君之编录诗书礼典略不经见审有是事乃天下国家之盛举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昭宣皆身致太平安得阙而弗讲故前世论登封者莫善于许懋惜乎世祖之臣智不及此陷其君于过举而不得闻也
  唐太宗时文武官请封禅上曰卿軰皆以封禅为帝王盛事朕意不然若天下乂安家给人足虽不封禅庸何伤乎昔秦始皇封禅而汉文帝不封禅后世岂以文帝之贤不及始皇邪且事天扫地而祭何必登泰山之巅封数尺之土然后可以展其诚敬乎群臣犹请之不已上亦欲从之魏徴独以为不可上曰公不欲朕封禅者以功未高耶曰高矣德未厚邪曰厚矣中国未安邪曰安矣四裔未服邪曰服矣年榖未丰耶曰丰矣符瑞未至邪曰至矣然则何为不可封禅对曰陛下有此六者然承隋末大乱之后户口未复仓廪尚虚而车驾东巡供顿劳费未易任也且陛下封禅则万国咸集远裔君长皆当扈从自今伊洛以东至于海岱烟火尚希灌莽极目此乃引逺裔入腹中示之以虚弱也况赏赉不赀未厌远人之望给复连年不偿百姓之劳崇虚名而受实害陛下将焉用之
  范祖禹曰古者天子巡守于方岳必告祭柴望所以尊天而怀柔百神也后世学礼者失其传而诸儒之谄谀者为说以希世主谓之封禅实自秦始古无有也人主不法三代而法秦亦已谬矣太宗方明朝多贤臣而佞者犹倡其议独魏徴以为时未可而亦不以其事为非也后议其礼徴亦预焉高宗明皇遂踵而行之终唐之世惟柳宗元以封禅为非呜呼礼之失也久矣世俗之惑可胜救哉
  臣良胜曰鄙儒佞士破经坏礼亦至此哉天子诸侯孰有大于巡守述职之礼者乃因以导谀行佞侈德矜功视之考度同礼以庆以让之典固不侔矣况仪卫供帐逾古万倍纵非以封禅行而日踣道路岁无宁时长吏以仓卒不办被诛民庶以烦劳不给生厌如秦隋之速亡者众矣叔恬问于王通曰舜一岁巡五岳而国不费民不劳何也通曰无他道也兵卫少而徴求寡也计后之劳费有能复于舜之旧者乎则省方之政息而述职之典行君处逸臣处劳其分然也三岁之期而百里之邑千里之郡数千里之方岳陈职脩礼其劳费能几何哉此万世常行之道也臣以光武太宗明智有馀未免终惑魏徴已出廷臣之右终不敢斥言其非无亦以巡守登望为故典与故特载之以戒夫后世假礼导君以济其谄者
  汉高帝长乐宫成诸侯群臣皆朝贺诸侯王以下吏六百石莫不震恐肃敬礼毕复置法酒诸侍坐殿上皆伏抑首以尊卑次起上寿无敢讙哗失礼者于是帝曰吾乃今日知皇帝之贵也
  宋太宗召宰相近臣赏花于后苑谓之曰春气暄和万物畅茂四方无事朕以天下之乐为乐令侍从词臣赋诗赏花曲宴赋诗自此始
  章圣朝春月多召两府两制三馆于后苑赏花钓鱼赋诗自赵元昊叛西陲用兵废缺甚久嘉祐末仁宗脩故事群臣和御制诗是日微寒韩琦首相卒章云曽参二十年前㑹今备台司得再陪时内侍都知任守忠常以滑稽侍上从容曰韩琦讥陛下仁宗愕然问其故守忠曰讥陛下游宴太频仁宗为之笑时仁宗赐诗有云莺留深树久徘徊诸臣进和皆押徘徊字教坊进杂剧为数人寻税第者诣一宅每至一处所观玩不已问之则曰徘徊也一人笑曰可则可矣但未免徘徊太多耳臣良胜曰宋朝忠厚立国待士有礼故君臣宴㑹独为盛传但古今快意事美恶常相半君臣契合君子之幸小人之不幸也以仁宗韩琦君相济美犹有忌谮若守忠者谮之不行而俳优亦敢以侮言进可不惧哉可不惧哉昔吴王孙休喜读书与祭酒韦昭博士盛冲讲论左将军张布丞相濮阳兴方贵宠用事恐昭冲切直阴言已过諌止之吴主曰孤之浅学群书略遍但欲与昭等讲论旧闻亦何所损君特恐昭等道臣下奸慝故不欲令入如此之事孤已自备不须昭等乃解也论者谓仇士良教其徒曰毋使人主近儒生其术乃自布始然则人臣幸际宋主之盛亦必有望于吴主之明而后免于张布任守忠之谮也
  汉王嘉论董贤封事曰陛下在国之时好诗书上俭节徴来所过道上称颂德美此天下所以回心也初即位易帷帐去锦绣乘舆席縁绨缯而已共皇寝庙比比当作忧闵元元惟用度不足以义制恩辄且止息今始作治而驸马都尉董贤亦起官寺上林中又为贤治大第开门向北阙引玉渠灌园池使者䕶作赏赐吏卒甚于治宗庙为贤治器器成奏御乃行或物好特赐其工自贡献宗庙三宫犹不至此贤家有賔婚及见亲诸官并共赐及苍头奴婢人十万钱诏书罢苑而以赐贤二千馀顷均田之制从此堕坏奢僭放纵变乱阴阳灾异众多百姓讹言持筹相惊被髪徒跣而走乘马而驰天惑其意不能自止或以为筹者䇿失之戒也
  臣良胜曰昔韩昭侯有弊袴而藏之曰明主爱一嚬一笑吾必待有功者锡予之其慎也如此而哀帝之于董贤其滥也如此盖帝以定陶亲藩继綂视左右前后皆若非素与之人独私于贤而腹心耳目有所寄焉尔但人主之于天下若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奉三无私视天下民物皆吾公使之役况于左右臣工也哉且上有好者下必甚焉上而一于公也下皆公奉之而使其下者皆公矣上而有所私也下皆私媚之而使其下者皆私矣又不特赐予之滥而已故曰明则公公则溥明通公溥其庶矣乎
  洪武初礼部奏定百官常朝班次及奏事等礼仪圣祖谓中书省臣曰朝廷之礼所以辨上下正名分不以贱加贵不以卑逾尊百官在列班序有伦奏对雍容不失其度非惟朝廷之尊抑亦天下四方瞻仰所在也今文武百官朝参奏事有未闲礼仪者是礼法不严于殿陛何以肃朝廷乎凡今新任官及诸武臣以礼仪有不闲习者令侍仪司官日于午门外演习之且命御史二人监视有不如仪者紏举之百官入朝失仪者亦紏举如律
  圣祖躬耕藉田遣官享先农礼成宴群臣于坛所谕之曰耕藉田古礼也一以供粢盛一以劝农本也朕即位以来恒举行之惟欲斯民知劝尽力于田亩以遂其养非事虚文也今礼成与尔等享胙于此非徒为宴饮之乐正欲群臣知重农之意
  宋濓致仕岁一来朝是年九月入朝圣祖伫想已久廷问累矣及至大喜加劳再三皇太子诸王皆讙动颜色翌日降敕符遣仪曹奉醪膳诸物抵寓馆以赐自是日侍游历观阙盘旋禁籞询咨备至便殿侍食日晏始退上喟然叹曰纯臣哉方今四裔皆知卿名卿其自爱濓避谢不敢当岁暮辞还复遣中贵人赐上尊既行数日上问濓子璲曰朕畴昔之后梦见尔父笑谈如曩时尔父虽去其容仪俨然在吾目中也
  臣良胜曰明良相遇千载为难若濓者真奇遇也圣祖优礼始终宴赐特厚所谓康侯庶马昼日三接者矣精诚感通形诸梦寐惟高宗于傅说几先未遇圣祖于濓情感既归故古今殊绝事也若汉文帝于邓通竟以幸佞有伤令德君子讥之曰不梦商岩梦邓郎是也唐太宗亦梦遂良而飞雉入宫之对不知雉为吕后之名正协武才人之兆而谬举陈仓之故曰得雄者王得雌者伯君子谓舎鼎耳而取陈宝非忠臣是也遂良非濓匹也而文帝太宗岂足为圣祖之伦哉
  文皇御右顺门晩朝百官奏事毕召六部尚书近臣谕曰早朝四方所奏事多君臣之间不得尽所言午后事简卿等有所欲言者亦可从容陈论毋以将晡朕倦于听纳葢朕所欲言者亦欲及此时与卿等计议
  臣良胜曰晩朝议政祖宗之盛制也如是而接贤士大夫之时多矣如是而亲宦官宫妾之时少矣且诸司面陈政事其心术之邪正谋猷之慎疏政务之举废不能自掩而人才之贤否高下得之畴咨听览之真贤者得以自尽不肖者亦无以自容凡黜陟进退自持权度左右权宠莫为之先奸雄无所庸术官无失人人无失职天下之治端在是矣是道也汉宣帝一行之丞相以下奉职而进以考功能然即于听政之时急遽茍且辨讷失常容亦未尽所蕴至如唐太宗置宏文馆引内学士番宿更休宋朝迩英崇政延论从容夜直禁中不时召对第所选有限所听或偏皆未若晩朝接对雍容公平正大一以养主德一以厉臣脩一以别群才一以防壅蔽一以绝谗谄一以远幸佞一事而众事集焉孝庙初年儒臣杨守陈尝请复午朝之制亦未及于议政臣知有待今日也故备陈之
  永乐十四年周王楚王来朝谒孝陵上命东宫皇太孙及诸皇孙陪谒问侍臣拜位当何如杨士奇对曰二王尊属当分列在前东宫稍后居中皇太孙又后亦居中诸皇孙与太孙同班而分别两旁上出片纸书位次与士奇言合然下有六字未书授笔命足之遣依礼行遂以宸翰付士奇
  臣良胜曰礼者正名定分别嫌明微杜陵僭之阶夺觊觎之志必于其微而谨之也齐僖公宠爱同母之弟仲年衣服礼秩如嫡遂贻姑棼之祸汉文帝以淮南王长而最亲入朝从猎即与同辇终启斗粟尺帛之谣吴孙权之爱鲁王霸唐太宗之爱魏王恭而和与承乾之隙遂成大变文皇于弟于子于孙相序礼仪毫缕曲折皆入睿思其所鉴者远矣所虑者深矣以此垂法而汉府暨诸王侍皇太子太孙谒寿陵尚有前人失脚后人把滑之喻所赖皇孙正言把滑在后逆折奸萌卒成奇䜟然则帝王埀法后嗣虑患于始礼数嫌疑之际亦谨于微也哉
  宁夏都指挥佥事韩诚来朝初诚言鞑靼别部同居宁夏者有怀贰心文皇未忍发既而果叛焉镇兵所擒斩获相半至是文皇曰朕于远人来归者皆推诚待之不疑早从尔言发兵擒叛何至多损物命然初不欲发兵者犹欲怀之以恩不谓野心终不可驯今悉就擒戮皆其自取也然尔忠议明于几先朕嘉念不忘自今更加勉之命礼部赐诚钞三百锭羊一腔酒五十瓶宴于㑹同馆
  臣良胜曰文皇礼御韩诚谓其先事而烛携贰之奸当事而除腹心之变然止于宴赏未尝进一官资乃知爵赏之典其重如此臣因思文皇神武足以镇压仁恩足以怀绥诚意足以威孚而归附之人亦有背叛先儒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凡叛乱之阶其祸不可长也昔晋武帝以逺裔降者建五郡而卒有刘渊石勒之亡晋唐太宗以突厥降者列两镇而因有回纥吐番之祸唐魏晋之际郭钦江綂著徙戎论时不见用而有五戎之乱皆明鉴也圣祖平定中原而色目人亦有散居中州者然其先本中州人而染于元久处民间渐复本性有矣文皇以后一切降人群处畿甸以其骁雄时亦调遣先臣丘浚尝有深忧谓正綂己巳之变亦有乘时易服为彼向导者欲预为散处之䇿而未得其便也臣谓宋太祖时尝择卫卒之骁勇者散在各州军谓之军样若昉此意以此类骁雄出众散之天下每卫所无过五人处以居室优以廪饩名以教师彼心无所疑势必乐就而潜移阴制之机亦有行乎中者矣臣昔尝闻此类旧亦处于南荒英庙时兵部尚书陈汝言阿顺权臣将发去云南两广达官取回大学士李贤言曰达人非我族类自古为中国患昔幸迁之江南远方今复取来甚是不便英庙曰吾亦悔之呜呼贤名臣也浚老儒也其为言为虑若此臣何人斯敢有谬议然犬马一得之愚盖掇取贤之所尝言以补浚之所未备者尔伏惟圣明裁察
  右衍朝廷之礼
  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朱熹曰韶舜乐武武王乐美者声容之盛善者美之实也舜绍尧致治武王伐纣救民其功一也故其乐皆尽美然舜之德性之也又以揖逊而得天下武王之德反之也又以征诛而得天下故其实有不同者
  汉高祖时叔孙通用秦乐人制宗庙乐大祀迎神于庙门外奏嘉玉犹古降神之乐也皇帝入庙门奏永安犹古采齐肆夏也干豆上奏登歌犹清庙之乐也登歌再终奏休成美神明既享之也皇帝就酒东厢奏来安美礼已成也又有房中祠乐高祖唐山夫人所作也刘安世尝曰西汉乐章可齐三代旧见礼乐志房中乐十七章观其格韵高严规模简古骎骎乎商周之颂噫异哉此高帝一时佐命功臣下至叔孙通軰皆不能为此歌寻推其源乃唐山夫人所作服䖍曰高帝姬也韦昭云唐山姓也而汉初乃有此人纵使竹竿载驰方之陋矣然后妃传中乃独不载何也
  光武时益州传送公孙述瞽师郊庙乐器葆车舆辇于是法物始备乃广郊祀礼乐青阳朱明西皓𤣥冥及云翘育命舞
  明帝时博士曹充上言汉再受命宜兴礼乐引尚书璇玑铃曰有帝汉出德治作乐名予诏改大乐官曰大予乐乐凡四品一曰大予乐郊庙上陵诸食举之二曰周颂雅乐辟雍六宗社稷用之三曰黄门鼓吹天子宴乐群臣用之四曰短箫铙歌军中用之又采百官诗颂以为登歌
  唐太宗时太常少卿祖孝孙作唐雅乐上曰礼乐者葢圣人缘物以设教尔治之隆替岂由于此御史大夫杜淹曰齐之将亡作伴侣曲陈之将亡作玉树后庭花其声哀思行路闻之皆悲泣何得言治之隆替不在乐也上曰不然夫乐能感人故乐者闻之则喜忧者闻之则悲悲喜在人心非由乐也将亡之政民必愁苦故闻乐而悲尔今二曲具存朕为公奏之公岂悲乎右丞魏徴曰古人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乐诚在人和不在声音也
  司马光曰礼者圣人之所履也乐者圣人之所乐也圣人履中正而乐和平又思与四海共之百世传之于是乎作礼乐焉夫礼乐者有本有文中和者本也声音者文也二者不可偏废先王守礼乐之本未尝须臾去于心行礼乐之文未尝须臾远于身兴于闺门著于朝廷被于乡遂比邻达于诸侯流于四海自祭祀军旅至于饮食起居未尝不在礼乐之中如此数十百年然后治化周洽凤凰来仪也太宗遽云治之隆替不由于乐何发言之易而果于非圣人也夫礼非威仪之谓也无威仪则礼不可得而行矣乐非声音之谓也然无声音乐不可得而见矣故曰无本不立无文不行奈何以齐陈之音不验于今世谓乐无益于治乱何异睹拳石而轻泰山乎
  臣良胜曰乐之作难言也唐乐之作尤难言也西汉之乐失于长安光武平陇蜀而法物瞽师始备东汉之乐失于南阳曹操平荆州获杜夔尝为汉雅乐郎乃悉乐事至隋氏所传本南北之乐梁陈吴楚之声周齐二氏之音大唐继之以反于正斯不亦尤难乎哉时祖孝孙正宫调吕才习音张文收考律吕古锺十二近代自黄钟一均变极七音馀并废谓之哑锺文收吹律调之乃响彻孝孙又为旋宫之法曰大乐与天地同和造十二和以法天下之成数亦可谓难能矣太宗礼乐之本一无足称并声音之文亦欲废之岂足言乐其后命孝孙教宫人音乐不称责之温彦博王圭諌曰孝孙雅士乃使之教宫人又从而谴之臣窃以为不可呜呼以太宗为之君以孝孙为之臣而云礼乐之治亦事虚文而已何足道哉
  宋神宗将有事于明堂大臣言秘书监致仕刘几知音乐诏诣太常定雅乐几言律主于人声不以足度求合古今异时声亦随变犹以冠服加于今人安得而称儒者泥古致详于形名度数间而不知清浊轻重之用故求器虽合考于声则不谐且古乐备清声五季乱杂而废请増之帝许焉乐成遂用于明堂
  臣良胜曰宋乐至是已五变矣太祖初窦俨奏改周乐章十二顺为十二安而雅乐声高近于哀思和蚬凖王林律较司天影尺制律吕乐始畅仁宗时诏胡瑗阮逸较锺律韩琦谓四方多事虽乐韶濩无益也乃已后享明堂复诏瑗定之黄锺律短而所奏音高又锺弇直声郁不发刘义叟曰是谓害金将感心腹之疾乎是非义叟之言周乐师之言也周铸无射伶州鸠曰王其心疾乎天子省风以作乐器以锺之小者不窕大者不槬则和于物故和声入于耳而藏于心窕则不咸槬则不容心是以感感实生疾今锺槬矣王心弗堪若是言者真知乐也而世罕其人义叟亦习闻其说焉尔其后范镇亦上乐书自谓得古法而司马光竟议不合至以壶奕决之其胜者则曰大乐还魂矣夫以胡瑗韩琦范镇司马光诸贤卒无定论而刘几以人声验之不必求合于古度虽为一时意见然于乐记之论则几也记曰凡音者生于人心者也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声成文谓之音乐之本也舎此而言乐皆泥于器数之末者
  洪武四年吏部尚书詹同礼部尚书陶凯制燕享九奏乐章成其曲一曰本太初二曰仰大明三曰民初生四曰品物享五曰御六龙六曰泰阶平七曰君德成八曰圣道成九曰乐清宁先是圣祖厌前代乐章率用谀词以为容悦甚者鄙陋不称乃命凯等更制其词至是上之命协音律者歌之谓侍臣曰礼以道敬乐以宣和不敬不和何以为治元时古乐俱废惟淫词艶曲更唱迭和又使异域之声与正音相杂甚者以古先帝王祀典神祗饰为舞队谐戏殿廷殊非所以导中和崇治体也今所制乐章颇协音律有和平广大之意自今一切流伪喧𫍢淫䙝之乐悉屏去之
  洪武十七年圣祖谕礼部曰近命制大成乐器将以颁天下学校俾诸生习之以祀孔子朕思古人之乐所以防民欲后世之乐所以纵民欲其故何也古乐之诗章和而正后世之歌词淫以奢古之律吕协天地自然之气后世之律吕出人为知巧之私天时与地气不审人声与乐声不比故虽以古之诗章用古之器数亦乖戾而不合凌犯而不伦矣手击之而不得于心口歌之而非出于志人与乐判然为二而欲以动天地感鬼神岂不难哉其流已久救之甚难卿等宜究心于此庶几可以复古人之意
  臣良胜曰大哉圣言礼乐之道备矣审如是追美于韶自武以下未足方也
  右衍正乐之礼






  中庸衍义卷十四
<子部,儒家类,中庸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十五    明 夏良胜 撰三重之义 命官之制 审刑之制 田赋之制兵戎之制 崇勲之制
  舜典帝曰咨汝二十有二人钦哉惟时亮天工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庶绩咸熙分北三苖
  蔡沉曰二十二人四岳九官十二牧也周官言内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盖百揆者所以统庶官而四岳者所以统十二牧也既分命之又总告之使之各敬其职以相天事也考核实也三考九载也九载则人之贤否事之得失可见于是陟其明而黜其幽赏罚明信人人力于事功此所以庶绩咸熙也北犹背也其善者留其不善者窜徙之使分背而去也命二十二人之后立此考绩黜陟之法以时举行而卒言其效如此也
  王制曰天子使其大夫为三监监于方伯之国国三人陈澔曰监者监临而督察之也自王朝出权亦尊矣一州三人则二十四人也
  臣良胜曰君人者如天运于上若无所为也然而代之以有为者若星垣日月度次分抄不能差忒而后运化行焉故内有公卿外有列侯州长可谓専矣而方伯领之方伯帅州可谓尊矣而三监制之职上于大夫所谓王人虽微列于诸侯上也天子命一大夫犹足以制方伯逆邪心窒乱源体统益严而天子之尊为何如哉汉制万户以上令秩千石𨛦守二千石刺史十三州行部才六百石而六条检察一治强宗豪右其五皆治二千石不法秩卑以期于进权重以责其成此王制三监之遗也唐置观察则尊官矣而养尊自爱卒与藩镇比而为祸宋以前宰相典𨛦置帅而以清望为监司不过台省寺监官藩臣一事不法即按劾以行犹汉制也圣朝守令统之于方伯周制也监司按察唐制也重臣抚治宋制也又以御史代巡守而监察之亦七品官尔则汉制之本于三监者也是所谓斟酌历代之善而取其尤者真万世常行之法也
  汉文帝问右丞相周勃曰天下一岁决狱几何勃谢不知又问一岁钱榖出入几何又谢不知汗出沾背上问左丞相平平曰有主者陛下即问决狱责廷尉问钱糓责治粟内史上曰君所主者何事也平谢曰宰相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遂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焉帝称善于是勃自知其能不如平乃谢病请归相印上许之平専为丞相
  臣良胜曰自成汤之时伊尹仲虺为左右相至周则设三公如周公为师召公为保无独任也至是以勃之谢病止置一相权専位重其祸滋深至宋太祖始置参知政事以分其权而専决之政卒难改于其旧故有如桧如似道者卒以殃人祸国如是也大端宰相须用读书人綘侯勃织畚人尔宜其出陈平下也而贻之𨼆忧亦至于此其后董贒治哀帝丧一无所知太后乃召王莽谓明习故事遂信向之代汉之事成于贤矣人君置相亦慎之于始哉
  汉宣帝诏曰有功不赏有罪不诛虽唐虞不能以化天下今胶东相王成劳来不怠流民自占八万馀口治有异等之效其赐成爵闗内侯秩中二千石未及徴用会病卒官后诏使丞相御史问郡国上计长史守丞以政令得失或对言前胶东相成伪自増加以蒙显赏其后俗吏多为虚名云
  胡寅曰甚哉事之难乎核实也史称宣帝拜刺史守相考所行以质其言有名实不相应者必知其所以然而王成以伪増流民占田之口遂蒙显赏后帝因问上计长史既知其妄而不追改王成诏书自是俗吏多为虚名而棕核名实之政其疵多矣夫所谓虚名者乃人臣聋瞽君上之奸术也为君者深居九重堂下之事逺于千里而况四海九州之大乎故寄心腹于一相而托耳目于臣邻欲其莫我欺也人君不好名而笃实则宰相务实而去华在下者皆尽忠赤莫敢诞谩朝廷内外归于一实而天下之理得矣惟人君不笃实而好名也于是宰相尚华而废实在下者靡然成风为欺为罔如幻如戏朝廷内外归于一虚而天下之理乱矣实则聚敛而名曰理财用实则掊克而名曰抑兼并实则开边而名曰讨不庭实则尚同而名曰一众志移囚于外舍而奏囹圄空水旱不以闻而称大有年谏诤路绝则曰无事可言贤才尽废则曰小人退听人君乐其名良是也使之夸颂太平玩心宴安而不知天变实章地变实著人心实离虽祸乱自此而起则虽家置一喙汗竹南山亦不足以掩蔽矣故为天下国家者贵实则益隆虚则损自古不易之道也
  章帝诏曰夫俗吏矫餙外貌似是而非朕甚厌之甚苦之安静之吏悃愊无华日计不足月计有馀如襄城令刘芳吏民同声谓之不烦虽未有他异斯亦殆近之矣夫以苛为察以刻为明以轻为徳以重为威四者或兴则下有怨心吾诏书数下冠盖接道而吏不加治民或失职其咎安在勉思旧令称朕意焉
  戴溪曰甚矣俗吏之为民患也以办事为功以称职为能以刻为威以察为明以政化为髙论以风俗为迂阔当其初也百姓畏其威令行禁止所求者遂所欲者得有所任使不避剧易皆能成功故朝廷之上翕然以为能以此驯致大位典领方面往往如是天下之士争慕效之翕然成风离散民心破壊国体斵丧元气而风俗自此耗矣古之君子深嫉俗吏如仇者恶其为民患也夫天下善人君子安静不扰悃愊无华其政闷闷若不足以快人意而恺悌慈祥寛洪广大将以感动民心扶持教化薫烝和气与一世共跻于仁寿之域舍斯人其谁与共治哉
  唐太宗谓魏徴曰为官择人不可造次用一君子则君子皆至用一小人则小人竞进矣对曰然天下未定则専取其才不取其行丧乱既平则非才行兼备不可用也
  范祖禹曰太宗以治乱在庶官欲进君子退小人此王者之言也而魏徴之所为才行者不亦异乎夫才有君子之才有小人之才古之所谓才者君子之才也后世之所谓才者小人之才也髙阳氏有子八人天下以为才其所以为才者曰忠肃恭懿宣慈恵和周公制礼作乐孔子以为才然则古之所谓才者兼徳行而言也后世之所谓才辩给以御人诡诈以用兵邪僻险陂趋利就事是以天下多乱职斯人之用于世也在易师之上六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象曰小人勿用必乱邦也未济曰髙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王者创业垂统敷求哲人以遗后嗣故能长世也岂其以天下未定而専用小人之才乎夫有才无行之小人无时而可用退之犹惧其或进也岂可先用而后废乃取才行兼备之人乎徴之学驳而不纯故所以辅导其君者卒不至于三代之治也
  唐𤣥宗时姚元之尝奏请序进郎吏上仰视殿屋元之再三言之终不应元之惧趋出罢朝髙力士谏曰陛下新总万几宰相奏事当面加可否奈何一不省察上曰朕任元之以庶政大事当奏闻共议之郎吏卑秩乃一一以烦朕耶会力士宣事至省中为元之道上语元之乃喜闻者皆服上识人君之体
  臣良胜曰𤣥宗以専任宰相不预除吏固为得体然不自言于宰相而与宦官言之为大失体矣使力士变换其言元之何所从质方懐疑震惧之际非去则死而已此奸臣欲固权宠必预结左右以刺人主意好恶喜怒无不知之而先意承迎如李林甫卢杞元载之俦皆𤣥宗有以启之也
  唐髙宗时少常伯裴行俭有知人之鉴与贠外张仁祎设长名姓历榜行铨注之法又定升降官资髙下其后遂为永制无能革之者大抵唐之选法取人以身言书判计资量劳而拟官始集而试观其书判已试而铨察其身言己铨而注询其便利已注而唱集众告之各给以符谓之告身
  宋真宗时冦凖为相用人不以次同类颇不悦目吏持例簿以进准曰宰相所以进贤退不肖也若用例一吏职尔
  臣良胜曰冦凖之郤例簿真宰相事也而积日取贵自汉以来便之以为茍禄圣书崔亮始立年格専以倚解日月为断而薛琡上书曰选曹惟取年劳不简贤否义均行雁次若贯鱼执簿呼名一吏足矣同列欲进例簿者崔亮之格也凖之意薛琡之议也虽然惟凖行之则可以其无所私也是以上信之下服之也其后王安石变法吕恵卿軰以为不取众不悦者骤用之无以震动人心一时少年新进幸门大张而作福作威之术随地而布故有不须用人特㫖御前处分金字牌指挥纷然并出而赏罚纪纲于是大壊是又不可不虑也故曰资格以畜常调闻望以待异才二者并行而不相悖此叙官之大要也
  仁宗时范仲淹上百官图指其次第曰如此为序迁如此为不次如此则公如此则私况进退近臣凡超格者不宜全委之宰相吕夷简不悦
  臣良胜曰人主之职在论一相相择十使十使择其刺史县令之贤此姚崇之论官人之最简而易者也以汉宣之核于名实未免王成之欺至章帝而厌苦之吏治之得人亦难矣哉必若唐太宗𤣥宗为命官之主裴行俭冦凖当审官之局又必有主张公议如仲淹者以正其后如是而有官不得人民受其弊未之有也
  汉灵帝时开西邸卖官入钱各有差二千石二千万四百石四百万其以徳次应选者半之或三分之一于西园立库以贮之或诣阙上书估令长郡县好丑丰约有贾富者则先入钱贫者到官然后倍输又私令左右卖公卿公千万卿五百万初帝为侯时常苦贫及即位每叹桓帝不能作家居曽无私钱故卖官聚钱以为私藏武后时引见存抚使所举人无问贤愚悉加擢用髙者试凤阁舍人给事中次试贠外郎侍御史补阙拾遗校书郎试官自此始时人为之语曰补阙连车载拾遗平斗量欋槌侍御史碗脱校书郎有举人沈全交续之曰𪍒心存抚使眯目圣神皇
  臣良胜曰先是官爵之滥故有曰烂羊头闗内侯灶下飬中郎将又曰貂不足狗尾续然未有拾遗补阙御史校书清要之秩亦滥至此盖武曌以匪人窃位惟恐人不已附以兹清秩为餂人之具也
  中宗时安乐长寜公主及皇后妹郕国夫人上官婕妤等皆依势用事请谒受赇虽屠沽臧获用钱二十万则别降墨敕除官斜封付中书时人谓之斜封官肃宗时府库无畜积朝廷以官爵赏功诸将出征皆给空名告身自开府特进列卿大将军下至中郎将听临事注名其后又听以信牒授人官爵有至异姓王者诸军但以职任相统摄不复计官爵髙下及清渠之败复以官爵收散卒由是官爵轻而货重大将军告身一通才易一醉凡应募入军者一切衣金紫至于朝士衣金紫称大官而执贱役者名器之滥至是而极焉
  范祖禹曰官爵者人君所以驭天下不可以虚名而轻用也君以为贵而加于君子则人贵之矣君以为贱而加于小人则人贱之矣肃宗欲以茍简成功而滥假名器轻于粪土此乱政之极也
  臣良胜曰物之敝以渐而至也官制亦然始若汉灵君自壊之次而后壊之又次而近习壊之其初犹官贵而货贱有一官而至千万至肃宗大将军告身才易一醉则官轻而货重矣
  皇明祖训曰自古三公论道六卿分职并不曽设立丞相秦始皇置丞相不旋踵而亡汉唐宋因之虽有贤相所用多有小人専权乱政今我朝罢丞相设五府六部都察院大理寺等衙门分理天下庶务彼此颉颃不敢相压事皆朝廷处之所以稳当以后子孙做皇帝时并不许立丞相臣下敢有奏请设立者文武群臣劾奏将犯人凌迟全家处死
  臣良胜曰圣祖此训所谓洞视千古贻谋万世者也但洪武六年命编修张淮等十人入文华堂肄业宋濂为之师听政之暇辄幸堂中取其文亲评优劣光禄给酒馔皇太子亲王迭为之主给冬夏衣时赐鞍马盖有微意在也文皇縁此遂简解缙等七人入内阁掌制诰备顾问参预机务秩上五品仁皇以后加师保殿阁隆名先臣丘浚谓不与以相之名而与以相之实也臣又尝闻宋儒胡安国曰古者三公无其人则以六卿之有道者上兼师保之任禹自司空进宅百揆是也宰臣或阙亦以三公下行端揆之职周公为师而位冢宰正百工是也然则圣制宏逺盖将追复乎有虞成周之盛而秦汉以下不足法也
  洪武四年以李守道詹同为吏部尚书圣祖谕之曰吏部者衡鉴之司鉴明则物之妍⿰女𧈧 -- 𡟎无所遁衡平则物之轻重得其当盖政事之得失在庶民任官之贤否由吏部任得其人则政理民安任非其人则瘝官旷职卿等居持衡秉鉴之任宜在公平以别贤否毋但庸庸碌碌充位而已
  永乐元年四月吏部尚书蹇义奏请明选官上谕之曰尔等职専铨部辨别邪正但当揆理不当任情揆理则以是非为进退任情则以从违为取舍慎之慎之又曰用人之道各随所长才优者使治事徳厚者令牧民盖有才者未必皆君子有徳者必不同小人
  文皇又谕吏部尚书蹇义左都御史陈瑛等曰为国牧民莫切于守令守令贤则一𨛦一邑之民有所恃而不得其所者寡矣如其不贤当速去之盖吏部选授出一时仓卒未能悉其才行必者察所行乃见贤否其令巡按监察御史及按察司凡府州县官到任半岁之上者察其能否廉贪之实具奏
  永乐二年九月上谓蹇义等曰往者虑各处守令未必皆得人故命御史分巡考察比闻御史至𨛦邑但坐公馆召诸生及庶人役于官者询之辄以为信如此何由得实如入其境田野辟人民安礼让兴风俗厚境无盗贼吏无奸欺则守令贤能可知无是数者则守令无所可取矣且询言之弊非一端好恶不同则毁誉亦异若只凭在官数人之言以定贤否其君子中正自立小人赂遗求誉而即墨与阿之毁誉出矣故孟子论取舍必徴诸国人自今御史及按察司考察有司贤否皆令具实以闻
  永乐十三年正月遣御史吴文等分行天下陛辞上论之曰百姓艰难有司蔽不以闻尔等受朕耳目之寄宜悉咨访凡朝廷所差人及郡县有贪刻不律者执之阘茸不职及老病者悉送京师惟布政司按察司堂上官以状来闻毋枉毋纵必合公道军民利病宜一一奏来尔不恭命尔则有罪
  臣良胜曰守圣祖之谕则选举之法无弗公明者也守文皇之谕则考课之法无弗精核者也上下各尽所长内外交修其职如此而吏有弗称民有弗安太平之治弗能逺绍于唐虞三代之隆者皆臣下守法弗䖍之过也若我祖宗立法之意无以复加者从古人君谕下固亦多端惟我祖宗独举其要而唐太宗克举其详然有互相发者臣敢附录之以备考焉其谕左仆射房𤣥龄曰卿为百司之首佐理阴阳朕有不逮宜矫其失吏部尚书侯君集曰职在选举发言朕听宜屏黜不肖进用贤才户部唐俭曰朕情存兆庶诚不懈怠宜知其疾苦体其虚实工部杜楚客曰人君欲奇服异器以散府藏当谏而勿为也鸿胪卿刘善固曰今逺方之人朝贡不绝来数则烦迎送拒之便绝通和宜处之以道令懐而不怨呜呼由唐宗之详而执我祖宗之要审官之道几于舜典周官矣右衍命官之制
  舜典曰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作官刑朴作教刑金作赎刑𤯝灾肆赦怙终贼刑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蔡沉曰象如天之垂象以示人也典常也示人以常刑所谓墨劓剕宫大辟五刑之正也所以待夫元恶大憝杀人伤人穿窬淫放凡罪之不可宥者也流宥五刑者流遣之使逺去如下文流放窜殛之类也宥寛也所以待夫罪之稍轻虽入于五刑而情可矜法可疑与夫亲贵勲劳而不可加以刑者则以此而寛之也鞭作官刑者木末垂革官府之刑也朴作教刑者夏楚二物学校之刑也皆以待夫罪之轻者金作赎刑者金黄金赎赎其罪也盖罪之极轻虽入于鞭朴之刑而情法犹有可议者也此五句者从重入轻各有条理法之正也肆纵也𤯝灾肆赦者𤯝谓过误灾谓不幸若人有如此而入于刑则又不待流宥金赎而直赦之也贼杀也怙终贼刑者怙谓有恃终谓再犯若人有如此而入于刑则虽当宥当赎亦不许其宥不听其赎而必刑之也此二句者或由重而即轻或由轻而即重盖用法之权衡所谓法外意也圣人立法制刑之本末此七言者大略尽之矣虽其轻重取舍阳舒阴惨之不同然钦哉钦哉惟刑之恤之意则未始不行乎其间也盖其轻重毫厘之间各有攸当者乃天讨不易之定理而钦恤之意行乎其间则可以见圣人好生之本心也据此经文则五刑有流宥而无金赎周礼秋官亦无其文至吕刑乃有五等之罚疑穆王始制之非法之正也盖当刑而赎则失之轻宜赦而赎则失之重且使富者幸免贫者受刑又非所以为平也
  噬嗑亨利用狱
  朱熹曰物有间者啮而合之也为卦上下两阳而中虚頥口之象九四一阳间于其中必啮之而后合故为噬嗑其占当得亨通者有间故不通啮之而合则亨通矣又三阴三阳刚柔中半下动上明下雷上电本自益卦六四之柔上行以至于五而得其中是知以阴居阳虽不当位而利用狱盖治狱之道惟威与明而得其中之为贵故筮得之者有其徳则应其占也
  臣良胜曰天下之患皆自间而生之也近莫若夫妇以妾媵间之而失其夫妇者多矣亲莫若父子以嬖幸间之而失其父子者多矣至于君臣其势既逺而所以间之者日有至也则君臣之保全能几何哉故噬嗑之象取于治间治间用狱之大者也若幽王之褒姒晋献之骊姬不特附喉之瘿其何能治平勃之于产禄五王之于诸张太子重俊之于三思其成也亦大幸矣必如是而后明威之用为广岂但敕罚议狱之足云哉
  汉文帝除肉刑诏曰盖闻有虞氏之时画衣冠异章服以为戮而民弗犯何治之至也今法有肉刑三而奸不止其咎安在非乃朕徳之薄而教不明与吾甚自愧故夫训导不纯而愚民䧟焉诗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过教未施而刑已加焉或欲改行为善而道亡繇至朕甚怜之夫刑至断支体刻肌肤终身不息何其刑之痛而不徳也岂称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有以易之及令罪人各以轻重不亡逃有年而免具为令陈季雅曰古人肉刑之法所以使民易避而难犯也故人人自爱而重犯法夫以古人用法之意若此而文帝乃以为可畏易之以笞法殊不知此法一立上之人轻用之下之人轻犯之按刑法志文帝肉刑之除乃在于刑措之后自是而下以至人轻冒法而文书盈于几阁不足以胜奸矣
  臣丘浚曰三代以前所谓肉刑者墨劓剕宫大辟五者是也至汉时仅有三焉黥劓斩趾而已文帝感淳于少女缇萦之言始下诏除之遂以髡钳代黥笞三百代劓笞五百代斩趾自是以来天下之人犯法者始免断肢体刻肤肌万世之下人得以全其身文帝之徳大矣
  景帝减笞法诏曰加笞重罪无异幸而不死不可为人其定律笞五百曰三百笞三百曰二百既减笞法笞者犹不全乃更减笞三百曰二百笞二百曰一百又定棰令自是笞者得全然死刑既重而生刑又轻民易犯之谳狱诏曰狱重事也人有知愚官有上下狱疑者谳有司有司所不能决移廷尉有令谳而后不当谳者不为失欲令治狱者务先寛
  臣良胜曰史称景帝刻薄任数得于晁错为多今观其减笞法定棰令下谳狱诏务先从寛其本心之仁者文帝之遗也其用刑之刻者晁错之过也君子谓秦用商鞅法以毒天下而子孙自受其毙则朝服东市之诛亦错自服其辜也与
  宣帝时廷尉史路温舒上书曰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治狱之吏是也夫狱者天下之大命也死者不可复生绝者不可复属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今治狱吏则不然上下相驱以刻为明深者获公名平者多后患故治狱之吏皆欲人死非憎人也自安之道在人之死太平之未致凡以此也俗语曰画地为狱议不入刻木为吏期不对此皆疾吏之风悲痛之词也惟陛下省法制寛刑罚则太平之风可兴于世上善其言
  臣良胜曰狱吏之苛固然也所以使之至是者宣帝明察之过也不然赵盖韩杨之狱亦吏之为哉善乎刘徳威告唐太宗曰人主好寛则寛好急则急吏各自爱竞执深文非有教使之然畏罪之所致尔噫吏之弊也久矣独汉唐为然乎
  唐髙祖入京师约法十二条及受禅命刘文静等损益律令武徳三年颁新格伍十三条太宗诏房𤣥龄复定旧令𤣥龄以为肉刑既废今以笞杖徒流死为五刑而又刖足是六刑也于是除断趾法
  唐太宗谓侍臣曰死者不可再生用法必从寛恕有司覆一狱必求深刻作何道理今得平允侍中王圭曰但用公正善人为法官则奸伪自息帝曰古者断狱必讯于三槐九棘之官今三公九卿是也今后大辟罪结正更取公卿议之
  帝尝览明堂针炙图见人五脏皆近背针炙失所其害致死叹曰棰者五刑之轻死者人之所重安得犯至轻之刑而或致死诏曰罪人无得鞭背
  胡氏曰太宗诚有意于养民者也故耳目所接其心必在于民禁笞囚背亦可谓善推其所为矣
  宋太祖尝读二典叹曰尧舜之罪四㓙止投窜何近代法网之宻乎谓宰相曰五代诸侯跋扈有枉法杀人者朝廷置而不问人命至重姑息藩镇当如是耶自今诸州决大辟录状闻奏付刑部覆视之著为令
  仁宗诏曰狱者人命之至重也故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方盛夏长养之时有司其蠲烦狱出轻系以奉天时夫以苛为察以刻为明岂所以称哀矜之意孝宗诏曰比年以来治狱之吏大率巧持多端随意援引而重轻之卿等其革巧习之弊明审克之公使奸不隐情罚必当罪
  圣祖吴元年命中书省定律令初以唐宋皆有成律惟元不访古制取一时所行之事为条格胥吏易为奸弊自平武昌以来即议定律至是台谏已立各道按察司将巡历𨛦县欲颁成法俾内外遵守乃命丞相李善长详定谕之曰立法贵在简当使言直理明人人易晓若条绪繁多或一事而两端可轻可重使奸贪之吏得以夤縁为奸则所以禁残暴者反以贼良善非良法也务求适中以去烦弊卿等宜尽心叅究凡刑名条目逐日来上吾与卿等面议斟酌之庶可以为久逺之法圣祖谕台官刘基章溢周祯等曰纪纲法度为治之本所以振纪纲法度则在台宪尔等执法上应天象少有偏曲则纪纲废弛而民不得其安况或深文以为能苛察以为知若寗成郅都周兴来俊臣之徒巧诋深文恣为酷虐终亦不免若于公阴徳子孙乃至贵显天道昭然深可畏也
  臣良胜曰道有升降政由俗革三代之政因时损益有不可泥焉者也昔郑铸刑书而叔向贻书子产曰先王议事以制不为刑辟惧民之有争心也夏有乱政而作禹刑商有乱政而作汤刑周有乱政而作九刑三辟之兴皆叔世也臣窃谓叔向子产皆春秋之季人也议或如是若盛王之世创制立法以酌乎前而垂于后刑典有可废乎虞舜之时象以典刑固亦明示之也周礼悬法象魏安得谓独无刑章也况世衰道微吏守于令民徴于法而髙下其手其害滋深自汉髙入闗萧何定律令张苍定章程历代因之但通变宜人固有随世而更者圣祖受命之初首事乎此频经更定一恊于中又以继元紊法之后不能一日安于烦苛之政故也是谓法天立道孰大于此者至于谕台臣者明举善恶之应以为劝戒呜呼好生之徳洽于民心其在斯乎
  刑部奏决重刑圣祖谕之曰朕尝命尔等凡有重狱必三覆奏以人命至重恐不得其情则刑法滥及而死者不可复生也故必欲详审今尔等概以重刑来奏其间固有渎伦乱法罪不可原者亦有一时过误情可矜者必当分别若一概言之则轻重不分矣自今凡十恶非常赦所原者则云重刑其馀杂犯死罪许听收赎毋概言也
  淮安府山阳县民有父得罪当杖请以身代圣祖谓刑部曰父子之亲天性也然不亲不逊之徒亲遭患难有坐视而不顾者今此人以身代父出于至情朕为孝子屈法以劝厉天下其释之
  永乐六年三法司言大辟囚三百馀人已覆讯皆实请决文皇令行人持节谕之有冤抑者许自陈又召五府六部六科官谕之曰三百馀人未必人人皆得其情实有一不实则死衔冤尔等更从容审之一日不尽则二日三日十日亦何害必使其无冤大抵人之实情难得有言语便捷辄驾虚辞掩实者有讷于言语懐实情而口不能发者须详悉以听亦不可以刑迫之
  都督程逹有罪文皇特宥之命随西平侯沐晟立功自赎遂敕晟曰都督程逹犯死罪今惜其才特宥之使从尔立功盖其才足当一面其馀文武官有罪发立功者各量罪之轻重察才之髙下而用之用当其才成功可必既而顾侍臣曰君人之道犯极恶则不宥有小善亦不弃人孰无过论小过而弃大善则为善者怠亦孰无才若录小才而免大恶则为恶者肆故恶之难容者乃不论其才才有可用者乃略其小过如此则善善恶恶皆不失矣
  臣良胜曰繄我祖宗之祥刑也其立法也明慎若此其用法也平恕若此而矜疑弼教审讯惜才往往行乎其间无俾大舜専美有虞为法吏者能守立法之常而推广用法之意信乎天下无冤民矣
  皇明祖训曰朕自起兵至今日十馀年人情善恶真伪无不历涉其中奸顽刁诈之徒情犯深重灼然无疑特令法外加刑使人知所警惧不敢轻易犯法然此等权时处置顿挫奸顽非守成之君所当用以后子孙做皇帝时并不许用黥刺剕劓阉割之刑敢有请用此刑者将犯人凌迟全家处死
  臣良胜曰制法有经用法有权故虞书象以典刑经之谓也周官治乱国用重典权之谓也圣祖承前元之乱权以用法拨乱反正之义也而经常示后有如此训创业垂统之仁也是以圣子神孙休平翔洽至我孝皇又删定明例以辅律令率用平国中典之意所以衍宗社灵长之庆者端在于此臣故结言之以申重祖宗好生之徳因以警夫兴事之臣辄请严刑以济督责之术者
  右衍审刑之制
  系辞曰包牺氏没神农氏作斵木为耜楺木为耒耒耜之利以教天下盖取诸益
  朱熹曰天下之益莫大于此
  臣良胜曰耕获之益益在下也贡赋之益益在上也惟下之益上乃益矣
  禹贡曰五百里甸服百里赋纳总二百里纳铚三百里纳秸服四百里粟五百里米
  蔡沉曰甸服畿内之地也甸田服事也以皆田赋之事故谓之甸服五百里者王城之外四面皆五百里也禾本全曰总刈禾曰铚半藁也半藁去皮曰秸谓之服者三百里内去王城为近非惟纳总铚秸而又使之服输将之事也独于秸言之者总前二者而言也粟榖也内百里为最近故并禾本总赋之外百里次之只刈禾半藁纳也外百里又次之去藁粗皮纳也外百里为逺去其种而纳糓外百里为尤逺去其榖而纳米盖量其地之逺近而为纳赋之轻重精粗也此分甸服五百里而为五等者也
  臣良胜曰此贡法田赋之制止于王畿五百里则逺于五百里有土贡无田赋矣至后秦汉漕粟闗中率二十锺而致一锺盖有赋之于千万里之逺者无复以五百里为限矣
  公刘诗曰笃公刘既溥既长既景迺冈相其阴阳观其流泉其军三单度其隰原彻田为粮度其夕阳豳居允荒
  臣良胜曰周之兴也自豳始也易于剥象曰君子以厚下安宅于益爻曰利用为依迁国然则非剥不迁也非益不迁也公刘居邠迫西狄之祸匪居匪康其剥甚矣今而迁豳相土地之宜为田宅之利为益大矣若其测景以正位相冈以候气就灌溉之源立井田之法三军之赋于是焉定百亩之彻于是焉立虽迁国邑而居然经制有天下之略有万世之规在故后文王作丰曰丰水东注四方攸同武王迁镐曰自东自西自南自北无思不服周公体国经野田以是食赋以是兵彻法之行率循公刘之旧至于相度之宜亦遵用而不能废其卜洛则曰涧水东瀍水西惟洛食大司空土圭测验则天地之所合也四时之所交也风雨之所㑹也阴阳之所和也是故相其阴阳观其流泉之遗也若卫文望楚与堂降观于桑韩献子谓郇瑕土薄水浅有沉溺重膇之疾新田土厚水深居之不疾又周公卜洛之遗也惟我圣祖龙飞淮甸而刘基曰凤阳虽帝乡然非置都之地乃卜金陵则郭璞所云江东分王三百年之应也文皇迁于北都虽因潜邸适当朱熹所谓冀州风水之域盖山脉自云中发脊为祖脊以西水西流入于河脊以东水东流入于海华山耸右泰山耸左嵩山居中而前又前列淮南诸山又前列江南诸山又前列五岭按图审势今所都为最协或曰熹所云盖古冀州则又曰河东地形极好乃尧舜禹之故都今河中府是也呜呼圣王继统立极固有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者南都之建先天者也北都之迁后天者也相度之宜亦公刘周公之遗法也臣叙田赋而牵比及于迁都者贡法甸服皆以王畿为中而禹都朔南暨声教讫则五百里亦存其法制之常非必四方均正如是今所都犹禹制也商制无所考见而公刘度田本乎商助又为周制彻法之始故牵连书之以存其故焉尔
  初税亩
  公羊氏曰初者何始也税亩者何履亩而税也初税亩何以书讥何讥尔讥始履亩而税也何讥乎履亩而税古者十一而藉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多乎十一大桀小桀寡乎十一大貊小貊十一者天下之中正也什一行而颂声作矣
  用田赋
  左氏曰季孙欲以田赋使冉有访诸仲尼仲尼曰丘不识也三发卒曰子为国老待子而行若之何子之不言也仲尼不对而私于冉有曰君子之行也度于礼施取于厚事举其中敛从其薄如是则以丘亦足矣若不度于礼而贪冒无厌则虽以田赋将又不足且子季孙若欲行而法则周公之典在若欲茍而行又何访焉
  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朱熹曰民富则君不至独贫民贫则君不能独富有若深言君民一体以止公之厚敛为人上者所宜深念也
  孟子曰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其实皆什一也彻者彻也助者藉也
  朱熹曰夏时一夫受田五十亩而每夫计其五亩之入以为贡商人始为井田之制以六百三十亩之地画为九区区七十亩中为公田其外八家各受一区但藉其力助耕公田而不复税其私田周时一夫受田百亩乡遂用贡法十夫有沟都鄙用助法八家同井耕则通力合作收则计亩均分故谓之彻其实皆什一者贡法固以十分之一为常数助法乃是九一而商制不可考周制则公田百亩中以二十亩为庐舍一夫所耕公田实计十亩通私田百亩为十一分而取其一则又轻于十一矣窃料商制亦当类此而以十四亩为庐舍一夫实耕公田七亩是亦不过十一也
  臣良胜曰三代之制足民以田足国以赋中正之道此其大较也然自宣公税亩而十取其二哀公用赋而军足于农赋民之政壊矣至战国时诸侯兼并恶经界之病已有去其籍则受田之制壊矣由赋政之壊而有郑子产之丘赋魏文侯之増租田制之壊而有李悝之尽地力商鞅之开阡陌天下后世无复先王之旧矣臣于冉求有追责焉鲁国之政惟在季氏桓子之卒遗言必召仲尼康子乃召冉求今而加赋必命以访仲尼则其心有慕而不安于所为也哀公又问于若亦心有所疑而不安于所为也使求于季氏能申仲尼之意而善道之则田赋之用已矣且哀公之谓用不足者非直以年饥也以是为名尔鲁国分于三家季氏尽征其二叔孙臣其子孟氏臣其子弟之半而贡于公固宜公之有不足也有若对以盍彻则正赋治彻于是焉一举而正私家张公室乃仲尼所谓周公之典在则宣公之失可救而后之效尤者亦或省矣知不及此而徒以加赋附益为能此仲尼所以曰非吾徒也臣故曰于求有追责焉
  汉光武诏曰顷者师旅未解用度不足故行十一之税今军士屯田粮储稍积其令郡国收见田租三十税一如旧制
  臣良胜曰赋民之薄未有甚于汉制者也然自汉文恭俭国用以饶故或赐民田租之半或通赐焉而当时家给人足都鄙京师粟陈贯朽塞下积贮人行晁错之策而边食足支五岁率以受爵免罪取充于田赋无与至景帝而三十税一以为常议者或谓非中正之道不可以常然而君子之取民也与其失之厚也宁薄
  光武时以天下垦田多不以实自占又户口年纪互有増减乃诏下州𨛦检核于是刺史太守多为诈巧茍以度田为名聚民田中并度庐屋里落民遮道啼呼或优饶豪右侵刻羸弱时诸𨛦各遣使奏事见陈留吏牍上有书视之云颖川𢎞农可问河南南阳不可问帝诘吏由吏不肯服祇言于长寿街上得之帝怒时皇子东海公阳年十二在幄后言曰吏受郡敕当欲以垦田相方尔帝曰即如此何故言河南南阳不可问对曰河南帝城多近臣南阳帝乡多近亲田宅逾制不可为凖帝令虎贲将诘问吏吏乃首服如东海公对
  臣良胜曰以光武起自民间周知物情而核田之令吏恣欺罔有如此者则在其极暗弱听人所为如方田保甲之令祇扰民尔但当时究心民隐故王成伪増户口兴此弊端皆于奏使得之庶几幽隐必逹后世髙拱穆清而曰所贵乎人主者人不识其面乂当何如
  董仲舒䟽曰古者税民不过十一其求易供使民不过三日其力易足民财内足以养老尽孝外足以事上供税下足以畜妻子极爱故民说从上至秦则不然用商鞅之法改帝王之制除井田民得买卖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又専川泽之利管山林之饶荒淫越制逾侈以相髙邑有人君之尊里有公侯之富小民安得不困又加月为更卒已复为正一岁屯戍一岁力役三十倍于古田租口赋盐铁之利二十倍于古或耕豪民之田见税十五故贫民常衣牛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重以贪暴之吏刑戮妄加民愁无聊亡逃山林转为盗贼赭衣半道断狱岁以千万数汉兴循而未改古井田法虽难卒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以赡不足塞兼并之路盐铁皆归于民去奴婢除専杀之威薄赋敛省徭役以寛民力然后可善治也
  师丹䟽曰古之圣王莫不设井田然后治乃可平孝文皇帝承亡周乱秦兵革之后天下空虚故务劝农桑帅以节俭民始充实未有并兼之害故不为民田及奴婢之限今累世承平豪富吏民赀类巨万而贫弱愈困盖君子为政贵因循而重改作然所以有改者将以救急也亦未可详宜略为限天子下其议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奏请诸侯王列侯公主名田各有限闗内侯吏民名田皆无过三十顷奴婢无过三十人期尽三年犯者没入官时田宅奴婢贾为减贱贵戚近习不便也
  臣良胜曰观二䟽则汉之民田无几而民之困赋亦甚文景寛征之后厄于武帝之虚耗贼莽纷更之后宜有光武之复初也嗟夫一治一乱理数之常然必极而后变变而通之存乎其人以莽奸雄窃据狭小汉制更为踈阔更名天下田曰王田奴婢曰私属不得买卖男口不盈八而田过一井者分馀田予邻族君子谓不可以莽所尝为而指以为非固也然臣以为莽实未尝为假虚器以饰名尔其号阿衡启金縢作大诰更王田无非托周公故迹以文奸岂其实有是政而可非哉信有之必无光武复汉制之诏也
  唐髙祖初定均田租庸调云丁中之民给田一顷笃疾减十之六寡妻妾减七皆以十之三为世业八为口分每丁岁入租粟二石调随土地所宜绫绢絁布岁役二旬不役则收其佣日三尺有事而加役者旬有五日免其调三旬租佣俱免水旱虫霜为灾十损四以上免租损六以上免调损七以上课役俱免
  唐太宗尝读周官书辨方正位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之言慨然叹曰不井田不封建不足以法三代之治
  臣良胜曰太宗亦有志于井田封建之治者封建沮于群臣之议而井田遂不复有所施张惜也但其言曰君依于国国依于民刻民以奉君犹割肉以充腹饱而身毙君富而国亡矣故其致治斗米三四钱行旅无赍粮外户不闭裕民之政固亦效矣
  李翺平赋书曰人皆知重敛之为可以得财而不知轻敛之得财愈多也何也重敛则人贫人贫则流者不归而天下之人不来由是土地虽大有荒而不耕者虽耕之而地力有所遗人日益困则日益匮是谓弃天之时遗地之利竭人之财如此者虽欲为社稷之事建不朽之功诛暴逆而威敌国徒有其心岂可得耶故轻敛则人乐其生人乐其生则居者不流而流者日来居者不流而流者日来则土地无荒桑柘日繁尽力耕之地有馀利人日益富兵日益强四邻之人归之如父母虽欲驱而去之岂可得耶是以与之安而居则富而可教危而守则人皆自固孟轲所谓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有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秦灭古法隳井田而夏殷周之道废相承滋久不可卒复翺是以取可行于当时者为平赋书而什一之法存焉凡为天下者视千里之都为千里之都者视百里之州为百里之州者起于一亩之田六尺谓之步二百有四十步谓之亩三百有六十步谓之里方里之田五百有四十亩十里之田百万四千亩百里之州五十有四亿亩千里之都五十有四百亿亩方里之内以十亩为之屋室径路牛豚之所息葱韭蔬菜之所生植里之家给焉一亩之田以强并弱水旱之不时虽不能尽地力者岁不下粟一石公索其十之一凡百里之州有田五十有四亿亩以一十九亿四万有四千亩为之州县城郭通川大涂畎遂沟浍丘莽郷井屋室径路牛豚之所息䓤韭蔬菜之所生植馀田三十四亿五万有六千亩亩率十取粟一石三十四万六千有六石以贡于天子以给州县凡执事之禄以供賔客以输四方以御水旱之灾皆足于是矣
  刘晏以户口滋多则税赋日广其理财常以养民为本先是运闗东糓入长安者以河流湍悍率一斛得八斗至者则为成劳受优赏晏以为江汴河渭水力不同各随便宜造运船教漕卒江船逹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州汴船达河阴河船逹渭口渭船逹太仓其间縁水置仓转相受给自是每岁运糓或至百馀万斛无斗升沉覆者船十艘为一纲使军将领之十运无失授优劳官
  欧阳修赞曰人生之本食与货而已知所以取人不怨知所以予人不乏道御之而王权用之而霸古今一也刘晏因平准法干山海排商贾制万物低昻操天下赢赀以佐军兴虽治兵数十年敛不及民而用足唐中偾而复振晏有劳焉可谓知取与矣
  胡寅曰刘晏言利之臣君子所不道也而其言有不可废者一曰集众务在得人勾检簿书出纳钱糓必委之士类吏惟书符牒而已此不可独施之转运事也二曰户口多则贡赋广故其理财以养民为先此虽为守为令皆当力行者也三曰官多则民扰但于出盐之郷置监官自馀州县不复置故虽天下吏员皆当减省不贵多也四曰论大事不计小费凡事必为永久之虑此又合孔子所谓见小利则大事不成无逺虑则必有近忧也五曰事无闲剧必于一日中决之凡狱讼文移自上行下未有不以决遣为利滞淹为害者也此晏可法之五事也
  后周世宗尝夜读书见唐元祯均田图慨然叹曰此致治之本也王者之政自此始乃诏颁其图法使吏民先习知之期以一岁大均天下之田
  臣良胜曰世宗有志于复均田之制似非五代主也且其延儒学考制度修礼乐正刑统皆存逺略毁佛寺三千三百三十陆所即仪铸钱断识不疑王环以不降赏刘仁瞻以坚守录弃冯道疏张美好恶予夺皆非衰世之所宜有司马光以为近于王道之无偏无党则似过矣世宗以明察威世用法过严群臣职事小有不举必寘之刑是以七龄嗣帝而托孤寄命更无其人终归于亡而已
  宋真宗时陈恕久领三司使帝命条具中外钱榖以闻恕久不进屡诏促之恕对曰陛下富于春秋若知府库充实恐生侈心是以不敢进也帝嘉之至是以疾辞帝曰卿求一人可代者听卿去尔恕荐冦凖凖检恕前后改革兴立之事类以为册及其所出榜别用新板躬至恕第请判押恕亦不让一一押之自是计使无不循其旧贯
  龟鉴曰陈晋公不答钱谷之问而曰天子富于春秋若知府库充实恐生侈心仁人之言其利溥哉何其简而切婉而直邪呜呼丁谓上景徳会计录而封禅定林时上祥符会计录而天书成陈公之为虑逺也臣良胜曰宋兴田制无改于旧故太祖受命但闻赈贷诸州劝课农桑而已积三世至真宗而恕之所掌必甚殷富是以不上恐生侈也大端太祖立国之初恒任义理而诸臣亦多以儒学进率耻言利故恕不具闻准亦循其故案无所兴革但循其故而足非惟恕之事君可法而凖之继恕亦可法也丁谓林时已不足言安石用于神宗方欲以经术为经世务而首事青苗钱大变旧章而祖宗之法几于大废非特恕凖之罪人又谓时之罪人也
  苏洵田制论曰今虽使富民皆奉其田而归诸公乞为井田其势亦不可得何则井田之制九夫为井井间有沟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甸方八里旁加一里为一成成间有洫其地百井而方十里四甸为县四县为都四都方八十里旁加十里为一同同间有浍其地万井而方百里百里之间为浍者一为洫者百为沟者万既为井田又必兼备沟洫沟洫之制夫间有遂遂上有经十夫有沟沟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涂千夫有浍浍上有道万夫有川川上有路万夫之地盖三十二里有半其间为川为路者一为浍为道者九为洫为涂者百为沟为畛者千为遂为经者万此二者非塞溪壑平涧谷夷丘陵破坟墓壊庐舍徙城郭易疆陇不可为也纵使能尽得平原广野而遂规画于其中亦当驱天下之人竭天下之粮穷数百年専力于此不治他事而后可以望天下之地尽为井田尽为沟洫而又为民作屋庐于其中以安其居而后可噫亦已迂矣井田成而民之死其骨已朽矣
  臣良胜曰若洵之论则井田之制决不可复也臣愚以为今虽井田克复如三代之旧决不能行也古者封建诸侯世国大夫世禄不若后世郡县吏禄之烦也兵农为一不若后世边鄙兵卫之养也力役有数家征三人岁不过三日不若后世征输调发供亿之浩也故臣愚以为欲行井田须自复封建始复封建则必削郡县罢官吏省兵卫弛贡举诸凡供亿力役一切革绝而后可言也迂儒曲士恒欲法古以徼时论而不知深究以益时惑幸圣明裁察
  林勲本政书曰国家兵农之政宜仿井田之制使民一夫占田五十亩其有羡田之家毋得市田其无田与㳺惰未作者皆驱之使为隶农以耕田之羡者而杂组钱榖以为什一之税每十六夫为一井每井赋二兵马一匹匹妇之贡绢三尺绵一两非蚕乡则布六尺麻二两其后朱熹甚爱其书陈亮亦曰此书考古验今思虑周宻世之为井田之学者无加
  理宗时贾似道以国计困于造楮富民困于和籴思有以变法而未得其说知临安府刘良贵浙西转运使吴势献买公田之策似道乃命侍御史陈尧道正言曹孝庆上疏言一事行而五利兴帝从之诏买公田置官田以刘良贵提领陈訔为检察副之良贵请下都省严立赏罚究归并之弊帝曰求免和籴无如买逾限之田为良法然东作方兴权俟秋成施行似道愤言上疏乞去何梦然陈尧道力劝帝勉留帝遂诏似道视事帝曰当始于浙西诸路视以为则似道乃条陈其制帝悉从之似道首以己田在浙西者万亩为公田倡
  臣良胜曰青苖之法实亡北宋而安石主之时则有若吕恵卿为之附和李参为之倡首也公田之法实亡南宋而似道主之时则有若刘良贵吴势为之献策陈尧道曹孝庆为之役徒也据其初论犹为足军饷省和籴停楮币平物价安富屋有所利也其后至抑买民田大损其价假以度牒告身遂成公夺有司争相迎合以买田多者为功皆伪増租数至有不足复取足于田主六郡之民无不失业荡家者至似道窜逐而叶李赠言曰公田闗㑹今何处仔细思量真自误似道俯首谢之悔何及焉人臣谋国务于变法夺民尚戒之哉
  圣祖谓中书省臣曰予尝亲历田野见人民凋弊土地荒芜失业者多盖因久困兵革生息未遂譬之触热者思得清凉冒寒者思就温燠为之上者固当念之且如太平应天宣城乃吾渡江开创之地供亿先劳之民其有租赋宜与量免少苏民力省臣傅𤩽对曰恤民王者善政主上念之及此真发政施仁之本也民之受赐如大旱之得霖雨其善当何如圣祖因叹曰吾昔在军中尝乏粮空腹出战归得一食虽甚粗粝食之甚甘今尊居民上饮食丰美未尝忘之况吾民居于田野所业有限而又供需百出岂不重困于是免太平府租赋二年应天宣城等租赋一年
  洪武三年济南府陈修上言北方郡县近城之地多荒芜宜召郷民无田者垦辟户率十五亩又给二亩与之种蔬有馀力者不限顷亩皆免三年租税其马驿巡检司急逓铺应役者各于本处开垦无牛者官给之守御军中逺者亦移近城若王国所在近城存留五里以备练兵牧马圣祖从之
  臣良胜曰元政不纲赋政无艺圣祖继治视之先代革命可以因其故习者万倍其难也然观其赐大平诸𨛦之租则所以寛南方之民可占也观其从济南之议则所以来北方之民可占也圣人之心真天地之覆帱也然以舆图既广户历为难而当时奉行之吏寛严异志其间贡赋厚薄庸有未尽当于圣心者即如处州之赋旧额一万三千石及军兴而加至十倍御史中丞章溢言之圣祖曰吾劳处民久矣遂从其旧尚书周忱抚治江南亦奏减官田额八十馀万石宣庙可之故天下之赋因时损益如是类者甚众然终不敢损上供之数吾民得遂生养于今百七十年诚不知帝力何有于我也
  右衍田赋之制
  师贞丈人吉无咎
  朱熹曰师兵众也下坎上坤坎险坤顺坎水坤地古者寓兵于农伏至险于大顺藏不测于至静之中又卦惟九二一阳居下卦之中为将之象上下五阴顺而从之为众之象九二以刚居下而用事六五以柔居上而任之为人君命将出师之象故其卦之名曰师丈人长老之称用师之道利于得正而任老成之人乃得吉而旡咎戒占者必如是也
  六月诗曰六月栖栖戎车既𩛙四牡骙骙载是常服𤞤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朱熹曰成康既没周室寝衰八世而厉王胡暴虐周人逐之出居于彘𤞤狁内侵逼近京邑王崩子宣王靖即位命尹吉甫帅师伐之有功而归诗人作歌以叙其事如此司马法冬夏不兴师今乃六月而出师者以𤞤狁甚炽其事危急故不得已而王命于是出征以正王国也
  臣良胜曰师者圣人之所甚重也故师出以丧礼行命下之日三军涕泣无非以哀敬为本也宣王兴衰拨乱之主而六月出师岂其所得已哉当𤞤狁内侵宗社安危所系疆宇之大变生民之大患有不能以一息以自安者是以宁冒出师之戒而不忌也礼称墨衰绖而即戎伯禽有为为之也是门庭之冦虽视䘮而金革之事无避也李晋王薨梁兵压境而庄宗有夹寨之师周太祖殂契丹入冦而世宗决髙平之战君子曰君行为显亲臣行为爱君况宣王之师宗社安危所系又何以时月之制为限哉然曰以正王国非正王国则古制固有不可违者亦诗人之微意也
  周官司马掌邦政统六师平邦国
  蔡沉曰夏官卿主戎马之事掌国征伐统御六军平治邦国平谓强不得凌弱众不得暴寡而人皆得其平也军政莫急于马故以司马名官何莫非政独戎政谓之政者用以征伐而正彼之不正王政之大者也
  臣良胜曰玩易之占则知用兵之常也考诗之故则知用兵之变也守周官之职则知兵务之重而不可轻也
  周礼司马法曰井十为通通为匹马三十家士一人徒二人通十为成成百井三百家革车一乘士十人徒二十人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万井定出赋六十四万井戎马四万匹故称万乘之主春振旅以蒐夏茇舍以苖秋治兵以狝冬大阅以狩讲武事焉
  齐桓公用管仲作内政而寓军令五家为轨轨为之长十轨为里里有司四里为连连为之长十连为郷郷有良人以为军令是故五家为轨故五人为五轨长率之十轨为里故五十人为小戎里有司帅之四里为连故二百人为卒连长帅之十连为郷故二千人为旅郷良人帅之五郷一帅故万人为一军五郷之帅帅之成公元年三月作丘甲
  胡安国曰作丘甲益兵也古者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甸地方八里旁加一里为成所取于民者出长毂一乘此司马法一成之赋也为齐难作丘甲益兵偹敌重困农民非为国之道其曰作者不宜作也唐太宗问李靖楚广与周制何如靖曰周制一乘步卒七十二人甲士三人以二十五人为一甲凡三甲共七十五人然则一丘所出十有八人积四丘而具一乘尔今作丘甲者即丘出一甲是一甸之中共百人为兵矣
  汪克寛曰兵制之变始壊于齐之内政而家一人焉继壊于晋之州兵而家五人焉长勺之战桓公自谓带甲十万车五千乘楚薳启疆有晋十家九县长毂九百其馀四十馀守四千叔向亦谓寡君有甲车四千乘则兵制之増益于古可知矣厥后楚之乘广魏之武士秦之戍卒穷兵极诈以快贪残而孙吴商白之徒皆身诛戮于前而国灭亡于后然兵农既分更历千载虽有明君贤臣不能复古亦可叹哉春秋作丘甲之书垂戒深矣
  汉髙祖踵秦置材官于𨛦国京师有南北军南军为宫城兵卫尉主之北军为京城兵中尉主之南北二军不出民兵散在郡国有事以羽檄召之以偹军旅有轻车骑士材官楼船之别平地用车骑山陵用材官水泉用楼船以秋后讲肄课试之
  文帝躬戎服亲御鞍马从六郡良家材官之士骑射上林讲习战阵聚天下精兵于坝上棘门细柳
  武帝平百粤内増中垒屯骑步兵越骑长水胡骑射声虎贲八校外有楼船皆岁时讲肄
  光武以幽兾并兵定天下始于黎阳立营领兵骑常千人以谒者监之号黎阳兵而京师南北军如故
  唐髙祖置府兵其制始于西魏后周而备于隋为十二卫帝因之置骠骑车骑两将军领之析闗中为十二道皆制府兵以隶后改道为军其法一寓于农每军置将副各一人以督耕战以车骑府统之及天下既定废十二道改骠骑为统军车骑为别将
  唐太宗更号统军为折冲都尉别将为果毅都尉诸府总曰折冲府兵天下十道置府六百二十四而闗内二百六十有一皆以隶诸卫凡府三等兵千二百为上千人为中八百人为下府置折冲都尉一人左右果毅都尉各一人长吏兵曹别将各一人校尉六人士以三百人为团团有校尉五十人为队队有正十人为火火有长每人甲兵装粮皆自备并其介胄戎具藏于库有所征行则视其人而出给之
  唐𤣥宗时宰相张说请一切募士宿卫号曰彍骑分隶十二卫总十二万人为六畨
  唐兵志曰夫置兵所以止乱及其弊也适以为乱又其甚也至困天下以养乱而遂至于亡焉盖唐有天下三百年而兵之大势三变其始盛时有府兵府兵后废而为彍骑彍骑又废而方镇之兵盛矣及其末也强臣悍将兵布天下而天子亦自置兵于京师曰禁军其后天子弱方镇强而唐遂以亡矣
  范祖禹曰唐制诸卫府兵有为兵之利而无养兵之害田不井而兵犹藏于民后世最近古而便于国者也开元之时其法寝隳非其法不善盖人之失也张说不究其所以而轻变之兵农既分其后卒不能复古则说之为也夫三代之法出于圣人及其末流亦未尝无弊救之者举其偏以补其弊而已若并其法废之而以私意为一切茍简之制则先王之法其存者几何天下之务常患于议臣之好改旧章此所以多乱也
  吕祖谦曰太宗既分天下为十道以军镇城戍之兵为十二道而置使处之总之以都督者此其为方镇已成之兆特待时而张尔以天下之极边为天下之重镇而抚之以都督其品秩与十六卫将军同乃在六尚书之上而与左右仆射为一流所谓五大不在边者果若是乎天宝之际沿边置十节度经略使凡镇兵四十九万马八万馀匹而安禄山遂以范阳反当是时府兵之法已再壊矣其初壊也张说募兵补之谓之彍骑又其壊也折冲诸府无兵可交李林甫遂停上下鱼书但有兵额存尔而六军宿卫皆市人不复受甲更此二壊扫地无馀于是外兵盛强其反者以镇兵讨平之者亦以镇兵而居重御轻之意不复存矣今谓唐兵三变之说者曰府兵变而为彍骑则可谓彍骑变而为藩镇特未之考尔
  苏轼曰唐太宗既平天下分四方之地尽以沿边为节度使而范阳朔方之兵皆𢃄甲十万上足以制边鄙之难下足以偹匹夫之乱内足以禁大臣之变而将帅之臣常不至于叛者内有重兵之势以预制之也贞观之际天下之兵八百馀府而在闗中者五百举天下之众而后能当闗中之半然而朝廷之臣亦不能至于乘隙伺衅以邀大利外有节度之权以破其心也故外之节度有周之诸侯外重之势而易置从命得以择其贤不肖之才是以人君无征伐之劳而天下无世臣暴虐之患内之府兵有秦之闗中内重之势而左右谨𩛙莫敢为不义之行是以上无逼夺之虞下无诛绝之祸盖周之诸侯内无府兵之威故䧟于逆乱而不能以自止秦之闗中外无节度之援故胁于大臣而不能以自立有周秦之利而无周秦之害形格势禁内之不敢为变而外之不敢为乱未有如唐制之得者也天宝之际府兵四出而徳宗之世禁兵皆戍赵魏是以禄山朱泚得至于京师由此观之唐之衰其弊在于外重而外重之弊起于府兵之在外非制之失乃后世之不用也
  肃宗以内侍鱼朝恩领神策军悉以其半归禁中然尚未得与北军齿至是鱼朝恩以神策军从上屯苑中其势寝盛分为左右厢居北军之右朝恩既典禁兵宠任无比势倾朝野上令元载为方略擒而缢杀之
  胡寅曰古今皆谓宦官难去者以其掌兵也是则然矣而或不然辅国元振朝恩相继掌兵气势隆重然代宗去之而无肘腋反噬之变是知宦官非难去顾人主之喜怒何如耳其至于无可奈何者以人主无意于可为之时及不可为然后为之故也
  宋太祖监五代方镇之弊聚劲兵于京师定军制纪律详尽其军制亲卫殿禁之名其营立龙虎日月之号分领于殿前侍卫二司寻诏二司拣其骁勇者升为上军瘦弱者退为剰贠令诸路选所部兵送至阙下以补其缺后复简强壮者为之兵様散降诸道令依様招收长吏部送诣阙分隶诸军帝御讲武殿亲临试之其法刻木为箭镞褁以毡𦋺命引强者两两相射又以木挺为马挝施韦鞘俾驰骑相击皆取其不避者分等级以迁隶之又出内库钱募诸军子弟数千人凿大池于京城之南引蔡水注之造楼船选精卒号水虎捷习战池中又诏诸道选材力技艺过人者收隶禁军以备宿卫厚其粮赐常躬自较阅训练皆以一当百
  太宗亲阅诸军叅考劳绩升诎之曰兵虽众茍不简阅与无兵同先帝训练之方咸尽其要朕因讲习渐至精锐倘统帅得人何敌不克又幸金明池观习水战曰示不敢忘战尔
  臣良胜曰汉武帝时征越嶲欲通身毒国而为昆明所蔽昆明有滇池方三百里故武帝凿池象之以习水战期必取之也太祖之凿金明池以习战者为取江南犹武帝意也太宗相承以为习练之常其后真宗复选江淮水军习之而淮南诸州亦选教习欲何为哉是乃为南渡之兆尔
  神宗以唐李靖兵法无全书而见之通典命王震解释又令内侍李宪以马步教习之谓宪曰黄帝制八阵武侯造图桓温以为常山蛇势盖即九军阵法韩擒虎以授靖时知者多故作六花陈八陈即九军九军方陈也六花陈即七军七军圆陈也陈以圆为体方陈者内圆外方圆陈者内外俱圆六军者左右虞候各一军为二虞候左右厢各二军为四厢军与中军为七军八陈者加前后二军共为九军朕采古酌今营陈同一法止曰营行曰陈营为正陈为奇也
  臣良胜曰神宗垂情兵事亦已久矣思欲试而用之故王韶上平虏策即以为奇谋而安石揣知其意青苖保甲无非假足食足兵以为熙河之役之费也故韩琦曰始为陛下谋者必曰祖宗以来因循茍且治国之本当先富强则可以拓土宇收复唐之故疆可谓得其心矣然当时文武重望不乏其人而制法典兵一付之内侍李宪此其不足以有为即是可占至契丹使至剖地畀之而不知有所制驭则平时坐谈兵陈何为也哉
  圣祖经理淮甸亲阅将士命镇抚居明率军士分队习战胜者赏银十两其伤而不退者亦勇敢士赏银有差且遍给酒馔劳之仍赐伤者医药因谕之曰刃不素持必致血指舟不素操必致倾溺弓马不素习而欲攻战未有不败者吾故择尔等练之今尔等勇徤若此临敌何忧不克爵赏富贵惟有功者得之顾谓起居注詹同等曰兵不贵多而贵精多而不精徒累行陈近闻军中募兵多冗滥者吾特为戒之兾得精锐庶几有用也臣良胜曰立法彷古也而议法有不必泥于古者也守法从古也而行法有不必泥于古者也古以井田具赋农夫为兵时有车战之法也约日交绥曲直胜负兵用而不用将战而不战以农为兵而可也自荀吴败狄毁车崇卒乘为参伍后世变诈相尚若复籍农以兵是驱犬羊以填饥虎之喙也古无重镇置大帅不在边时有封建之制也秦当西戎晋当北燕赵当东夷吴楚当南粤周室居中无重镇而可也自秦罢侯置守无所専统疆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患王室当之若无専使是土崩而瓦裂之也古者兵无用养器具自偹至张说募兵宿卫而唐始困民以养兵京师旬日募十三万而镇兵四十九万开元之前岁供衣粮费不过二十万天宝以后岁用衣千二十万匹粮百九十万斛公私劳费已不克堪至宋苏轼又曰自唐以来民不知兵兵不知农农出糓帛以养兵兵出性命以卫农天下便之虽圣人复起不能易也酌之古今参之论议则兵戎之制固有权度于胸中如圣朝之制参伍错综皆择善而从之者也若京营禁兵隶十二万即宋集劲兵于京师之制也而别有亲军宿卫捕卒班操又汉南北军之制也蓟州保宣定府三镇连十万众并实畿甸呼吸可应即秦闗中重内之制也辽东镇兵七万有畸以制东徼大同延绥宁夏甘肃四镇聨络一十八万以御西北五镇分隶仅足以当京营畿甸之数虽建帅府而兼以文吏统之即唐藩镇之兵而非藩镇之帅也南郡中都留守隶卫兵八万有畸山东入卫京班馀三千三百有畸山西一万九千五百有畸陕西二万三千九百有畸河南入卫京班馀一万五千九百有畸浙江三万九千九百有畸江西一万二千七百有畸湖广七万一千六百有畸四川九千六百有畸福建四万八千二百有畸广东三万九千四百有畸广西一万二百有畸云南八万一千四百有畸贵州三万二千九百有畸卒隶卫所即唐府兵之制而都司所掌犹折冲府之遗也宣调应时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万无尾大不掉之患所养之费皆出于民而边镇之储又兼之以盐榷飞挽则亦不専于民也北卫之有班操南卫之有漕卒习劳居守水陆应援率有长虑深识行乎其间叅之既往殆无遗虑矣祖宗贻谋真万世之长策也法久而弊虽三代亦所不免要之用法之弊非立法之弊也凡今言弊者必曰京军不可用边军不可缺二者而已盖以京军习于晏安掌于贵将一旦驱以从事更须边卒䕶持万有成功攘夺称首边伍时发清勾多是南方孱弱不耐寒劳寻复逃散屡补屡逃逓年帮解诚为无益于军有损于民者也然而法不能以尽废伍不可以长虚若在边用曹玮以废地募军之法则舍馀军馀补其正伍全粮全赏足以养生馀力馀地可致殷盛人或乐从原额可足其骁腾惯战视新补罢卒一人而当十矣何患边卒之多缺乎京营之将必选久历战阵之人或用种师道银的教射之法处以优任免其轻罚日久人慕技业専精宋初禁军一以当百何今日京军独不可用乎二弊之除正烦方尺之令尔但臣尝闻范祖禹曰天下之患每生议臣之好乱旧章是则又有可忧者
  御史中丞章溢子存道部郷兵万五千人从李文忠入闽闽平诏存道以兵从海道北征溢持不可曰乡兵农人尔许以事平归农今复调之是爽信也继论曰兵已入闽者俾还乡里昔尝叛之民宜籍为军使北征一举而恩威著矣上喜曰孰谓儒者果迂阔哉非先生为朕一行无能成此事者
  永乐十八年将西征亲藩奏江西所垛集民兵可徴出奏示学士杨荣对曰陛下已命罢之今复徴非信遂寝
  臣良胜曰孔子有云足食足兵民信之矣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信之重于兵也审矣国初君臣当戎马急遽中而论议施罢必主于信真得孔子之心也
  洪武四年春正月圣祖谓中书省臣曰今日天寒有甚于冬京师尚尔况北边荒漠之地冰厚雪深吾守边将士甚艰苦中书其以府库所储布帛制绵袄运赴蔚朔宁夏等处以给将士省臣对曰守边将士衣袄岁有常供无庸再运圣祖曰将士虽有常供朕固知之特以今天寒异于常时故命加给尔古人一夫不获引咎在躬况守边将士尤朕所深念者其给之勿缓
  臣良胜曰天下之兵一也圣祖独优厚于守边者盖有深意存也自封建制废而天下之祸每起于外自汉以后募民徙塞至于遣戍虽宰相子弟亦必应行唐时衣袄皆自宫中制之人君虽深居九重之中而忧念及万里之外此边士所以㤀死也我朝边士皆有定籍无更畨之扰有衣粮之厚而圣祖推念又复加赐若是昔楚庄巡抚三军有如挟纩矧兹实赏其感激效死当何如哉
  文皇谓忠诚伯茹瑺兵部尚书刘㒞曰太祖髙皇帝尝戒𩛙诸将校曰军士家属既众月粮有限衣食不足不免饥寒加以尔等无恻隐之心侵渔私役往往逃亡缺伍故当时私役者一日追工钱一贯仍论其罪今切虑内外将校不能抚恤军士比昔有加所以逃亡者众自今计其逃亡之数以论罚如百户有逃一人者减其俸之半十人者全不给降充总旗四十人降充小旗五十人发充军其千户逃军十倍于百户指挥逃军五倍于千戸者减俸逓降一如百戸之例
  臣良胜曰方今负经世之略者必曰军伍日寡法不能以追补军官日滥势不能以裁革故清查条例日以繁多责数勾解重贻民累一言裁损怨议沸腾宣庙尝谕兵部尚书张本曰近年有诉妄解充军乃有司之过彼意谓朝廷所重在军不知民乃国家根本则清补之弊在昔巳然不知今日又何如也英庙时军官俸一季支银一十四万馀两大学士李贤言曰军官有増无减如人有生不死无处著矣自古军功者虽以金书铁劵誓以永存然其子孙不一再犯法即除其国岂有累犯恶罪而不革者今若因循久逺天下官军多民少供其赋必至困穷而邦本弱矣上曰此事诚可虑当徐图之则军官之滥在京既然不知在边境在天下又何如也臣愚以为存圣祖优厚边士之心而举文皇督责军职之例又何军伍日寡军官日滥之足忧哉清查之例可以日省俸粮之给可以日裕所谓足食足兵民信之矣盖不必别创新法过为危论一取𠂻祖宗之法而自足也
  周官校人掌王马之政辨六马之属曰种马戎马齐马道马田马驽马天子十有二闲马六种邦国六闲马四种家四闲马二种
  汉文帝初年厩马止百馀疋下取给于边郡班氏居塞则致马数千群桥桃居塞则致马千疋其后边郡之盛则三十六苑分置西北边其良者以给乘舆
  武帝征伐繁兴益盛养马以西河上郡为万骑太守而马政始掌于郡二千石矣蓄积厩马至四十万自遣卫霍之师频出塞马大耗焉
  唐髙祖得牝马三千疋于赤岸泽徙之陇右命太仆张万岁掌之万岁善于其职自贞观至麟徳马蕃息至七十万疋分八坊四十八监置使以领之
  𤣥宗时牧马二十四万匹以太仆卿王毛仲为内外闲厩使少卿张景顺副之至四十二万匹帝东封以牧马数万匹从色别为群望之如云锦焉
  徳宗建中元年市闗辅马三万实内厩元和中命中使以绢一万市马河曲始置四十八监据陇西金城平凉天水员广千里繇京度陇置八坊为会计都领其间善水草腴田以给贫民及军吏
  宋太祖以五代时监牧多废官失其守国马不蕃息时但有左右飞龙院帝始置养马二务岁遣中使诣边州市马自是闲厩始充
  太宗时内厩马既充牣始分置诸州牧养雍熙初禁边臣于边外市蕃马勿得𧇊其直自河北洛阳至许州镇凡十八监通利军十牧草地图虑多侵民田乃遣中使检视画其疆界又于诸州畜牝马万五千匹逐水草放牧不费刍秣所生驹可资军用
  真宗群牧司总内外马政岁遣判官一人巡行诸监取孳生驹二岁以上者㸃印之
  仁宗时丁度谓群牧吏上言天圣中牧马至十馀万其后言者以天下无事遂废八监陕西河东岁市马一万二百犹能补京畿塞下之阙自用兵数年所市马比常岁特三之一请下令河东京东京西淮南籍丁壮为兵处有能畜一战马者与免二丁仍不升户以偹缓急神宗留意马政枢宻使郤亢以牧马馀田修稼政以资牧养之利而群牧司言马监草地四万馀顷今以五万为率一马占地五十亩大名广平四监馀田无几宜且仍旧而原武军镇洛阳沙苑淇水安阳东平等监万七千顷可赋民以刍豆从之
  臣良胜曰兵政以马为先周官以命夏官之名可知也历代修令其法备矣国家法古为治集其善者在内设太仆寺以总天下马政率用士人而在外苑寺长贰亦然时有异擢特用以励之周命伯冏为大正其不轻而重可知也市马于河西犹昔也岁遣巡行犹昔也考驹㸃印犹昔也牧地画疆犹昔也占亩之数犹昔也刍豆之赋犹昔也分养诸州犹昔也然而征行大耗亦犹昔也以为无事而废监亦犹昔也考其故而今之利病从可知也臣尝闻仁庙时兵部尚书李庆言民间畜马蕃息请令朝觐正佐官领马岁课其驹学士杨士奇奏言非贵贤贱畜之意此令之失非小遂止已领者准官贠乘马例不责生息由此观之则当时马之充牣将无所容近年以来内厩所畜损价发卖以省刍秣国马大耗卒有军兴増价市补而不得矣诸省之备用畿辅之寄养其弊滋深将至民逃地废而莫之为所是不能不烦经国之议以厪圣明之决也臣敢牵连附议于末曰大假今之马政袭用宋人保马之法而弊或甚焉宋人听民愿领今则计户论丁而配与之宋人免其体量钱及他征役今则征输如故也使其有损于民而有益于官犹或可也今所养马多不堪乘朋户轮喂刍秣不时外瘦中干驰骤中土已为不任况驱以驰骋于边塞乎且养马著令生必报数死必责偿死者未偿而生者捏报岁岁増陪家家困敝朋钱买补公私费耗殆数十金及领给官军月支刍豆那移克减马随瘦伤展转相仍均为虐政故谚云马领于官者有名而无实马养于民者无益而有损或者建议清出原额牧场水草必为两便太仆等官诚得如王毛仲张景顺者考其遗法通以时宜昔在民者官牧而给之今在官者比伍而养之在民粮草照地起科以为买给之费在军倒死同伍买偿以防克料之奸纵使未获其利亦或可省其⿱宀𠮷 -- 𡧱矣臣尝闻宋臣文彦博曰议者欲赋牧地于农民敛其租课散国马于编户责其孳息即不知所赋之地肥瘠皆可耕乎所敛征赋丰㓙皆可得乎复不知户配一马絷之维之皆可蕃息乎既不蕃息后将何继乎此皆老成长虑若为今日预言之者臣故敢并录以为圣明献
  右衍兵戎之制
  盘庚曰兹予大享于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作福作灾余亦不敢动用非徳
  蔡沉曰兹我大享于先王尔祖父亦以功而配食于庙先王与尔祖父临之在上质之在旁作福作灾皆简在先王与尔祖父之心我亦岂敢动用非徳以加尔乎
  臣良胜曰人臣而配食于先王之庙此崇徳报功之盛典也盘庚推言及其后人亦不敢动用于非徳况当其身乎
  洛诰曰伻来毖殷乃命宁予以秬鬯二卣曰明禋拜手稽首休享
  苏氏曰以黒黍为酒合以郁鬯所以祼也宗庙之礼莫盛于祼王使人来戒敕庶殷且以秬鬯二卣绥宁周公曰明禋曰休享者何也事周公如事神明也
  明堂位曰成王以周公为有勲劳于天下是以封周公于曲阜地方七百里革车千乘命鲁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礼乐
  王安石曰周公能为人臣所不能为之功故可用人臣所不可用之礼乐
  程颢曰是不知人臣之道也夫居周公之位则为周公之事由其位而能为者皆所当为也周公乃尽其为臣之职耳岂得独用天子之礼乐哉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非也
  臣良胜曰成王昔命微子于宋以賔王家必曰慎乃服命以率由典常其虑至深逺也盖逼生于僣僣生于疑宋爵上公又王者之后尤易于僣逼而可疑者故所以命之必慎服命以守典常庶免于僣逼之患岂其于鲁而命其僣越至是哉故先儒有曰成王于宋谨慎如此必无赐周公以天子礼乐之事岂周室既衰鲁窃僣用托为成王之赐伯禽之受乎
  汉髙祖封功臣爵誓曰黄河如带泰山若砺国以永存爰及苖裔
  臣良胜曰髙祖定天下列元功十八侯位次而譬之于猎曰诸将狗也萧何发纵指示人也可谓明而公矣沙中偶语张良犹曰所封皆故人所诛皆仇怨是以其后异姓王者八人侯者一百四十四人其封誓之词若此盖欲其传之永永与国咸休也终髙祖世七王皆绝惟吴芮尚存至武帝时列侯存者止四人则山河带砺之誓亦安足恃哉纵曰世禄之家鲜克由礼多自取败然在武帝时以酎金爵夺者一百六人意有不乐而文致之者亦多以萧何首功至景帝时以祀绝乃封其孙嘉为后庶几存一线之绪足盖前人之愆尔
  宣帝思股肱之美乃图其人于麒麟阁凡十一人法其形貌署其官爵姓名惟霍光不名曰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姓霍氏次曰卫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车骑将军龙𬱃侯韩増后将军营平侯赵充国丞相髙平侯魏相博阳侯丙吉御史大夫建平侯杜延年宗正阳城侯刘徳少府梁丘贺太子太傅萧望之典属国苏武皆有功徳知名当世是以表而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吴养心曰定策如博陆济治如丙魏靖边如充国寘之前列夫谁曰不然安世以谨厚闻延年以安和著萧望之梁丘贺以文学显其他如韩如刘不过一艺一能之士未见有卓然之功也而苏武大节凛然乃寘之于群臣之后帝岂无见于此哉盖麒麟之图绘正逺人观听之所系彼其平日之所畏慕者知有武而已一旦顾瞻杰阁历数元勲而畴昔敬畏之人乃居群臣之后必相顾骇愕私相告语以中郎之大节如此且居群臣之下则凡偃然其右者功徳顾可量与将益信中国人才之盛而隐然有虎豹在山之势矣
  臣良胜曰是非优劣每公于无所弊而已而好恶不可以有所欺也宣帝寘苏武于末谓足以夸示外藩而重中国也彼博陆之尊崇若此独不知乎赤族之惨夫谁不知崇虚礼以掩之将无起刻薄少恩之议乎是近于欲盖而张之也且夫长吏贤否于府史市卒或不能得而深山穷谷耕樵之夫乃称量铢两而不失以其无所蔽也外藩于中国人才无所忌也无所争也何所蔽乎耶律防至王徳用与射玉津园防曰天子以公典枢宻而用富公为相将相得人矣及司马入相则曰中国相司马慎无生事朱熹在潭州曰朱先生安在是诸贤之在中国时或毁誉失真而外藩定论乃万世之不可易则凡是非优劣岂得而欺之也哉故曰中国之待外藩亦推其至诚可也
  明帝思中兴功臣乃图画二十八将于南宫云台以邓禹为首次马成吴汉王梁贾复陈俊耿弇杜茂冦恂傅俊岑彭坚谭冯异王霸朱祐任光祭遵李忠景丹万修盖延邳肜姚期刘植耿纯臧宫马武刘隆又益以王常李通窦融卓茂合三十二人马援以椒房之亲独不与焉
  臣良胜曰君臣之际相成之难而相保之尤难也荣于当世为难而荣于嗣世尤难也晋文从亡在外十有九年介子推不及禄而竟灰于绵上勾践范蠡﨑岖战斗而五湖扁舟未免弓藏狗烹之虑也岂独白马之盟血未干而爼醢继之哉光武功臣终身保全而明帝继治复追崇之斯功臣之大遇也是以邓景之后与汉始终视麒麟阁之绘不克全于霍氏者亦为优矣独马援以椒房之亲不与是避嫌之过也使其功之足崇虽途人而可也如诸将是也如其不足崇虽贵戚而不可也唐太崇以长孙无忌为司空无忌固辞曰臣忝外戚恐天下谓陛下为私太宗曰吾为官择人惟才是与茍或不才虽亲不用今日之举非私亲也后世不以太宗为私则固知明帝之过也虽然臣又有以发帝之微者帝阴后子也阴识其舅也亦有贤名于光武时而非功臣列也马后明帝后也图援而不及识将无有厚薄之疑因援而及识惧无以服功臣之心矣然则帝之是举非不私马后之过也乃私阴后之过也终归于私而已矣
  安帝诏曰建武元功二十八将至此未逺而或至乏祀朕甚闵之其条二十八将无嗣绝世若犯罪夺国其子孙应当继后者分别置状以上明年二十八将绝国者皆绍封焉
  臣良胜曰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髙祖裂土侯王连城兼郡皆所不惜盖攫取他人之有而弃之不甚惜侯王骄侈自败故诛除削夺亦不甚惜光武有徴于此以髙宻首功而分土不过四县与朝请叅决政事者不一二人是以保全髙帝之后克绍髙帝虽文景亦不甚矜容至武帝而国除者若弃孤雏腐鼠皆髙帝之流祸也光武之后恒思光武明帝追崇至安帝复继其绝世皆光武之遗泽也故曰作法于仁其后犹忍作法于忍其将若之何
  唐太宗图功臣于凌烟阁长孙无忌赵郡元王孝恭杜如晦魏徴房𤣥龄髙士廉尉迟敬徳李靖萧瑀假志𤣥刘𢎞基屈突通殷开山柴绍长孙顺徳张亮侯君集张公谨程知节虞世南刘政会唐俭李世𪟝秦叔宝凡二十四人
  唐𤣥宗天宝六载南郊礼毕诏太庙配享功臣髙祖室宜加裴寂刘文静太宗室加长孙无忌李靖杜如晦髙宗室加禇遂良髙季雅刘仁轨中宗室加狄仁杰魏元忠王用侯文武之道既惟并用宗敬之仪不可独阙宋髙宗诏图像功臣赵普曹彬薛居正石希载潘美李沆王旦王曽李继隆吕夷简曹玮韩𤦺富弼曽公亮司马光韩忠彦十六人配享景灵宫
  理宗诏太常寺绘配享景灵宫功臣赵普以下十六人増赵鼎吕頥浩韩世忠张浚陈康伯史浩葛邲益以赵汝愚二十四人于昭勲崇徳阁
  臣良胜曰朱熹尝谓九庙之制既废惟景灵都宫别殿门制亢严犹存古庙之制臣谓配享之臣若唐𤣥宗之文武并列宋髙宗理宗之创业守成并存最为得体视専祀武功创业之制为大偹矣臣尝具疏请建庙如文武世室之制与増祀守成辅相功徳之显者以集先代之成且足以厉守成君臣之志时为当事所抑遂寝议焉臣之志未巳也俟别陈之
  洪武二年圣祖敕中书省臣曰元末政乱祸及生灵朕倡义临濠以全郷曲继率英贤度大江遂西取武昌东定姑苏北下中原南平闽广越十有六载始克混一每念诸将相从损躯戮力开拓疆宇有共事而不睹其成建功而未食其报追思前劳痛切朕懐人孰无死死而不朽乃为可贵若诸将者生建忠勇之节死有无穷之荣身虽没而名永不磨矣其命有司立功臣庙于鸡鸣山序其封爵为像以配之
  文皇即位之初享太庙毕遣官祭功臣于鸡鸣山庙先是礼部侍郎宋礼言功臣自有庙请罢太庙配享但于本庙祭之文皇曰先帝所定配享不可罢此皆佐命开国之臣既自有庙俟太庙享毕亦别遣官即其庙祭之于义可也著为令
  臣良胜曰在易有曰云从龙风従虎圣人作而万物睹文王之兴而思皇多士生此王国汉髙受命而一时佐命皆丰沛故人圣祖飞龙濠梁勲旧𢎞名义烈辉映山川庙祀报功后先隆称慰精灵于九京启忠魂于万世视韩彭不保其终房杜不恤其后度量相越岂不逺哉
  右衍崇勲之制















  中庸衍义卷十五
<子部,儒家类,中庸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十六    明 夏良胜 撰三重之义经济之文 词翰之文
  舜弹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曰南风之薫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臣良胜曰南风长养之风也万物长养而后民财可阜民财阜而后民愠可解盖财者天之利也民之心也圣人以美利利天下亦因民所利而利之焉尔然当唐虞盛时亦复以财阜民为说者人生有欲无主乃乱为之主以治其乱君也故曰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聚人曰财后世托为清旷视财计为末务而或若以凂焉固非也颛颛以利媚上若汉之桑𤣥羊唐之宇文融宋之王安石者又不足言矣
  训有之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
  蔡沈曰此亦禹之训也色荒惑嬖宠也禽荒耽逰畋也荒者迷乱之谓甘嗜皆无厌也峻髙大也宇栋宇也雕绘饰也言六者有其一皆足以致㓕亡也臣良胜曰三代家天下自禹始故其示后以保天下亦自禹始其为训昭明若此太康一犯禽荒遂以失邦夏桀一犯色荒遂以亡国呜呼不愆不忘率由旧章为人后者于先世懿训其慎保之哉
  汤诰曰俾予一人辑宁尔邦家兹朕未知获戾于上下栗栗危惧若将陨于深渊
  蔡沈曰天使我辑宁尔邦家其付予之重恐不足以当之未知已得罪于天地与否惊恐忧畏若将坠于深渊盖责愈重而忧愈大也
  臣良胜曰成汤胜夏诞告万方与之更始乃自戒惧若此尧之兢兢舜之业业禹之临兆民若朽索之驭六马其道一而已矣其心一而已矣
  系辞曰易之兴也其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德耶当文王与纣之事邪是故其词危危者使平易者使倾其道大百物不废惧以终始其要无咎此之谓易之道也朱熹曰危惧故得平安慢易则必倾覆易之道也臣良胜曰生于其心克于其道发于其道成于其言文王羑里之囚虽死生利害不足以动其心而忧患疢疾益足以深其道故其易彖之言容有近乎危者然而言之危者心之安也心之安者道之大也故履和以至谦尊以光复小而辨恒杂而理损难而易益裕而施困穷而通井安而迁巽称而隐凡其所以为危者皆反身修德以即于安也嗟夫天有徤之道而后有日月星辰之文也地有顺之道而后有山川草木之文也圣人有参天地之道而后有经天纬地之文也是文王之易之谓也
  武王席铭曰安乐必敬无行可悔一反一侧尔不可不念所监不逺视尔之所代鉴铭曰见尔前虑尔后盘铭曰与其溺于人也宁溺于渊溺于渊犹可逰也溺于人不可救也楹铭曰毋曰胡残其祸将然毋曰胡害其祸将大毋曰胡伤其祸将长牖铭曰随天之时以地之财敬祀皇天敬以先时剑铭曰带之以为服动必行徳行徳则兴倍德则崩
  臣良胜曰武王之铭得于丹书之戒者深矣天下之道二理与欲而已出乎此则入乎彼故敬则毋怠从怠非敬也义则无欲多欲非义也武王之铭志敬而辞义此其所以垂拱而天下治也
  周公曰呜呼君子所其无逸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
  蔡沈曰逸者人君之大戒自古有国家者未有不以勤而兴以逸而废也益戒舜曰罔逰于逸罔淫于乐舜大圣人也益犹以是戒之则时君世主其可忽哉成王初政周公惧其知逸而不知无逸也故作是书以训之言则古昔必称商王者时之近也必称先王者王之亲也举三宗者继世之君也详文祖者耳目之所逮也上自天命精㣲下至畎亩艰难闾里怨诅无不具载岂独成王之所当知哉实天下万世人主之龟鉴也
  臣良胜曰上知之君可正也中才之主难乎其为正也老成之君可道也幼冲之主难乎其为道也故拂其志之所不欲不可也强其力之所不能不可也矧周公有圣人之德叔父之亲冡宰之位摄政之权而所事成王又幼冲中才之主无逸之陈亦难乎其为言矣故其书之纲领但知稼穑艰难而已此夫人之所能为固不阻之以难从者推其至于为三宗为文王者实不外是而所以永年所以享国长久亦不外是夫继世之君所欲孰有大于永年享国者乎是亦诱之以易从也夫以成王之贤周公之圣而以文致戒其委曲之难如此况其下乎故伯益于舜则曰罔逰于逸皋陶于禹则曰无教逸欲有邦儆戒之词若临师保而昌言是拜弗逆于心万世而下每有望于都俞之遇难矣哉
  烝民诗曰吉甫作颂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懐以慰其心臣良胜曰诗三百篇皆不言作者之名惟烝民诗则曰吉甫作颂穆如清风嵩髙诗则曰吉甫作颂其诗孔硕盖朝宁公言友朋正义无隐义无愧词亦足以见宣王之治上下无回故公事而公言之也况申伯往邑于谢山甫城彼东方皆王命有作以大其行君臣礼义亦非后世之可言矣惟节南山之刺尹氏亦曰家父作诵以究王讻夫以尹氏厉威专权使人无得戏谈家父乃欲自表言出于己以身当尹氏之怒则当时权臣犹有所惮而人犹敢以言犯之卒未闻家父之祸若后世诵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而惨祸继之视幽厉之世又逺矣巷伯恶谗之诗初无所指而曰寺人孟子作为此诗斯人也而有斯作也诗固可以观也
  鲁颂诗曰思无邪思马斯徂
  朱熹曰孔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盖诗之言美恶不同或劝或惩皆有以使人得其情性之正然明白简切通于上下未有若此言者故特称之以为可当三百篇之义以其要为不过乎此也学者诚能深味其言而审于念虑之间必使无所思而不出于正则日用之为莫非天理之流行矣
  臣良胜曰六经之文以载道也道一而已故千条万绪而本原之地必归于一而后为道之文也诗之本思无邪也礼之本无不敬也易之阴阳必知其所以消长变化者何如书之政事必知其所以治乱升降者何如春秋褒贬必知其所以王伯名分者何如是之谓知本是之谓善学不然博闻强记皆糟粕而已至如读屈骚人皆知其屈抑悲愤之志而莫知大意只在逺逰一篇当时君暗臣谗世莫可与但相与归之冥漠焉尔读陶诗人但知其恬淡隐况之髙而不知其大意在述酒一篇盖刘裕以进酒行弑而莫能正者则托酒而逃以慕于仙也是故作文者不可不有是也考文者不可不知是也是孔子读诗之遗教也
  夫人姜氏薨
  左氏曰穆姜薨于东宫始往而筮之遇艮之八史曰是谓艮之随随其出也君必速出姜曰亡是周易曰随元亨利贞旡咎元体之长也亨嘉之㑹也利义之和也贞事之干也体仁足以长人嘉德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然固不可诬也是以虽随无咎今我妇人而与于乱固在下位而有不仁不可谓元不靖国家不可谓亨作而害身不可谓利弃位而姣不可谓贞有四德者随而无咎我皆无之岂随也哉我则取恶能无咎乎必死于此弗得出矣臣良胜曰书传所记妇人之言近于理者甚众若其析性命之理断吉凶之占达死生之道有补于圣贤之学惟穆姜数言而已孔子系易而文言取之以明干之大义不可以人废也夫以姜之明达识事而溺于宣伯至行谮毁几杀其子卒祸其身后世若武曌机术能不动声色潜移唐祚而溺于二张杀废其子而不惜大类夫此哲妇倾城信若是哉
  叔孙豹如晋
  左氏曰穆叔如晋范宣子逆之问焉古人有言曰死而不朽何谓也穆叔未对宣子曰昔丐之祖自虞以上为陶唐氏在夏为御龙氏在商为豕韦氏在周为唐杜氏晋主夏盟为范氏其是之谓乎穆叔曰以豹所闻此之谓世禄鲁有先大夫曰臧文仲既没其言立其是之谓乎豹闻之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若夫保姓受氏以守宗祧世不绝祀无国无之禄之大者不可谓不朽臣良胜曰穆叔之言加于宣子数等矣文仲之称于鲁惟告籴于齐与吊宋灾为可称述而行父之出莒仆亦曰文仲之教以事君也其言信有立者可不朽也独不思三不仁不智其名亦将不朽者乎穆叔特取其言而功德不与焉是亦有所别矣
  晋侯使韩起来聘
  左氏曰韩宣子来聘且告为政而来见礼也观书于太史氏见易象与鲁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德与周之所以王也公享之季武子赋绵之卒章韩子赋角弓武子拜曰敢拜子之弥缝敝邑寡君有望矣武子赋节之卒章既享宴于季氏有嘉树焉宣子誉之武子曰宿敢不封殖此树以无忘角弓遂赋甘棠宣子曰起不堪也无以及召公
  臣良胜曰鲁闵公时齐桓使仲孙省难有乘乱取国之心仲孙曰鲁犹秉周礼国家之本未㧞也于是务宁鲁难而亲之是之谓周礼以先世俗政而言也今宣子之谓周礼者徒有其文而已武子方以私交为重一誉其树则欲封殖无忘且以召公甘棠之德谄之此其志欲何为哉専国逐君其势既成于此矣而曰周礼在焉何哉
  史记世家曰康子乃召孔子而孔子归鲁实哀公之十一年丁巳而孔子年六十八矣然鲁终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乃叙书传礼记删诗正乐序易彖系易象说卦与文言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二人十四年庚申鲁西狩获麟孔子作春秋
  刘安世曰后生未可遽立议论以褒贬古今盖见闻未广而渉世浅故也且如孔子万世师也方孟僖子且死戒其嗣懿子师孔子时孔子年尚少也又齐景公晏子适鲁问礼时孔子年方三十其后孔子年五十馀方历聘诸国十四年而归退居鲁时孔子年六十八岁乃始删诗定书繋周易作春秋只数年间了却一生著述盖是时学问成矣渉世深矣故其著述始可为后世法譬如积水于千仞之渊源一日决之滔滔汩汩直至于海其源深也若夫潢潦之水乍流乍涸终不能有所至者其源浅也古人著书多在暮年盖为此也
  汉髙帝至丰沛酒酣击筑而歌曰大风起兮云飞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臣良胜曰髙祖以马上得天下不事诗书而歌词壮烈乐而不纵安不忘危数言之间而天时人事乡情治道咸具焉三代而下人君制作此其最简而切者孰谓其不事诗书而有是哉
  武帝谓倪寛曰吾始以尚书为朴学弗好及闻寛说可观乃从寛问一篇
  真德秀曰典谟训告誓命之文凡百篇皆人主之轨范也武帝初以为朴学弗好既失之矣及闻寛说可观又止从问一篇则是其弗好如故也然圣经之蕴无穷随其所入皆必有获百篇之书无所不备使帝于其一篇果尝深玩而服膺焉修已治人亦有馀用而帝之行事未见有一与书合者是亦徒问而已果何益哉
  唐太宗至邺自为文祭魏太祖曰临危制变料敌设奇一将之知有馀万乘之才不足
  胡氏曰知人则易自知则难太宗之评魏武正所以自状尔或问汉髙祖光武昭烈魏武唐太宗人品如何曰髙祖尚矣光武昭烈犹鲁卫之政也魏武太宗并驱中原未知鹿死谁手其所长短盖略相当光武昭烈才德俱优魏武太宗才优于德然规模建立皆在髙祖范围之内尔
  又幸灵州敕勒诸部相继诣灵州者数千人上为诗序其事曰雪耻酬百王除凶报千古公卿请勒石于灵州从之
  臣良胜曰有其善䘮厥善矜其能䘮厥功太宗自矜才知而欲逞志髙丽及无成功而欲自掩于北代复为诗词勒石示武自矜功伐正与曹操一等见识尔故有识者观之将谓太宗除凶而凶未可除突厥之祸终唐之世则所谓雪耻乃自雪其耻也何与于百王也哉
  唐宪宗留意坟典及观贞观开元实录见太宗撰金镜书及帝范𤣥宗撰开元训诫遂采尚书春秋及史汉等书君臣行事可为金镜者集成十四篇曰君臣道合辨邪正戒权幸慎㣲行任贤臣纳忠谏谨征伐重刑法去奢泰崇节俭奖忠臣修德政简田猎录勲贤书于屏风列之座右
  臣良胜曰宪宗于文知所以钩𤣥提要为世切用其用心亦勤矣然推其心特以太宗𤣥宗均有制作垂世故为是弥文之具以耀前而夸后尔淮西既平骄侈自恣程异皇甫镈以言利幸裴度以忠直踈李逢吉以谗謟行土木既兴仙术并进所谓十四篇无一不背是谓无本之文若潢潦之朝满夕涸亦何贵于文哉
  唐宣宗夜召学士令狐绹出金镜书曰太宗所著也卿为我举其要绹语对曰至治未尝任不肖至乱未尝任贤任贤享天下之福任不肖罹天下之祸帝曰善朕谓此书三复乃已
  臣良胜曰宣宗少有至性而隐德不形宫中以为不慧盖当时援立之权皆出宦官若见英明必为所忌矣初临政而夺德裕之权听樵夫父老而知泾阳醴泉之政闻绹之言即曰凡求致太平当以此言为首则于任贤退不肖之说知之审矣其最可称者乐闻规谏封驳合理必屈意从之得大臣章䟽焚香盥手而读之宰相徙其故人为邻州刺史诘责之曰诏命既行废阁不用宰相可为有权虽自谓犹畏宦官而有罪勿舍有阙勿补图为渐耗之术至今犹为可行故大中之治人称为小太宗得于金镜之文者多矣惜其溺于方士以药饵终人故有遗恨焉
  宋太宗雅好文史于禁中建清心殿收藏图籍以资观览视朝之暇必读太平御览三卷有所阙废即进补之虽隆冬短晷必足其数大臣请少息曰朕开卷有益不为疲也常作戒词戒州县官书于治所曰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宁宗为王时深慕朱熹之学每讲官进讲必问熹说何如及即位熹进大学讲议一日启曰臣所进讲议于圣意何如曰其要只在求放心熹顿首曰陛下天纵生知举此正是要领愿推之以见于行
  理宗制训廉慎刑二铭戒饬中外训廉铭曰周典六计吏治条陈以廉为本乃良而循彼肆贪虐与豺虎均肥于其家多瘠吾民纵逭于法愧其冠绅货悖而入灾及后人我朝忠厚黜贪为仁咨尔群辟是训是遵谨刑箴曰民吾同胞疾痛犹已服虐以威刑非得已仰惟祖宗若保赤子明谨庶狱恻怛恩㫖金科玉条毫析铢累夫何大吏蔑弃法理逮于郡邑滥用笞棰典听朕言式克钦止
  臣良胜曰天下有实心乃有实理有实理乃有实学从古人君不废讲学未有如宋之盛者若宁宗尊尚朱熹而知本原用力之地只在求放心尤大要也然制于其母而大位不受之父此心之大失何以救之哉闻彭龟年进讲鲁庄公事曰母不可制当制其侍御之人此其心惕然有动乎理宗制作尤当缉熙有记道统有赞元良有规皆近义理若兹训廉谨刑之铭尤切吏治但真德秀云窒贿送而贿进者尚存惩賍吏而賍多者漏网宋狱之滥最甚于理宗之朝监司郡守擅作威福擅制狱具非法残民富实之家稍有罥挂动籍其赀不问轻重并从科罚至有监司郡守毋籍民家之禁而未己呜呼文乎文乎岂将谓饰虚名之具而已乎
  圣祖命有司访求古今书籍以资览阅谓詹同曰三皇五帝之书不尽𫝊于世故后世鲜知其行事汉武帝购求遗书而六经始出唐虞三代之治始得而见武帝雄才大略后世罕及至表章六经开阐圣贤之学有功于后世又曰吾每于宫中无事辄取孔子之言观之如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真治国之良规万世之师法也洪武六年祖训录成圣祖谓侍臣曰朕著祖训录所以垂训子孙朕更历世故创业艰难常虑子孙不知所守故为此书日夜以思具悉周至䌷绎六年始克成编后世子孙守之则永保天禄茍作聪明以乱旧章是违祖训矣又曰日月之能久照万世不改其明尧舜之道不息万世不改其行三代因时损益其小过不及尔若一代定法不可轻改故荒坠厥绪几于亡夏颠覆典刑几于亡商后世子孙当思敬守祖法
  臣良胜曰天纵圣学能自得师求帝王之遗书诵孔子之格言皆以资治臻于至理出其绪馀见之制作金匮所藏莫窥秘奥惟祖训典章流布海宇真大禹典则之训成汤风愆之戒也伏闻仁庙在御言曰朕十馀岁侍太祖皇帝侧亲见作祖训屡更改而后成书秦晋周世子皆在太祖闲暇即召太孙及诸世子于前分条逐事委曲开谕之皆持身正家以至治天下之要为天子为藩王能每事遵守岂有不福禄永逺者呜呼休哉惟创业而知虑子孙之易惟守成而知继祖宗之难必有万世无疆之恤而后有万世无疆之休谅哉
  御制大诰三编成颁示天下初上以中外臣民染元之俗往往不安职业触罹宪章欲彷成周乃作大诰之制以训化之乃取当世事之善可为法恶可为戒者为条目以诰天下又虑诰条未能尽天下之情续为一编以申其意使民观感知所劝惩自是民之作非者鲜从化者多故又作三编大诰其意切至而词益加详焉每编成上亲序之
  臣良胜曰周公治殷乱民乃有大诰之作尚未格乂乃有多士多方之作怙侈灭义之风未息而召公毕公君陈复治之矧圣祖继故元之乱而大诰之训劝解始明务使家传人诵故论刑以有大诰则减罪一等极有深意而今以为虚文故案未之省也
  洪武三年命儒士魏俊文等六人编类天下郡县地里形势归附始末为大明志
  臣良胜曰圣谟宏逺盖序禹贡述职方意也所以一区宇用以昭示子孙创守艰难皆于是乎在故文皇十六年又遣官分行天下采摭事实至睿皇又命儒臣通辑成书为大明一统志于古今建置人贤地里形势民物登耗风俗媺恶不出殿廷而可知天下足以成圣祖之盛制云
  洪武十七年命礼部颁行科举程式士各专一经皆兼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四书义主朱氏集注章句易主程朱传书主蔡氏传及古注疏诗主朱氏集传春秋主三传及胡氏张洽传礼记主古注疏
  文皇帝修五经四书大全易诗书如旧惟春秋则宗胡氏礼记则加陈澔集说焉
  臣良胜曰天下一统有征于书同文也而文之同者其转移导化之机莫先于科目盖上以是取下以是应师以是教弟子以是学也我祖宗垂训明切如此而今之业易业春秋者置易传与三传而不省业书业礼者已不闻有古注疏之书是在主司者当有一道德而同风俗之志也申明初制是有望焉
  圣祖与侍臣论及古之女宠寺人外戚权臣藩镇边徼之祸曰木必蠹而后风折之体必虚而后病乘之国家之事亦犹是已汉无外戚奄寺之权唐无藩镇边徼之祸国何能灭朕观往古深用为戒然制之有其道若不惑于声色严宫闱之禁贵贱有体恩不掩义女宠之祸何自而生不牵于私爱惟贤是用茍于政典裁以至公外戚之祸何由而作阍寺便习职在扫除供给使令不假兵柄则无寺人之祸上下相维大小相制防耳目之壅蔽谨威福之下移则无权臣之患藩镇之设本为民使财归有司兵必待符而调岂有䟦扈之忧至于制四裔则修武备谨边防来则御之去不穷追岂有侵暴之虞常欲著书使后世子孙观览亦社稷无穷之福也臣良胜曰戒之者所以图存也警恶者所以思善也昔孔子观周明堂门墉间见图有桀纣之象叹曰此周之所以盛也明镜所以察形往古所以知今也我圣祖历举前代所以灭亡者皆由女宠寺人外戚权臣藩镇边徼之祸而思所以制之皆原于人主之身古今经济之略殆无遗虑若果成编藏之秘府圣子神孙有所取法诚万世长存与天无极之道也如其未就之志则继述之孝无有大于是者臣不胜惓惓仰望之至
  右衍经济之文
  系辞曰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百官以治万民以察盖取诸夬
  臣良胜曰文字之兴自庖牺氏而书制有六曰象形若日月之类象日月形体而命之也曰㑹意若人言为信止戈为武㑹人意而命之也曰转注若考老之类文意相受而命之也曰指事若人在一上为上人在一下为下事得宜也曰假借若令长之类一文而二用也曰谐声若江河之类皆以水为形耳为声也是天下义理必归文字天下文字必归六书又不特鱼鸟之迹㸃画之求而已也
  卿云歌曰卿云烂兮糺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臣良胜曰圣人为世瑞也故舜之时卿云之见乃以章礼鳯凰之仪乃以成乐不以瑞名之也若后世天马宝鼎朱雁之歌则甚侈矣
  箕子麦秀诗曰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彼狡童兮不我好仇
  臣良胜曰箕子朝周过殷墟咸生禾黍伤之欲哭不可欲泣为近妇人故作是诗以歌之民为流涕东周大夫赋黍离之诗是本于此陶渊明曰去乡之感犹有迟迟矧伊代谢触物皆非哀哀箕子云胡能夷狡童之歌凄矣其悲噫是可以观箕子之心矣
  采薇歌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吁嗟徂兮命之衰矣
  臣良胜曰按史记武王灭商伯夷叔齐耻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之乃作此歌其后四皓隐商岩亦祖此义而作歌曰莫莫髙山深谷逶迤⿰⿰紫芝可以疗饥驷马髙盖其忧甚大富贵之畏人不知贫贱之肆志然则西山之歌可以察天下兴亡之几商山之歌可以识一身安危之理
  孔子获麟歌曰唐虞世兮麟鳯逰今非其时来何求麟兮麟兮我心忧
  公羊传曰麟者仁兽也有王者则至无王者则不至有以告者曰有麇而角者孔子曰孰为来哉孰为来哉反袂拭面涕泪沾袍臣尝闻夫子之生有麟而赤绂人以为祥也今出而见获岂惟夫子道之穷越二年而两楹之奠梦矣故曰圣人之生天地之交感五行之秀㑹也岂偶然哉
  汉武帝幸河东祠后土作秋风辞曰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懐佳人兮不能忘汎楼船兮济汾河击中流兮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素波箫鼓鸣兮发掉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柰老何
  臣良胜曰武帝此词雄壮激烈为辞人所宗其意既壮感叹繋之固亦悔心之萌也然留连光景耽乐追欢而所懐佳人其不迨髙祖之思猛士逺矣
  曹操神龟篇曰老骥伏𭬒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臣良胜曰诗言志也操之诗奸雄之志也所谓壮心不已欲何为哉九锡未已篡夺而后厌也晋王敦极爱此诗每醉则歌以鐡如意击唾壶壶为之缺二奸心事率于此一诗见之故曰诗可以观
  魏文帝虽在军中手不释卷少诵诗论及长备历五经史汉诸子百家之言靡不毕览所著书论诗赋凡六十篇
  陈寿曰文帝天资文藻下笔成章博闻强识材艺兼该若加之旷大之度励以公平之诚迈志存道克广德心则古之贤主何逺之有
  真德秀曰文帝之为太子也与一时文士若王粲阮瑀诸人逰号建安七子帝及粲瑀所为文章至今具在其藻丽华美则诚有之揆诸风雅典诰则罪人也
  魏髙祖好读书手不释卷在舆据鞍不忘讲道善属文多于马上口占既成不更一字自太和十一年以后诏䇿皆自为之
  臣良胜曰宋魏之世魏髙祖为独贤变北语用文士欲兴礼乐郁然有太平之风最可称者诛沙门废佛寺而曰法者朕与天下共之何敢轻也是岂可以北朝少之惜其恃于严明肆行杀伐初破南兖徐豫青冀六州丁壮斩截婴儿贯于槊上盘舞为戏所过赤地春燕归巢于林木此岂为久长之道哉宜其传世㓜君萧衍以六贵同朝必知有乱尔朱荣髙欢之毒既施而魏以三岁之婴亡天道何还之速而显也
  唐太宗时著作佐郎邓世隆表请集上文章上曰朕之词命有益于民者史皆书之足为不朽若其无益集之何用梁武帝父子陈后主隋炀帝皆有文集行于世何救于亡人主患无德政文章何为
  臣良胜曰太宗可谓真知轻重者矣然而太宗固非不好文者特论欲占上格尔尝作宫体诗使虞世南赓和世南曰圣作诚工然体非雅正后为一诗述古兴亡世南已即世命褚遂良即世南灵座焚之推是心也与隋炀帝忌薛道衡王胄等尔又何叹于梁陈也哉但太宗别有政事可观不専于文此其所以致治安也
  宋真宗天僖四年作天章阁藏御集
  臣良胜曰真宗遘疾既久太子于资善堂决事时作也不逾年而真宗晏驾矣或曰时丁谓用事构隙两宫托藏御集实欲尊奉所降天书恱其意以固宠尔观其后以之殉葬则建阁珍藏亦或然也真宗有御集可藏其于文字甚所注意故于邢昺讲春秋则曰勤学有益又曰资于政理无如经书然卒不免于矫诬上天之议人君不事实德而崇饰虚文则臣下以虚文应之如丁谓者众矣
  元宗时张说宋璟乾曜同上官命宴东堂赐诗曰赤帝收三杰黄轩举二臣由来丞相重分掌国之钧我有握中璧双飞席上珍子房推要道仲子讶风神复辍台衡老将为调䕶人鹓鸾同拜日车骑拥行尘乐奏南宫宴觞连北斗醇俾予成百揆垂拱叙彛伦
  臣良胜曰元宗游意词翰动有可传此其一也其后择廷臣出刺史诸州诏宰相祖道洛濵命髙力士赐诗令题座右帝亲书且给笔札令自赋观此境界岂不为盛而天宝之乱竟亦无救盖其心自矜于是也夫矜文则轻士轻士则弃贤弃贤则政乱炀帝曰天下皆谓朕承籍绪馀而有四海设令朕与士大夫髙选亦谓天子矣矜侈若此夫岂不亡唐庄宗既取汴谓臣下曰吾于十指上得天下而髙氏不朝魏武才得荆州而于张松忽之率此累也尚戒之哉
  唐宪宗见洪州观察判官柳公权书迹爱之以公权为右拾遗翰林学士上问公权卿书何能如是之善对曰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上黙然改容知其以笔谏也宋英宗于资善堂出御书唐人诗分赐在坐翌日吕公著奏曰陛下日新典学诚以尧舜三代为法则四海不劳而治将来论语终帙进讲尚书二书皆圣人格言为君之要道臣辄取其中及孝经内节要语共百假进呈圣人之言本无可去取臣惟取明白切于治道者庶便省览若逰意笔砚之间以备挥染亦日就月将之一助也
  臣良胜曰公著之善谏自公权而来公权直攻其所短匡救之意也公著因就其所长将顺之意也二者皆引君当道足为事君者之法也
  理宗时魏了翁在朝凡六月前后二十馀疏皆当世急务帝将引以共政而忌者相与谋排摈之且言了翁知兵体乃命出视师赐便宜诏书如张浚故事陛辞御书唐严武诗及鹤山书院四大字赐之
  臣良胜曰理宗笃于向道不独词翰之工而已其幸太学则书道统赞及白鹿洞学规赐诸生于邱岳则赐忠实事皆其所优也观于此了翁不为不知竟伤于忌者之口而出之于外非帝之不明也盖忌者之言近于理是则曰君子可欺以方也夫其曰知兵且仿张浚故事在理宗固当深信在了翁不得自避在天下亦不得而非议之也昔卢杞忌张镒则荐曰才兼文武望重中外遂使朱泚以杀之于颜真卿于李揆率用此术此小人忌嫉之尤者人主有以察此而后为至明是何敢望于理宗也独惜了翁与真德秀俱以正直为邪人所忌且造为飞语曰魏了翁伪君子真德秀真小人流落十年遭遇未几而不终于用非二贤之不幸亦宋室之不幸也
  国朝陶安知饶州府时闽冦陷浮梁乐平进围郡城安谕父老率子弟固守后寇就擒胁从者立宥之全活甚众圣祖嘉其功诗以美之曰匡庐岩穴甚济济水怪无端盈彭蠡鳄鱼因韩去逺洋陶安鄱阳即一理又制门帖赐之曰国朝谋略无双士翰苑文章第一家
  魏国公徐达薨圣祖怆然不乐谓群臣曰朕起自徒步大将军为朕股肱心膂戮力行阵东征西讨削平群冦克济大勲今边境未殄朕方倚任为万里长城之寄而太阴屡犯上将不意遽殒其命天何夺吾将之速朕夜来竟夕不寐欷嘘流涕思尽国家为社稷之重安得复有斯人乃欲有以报之无所用其情耳但著其勲烈宣于金石永垂不朽使后世知斯人为国之元勲也遂亲制碑文树之于墓
  臣良胜曰文以载道也文艺也道实也笃实而艺书美而爱爱而传矣圣祖文翰以道为之实也故文若陶安武若徐达乃克堪之岂溢美而滥施者伦哉苏轼曰为文如万斛原泉行其所当行止其所不可止此之谓也
  圣祖问侍臣曰三代以上所读何书宋濓对曰上古载籍未立不专读诵而尚躬行人君兼治教之责躬行以率之天下有不从化者乎
  圣祖至白虎殿见有孟子书顾问许存仁曰孟子何说为要对曰劝国君行王道施仁政省刑罚薄税敛其要也圣祖曰孟子専言仁义使当时有一贤君能用其言天下岂有不定于一乎
  圣祖看书议论英发毎儒臣进讲必有辨说因讲君之视臣如草介臣之视君如冦雠辨曰孟子于此处只是有意感动齐王近人错理㑹便干出许多背义㤀君事体读书固不可无识又讲攻乎异端斯害也已辨曰攻是攻城之攻己止也孔子之意盖谓攻去异端则邪说之害止而正道可行也宋儒乃以攻为专治而欲精之为害已甚岂不谬哉
  臣良胜曰孔明读书不务记诵止观大意真读书法也圣学天纵而本之躬行根极抵要注疏之外辄得新意内内外外之辨崇正黜邪之㫖凛然万世之正议皆不主故常而发先圣贤所未发者此圣人之文之本也世之学者因是得师亦或于传注之外而求自得之意者则群攻力诋直指以为叛教诬贤盖不知义理自是无穷以一人言之而有馀以万世人言之而未足臣敢请以圣祖之辨注者示天下为万世法
  文皇既迁北都敕翰林院凡南京文渊阁收贮古今一切书籍自一部至有百部以上者各取一部送京馀悉封识收贮如故
  臣良胜曰帝王之学与儒生异然而载籍所考有古今治乱之迹焉有礼乐名物之资焉有人物贤否之辨焉是以圣祖开国即访遗书文皇于南京贮书尚存正本大有深意凡载籍在天地间经厄为多秦王之初王莾之末献帝既迁西京燔荡刘石凭陵失坠既多侯景破梁周师焚郢君子谓经籍已经五厄至隋唐又备而禄山黄巢之变极于五代女真䝉古至正之末又不知经几厄已繄我祖宗购求收畜不遗于力不遗于虑故典充栋指取可稽而文子文孙宸章炳耀辉映海宇盖亦有所自云
  文皇命杨士奇侍讲皇太子兼春坊谕德时赞善王汝玉每以诗法进皇太子以问士奇士奇对曰陛下明品讲道之暇娯意文事两汉诏诰皆可观非为文词髙古亦可裨益治道诗非所急也皇太子曰儒者亦作诗否士奇曰儒者固皆作诗然儒者之经有髙下有道德之儒有经济之儒专意词章君子谓之俗儒人主尤当辨于此
  永乐二年仁庙在东宫翰林学士王达讲干之九四举储贰为语讲毕召问杨士奇曰于此恐无储贰之说达不含讥否士奇对曰讲臣非正道不陈岂敢含讥此出宋儒胡瑗之说仁庙曰对我言此常人得此爻亦举此说乎士奇因举程子云凡卦中六爻人人有用圣贤有圣贤用众人有众人用君有君用臣有臣用无所不通又举王昭素对宋太宗之言仁宗恱
  臣良胜曰帝王之学固有资于载籍之富尤有资于辅导之臣盖九重邃宻亲儒生亦无几时万几丛委亲简册亦难遍阅惟于讲读之际每慎决择之几则万古之书皆在目前群臣之学皆为度内使进讲读皆若达承顾问皆若士奇若汝玉者将无容议矣盖达之讲实有所师士奇之对亦有所戒程頥尝讲贤哉回也一章乃曰颜渊之贤箪瓢陋巷其贫如此以季氏而富于周公鲁之用舍如此何以为国此达之所师也陈后主隋文帝专意词章至以空梁落燕泥庭草无人随意绿之句杀戮臣下以成忌嫉此士奇之所戒也故曰宰相须用读书人又况于君人者哉右衍词翰之文















  中庸衍义卷十六
<子部,儒家类,中庸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十七    明 夏良胜 撰平天下之义创业之治 守成之治中兴之治 经常之治
  咸彖曰天地感而万物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观其所感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程頥曰天地二气交感而化生万物圣人至诚以感亿兆之心而天下和平天下之心所以和平由圣人感之也观天地交感化生万物之理与圣人感人心以致和平之道则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感通之理黙而观之可也
  系辞曰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
  朱熹曰成位谓成人之位其中谓天地之中至此则体道之极功圣人之能事可以与天地参矣
  臣良胜曰圣人之生得天地理气之精也圣人之位代天地生成之位也而其所以参天地者一法天地简易之道也天以易知非徒易也以其无所为而为虽有所为犹谓之易也地以简能非徒简也以其有所因而成虽有所成犹谓之简也是故天地运化圣人成能其理一也
  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惟天为大惟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尹氏曰天道之大无为而成唯尧则之以治天下故民无得而称所可名者其功业文章巍然焕然而已
  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欤夫何为哉恭已正南面而已矣
  朱熹曰无为而治者圣人徳盛而民化不待其有所作为也独称舜者舜绍尧之后而又得人以任众职故尤不见其有为之迹也恭已者圣人敬徳之容既无所为则人之所见如此而已
  臣良胜曰尧之则天舜之恭已即所谓简易之理也其感人心而天下和平犹天地也是则所谓性之也故杨时曰尧舜所以为万世法亦率是性而已所谓率性循天理也外边用计用数假饶立得功业只是人欲之私与圣贤作处天地悬隔
  禹贡曰祗台徳先不距朕行
  蔡沈曰禹平水土定土赋建诸侯治已定功已成矣当此之时惟敬徳以先天下则天下自不能违越我之所行也
  臣良胜曰地平天成万世永赖禹所以治平天下盖有功之可言非若尧舜之可以无为而治也即如治水之事乃开辟以来未除之害鲧治之九年绩用弗成禹继之而八年于外三过门而不入胼手胝足乃克告成自非徳为之先则民力之作劳民心之弗顺民言之胥动而距行者或亦未免也今而东渐于海西被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非盛德之感何以至此
  太甲曰先王顾𬤊天之明命以承上下神祗社稷宗庙罔不祗肃天监厥德用集大命抚绥万方
  蔡沈曰伊尹言成汤常目在是天之明命以奉天地神祗社稷宗庙无不敬肃故天视其徳用集大命以有天下抚安万邦
  大明诗曰维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
  朱熹曰小心翼翼恭慎之貎即前篇之所谓敬也文王之德于此为盛昭明懐来回邪也方国四方来附之国也
  下武诗曰媚兹一人应侯顺德永言孝思昭哉嗣服朱熹曰言天下之人皆爱戴武王以为天子而所以应之惟以顺德是武王能长言孝思而明哉其嗣先王之事也
  臣良胜曰禹汤文武所以治天下者皆以德为之先也是所以为易简之道也
  汉髙祖不修文学而性明达好谋能听自监门戍卒见之如旧初顺民心作三章之约天下既定命萧何次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定章程叔孙通制礼仪剖符作誓丹书鐡劵金匮石室藏之宗庙虽日不暇给而规模𢎞逺矣
  班彪王命论曰盖在髙祖其兴也有五一曰帝尧之苖裔二曰体貎多奇异三曰神武有征应四曰寛明而仁恕五曰知人善任使加之以信诚好谋达于听受见善如不及用人如由已从谏如顺流趋时如响起当食吐哺纳子房之䇿㧞足挥洗揖郦生之语悟戍卒之言断懐土之情髙四皓之名割肌肤之爱举韩信于行阵㧞陈平于亡命英雄陈力群䇿毕举此髙祖之大略所以成帝业也
  唐太宗问侍臣曰帝王创业与守成孰难房𤣥龄曰草昧之初群雄并起角力而后臣之创业难矣魏徵曰自古帝王莫不得之于艰难失之于安逸守成难矣上曰𤣥龄与吾共取天下出百死得一生故知创业之难魏徵与吾共安天下尝恐骄奢生于富贵祸乱生于所匆故知守成之难然创业之难既已往矣守成之难方与诸公慎之
  曽巩曰太宗有天下之志有天下之才又有治天下之效而不得与先王并者法令之行拟之先王未纯也礼乐之具田畴之制庠序之教拟之先王未备也躬行战阵之间战必胜攻必取天下莫不以为武而非先王之所尚也四裔万古所未及以致者莫不服从天下莫不以为盛而非先王之所务也太宗之为政于天下得失如此
  臣良胜曰唐太宗创业之主也而迹兼守成汉光武中兴之主也而志同创业才略相当亦有惭徳而太宗甚焉
  宋太宗既诛李筠李重进等诏赵普曰天下自唐季以来数十年间帝王凡易八姓十二君僣窃相踵鬬战不息生民涂地其故何也吾欲息天下兵建国家久长之计其道何如普对曰陛下之言及此天地神人之福也此无他方镇太重君弱臣强而已今欲治之宜稍夺其权制其钱谷收其精兵天下自安矣
  臣良胜曰宋祖所以建天下之治赵普所以辅天下之治莫大于收藩镇之权前可以洗五季之弊后可以肇四百年之基自是一兵一民贯钱斛谷皆朝廷主之文吏掌之君子谓其始也足以戢奸雄之变而其后也亦渐无以御外敌之骄持衡之势轻重然也若其深长之虑尤有见于迁都之议其初幸洛阳都民垂白者曰我辈少经乱离不图今日复见太平天子仪卫帝欲留都而晋王谏止太祖曰迁河东未已终当都长安且曰据榆山之胜而去省冗兵循用汉故事以安天下呜呼此策果行则南渡之祸必免矣盖天下利害每慎于切身西都则迩敌迩敌则有惧心惧则善心生而所以为谋者日宻惟其逺敌是以缓祸缓而怠怠而忘之故曰待尔家议论定吾已过河矣是亦死地而后生亡地而后存不独兵家之法为然臣幸其收兵之谋成于赵普而恨迁都之议阻于晋王也
  元世祖召史天泽问治道天泽具疏言当立省部以正纪纲设监司以督诸郡霈恩泽以安反侧退贪婪以任贤能颁俸禄以养廉禁贿赂以防奸悉听之次第举行臣丘浚曰呜呼世道极变之大有三曰臣而僭君之位也妇而当阳之刚也小人而败君子之成功也自秦汉以来僭君之位有莽温焉然其恶犹显著也当阳之位有武曌焉然其罪犹共见也至于国家大计所赖一二公忠体国之君子相与谟谋于庙堂之上而彼小人者阴贼险诐或忌其勋名或虑其不便于已乃従中而挠败之致事偾于崇朝而祸延于百世呜呼有国者可不慎哉
  圣祖谓侍臣曰前代庸君暗主莫不以垂拱无为借口纵恣荒宁不亲政事孰不知治天下者无逸然后可逸若以怠惰荒宁为垂拱无为帝舜何以曰耄期倦于勤大禹何以惜寸阴文王何以日昃不食且人君日理万几怠心一生则庶事壅滞贻患不可胜言朕即位有年常以勤励自勉达旦则临朝晡时而后还宫夜卧不能安席披衣而起或仰观天象见一星失次即为忧惕或量民事有当速行者即次第笔记待旦发遣朕非不欲暂安但祗畏天命不敢故尔朕言及此者但恐群臣以天下无事便欲逸乐股肱既堕元首丛脞民何所赖书曰功崇惟志业广惟勤尔群臣但能以此为勉朕无忧已
  臣良胜曰天何为哉而四时行焉百物生焉日月星辰之运风雷雨露之施何莫而非乾健不息者为之也惟有所不为而后可以有为惟有所为而后可以无为圣人之言如天也臣也饮江河止于知足绘天地难于为容也
  圣祖御东阁宋濂王祎进讲大学𫝊之十章至有土有人濂等反复言之圣祖曰人者国之本德者身之本徳厚则人懐人安则国固故人主有仁厚之德则人归之如亲父母人心既归则有土有财自然之理也君徳不足以懐众虽有财亦何用哉
  臣良胜曰濂等反复于有人有土者后非众罔与守邦民为天下本也陈谟之意臣道之当然也圣祖归重于修德者何以守位曰仁徳为天下先也正己之意君道之当然也此上下交而德业成也
  大明日历序略曰太祖挺生于南服而致一统华裔之盛自天开地辟以来惟上为然其功髙万古一也元季绎骚奋起于民间以图自全初无黄屋左纛之念继闵生民涂炭始取土地于群雄之手而安辑之较之于古如汉髙帝其得国之正二也平生用兵百战百胜未尝挫䘐以至继天出治经纶大经皆由一心运量文臣武将不过仰受成算而已其独秉全智三也钦畏天命一动一静森若神明在上及至郊祀存于心目有赫其临甚至不敢仰视惠鲜小民复恐一夫不获其于贪墨吏及豪黠之徒有加害者必威之以刑其敬天勤民四也后妃居内不预一髪之政外戚循理畏法无敢恃宠以病民貂珰之辈惟给扫除之役此皆古昔所深患今绝无之其家法之严五也兵戎国之大权悉归之朝廷有事征伐则诏大帅佩将印领之既旋则上章绥归士卒单身还第其兵政有统六也
  臣良胜曰史臣赞汉祖之兴有五是以其取天下者言也先儒谓宋祖家法度越古今者五是以其守天下者言也我圣祖以汉祖所以取者取之以宋祖所以守者守之殆恐日历所记所序尚有不尽名言者也圣子神孙茍思所以取之之难则知所以守之之不易祖述宪章又何事于他求哉归而求之有馀师矣
  右衍创业之治
  廿誓曰有扈氏威侮五行怠弃三正天用剿绝其命今予惟恭行天之罚
  蔡沈曰威暴殄之也侮轻忽之也鲧汩五行而殛死况于威侮之者乎三正子丑寅之正也夏正建寅怠弃者不用正朔也有扈氏暴殄天物轻忽不敬废弃正朔虐下背上获罪于天用剿绝其命今我伐之惟敬行天之罚而已
  臣良胜曰孟子言启贤能敬承继禹之道而初立即有有扈之师史记谓启立有扈不服而孔颖达附㑹其说谓尧舜受禅启独继父故不服是大不然舜初受禅之时亦有有苗之伐又岂以受禅而不服耶盖天下治乱每每相寻尧舜禹三圣继治且数百年而有扈之逆命适在启立之初启能奉天行罚是即克诘戎兵迹禹方夏此继治之大者也能胜乎此则其率旧章守先业乃所优为者尔
  太甲曰皇天眷祐有商俾嗣王克终允德实万世无疆之休
  蔡沈曰太甲不义有若性成一旦翻然改悟是岂人力所至盖天命眷商阴诱其衷故嗣王能终其德向也汤绪几坠今其自是有永岂不为万世无疆之休乎
  臣良胜曰天地之道为大矣阴阳之气为正矣然而清宁或不能恒愆伏时有所倚故豳风七月之诗言藏冰之道而周官凌人之职藏周用遍亦能燮调愆伏以和阴阳之气以顺天地之道也然则人君不能无过亦在大臣调燮而改之则复于无过矣成汤圣人也亦曰改过不吝太甲既曰欲败度纵败礼而伊尹正之翻然改过君子谓其如日月昏蚀一复其旧光采炫耀万景俱新不在成王之下然则人君不可自弃于过而不知图改人臣亦不可委君于过而谓其不及改也故曰吾君不能谓之贼
  闵予小子诗曰念兹皇祖陟降庭止维予小子夙夜敬止於乎皇王继序思不忘
  朱熹曰承上文言武王之孝思念文王常若见其陟降于庭犹所谓见尧于墙见尧于𡙡也皇王兼指文武也言我之所以夙夜敬止思继此序而不忘尔
  康王之诰曰乃命建侯树屏在我后之人今予一二伯父尚胥继顾绥尔先公之臣服于先王虽尔身在外乃心罔不在王室用奉恤厥若无遗鞠子羞
  蔡沈曰天子称同姓诸侯曰伯父康王言文武所以命建侯邦植立藩屏者意盖在我之后人也今我一二伯父庶几相与顾绥尔祖考所以臣服于我先王之道虽身守国在外乃心当常在王室用奉上之忧勤其顺承之毋贻我稚子之耻也
  臣良胜曰创业之治君用乎臣者也守成之治君资乎臣者也创业之主重于法天守成之主重于法祖法祖亦所以法天也盖祖之所法以为治者天也其理一也成康继治汲汲访咨于臣一则曰继绪皇王一则曰服先王无一毫自圣而轻臣下之心是以四方賔服海内晏然百姓兴于礼乐刑措不用有唐虞之风呜呼文武成康圣贤相继二百馀年重熙累洽卜年七百之历宜其过矣
  汉文帝躬修渊黙而将相皆旧功臣少文多质惩亡秦之政论议务在寛厚耻言人之过失化行天下告讦之俗易吏安其官民乐其业畜积岁增户口浸息风流笃厚禁网疏阔罪疑者轻是以刑罚太省至于断狱四百有刑措之风焉
  叙传曰太宗穆穆允恭渊黙化民以躬率下以徳农不供贡罪不收孥宫不新馆陵不崇墓我徳如风民应如草国富刑清登我汉道
  汉书曰孔子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信哉周秦之弊网宻文峻而奸轨不胜汉兴扫除烦苛与民休息至于孝文加之以恭俭孝景遵业五六十载之间至于移风易俗庶民醇厚周云成康汉言文景美矣胡寅曰文景养民厚矣稽诸仲尼之言则亦庶富而已未有以教之也班固谓孝文恭俭景帝遵业周云成康汉言文景美矣窃以为不然文帝寛厚长者以德化民无事则谦抑如不能有难则英气奋发景帝刻薄任数以诈力下御平居则诛赏肆行缓急则懦惧失措其大致悬绝如此独节俭不妄费育民以致丰富一事为克遵前业矣夫岂可与成康同德美称哉
  胡安国曰尝反复真宗首末论之景德以前足为继世之贤君祥符以后不过为矫诬上天之主吕氏云景德以前之相吕端张齐贤李沆吕蒙正毕士安寇准王旦皆君子而沆之贤为最祥符以后之相王钦若陈尧叟冯⿰丁谓曹利用皆小人而钦若之奸邪为最虽有向敏中李迪二贤已不逾时而去矣吁以数君子成之不见其有馀以一小人败之不见其不足相道有闗于君德之成败如此夫
  臣良胜曰宋太宗削平海内功烈炳然继世之君斯亦贤者但其负兄篡国不可以言继统矣故有取于真宗仁宗也
  宋仁宗遗制下日虽深山穷谷莫不奔走悲号而不能止
  吕仲曰我仁祖四十二年深仁厚泽刑以不杀为威财以不畜为富兵以不用为功人才以不作聪明为贤以寛厚待民以恩礼待士夫而以至诚待异国此苏文忠公谓社稷长逺终必赖之
  元仁宗天性慈孝聪明恭俭通达儒术平居服御质素澹然无欲不事游畋不喜征伐不崇货利有司奏大辟为之惨怛者久之
  臣良胜曰𫎇古之性素习以惨戮为恒若是可以言仁者固有取也
  文皇外严内仁而雄才大略条理精宻知人善任使推诚待下聴言之际明睿所照不待其尽洞见底蕴临机刚果裁制大事数语而决与下人言开心写诚表里明白盖唐虞三代以来若汉之髙帝世祖唐之文皇宋之太祖其寛明大度聪明文武闳逺之规乾刚之用皆兼而有之
  右衍守成之治
  夏少康有田一成有众一旅能布其德而兆其谋以收夏众而抚其官职夏有旧臣靡自有鬲氏收二国之烬举兵灭浞立少康少康使其臣女艾灭浇于过使其子后杼灭豷于戈乃归故都于是夏道复兴诸侯来朝胡一桂曰少康﨑岖乱离之间复禹迹还旧都祀夏配天不失旧物而有夏中兴焉后之言中兴者当自少康始少康其中兴之贤君靡其中兴之贤臣乎胡安国曰在易之困曰困亨因困穷而致亨也夫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此正愤悱自强之时而夏少康卫文公越勾践燕昭王四君子者由此其选也
  无逸曰其在髙宗时旧劳于外爰暨小人作其即位乃或亮阴三年不言其惟不言言乃雍不敢荒宁嘉靖殷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肆髙宗之享国五十有九年蔡沈曰髙宗武丁也未即位之时其父小乙使久居民间与小民出入同处故于小民稼穑艰难备尝之也雍和也发言和顺当于理也嘉美靖安也嘉靖者礼乐教化蔚然于安居乐业之中也汉文帝与民休息谓之靖则可谓之嘉则不可小大无时或怨者万民咸和也乃雍者和之发于身嘉靖者和之发于政无怨者和之著于民也髙宗无逸之实如此故亦有享国永年之效也
  周宣王时召公周公辅王修政法文武成康之遗风王命方叔征伐𤞤狁申伯仲山甫顺天下更失理喻德教举遗士海内翕然向风诸侯复宗周
  臣良胜曰宣王侧身修行兴衰拨乱王化复行诚中兴之令主也但其不藉千亩虢公谏之弗纳也料民太原仲山甫谏之弗纳也杀杜伯非罪左儒争之曰尔别君而异友也儒曰君道友逆则顺君以诛友友道君逆则顺友以违君率并左儒杀之夫其愎谏而至于杀其臣仅免于身子幽王嗣立遂罹犬戎之祸是亦宣王有以遗其忧者也
  赞曰孝宣之治信赏必罚综核名实政事文学法理之士咸精其能至于技巧工匠器械自元成间鲜能及之亦足以知吏称其职民安其业也遭值羌戎乖乱推亡固存伸威北讨呼韩慕义稽颡称藩功光祖宗业垂后裔可谓中兴侔徳殷宗周宣矣
  吕祖谦曰观宣帝之为君综核名实信赏必罚其所以功光祖宗业垂后嗣者盖励精之效初非申韩之功也至于用恭显而启元帝之信宦者贵许史而启成帝之任外戚杀赵盖韩杨而启哀帝之诛大臣开三大衅终以亡国此岂非择术不审之流弊乎故论其功则为中兴之君论其罪则为基祸之主其功罪相半盖失于欲速而用申韩也
  光武虽以征伐济大业及天下既定乃退功臣而进文吏明慎政体总揽权纲量时度力举无他事故能恢复前烈身致太平
  苏轼曰世祖上惩韩彭之难中鉴七国之变下悼王氏之祸于是尽侯诸将而不以任事裁减同姓之封而黜三公之权以为前世之弊尽去矣及其衰也宦官之权盛而党锢之难起士大夫相与扼腕而游谈者以为天子一日诛宦官而解党锢则天下犹可以无事于是外召诸将而内胁其君宦官既诛而董卓曹操之徒亦因以亡汉汉之所以忧者凡六变而其乱与亡辄出于其所不忧而终不可备由此观之治乱存亡之势其皆有以取之抑将不可推如江河之推移其势自有以相激而不可救与其所可以理推力救而莫为之也
  昭烈章武元年蜀中传言汉帝已遇害于是汉中王发䘮制服谥曰孝愍皇帝夏四月即位于武担之南大赦改元以诸葛亮为丞相许靖为司徒立宗庙祫祭髙皇帝以下
  臣良胜曰昭烈之所以能中兴者大端见于草庐之言曰奸臣窃命欲信大义于天下自是帝王器度所谓他人千言万语说不尽只此两言而决之无遗蕴矣且尝于刘表坐中流涕曰平常身不离鞍马髀肉皆消今不复骑髀里肉生日月如流老将至矣而功业不建是以悲尔有如是之才有如是之志安得不兴然于此益见封建为有道之长而髙祖贻谋之善也惩秦孤立大封同姓文景继而行之光武之兴出于长沙定王之后昭烈之兴出于中山靖王之后仆者虽在人之所共知而兴者乃出于人之所不见故奸雄窥窃神器垂涎染指卒莫敢动盖惧宗室之胄有如光武昭烈者出于其间是故英雄犹有所辅而奸邪盖有所惮也
  唐宪宗时李师道所养客说师道曰天子所以锐意诛蔡者武元衡赞之也请宻往刺之元衡死则他相不敢主其谋争劝天子罢兵矣师道资给遣之六月天尚未明元衡入朝所居靖安坊东门有贼自暗中杀之取其颅骨而去又入通化坊撃裴度伤其首度毡帽厚得不死京城大骇宰相出入加金吾骑士或请罢度官以安恒郓之心上怒曰若罢度官是奸谋得成朝廷无复纪纲吾用度一人足破二贼以度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度上言淮西腹心之疾不得不除且朝廷业已讨之两河藩镇䟦扈者将视此为髙下不可中止上以为然悉以用兵事委度
  臣良胜曰唐宪宗所以称中兴者只此平淮蔡一事而淮蔡所以平者用裴度一人昔韩愈上言曰淮西三小州残弊困剧之馀而当天下之全力其破败可立而待然则未可知者在陛下断与不断尔今观用一度足破二贼之言则淮蔡功惟断乃成有信然者矣未几而皇甫镈程异以言利得幸裴度以朋党见疑求仙迎佛卒以弑终分明为两截人利令智昏有如是哉
  宋髙宗谓赵鼎曰近将士致勇争先诸路守臣亦翕然自效乃朕用卿之力也鼎谢曰皆出圣断臣何力之有焉或问鼎曰金人倾国来攻众皆汹惧公独言不足畏何也鼎曰敌众虽盛然以刘豫邀而来非其本心战必不力以是知其不足畏也帝语张浚曰赵鼎真宰相天使佐朕中兴可谓社稷之幸
  臣良胜曰髙宗为康王时质于金左右惊震而意思安闲射命连中金疑其将家子还之及汴京失守复遣往质亦不辞此其器略足称中兴之任有李纲张浚赵鼎之相宗泽韩世忠刘锜岳飞之将竟不能建中兴之绩者前阻于迁议则黄潜善汪伯彦为之也后阻于和议则秦桧为之也髙宗首杀陈东欧阳彻以失天下士大夫之心张浚杀曲端秦桧杀岳飞以失天下将士之心故桀纣之失天下失其心也如此而谓天佐中兴为社稷之幸乃为不幸也
  右衍中兴之治
  繋词曰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朱熹曰乾坤变化而无为
  臣良胜曰易之制器尚象此最大者以其器御而制治也然则伏羲时已作易矣衣裳之制犹有未立历神农至黄帝尧舜而后垂衣裳以治天下盖创制变制在圣人犹以为难也故必通变而民不倦神化而民宜之乃能变通以垂久然则伏羲神农未变衣裳之制亦时未可变尔程頥谓据如此事只是一个圣人都做得了然必须数圣人然后成亦因时而已衣裳之制上下之辨天地之位也元黄之采天地之色也君臣上下尊卑贵贱皆于是乎辨是以定民志而天下治也是衣裳制于黄帝至舜乃观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作㑹宗彛藻火粉米黼黻𫄨绣以五采章施于五色作服是神农以前非不能为黄衣元裳之制也必至黄帝而后制尧以前非不能为五采五色之服也必至舜而后备是皆神化之道亦至是而后适变通之宜尔后世人君动有制作其亦审于宜民之意而后可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朱熹曰为政以徳则无为而天下归之其象如此范氏曰为政以徳则不动而化不言而信无为而成所守者至简而能御烦所处者至静而能制动所务者至寡而能服众
  礼运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㓜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臣良胜曰天地无为而气自运也圣人无为而化自成也故大同之治主治于上从治于下皆非有所为而为之者也说者以五帝为大同禹汤文武成王周公为小康为非圣人之言也然天地气运愈厚则愈长愈长则愈生愈生则愈薄伯之不迨于王王之不迨于帝帝之不迨于皇自然节限邵雍于经世书推算有不能易者也洪荒之世譬之沃土土而生木而根荄而枝叶而畅茂而花实实而繁繁而稀稀而小小而枝叶先瘁瘁而枯枯而根伤地力且尽即如天地其初混沌既而开辟而生人物穷极而天地亦有蔽塞是故古今有不相及亦气数使然其最可见者于文义间识之观唐虞之书则三代训诰不可并也观孔孟之文则先秦两汉不足言矣观唐史不若汉史宋史不若唐史元史不若宋史岂人性禀学术有异乎哉天地之气得于人者亦自渐薄岂独治道为然哉虽然君子任治以理不可委之数也
  圣人耐以天下为一家以中国为一人者非意之也必知其情辟于其义明于其利达于其患然后能为之陈澔曰非意之谓非以私意臆度而为之也必是知其有此七情也故开辟其十义之途而使之忠之明达其利与患之所在而使之知所趋知所避然后能使之为一家为一人也
  臣良胜曰天下中国亿兆其人其生于天地则一心也心之属气则为情属理则为义徇情而失义则利害昏矣否则无不自明者圣人知天下中国之心犹已也以己之情度人之情以己之义达人之义以己之所利知人之利而聚之以己之所害知人之害而逺之则天下中国运之一心而有馀矣
  大学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臣良胜曰自天子至于公卿大夫元士嫡子与凡民之俊秀者皆有天下国家之责故其所以为学者皆以明明德于天下为极致也然其用力之地则自格物致知始盖天下国家与吾身皆物也天与人心之知足以具众理而天下国家与吾身运之一心之知皆吾心之知也惟不能格此物则不能致吾之知而所以治身以施之天下国家者皆自昧矣若此物理皆明而心之全知独秉则所以诚意正心以修吾身而施之国家天下举而措之尔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
  朱熹曰天地以生物为心而所生之物因各得天地所生之心以为心所以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也众人虽有不忍人之心然物欲害之存焉者寡故不能察识而推之政事之间惟圣人全体此心随感而应故其所行无非不忍人之政也
  孟子曰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
  朱熹曰仁政者治天下之法度也
  臣良胜曰孟子七篇无非仁义之说而仁义所以用者无非治天下之道也所谓仁者不忍人之心也推之以为政者义也然是心夫人之所必有推而极之则尧舜之治亦不过善推此心之所为而已矣然恐人不尽知又指所易见者示之曰乍见孺子入井而有怵愓恻隐之心是不忍也若视天下犹夫孺子也又安有一夫不被其泽一物不得其所者哉
  国语曰兴王赏谏臣逸王罚之古之王者德政既成又听于民于是乎使工诵谏于朝在列者献诗使勿兜风听胪言于市辨妖祥于谣考事于朝问谤誉于路有邪有正之尽戒之术也
  臣良胜曰唐虞君臣相与都俞吁咈未有谏之名也至禹而后悬器以待天下之士曰教寡人以道者击鼓谕以义者击钟告以事者振铎语以忧者击磬有狱颂者揺鼗然尚未有谏之官也然则古者谏无官欲其人皆有谏而无所限又赏之而使谏夫安得不兴后世以谏名官则固限之以职谏复不听而或罚之夫安得不逸善乎唐髙祖语杜正伦等曰我闻神龙可扰以驯然颔下有逆鳞婴者死人君亦有之卿等遂犯吾鳞禆阙失朕岂虑有危亡哉思卿至此故举酒以相乐呜呼人臣进谏亦难矣而人主每以受谏为难亦独何哉
  贾谊曰为人主计者莫如先审取舍取舍之极定于内而安危之萌应于外矣
  臣良胜曰天下之道二出乎此则入乎彼矣于事则有善恶于人则有忠邪于极则有安危治乱而已如其所举者善而所用者忠虽未必治而所以治者正在也所举者恶而所用者邪虽未必乱而所以乱者在是也与治同道罔不安与乱同道罔不危明者睹于未萌是故有重于取舍之审也然而所以审而决之非茍然也亦必有道也臣闻程頥有言曰君道稽古正学明善恶之归正忠邪之分趋道之正又在君志先定定志者以圣人之训为必当从先王之政为必可法而已呜呼由贾谊之言则有以决取舍之几由程頥之言斯有以端取舍之本
  董仲舒曰王者欲有所为宜求其端于天天道之大者在阴阳阳为德阴为刑刑主杀而德主生是故阳常居大夏而以生育长养为事阴长居大冬而积于空虚不用之处此见天之任德而不任刑也
  臣良胜曰仲舒之意重于端之一字端者事之初也事行于末视其初意固有违之者矣王者德刑以象阴阳虽若并用及其用也而刑胜于德者居多是以求其端于天则制刑之物皆不使胜于德故曰刑期于无刑也春秋传曰爵赏以类天之生育刑罚以类天之震曜夫震曜者非以杀物也雷行天曰无妄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雷之动和之极而万物皆甲拆也是故刑以禁暴以行仁也刑以治恶以安善也刑以靖乱以制治也于刑之之中恒存德之之意此则大冬严寒成物之终为生物之始德刑之大用也王道之大成也仲舒谓积于空虚无用之地臣故思以广其说
  刘向曰道之所在天下归之德之所在天下贵之仁之所在天下爱之义之所在天下畏之
  臣良胜曰汉之宗向为最贤者也向之言斯为最粹者也初以望之荐引给事于中而成帝方以宏恭石显明习朝章专宠无比所谓刑馀周召法律诗书而道德仁义之言宜乎枘凿之不入矣未几望之下狱而向亦无以自容故又有言曰大道容众大德容下圣人寡为而天下理是皆有为言之也而成帝竟不知悟其不足以有为可知矣君子谓王政君之宠成于成帝之世而王莽篡汉由于政君是故亡汉者成帝非哀平也
  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曰天下为大治之在道不亦小乎四海为逺治之在心不亦近乎
  臣良胜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见道之言此其最者也然道者心所具之理而行之者也心即道道即心也言心不言道则无政矣言道不言心则无本矣故曰以仁心仁闻而行先王之道是也
  诸葛亮曰亲贤臣逺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逺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頺也
  臣良胜曰读出师二表而不为之流涕者其为人必不忠也盖亮之平生大节惟见于二表表之肯綮大义惟在于此数言非特以决汉之兴亡殆往古之断案后世之龟鉴也然此特其言尔若开诚心布公道集众思广忠益又其事业之本先儒谓其有王佐之心不独以其言已也
  陆䞇曰君天下者以天下之心为心而不私其心以天下之耳目为耳目而不私其耳目故能通天下之志尽天下之情
  臣良胜曰苏轼尝言陆䞇奏议论深切于事情言不离乎道德若斯言是也盖天之立君非为君也为天下也则天之心本以公也人君视天下为公乃所以奉天之公也若使天下志有不通而情有不尽皆自私其耳目也私其耳目由私其心也私其心由以天下为己私也此盖荡荡平平之道䞇何以语德宗也人君而不以王道自任非君也人臣而不以王道望其君非臣也德宗以苛刻为能而䞇之言则忠厚也德宗以猜忌为术而䞇之言则推诚也德宗好用兵而势之言则消兵也德宗善畜积而䞇之言则散财也有臣如此而忠州之行一斥不复势亦何负于学何负于天子也哉
  韩愈曰善医者不视人之肥瘠察其脉之病否而已矣善计天下者不计天下之安危察其纪纲之治乱而已矣
  臣良胜曰尝闻苏轼上书神宗曰世有尪羸而寿考亦有盛壮而暴亡若元气犹存则尪羸而无害及其已耗则盛壮而愈危是以善养生者慎起居节饮食导引闗节吐故纳新不得已而用药则择其品之上性之良可以久服而无害者则五脏和平而寿命长不善养生者薄节慎之功持吐纳之效厌上药而用下品伐真气而助强阳根本已危僵仆无日天下之势与此无殊噫味愈之言则有以审死生治乱之几矣味轼之言则有以制死生治乱之道矣
  刘蕡曰为君者所发必正言所履必正道所近必正人臣良胜曰蕡之试䇿直节正论冠绝古今其切要之论则在近正人也正人得近则所以正君者自有其道而正言正道相因而善故曰一正君而国定矣蕡之意盖在于劝主逺绝宦竖有司畏惮意以抑之是以当时有刘蕡下第我辈登科宁无颜厚之叹噫斯言一开流布万世荣于状元宰相多矣后以指蕡为戒而迎合新法和议以取上第者所得能几何哉
  欧阳修曰为人君者以细务而责人専大事而独断此致治之要术也纳一言而可用虽众说不得以阻之此力行之果断也知此二者天下无难治矣
  臣良胜曰天下之治非一人之治也天下之言非一人之言也修之事宋当仁宗英宗之时庸有主威未断事或阻于众议如濮王典礼者是修乃一人之言非所以为天下之治也尧之禅舜事孰有大于此而咨四岳既荐舜而复试之岂以独断为贤乎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龟筮岂不以阻众说者为是乎唐太宗征辽似独断矣而终悔不从魏徵之言宋神宗之新法似无阻矣卒有误于安石之僻故臣未敢以修之言为然
  邵雍曰圣人所以能立无过之地者以其善事乎心者也
  臣良胜曰心者天君也天君泰然百体从令故善事乎心则身之无过也必矣然无身过易无心过难恒人之无过易人君之无过难恒人之过辱于一身人君之过播及于天下矣宴安肇荒淫之迹珍异启奢泰之端沾词辟侥幸之途顾语来谗贼之口名器导僭逼之防威福移陵替之渐是故人主立无过之地视恒人万倍其难所以善事乎心者必万倍其功而后可也
  程颢曰先王之世以道治天下后世只是以法把持天下
  臣良胜曰治道公案历千万世只此两言断决无遗议矣所谓道者即得天理之正极人心之安无所为而为之者王者之道也法者假仁义之偏建事为之末有所为而为之者霸者之术也若颢者诚有得于圣贤之学欲效于时以为帝王之治者故常陈十事于朝曰师傅曰六官曰经略曰乡党曰贡士曰兵役曰民食曰四民曰山泽曰分数且言曰无古今无治乱如生民之理有穷则圣人之法可改茍若徒知泥古而不能施之于今姑欲徇名而遂废其实此则陋儒之见何足以论治道哉呜呼以周程而不得行于北宋以孔孟而不得行于东周岂非天未欲平治也哉
  程頥曰治身齐家以至平天下者治之道也建立治纲分正百职顺天时以制事至于创制立度尽天下之事治之法也圣人治天下之道在此二端而已矣
  臣良胜曰頥之言即颢之意也体用贵于一原道法须于兼备治非以道为本则行于法者将无以信天下矣治非以法为用则深于道者将无以济天下矣故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有闗睢麟趾之化而行周官之法度其于治也何有
  张载曰能通天下之志者为能感人心圣人同乎人而无我故能和平天下莫盛于感人心
  臣良胜曰生民有欲所谓欲者我之根也夫惟视天下为我有也则有我之为害也深矣如以天下为天下有也则无我之为感也深矣是故天下之患常生于有我天子以天下为我诸侯以一国为我大夫以一家为我士庶人以一身为我我则私私则利利则害随之矣若推其极尧之禅舜舜之禅禹其有天下而不与也皆无我也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有我之为害哉
  范祖禹曰圣人顺天理而感人心敛天下之贤而聚之于朝使之施其所有为国之有则贤者无不得其所而民物亦无不得其所矣
  臣良胜曰天之立君以为民也天之生贤以为君也故为天养民者天子之职也为天子治民者贤者之职也故人君用贤非为贤也为民也为民所以自为也贤者之见用非自为也为民也为民所以为君也
  苏轼曰古之人君收天下之英雄而不失其心故天下皆争归之
  臣良胜曰伯夷太公一归西伯则曰天下之父归之而其子焉往英雄之才虽未可云二老其足以系天下之望一也所以收之者何道也哉所谓英雄者非常之才非常之才必有非常之主而后能用之亦必有非常之礼而后能尽其用彼常人者禄之可富也位之可贵也予之可宠也夺之可辱也招之而可来麾之而可去也故随能而置列程功而叙赏皆可以为之制也非常之才富贵非其所欲也宠辱非其所惊也来去无期而死生之际有不可夺者也故礼不备不足以致之遇之不殊不足以使之知不深不足以结之恩不隆不足以感之譬之养鹰则一雉一鼠而饫以依人千里之骥非食之充其量而䇿之通其意能尽其才也哉故汉髙于韩彭黥布未见尺寸之功裂数千里而王之其殆几于此矣
  苏轼曰圣人之为天下不务逆人之心人心之所向因而顺之人心之所去因而废之故天下乐从其所为臣良胜曰佑贤辅善显忠遂良圣人非有心命之也五服五章天命之也兼弱攻昧取乱侮亡圣人非有心讨之也五刑五用天讨之也然而天道冥冥何所依据观诸人心而已人心顺天意得矣天之所助者顺而况人乎谢安之用诸桓未必是而众之所乐则国以乂安庾亮之召苏峻未必非而众谓不可适以召辱是故君子立事未论物理之是非先观人情之向背王安石以新法为人阻挠为恨而程子曰相公何故欲作此拂人心事安石无以为应意辙之言是亦有为而发也
  朱熹曰王者知有天而畏言行必信政教必立喜怒必公用舍必当黜陟必明赏罚必行
  臣良胜曰人君至尊无上者也上之者惟天尔天下无足畏也畏之者亦惟天尔然非徒畏也动与天惟一尔一有愆违则与天不相似非肖子矣所以付托之者有所负所以责望之者有所孤则所以谴告之者至矣可不畏哉
  胡寅曰人君莫大乎修身修身莫先于寡欲欲诚不行则心虚而善入气平而理胜动无非礼事无不善唐虞之治不越此矣
  臣良胜曰唐虞之治古今以为极隆而伯益致戒亦曰儆戒无虞罔失法度罔游于逸罔淫于乐则致盛治保盛治如唐虞者修身寡欲之外无馀事矣夫人之身一人之身也人君则天下恃以为治乱者则天下之身也夫人之欲一人之欲也人君一心则天下之求遂其欲者皆思以中之则天下之欲也是人君修身乃以正天下之身而其寡欲乃以绝天下之欲致治之原孰大于此
  圣祖谓礼部侍郎曽鲁曰朕求古帝王之治莫盛于尧舜观其授受其要在允执厥中后之儒者讲之非不精及见诸行事往往背驰鲁对曰尧舜以此道宰制万事如执权衡物之轻重长短自不能逆而皆得其常所以致雍熙之治后世鲜能此道处事之际欲求其至当难矣圣祖曰人君一心治化之本存于中者无尧舜之心欲施于政者有尧舜之治决不可得也
  戊戌十二月辟儒士叶祖干叶仪既至祖干持大学以进圣祖问治道何先对曰不出乎此书命剖析其义祖干以为帝王之道自修身齐家以至治国平天下必上下四旁均齐方正使万物各得其所而后可以言治圣祖曰圣人之道所以为万世法吾自起兵以来号令赏罚一有不平何以服众夫武定祸乱文致太平悉此道也
  臣良胜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是故欲求尧舜之治必先尧舜之心圣祖自得之师心得之言也至谓大学之道惟在于平一言以蔽之矣是故论治之本惟存于心之一字论治之效惟在于平之一字古今言治理者只此二字可以集大成矣故以为终卷献焉
  右衍经常之治













  中庸衍义卷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