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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臣事迹(二)

王沂公

王文正公曾为人方正持重,在中书最为贤相,尝谓大臣执政,不当收恩避怨。公尝与尹师鲁曰:“恩欲归己,怨使谁当?”闻者叹服,以为名言。庐陵居士集。

景德中,朝廷始与北虏通好,诏遣使,将以北朝呼之。王沂公以为太重,请止称契丹本号可也,真宗激赏再三,朝论韪之。

祥符中,王沂公奉使契丹,馆伴邢祥颇肆谈辩,深自炫鬻,且矜赐新铁券。公曰:“铁券盖勋臣有功高不赏之惧,赐之以安反侧耳。何为辄及亲贤?”祥大沮失。以上见涑水纪闻。

王沂公曾,青州发解,及南省程试,皆为首冠。中山刘子仪为翰林学士,戏语之曰:“状元试三场,一生吃著不尽。”沂公正色答曰:“曾平生之志,不在温饱。”

范鲁公

范质初作相,与冯道同堂,道最旧宿,意轻其新进,潜视所为。质初知印,当判事,语堂吏曰:“堂判之事,并施签表,得以视而书之,虑临文失误,贻天下笑。”道闻叹曰:“真识大体,吾不如也。”质后果为名相。谈苑。

范鲁公质早辅周室,及太祖受禅,不改其任。两朝翊戴,嘉谋伟量,时称名相。然自以执政之地,生杀舒惨所系,苟不能蚤夜兢畏,悉心精虑,败事覆𫗧,忧患毕至。加之道有枉直,时有夷险,居其位者,今古为难。尝谓同列曰:“人能鼻吸三斗醇醋,即可为宰相矣。”涑水纪闻。

范文正

范文正公仲淹少贫悴,依睢阳朱氏家,常与一术者游。会术者病笃,使人呼文正而告曰:“吾善炼水银为白金,吾儿幼,不足以付,今以授子。”即以其方与所成白金一斤封志,纳文正怀中。文正方辞避,而术者已绝。后十馀年,文正为谏官,术者之子长,呼而告曰:“尔父有神术,昔之死也,以汝尚幼,故俾我收之。今汝成立,当以还汝。”出其方并白金授之,封识宛然。笔录。

景祐中,范文正公知开封府,忠亮谠直,言无回避,左右不便。因言公离间大臣,自结朋党,乃落天章阁待制,出知饶州。余靖安道上疏论救,以朋党坐贬。尹洙师鲁上言,靖与仲淹交浅,臣于仲淹义兼师友,当从坐。贬监郢州税。欧阳脩永叔贻书责司谏高若讷不能辨其非辜,若讷大怒,缴奏其书,降授夷陵县令。永叔复与师鲁书云:“五六十年来,此辈沉默畏慎,布在世间,忽见吾辈作此事,下至灶间老婢,亦相惊怪。”时蔡襄君谟为四贤一不肖诗,播于都下,人争传写,鬻书者市之,颇获厚利。虏使至,密市以还。张中庸奉使过幽州,馆中有书永叔诗在壁者。四贤:希文、安道、师鲁、永叔也。一不肖,若讷也。涑水纪闻。

晏丞相殊留守南京,仲淹遭母忧,寓居城下。晏公请掌府学,仲淹常宿学中,训督学者,皆有法度,勤劳恭谨,以身先之。夜课诸生,读书寝食,皆立时刻。往往潜至斋舍诇之,见有先寝者诘之,其人绐云:“适疲倦,暂就枕耳。”仲淹问:“未就寝之时,观何书?”其人亦妄对,仲淹即取书问之,其人不能对,乃罚之。出题使诸生作赋,必先自为之,欲知其难易及所当用意,亦使学者准以为法。由是四方从学者辐凑,其后宋人以文学有声名于场屋朝廷者,多其所教也。服除,至京师,上宰相书,言朝廷得失及民间利病,凡万馀言,王曾见而伟之。时晏殊亦在京,荐一人为馆职,曾谓殊曰:“公知范仲淹,舍而荐斯人乎?已为置不行,宜更荐仲淹也。”殊从之,遂除馆职。顷之,冬至立仗,礼官定议,欲媚章献太后,请天子帅百官献寿于庭。仲淹奏以为不可,晏殊大惧,召仲淹责怒之,以为狂。仲淹正色抗言曰:“仲淹受明公误知,常惧不称,为知己羞,不意今日,更以正论得罪于门下也。”殊惭无以应。湘山野录。

初,范文正公贬饶州,朝廷方治朋党,士大夫无敢往别。王待制质独扶病饯于国门,大臣责之曰:“君长者,何自陷朋党?”王曰:“范公天下贤者,顾质何敢望之!若得为某党人,公之赐质厚矣。”闻者为之缩颈。

范文正公守邠州,暇日帅僚属登楼置酒,未举觞,见衰绖数人,营理丧具者。公亟令询之,乃寄居士人卒于邠,将出殡近郊,赗敛棺椁皆所未具。公怃然,即彻宴席,厚赒给之,使毕其事,坐客感叹有泣下者。并涑水纪闻。

庆历中,范希文以资政殿学士判邠州,予中途上谒,翌日召食。时李郎中丁同席,范与丁同年进士也。因道旧日某修学时,最为贫窭,与刘某同上长白山僧舍,惟煮粟米二合作粥一器,经宿遂凝,以刀为四块,早晚取二块,断虀十数茎,酢汁半盂,入少盐,暖而啖之,如此者三年。湘山野录。

曹武毅

曹翰以罪谪为汝州副使,凡数年。一日,有内侍使京西,朝辞日,太宗密谕之曰:“卿至汝州,当一访曹翰,问其良苦,然慎勿泄我意也。”内侍如旨往见,因吊其迁谪之久,翰泣曰:“罪犯深重,感圣恩不杀,死无以报,敢诉苦耶?但以口众食贫,不能度日,幸内侍哀怜,欲以故衣质十千以继饭粥,可乎?”内侍曰:“大尉有所须,敢不应命,何烦质也。”翰固不可,于是封裹一复以授,内侍收复,以十千答之。洎回奏翰语及言质衣事,太宗命取其复,开视之,乃一六幅画幛,题曰“下江南图”。太宗恻然念其功,即日有旨召赴阙,稍复金吾将军。盖江南之役,翰为先锋也。

王参政

王参政化基兴国二年及第于吕蒙正榜,释褐,授赞善,知岚州。赵韩王学术平浅,议以骤进少年,无益于治,抽诏改淮幕。公叹曰:“不幸丞相以旧勋自恃,特忌晚进。男儿既逢明时,岂能事幕府,承迎于婉画之末乎?”抗疏自荐,表称真定男子。公尝慕范滂有揽辔澄清天下之志,遂撰澄清五略,皆切于时要。太宗壮之,曰:“化基自结人主,慷慨之士也。”亟用之,由著作郎、三司判官、左拾遗,召试中丞补阙,知制诰。

狄武襄

天圣五年,王文安公尧臣状元及第,释褐,将作监丞,通判湖州。是年,狄武襄公青始投拱圣营为卒,晚年同入枢密院,武襄为使,文安副焉。并见东轩笔录。

魏咸熙

魏咸熙,仁浦之子,性宽厚,任太仆少卿,累典藩郡。知杭州日,晨朝视事,掌舍卒挂油釭中间帘钩上,正中其额,翻污冠绶,咸熙戒左右勿得辄言,使老卒亟还卧内,易衣巾而出。归朝大治酒具,宾友集馔,陈越中银扣陶器,僮仆数人,共举食案而前,相嘲诮,足跌,尽碎之。坐客皆失色,咸熙殊不变容,但令易它器,别具蔬果,亦不加笞责。人皆服其量,以为刘宽之比。

王文康公、薛简肃公俱尝镇蜀,而皆有名。章献时,同为执政。一日,奏事已,因语蜀事,文康曰:“臣在蜀时,有告戍卒反,乃执而斩之于营门,遂无事。”简肃曰:“臣在蜀时,亦有告戍卒反者,叱出之,亦无事。”并湘山野录。

薛简肃

薛简肃公,天禧初,为江淮发运使,辞王文正公。王无他语,但云:“东南民力竭矣。”薛退而谓人曰:“真宰相之言也。”

吕文靖

景祐末,西鄙用兵,大将刘平死之。议者以朝廷委宦者监军,主帅节制有不得专者,故平失利。诏诛监军黄德和,或请罢诸帅监军,仁宗以问宰臣吕文靖公,公曰:“不必罢,但择谨厚者为之。”仁宗委公择之,对曰:“臣待罪宰相,不当与中贵私交,何由知其贤否?愿诏都知押班保举,有不称职者,与同罪。”仁宗从之。翌日,都知叩头乞罢诸军监宦,士大夫嘉公之有谋。

庆历初,仁宗服药,久不视朝。一日,圣体康复,思见执政,坐便殿,促召二府。宰相吕许公闻命,移刻方赴召,比至,中使数辈促公。同列亦赞公速行,公愈缓步。既见,上曰:“久疾方平,喜与卿等相见,而迟迟之来,何也?”公曰:“陛下不豫,中外颇忧,一旦闻急召近臣,臣等若奔驰以进,虑人心惊动耳。”上以为深得辅臣之体。以上出涑水纪闻。

吕许公夷简为郡守,上言乞不税农器。真宗知其可为宰相,记名殿壁,后果正台席。燕肃为郡守,上言应天下疑狱,并具事节奏取敕裁。仁宗知其有仁心,后至龙图阁直学士。王安石为翰林学士,因莱州阿芸谋杀夫,以为案问,欲举免所因之罪,主上决意用为辅相。自燕肃之说进,历仁宗、英宗、神宗,三朝之中,凡有奏疑,未始不免死。案问之律行,凡临劾而自陈者,皆得原减。所谓仁人之言,其利溥也。东轩笔录。

李公择

李常公择,少读书于庐山五老峰白石庵之僧舍,书几万卷。公择既贵,思以遗后之学者,不欲独有其书,乃藏于僧舍。其后,山中之人思之,目其居曰:“李氏藏书山房”,而苏子瞻为之记。涑水纪闻。

张乖崖

王均、李顺之乱后,凡官于蜀者,多不挈家以行,至今成都知府犹有此禁。张咏知益州,单骑赴任,是时一府官属,惮张之严峻,莫敢蓄婢使者。张不欲绝人情,遂自置侍婢以侍巾帻,自此官属稍稍置姬侍矣。张在蜀四年,被召还阙,呼婢父母,出赀以嫁之,仍处女也。张在蜀,一日,有术士上谒,自言能煅汞为白金,张曰:“若能一火煅百两乎?”术士曰:“能之。”张即市汞百两俾煅,一火而成,不耗铢两。张叹曰:“若之术至矣,然此物不可用于私家。”立命工煅为一大香炉,凿其腹曰:“充大慈寺殿上公用”,寻送寺中。以酒榼遗术者而谢绝之,人伏其不欺也。东轩笔录。

张乖崖性刚多躁,蜀中盛暑,食馄饨,顶巾之带屡垂于碗,手约之,颇烦,急取巾投器中,曰:“但请吃。”因舍而起。少年慷慨,学击剑,喜立奇节,谓友人曰:“张咏赖生明时,读典坟以自律,不尔则为何人耶,则为何人耶!”李顺之乱,益州大将王继恩、上官正辈,顿师逗遛不进,激使行,盛陈供帐郊燕以饯之,举爵谓军校曰:“尔曹蒙国厚恩,无以塞责,行当勉力平荡寇垒。”以手指其地曰:“若师老日旷,即尔辈死所也。”徐谓继恩曰:“朝廷始若许仆参后骑,岂至今日?醢贼以啖师久矣。”自是士气果振,获捷而还。见玉壶清话。

初蜀新乱,张尚书至,公宇袭旧制,周列更铺凡数百所,公即日命罢之,人心大安。及代去,留一卷实封文字与僧正希白,且云:“候十年观此。”后十年,公薨于陈州,讣至,希白为公设大会斋,请知府凌谏议策发开所留文字,乃公画像,衣兔褐,系绦草裹,自为赞曰:“乖则违俗,崖不利物。乖崖之名,聊以表德,因号乖崖。”公遂画于天庆观仙游阁。又九曜院皆画公像,府衙之东南隅,又有祠堂,皆后人思公而为之也。初,蜀人虽知向学,而不乐仕宦。公察其有闻于乡者,得张及、李畋、张远,间召与语民间事,往往延入卧内,从容款曲。故公于民情,无不察者,三人佐之也。其后,三人者皆荐于朝,皆为员外郎,而蜀人寝多仕宦矣。每断事,有情轻法重,情重法轻者,必为判语,读以示之。蜀人镂版谓之戒民集,大底以敦风俗、笃孝义为本也。湘山野录。

张乖崖未第时,尝游汤阴,县令赐束帛万钱,张即时负之于驴,与小僮驱而归。或谓曰:“此去遇夜道店,陂泽深奥,人烟疏阔,可俟徒伴偕行。”张曰:“秋夜矣,亲老未授衣,安敢少留邪?”但淬一短剑而去。行三十馀里,日已晏,止一孤店,惟一翁洎二子。见咏来甚喜,密相谓曰:“今夜好个经纪。”张亦心动,窃闻之,因断柳枝若合拱者为一棓,置室中。店翁问曰:“持此何用?”张曰:“明日早行,聊为之备耳。”夜始分,翁命其子呼曰:“鸡已鸣,秀才可去矣。”张不答,即来推户。张先以坐床拒左扉,以手拒右扉。店夫既呼不应,即再三排闼,张忽退立,其人闪身踉蹡而入,张擿其首,毙之,曳入阃。少时,其次子又至,如前复杀之。及持剑视翁,方燎火爬痒,即断其首,老幼数人,并命于室。呼僮牵驴出门,乃纵火,行二十馀里,始晓。后来者曰:“前店人失火,举家被焚。”出倦游录。

故尚书张咏尝谓人曰:“吾榜中得人最慎重,有雅望,无如李文靖。深沉有德,镇服天下,无如王公。面折廷争,素有风采,无如寇公。当方面寄,则咏不敢辞。”名臣遗事。

丁文简

丁文简公尝言,举进士时,以制诰为贽卷。既而复自笑曰:“是不揆也。”然其后为知制诰翰林学士,参知政事,亦见其所存有素矣。初举人居乡,必以文卷投贽先进,自糊名,后寖衰。贾许公为御史中丞,又奏罢公卷,而士子之礼都亡矣。湘山野录。

丁度,字公雅,开封府祥符人。祖𫖮,尽其家资聚书至八千卷,为大室以贮之。曰:“吾聚书多,虽不能读,必有好学者为吾子孙矣。”父逢吉,以医事真宗于藩邸,官至将作监丞,致仕。度以祀汾阴岁举服勤辞学第二人登科,解褐大理评事通判事,迁太子中允,直集贤院。今上即位,度上书请博延儒臣,劝讲道谊,增置谏官,切劘治体,垦辟荒莱,安集流庸,以为州县殿最。章献皇后善之,迁太常博士,赐绯。俄出知湖州事,徙京西转运使,以祠部员外郎知制诰,迁翰林学士,久之,兼侍读学士,又加承旨,又兼端明殿学士。国朝故事:中书制民政,枢密专兵谋。及赵元昊逆命,朝廷事多,度建言:“古之号令,皆出于一。今二府分兵民之政,若错置异同,则下无适从,非为国体。”于是始诏:军旅重务,二府通议。度在两禁十五年,性宽厚,傥荡不修威仪,流辈多易之。上尝从容问度,用人资序与才器孰先?度对曰:“天下无事,则循守资叙。有事,则简拔才器。”上甚善之。会谏官有言度承闲求进者,上以度言谕执政,且曰:“度侍从十五年,而应对如是,不自为地,真淳厚长者也。”寻以度为工部侍郎、枢密副使,逾年,参知政事。顷之,卫士为变,事连宦官杨怀敏。枢密使夏竦言上,请使御史与宦官同于禁中鞠其狱,不可滋蔓,使反侧者不自安。度曰:“宿卫有变,事关社稷,此可忍,孰不可忍?”固请付外台穷治党与,自旦争至食时,上卒从竦议。未几,度求解政事。时初置紫宸殿学士,以度为之,起兼侍读学士。寻以紫宸称呼非宜,改为观文殿学士。后数年薨,赠吏部尚书,谥文简。度早丧妻,晚年学修养之术,常独居静室,左右给使,惟老卒一二人而已。见涑水纪闻。

欧阳文忠公

欧阳文忠公使辽,其主每择贵臣有学者押宴,非常例也。且公名重今代故耳。其为外夷敬伏如此也。涑水纪闻。

欧阳文忠公自历官至为两府,凡有建明于上前,其词意坚确,持守不变,且勇于敢为,王荆公尝叹其可任大事。及荆公辅政,多所更张,而同列少与合者。是时,欧阳公罢参知政事,以观文殿学士知蔡州。荆公乃进之为宣徽使,判太原府,许朝觐,意在引之执政,以同新天下之政。而欧阳公惩濮邸之事,深畏多言,遂力辞恩命,继以请老而去。荆公深叹惜之。东轩笔录。

太宗知人

太宗时,贾黄中、宋白、李至、吕蒙正、苏易简五人,同时拜翰林学士承旨,扈蒙赠之以诗云:“五凤齐飞入翰林。”其后,吕蒙正为宰相,黄中、李至、苏易简皆至参知政事,宋白官至尚书,老于承旨,皆为名臣。庐陵集。

不信异端

李司空家,累世不置佛堂,不畜内典经文。王似宗家,不然楮镪,祀其先人酒炙而已。杨文公谈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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