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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问奏对(二)

盛文肃

景祐中,王沂公曾、吕许公夷简为相,宋绶、盛度、蔡齐为参知政事。沂公素喜蔡文忠,吕公喜宋公垂,惟盛文肃不得志于二公。晚年王、吕相失,交章乞退。一日,盛文肃致斋于中书,仁宗召问曰:“王曾、吕夷简乞出甚坚,其意安在?”文肃对曰:“二人腹心之事,臣亦不能知。但陛下各询以谁可为代者,即其情可察矣。”仁宗果以此问沂公,公以文忠荐。一日又问许公,公以公垂荐。仁宗察其朋党,于是四人者俱罢政事,而文肃独留焉。庐陵归田录。

杨蟫

时辟杨蟫为益倅,奏名上,太宗不识蟫字音寻,亟召问立名之因,奏曰:“先臣命之,不知其由,兄鼢弟蜕,尽从虫。臣家汉太尉震之后,今已孤,不敢辄更。”上曰:“蟫有何义?”奏曰:“臣闻出羽陵蠹书,曰“白鱼虫”也。”上叹曰:“古人名子,不以日月山川隐疾,尚恐称呼有妨,今以细碎微类例名其子,未知其谓也。”以御笔特去虫,止赐名覃。覃弟蜕之女,妻夏英公,阃范严酷,闻于掖廷。因率命妇朝后宫,庄献后苛责之,方少戢。玉壶清话。

赵元考

元丰中,高丽使朴寅亮至,明年,象山尉张中以诗送之,寅亮答诗,序有“花面艳吹,愧邻妇青唇之动。桑间陋曲,续郢人白雪之音”之语。有司劾中小官不当外交夷使。奏上,神宗顾问左右,“青唇”何事,皆不能对。乃以问赵元考,元考奏:“不经之语,不敢以闻。”神宗再三谕之,元考诵太平广记云:“有邻夫见妇吹火,赠诗曰:“吹火朱唇动,添薪玉腕斜,遥看烟里面,大似雾中花。”其妻告其夫曰:“君岂不能学也?”夫曰:“君当吹火。”妻亦效之,夫乃为诗曰:“吹火青唇动,添薪黑腕斜,遥看烟里面,恰似鸠盘茶。””元考之杂博如此,虽怪僻小说,无不该览。渑水燕谈。

毕士安

咸平二年十月,诏选官校勘三国志、晋书、唐书。或有言两晋事多鄙恶,不可流行者。真宗以语宰相毕士安,曰:“恶以诫世,善以劝后,善恶之事,春秋备载。”帝然之,故命刊刻。蓬山志。

◆忠言谠论(一)

李怀忠

太祖幸西京,将徙都,群臣多不欲留。时有节度使李怀忠承间谏曰:“东京有汴渠之漕,坐致江淮之粟四五千万以赡百万之军。陛下居此,将安取之?且府库重兵,皆在东京,陛下谁与处此乎?”上乃还。三朝圣政录。

王元之

太祖末,王禹偁上言,请明数继迁罪状,募诸胡杀之。真宗即位,诏群臣论事,禹偁上疏陈五事:“一曰,谨边防,通盟好,因嗣统之庆,赦继迁,复与夏台,彼必感恩内附,且使天下知屈己而为人也。二曰,减冗兵,并冗使,使山泽之饶,稍流于下。开宝前,诸国未平,而赋足兵威强,由所畜之兵锐而不众,所用之将专而不疑,设官至简,而事皆举。兴国后,增损太冗,皆经制之。三曰,难选举,使入官不滥。先朝登第仅万人,乃纪以旧制,还举场于有司,吏部铨择官,亦非帝王躬亲之事,宜依格敕注拟。四曰,澄汰僧尼,疲民无耗,罢度人修寺一二十载,容自销铄,亦救弊之一端。五曰,亲大臣,远小人,使忠良謇谔之士,知进而不疑;奸憸倾巧之徒,知退而有惧。”其后潘罗支射死继迁,平夏款附,卒如禹偁策。而岁限度僧尼之数,及病囚系轻,得养治于家,至今行之。

王禹偁为谏官,上御戎十策。大旨以谓:“外任人,内修德,则可以弭之。外则合兵势以重将权,罢小臣诇逻边事,行间谍以离其心,遣保忠御卿率所部以张掎角,下诏感励边人取燕蓟旧疆,盖吊晋遗民,非贪其土地。内则省官以宽经费,抑文士以激武夫,信用大臣以资其谋,不贵虚名以戒无益,禁游惰以厚民力。”端拱冬旱,禹偁上疏,请节用省役,薄赋缓刑。

窦偁

窦偁,字日彰,与贾琰同事太宗府中。琰性便佞,太宗尝与诸王府射,琰侍侧,称赞德美而多矫诞,偁叱之曰:“贾氏子巧言令色,岂不愧于心哉!”坐中失色,太宗亦为之不乐,因罢会,白太祖,出偁泾州。后为参知政事,太宗谓曰:“卿何以至此?”曰:“陛下以藩邸旧恩至此。”太宗曰:“非也,卿尝面折贾琰,赏卿之直耳。”范蜀公蒙求。

孙籍

真宗东封还,群臣献歌颂,称赞功德者相继,惟进士孙籍献书,言封禅帝王之盛事,然愿陛下慎于盈成,不可遂自满假。上善其言,即召试中书,赐同进士出身。

赵韩王

赵普尝奏太祖,举某人为官,太祖不用。普明日复奏其人,太祖亦不用。明日,普又以其人奏,太祖怒,即碎裂其奏纸,掷于地。普颜色不动,乃跪地拾之,收归。他日,取所裂奏札,用糊黏缀,复以奏,太祖乃悟,卒用其人。

太祖时,尝有群臣立功,当迁官,上素嫌其人,不与。赵普坚以为请,上怒曰:“朕固不为迁官,将若何?”普曰:“刑以惩恶,赏以酬功,古今之通道也。且刑赏者,天下之刑赏,非陛下之刑赏也,岂得以喜怒专之?”上怒甚,起,普亦随之。上入宫,普立于宫门,久之不去,上寤,乃可其奏。

范蜀公

范内翰景仁以宏才硕学,时所推仰。始立朝,或不以鲠直许之。仁庙春秋高,少阳虚位,首拜疏乞择宗室亲贤为皇嗣。熙宁初,将推行新法,独不肯阿谀附议,知不可争,即告老归第。天下士大夫始知仁者必有勇也。倦游杂录。

陈晋公

尚书左丞陈公恕峭直,性靡阿顺,总领计司,多历年所。每便坐奏事,太宗皇帝或未深察,必形诮让,公敛板踧缩,退至殿壁,负墙而立,若无所容。俟上意稍解,复进,悫执前奏,终不改易,或至三四。上察其忠亮,多从其议,故当时言称职者,公为之首。沂公笔录。

王昭明

韩魏公尝称,内侍王昭明,绝不类内官。往年,执政贾昌朝、陈执中恶欧阳公,欲因张氏事深治之,令苏安世鞫狱,不成,苏云:“不如锻链就,仍乞不录问。”昭明时为监勘官,正色曰:“上令某监勘,正欲尽公道,锻链何等语也?”欧阳公遂清脱。魏王别录。

余襄公

庆历中,开宝寺塔灾,国家遣人凿塔基,得旧瘗舍利。迎入内庭,送还本寺,令士庶瞻礼。传言在内庭时,颇有光怪,将复建塔。余襄公靖言:“彼一塔不能自卫,何福可及于民?凡腐草皆有光,水精及珠之圆者,夜亦有光,乌用异也?梁武造数千塔,舍利尝有光,台城之败,何能致福?其塔乞更不营造。”仁宗从之。

夏文庄

夏竦薨,仁宗赐谥曰“文正”,刘原父判考功,上疏曰:“谥者,有司之事。且竦行不应法,今百司各得守其职,而陛下侵臣官。”疏三上。是时,司马温公知礼院,上书曰:“谥之美者,极于文正。竦何人?可以当此?”书再上,遂改赐谥“文献”。知制诰王原叔曰:“此僖祖皇帝谥也。”封还其目,不为草辞。于是太常更谥竦“文庄”。

赵禹

景祐中,赵元昊尚修职贡,莱州进士赵禹庶明上书,言元昊必反,请治兵为边备。宰相以为狂言,流禹建州。明年,元昊果反,禹逃归京师,上言自理,宰相益怒,下禹开封狱。是时,陈希亮为司录,言禹可赏不可罪。宰相不从,希亮争不已,卒从希亮言,以禹为徐州推官。徂徕先生石守道有诗曰:“莱牧男儿忽议兵”,谓禹也。

孙冕

咸平中,孙冕言,乞放江淮荆湖通商贾盐,许商人于边入中粮草,或京师纳钱帛,一年之内,国家预得江淮、荆、湖三路卖盐课额,而又公私之利有十倍焉。为陈恕等沮之,其议遂寝。

司马温公

嘉祐中,内臣凌允言死,以其尝有军功,特给卤簿。司马温公言:“古不以名器假人,允言近习之人,非有大勋大功,而赠以一品,给以卤簿,不可以为后法。”仁宗嘉纳之。

仁宗朝,司天奏月朔日当食,而阴云不见,事同不食,故事当贺。司马温公曰:“日食,四方皆见,而京师独不见,天意若曰人君为阴邪所蔽,天下皆知,而朝廷独不知,其为灾尤甚,不当贺。”诏嘉其言,后以为例。

贾先生

临淄贾冈公竦先生,以著书扶道为己任,著山东野录七篇,颇类孟子。尝奏谏书四篇,谓丁谓造作符瑞,以诬皇天,欺先圣,今幸谓奸发,请明告天下,正其事,使后世无讥焉。其文谓:“谓既窜逐,寇莱公犹在雷,请还莱公,以明忠邪。”先生终以孤直不偶,既晚得进士出身,亦不乐为吏。久之,李文定公窃其告敕送吏部,先生勉就之,官至殿中丞。卒后,门人李冠元伯、刘颜子望相与谥曰“存道先生”。初,先生得出身也,真宗赐先生名,故字希德云。

庞庄敏

狄武襄公既平岭南,仁宗欲以为枢密使平章事,庞庄敏公曰:“太祖遣曹彬平江南,止赐钱三十万,其重慎名器如此。今青功不迨彬远矣,若用为平章事,富贵已极,后肯为陛下用耶?万一复有寇盗,青更立功,陛下以何官赏之?”乃以青为护国军节度,诸子皆迁官,厚赐金帛。

吕文靖

初,真宗上仙,章献攀慕深切,凡丧祭之礼,务极崇厚。吕文靖奏曰:“太后为先帝丧纪之数,宗庙之仪,不忍裁减,曲尽尊奉。此虽至孝之道,以臣所见,尚未足报先帝恩遇之厚。惟是远奸邪,奖忠直,爱惜民财,拔擢时彦,使边鄙宁静,人物富安,皇帝德业日茂,太后寿乐无忧,此报先帝之大节也。”

祥符中,玉清、昭应等宫成,大臣率兼使领。天圣中,玉清灾,章献泣曰:“先帝遵道奉天,故大建珍馆,以尽祇肃之道。今忽焚毁,何以称先帝遗意?”吕文靖公恐后复议缮完,因推洪范灾异之端,请罢营建,遂恳让使名。玉清遂不复葺。

范文正

庆历中,议弛茶盐之禁,及减商税,范文正以为不可:“茶盐商税之入,但分减商贾之利耳,行于商贾,未甚有害也。今国用未减,岁入不可阙,既不取之于山泽及商贾,须取之于农。以其害农,孰若取之于商贾?今为计,莫若先省国用。国用有馀,当先宽赋役,然后及商贾。弛禁,非所当先也。”其议遂寝。已上出笔谈。

范文正仲淹为右司谏,章献刘太后听政,忽遣一巨珰谕之曰:“今后凡有大号令,不须强。上幼,三五年为一宰相,不难致。”公觉其言甘,必有所谓。果诞告冬至日,大会前殿,仁宗率群臣为寿,有司将具。公上疏曰:“臣闻王者尊极,仪法配天,故所以齿辂马,践厩刍,尚皆有诛。况屈万乘之重,垂冕旒,行北面之礼乎?此乃开后世弱人主以强母后之渐也。陛下果欲为太后履长之贺,于闱掖,以家人承颜之礼行之可也。抑又慈庆之容,御轩陛,使百官瞻奉,于礼不顺。”事遂已。又独御乞皇太后还政疏曰:“陛下拥扶圣躬,听断大政,日月持久。今上皇帝春秋已盛,睿哲明发,握乾纲而归坤纽,非黄裳之吉象也。岂若保庆寿于长乐,卷收大权,还上真主,以享天下之养云。”疏入,不报。湘山野录。

明道中,天下蝗旱,范文正公安抚江淮回,以太平州贫民所食乌昧草进呈,乞宣示六宫戚里,用抑奢侈。渑水燕谈。

李宗谔

咸平初,修太宗实录,命钱若水主其事。若水举给事中柴成务、起居舍人李宗谔、侍御史宗度、洎予及职方员外郎吴淑。上指宗谔曰:“自太平兴国八年已后,皆昉在中书,日事史策,本凭直笔,傥子为父隐,何以谈信于后代乎?”除宗谔不许,馀悉可之。杨文公谈苑。

王沂公

真宗初上仙,丁晋公、王沂公同在中书,沂公独入札子,乞于山陵已前,一切内降文字,中外并不得施行。又乞今后凡两府行下文字,中书候宰相参政,密院枢密使副签书员,方许中外承受。两宫可其奏。晋公闻之,愕然自失,由是深惮沂公矣。

真宗晏驾,二府同受遗诏,辅立仁宗及皇太后权听断军国事。宰相丁谓欲去“权”字,王沂公时参大政,独执之曰:“皇帝冲年,太后临朝,斯非国家常典,称“权”犹足示后。况言犹在耳,何可改也?”谓虽深憾其言,然“权”字遂不敢去。魏王别录。

张乖崖

忠定公后自金陵入,苦脑疽,未陛见。御史阁门累奏,上宽其告,俾养疾。公恨不得面陈所怀,乃抗论:“近年虚国家帑藏,竭生民膏血,以奉无用之土木者,皆丁谓、王钦若启上侈心之所为也。不诛死,无以谢天下。”章三上,不报,出知陈州。渑水燕谈。

薛简肃

明肃太后从谒太祖,诏礼官草仪,时学臣寘周官后服进议。佞者密请曰:“陛下垂帘听大政,号两宫尊称,山呼及舆御皆王者制度。入太室,岂当以后服见祖宗耶?”遂下诏,服衮冕。谏疏交上,后宰臣执议,俱不之听。不得已,将诞告,赖薛简肃公以关右人,语气明直,不文其谈,帘外口奏曰:“陛下大谒之日,还作汉儿拜耶?女儿拜耶?”明肃无答,是夕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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