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七之一 五朝名臣言行录 卷第七之二
宋 朱熹 撰 景海盐张氏涉园藏宋刊本
卷第七之三

   七之二

    叅政范文正公

  公名仲淹字希文苏州吴县人中进士

  第历广德军司理监㤗州盐税以晏元

  献公荐为袐阁校理天圣中通判河中

  府召为右司谏岀知睦州徙苏州就拜

  天章阁待制权知开封府落职知饶州

  徙润州越州复召为待制知永兴军㑹

  夏竦为陕西经略安抚招讨使进公龙

  图阁直学士以副之兼知延州降知耀

  州徙庆州环庆路经略安抚縁边招讨

  使改邠州观察使辞不拜进枢宻直学

  士㑹复置陕西四路安抚经略招讨使

  诏公与韩公𤦺开府泾州元昊请和召

  拜枢宻副使除叅知政事自请行边未

  还以资政殿学士为陕西四路安抚使

  知邠州以疾请邓州徙杭州迁戸部侍

 郎徙青州㑹病甚请颍州未至而薨年

  六十四

公生二岁而孤母夫人贫无依再适长山朱

 氏既长知其丗家感泣去之南都入学舎

 扫一室昼夜讲诵其起居饮食人所不堪

 而公自刻益苦居五年大通六经之旨为

 文章论说必夲于仁义欧阳公撰神道碑○又遗事云公处南都学舎

 昼夜苦学五年未尝解衣就寝夜或昏怠辄以水沃面往往𫗴粥不充日𣅳始食同舎生或馈珍膳皆拒

 不受○又东轩笔录云公少与刘某同上长白山僧舎脩学惟煮粟米二升作粥一器经𪧐遂凝刀画为

 四块早晚取二块断虀十数茎半盂入少盐暖而㗖之如此者三年

范公少冒朱姓举学究且甚尪瘠尝同众客

 见谏议大夫姜遵遵素以刚严著名与人

 不𣢾曲众客退独留范公引入中堂谓其

 夫人曰朱学究年虽少奇士也它日不唯

为显官当立盛名于丗叅坐置酒待之如

 骨肉人莫测其何以知之也年二十馀始

 改科举进士

公以进士解褐为广德军司理叅军日抱具

 狱与太守争是非守盛怒临之公不为屈

 归必记其往复辨论之语于屏上比去至

 字无所容贫止一马鬻马徒歩而归汪藻撰祠堂记

通㤗海州皆濵海旧日潮水皆至城下土田

 斥卤不可稼穑范文正公监西溪仓建白

 于朝请筑捍海堤于三州之境长数百里

 以卫民田朝廷从之以文正为兴化令专

掌役事发通㤗楚海四州民夫治之既成

 民至今飨其利兴化之民往往以范为姓

晏丞相殊留守南京范公遭母忧寓居城下

晏公请掌府学范公常宿学中训督学者

皆有法度勤劳恭谨以身先之夜课诸生

读书寝食皆立时刻往往潜至斋舎诇之

 见有先寝者诘之其人绐云适疲倦暂就

 枕耳问未寝之时观何书其人亦妄对则

 取书问之其人不能对乃罚之岀题使诸

 生作赋必先自为之欲知其难易及所当

 用意亦使学者凖以为法由是四方从学

 者辐凑其后宋人以文学有声名于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朝廷者多其所教也

范公服中上宰相书言朝政得失及民间利

 病凡万馀言王曾见而伟之时晏殊亦在

 京师荐一人为馆职曾谓殊曰公知范仲

 淹舍不荐而荐斯人乎巳为公置不行冝

 更荐仲淹也殊从之遂除馆职顷之冬至

 立仗礼官定议欲媚 章献太后请 天

 子帅百官献寿于庭范公奏以为不可晏

 殊大惧召公责怒之以为狂公正色抗言

 曰仲淹受明公误知常惧不称为知己羞

 不意今日更以正论𫉬罪于门下也殊惭

 无以应记闻○又神道碑云当 太后临朝时以至日大㑹前殿 上将率百官为寿有司

 巳具公上䟽言 天子无北面且开后丗弱人主以强母后之渐其事遂巳○东坡志林云先君奉诏脩

 太常因革礼求之故府朝正案牍具在考其始末无谏止之事而有巳行之明验质之于文忠公公曰范

 公实谏而卒不从墓碑误也当以案牍为正○今按涑水记闻亦但云奏以为不可而不言见从与否则

 苏公所记疑(⿱艹石)可信但诸书皆云冬至而苏公独云朝正则误也

又上书请还政 天子不报岀通判河中府

 及 太后崩召拜右司谏时言事者希旨

 多求 太后时事欲深治之公独以谓

 太后受托 先帝保佑圣躬冝掩其小故

 以全大德初 太后有遗命立杨太妃代

 为太后公谏曰太后母号也自古无代立

 者繇是罢其𠕋命神道

是岁大旱蝗诏公奉使安抚江淮还以太平

 州贫民所食乌昧草进呈乞宣示六宫戚

 里用抑奢侈渑水燕谈

郭皇后废率谏官御史伏阁争不能得贬知

睦州又徙苏州岁馀即拜天章阁待制召

 还益论时政阙失而大臣权幸多忌恶之

 居数月以公知开封府素号难治公治有

 声事日益简暇则益取古今治乱安危为

 上开说又为百官图以献曰任人各以其

 材而百职脩尧舜之治不过此也因指其

 迁进迟速次序曰如此而可以为公可以

 为私亦不可以不察由是吕丞相怒至交

 论 上前公求对辨语切坐落职知饶州

 神道碑〇又尘史云公尹京时有内侍怙𫝑作威倾动中外公抗䟽列其罪䟽欲上家所藏书有言兵者

 悉焚之仍戒其子曰我上䟽言斥君侧霄人必得罪以死我既死汝軰勿复仕䆠但于坟侧教授为业䟽

 奏嘉纳为罢黜内侍云○又渑水燕谈云公贬饶州谢表云此而为郡陈优优布政之方必也立朝增蹇

 蹇匪躬之节天下叹公至诚许国始终不渝不以进退易其守也

赵元昊反河西 上复召相吕公乃以公为

 陕西经略安抚副使迁龙图阁直学士是

 时新失大将延州危公请自守鄜延捍贼

 乃知延州元昊遣人遗书以求和公以谓

 无事请和难信且书有僣号不可以闻乃

 自为书告以逆顺成败之说甚辨坐擅复

 书夺一官知耀州未逾月徙知庆州既而

 四路置帅以公为环庆路经略安抚招讨

 使公为将务持重不急近功小利于延州

 筑清涧城垦营田复承平永平废寨熟羌

 归业者数万户于庆州城大顺以据要害

 夺贼地而耕之又城细𦝫胡卢于是明珠

 灭臧等大族皆去贼为中国用自边制乆

 隳至兵与将常不相识公始分延州兵为

 六将训练齐整诸路皆用以为法公之所

 在贼不敢犯人或疑公见敌应变为如何

 至其城大顺也一旦引兵岀诸将不知所

 向军至柔逺始号令告其地处使往筑城

 至于版筑之用大小毕具而军中初不知

 贼以𮪍三万来争公戒诸将战而贼走追

 勿过河巳而贼果走追者不渡而河外果

 有伏贼既失计乃引去于是诸将皆服公

 为不可及公待将吏必使畏法而爱己所

 得赐赉皆以 上意分赐诸将使自为谢

 诸蕃质子纵其岀入无一人逃者蕃酋来

 见召之卧内屏人彻卫与语不疑居边二

 岁士勇边实恩信大洽乃决䇿谋取横山

 复灵武而元昊数遣使称臣请和 上亦

 召公归矣神道碑〇又名臣传云仲淹领延安阅兵选将日夕训练又请戒诸路养兵畜

 锐母得轻动夏人闻之相戒曰无以延州为意今小范老子腹中自有数万兵甲不比大范老子可欺也

 戎人呼知州为老子大范谓雍也在庆州请以种丗衡守环州招属羌千馀帐乆之王师再败于定川仲

 淹昼夜领兵赴援贼遂遁去初𨵿辅人心动揺及仲淹兵出号令严明人心遂安 上闻定川之败颇以

 西方为忧谓近臣曰得仲淹出援可无虑及闻其岀师甚喜〇又渑水燕谈云范文正公帅邠延泾庆四

 郡威德著闻夷夏耸服熟户蕃部率称曰龙图老子至于元昊亦以此呼之○又龙川志云宋公序为叅

 知政事欲倾宰相吕申公而未得其要吕公觉之会范公擅焚元昊国书而以私书复之事至朝廷诸公

议之申公谬谓大不可公序信之亟于 上前乞斩范公申公徐救之公序仓猝失措相次以事罢去范

氏子弟至今恨之

仁宗时西戍方炽韩魏公为经略招讨副使

 欲五路进兵以袭平夏时范文正公守庆

 州坚持不可是时尹洙为经略判官一日

 将命至庆州约范公以进兵范公曰我师

 新败士卒气沮当自谨守以观其变岂可

轻兵深入耶以今观之但见败形未见胜

𫝑也洙叹曰公于此乃不及韩公也韩公

尝云大凡用兵当先置胜败于度外今公

 乃区区过谨此所以不及韩公也范公曰

 大军一动万命所悬而乃置于度外仲淹

 不见其可洙议不合遽还魏公遂举兵入

 界次好水川元昊设覆全师䧟没大将任

 福死之魏公遽还至半涂而亡者父兄妻

 子数千人号于马首皆持故衣纸钱招魂

 而哭曰汝昔从招讨岀征今招讨归而汝

 死矣汝之魂识亦能从招讨以归乎既而

 哀恸声震天地魏公不胜悲愤掩泣驻马

 不能前者数刻范公闻而叹曰当是时难

 置胜败于度外也东轩笔录

仲淹与韩𤦺叶谋必欲收复灵夏横山之地

 边上谣曰军中有一韩西贼闻之心骨寒

 军中有一范西贼闻之惊破胆元昊大惧

 遂称臣名臣

初西人藉为郷兵者数万既而黥以为军唯

 公所部但刺其手公去兵罢独得复为民

 其于两路既得熟羌为用使以守边因徙

 屯兵就食内地而纾西人馈挽之劳其所

 设施去而人德之与守其法不敢变者至

 今尤神道

自公坐吕公贬群士大夫各持二公曲直吕

 公患之凡直公者皆指为党或坐窜逐及

 吕公复相公亦再起𬒳用于是二公驩然

 相约戮力平贼天下之士皆以此多二公

 然朋党之论遂起而不能止 上既贤公

 可大用故卒置群议而用之神道碑○又邵氏闻见录曰欧

 阳公作碑如此文正之子尧夫以为不然从欧阳公辨不可则自削去驩然戮力等语欧阳公殊不乐谓

 苏明允云范公碑为其子弟擅于石夲改动文字令人恨之〇又龙川志曰范文正公笃于忠亮虽喜功

 名而不为朋党早岁排吕申公勇于立事其徒因之矫厉过直公亦不喜也自饶州还朝岀领西事恐申

 公不为之地无以成功乃为书自咎解仇而去故欧阳公为文正神道碑言二公晚年欢然相得由此故

 也后生不知皆咎欧阳公予见张公言之乃信

公为叅知政事每进见 上必以太平责之

 公叹曰 上之用我者至矣然事有先后

 而革弊于乆安非朝夕可也既而 上再

 赐手诏趣使条天下事又开天章阁召见

 赐坐授以纸笔使䟽于前公惶恐避席始

 退而条列时所冝先者十数事上之其诏

 天下兴学取士先德行不专文辞革磨勘

 例迁以别能否减任子之数而除滥官用

 农桑考课守宰等事方施行而磨勘任子

 之法侥幸之人皆不便因相与腾口而嫉

 公者亦幸外有言喜之为佐佑㑹边奏有

 警公即请行乃以公为河东陕西宣抚使

 至则上书愿复守边即拜资政殿学士知

 邠州兼陕西四路安抚使其知政事才一

 岁而罢有司悉奏罢公前所施行而复其

 故言者遂以危事中之赖 上察其忠不

 听是时夏人巳称臣公因以疾请邓州

 碑○又龙川志云范公以叅知政事出使吕公巳老居郑范公往见之吕公欣然相与语终日问曰何为

 亟去朝廷范公言欲经制西事耳吕公曰经制西事莫如在朝廷之为便范公为之愕然〇又东轩笔录

 亦载此事云吕公问何为遽出范公曰暂往经抚两路事毕即还矣吕公曰叅政此行必蹈危机岂复再

 入范公遂去未还而有邠州之命

庆历四年四月戊戍 上与执政论及朋党

 事叅知政事范仲淹对曰方以𩔖聚物以

 群分自古以来邪正在朝未尝不各为一

 党不可禁也在圣鉴辨之耳诚使君子相

 朋为善其于国家何害

庆历中劫盗张海横行数路将过髙邮知军

 晁仲约度不能御喻军中冨民岀金帛具

 牛酒使人迎劳且厚遗之海恱径去不为

 𭧂事闻朝廷大怒时范文正公在政府冨

 郑公在枢府郑公议欲诛仲约以正法范

 公欲宥之争于 上前冨公曰盗贼公行

 守臣不能战又不前守而使民醵钱遗之

 法所当诛也不诛郡县无复肯守者矣闻

 髙邮之民疾之欲食其肉不可释也范公

 曰郡县兵械足以战守遇贼不御而又赂

 之此法所诛也今髙邮无兵与械虽仲约

 之义当勉力战守然事有可恕戮之恐非

 法意也小民之情得醵岀财物而免于杀

 掠理必喜之而云欲食其肉传者过也

 仁宗释然从之仲约由此免死既而冨公

 愠曰方今患法不举方欲举法而多方沮

 之何以整众范公宻告之曰 祖宗以来

 未尝轻杀臣下此盛德之事柰何欲轻坏

 之且吾与公在此同僚之间同心者有几

 虽 上意亦未知所定也而轻导人主以

 诛戮臣下它日手滑虽吾軰亦未敢自保

 也冨公终不以为然及二公迹不安范公

出按陕西冨公岀按河北范公因自乞守

边冨公自河北还及国门不许入未测朝

 廷意比夜彷徨不能寐绕床叹曰范六丈

 圣人也龙川志○又遗事亦载此事但云淮南盗王伦与此不同又载公与冨公争于 上

 前之语曰冦至无备(⿱艹石)守臣死之则民尽涂炭今吏虽不死节而民之完者数万家诚国家实事所存不

 细乃与有备而纵贼者例行诛罚恐非 陛下宁失不经之意退至政事堂昌言曰朝廷异时以四方无

 事不肯为郡县设备吏敢以治城隍阅兵卒为请者以狂妄坐之一旦事生不虞吾軰不自引咎专以死

 责外臣诚有愧于青史也

公为叅政与韩冨二枢并命锐意天下之事

患诸路监司不才更用杜𣏌张昷之軰公

 取班簿视不才监司毎见一人姓名一笔

 勾之以次更易冨公素以丈事公谓公曰

 十二丈则是一笔焉知一家哭矣公曰一

 家哭何如一路哭耶遂悉罢之

欧阳脩余靖蔡襄王素为谏官时谓之四谏

 四人力引石介执政欲从之时范公为叅

 知政事独曰介刚正天下所闻然性亦好

 异使为谏官必以难行之事责人君以必

 行少拂其意则引𥚑折槛叩头流血无所

 不为 主上冨春秋无失德朝廷政事亦

自脩举安用如此谏官也诸公伏其言而

 罢东轩笔录

庆历中议㢮茶盐之禁及减啇税范文正以

 为不可茶盐啇税之入但分减啇贾之利

 耳行于啇贾未甚有害也今国用未减岁

 入不可阙既不取之于山泽及啇贾湏取

 之于农与其害农孰(⿱艹石)取之于啇贾今为

 计莫(⿱艹石)先省国用国用有馀当先寛赋役

 然后及啇贾㢮禁非所当先也其议遂寝

 

皇祐二年吴中大饥殍殣枕路是时范文正

 公领浙西发粟及募民存饷为术甚备吴

 人喜竞渡好为佛事公乃纵民竞渡太守

 日岀宴于湖上自春至夏居民空巷岀游

 又召诸佛寺主首谕之曰饥岁工价至贱

 可以大兴土木之役于是诸寺工作鼎兴

 又新敖仓吏舎日役千夫监司奏劾杭州

 不恤荒政嬉游不节及公私兴造伤耗民

 力公乃自条叙所以宴游及兴造皆欲以

 发有馀之财以惠贫者贸易饮食工技服

力之人仰食于公私者日无虑数万人荒

 政之施莫此为大是岁两浙惟杭州晏然

 民不流徙皆公之惠也歳饥发司农之粟

募民兴利近歳遂著为令既巳恤饥因之

 以成就民利此先王之美泽也

范文正公镇青社㑹河朔艰食青之舆赋博

 州置场纳青民大患辇置之苦公戒民纳

 价每㪷三锾给抄与之以书与博守遣官

 挽金诣博坐仓以倍价招之赍巨榜数道

 介其境则张之且戒曰郡不假廪则𭔃僧

 舎可也至则贸者山积不五日遂足而博

 斛亦衍斛金尚馀数千缗按等差给还之

 青民因立像祠焉东斋记事

韩魏公言章得象在中书时方天下多弊事

 且有西鄙之患毎与希文彦国以文字至

 两府辄闭目不应彦国愤惋欲悖之希文

 惜大体不许也魏公别录

韩魏公言希文尝与吕申公论人物申公曰

 吾见人多矣无有节行者希文曰天下固

 有人但相公不知尔以此意待天下士冝

 乎节行者之不至也魏公别录

范文正言息盗贼诛奸雄浩然无忧乃所以

 为身谋(⿱艹石)未能如是虽州里不可保七尺

 之躯无所措于天地间矣胡氏传家录

公言幕府辟客须可为己师者乃辟之虽朋

 友亦不可辟盖为我敬之为师则心怀尊

 奉每事取法于我有益耳

范文正公曰吾遇夜就寝即自计一日食饮

 奉养之费及所为之事果自奉之费与所

为之事相称则鼾鼻孰寐或不然则终夕

 不能安眠明日必求所以称之者闻见后录

公之子纯仁娶妇将归或传妇以罗为帷幔

 者公闻之不恱曰罗绮岂帷幔之物耶吾

家素清俭安得乱吾家法敢持至吾家当

 火于庭

公既贵常以俭约率家人且戒诸子曰吾贫

 时与汝母养吾亲汝母躬执㸑而吾亲甘

 㫖未尝充也今而得厚禄欲以养亲亲不

 在矣汝母又巳早丗吾所最恨者忍令(⿱艹石)

曹飨冨贵之乐也

公为吏部贠外郎岀守时有三婢及官大历

 二府以至于薨凡十年不増一人亦未尝

 易也

公在杭州子弟以公有退志乘间请治第洛

 阳树园圃以为逸老之地公曰人苟有道

 义之乐形骸可外况居室哉吾今年逾六

 十生且无几乃谋树第治圃頋何待而居

 乎吾之所患在位髙而艰退不患退而无

 居也且西都士大夫园林相望为主人者

莫得常游而谁独障吾游者岂必有诸已

 而后为乐耶俸赐之馀冝以赒宗族(⿱艹石)

 遵吾言母以为虑

横渠张先生言尝有欲为公买绿野堂者公

 不肯在唐如𣈆公者是可尊也一旦取其

 物而有之如何得安宁使耕坏及它人有

 之己则不可取也程氏遗书

公语诸子弟曰吾吴中宗族甚众于吾固有

 亲踈然吾𥘵宗视之则均是子孙固无亲

 踈也吾安得不恤其饥寒哉且自祖宗来

积德百馀年而始发于吾得至大官(⿱艹石)

 飨冨贵而不恤宗族异日何以见祖宗地

 下今亦何颜以入家庙乎故恩例俸赐常

 均族人并置义田宅云

范文正公轻财好施尤厚于族人既贵于姑

 苏近郭买良田数千畒为义㽵以养群从

 之贫者择族人长而贤者一人主其岀纳

 人日食米一升岁衣缣一匹嫁娶䘮葬皆

 有赡给聚族人仅百口公殁逾四十年子

 孙贤令至今奉公之法不敢废弛见渑水燕谈

范文正公自政府岀归姑苏焚黄搜外库惟

 有绢三千匹令掌吏录亲戚及闾里知旧

 自大及小散之皆尽曰宗族郷党见我生

 长㓜学壮仕为我助喜我何以报之哉

公以朱氏长育有恩常思厚报之及贵用南

 郊所加恩乞赠朱氏父太常博士曁诸子

 皆公为葬之岁别为飨𥙊朱氏它子弟以

 公荫得𥙷官者三人

范文正公在睢阳遣尧夫到姑苏般麦五百

 斛尧夫时尚少既还舟次丹阳见石曼卿

 问𭔃此乆如曼卿曰两月矣三䘮在浅土

 欲葬之而北归无可与谋者尧夫以所载

 麦舟付之单𮪍自长芦捷径而去到家拜

 起侍立良乆文正曰东吴见故旧乎曰曼

 卿为三䘮未举方留滞丹阳时无郭元振

 莫可告者文正曰何不以麦舟与之尧夫

 曰巳付之矣冷斋夜话

范文正公守邠州暇日帅僚属登楼置酒未

 举觞见衰绖数人营理䘮具者公亟令询

 之乃𭔃居士人卒于邠将岀殡近郊赗敛

 棺椁皆所未具公怃然即彻宴席厚赒给

 之使毕其事坐客感叹有泣下者

公为人作铭文未尝受遗后作范忠献铭其

 子欲以金帛谢拒之乃献以所蓄书𦘕公

悉不收独留道德经而还书戒之曰此先

 君所藏丗之所宝仲淹切为宗家惜之母

为人得也

晏元献公判南京范希文以大理寺丞丁忧

权掌西监一日晏谓范曰吾一女及笄仗

 君为我择婿范曰监中有二举子冨皋张

 为善皆有文行它日皆至卿辅并可婿也

晏曰然则孰优范曰冨脩谨张踈俊晏曰

 唯即取冨皋为婿后改名即冨公弼也为

善后亦更名方平云

公与南都朱某相善朱且病公视之谓公曰

某常遇异人得变水银为白金术吾子㓜

 不足传今以传君遂以其方并药赠公公

 不纳强之乃受未尝启封后其子宷长公

 教之义均子弟及宷登第乃以所封药并

其术还之

昔钱尚书遹为洪州职官縁事过鄱阳见彭

 器资值月朔有衣冠数十軰来见彭公设

 拜各人进问起居而退钱在书斋中窥见

 甚讶之因问公此軰何人公曰皆郷里后

 进子弟也钱曰今它处后进必居于位或

 与先生并行何以有此公曰昔范希文自

 京尹谪守是邦其为政以名教厚俗敦尚

 风义为先州人仰慕咸倾向之遂以成俗

 故至今为尊长者以父兄自处而不辞后

 进以子弟自任而不敢忽乆之不变也此

 大贤临政之效可以为法见胡氏传家录

公少有大节其于冨贵贫贱毁誉欢戚不一

动其心而慨然有志于天下常自诵曰士

 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

其事上遇人一以自信不择利害为趋舍

其有所为必尽其方曰为之自我者当如

 是其成与否有不在我者虽圣贤不能必

 吾岂苟哉神道

公为人外和内刚乐善汎爱䘮其母时尚贫

 终身非賔客食不重肉临财好施意豁如

 也及退而视其私妻子仅给衣食其为政

 所至民多立祠𦘕像其行已临事自山林

 处士里闾田野之人外至夷狄莫不知其

 名字而乐道其事者甚众神道

苏轼序公文集曰古之君子如伊尹太公管

 仲乐毅之流其王霸之略皆素定于畎畒

 中非仕而后学者也淮阴侯见髙帝于汉

 中论刘项短长画取三秦如指诸掌及佐

 帝定天下汉中之言无一不酬者诸葛孔

 明卧草庐中与先主论曹操孙权规取刘

 璋因蜀之资以争天下终身不易其言此

 岂口传耳受尝试为之而侥幸其或成哉

 公在天圣中居大夫人忧则巳有忧天下

 致太平之意故为万言书以遗宰相天下

 传诵至用为将擢为执政考其平生所为

 无岀此书者今其集二十卷其于仁义礼

 乐忠信孝悌盖如饥渴之于饮食欲湏㬰

 忘而不可得如火之𤍠如水之湿盖其天

 性有不得不然者虽弄翰戏语率然而作

 必归于此故天下信其诚争师尊之孔子

 曰有德者必有言非有言也德之发于口

者也又曰我战则克𥙊则受福非能战也

德之见于怒者也

张横渠谓范文正才气老成程氏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