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九之八 五朝名臣言行录 卷第九之九
宋 朱熹 撰 景海盐张氏涉园藏宋刊本
卷第十之一

   九之九

    侍读孙公

  公名甫字之翰许州阳翟人初举进士

  得同学究岀身再举及第华州观察推

  官知绛州翼城县辟永兴军司录监益

  州交子务入为秘阁校理改右正言知

  谏院岀知邓州徙安州历江东两浙转

  运使知陕州徙𣈆州为河东转运使三

  司度支副使嘉祐元年以天章阁待制

  兼侍读卒年六十

公为华州推官转运使李纮荐其材迁大理

寺丞知绛州翼城县故丞相杜祁公与纮

皆以清节自髙尤难于取士闻公纮所荐

也数招致之一见大喜巳而祁公自御史

中丞知永兴军辟公司录凡事之繁猥者

 一以委之公叹曰待我以此可以去矣祁

 公为谢顾事非它吏不能者不敢烦公公

 乃从容为陈当丗之务所以缓急先后施

 设之冝又多荐士之贤而在下者于是祁

 公自以为得益友欧阳公撰墓志

监益州交子务蜀用铁钱民苦转贸重故设

 法书纸代钱以便市易转运使以伪造犯

 法者多欲废不用公曰交子可以伪造钱

 亦可以私铸私铸有犯钱可废乎但严治

 之不当以小仁废大利后卒不能废

祁公为枢宻副使荐于朝得秘阁校理是时

 诸将兵讨灵夏乆无功天下骚动盗贼数

 入州县杀吏卒吏多失职而民弊矣 天

 子方锐意更用二三大臣乃极选一时知

 名士増置谏官使𥙷阙失公以右正言居

 谏院 上好纳谏诤未尝罢言者而至言

 宫禁事它人犹湏委曲开讽而公独曰所

 谓后者正嫡也其馀皆犹婢尔贵贱有等

 用物不冝过僣自古宠女色初不制而后

 不能制者其祸不可悔 上曰用物在有

 司吾恨不知尔公曰丗谓谏臣耳目官所

 以逹不知也(⿱艹石)所谓前丗女祸者载在书

 史 陛下可自知也 上深嘉纳之保州

 兵变前有告者大臣不时发之公因力言

 枢宻使副当得罪使乃杜祁公也边将刘

 沪城水洛于渭州部署尹洙以沪违节度

 将诛之大臣稍主洙议公以谓水洛通秦

 渭于国家利沪不可罪由是罢洙而释沪

 洙公平生所善者也公在谏院所言𥙷益

 尤多是三者其一人所难言其二人所难

 处者其后言宰相以某事当去者 上亟

 为罢之因以陈执中为叅知政事公又言

 执中不可用由是 上难之公遂求解职

 于是小人不便大臣执政而朋党之论起

 二三公相继去位公亦在论中而辩诤愈

 切不自疑由是罢谏职以右司谏知邓州

知谏院因灾异言应天在诚行爱民遂请斥

浮费岀宫女除别库之私以寛赋敛初李

 元昊反河西契丹亦以兵近边谋弃约任

事者于西方益禁兵二十万北方益土兵

 亦二十万又益禁兵四十指挥及群盗张

 海等劫京西江淮皆警是时巳更用大臣

 矣又令天下益禁兵公言曰天下所以大

 困者在浮费而浮费之广者兵为甚今不

 能损又可益之耶且兵巳百万矣不能止

 盗而但欲多兵岂可谓知所先后哉不报

 于是极论古今养兵多少之利害以闻语

 诋大臣尤切既而保州有兵变朝廷赏先

 言者公以谓有先言者而枢宻院不以时

 下不可以无责 天子曰某吾方𠋣以治

 也不可使去位公犹固请议其罚○又云

 公始为杜丞相所知庆历之间二三大臣

 又与公同心任事然论保州之变则所指

 者盖杜公非益兵之议则所诋者盖二三

 大臣也其不偏于所好如此

庆历中孙甫蔡襄为谏官言宰臣晏殊役官

 兵治邸舎怀安苟且无向公之心遂罢殊

 政事而甫等因荐冨弼代殊 上怒以谓

 进用宰相人主之任臣下不冝有所指陈

 遂相陈执中而甫等极言执中不可用不

 听则相与求罢为外官不许遂请退自陈

 上曰卿等言一不听则求去令朕有逐言

 者名自为计则善也甫自陈以私便求岀

 襄亦以养亲为言先是襄尝乞告至莆田

迎亲而亲不果来至是 上乃曰卿昨迎

亲不来何不遂留侍养襄惶恐不能对甫

徐进曰蔡襄所以辞亲逺来事 陛下冀

 万一有禆𥙷今言既不行蔡襄是以湏却

 思归去养亲南丰𮦀识

孙之翰言庆历中 上用杜衍范仲淹冨弼

 韩𤦺任政事而以欧阳脩蔡襄及甫等为

 谏官欲更张庶事致太平之功仲淹亦皆

戮力自效欲报人主之知然好同恶异不

 能旷然心无适莫甫尝家居石介过之问

 介适何许来介言方过冨公问冨公何为

 介曰冨公言滕宗谅守庆州用公使钱坐

 法杜公则欲致宗谅重法不然则衍不能

 在此范公则欲薄其罪曰不然则仲淹请

 去冨公欲抵宗谅重法则惧违范公欲薄

 其罪则惧违杜公患是不知所决甫曰守

 道以谓如何介曰介亦𥨸患之甫迺叹曰

 法者人主之操柄今冨公患重罪宗谅则

 违范公薄其罪则违杜公是不知有法而

 未尝意在人主也守道平生好议论自谓

 正直亦安得此言乎因曰甫少而好学自

度必难用于丗是以退为唐史记以自见

 而属为诸公牵挽使备谏官亦尝与人自

 谋去就而所与谋者适好进之人遂见误

 在此今诸公之言如是甫复何望哉自此

 凡月馀不能寐庆历之间任事者其后余

 多识之不党而知其过如之翰者则一人

 而巳矣南丰𮦀识

知𣈆州近臣过𣈆夜半叩城欲入公曰城有

 法吾不得独私终不为开门

初谢绛知邓州有惠政庆历中范仲淹洎甫

 相继守郡皆号循吏好教育士𩔖今翰林

学士贾黯邓人也尝善三公之为人因为

 创三贤堂于百花洲名臣

公素羸性澹然寡所好欲恂恂似不能言而

内劲果遇事精明议者谓公道德文学冝

在朝廷备頋问而钱糓刀笔非其职然公

 处之益办至临疑狱滞讼常立得其情大

贼张海郭貌山攻劫啇邓新破南阳顺阳

 公安辑有方常曰教民知战古法也乃亲

 阅县弓手教之击射坐作皆为精兵盗贼

 为息陕当东西冲吏苦厨传而前为守者

 顾毁誉不能有所损至公痛裁节之过客

 畏其清初无所望而亦莫之毁也陕人赖

 以纾后遂为法行状云邻州岁时以酒相庆问公命储别藏备官用一不归于巳今

 遂为其为转运使所至州县视其职事脩

 废察其民乐否以此陞黜官吏而不纳毁

 誉遇下虽严而不害其在两浙范文正公

 守杭州以大臣或便冝行事公曰范公贵

 臣也吾屈于此则不得伸于彼矣由是一

 切绳以法而常以监司自处范公遇公无

 倦色及退而不能无恨公遇范公不少下

 然退而未尝不称其贤也

公虽贵而衣食薄无妾媵不饰玩好不与酣

 乐泊如也时从当丗处士讲评以为得其

 好而客或造其席者与之言终日不能以

 𫝑利及也

公喜接士务扬人善所得俸廪多所施与抚

 诸孤儿教育如己子

孙之翰人尝与一砚直三十千孙曰砚有何

异而如此之价也客曰砚以石润为贤此

石呵之则水流孙曰一日呵得一檐水才

直三钱买此何用竟不受

博学强记尤喜言唐事能详其君臣行事

夲末以推见当时治乱每为人说如其身

履其间而听者晓然如目见故学者以谓

 终岁读史不如一日闻公论也所著唐史

 记七十五卷论议闳赡书未及成公既卒

 诏取其书藏于秘府

司马温公书公唐史记后云孙公昔著此书

 甚自重惜常别缄其藁于笥必盥手然后

 启之谓家人曰万一有水火兵刀之急它

 货财尽弃之此笥不可失也毎公私少间

 则增损改易未尝去手其在江东为转运

 使岀行部亦以自随过亭传休止辄取脩

 之会宣州有急变乘驲遽往不暇挈以俱

 既行于后金陵大火延及转运廨舎弟子

 察亲负其笥避于沼中岛上公在宣州闻

 之亟还入门问曰唐书在乎察对曰在乃

 恱馀无所问自壮年至于白首乃成亦未

 以示人文潞公执政尝从公借之公不与

但录姚崇宋璟论以与之况它人固不得

 见也

苏内翰答李廌书云录示孙之翰唐论仆不

 识之翰今见此书凛然得其为人至论禇

 遂良不譛刘洎太子瑛之废由张说张巡

 之败縁房琯李光弼不当图史思明宣宗

 有小善而无人君大略皆旧史所不及也

欧阳公铭公之墓曰惟学而知方以行其义

惟简而无欲以遂其刚力虽弱兮志则强

 积之厚兮发也光





五朝名臣言行录卷第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