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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林公正待要看官员手本,猛听得一声冤枉,那人朝水中一跳,大人在纱窗内看得明白,传出钧旨,快叫水手搭救告状之人。中军走向船头叫声“水手,快些搭救!”水手怎敢怠慢,向河中一撺,那告状人从水中冒起,喊道:“大老爷!大老爷!”依然沉下去了。那水手一个猛子撺下去,一把手抓住,从水中冒起。众水手看见,忙把挽子伸来,水手一把抓住,用力拖至船边。一齐用力拉上船来。那告状人水淋淋跪在船头,也不言语,口内祇吐清水。

  旋把舱门推开,大人睁眼一看,认得是姚夏封。想道:“这姚夏封为何称冤枉,投水喊状?”吩咐中军将状子接来,中军官走至船头,叫声“汉子,你的状子在那里?”姚夏封此刻方才明白,从怀中取出状子,呈与中军。中军把油纸拆开,走进舱中,将状子摆在大人面前观看。

  这姚夏封偷眼一看,认得汤彪站立舱中,转眼一看,上面分明是林璋,心中暗想:原来就是我女婿的舅舅。复又想道:早知是亲家,做了经略,状子上就该写冯旭名字,可惜写错了林旭。

  不言姚夏封暗想。且言大人将状子从头至尾看毕,想道:怎么他女儿因奸不从,斧劈沈义芳,女婿林旭并不知情?山阳县为何夹打成招,将女儿女婿问成死罪?自古一人杀人,一人抵命,为何要二人偿命?好不糊涂!叫道:“姚夏封!本院细看你的状子,一人杀人,怎么要二人抵命?这问官好不糊涂!我今准了你的状子,俟本院到彼,亲提审讯。”。姚夏封禀:“大老爷真乃明见万里,这一句话,我女婿就有生路了。祇是部文将到淮安,恐一时出斩,大人到得迟,怎么处?”林公听了将头点点,道:“也说得是,本院行文到淮,著地方官权且缓斩,候本院到任之后,亲提发落便了。”姚夏封叩了一个头道:“多谢大老爷天恩。”中军叫道:“起去。”姚夏封答应,上了小船。

  且言林公传出话来,著济宁州与游击过船,有话吩咐。中军出舱道:“大老爷钧旨,传济宁州与游击过船。”一声答应,登时将小船傍著大船,知州与游击上了座船,双双跪在船头,叫道:“济宁州知州,孙文进叩见大老爷。”那游击道:“济宁州营游击孔成叩见大老爷。”林公叫游击进舱,孔成连忙起身来至舱中,跪下叩头禀道:“游击孔成叩见大老爷,不知大老爷有何吩咐?”林公道:“本院闻天井闸口钱铺,有个王老虎,是个光棍。可去锁拿,速解辕门,候本院到任之后听审,不可泄漏。倘若逃去,听参不恕。”孔成连连答应,退出过船去了。又传济宁州知州进舱,孙文进答应来至舱中磕过头,大人吩咐起身,道:“本院未曾出都,久知贵州清廉。”孙文进打一躬道:“卑职蒙大老爷过奖。”林公道:“本院有一事相烦贵州,闻知济宁是重要码头,四路客商买卖什物中,必有各色绸缎贩卖,贵州代本院,在各缎店搬取杂色花纹绸缎,送至辕门,候本院挑选,其价决不短少,平买平卖。”孙文进打一躬,退出舱来,暗想道:这位大老爷才到我这里,见面就要许多细缎,我乃是个清廉官,那有银子应酬上司?如若不依,怎奈上方宝剑利害,祇得上岸伺候。这只座船早到东门,三咚大炮,吹打三起,住下船只,文武等官齐至迎接。大人传出钧旨,令文武回衙,本院明日辰时上任。

  一宿已过,次日文武早来伺候,三咚大炮,起身坐在八人轿中,两边吹打,摆齐执事,直奔察院而来。正往前走,祇见两只乌鸦,一只喜鹊在桥前“寡寡鹊鹊”的叫,飞来飞去,不离左右。林公坐在轿中,见三个鸦鹊不离左右。林公想道:必有跷蹊的事,吩咐住轿。望着鸦鹊叫道:“你有什么冤枉?可都叫三声。”祇见那两祇乌鸦叫道“嘎嘎嘎”,又听得那个喜鹊也叫了三声。林公即叫济宁州捕快:“尔等可随着乌鸦喜鹊去,速拿两个穿白夹皂的,一个穿白的,随来听审。”捕快答应下来。

  大人依然往前面行,不一时,到了察院门口,三咚大炮,两边吹打,大人升了大堂,各官参拜已毕。祇见游击孔成跪下,禀道:“王老虎已锁到了,现在辕门,请钧旨发落。”大人说道:“带进来!”孔成答应,离了大堂,吩咐犯人王老虎进。内役答应进来,来至丹墀。大人道:“打开刑具。”众役答应,开了刑具,王老虎跪下不敢抬头,跪在下面。大人道:“王老虎你可知罪么?”王老虎禀道:“小人不知何罪?望大老爷明示。”林公笑道:“今有个换钱的在本院台下告你,不知可是你么?”王老虎听说吓了一跳,禀道:“小人买卖公平,不知为何告在大老爷台下?”林公道:“那人告你硬取他的银两,又道你叫他告了经略状子,你才还他的银子。”王老虎禀道:“大老爷!并没有此事。”大人道:“你且抬起头来,认认本院是谁?”

  王老虎抬头往上一看,吓得魂不附体,原来就是昨日换钱之人,跪在底下祇是磕头:“小人该死。”林公笑道:“本院知你是个光棍,包写包告,私和人命,开场赌博,强占人家妻女,攘夺人的财物,结交书吏,无所不为,无法无天。”随向签筒内抓了八根签子,往堂下一丢,众役一声吆喝如雷,不由分说,将王老虎拉下堂来,拉去裤子。众役禀道:“求大老爷验刑。”大人道:“这畜生凶恶害人,取头号板子,打他四十,不可徇私。”众役听了一声吆喝,好不利害,打到三十以外,早已死去了,这才是:

    嫩草怕霜霜怕日,恶人自有恶人降。

  众役禀道:“大老爷,犯人已打死了。”大人吩咐拖出掩埋。祇见孙文进进堂禀道:“卑职绸缎俱在辕门外,请大老爷拣选。”大人道:“取上来。”知州答应一声,登时将那些绸缎俱已抬上堂来,大人祇看机头,并不开看。一连看了百十馀疋,都不中意。孙知州在旁想道:这位经略大老爷,不知要什么样缎子,这些缎子竟一疋都不中意。大人将绸缎一疋一疋看过,也剩不多少,拿起一疋缎子,机头上织著“金陵王在科造”六个字。向着知州道:“本院祇取此一疋,不知是那家店中的?贵州可将开店之人拘来一问。”知州打一躬答应。大人又道:“倘有客人在店,一同拘来,不可有失。可将那些不中意的绸缎,发回交还各店,不可倚本院的声名,骚扰百姓。”知州又打一躬退下,大人方才退堂。

  也不知孙文进前去如何拘开缎店人与店中客人同来,如何禀说,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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