巻七十四 历代名贤确论 卷七十五 卷七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历代名贤确论卷七十五
  𤣥宗一
  以宰相张说兼节度使巡边范祖禹
  渤海王武艺母弟门艺来奔武艺请罪之上诈报云已流于岭南温公
  王毛仲掌监牧马蕃育至四十三万匹加开府范祖禹
  帝使王忠嗣攻石堡城忠嗣言不可后助董延光取之不克李林甫因𧮂忠嗣范祖禹
  引百官观左藏赐物有差范祖禹
  始置翰林院下至僧道百工皆处之谓之待诏范祖禹
  尊奉道教范祖禹 六一 子由
  初令置太公庙以张良配享选古名将备十哲温公
  制増太庙为九室范祖禹
  以符瑞相继乃加圣祖号并诸帝后谥范祖禹群臣上开元神武皇帝尊号范祖禹 孙之翰设五王帐范祖禹
  谥岐王为惠文太子范祖禹
  废太子瑛鄂王瑶光王琚为庶人皆赐死范祖禹孙之翰
  立贵妃范祖禹 石守道
  安禄山范祖禹 孙之翰 子由
  幸蜀范祖禹
  以宰相张说兼节度使巡边
  范祖禹曰宰相之职无不总统而兼节制一道此开元之乱制也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夫宰相百官之首也名且不正则何以正百官矣自古官制之紊未有如开元者也然则后世何所法乎
  渤海王武艺母弟门艺来奔武艺请罪之上诈报云已流于岭南
  司马温公曰王者所以服四夷威信而已门艺以忠获罪自归天子天子当察其枉直赏门艺而罚武艺为政之体也纵不能讨犹当正以门艺之无罪告之今明皇威不能服武艺恩不能庇门艺顾效小人为欺诳之语以取困于小国乃罪鸿胪之漏泄可不羞哉
  王毛仲掌监牧马蕃育至四十三万匹加开府
  范祖禹曰诗美卫文公曰秉心塞渊騋牝三千夫塞故能诚渊故能通诚于已而通于人所以致物之多也唐之国马惟得一能臣而掌之不数十年而具多过于二百倍由其在职之専也传曰冀之北土马之所生夫马必生于边隅而养于苦寒之地稍近之中国则莫非壮也三代诸侯之国虽皆有马以春秋之时考之未若晋之强也郑之小驷出于河南故不可乘唐养马于陇右非独就其水草之美葢置之西戎之地以求其徤也凡欲制事得其人而善其法岂有不盛者乎
  帝使王忠嗣攻石堡城忠嗣言不可后助董延光取之不克李林甫因𧮂忠嗣
  范祖禹曰王忠嗣可谓贤将矣不为无益害有益不以所得易所亡不顾一身之危而惜士卒之命其可谓贤将矣然忠嗣知石堡之不可取莫若固守前议而勿分兵以助延光均之得罪不亦直乎既黾勉奉诏予之兵而复挠其谋使䜛人得以借口岂忠嗣思之未至邪
  引百官观左藏赐物有差
  范祖禹曰财者天地之所生而出于民之膏血先王知稼穑之艰难杼轴之勤劳故取之有制用之有节明皇⿳𣅽大氺 -- 𣊻敛而横费之其不爱惜如此安得无祸乎
  始置翰林院下至僧道百工皆处之谓之待诏
  范祖禹曰中书门下出纳王命之司也故诏敕行焉明皇始置翰林而其职始分既发号令豫谋议则自宰相以下进退轻重系之矣岂特取其词艺而已哉释老之徒方外之士书画琴棋数术艺技以事上不与士齿者也而使与文学之臣杂处非所以育材养贤也上失其制下懐其利为之者不亦可羞乎
  尊奉道教
  范祖禹论帝梦𤣥元得其像曰中庸曰诚则形形则著扬雄曰人心其神矣乎人之有梦也葢亦诚之形而心之神也今夫入无人之室而其心惴焉则或闻肃肃之声见罔象之形何也心之动也梦亦如是矣昔髙宗恭黙思道诚心求贤故梦帝赉之良弼果求而得之此其心之神也开元之末明皇怠于庶政役志神仙惑方士之言自以老子其祖也故感而通之是宜其诚之形也自是以后言祥瑞者众而迂怪之说且曰闻谄谀成风奸宄得志而天下之理乱矣人君心术可不慎哉 又论田同秀言𤣥元锡宝符曰孟子曰上之所好下必有甚者矣明皇崇老喜仙故其大臣谀小臣欺葢度其可为而为之也不惟信而惑之又赏以劝之则小人孰不欲为奸罔哉昔汉文一为新垣平所诈而终身不复言神明之事可谓能补过矣 又论王元翼言𤣥元授妙宝真符曰昔秦始皇削平六国汉武帝驱攘四夷皆雄才之主也及其为方士之所欺玩无异于婴儿人君惟恭俭寡欲清虚以居上则邪谄无自而入矣其心一有所蔽鲜不为惑也明皇不正其心故小人争为幻以惑之其神明精爽既夺矣此所以养成大乱也 又论追尊𤣥元皇帝父并皋陶为帝曰孔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传曰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唐祖老子茫昧荒忽矣老子之父书传无见焉取方士附㑹之说而追尊加谥不亦诬乎书曰皋陶作士而作史者以为大理既不经矣又以为李氏所出而尊之尤非其族类也唐之先祖出于陇西狄道非如商周有世次皆可考也而必托之上古以耀于民非礼之礼适所以为后世笑也 又论帝谓黄素俄升天空中为䕶药曰明皇假于怪神以罔天下言之不怍而居之不疑何以使其臣下不为欺乎是率天下而欺已也昔汉武封太室而从官谄谀言有呼万岁者明皇乃自为诈又甚于汉武矣
  六一论华阳颂曰𤣥宗尊号曰圣文神武皇帝可谓盛矣而其自称曰上清弟子者何其陋哉方其肆情奢淫以极富贵之乐葢穷天下之力不足以赡其欲使神仙道家之事为不无亦非其所可冀矧其实无得哉甚矣佛老之为世惑也佛之徒曰无生者是畏死之论也老之徒曰不死者贪生之说也彼其所以贪之意笃则弃万事绝人理而为之然而终于无所得者何哉死生天地之常理畏者不可以茍免贪者不可以茍得也惟积习之久者成其邪妄之心佛之徒有临死而不惧者妄意乎无生之可乐胜其所畏也老之徒有死者则相与讳之曰彼超去矣彼解化矣厚自诬而托之不可诘或曰彼术未至故死尔前者茍以遂其非后者从而惑之以为诚也佛老二者同出于贪而所习则异然犹必弃万事绝人理而为之其贪于彼者厚则舍于此者果若𤣥宗者方溺于此而又慕于彼不胜其劳是其可笑也
  子由论明皇好无为说而败曰人主当务好要不当务无为夫无为之为言妙矣此羲农尧舜得道者之事也而庸君昏主闻其说而乐之深居奥处蒙塞耳目是非过前而不察奸臣愚弄而不悟视人之利害国之存亡若越人闻秦人之疾痛者曰我无为也耽乐饮酒嬖女色晏朝早罢游荡无度亦曰无为也是故莫若好要吾不治事付人以事而视其成吾不吝权分人以权而观其趋事成而利则可成而害则必治其故而赏罚行焉分吾之权而志于公则任之盗吾之权而行其私则斥之而用舍公焉此之谓要知好要则进乎无为矣明皇任李林甫十馀年尽失贤者之助太宗之法度废革殆尽贞观之风俗废壊无遗林甫朝夕从事者非聚敛奢侈以荡移人主之心意则罗织刑狱以破灭人之家族也国门之内干戈砧钺未尝绝而间为神仙鬼怪之说以动其心而明皇恬不为虑漫不知察利器去手而不觉一败涂地没世不复凡此者其始好无为之说者也可不戒哉
  初令置太公庙以张良配享选古名将备十哲
  司马温公曰经纬天地之谓文戡定祸乱之谓武自古不兼斯二者而称圣人未之有故黄帝尧舜禹汤文武伊尹周公莫不有征伐之功孔子虽不试犹能兵莱夷却费人曰吾战则克岂孔子専文而太公専武乎孔子所以祀于学者礼有先圣先师故也自生民以来未有如孔子者岂太公得与之抗衡哉古者有伐则命大司徒教士以车甲裸股肱决射御受成献馘莫不在学所以然者欲其先礼义而后勇力也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若専训之以勇力而不使之知礼义奚所不为矣自孙呉以降皆以勇力相胜狙诈相髙岂足以数于圣贤之门而谓之武哉乃厚诬引以偶十哲之目为后世学者之师使太公有神必羞与之同食矣
  制増太庙为九室
  范祖禹曰书曰七世之庙可以观徳荀卿曰有天下者事七世天子七庙自古以来未之有改也其祖宗有功徳而其庙不毁则无世数商之三宗周之文武是也然则三昭三穆之外犹足以祖有功而宗有徳矣明皇始为九庙过其制矣夫礼不可多也不可寡也三代之礼所以为后世之法者尽矣唐制何所取乎
  以符瑞相继乃加圣祖号并诸帝后谥
  范祖禹曰自尧舜禹汤文武之君谥号惟一而已既称天以诔之则子孙不可得而改也髙宗不师古昔始改祖宗旧谥天宝以后増加复重至繁而不可纪夫祖宗茍有髙世之功徳则曰文曰武足矣若其无功徳而子孙妄加之则是诬之而使天下后世以为讥玩也故夫孝子慈孙之欲显其亲莫若使名副其实而不浮则天下心服之矣未闻以谥号繁多为贵也唐之典礼不经亦甚哉
  群臣上开元神武皇帝尊号
  范祖禹曰三皇称皇五帝称帝三王称王岂其徳不足欤名号一而已矣及秦兼皇帝之号固已僭矣后世因而不改以为法后王也汉哀惑于妖䜟始有陈圣刘太平之号周宣骄恣自称天元髙宗称天皇武后称天后尊号之兴盖本于此开元之际主骄臣谀遂著以为故事使其臣子生而加谥于君父岂不悖哉
  孙之翰亦论加尊号曰古天子之称曰皇曰帝曰王葢称其徳也秦不顾徳之所称但务尊极故称皇帝然亦未有尊号也至汉哀帝始有圣刘太平之号此岂可为法乎髙祖太宗各有功徳俱无尊号髙宗徇武后之意始称天皇中宗从韦庶人之欲乃号应天二宗并为妇人所制纪纲号令不由于已其行事纷乱果合天理乎而称曰天皇号曰应天是妄自尊大但取千万世所罪且笑也明皇以贤继位祖宗善恶之事闻见固熟何故忘髙祖太宗之实徳袭髙宗中宗之虚名葢臣下谄谀者不守经义逢君之过而然也故所上表明言何必稽古此人臣不思之言尔人君行事不可泥古之迹又不可不稽古之道泥古迹则失于通变之机不稽古道则无以成大中之法况明皇英伟之主志气雄侈臣下常以古道讽之尚虑越逸可得明言何必稽古以导其侈心乎岂非不思之言也
  设五王帐
  范祖禹曰文王孝于王季故友于兄弟睦于太姒故慈于子孙以及其家邦至于鸟兽草木无不被泽者惟其心而已矣先王未有孝而不友友而不慈者也至于后世帝王或能于此则不能于彼何哉非其才不足以为圣贤不能举斯心加诸彼而已明皇以藩王有功成器居嫡长而能辞位以授之故明皇之心笃于兄弟葢成器之行有以养其友爱之心也是以能全其天性而䜛间之言无自入焉呜呼茍能充是心则仁不可胜用也至于为人父则以䜛杀其子为人夫则以孽黜其妻为人君则以非罪殄戮其臣下是皆不能充其类也茍不能充其类则其为善不出于利心哉
  谥岐王为恵文太子
  范祖禹曰太子君之贰将以付畀宗庙社稷之重非官爵也而以为赠何哉虽亲爱其弟欲以厚之然不正之礼不足为后世法也
  废太子瑛鄂王瑶光王琚为庶人皆赐死立太子忠王附范祖禹曰明皇三子之废系于李林甫之一言其得未废系于张九龄之未罢相贤则父子得以相保相佞则天性灭为仇雠置相可不慎哉
  孙之翰论册忠王为太子曰国之废立太子可容易哉其立之也非嫡不可非长不可非贤不可开元初明皇立瑛为太子非嫡也非长也但以母善歌舞宠之遂立其子立之固容易尔然立之二十馀年名分久定虽不闻大贤亦不闻有过又可容易废之乎不惟废之复杀之矣此虽武妃妖惑林甫贼计致明皇有是大恶然迹其本末亦由张说之过也明皇诸子皆非中宫所生可慎择贤者立之矣何必即位之初急于立子葢方宠瑛母用说其意尔然立之岁久中外不闻其过人心有奉矣开元十七年忠王领河北元帅与百官相见张说退而言曰尝观太宗冩真圗忠王奇表比之圣祖事果便乎葢昭成方娠说侍读东宫知其异事谓王当受天命故因事言之使众知尔亦或有结王之意也说事明皇不惟东宫之旧复赞先天监国之事情义至密非他相可比故任用已来言必从计必行观忠王之事岂无密谋潜议也若果以瑛之才不能任唐事忠王贤足以代之何不定计退瑛于藩而立忠王使父子之际社稷之重无所失焉何密称忠王之善而无所定计计虽不定明皇意已移矣天子于太子有移意则嬖宠奸贼之言入之易尔以此论之岂非张说之过也不然二十五年张九龄以直道被黜朝廷之士知明皇方恶忠言林甫方専凶计谁复开口敢谋国事明皇于林甫之言无不听纳惟立寿王瑁事不听而卒立忠王也然瑛之才迨与不迨忠王无以辨之但国有太子而说为人臣称诸王之美又不能赞定立太子之计使处置得所终致明皇杀子之恶说无以逃其过矣
  立贵妃𤣥宗子寿王妃
  范祖禹曰卫宣公纳伋之妻国人恶之明皇杀其三子又纳子妇于宫中用李林甫为相使族灭无罪父子夫妇君臣人之所以立也三纲绝矣其何以为天下乎 又论贵妃以襁褓裹禄山曰昔辛有适伊川见被髪而祭者知其将为戎明皇不信其子而宠胡人以为戏至使出入宫掖而不疑亵慢神器亦极矣岂天夺其明欤何其惑之甚也
  石守道曰明皇帝承则天中宗睿宗三朝危乱之后思洗刷垢秽刬绝荒芜澄涤化源洁清政道乃用姚崇宋璟韩休张九龄李元纮杜暹等相次为宰相宵分不寐日昊不食潜心尧舜之道侧耳忠良之言忧勤万机念虑四海不敢暂时逸豫不敢一日畋游苑囿稀行声色不御汲汲论思遂致开元三十年太平一日妃子入宫専宠惑成内荒颇隳庶政蛾眉巧笑迷君之心妖姿艳舞眩君之目日月斯久情爱寖深竭天下之财以奉一妇人殚海内之力以事一女子常恐不足兄弟姊妹皆启厚封骨肉姻亲咸登要职名园甲第以赐之膏腴水石以宠之牝鸡晨鸣威过人主后戚専国势倾朝廷诸侯辇货于妃子之宫四方争赂于杨氏之宅恩由财结官以贿成纪纲尽隳爵赏无序䜛邪得进忠良见废故天宝之政不在于天子而在于杨氏是以中外胥怨人神共愤迨禄山举兵一唱而东都陷没灵驾播迁仓皇出闗崎岖幸蜀国祚危如缀旒皇都鞠为茂草谁其为之杨氏一妇人也迁主恩而自専弄国柄而无禁色荒于内而天下怨叛岂非一妇人能致耶诗曰赫赫宗周褒姒灭之纣以妲己而亡呉以西施而灭天宝之乱谁谓非贵妃之罪也噫明皇至聪明至神圣也为一女之惑取笑千载之下可痛也哉臣尝思唐髙祖太宗亲履矢石身冒霜露艰难辛苦十馀年以得天下既得之后侧席求贤虚心纳谏昼视朝政日既不食夜读经书漏分不寐劳心苦体孜孜焉致海内太平作子孙久长业未尝敢暂时宴乐未尝敢一夕荒宁苑囿不游丝竹不御畋猎不数女色不近凡武徳贞观二三十年间四海晏然生人乐业国家之制度备矣礼乐成矣政化行矣教法修矣以垂于子垂于孙将谓之万世而无丧乱覆亡之祸也呜呼太宗陵土未干而则天夺国李氏子孙杀戮殆尽唐室宗庙将为丘墟自后韦皇后安乐公主专政擅权朝廷大壊至杨太真之惑乱则海内一揺明皇肃宗四世播迁唐室自此亦衰矣才得十八帝仅三百年国灭家破良由髙宗中宗睿宗明皇覆败祖业嘘嗟叹息痛心疾首抚巻扼腕而泣下不止葢伤其人子传人社稷不仁不孝以致于此臣闻天子之孝在乎承宗庙奉社稷抚四海安万民彼髙宗辈惑一妇人溺一女子忽然忘宗庙之重弃社稷之大轻四海之广绝万民之众其为不孝也甚矣后世得不以为深戒哉
  安禄山
  范祖禹论禄山兼领范阳节度而黜陟使席建侯称禄山公直李林甫裴寛皆顺㫖称美由是禄山之宠益固曰明皇宠信安禄山故群臣争誉其美以封殖之主心益固虽太子不能间也三人者岂必交利于一蕃将而不忠于唐之社稷哉不过谀悦人主以保宠位而已其后禄山卒大乱天下人臣阿意顺㫖其长祸岂细哉
  孙之翰论辅璆琳固称禄山无事曰人主信待中官无甚于明皇也禄山领三道兵权势力至重又请蕃将以代旧将反计可知国忠以贵妃之亲极公相之位明皇宠信无不从及奏禄山逆状流涕以言是必欲感悟主心也然明皇竟未之信潜使璆琳往察其状是信待国忠之意未及于中官也其意曰国忠我之宠丞相也但禄山有功不无忌嫉则其言未必忠于我也璆琳日在左右我所亲信委之以事必尽忠于我也以此待璆琳之意过于国忠及为璆琳所误遂成大乱虽说之不及事矣后之人君信待中官不可不慎
  子由论明皇征安禄山之利害曰天宝承平兵不知战大盗突起四海震动御之无䇿君播国残哥舒之败固无足道者明皇欲下诏亲征而奸臣嬖佞沮挠其事当是时天子临戎其有济乎愚尝论之天宝盗起虽上有昏徳聪明杜塞抑当时朝廷无人矣故为是猖狂不审之谋夫天子临戎其利有二天下莫能当而明皇皆不得行之幸而不行使果行其狼狈有甚于此者何谓二利一者压之以尊名重势敌人虽强不忍冒犯顺之危而起人之怒二者天子所统必天下之重兵选将天下莫能抗明皇时天下之势其重在西北而京师轻也久矣大狱屡兴缙绅切齿用兵无度百姓怨苦内煽淫泆荒乱失度尊名之不振也甚矣禄山教战其将皆蕃戎劲卒非复唐也彼惟恐犯顺之不深侮上之不快则明皇之于尊名重势所不得行一也天下劲兵皆在西北藩臣握之府兵既壊天子侍卫长征彍骑而已有急而募不过得长安市中子而以抗代北劲骑此以羊战狼则明皇于重兵选卒所不得行二也亲征不可则无䇿乎曰知兵者必知敌人所恃如是者百战不殆禄山之利速战也所恃范阳也十年教其民千里而用之其锋不可当虽太公穰苴必姑避之故贼必乘其锋而用之彼惟恐战之不速敌人之不我拒也然禄山之势虽渡河而南则覉客也故心动易揺其恃范阳如虎豹之有山林急则投之以自藏方禄山之南也厚集潼闗之师深沟髙垒勿与之战委河南与之是时李光弼郭子仪皆在河北遣一将捣范阳之虚往必得志彼进则不得入闗退则已失范阳独守空虚之东都不过半年其势溃矣此至计也其后禄山既死庆绪北走而史思明已有范阳庆绪卒困死河朔以此知禄山失范阳则必毙于河朔诸帅也其后史思明陷东都李光弼拒之于河阳而思明不能西以此知厚集潼闗之师不战而老之而禄山倾国逺斗委其所恃而不顾固已犯天下之至危而唐之君臣不知出此唐无人也夫
  范祖禹论颜真卿杲卿等起兵讨禄山曰明皇之末朝廷无忠贤左右无正人一旦兵起幽蓟中原瓦解而杲卿首谋于常山真卿唱义于平原张介然崔无诐死其城郭李憕卢奕蒋清死其官守贾贲以一尉讨贼张巡以县令起兵郭子仪鹰扬于朔方李光弼电击于河北孰谓天下无人乎葢有之而不用也其后兴复唐室卒赖之于忠贤夫国有人则存无人则亡古者万乘之国有一臣则不可得而亡况忠贤如此其多乎唐之不亡断可知矣诗云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茍得其人则何危乱之有
  幸蜀
  范祖禹论曰传曰社稷之主不可以轻轻则失众况为天下之主乎古者天子巡狩必载庙主而行明皇既不能率其民人城守以待勤王之师必不得已而避冦出奔犹当告于宗庙谕众而行为备而动则不至于颠沛矣乃以天子之尊独与其所爱脱身而逃委其子孙皆碎贼手明皇自取之也自是以后天下有变则京师不守人主先为出计自明皇始其可丑也夫 又论上至咸阳日中不得食曰臣民之位上下之等以势相扶而已矣天子者以一身而寄天下之上所恃者众心之所戴也合而从之则为人君离而去之则为匹夫天下常治则能保其人君之尊乱则众散众散则与匹夫何异哉书曰予临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先王不敢自恃如此故其国家可保也明皇享国几五十年一旦失国出奔自长安至咸阳不四十里而已无食天子之贵四海之富其可恃乎 又论老父郭从谨让上以杜绝直言致乱曰天宝之乱田夫野人皆能知之而其君不得闻岂不哀哉夫壅蔽之祸至白刄流矢交于前六亲不能相保而始觉也不亦晚乎
  历代名贤确论巻七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