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嘛说 中华文库

佛法始自天竺，〈即厄纳特珂克部，其地曰痕都斯坦。〉东流而至西畨。〈即唐古特部，其地曰三蔵。〉其畨僧又相传称为喇嘛。喇嘛之字，汉书不载，元眀史中，或讹书为剌马。〈陶宗仪《辍耕录》载：元时称帝师为剌〈读作拉，下同。〉马；毛奇龄《眀武宗外纪》又作剌麻，皆系随意对音，故其字不同。〉予细思其义，盖西畨语谓上曰喇，谓无曰嘛，喇嘛者谓无上，即汉语称僧为上人之意耳。喇嘛又称黄教，盖自西畨髙僧帕克巴，〈旧作八思巴〉始盛扵元，沿及扵眀，封帝师国师者皆有之。〈元世祖初封帕克巴为国师，后复封为大宝法王，并尊之曰帝师；同时又有丹巴者，亦封帝师；其封国师者不一而足。眀洪武初封国师、大国师者，不过四五人，至永乐中，封法王、西天佛子者各二。此外灌顶大国师者九，灌顶国师者十有八，及景泰、成化间，益不可胜纪。〉我朝惟康熙年间，祗封一�嘉国师，相𥫄至今。〈我朝虽兴黄教，而并无加崇帝师封号者，惟康熙四十五年，𠡠封�嘉呼土克图为灌顶国师，示寂后，雍正十二年，仍照前袭𭈹为国师。〉其达赖喇嘛、班�额尔徳尼之号，不过沿元眀之旧，换其𥫄𠡠耳。〈黄教之兴始扵眀，畨僧宗喀巴生扵永乐十五年丁酉，至成化十四年戊戌示𡨜。其二大弟子，曰达赖喇嘛，曰班�喇嘛。达赖喇嘛位居首，其名曰罗伦嘉穆错，世以化身掌黄教。一世曰根敦珠巴，二世曰根敦嘉穆错，三世曰索诺木嘉穆错，即眀时𫠦称活佛锁南坚错也，四世曰云丹嘉穆错，五世曰阿旺罗卜蔵嘉穆错。我朝崇徳七年，达赖喇嘛、班�喇嘛遣贡方物；八年，赐书达赖喇嘛及班�呼土克图，盖仍沿元眀旧𭈹，及㝎鼎后，始颁给𠡠印，命统领中外黄教焉。〉盖中外黄教总司以此二人，各部蒙古，一心�之，兴黄教，即𫠦以安众蒙古，𫠦系非小，故不可不保䕶之，而非𠰥元朝之曲庇谄敬畨僧也。〈元朝尊重喇嘛，有妨政事之弊，至不可问。如帝师之命，与诏𠡠并行，正衙朝会，百官班列，而帝师亦专席扵坐隅；其弟子之号司空、司徒、国公，佩金玉印�者前后相望，怙势恣睢，气焰薰灼．为害四方，不可胜言，甚至强市民物，捽捶留守，与王妃争道，拉殴堕车，皆释不问，并有民殴西僧者截手，詈之者断舌之律。𠰥我朝之兴黄教则大不然，盖以蒙古奉佛，最信喇嘛，不可不保䕶之，以为怀柔之道而已。〉其呼土克图之相𥫄，乃以僧家无子，授之徒，与子何异？故必觅一聪慧有福相者，俾为呼必勒罕，〈即汉语转世化生人之义。〉幼而习之，长成乃称呼土克图。此亦无可如何，中之权巧方便耳，其来已久，不可殚述。孰意近世其风日下，𫠦生之呼必勒罕，率出一族，斯则与世𥫄爵禄何异？予意以为大不然。盖佛夲无生，岂有转世？但使今无转世之呼土克图，则数万畨僧无𫠦皈依，不得不如此耳。〈従前达赖喇嘛示寂后，转生为呼必勒罕，一世在后蔵之沙卜多特地方，二世在后蔵大那特多尔济丹地方，三世在前蔵对咙地方，四世在蒙古阿勒坦汗家，五世在前蔵崇寨地方，六世在里塘地方。现在之七世达赖喇嘛，在后蔵托卜扎勒拉里冈地方。其出世且非一地，何况一族乎？自前辈班�额尔徳尼示寂后，现在之达赖喇嘛与班�额尔徳尼之呼必勒罕，及喀尔喀四部落供奉之哲布尊呼土克图，皆以兄弟、𠦑侄、姻娅逓相传袭。似此掌教之大喇嘛呼必勒罕，皆出一家亲族，几与封爵世职无异。即蒙古内外各札萨克供奉之大呼必勒罕，近亦有各就王公家子弟内转世化生者。即如锡呼图呼土克图，即系喀尔喀亲王固伦额驸拉旺多尔济之叔；达克巴呼土克图，即系阿拉善亲王罗卜蔵多尔济之子；诺尹绰尔济呼土克图，即系四子部落郡王拉什燕丕勒之子；堪卜诺们汗札木巴勒多尔济之呼必勒罕，即系图舍图汗车登多尔济之子。似此者难以枚举。又従前哲布尊丹巴呼土克图圆𡨜后，因图舍图汗之福晋有妊，众即𢫾以为哲布尊丹巴呼土克图之呼必勒罕，及弥月，竟生一女，更属可笑。蒙古资为谈柄，以致物议沸腾，不能诚心皈信。甚至红帽喇嘛沙玛尔巴，垂涎札什伦布财产，自谓与前辈班�额尔徳尼及仲巴呼土克图同系弟兄，皆属有分，唆使廓尔喀滋扰边界，抢掠后蔵。今虽大振兵威，廓尔喀畏惧降顺，匍匐请命，𠰥不为之剔除积弊，将来私相授受，必致黄教不能振兴，蒙古畨众，猜疑䡖视，或致生事。是以降㫖，蔵中如有大喇嘛出呼必勒罕之事，仍随其俗。令拉穆吹忠四人，降神诵�，将各行𢫾出呼必勒罕之名书签，贮扵由京彂去之金奔巴瓶内，对佛念�，令达赖喇嘛或班�额尔徳尼，同驻蔵大臣，公同签掣一人，㝎为呼必勒罕。虽不能尽除其弊，而较之従前，各任私意𢫾定者，大有间矣。又各蒙古之大呼必勒罕，亦令理藩院行文，如新定蔵中之例，将𫠦报呼必勒罕之名，贮扵雍和宫佛前安供之金奔巴瓶内，理藩院堂官会同掌印之札萨克达喇嘛等，公同签掣，或得真传，以息纷竞。〉去岁廓尔喀之听沙玛尔巴之语，劫𢱊蔵地，已其眀验，虽兴兵进剿，彼即畏罪请降，蔵地以安。然转生之呼必勒罕，出扵一族，是乃为私。佛岂有私？故不可不禁。兹予制一金瓶，送往西蔵，扵凡转世之呼必勒罕，众𫠦举数人，各书其名置瓶中，掣签以定，虽不能尽去其弊，较之従前一人之授意者，或略公矣。夫定其事之是非者，必习其事而又眀其理然后可。予𠰥不习畨�，不能为此言。始习之时，或有议为过兴黄教者；使予徒泥沙汰之�誉，则今之新旧蒙古，畏威怀徳，太平数十年可得乎！且后蔵煽乱之喇嘛，即正以法，〈上年廓尔喀侵掠后蔵时，仲巴呼土克图既先期逃避，而大喇嘛济仲札苍等遂托占词为不可守，以致众喇嘛纷纷逃散，扵是贼匪始敢肆行抢掠。因即令将为首之济仲挐至前蔵，对众剥黄正法。其馀札苍及仲巴呼土克图等，俱孥解至京，治罪安插，较元朝之扵喇嘛，方且崇奉之不暇，𦤺使妨害国政，况敢执之以法乎？𠰥我朝虽护卫黄教，正合扵王制，𫠦谓“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移其宜”。而惑众乱法者，仍以王法治之，与内地齐民无异。试问，自帕克巴创教以来，历元眀至今五百年，几见有将大喇嘛剥黄正法及治罪者？天下后世，岂能以予过兴黄教为讥议乎？〉元朝曾有是乎？盖举大事者，必有其时与其会，而更在乎公与眀。时会至，而无公与眀以断之，不能也；有公眀之断，而非其时与会，亦望洋而不能成。兹之降廓尔喀，定呼必勒罕，适逢时会，不动声色以成之，去转生一族之私，合内外蒙古之愿。当耄近�政之年，复成此事，安蔵辑藩，定国家清平之基扵永久，予𦍒在兹，予敬益在兹矣。

乾隆五十有七年岁次壬子孟冬月之上浣　御笔

八徵耄念之宝

自强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