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集注大全卷十一 四书大全 孟子集注大全卷十二 孟子集注大全巻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集注大全卷十二
  告子章句下
  凡十六章
  任人有问屋庐子曰礼与食孰重曰礼重任平声
  任国名赵氏曰任薛同姓之国在齐楚之间屋庐子名连孟子弟子也
  色与礼孰重
  任人复扶又反问也
  曰礼重曰以礼食则饥而死不以礼食则得食必以礼乎亲迎则不得妻不亲迎则得妻必亲迎乎屋庐子不能对明日之邹以告孟子孟子曰于答是也何有迎去声于如字
  何有不难也朱子曰不亲迎则得妻如古者国有凶荒则杀礼而多昏周礼荒政十二条中亦有此法盖贫穷不能备亲迎之礼法许如此
  不揣其本而齐其末方寸之木可使髙于岑楼揣初委反本谓下末谓上方寸之木至卑喻食色岑锄深反楼楼之髙锐似山者至髙喻礼若不取其下之平而升寸木于岑楼之上则寸木反髙岑楼反卑矣庆源辅氏曰物之不齐固当揣其本以齐其末不可只据其末以定其髙卑
  金重于羽者岂谓一钩金与一舆羽之谓哉
  钩带钩也金本重而带钩小故轻喻礼有轻于食色者羽本轻而一舆多故重喻食色有重于礼者庆源辅氏曰物固有重而有轻然重者少而轻者多则轻者反重而重者反轻矣
  取食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食重取色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色重翅与啻同古字通用施智反礼食亲迎礼之轻者也饥而死以灭其性不得妻而废人伦食色之重者也奚翅犹言何但言其相去悬绝不但有轻重之差楚宜反而已
  往应之曰紾兄之臂而夺之食则得食不紾则不得食则将紾之乎逾东家墙而搂其处子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妻则将搂之乎紾音轸搂音娄
  紾戾也搂牵也处上声子处女也此二者礼与食色皆其重者而以之相较则礼为尤重也○此章言义理事物其轻重固有大分去声然于其中又各自有轻重之别彼列反圣贤于此错综子宋反斟酌错综分经纬斟酌量浅深也毫髪不差固不肯枉尺而直寻亦未尝胶柱而调瑟史记廉颇蔺相如传赵孝成王七年秦与赵兵相距长平时赵使廉颇将兵固壁不战王信秦之间言使赵括为将代廉颇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胶柱而鼓瑟耳括徒能读其父书传不知合变也注瑟每一弦有一柱旋移变而取声音之和今以胶定其柱不使变移而鼓之岂能声和所以断丁乱反之一视于理之当然而已矣朱子曰礼之大体固重于食色矣然其间事之大小缓急不同则亦或有反轻于食色者惟理明义精者为能权之而不失耳权之不失是乃所以全礼之重而深眀食色之轻也观于寸木岑楼之喻孟子之意可见矣○南轩张氏曰食色虽出于性而其流则以害性苟无礼以止之则将何所极哉礼之重于食色固不待较而明矣惟夫汨于人欲而昧夫天性于是始有礼与食色孰重之疑矣○庆源辅氏曰集注章旨之说于圣贤处事之权度固已得其要矣苟或义理未精权度未审则于凡事胶轕难辨之际巧者必至于枉尺而直寻拙者必至于胶柱而调瑟终不得夫时措之宜也○新安陈氏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礼则天理所以防闲人欲者也礼本重食色本轻固自有大分也然亦不可拘拘于礼文之微者又当随时随事而酌其中焉圣贤固不肯枉尺直寻以逾夫礼之经亦未尝胶柱调瑟以时时宜之权也○东阳许氏曰敬兄礼也虽无食而将死必不可夺兄之食而违敬兄之礼婚娶礼也虽至于绝嗣必不可搂人处子而违婚娶之礼任人盖异端之徒弃蔑礼法而讥侮之者故孟子止就其所言食色二者使之自权其轻重而自思之盖不屑之教诲也
  ○曹交问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有诸孟子曰然
  赵氏曰曹交曹君之弟也人皆可以为尧舜疑古语或孟子所尝言也朱子曰孟子道人皆可以为尧舜何曽道便是尧舜更不假脩为耶
  交闻文王十尺汤九尺今交九尺四寸以长食粟而已如何则可
  曹交问也食粟而已言无他材能也
  曰奚有于是亦为之而已矣有人于此力不能胜一匹雏则为无力人矣今曰举百钧则为有力人矣然则举乌获之任是亦为乌获而已矣夫人岂以不胜为患哉弗为耳胜平声
  匹字本作鴄鸭也从省作匹礼记说匹为鹜音木是也记曲礼庶人之挚匹注匹读为鹜野鸭曰凫家鸭曰鹜不能飞腾如庶人之终守耕稼也乌获古之有力人也能举移千钧赵氏曰秦武王好以力戏力士乌获至大官○新安陈氏曰为之一字为此章之要所谓弗为耳及下文所不为也皆与为之而已一句相应而行尧之行与归而求之行也求也皆所以为之也举乌获之任是亦为乌获以譬能为尧舜之事是亦为尧舜也
  徐行后长者谓之弟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夫徐行者岂人所不能哉所不为也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后去声长上声弟音悌先去声夫音扶
  陈氏曰孝弟者人之良知良能自然之性也尧舜人伦之至亦率是性而已岂能加毫末于是哉庆源辅氏曰尧舜不过率是性而充其量非有所増益于性分外也杨氏曰尧舜之道大矣而所以为之乃在夫音扶行止疾徐之间非有甚髙难行之事也百姓盖日用而不知耳和靖尹氏曰尧舜之道止于孝弟孝弟非尧舜不能尽○朱子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这是对那不孝不弟底说孝弟便是尧舜之道不孝不弟便是桀纣○南轩张氏曰人性莫大于仁义仁莫先于爱亲义莫先于从兄此孝弟之所由立也尽得孝弟则仁义亦无不尽是则尧舜之道岂不可以一言蔽之乎人孰无是心哉顾体而充之何如耳○庆源辅氏曰陈氏就孝弟上说而极于尧舜之圣杨氏是就尧舜上说而本于孝弟之近二说互相发明所谓百姓盖日用而不知者其警发于人尤为切至也
  子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子服桀之服诵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矣之行并去声
  言为善为恶皆在我而已详曹交之问浅陋粗仓胡反庆源辅氏曰此指其以身之长短与汤文较也人皆可以为尧舜岂谓是欤必其进见之时礼貌衣冠言动之间多不循理故孟子告之如此两节云觉轩蔡氏曰孟子以人皆可为尧舜所以诱曹氏之进也然亦岂谓不假脩为而即可为尧舜耶勉之以孝弟又勉之以衣服言行之间固不以难而沮人亦不以易而许人惜乎曹交之不足以进此也○新安陈氏曰上一节告以徐行疾行此一节告以衣服言行皆是就其病之切处箴教之
  曰交得见于邹君可以假馆愿留而受业于门见音现假馆而后受业又可见其求道之不笃庆源辅氏曰此亦是富贵者之习气都未知那居无求安之味在
  曰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人病不求耳子归而求之有馀师夫音扶
  言道不难知若归而求之事亲敬长上声下同之间则性分去声之内万理皆备随处发见形甸反无不可师不必留此而受业也问学莫难于知道故欲脩身者必以致知为先今曰道岂难知而特患于不为何哉朱子曰道之精微固难知也然自始学言之则如是而为孝如是而为弟如是而为不孝如是而为不弟其大体向背之间岂不明而易知乎致知云者亦曰即其已行之知而推致之耳○庆源辅氏曰道若大路然人所共由者也初匪难知但患人蔽于私役于气自暴自弃而不肯求耳诚能即其孝亲弟长之良知良能而溯其自然之性则一性之中万理皆备日用之间随所感处无不发见而察之而体之则师不必求于外而得道不必索于外而存矣○曹交事长之礼既不至求道之心又不笃故孟子教之以孝弟而不容其受业盖孔子馀力学文之意亦不屑之教诲也朱子曰曹交识致凡下又有挟贵求安之意故孟子拒之然所以告之者亦极亲切非终拒之也○新安陈氏曰可为尧舜在性分不在形体交以形体似圣人言陋矣孟子所答全章之要在为之而已中言行尧之行以躬行言也末言岂难知与病不求归求以求知言也求知以开其为之之端躬行以尽其为之之实则所谓可为尧舜者必真能为之安有不假脩为而可安坐以至尧舜之理耶徐行尤易能故先只言徐行之弟而后总以孝弟言之有馀师非谓人师也如先儒所谓学者当以己心为严师之意
  ○公孙丑问曰髙子曰小弁小人之诗也孟子曰何以言之曰怨弁音盘
  髙子齐人也小弁小雅篇名周幽王娶申后生太子宜臼又得褒姒音似生伯服而黜申后废宜臼于是宜臼之傅为去声作此诗以叙其哀痛迫切之情也南轩张氏曰家国之念深故其忧苦父子之情切故其辞哀
  曰固哉髙叟之为诗也有人于此越人关弓而射之则己谈笑而道之无他疏之也其兄关弓而射之则己垂涕泣而道之无他戚之也小弁之怨亲亲也亲亲仁也固矣夫髙叟之为诗也关与弯同射食亦反夫音扶
  固谓执滞不通也为犹治也越蛮夷国名道语也亲亲之心仁之发也新安陈氏曰小弁之事人伦之大变宗社倾覆系焉如之何勿怨是其怨乃所以见亲亲之心盖爱亲之仁之发见者也
  曰凯风何以不怨
  凯风邶蒲昧反风篇名卫有七子之母不能安其室七子作此以自责也新安陈氏曰母生七子而寡不能安其室七子作诗不敢非其母引罪自责谓子不能慰母心使母不安以感动之也
  曰凯风亲之过小者也小弁亲之过大者也亲之过大而不怨是愈疏也亲之过小而怨是不可矶也愈疏不孝也不可矶亦不孝也
  矶水激石也不可矶言微激之而遽怒也朱子曰亲之过大则伤天地之太和戾父子之至爱若此而不怨焉则是坐视其亲之陷于大恶恝然不少动其心而父子之情益薄矣此之谓愈疏亲之过小则特以一时之私心而少有亏于父子之天性若此而遽怨焉则是水中不可容一激石一有激石则叫号而遽怒矣此之谓不可矶故二者均为不孝也○南轩张氏曰小弁凯风其事异故其情其辞异当小弁之事而怨慕不形是漠然无亲当凯风之事而怨心遽形是归过于亲皆失亲亲之义而贼夫仁矣故皆以不孝断之怨一也由小弁之所存则为天理由髙子之所见则为人欲不可不察也
  孔子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
  言舜犹怨慕小弁之怨不为不孝也○赵氏曰生之膝下一体而分喘尺免反息呼吸气通于亲新安陈氏曰此由子生之始而推其未生以前深味之爱亲之心油然生矣当亲而疏疏同怨慕号平声天是以小弁之怨未足为愆也问说诗者皆以小弁之意与舜怨慕同窃谓只我罪伊何一句与舜于我何哉之意同后面君子秉心维其忍之君子不恵不舒究之分明是怨其亲与舜怨慕之意似不同朱子曰作小弁者自是未到得舜地位盖亦常人之情耳只我罪伊何上面说何辜于天亦似自以为无罪未可与舜同日语也○云峰胡氏曰七情中有哀而无怨怨出于哀哀之切故怨之深虽程子尝论小弁之怨与舜不同然皆出于人情之至痛而天理之至真者也
  ○宋牼将之楚孟子遇于石丘牼口茎反
  宋姓牼名石丘地名
  曰先生将何之
  赵氏曰学士年长上声者故谓之先生
  曰吾闻秦楚构兵我将见楚王说而罢之楚王不恱我将见秦王说而罢之二王我将有所遇焉说音税
  时宋牼方欲见楚王恐其不恱则将见秦王也遇合也按庄子书有宋钘刑坚二音者禁攻寝兵救世之战上说音税下教强上声古活反不舎上声○见庄子天下篇去声云齐宣王时人以事考之疑即此人也构古候反合也
  曰轲也请无问其详愿闻其指说之将何如曰我将言其不利也曰先生之志则大矣先生之号则不可徐氏曰能于战国扰攘之中而以罢兵息民为说其志可谓大矣然以利为名则不可也蔡氏曰宋牼在当时想亦是年徳之髙者故孟子以先生呼之而犹不免溺于利害之私蹊不知仁义之正道世俗从可知矣
  先生以利说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恱于利以罢三军之师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恱于利也为人臣者懐利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懐利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懐利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终去仁义懐利以相接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乐音洛下同先生以仁义说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恱于仁义而罢三军之师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恱于仁义也为人臣者懐仁义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懐仁义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懐仁义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去利懐仁义以相接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何必曰利王去声
  此章言休兵息民为事则一然其心有义利之殊而其效有兴亡之异学者所当深察而眀辨之也南轩张氏曰古之谋国者以义理不以利害此天理人欲之所以分而治忽所由系也说之以利使其能从亦利心耳罢兵虽息一时之患而徇利实伤万世之彛○西山真氏曰战国交兵之祸烈矣宋牼一言而罢之岂非生民之福而仁人之所甚愿者哉顾利端一开君臣父子兄弟大抵皆见利而动其祸又有甚于交兵者是以圣贤不得不严其防也○新安陈氏曰以利说二王而罢兵若足为斯民幸矣然上下皆懐利以相接必将有灭亡之祸是利未得而害已甚矣以仁义说二王而罢兵上下皆懐仁义以相接则仁必爱亲义必急君虽不言利而仁义之利自在其中矣此章大意与首篇首章相似利端一开利心竞炽而大伦将不暇顾其祸有甚于交兵者交兵不过杀人身耳言利则必蛊害人心孟子此章于遏人欲存天理尤严焉
  ○孟子居邹季任为任处守以币交受之而不报处于平陆储子为相以币交受之而不报任平声相去声下同
  赵氏曰季任任君之弟任君朝音潮会于邻国季任为去声之居守其国也储子齐相也不报者来见则当报之但以币交则不必报也朱子曰初不自来但以币交未为非礼但孟子既受之后便当来见而又不来则其诚之不至可知矣故孟子过而不见施报之宜也亦不屑之教诲也○庆源辅氏曰来见则礼意重币交则礼意轻也
  他日由邹之任见季子由平陆之齐不见储子屋庐子喜曰连得间矣
  屋庐子连其名也知孟子之处上声此必有义理故喜得其间隙而问之
  问曰夫子之任见季子之齐不见储子为其为相与为其之为去声下同与平声
  言储子但为齐相不若季子摄守君位故轻之邪俗作耶
  曰非也书曰享多仪仪不及物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书周书洛诰之篇享奉上也仪礼也物币也役用也言虽享而礼意不及其币则是不享矣以其不用志于享故也蔡氏曰享不在币而在于礼币有馀而礼不足亦所谓不享也
  为其不成享也
  孟子释书意如此新安陈氏曰币物有馀而礼仪不足是有慢上之心谓其所贪在物虽礼意不足无妨乃是虽有享之名而不成享之礼也
  屋庐子恱或问之屋庐子曰季子不得之邹储子得之平陆
  徐氏曰季子为去声君居守不得往他国以见孟子则以币交而礼意已备储子为齐相可以至齐之境内而不来见则虽以币交而礼意不及其物也庆源辅氏曰不得之邹而不来则是制于礼者也得之平陆而不至则是简于礼者也制于礼者欲为而不可简于礼者可为而不欲君子之所为一视其礼意之轻重而行吾义而已○觉轩蔡氏曰此章见孟子于礼意之间是否之际权衡轻重各称其宜如此然皆以币交而皆受之岂孟子当时亦有币交之礼而季子储子皆非恶人亦有可受之理欤
  ○淳于髡曰先名实者为人也后名实者自为也夫子在三卿之中名实未加于上下而去之仁者固如此乎先后为皆去声
  名声誉也实事功也言以名实为先而为之者是有志于救民者也以名实为后而不为者是欲独善其身者也先后并如字名实未加于上下言上未能正其君下未能济其民也
  孟子曰居下位不以贤事不肖者伯夷也五就汤五就桀者伊尹也不恶污君不辞小官者柳下恵也三子者不同道其趋一也一者何也曰仁也君子亦仁而已矣何必同恶趋并去声
  仁者无私心而合天理之谓庆源辅氏曰无私心以存诸心而言合天理以行诸外而言人固有虽无私心而行事不合天理者唯仁则内外合天人备矣○论语于令尹子文陈文子章注引师说以为当理而无私心则仁矣今又以为仁者无私心而合天理其先后不同者盖彼就二子之事而言故以为当理而无私心此直指夫仁而言故曰仁者无私心而合天理杨氏曰伊尹之就汤以三聘之勤也其就桀也汤进之也汤岂有伐桀之意哉其进伊尹以事之也欲其悔过迁善而已伊尹既就汤则以汤之心为心矣及其终也人归之天命之不得已而伐之耳若汤初求伊尹即有伐桀之心而伊尹遂相去声之以伐桀是以取天下为心也以取天下为心岂圣人之心哉程子曰五就汤五就桀此伊尹后来事盖已出了则当以汤之心为心所以五就桀不得不如此○张子曰伯夷伊尹柳下恵皆称圣人出于仁之一端莫非仁也三子者各以是成性故得称仁○云峰胡氏曰集注于三子之中引杨氏说独详于伊尹者如夷恵不屑就不屑去其迹甚易眀惟伊尹有去又有就其心未易识故详之
  曰鲁缪公之时公仪子为政子柳子思为臣鲁之削也滋甚若是乎贤者之无益于国也
  公仪子名休为鲁相去声子柳泄柳也削地见侵夺也髡讥孟子虽不去亦未必能有为也
  曰虞不用百里奚而亡秦穆公用之而霸不用贤则亡削何可得与与平声
  百里奚事见形甸反前篇新安陈氏曰亡则何止乎削故曰削何可得鲁之不亡尚以三贤在也否则如虞之亡求削而不可得矣
  曰昔者王豹处于淇而河西善讴绵驹处于髙唐而齐右善歌华周杞梁之妻善哭其夫而变国俗有诸内必形诸外为其事而无其功者髡未尝睹之也是故无贤者也有则髡必识之华去声
  王豹卫人善讴淇水名绵驹齐人善歌讴声有曲折也歌长言也髙唐齐西邑华周杞梁二人皆齐臣战死于莒音举其妻哭之哀国俗化之皆善哭左传襄公二十三年齐侯袭莒杞殖华胡化反还音旋载甲夜入明日先遇莒子莒子重赂之使无死曰请有盟华周对曰贪货弃命亦君所恶也昏而受命日未中而弃之何以事君莒子亲鼓而伐之获杞梁莒人行成齐侯归遇杞梁之妻于郊梁战死妻行迎丧使吊之辞曰殖之有罪何辱命焉若免于罪犹有先人之故庐在下妾不得与郊吊齐侯吊诸其室○刘向说苑齐庄公攻莒杞梁与莒战梁遂斗杀二十七人而死妻闻而哭城为之陁而隅为之崩髡以此讥孟子仕齐无功未足为贤也
  曰孔子为鲁司寇不用从而祭燔肉不至不税冕而行不知者以为为肉也其知者以为为无礼也乃孔子则欲以微罪行不欲为苟去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也税音脱为肉为无之为去声
  按史记孔子为鲁司寇摄行相去声下同事齐人闻而惧于是以女乐遗去声鲁君季桓子与鲁君往观之怠于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膰音烦于大夫则吾犹可以止桓子卒受齐女乐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子遂行孟子言以为为肉者固不足道以为为无礼则亦未为深知孔子者盖圣人于父母之国不欲显其君相之失又不欲为无故而苟去故不以女乐去而以燔肉行其见㡬平声眀决而用意忠厚固非众人所能识也然则孟子之所为岂髡之所能识哉○尹氏曰淳于髡未尝知仁亦未尝识贤也宜乎其言若是南轩张氏曰孔子之去鲁非孟子发眀于此后世固亦未知也○庆源辅氏曰观孟子引孔子之事以答淳于髡则孟子之去齐亦必有所为而不欲言之者矣○汪氏曰为肉为无礼皆非知孔子盖不能用圣人而耽声色君之大罪燔肉不至君之微罪若不以微罪行而著君之罪则为不仁苟去则为不义以微罪行仁也不为苟去义也君子之所为仁义而已○新安陈氏曰髡本辩口滑稽之徒始谓孟子去齐而未仁孟子答以夷恵伊尹或去或就皆仁也又谓有贤则必识之孟子答以夫子之去鲁亦岂髡所能识哉反复言古人事未方以君子自拟以众人指髡髡虽讥孟子未立功而去而孟子所以去齐之故终不自言以显齐王之失亦见㡬眀决而用意忠厚焉自谓所愿则学孔子今观其进退语黙宛然孔氏家法也
  ○孟子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今之诸侯五霸之罪人也今之大夫今之诸侯之罪人也
  赵氏曰五霸齐桓晋文秦穆宋襄楚庄也三王夏禹商汤周文武也丁氏曰丁氏名公著唐苏州人夏昆吾商大彭豕韦周齐桓晋文谓之五霸赵氏曰丁氏说本杜预春秋传注○新安陈氏曰自王道衰伯图盛人惟知五伯之功岂敢议五伯之罪惟孟子崇王贱伯故以三王律五伯而名其为罪人焉五伯宜从前一说
  天子适诸侯曰巡狩诸侯朝于天子曰述职春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入其疆土地辟田野治养老尊贤俊杰在位则有庆庆以地入其疆土地荒芜遗老失贤掊克在位则有让一不朝则贬其爵再不朝则削其地三不朝则六师移之是故天子讨而不伐诸侯伐而不讨五霸者搂诸侯以伐诸侯者也故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朝音潮辟与辟同治去声
  庆赏也益其地以赏之也掊克聚敛力验反也让责也移之者诛其人而变置之也讨者出命以讨其罪而使方伯连帅帅上所类反下所律反诸侯以伐之也伐者奉天子之命声其罪而伐之也搂牵也五霸牵诸侯以伐诸侯不用天子之命也新安陈氏曰无王如此使居三王之世岂非罪人自入其疆至则有让言巡狩之事自一不朝至六师移之言述职之事南轩张氏曰天子入诸侯之国首察其土田次询其贤才盖为国之道莫先于农桑莫要于人才也
  五霸桓公为盛葵丘之会诸侯束牲载书而不㰱血初命曰诛不孝无易树子无以妾为妻再命曰尊贤育才以彰有徳三命曰敬老慈幼无忘賔旅四命曰士无世官官事无摄取士必得无専杀大夫五命曰无曲防无遏籴无有封而不告曰凡我同⿱眀皿之人既盟之后言归于好今之诸侯皆犯此五禁故曰今之诸侯五霸之罪人也㰱所洽反籴音狄好去声
  按春秋传去声僖公九年葵丘之会陈牲而不杀读书加于牲上新安陈氏曰威信服人无事㰱血㰱歠也壹眀天子之禁树立也已立世子不得擅时战反易初命三事所以脩身正家之要也榖梁传僖公九年九月戊辰诸侯盟于葵丘桓盟不日此何以日日谓记其日美之也为见天子之禁故备之也葵丘之会陈牲而不杀读书加于牲上一明天子之禁曰毋壅泉専水利毋讫籴讫止也毋易树子毋以妾为妻毋以妇人与国事与音预○庆源辅氏曰一明天子之禁但一意以明天子之禁而已不孝是恶之大者故居首世子必告于天子而后立既立则岂可擅自易之不孝是不子易树子是不父以妾为妻则无夫妇之别賔賔客也旅行旅也皆当有以待之不可忽忘也士世禄而不世官恐其未必贤也官事无摄当广求贤才以充之不可以阙人废事也取士必得必得其人也无専杀大夫有罪则请命于天子而后杀之也无曲防不得曲为堤防壅泉激水以専小利病邻国也无遏籴邻国凶荒不得闭籴也无有封而不告者不得専封国邑而不告天子也新安陈氏曰五命即载书之辞才者育之亚于尊贤所以明贵徳言归于和好无构怨也
  长君之恶其罪小逢君之恶其罪大今之大夫皆逢君之恶故曰今之大夫今之诸侯之罪人也长上声
  君有过不能谏又顺之者长君之恶也君之过未萌而先意导之者逢君之恶也南轩张氏曰君有恶承顺而长之固为罪矣逢君恶者逆探君意而成之罪尤大也其诡秘奸谲为甚而戕贼蠹害尤深盖君萌不善之念其始必有未安于心未敢遽达也己迎而安之则其发也必果君以为己意未形于事而彼能先之则其爱也必笃故长君恶于外者其罪易见逢君恶于内者其慝难知易见者害犹浅难知者害不可言也自古奸臣之得君未有不自逆探君意以成其恶故君臣之相爱不可解卒至于俱亡而后已逢君之恶云者可谓极小人之情状矣○庆源辅氏曰长君之恶者无能而巽懦阿谀之人也逢君之恶者有才而倾险阴邪之人也○林氏曰邵子有言治春秋者不先治五霸之功罪则事无统理而不得圣人之心春秋之间有功者未有大于五霸有过者亦未有大于五霸故五霸者功之首罪之魁也以上邵子之说孟子此章之义其亦若此也与音余然五霸得罪于三王今之诸侯得罪于五霸皆出于异世故得以逃其罪至于今之大夫宜得罪于今之诸侯则同时矣而诸侯非惟莫之罪也乃反以为良臣而厚礼之不以为罪而反以为功何其谬靡幼反庆源辅氏曰孟子虽取桓文之五命而又以五霸为三王之罪人得春秋之大指矣
  ○鲁欲使慎子为将军
  慎子鲁臣
  孟子曰不教民而用之谓之殃民殃民者不容于尧舜之世
  教民者教之礼义使知入事父兄出事长上声上也用之使之战也庆源辅氏曰能如是而教其民乃可以即戎使之敌忾御侮临战之际皆如手足之捍头目子弟之卫父兄矣不然则是陷之于死地也故谓之殃民在尧舜之仁政岂容之哉
  一战胜齐遂有南阳然且不可
  是时鲁盖欲使慎子伐齐取南阳也故孟子言就使慎子善战有功如此且犹不可新安陈氏曰就使侥幸克敌己骄敌怒祸方深耳况未必能且不免败乎
  慎子勃然不恱曰此则滑釐所不识也滑音骨
  滑釐慎子名
  曰吾明告子天子之地方千里不千里不足以待诸侯诸侯之地方百里不百里不足以守宗庙之典籍待诸侯谓待其朝音潮觐聘问之礼宗庙典籍祭祀会同之常制也庆源辅氏曰观此二句则知先王之制封国大小自有意义岂私意可得而损益之哉
  周公之封于鲁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而俭于百里太公之封于齐也亦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也而俭于百里
  二公有大勲劳于天下而其封国不过百里俭止而不过之意也问王制与孟子同而周礼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诸侯方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男百里郑氏以王制为夏商制为夏商中国方三千里周公斥而大之中国方七千里所以不同朱子曰郑氏只文字上说得好看然甚不晓事情且如百里之国周人欲増到五百里须并四个百里国地方做得一国其所并四国又当别裂地以封之如此则天下诸侯东迁西移改立宗庙社稷皆为之骚动矣且如此䟎去不数大国便无地可容了许多国何以处之恐其不然窃意其初只方百里后来吞并遂渐渐大如禹㑹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到周时只千八百国自非吞并如何不见了许多国武王时诸国地已大武王亦不奈何只得就而封之当时封许多功臣之国縁当初灭国五十得许多空地可封不然则周公太公亦自无安顿处孟子百里之说亦只是大纲如此说不是实考得见古制
  今鲁方百里者五子以为有王者作则鲁在所损乎在所益乎
  鲁地之大皆并去声吞小国而得之有王者作则必在所损矣
  徒取诸彼以与此然且仁者不为况于杀人以求之乎徒空也言不杀人而取之也庆源辅氏曰不杀人而取彼与此仁者犹且不为以其非所当得故也况于殃民而求广土地者乎
  君子之事君也务引其君以当道志于仁而已
  当道谓事合于理志仁谓心在于仁华阳范氏曰君子之事上也引其君于正小人之事上也引其君于邪君子引其君于仁义引其君于爱民引其君于纳谏引其君于恭俭引其君于学问此君子之所以引其君者志于仁而已矣小人引其君于好利引其君于好战引其君于用刑引其君于拒谏引其君于骄侈此小人之所以引其君者志于不仁而已矣伊尹以尧舜之道引成汤故成汤为尧舜之君周公以文武之道引成王故成王为文武之君此引其君以当道荣夷公以専利引周厉王故周乱赵髙以刑法引秦二世故秦亡此引君以当非道也○西山真氏曰道之与仁非有二也以事之理而言则曰道以心之徳而言则曰仁心存于仁则其行无不合道矣○新安陈氏曰事合理必不争己所不当有之地心存仁必不杀人以争地二句不特可断此一事实臣事君之法也殃民者仁之反欲慎子导君以仁不殃民而为不仁也
  ○孟子曰今之事君者曰我能为君辟土地充府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富之是富桀也为去声辟与辟同乡与向同下皆同
  辟开垦口狠反朱子曰乡道志仁不可分为二事中庸曰脩道以仁孟子言不志于仁所以释不乡道之实也前章务引其君以当道志于仁而已亦言志仁之为当道耳
  我能为君约与国战必克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为之强战是辅桀也约要平声结也与国和好去声相与之国也新安陈氏曰前是为君富国剥下奉上者此是为君强兵战胜攻取者暴君之良臣实治世之民贼不能引君乡道志仁而导以不道不仁助桀为虐者也
  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居也言必争夺而至于危亡也南轩张氏曰此章大抵与前章意同战国之臣所以辅君者徒以能富国强兵为忠而其君亦固以此为臣之忠于我也而孟子以为民贼何哉盖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但为之富强之计则君益以骄肆而民益以憔悴是上成君之恶而下绝民之命也当时诸侯乃以民贼为良臣岂不痛哉○新安陈氏曰自当时观之孟子此论若迂且激既而六国吞暴秦亡此论岂不深中大验此章与上章意实相类其因讥切慎子而继发欤
  ○白圭曰吾欲二十而取一何如
  白圭名丹周人也欲更平声税法二十分扶问反下司而取其一分林氏曰按史记白圭能薄饮食忍嗜时至反欲与童仆同苦乐音洛下同乐观时变人弃我取人取我与以此居积致富其为此论盖欲以其术施之国家也勿轩熊氏曰按货殖列传白圭当魏文侯时李克务尽地力而白圭乐观时变故人弃我取人取我予能薄饮食忍嗜欲与用事僮仆同苦乐趋时若猛兽鸷鸟之发曰吾治生犹孙呉用兵商鞅行法智不足以权变勇不足以断决仁不能以取予强不能以有守虽欲学吾术皆不告也盖世言治生者祖白圭
  孟子曰子之道貉道也貉音陌
  貉北方夷狄之国名也
  万室之国一人陶则可乎曰不可器不足用也
  孟子设喻以诘契乙反圭而圭亦知其不可也
  曰夫貉五榖不生惟黍生之无城郭宫室宗庙祭祀之礼无诸侯币帛饔飧无百官有司故二十取一而足也夫音扶
  北方地寒不生五榖黍早熟故生之得及未寒时生成饔飧以饮食馈客之礼也
  今居中国去人伦无君子如之何其可也
  无君臣祭祀交际之礼是去人伦无百官有司是无君子
  陶以寡且不可以为国况无君子乎
  因其辞以折之
  欲轻之于尧舜之道者大貉小貉也欲重之于尧舜之道者大桀小桀也
  什一而税尧舜之道也多则桀寡则貉今欲轻重之则是小貉小桀而已庆源辅氏曰什一中正之制也故以为尧舜之道三代圣人虽因时损益有所不同然一本于中正则无以异也惟其中正所以行之天下而安传之万世而无弊周衰王制尽废兼并之俗起而贫富遂以不均白圭厪身禁欲乐观时变知取知予以此居积致富此三代盛时所无有也其犯先王之禁大矣顾乃私忧过计创为轻赋之说欲以其术施之国家故孟子明辨其不可观其始则取其事之易辨者以开其智中则历陈其不可之实以破其说末则举尧舜之道不可得而轻重者使之有所归著亦可谓委曲详尽矣○云峰胡氏曰易曰节以制度必先言中正以通盖尧舜之道中而已重之轻之皆非中也可行于夷狄不可通行于天下可行于一时不可通行于万世○新安陈氏曰彼真貉真桀为大者此为小者也
  ○白圭曰丹之治水也愈于禹
  赵氏曰当时诸侯有小水白圭为去声之筑堤壅委恐反而注之他国
  孟子曰子过矣禹之治水水之道也
  顺水之性也
  是故禹以四海为壑今吾子以邻国为壑
  壑受水处也
  水逆行谓之洚水洚水者洪水也仁人之所恶也吾子过矣恶去声
  水逆行者下流壅塞故水逆流今乃壅水以害人则与洪水之灾无异矣勿轩熊氏曰按白圭自言善治生有智仁强勇四术然筑堤壅水不能行所无事则不智以邻国为壑利己害人则不仁所谓强勇亦愚悍自信而已此战国富强之术故深抑之○新安陈氏曰禹除天下之害顺水之性而委之于海圭除一国之害不顺水之性而但壑之于邻是禹为天下除害而圭乃为邻国之害也不仁甚矣
  ○孟子曰君子不亮恶乎执恶平声
  亮信也与谅同恶乎执言凡事苟且无所执持也朱子曰考之说文古无亮字以为与谅通者近之然谅有二训止训信者友谅之类是也训必信者贞而不谅是也○南轩张氏曰谅对贞而言则専于谅者未必贞也以己之私意为谅非谅之正也孟子之言谅谅之正也○庆源辅氏曰此与论语人而无信章同意此以守言彼以行言也○汪氏曰执谅体常也不谅通变也
  ○鲁欲使乐正子为政孟子曰吾闻之喜而不寐喜其道之得行
  公孙丑曰乐正子强乎曰否有知虑乎曰否多闻识乎曰否知去声
  此三者皆当世之所尚而乐正子之所短故丑疑而历问之
  然则奚为喜而不寐
  丑问也
  曰其为人也好善好善足乎好去声下同
  丑问也
  曰好善优于天下而况鲁国乎
  优有馀裕也言虽治天下尚有馀力也赵氏曰善取于己则有尽善取于人则无穷此其所以虽治天下犹有馀力也
  夫苟好善则四海之内皆将轻千里而来告之以善夫音扶下同
  轻易去声也言不以千里为难也
  夫苟不好善则人将曰𫍙𫍙予既已知之矣𫍙𫍙之声音颜色距人于千里之外士止于千里之外则谗谄面䛕之人至矣与谗谄面䛕之人居国欲治可得乎𫍙音移治去声
  𫍙𫍙自足其智不嗜善言之貌庆源辅氏曰世间此等人亦甚多然其所谓智者是乃所以为愚也然原其始则起于予既已知之之意萌于中而已可不畏乎○新安陈氏曰距与拒通前汉汲黯𫝊智足以距谏亦用此距字君子小人迭为消长上声直谅多闻之士逺则谗谄面䛕之人至理势然也○此章言为政不在于用一己之长而贵于有以来天下之善南轩张氏曰好善诚笃非舍己私者不能能舎己则中虚虚则能来天下之善于为天下何有盖善者天下之公也自以为是则専己而绝天下之公理蔽孰甚焉
  ○陈子曰古之君子何如则仕孟子曰所就三所去三其目在下
  迎之致敬以有礼言将行其言也则就之礼貌未衰言弗行也则去之
  所谓见行可之仕若孔子于季桓子是也受女乐而不朝音潮则去之矣
  其次虽未行其言也迎之致敬以有礼则就之礼貌衰则去之
  所谓际可之仕若孔子于卫灵公是也故与公逰于囿公仰视蜚与飞同雁而后去之史记孔子世家孔子反乎卫入主蘧伯玉家他日灵公问兵陈孔子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与孔子语见蜚雁仰视之色不在孔子孔子遂行复如陈
  其下朝不食夕不食饥饿不能出门户君闻之曰吾大者不能行其道又不能从其言也使饥饿于我土地吾耻之周之亦可受也免死而已矣
  所谓公养之仕也君之于民固有周之之义况此又有悔过之言新安陈氏曰所谓大者以大节论所谓又者以其次言也所以可受然未至于饥饿不能出门户则犹不受也其曰免死而已则其所受亦有节矣朱子曰孟子言所就三所去三其上以言之行不行为去就此仕之正也其次以礼貌衰未衰为去就又其次至于不得已而受其赐则岂君子之本心哉盖当是时举天下莫能行吾言矣则有能接我以礼貌而周我之穷困者岂不善于彼哉是以君子以为犹可就也然孟子盖通上下言之若君子之自处则在所择矣孟子于其受赐之节又尝究言之曰饥饿不能出门戸则周之亦可受也明未至于如是之贫则不可受免死而已矣言受之有限不求赢馀明不多受也○庆源辅氏曰言将行其言也则就之为道而仕也迎之致敬以有礼则就之为礼而仕也道在我礼在彼至于周之亦可受此君子之不得已也集注恐后之贪利苟得者以是借口而全不顾义遂流于欲而不知也故言此以防警之然使上之赐下止周其身下受其赐止以免其死则时可知矣○云峰胡氏曰本文初言去就各有三至其目则上两节言去就末一节独不言盖饥饿不能出门戸是欲去而不能去者故周之不曰可就而曰亦可受观亦之辞见其濒死不容不受而曰免死而已则亦未尝过受也君子于去就辞受之际可谓严矣此孟子答古之君子之问也今之君子何如哉
  ○孟子曰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说音恱
  舜耕历山三十登庸说筑傅岩武丁举之胶鬲遭乱鬻余六反方万反鱼盐文王举之管仲囚于士官桓公举以相去声国孙叔敖隠处上声海濵楚庄王举之为令尹百里奚事见形甸反前篇新安陈氏曰舜圣人且君也故只曰发傅说以下五贤皆臣也故皆曰举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曾与増同
  降大任使之任大事也若舜以下是也空去声穷也乏绝也拂戾也言使之所为不遂多背音佩戾也动心忍性谓竦荀勇反动其心坚忍其性也然所谓性亦指气禀食色而言耳朱子曰动其仁义礼智之心忍其声色臭味之性○庆源辅氏曰竦动其心则心活坚忍其性则性定心活则不为欲所役性定则不为气所动○云峰胡氏曰或谓孟子尝曰不动心曰养性此曰动心忍性何也曰彼言不动心是处富贵而富贵不能变动其心也此言动心是处贫贱而贫贱有以竦动其心也譬之水动心是浚得源头活水衮衮出来不动心是水之流不为沙泥所溷不为波流所汨也养性者养其本然天命之性不使之有所动于外忍性者忍其气禀食色之性不使之有所动于中○新安陈氏曰分配之苦心志所以动心动心则善念由此生劳饿空乏所以忍性忍性则物欲由此窒拂乱所为所以増益前所不能者而能之则徳业由此进舜大圣人未必尽由此而穷苦之迹实如此履此岂无所警省若傅说以下所以能当大任实由于此也程子曰若要熟也须从这里过朱子曰只是要事事经历过似一条路须毎日从上面往来行得熟了方认得许多险阻去处若素不曾行忽然一旦撞行去少间定堕坑落堑也○庆源辅氏曰人不经忧患困穷顿挫摧屈则心不平气不易察理不尽处事多率故谓人若要熟须从这里过○潜室陈氏曰更尝变故多则阅义理之㑹熟熟谓义理与自家相便习如履吾室中
  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衡与横同
  胡登反常也犹言大率也横不顺也作奋起也征知盈反验也喻晓也此又言中人之性常必有过然后能改新安陈氏曰下文所谓作与喻即是改过之事盖不能谨于平日故必事势穷蹙以至困于心衡于虑然后能奋发而兴起不能烛于㡬平声微故必事理暴著以至验于人之色发于人之声然后能警悟而通晓也朱子曰困心衡虑者心觉有其过征色发声者其过形于外○庆源辅氏曰舜大圣人之事傅说而下皆上智之事自人恒过而下则中人之事也才言恒过而后能改便见是中人之性矣下两句只是改过之事虽是不能谨于平日至于事势穷蹙困心衡虑始能奋发而兴起然毕竟是其才尚足以有为虽是不能烛于㡬微至于事理暴著征色发声始能警悟而通晓然毕竟是其智尚足以有察如此故亦可以进于善若至是而犹不之觉焉则下愚而已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拂与弼同此言国亦然也庆源辅氏曰上既言上智中人之事矣故此推言在国亦然法家法度之世臣也拂士辅弼之贤士也新安陈氏曰人主为国内有守法持正者规谏之外有敌国外患以警惧之则不敢纵肆而国可保否则骄纵而国亡矣
  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乐音洛
  以上文观之则知人之生全出于忧患而死亡由于安乐矣新安陈氏曰忧患未必便生然忧患则警戒而其虑深有生全之理结章首至而后喻一截安乐未必便死然安乐则多怠肆而其志荒有死亡之理结入则无法家至国恒亡一节自困而亨上圣且然诸贤皆然中人则待有过而后能然为国者亦莫不然也大概此章言处困苦忧患之意多安乐即忧患之反也○尹氏曰言困穷拂郁能坚人之志而熟人之仁云峰胡氏曰必坚忍其志然后自至于熟坚志是入徳路头熟仁是成徳地歩以安乐失之者多矣南轩张氏曰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生言生之道死言死之道也继体之君公侯之裔生处安乐无忧患可历则如之何必也念安乐之可畏思天命之无常戒谨恐惧不敢有其安乐是乃困心衡虑之方生之道也死于安乐非安乐能死之以溺于安乐而自绝焉耳故在君子则虽处安乐而生理未尝不遂在小人则虽处忧患而死亦恐不免穷斯滥是也○勉斋黄氏曰恐惧脩省常生于忧患骄奢淫泆必起于宴安当厄穷困踬之馀其操心危其虑患深其刻厉奋发以进于善有不期然者矣○新安陈氏曰张子西铭云富贵福泽将厚吾之生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后二句即孟子此章之意前二句孟子所未言也人能知此则处忧患者固可生处安乐者亦不死矣尽心上篇有徳慧章意与此合当参看动心是充广道心忍性是节制人心一是扩天理一是遏人欲
  ○孟子曰教亦多术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
  多术言非一端屑洁也不以其人为洁而拒绝之所谓不屑之教诲也其人若能感此退自脩省悉井反则是亦我教诲之也朱子曰赵氏注屑洁也考孟子不屑就与不屑不洁之言屑字皆当作洁字解不屑之教诲谓不以其人为洁而教诲之如坐而言不应隠几而卧之类○新安陈氏曰不屑教非忍而绝之实将激而进之是亦多术中教诲之一术也孔子于孺悲孟子于滕更皆是○尹氏曰言或抑或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或与或不与各因其材而笃之无非教也
  孟子集注大全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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