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论上 中华文库

或问：佛说地狱有之乎？魏子曰：吾不知佛为何如人，其说地狱不悖于圣人，无惑也。曰：然则圣人何以不言？曰：前之圣人未言，后之圣人言之，何必同？且夫孔子作《春秋》，以匹夫赏罚天下诸侯大夫，讥贬天子，事皆出于创说。使非圣人为之，则众人惧矣。古之圣人言上帝、后土、鬼神、善恶、祸福、感应之事甚备，而佛氏衍而象之，其何怪焉？且子亦知地狱所以说乎？三代以上，礼明刑平，君相治于上，百姓安于下，故鬼神无所事赏罚。及夫世衰，刑赏乱，善恶淆，人心郁而不平。或恶极罪重，考终以死，又或一死不足以偿罪，天下之人，以为祸福者事之适然，不必其善福而恶祸也。于是善无所劝，而恶无所惩。子不见夫宋子业、赵石虎之杀人乎？不见夫曹操、刘裕、华歆、秦桧、崔立、蒲受耕之奸贼乎？〈曹操、华歆杖杀伏后，刘裕弑甘心禅让之恭帝，秦桧陷岳忠武，金哀宗在㱕德，而崔立送两宫诸王赴青城，蒲受耕闭泉州城，杀宋宗子数万，此数事为古今奸贼之最，特举以例其馀。〉不见夫隋杨广、金完颜亮之淫逆乎？国家之法至于凌迟止矣，甚而门诛，又甚而赤族止矣。今夫刚狠之人，愍不畏死，残忍之人，则立视其父母子姓之死，不以动其心，而又门诛赤族之刑滥而无当也。是故人莫痛于身受极刑，刑莫惨于求死不得，求死不得莫甚于死可复生，散可复聚，肉血糜烂可成体，以展转于刀锯鼎镬之中，百千万年而无有已极。于是干请贿赂无所谋，孝子慈孙不能代，恶报极于其身，株连不及于一人。鸣呼，至矣！尽矣！无以复加矣！于是而生人不平之心始平。于是而人劝人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