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大明太祖高皇帝御制文集
卷七 敕
卷八 

    命中书西河等处种粮

      尝闻凡有中国者,利尽南海。以今观之,若放通海道,纳诸番之微贡,从其来商,市舶之所官得其人,取合古征,则可比十州之旷税。

      朕新定华夏,边戍劳民,西蕃之地中盐,所得之供甚薄。迩来三佛齐胡椒已至四十馀万,即今在仓椒又有百馀万数,可轻定价钱,出榜令好利者往西河梅川两处中粮,可免腹里之民转运艰辛。若果可行,作急为之。

    命中书劳袭封衍圣公孔希学

    先师孔子,孙袭封衍圣公孔希学至京朝觐,尔中书下礼部,用心礼待。所有随行者,皆要欢心,勿使有缺。故敕。速行,毋怠。

    谕中书却高丽请谥

      朕起寒微,实膺天命,代治世,君主中国。当即位之初,法古哲王之道,飞报四夷酋长,使知中国之有君。当是时,不过通好而已。不期高丽国王王颛即称臣入贡,斯非力也,心恱也。其王精诚,数年,乃为臣所弑,今又几年矣。彼中入来,请为王颛谥号。朕思限山隔海,似难声教,当听彼自然,不干名爵。前者弑其君而诡杀行人,今岂遵法律,笃守宪章者乎!好礼来者归,尔大臣勿与彼中事。如敕施行。   

    命中书谕高丽

      自高丽国王王颛奉表入贡称臣,其表云:“子孙世世愿为臣妾”。何期数年之后,王被奸臣所弑!弑后叠差人来,来文皆言嗣王之使。为未知王之端的,拘使询由,又三年矣。朕不忍使者父母妻子悬望,特敕归还。未几,复差使至。却之不纳,使彼自为。人回,不逾数月,止称贺正贡马为由而又使至,称臣措表,皆嗣王之称,如此者五次矣若。却之不纳其表,皆云嗣王之所为也。

      然朕观高丽之于中国,自至今,其国君臣多不懐恩,但广诈交而构祸。在昔时,高氏失爵,光武复其王号,旋即寇边,大为兵所败。有天下,亦尝锡封,随复背叛,以致父子受俘,族姓遂绝。迨之兴,王氏当国,逼于契丹女真,甘为奴虏[1]元世祖入中原,尝救本国于埀亡,而乃妄懐疑贰,盗杀信使,屡降屡叛,是以数遭兵祸。今王颛被弑,奸臣窃命,将欲为之,首构雠怨于我,纳之何益?

      以《春秋》论之,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又何言哉?奈何前后五次,皆云嗣王之为,陪臣奉之!尔中书差人诣彼,问嗣王之何如?政令之安在?若政令如前,嗣王不被羁囚,则当仍依前王所言。

      今岁贡马一千,差执政陪臣以半来朝。明年贡金一百斤,银一万两,良马百匹,细布一万,岁以为常。仍将所拘辽东之民,无问数万,悉送回还,方乃王位真而政令行,朕无惑也。设若否此,必弑君之贼为之,将后多诈并生,必肆侮于我边陲,构大祸于高丽之生民也。

      朕观此奸之量必恃沧海以环疆,负重山固险,意在逞凶顽以跳梁,视我朝调兵如。且之将,长骑射,短舟楫,故涉海艰辛,兵行委曲。朕自平华夏、攘胡虏[2],水陆通征,骑射舟师诸将,岂比之为然!且遣使往,观问嗣王安否?如敕施行。

    大祀礼成谕中书

      立纲陈纪,治世驭民,斯由上古之君,立至今不过相承而法则焉。凡有国者,必以祀事为先。然祀事之礼,尝闻起于圣王,所以有周旋上下,稽首鞠躬,或进或退,献牲致帛,酹酒奉羞,甚为殷勤之至矣。若以朕亲行圣王之礼,法依奠位之仪,其于敬神之道无,乃䙝渎而华饰之过乎?是反不诚也。

      且人不诚者广,暂诚者有,永诚者少。若措礼设仪,饰过事生,礼繁人倦,而飨祀之神弗安,非礼也。昔孔子有云:“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斯昔礼过而且繁,所以仲尼特发是言。朕因周旋神所十有一年,见其未当,于是更仪殊式,合祀社稷,既祀,神乃欢。今洪武十二年,合天地而大祀,上下悦。若不敕中书下翰林,令儒臣纪其事而文之,何足以知上帝皇祗来歆来飨,福及黔黎者也!

    谕秦王府文武官

      王府设官,本古之道,惟文章之士以,匡王之性体,务欲端方。朕封诸子,颇殊古道。内设武臣,葢欲藩屏国家,备侮御边,闲中助王,使知时务。所以出则为将,入则为相。

      因靖江王府官与指挥耿良不和,甚有欺凌指挥之意。于是令武相:若有警,出则为将,䕶卫指挥,副之;归则不管军马、钱粮、刑名,其军情事务,文武议之。但则闲中导王以善。其中书省草茅行移,是致错朕㫖意,难为听命者。今后,如敕施行。

    谕丞相枉序班敕

      传曰:“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今日序班奏:昨晚一使自山西至,一使自太仓来省。引进将至,与名姓,且曰:郎中教只于此处,候丞相提奏引见。已而终不见郎中复唤。于是不敢引见。是有丞相怪责,不由分诉,刑及二十而肤开,甚枉之。

      因序班奏枉。试详之、若为上者教人正其事而后罪人。不行其事。此果刑罚之中乎?

    谕山东布政使呉印敕

      洪武十年六月二十日,御史台奏:山东按察司副使张孟兼,言布政司倒换钱钞事,来云:以民倒不许军倒,军倒不许民倒,若以如此为之,是布政司官有所作为,特与军民便利。诚可嘉尚。比之其馀布政司官。坐视不问民瘼之艰难,意思如何?

      今张孟兼轻薄小人,必是妄自尊大,以致布政司官观透所以为人,少有笑慢,以致此等小人不顾生死,阻壊公政之事,特来诳闻。今敕御史虞泰前去,将张孟兼杖讫六十,就锁项前来,再行问罪。敕到奉行。  

      云:“开国承家,小人勿用。”用则“必乱邦也”。朕不聪明,以小人居大位,使当要害,致是小人恃要害,侮君子,害忠良。今观此徒,诚然有犯古圣人忌避不才之者。洪范亦云:臣下无有作威作福者。其无知之徒,擅敢大作威福以致灭亡。然自今已后,卿等独守前诚,为国为民,神天必昭鉴焉。朕更谓卿等言:勿畏强而自弱,勿恃大而眇小。于斯慎守,吉哉!

    谕太师韩国公李善长等

      世人之于世,虽聪明智慧得之于天性,然成人之际,若不教习而经历其事,恐于事未穏,纵使发行之后,自觉其非,急为之改,又恐不便。

      前者朕特令东宫躬亲朝政,以练其心志。近者朕恐事不穏当,又行亲理,已数日矣。朕与卿等议:今后诸衙门一应事务,必合经由东宫与尔群卿等决可否,然后闻奏,庶得嗣君将来作有道之主。卿其依朕命而行之。

    命知衢州府事文辐

      尔文辐承朕命知衢州府事,奉公子民,毋造后愆,则汝嘉焉。

    谕山西布政使华克勤

      尝闻历代为官署政者,多被奸吏所侮,亦能作弊,互相陷害忠良,有乖国事。朕每听之,切齿忿恨。
    近于六月十四日,山西布政使实封到来,内云奸吏无状。今就令布政司官明白省㑹縁由,于市曹中典刑,毋得犹豫不决。敕到施行。合杀者:徐瑗。其唐礼吴鼎任瑀袁文礼四名,若可杀时,就便典刑。

    赐文学赵晋致仕

      孔孟之道,卿幼学壮履,虽在有元,君不卿用。惜哉!空懐抱而未舒也。

      及朕继大统,物求方正,惟卿名播中土,特遣使召至,以辅储嗣。朕观周旋,未尝失仪,启沃之道谆谆,皆二帝、三王之制,若此以辅君,君非仁人,未之有也。

      朕自得卿,宵昼有不胜之喜。奈何年已七旬。迩来闻苦老疾,诚为可怜。尝闻人、鸟将终,言善、鸣哀。况去家数千里,俄而有疾,岂不眷属之思乎!因如是,令卿归。

      於戏!孔孟之道,卿能体而导人,名彰今后,亦此道之力焉。既行,当详审调理,释结自由,惟智人为之。吉哉!

    命桂彦良职王傅

      孔孟之为人也,乃一圣一贤。所以称圣贤者,自汉唐以来则称之。所以然者何?葢谓务懐才而抱仁,专博济以善天下。其为圣贤之称,非人强称,由阴隲厚而天地鬼神使然也。何当时无圣贤之称,而乃后世称之?此所以阴隲也。

      且孔孟之贤圣也,当时奔走天下,志在助德者,以安生灵,使二帝、三王之道。兴何期事在七国纵横之秋,不能行矣!

      朕观当此之际虽,圣与贤犹不得其位,如尔桂彦良心淳而不诈,本固执而不变,其为人也善,其为学也笃,使其通达变化,则无所取焉。若校之愚人及作聪明者,尔尚犹为能士也。

      今无王傅,特命尔往职之。岂不思一圣一贤,在当时切于入仕,却乃不得其王佐之位乎?尔既往而至,其王府之事所以专者,祖训录为规,毋作聪明,务欲静安,毋干有司事。其助王之道,务扬善而使之以由善,常论不德之人,当使不履其踪,避其险恶也。于此切记在心,则王佐之才足矣。汝往,钦哉!

    劳翰林承旨宋濓

      卿去此数月,朕常思之。今卿来此,已一复时矣。朕恐失顾问、少劳劳,特遣礼部致食粮及酒有抵所在。卿当引觞而自酌,美食肉以养神,方称朕报劳之意。未审悦乎?  

      以臣事君之道,固宜䖍恭不怠,然得休官于家者,今古几人?况致仕者,非寿高寻常,德迈群职,安有是耶!

      卿福膺永寿,精力愈加,自致仕之后,每岁来朝,甚感朕心,不忍使驱驰数千里而来觐,已敕礼部赐食米肴醴,卿当自育高年。故兹敕谕。

    谕辽东备御

      兵戍海已有年矣。虽曰农战交修,其航海之运,犹且连年未巳。

      近者靖海侯率舟师,广重载,扬帆东往,所运甚大昨晚忽闻纳哈枢正欲整兵来哨,已被叶旺中途阻归。因此而料,彼前数年,但凡时值暑天,胡人[3]必不策马南向。今将盛暑,彼有此举,大运既至当。火速差人星夜前去,云以备御,然后上粮则无忧矣。

    谕群卿督工

      尔群卿等督工已有日矣。工将成就之期,更当善抚梓人早为完备。

      明旦,实朕父母劬劳之时,前人皆称万寿节。日往年为有司因此而扰民,已下令止之。尔诸人来日勿以此而怠务,是谓不可。明日皆不许离工作所,犹当谨之,毋怠。

    谕宁夏卫指挥耿忠

      人居天地间,凡智者,必慎修天爵而勤于人爵,则祸无门而入,福可得悠久也。

    洪武十一年四月二十九日,西安都司报宁夏地震,且久时刻,数之将过半日,其所灾者,颓城壊屋,于灾异可谓甚矣。

    耿忠乃功臣之子弟,前者为不循轨度而有罚焉。今降职敕守极边,所统者皆非惯战之人,亦非忠良之士。为首帅者,若恩威有归着,则必事乃成、功业就;若恩威谬有归着,则恐有变。切防此等阴构外寇,宜宻察之。

    方今天下大定,尔所统军内多有小巧智术者。当秉心以正,毋为所惑,则无患矣。故敇谕之。   

    劳临洮卫指挥赵琦

      西戎北虏[4],顽不遵化,每调兵讨,皆俘获来献。虽节次总兵官运谋筹算及诸旧将用命,以致如是。其指挥赵琦,世为藩将,累朝皆有勋而致名。今自归附以来,奋身将队北征刹罕脑儿,西征甘肃,又西南追伐朵耳只把安定王地。方今遍南征,皆从征勤劳,特差内官前去,有官羊所在,令留二百羫赐与之。所司奉行毋稽。   

    谕辰州卫指挥杨仲名

      兵以恤民为重,伐暴当先。三苗不遵教化,朕命尔杨仲名帅兵讨之。但知兵行日期,其所到去处,至今未审何处?特差内臣吴诚诣军前观兵说话。尔其遵守施行,的当消息,令人来报。   

      三苗种类不仁,自古帝王多抚而不能遵化,以致累世为良民害。今年朕特遣尔杨仲名率兵进讨,果有韬略。十一月初一日飞捷至京,不觉朕心欢悦,是命内臣尚履奉御吕玉亲诣军前观兵阅胜。尔其用心以制人,勿怠,吉哉!   

      三苗无道,负险重山,既不同于人事,甚不奉于天时,屡起盗心,久为民患。今命尔杨仲名为总兵官,率等处官军及土著隘丁兵夫人等,相机进取,以消民患。尔其深制人之韬,以称朕意。其等听调官军,悉遵节制。违者以军律施行。   

    谕安南使臣阮士谔

      尔阮士谔入贡来朝,久驰山川,其劳甚矣。今命尔归,复达尔邦,当与叔明言:昔者安南国君陈日熞荒昏,以致灭亡。然既亡之后,国中多事连年。今王若不德胜前王,又恐宗社不安。若欲久安之道,务以仁治国,毋以虐为政。傥有小愆,当自省修德以释,则可回天意。   

    谕元丞相驴儿

      洪武十一年六月、七月、九月,三次遣人北行:两为吊祭,一为与卿等行礼。自去至今,杳无归者。正念不知存亡,忽十月二十四日,边将送至平章完者不花。朕于边将甚是可怒,见遣使道经本处,而乃擅将平章取,来岂不失信邻邦!为此,令平章完者不花回。恐路途有阻,特差内臣一名同行,直抵丞相下处,见了才方是好。且内臣存亡,或送北行,或就彼诛戮,或使南来,卿以智量之。   

    劳袭封衍圣公孔希学

      卿家昭名,历代不朽,富贵永彰天地间,乃由阴隲之重。云何?以其明彛伦攸叙之精微,表万世纲常之不泯也,故若是。卿常思祖道,可动人天。
      朕闻卿来朝,已敕中书下礼部,使所用如意。未知给否?虽从行者,务要欢心。故兹敕谕。

    谕年幼承敕郎曹仪及给事中等省亲

      朕闻上古至智之士,所患者五焉:患同庶人而不超于庶人;患无学;及学;患不齿于志学者;虽齿于志学,患无官;及官,患不忠于君;即忠于君,患不能尽孝于二亲。昔智人患此而豁然无患矣,此其所以智也。
      尔承敕郎曹仪等,初,有司以生员选入国学,已异常民之子矣。未及数年,授之以官,不止齿于志学,又出于同学者矣。今各言归由,有云省亲者,有云家无尊长,往挈妻孥而来居者。斯二者,人之大伦也。前五患已畏而行其三矣,惟志与忠未审若何?果必欲患其志,则当思孟轲三五鼎之厚薄也,民之享也。无鼎,乃微官之享也;有鼎,乃贵智士。既知有鼎食而贵,则必远寒微而忠君矣。尔往,省悟之。吉哉!   

    赐魏鉴等守服家用

      朕尝思之:昔古创业之君,必由群英而兴,又必以贤能而治。魏鉴,曩职炎方,虽岁月未久,亦不见赃私以干宪章,纵使古之贤洁者,不过如是而已。尔臧哲,曩职桂林,虽岁月未久,亦不见赃私以千宪章。然尝闻饮酒太过,每有失焉。且古人欲全其身名者,若一德不备,则日省月修,必备而后已,所以贤能也。卿年幼,以其无酒施设,一应事务,已能者矣。 尔徐中,曩守案牍,虽职事之微,而乃身居势要,未尝以势要临人,亦不见赃私以干宪章,纵使古之贤洁者,不过如是而已。自卿守服至今,朕未忘也。倏经许时,恐所用艰辛,特差人赐卿魏鉴臧哲米六十石,钞二十五锭。徐中米五十石,钞二十锭。为守服用。卿当恪恭以孝,服满来朝,分理庶务,为生民福。故兹敕谕,想宜知悉。   

    谕高丽使回

      尔来者,承奸之诈,不得已而来诳。今命尔归,尔当谓高丽祸首,言朕所云:其杀无罪使者之雠,非执政大臣来朝及岁贡如约,则不能免。他日取使者之兵,岂不知沧海与吾共之!若不信吾命,则以舳舻数千,精兵数十万,扬帆东泊。特问使者安在?虽不尽灭其党,岂不俘囚大半!果敢轻视乎?   

    谕曾秉正等

      孔子有云:致知格物。物格而后知至。所以累朝名臣及士夫君子,能成其名者,皆因履此道而不妄,故美矣。

      今尔曾秉正等,职专详审内外文书当否,奏闻行止,是其务也,别无相干行移。其正官首领,官吏皂隶,皆应设之人,已有员数,其奏差之设,非所宜也。

    且奏差之职,奔走四方,传递公文,方是用而展其功。今不当有而有,影射顽民不当差役。况使居幸位,食廪禄,非助君之道,故敕台以问之,非君命而为理乎?职专可否而已,非道乎?

    谕罪人曾秉正

      朕观昔帝王之用臣也无疑,而臣有奸者,奉君多智,是有作聪明之举,探人主之意,因是罔知所以,是非喋出,离间亲亲,斯古人所以陷身没姓由是。

      尔曾曾秉正资聪敏,干办且能,方今出庶民,习儒业,果若是者罕矣。所以尔在职时,凡有言计,朕尝听从。何其计出多端,自欲深根后程,乃有效古杀身之奸,岂不愚哉!

      且鳏寡孤独,古圣王恤此以为先。尔诵圣人之德,学贤人之心,其是非晓如黑白,却乃不守所学而构殃于身。朕向怜才能,免死免窜,使还乡里。尔鬻四岁小女,声曰:“为资以归”,是其心之正也乎?于此之际,不才之机可见矣。所以昔人有云:“君子绝交,不出恶声;忠臣去国,不洁其名。”尔何如也?今尔既不能为人之父,实难种于世,故阉之。不致生人陷人,是其罚也。   

    谕中书赈济京城孤老

      今春雨雪霏霏,经旬不止,严凝之气切骨。朕思昔居寒微时,当此之际,衣单食薄,甚是艰辛。此时居九重,衣貂裘,觉寒若是。其京城孤老,又不知何以度日?尔中书下府尹令,各三等给盐,以十斤为上。如敕施行,毋稽。   

    劳河南府守戍陆龄

      西崤函,东虎牢龙门襟其前,黄河带其后,四险固,其守疆不言可知矣。然卿戍此地,勿以四险为必然。昼当勤率军于屯所,夜则慎守城隍。身心虽劳,必终世而无患。可为全人矣。敕至,严号令,逺小人,亲君子,勿蔽下人功。   

    谕太师李善长敕

      尔太师韩国公李善长,昔当扰攘,挈家草莽,仓皇奔走,顾命之不暇。时朕帅师东入滁阳,尔迎道以从事,待以腹心,用如手足。朕无上智于尔,尔或小疵,置之不问,遂成名世之英才,无乃朕忘相从之久乎?非也。朕报功之诚,惟人神共知。

      今卿年迈,故精力之为可期,不审为何同小吏而枉功臣,而乃夤昏定拟诡语,符同朝奏,此非臣下之当为。传不云乎:人臣无将。况国有定律,奏对不实者杖,以心欺诳者斩。卿谋欺诳,法当斩首。然行赏有誓,尔当三免极刑。今无患矣。止削禄一千四百石。尔其听之:克谨后诚,庶有嘉贞。故兹敕谕。   

      昔者人臣修身洁已,静性存公,确言行之相孚,端表里之如一,然后匡君未善,以治生民。未闻符同小吏,构词饰非,惟以欺诳。及至事觉,意在舍身受责,恃顽强巧,而面对无知,此岂智人之所为!朕若懐猜笃疑,思古奸顽之不善,务要防微杜渐,尔何生焉?前本降敕释尔所犯,为尔冥顽,复加若是。今闻认已之非,为朕悯相从之久,思姻亲之重,枉法以恕。尔其懐之。故兹敕谕。   

    劳江阴侯吴良

      昔者朕与群雄争命,卿藩东鄙,既而往戍,高深城隍,沃野开辟。当是时,朕用事于荆楚,乐无东顾之忧,遂灭荆楚之妖。虽诸将效力于西,卿保东藩为重,终首尾,内奸无出,外奸无入,可谓智矣。天下平,卿爵侯封,乃朕报功也。

      前者第七子榑封为齐王,特与卿结姻,就命卿如,肇造宫殿,今将新年,遣人赐酒礼以劳。齐王幼而无知,亦也专人行礼,若体之欢心,则英豪之气畅矣。故兹敕谕。   

    劳致仕承旨宋濓

      卿多积德,以致高寿康宁。虽居致仕,恋阙之心甚切,不畏严寒,年必斯时而至,特赐日用。故兹敕谕。   

    谕翰林修撰刘泰

      朕闻孔子之论孝也,亲在,游必有方。斯可谓孝矣。其人子之道,仲尼明之。

      朕昨与卿暇游东苑,与之语。询及尊长眷属之几,卿对昔之族属甚广,因兵大减,亲戚杳然,犹存卿与老母,老母方今八十有奇,除卿外别无侍养,见居淄川。卿云至此,朕心有警。

      吁!“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今虽君天下,育万民,二亲已逝,恨不生全,得奉温凊,梦寐于心戚戚。卿母年迈,云无他养,岂不动孝者之情!因是敕卿自意,若欲奉来就养,或弃职往侍,皆从所由,勿拘。故兹敕谕。   

    命太医院官代职

      医善七表、八里及观、听而诊视者,尤不如时运之亨泰,病者之命坚。若御轻疾而捍浮疫,则医之善也,民知医之妙也。或医之运蹇,纵是轻疾,亦不能愈也,必待他医而方瘥。审斯医者、病者,安得不有数焉!然或有回生者,亦不可知,葢出乎寻常之外,则人莫知其所以然也。

      前院判郝志才医行濠梁,时朕病笃,其郝志才针以调其气,药以理其中,以当时言,之不过回一微命。耳今则君命也。此果医者能耶?朕命坚耶?不然,彼医与朕必合乎天理而有是焉!故职医官数年。今寿高,筋力不能自强,特敕子代,令其致仕。

      未几,院使葛景山、院判郑德,亦以年迈,皆以子代。然官于位者,以三年为满。今葛景山职上官十馀年矣,今以子居左判而代其职。其郝志才之子陞院使,以子袭其位。其虽劳已深,正居壮年,弗代。馀有老医者,未有深功,年虽有寿,弗代。中书吏部,如敕奉行。   

    命道士祭岳镇海渎

      岳镇海渎之祀,今年秋报之礼,特命尔效仙人等诣神所在,奠以牲醴、祝帛。尔其一乃心志,必欲神交。汝往,钦哉!   

    命使赍帛祭历代先圣

      朕惟历代先圣,立纲陈纪,相继为君。朕制祀礼已有常规。今秋在迩,特遣尔奏差某等,体朕至意,赍帛各诣陵所,命有司涓洁致祭。汝往,钦哉!   

    命中书召李思迪

      前丹徒知县李思迪,为牧守县治,而乃不仁,死于非命者,而纵凶恶。法司究其由,而无赃私,一谓迂所误,一谓贪吏之所侮,无干偿命之条,而当失入之法,杖贬炎方,已数年矣。中书差人,特敕召还职国学,以训生徒,使终天年。如敇,毋怠。   

    命中书礼部访求卜士

      昔在列圣之时,群贤济济,皆耳聪目明,日究方寸,惟治世安民。阅册之所载,睹岁月之所行,甚哉!以勤之所以,以公之所以,终日乾乾,履道不息,无不及也。

      凡兴民之利,除民之害,虽耳聪目明,下愚有所不及,犹谓恐之,而且见疑,斯所以圣贤亦不自恃,其能特设无上之诚,幽通鬼神,决兴息以福民。书不云乎:“七,稽疑,择建立”。斯用卜筮者也。斯所以钦天畏地,意在幽通而黙相之,此其所以用天理者也。

      朕当大位,缺斯卜筮以决惑疑。尔中书礼部行诸布政使司,广访多求,至朝验用。故兹敕谕。   

    问中书礼部慢占城入贡敕

      九月二十五日午时,直门内使报占城国王所进象、马,至于承天门,合无发付,何该?朕闻知,甚难容辅弼者。

      且朕居中国,抚四夷,若夷有诚从者,必以礼待之,若肆侮者,必异处之。前者爪哇非礼,所以贡物不以礼受,但拘收而已,使者囚之。其占城来贡甚诚,王非侮我,行人方物既至,则当陈设,晨朝以礼而进。今不令使者进献为何?宰相之职,出纳朕命,礼接百僚,今以重事视为泛常,岂不法所难容!特敕尔等自思,果何理道哉?   

      敇问中书礼部,必欲罪有所归。古有犯法者,犯者当之,此私罪也。

      今中书礼部,皆理道出纳要所,九月二十五日,有慢占城入贡事,问及省部,互相推调。朕不聪明,罪无归着,所以囚省部,概穷縁由。若罪果有所归,则罪其罪者,仍前推调,未得释免。   

    废丞相汪广洋

      敕谕:怠政坐视废兴,丞相汪朝宗,虽相从之久,初务事军中,凡有问,则颇言是非;不问,则是非黙然不举。既入台省,叠至两番。公政不谋,民瘼不问,坐居省台,终岁未闻出视。兴造役民处所,工之巨微,茫然无知,有问无答。奉祀诸神所在,略不究心。自居大宰之位,并无㸃督之勤,公事浩繁,惟从他官。剖决不问,是非随而举行。数十年来,进退人才并,无一名可纪,终岁安享大禄。昔命助文正江西,虽不能匡正其恶,自当明其不善,何其幽深隠匿,以致祸生!前与杨宪同署于中书,奸恶万状,尔匿而不言。观尔之为也,君之利乃视之,君之祸亦视之,其兴利除害,莫知所为。以此观之,无忠于朕,无利于民,如此肆侮,法所难容。差人追斩其首,以示柔奸。尔本实非愚士,特赐敕以刑之。尔自舒心而量已,以归冥冥。故兹敕谕。   

    召前按察副使刘嵩职礼部侍郎

      奸臣弄法,肆志跳梁,拟卿违制之责。迩者权奸发露,人各伏诛。卿来,朕命官礼部侍郎。故兹敕谕。   

    召山西左参政偰斯职吏部尚书

      保身固位,无补于君者,甚非良臣。卿前朝之名家,今事于朕,已有年矣。于事未见刚明,迩来露其过。若欲究之,虑恐可惜。特赦尔过,取任吏部尚书,驰驿前来,毋稽。故兹敕谕。   

    命户部定俸禄

      稽古建官,略知等第,其于品级次序,自以上未闻有是,所以汉官之制,以食禄列等差。其品之礼始于魏唐,因之以辨服色,禄之重轻,亦法品赐食之。

      朕观古之无品也,则以禄为式,是尚质也。惟之定品,是尚文也。其于文质之道,虽华朴之有殊,亦模范之可经,守之不紊,履之不烦。

      今也任官惟贤,食禄法品,勒石昭示,命户曹司之,毋紊轻重之条,依期而给与之,斯至公之良哉!故兹敕谕。   

    赐翰林编修张美和致仕

      朕观古之至贤之士,修已行仁,以为时君之用,否则独善其身而终天年。或尔著书立言,传之永久,以训愚顽。斯若是者,虽不显于当时,而光于后载,以其德重而意纯,故不磨也。

      尔美和历多难而无易从,笃先圣先贤之至善,斯非泛泛之可比,愚下之可知。云何?葢昔纲之方弛,英雄角力于右,他非至圣者,朝东趋而暮西就,杀身者众,茍全者寡。方今在学职师者群然。迩来命有故者京师弗居,许以自实,不旬日间,各言因由者甚广。朕命弗留,十去八九,独卿侍朕左右,日与同游。正欲询问古今典礼,以沃朕心。然观其所以,终是年高,不能自强。何以见之?因首步同童,不忍任之以周旋,以卿归老。然卿去此,朕将谁从?

      於戏!千载一遇,古今之通言,全于善解者罕之。今卿始也良,终也善,不亦美乎?   

    赐吏部尚书刘嵩等致仕

      君子之生也,莫不由父善良而母淑德,专慈爱以训成。已而壮矣,则志于四方,若或时运之应期,致君垂拱,利济群生,斯一仲尼之道。其先贤者,岂独名于千古!

      卿等学问过人,善备剸繁治剧之能,今各年高,或当智盛者,正宜助朕措安,奈何昔新造之初,纲维紊乱,误罹宪责!迩者人神有变,朕于寝食不安,命卿致仕。

      於戏!克己消愆,君子道长,匿祸含冤,小人罪甚。卿等去朝,必坦懐而端志。故兹敕谕。   

    命王圭职翰林典籍

      昔者哲王,善由贤出,智由能生,所以礼贤待儒,正欲论道经邦。

      前者御史吴兴宗以尔王圭学问优长,德行兼备,内外如一,朕允所奏,差人诣舍,以礼来朝.圭今至斯,年已六十有八。比吕望之兴未老,较之公孙弘正壮。然朕观圭之精力,若与之同游论道,登眺佳景,游目骋懐,则决不能同往;若职以翰林典籍,坐院中,有宣则至,或问则答,是其宜也。职虽小,朕命东宫赐坐,闲中讲道,悉尔丹衷,沃我储嗣,于斯可乎?果如朕命,汝往。钦哉!   

    命御史审决罪囚

      西风坠露,肃气当权,凋宜其所凋,荣宜其所荣,斯二仪之常经,亘古今而不异,未尝倒置者耶!

      今以尔监察御史某出巡审视,以决弃市者。尔慎法凋荣,毋获罪于人神。故兹敕谕。   

      风摇木落,露结将霜,斯化机之权,由此而当时。故所以显荣枯,应节侯,孰物能背是理而久长者乎!必当理而承候弃市者决焉。

      今命尔某于某处审实干宪章者。尔慎法天时,则阴隲焉。汝往,钦哉!   

    劳致仕营田使马世熊敕

      卿州里长者,本镇乡人。昔于扰攘之秋,孰知天命何如?所以无知者异志,或从,或他往,斯人辈虽皆乡里,意不我从,皆已灭矣。

      当是时,惟卿与单夏胡四翁,独不弃乡里之寒微,挺身合意,率众来从,朕甚嘉焉。

      尝闻福寿康宁。迩者忽闻微疾,未知痊愈否?特遣内使劳尔羊、酒,为成穆贵妃以报生前之恩。卿其乐之,永为多福。故兹敕谕。   

    命群儒议建言事敇

      昨忽闻沙门上言,自云为教门事。朕弗许而囚禁之。少时,开书视之,实为本等宗门,所以言僧多不奉敕,污处同俗。况僧寺田粮役重,特上干朝堂,意在免僧寺、道观税粮、差役。有此无知,令左右究其所以。
      是僧昔职运司典史而上言,朕欲进人言,擢为县牧。而乃不循轨度,居徒役,遇宥而归。其人志不力田,业不商贾,窘于乡里。于是乎去须发,作沙门,所以特与僧便,因是朕责之。且本僧昔役运司,而不能清煮海之课过;擢为县牧,既不询民瘼而干宪章,侥幸遇宥。观斯情况,补朕之功甚少,蠹政害民之心如渊泉焉。令收入禁。何如处之?请决。   

    谕王本等职四辅官

      朕观上古君臣,必正直无私,心同气合,方乃上悦天心,下忻地祇,致海岳效灵,于是乎经邦论道,永安社稷,利济生民,臣亦昌焉。

      朕本寒微,遭胡运之天,偶与诸雄并驱,逢多难,遇深艰,率英俊,自中土渡江东来造基。于是君天下,子庶民,十有三年。朝无辅佐良臣,以致道乖政靡,弗获太平。于是访近臣而求士,得尔诸儒来朝。朕欲洗心涤虑,与贤者志同,永安寰宇。今将旬有馀日,彼情难知,丹衷无究,若或用之,傥心懐异志,无利济之诚,则昊天昭鉴,加以祸淫,又何救焉?故敕尔群儒等,若果心无异志,诚可㑹神,与朕同游,以安天下。故兹敕谕。   

      昔有耕者为政,社稷永安;傅岩之野者在朝,君仁民康。斯二贤,叠出于殷商,致君六百年之大业。是贤者,虽处同出异,其忠君济民之道一。

      然朕政未施,访近臣而求士,召尔王本等来朝,命为四辅之官,兼太子宾客,位列公侯都府之次,必欲均调四时,德合人天。卿等慎之,同安盛世。故兹制谕。   

      卿等受斯重任朕,与卿等民生击焉,可不重乎!且卿等昨为庶民,今辅朕以掌民命,出类拔萃,以显父母,岂不天人交庆!

      於戏!慎哉!二仪之敬,事理无乖,心常格神,言常履道。故兹再谕,想宜知悉。   

    谕四辅官王本毋陪祭敕

      祀神之道,非㑹人也。古法:刑、丧不预。祃旗之祭在迩。卿极刑。毋列班。   

    问断事官敕

      五常之道重,莫重于君臣、父子。然而夫妇之道犹为甚焉。

      迩来闗中、汉中民人告失妻于妻家,数告,有司不理。其夫亲捕奸夫。今有司止将奸夫作私茶为由解赴京师,不以略人妻女为重。朕特命尔理,今不见来闻,果何询焉?敕至,晚朝来奏。   

    命方常职御史敕

      朕闻昔人懐才满腹,抱道衷盈,一时志不能伸,致是窘于衣食,困于羇旅。一遇君者用之,竭忠报效,务公无私,终世不忘其恩,特致君称仁于海内,固为贤者矣。

      尔方常自云窘于生理,来朝,今命尔为守院御史,出纳一道之务,深察幽微,敷奏毋隠。   

    谕祭酒乐韶凤敕

      文庙之设,是尊先师也,因之而国学焉。所以历代以之而训君嗣,教公子也。观斯所以,不为不重。故哲王必选名儒以导学者。

      今朕法前代,命尔乐韶凤承是师范,阐扬博通,使幼者记,壮者解,毋怠寸阴之工。不但称此职任,甚有补于朕政。若此,必后贤之济济焉。汝往,钦哉。   

    谕国学师徒

      古今贤能,首以学为本,次特以操持辅弼其所学。斯二事既行,则善名于两间矣。

      然以今言之,则学有先后,人有灵愚,所以曩之学者为今之所习者师。惟师者,模范其志,竭胸中之所有,发世之良能,不隠毫厘以训所习者,未闻物不一于规矩而如式,人不律师教而良能。以斯论之,人之循理,物之如式,必规矩而教之者矣。若师隠知晦善,罔尽师理,则罪怒人神。若学者非究心宵昼,必欲至知而后已,又将艰为人于世者也。

      朕所谓师必尽师者之礼,学必尽学者之诚,敕后否此,责有归焉。所以学者学其所至善,操者操其所不齐,持者持其所真诚。三者备矣,奚愚顽者耶?

      昔仲尼入周庙,阅西阶有金人焉,三缄其口,斯所以戒慎妄言者,如或理道之词,未尝拘禁。今去古既远,失其所传,反以此而助奸愚,愚愈觉修道之教不明也。

      且以李思迪马懿言之职,当谆谆切切而训者也,而乖理纵非,果诚相信乎?斯不但非理,而又甚不知忠义而报人者也。日召同游,朕所慕者,慕其所学,望其时忽有言,使朕得闻嘉言善行,不亦乐乎!而乃非有所问,终日缄黙,有时遣侍东宫,暂游时刻,朕欲彼时发先圣之幽德,以资后嗣,及其至所在,亦缄黙不语,但瞠目视之而已。或傍有言书者,则因而问及,不过就他人之所言以答,毕后,未尝效诚补其未知者也。此深其所学,秘其所操耶?抑持其所能,务独善其身耶?其懐奸伏诈,朕所不知。因是故敕师徒必达操持之所以然良能矣。   

    谕幼儒敕

      洪武十二年春正月,朕于暇中观幼儒,权官人皆空度光阴,略不见志出于群者。且诸人年俱未满三十,所读之书,不解旨义,其于字也,少知运用,束手闲目,一日一日而已。

      呜呼惜哉!孰不知光阴不待人之逸也,所以自幼渐壮,自壮渐老,自老渐衰,自衰至于殁,终无立行名身之道,而乃同于常民耳。可不嗟乎!

      于是命内官给纸笔,令其各日进先儒古文一章,特以习熟,期将来之善作,或四书一章,使诣前而讲,以观利钝,导迪理道也。

      明日,人皆以文书来进。其文多韩柳,书皆孔孟。朕听观之间,展转艰问,其幼儒多寻行数墨者有之,粗知大意者有之,细察寻行数墨者,岂不同于愚夫者也!其粗知大意,不究其精者,是同于无志也。何以见?葢于马退山茅亭记,见柳子厚之文无益也。而幼学却乃将至,且智人于世,动以规模,则为世之用,非规模于人而遗之于世,亦何益哉!

      其柳子厚之兄司牧邕州,构亭于马退山之巅,朝夕妨务而逸乐,斯逸乐也,见之于柳子赞美也,其文既赞美于亭,此其所以无益也。夫土木之工兴也,非劳人而弗成,既成而无益于民,是害民也。柳子之文,略不规谏其兄,使问民瘼之何如,却乃咏亭之美,乃曰:“因山之高为基,无雕椽斵栋、五彩圗梁,以青山为屏障。”斯虽无益,文尚有实,其于白云为藩篱,此果虚耶?实耶?纵使山之势突然而倚天,酋然而插渊,横亘其南北,落魄其东西,岩深谷迥,翠蕤之色缤纷,朝莺啼而暮猿啸,水潺潺而洞白云,岚光杂蕊,旭日飞霞,果真仙之幻化,衣紫云之衣,著赤霞之裳,超出尘外。不过一身而已。又于民何有之哉?何利之哉?其于柳子之文,见马退山之茅亭,是为无益也。其幼儒无知,空逾日月,甚谓不可。戒之哉,戒之哉!   

    谕群臣务公去私

      朕观孟子对尚志,所谓志者,谓人处世同民,随群逐队,斯常民也,故超出之。所以超出者,去诸不善而行众所善,然而尚为寻常之善,若于志所由来,必为无上之善,斯乃志之尽矣。所以古重务本而去逐末。令商贾技艺不衣锦绣、乘马,特存斯贵,以重有志君子也。

      朕自即位以来,十有二年,设官分职,各务所司,终未见人,但见身受重名,懐私在职,或忘理众务,心在贪商,或贿赂公行,不知身名之重,俸禄之优,以致杀身。书不云乎:“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斯圣人授心法之要,贤人悯愚顽,特纪册以教后人。至今顽者不行,愚者不悟,虽有聪明者,怠无尚志,泯于崇功广业,愚顽每被杀身。

      古人之尚志,在务功名,匡君之政,济人利物,今之人不然,惟在怠尚志,务易利,专速达,此所以人心也,启之未尝,善行之必殁身,以其利之易厚,不知害也。

      道之说,日行月纪,终身不忘,兼善之德,务欲超出,建崇功,累广业,行斯数,事身名世,家厚禄,其德似薄,其达似迟,斯小人之见若是也。昔圣人以为无上之道,故行之。是以孟子专尚志,小人难之。

      今之官吏,有不才者,巧以舞文,奸以弄法,紊乱条章,是致身不名世,家不丰荣,殁身而后已。其立心尚志,有何艰哉!故兹敇谕。   

    谕举到人材

      天之所以命人主者,为蒸民之重,所以命者,命其必治者也。若以天人量之,则天道远,人事迩,以此言之天,何命人主者,不贰其命而能成之,何也?此所以天道幽微,下察无遗,其神妙鉴观,必非一朝夕而辨是非也。

      今朕菲材,承上天之命,法古之道统,育黔黎,宵昼自思,人心之险,奸顽者众,数制弗改,将焉奈何!故敕有司访贞士,授之以官,使职守所在,为民加福。何期授官任事者,忘修福民之德,务在循私残害其民。当犯之日,殊古制法,纵之以寛,若非生成志人君子,其学道慕贤者,莫不从而肆欲以由之,所以谨法如古,犯者律如条章。然虽如是,其作聪明之徒及愚蠢之辈,终莫可禁。此令谕之不明耶?抑实有司所举之不当耶?

      迩者中原、江西各布政司,皆以贞士至期,已有日矣朕。不暇亲问,特敕问之。彼贞士人皆庶民,岁受官役,朝廷得失,有司利病,莫不周知。若既知朝廷得失,有司利病,朕授尔以官,当匡朕之失,去有司之病,则彼为官非贤者谁?诸贞士听之,永其志而职焉。为朕福民,乃受命之利也。   

    谕恋阙臣僚敕

      朕闻古之为士者,志在匡君济民,立身扬名,崇父母、彰祖宗,必欲为世之杰者也。然亘古至于,若此者书载不多,但见不才者众,其于忠孝者甚寡,可见今古得人为难,若或得人为易,其识人尤难。

      朕自开国以来,九有之邑,笃遵列圣之所稽,罔敢更置。其设官分职,损益不同,代代有之。朕前数年间,敕诸有司,访求民间俊秀,入学教养,以备将来。其有司如敕,连年贡到民人子弟,出入不等,约计千人。

      自洪武八年间,朕观年长者许出学,权行历事,幼者考课作养。至洪武十三年春,丞相胡惟庸谋逆事觉,朕亲阅诸生,命赍丹符出验四方,取勘事迹,至三月将终,验先归者何如,验间,内有多诈,不诚者甚广。因是㸃选,欲将俊秀聪敏者职于近侍,年长者职于部台。及其㸃选之际,人各以故来陈,内有真故,十去其六七,有等无志之士,非故而托故,又一二而往。

      朕静坐,忽思若是,蓦然兴叹,不觉出于丹衷,自以谓空眼略无至志之士。少顷,众中有数人,身心恋阙,意不忍行,故归告朕,仍复原职,侍朕左右。

      尝闻古有贤士,忠不舍君,意不欲离,虽死不忘,所以谓之忠也。有等误遭责灾君,不能释其忠臣之志也,犹不嗟怨。正所谓“君子交绝,不出恶声;忠臣去国,不洁其名”者也。古之佳贞之士,有若是耶?今朕千数人中得此数人,非上天之将欲备辅嗣君者何?因是有感,夜卧不寐,由去留而发焉。特加赏劳,以表恋阙忠诚也。   

    谕仪礼司序班等尚志敕

      昔老聃朝,专纪事,历年甚久,所以量寛智大,由乎目事之多,验是非之广。未几,政不纲,度西游,尹喜异之,留着书五千言,所言皆鉴人君诸侯之失。自著书之后,虽云西往,实莫知所之。言传至今,语奇句奥,智哉!设使老聃生于盛之时,君若信而用之,其,无乃与之并乎?

      朕所以引老聃而言者云何?为方今为士者,无观况之志,无出群之心,故为之言也。

      且目前微职者,居仪礼,任行人,或优游度日,或汹涌从时,暮归而寝,朝朝如之,若有志者。观朝廷大宴,群然列坐,上公者谁?其汹涌奔趋而奉事者谁?所以愚者顽然不知。

      朕观若是,不能无憾也。若此之辈,贤能由何而出?假使有志者奋志,观列坐者若是,岂不自云:登楼之道,吾已得矣,在诚心一往耳。其道者,官阶十八,吾居八级焉。楼之道有级,履最下焉。不患不登楼,患中级而旋。今登级者不少,中级而旋者甚广。朕忽述此,为无志者云耳。若或发此志者,于事弗能,于心不公,徒然有志,化为虚名。

      今愚顽者,多舍身而伪为,无舍身而为国家。何以见?且舍身伪为者,心贪行狡,命且不顾,何有国家肌肤者耶!历代为国家而为民者,皆舍身以从事,无伪心,无家忧,为其衣食足,扬父母,身荣家贵耳。以其舍身,舍身之道非死之谓也,惟在公而已。昼夜恐事弗周,虑身弗立,忧君未仁,此其所以忘其身而虑君民者也。

      佥曰:“即今微职者有人焉。”朕不觉笑而谓曰:“行人奉命而往所在,惟贿是从。序班之任,朝错暮差,互相颉颃,一班行尚常多谬,他事安能善耶!故未轻选,待彼出群用之,岂不善乎!”   

    谕各处巡检

      朕设巡检,扼要道,验闗津,必士民之乐业,致商旅之无艰,然虽法古之良能,未经㸃督。今特差人诣所在,谕以巡防有道,讥察多方,有能坚守是职,镇靖所司,役满来朝,朕必嘉焉。故兹敕谕。   

    谕天下有司

      前者奸臣乱法,事觉伏诛。初,将以为中书御史台朕用非人,是致上干五星紊度,下戾地气而节候乖常,既以明彰法律,扫除奸臣,想天下诸师有职掌者,必人各精审其事,与朕共治,升平安,黔黎乐,雍熙于市乡。故于二月初一日发丹符出验四方,令有司将连年秋、夏税粮课程从实具陈无隠,以奏目来闻,不以文繁,敕谕分明,必各各职掌者以忠诚来闻。去逾月而使者归,有司官间有发忠义之心者,即以排年总目来奏,以致欢动朕之衷情。其馀各各有司,皆以舞文弄法,窥探朝政,不将自洪武初递年诸色钱粮岁岁开收之数报来,故犯宪章。

      今再差人各抵所在,务要县不通州,州不通府,府不通布政司,即将自洪武某年本郡入籍当年直至洪武十二年诸各项钱粮、金银、疋帛,尽数报来。当该佐贰官首领官各一员,吏一名,与赍符者一同赴京面奏。仍着落本邑乡村耆宿,举力士年当二十四五者二名,前来充校尉。若新官到任,毋习前非。如敕奉行。   

    谕出使人员敕

      敕尔出使:既如所在,毋枉贤良,毋美恶人,新官方任,导以从实,勿习前非。若旧官在职,务要督责分明,若有虚诈、买免,从实回奏。尔若凌辱新官者斩,能察旧官非者,验有实迹,而乃赏焉。汝往,钦哉!   

    命礼部谕有司谨祭祀

      上古君天下者,设官分职,各守方隅,爵级五等:公、侯、伯、子、男居之。是五等,虽有巨微,皆称曰国。所以动止首以祀戎为先。自以下,官虽异古,其祭礼则不殊。

      迩来天下有司,既无诚以奉该祀之神,其馀人事,又何惧焉!葢儒者,在任不明于理,或麄俗者,居官亦不访于贤,是故事多非为,不能长保富贵也。若有志者,居官必访于贤者,乃知祀礼之大,必敬胜怠,则事业昌矣。若或不能穷其所以,则怠胜敬,其不灭者鲜矣。

      近者溧水县官为祀事缺鹿醢,以牛醢代之,被人所言。礼部奏云:凡祭品缺者,曾许以他物代之。今溧水有鹿可求,而在官者不能用,心御史按实各当其罪。

      朕思人之在世也,若不畏神,人是不可教者也。世之所以成世者,惟人与神耳,岂可慢耶!今令天下有司:凡四时祭祀之物,若在典故,境内所产及商人货而有之者务备,不许有缺;若境内不产及商人无贩卖者,从缺毋代。尔礼部遍告诸司,如敕。   

    谕御史

      朕设察院,职英俊,禄忠良,以为耳目之寄。今御史设员既多,必定一员守院内,则承号令,发布于四方,纳四方之来文,以达朕听。特分道十二,专十二人掌之,以知事之首尾。凡钦奉鞫审事理,与同本道诸御史详问明白,奏朕结绝。若本道御史有差,当自为果断,毋得因循不决,以招后愆。   

    命应天府谕锺山僧敕

      且佛之为教也善,其大也溥被生死。仲尼有云:西方有大圣人,不言而化,不治而不乱,可谓能人矣。云何?大觉金仙又赞之以能仁,以其不绳顽而顽化,美善而善光,其行苦而不苦,其心素而弗素,虽俦雪岭之孤灯,侣白昼之单影,目星见性,超出尘沦。

      复有人天之说,四十九秋,其演也妙,备载大藏,未尝有诉逋逃于廷,致愆于水火者耶!况昔禅祇树千二百五十人从逋逃者,未闻仲尼有云: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今僧佃逃,未审节用而致然耶?抑爱人而有此耶?若非此而有此,则府谓僧云,当自善来,若论以如律,恐伤佛性。如敕奉行。   

    谕善世禅师班的达敕

      禅师自西而来,朝夕慕道,务在济人利物。朕观禅师之立志也,努力甚坚,其岁月之行也甚深,故得诸方施供,善者顶礼,恶者欢心。前者东达沧海而礼补陀,旋锡钱塘而暂禅天目,西游庐岳,中国之名山,遂禅师之意已达,复来京师,驻锡锺山之阳,日禅岩穴。禅师之所以玄中,仰观俯察,志在神游八极,惟神天昭鉴。

      迩者朕建陵山前,闻禅师欲徙禅他往,被无知者所惑,乃曰:“非旨不前,是致踌躇。”朕今敕禅师:凡欲所向,毋自猜疑,当飞锡而进,锡止而禅,乐自然之天地,快清净之神魂,岂不道成也哉!   

    谕故真人张正常嗣子宇初敕

      昔之能名,名于海内,始至今,所以不泯者,葢为御灾捍患之妙,功达于君,利及于民,故有不泯者为此也。

      迩闻服制且终,当正教中之首,率徒以修。符至一来,朕当谕尔,尔其不贰其心,则上下格矣。   

    校勘记

    1. 四库全书本明太祖文集篡改为“臣妾”,现据万历本高皇帝御制文集二十卷校。
    2. 四库全书本明太祖文集篡改为“一海内”,现据万历本高皇帝御制文集二十卷校。
    3. 四库全书本明太祖文集篡改为“元人”,现据万历本高皇帝御制文集二十卷校。
    4. 四库全书本明太祖文集篡改为“西北两边”,现据万历本高皇帝御制文集二十卷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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