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 大易择言 卷十九 卷二十

  钦定四库全书
  大易择言卷十九
  上元程廷祚撰
  ䷢坤下离上
  晋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
  正义伊川程子曰晋为明盛之时大明在上而下体顺附
  诸侯承王之象也
  紫阳朱子曰晋进也康侯安国之侯也锡马蕃庶昼日三接言多受大赐而显被亲礼也盖其为卦上离下坤有日出地上之象顺而丽乎大明之德占者有是德则亦当有是宠也
  通论白云郭氏曰晋卦取名之义与大有略相类大有火在天上君道也晋明出地上臣道也以人臣之进独备一卦之义则臣道之至大者非康侯安足以当之
  折中曰案易有晋升渐三卦皆同为进义而有别晋如日之方出其义最优升如木之方生其义次之渐如木之既生而以渐髙大其义又次之观其彖辞皆可见矣
  彖曰晋进也明出地上顺而丽乎大明柔进而上行是以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也
  正义伊川程子曰晋进也明进而盛也明出于地益进而盛故为晋明出地上离在坤上也坤丽于离以顺丽于大明顺德之臣上附于大明之君也柔进而上行凡卦离在上者柔居君位多云柔进而上行噬嗑睽鼎是也六五以柔居君位明而顺丽为能待下宠遇亲密之义大明之君安天下者也诸侯能顺附天子之明德是康民安国之侯也故谓之康侯是以享宠锡而见亲礼昼日之间三接见于天子也不曰公卿而曰侯天子治于上者也诸侯治于下者也在下而附顺于大明之君诸侯之象也
  白云郭氏曰顺而丽乎大明柔进而上行康侯之德也其德柔顺而明故下能康一国之民而为之主上能致王者之宠而锡马蕃庶昼日三接也
  通论平庵项氏曰三女之卦独离柔在上为得尊位大中而行之故谓之上行巽在六四例谓之上合上同兑在上六例谓之上穷皆不得 为上行也
  愚案五为中正之位阳刚之所宜居丽乎大明犹离传之言丽乎中正也柔进而上行晋睽鼎三卦皆云以三卦上皆得离柔而处下仅得其常今进而居五则柔道之至贵者也顺而丽乎大明与睽之说而丽乎明旅之止而丽乎明顺说止皆指内卦丽与明皆指外卦之离程传谓坤丽于离非是
  象曰明出地上晋君子以自昭明德
  正义北海郑氏曰地虽生万物日出于上其功乃著故君
  子法之而以明自昭其德
  伊川程子曰昭明之也𫝊曰昭德塞违君子观明出地上而益明盛之象而以自昭其明德去蔽致知昭明徳于己也明明德于天下昭明德于外也明明德在己故云自昭
  通论云峰胡氏曰至健莫如天君子以之自强至明莫如
  日君子以之自昭
  初六晋如摧如贞吉罔孚裕无咎
  正义伊川程子曰初六晋之下进之始也晋如升进也摧如抑退也于始进而言遂其进不遂其进唯得正则吉也罔孚者在下而始进岂遽能深见信于上茍上未见信则当安中自守雍容寛裕无急于求上之信也茍欲信之心切非汲汲以失其守则悻悻以伤于义矣皆有咎也故裕则无咎君子处进退之道也
  存疑紫阳朱子曰以阴居下应不中正有欲进见摧之象愚案初六始进君子以难进为节摧如如有摧之者也如此则得其正而吉矣本爻初无见催于人之象且初六九四正合于旧说之所谓应者而先儒顾不之用未知何故也
  象曰晋如摧如独行正也裕无咎未受命也
  正义紫阳朱子曰初居下位未有官守之命
  愚案独行正者言难进所以得正也裕无咎未受命者言既不见信于人则宜处以寛裕无汲汲于进取也上下若一意然上言己之处进下言处人之不见信皆进之始事也朱子谓下二句为解上二句恐未确
  馀论伊川程子曰无进无抑唯独行正道也寛裕则无咎者始欲进而未当位故也君子之于进退或迟或速唯义所当未尝不裕也圣人恐后之人不逹寛裕之义居位者废职失守以为裕故特云初六裕则无咎者始进未受命当职任故也若有官守不信于上而失其职一日不可居也
  六二晋如愁如贞吉受兹介福于其王母
  辨正愚案二五皆阴旧例谓之不相应故此爻王辅嗣以不以无应而不修其德为解受兹介福曰暗亦应之皆指本爻也程传以愁如为上无应援又断以王母为六五而曰大明之君与之同德其义不无参差案二柔中而有顺徳晋如愁如言得位而不以位为乐也此其所以得正而吉也夫居位而时怀陨越则必无旷职废官之虑为能以顺受顺无所拂逆幽冥之中若有左右之者故曰受兹介福于其王母义海撮要云王母至幽之象又坤为母也辅嗣所谓暗亦应之者盖亦指此非他所谓应也如以王母为六五则不可通矣姑以俟后之知者
  存疑伊川程子曰六二在下上无应援以中正柔和之德非强于进者也故于进为可忧愁谓其进之难也然守其贞正则当得吉故云晋如愁如贞吉王母祖母也谓阴之至尊者指六五也二以中正之道自守虽上无应援不能自进然其中正之德久而必彰上之人自当求之盖六五大明之君与之同德必当求之加之宠禄受介福于王母也介大也
  紫阳朱子曰六二中正上无应援故欲进而愁占者如是而能守正则吉而受福于王母也王母指六五盖享先妣之吉占而凡以阴居尊者皆其类也
  象曰受兹介福以中正也
  正义龟山杨氏曰六二以柔顺处乎众阴而独无应是不见知也故晋如愁如然居中守正素位而行鬼神其福之矣诗曰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此之谓也
  六三众允悔亡
  正义伊川程子曰三在顺体之上顺之极者也三阴皆顺上者也是三之顺上与众同志众所允从其悔所以亡也或曰不由中立而与众同得为善乎曰众所允者必至当也况顺上之大明岂有不善也古人曰谋从众则合天心
  通论云峰胡氏曰众坤象坤顺之极故有允象三居下卦之上为众阴之长正康侯之谓也初罔孚众未允也二愁如犹有悔也三居顺之极而众皆相信可以进而受三接之宠矣未信而进其悔在后众允而进其悔乃亡
  象曰众允之志上行也
  正义伊川程子曰上行上顺丽于大明也上从大明之君
  众志之所同也
  九四晋如鼫鼠贞厉
  正义紫阳朱子曰不中不正以窃髙位贪而畏人盖危道也故为鼫鼠之象占者如是虽正亦危
  通论平庵项氏曰晋之道以顺而丽乎大明以柔进而上行皆主乎顺者也三虽不正以其能顺故得其志而上行四虽已进乎上以其失柔顺之道故如鼫鼠之穷而不得遂
  折中曰案此卦以彖辞观之则九四以一阳而近君康侯之位也参之爻义反不然者盖卦义所主在柔则刚正与时义相反当晋时居髙位而失静正之道乖退让之节贪而畏人则非鼫鼠而何贞厉者戒其以持禄保位为常而不知进退之义也
  象曰鼫鼠贞厉位不当也
  正义伊川程子曰贤者以正德宜在髙位不正而处髙位则为非据贪而惧失则畏人固处其地危可知也
  六五悔亡失得勿恤往吉无不利
  正义紫阳朱子曰以阴居阳宜有悔矣以大明在上而下皆顺从故占者得之则其悔亡又一切去其计功谋利之心则往吉而无不利也然亦必有其德乃应其占耳
  云峰胡氏曰事有不必忧者勿恤寛之之辞也有不当忧者勿恤戒之之辞也此曰失得勿恤戒辞明矣盖当晋之时易有患得患失之心才柔又易有失得之累大明在上用其明于所当为不当用其明于计功谋利之私也
  折中曰案彖辞言康侯之被遇而传以柔进上行释之则圣人之意以此爻当康侯而为卦主明矣盖凡卦皆有主其合于彖辞者是也九四髙位而爻辞不善如此则彖辞之义诚非六五不足以当之晋如鼫鼠者患得患失鄙夫之行也失得勿恤者竭诚尽忠君子之志也
  辨正愚案彖传柔进而上行所谓柔者下三柔皆是也上行则谓六五又爻之三居下卦之上位之尊者诸侯当之故大有之九三为公用亨于天子之象则所谓柔者又当专指六三而言故象传有志上行之语要而言之三为康侯五为康侯之接于天子其义显而易知然则以五为康侯之位尚属未确而以五为大明之君则更误矣
  馀论广川董子曰夫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
  计其功
  存异刘氏长民曰阳为躁动阴为静止三五阳位以阴居之能节其动故爻辞不称晋而皆曰悔亡
  建安邱氏曰五以柔居尊位为离明之主彖所谓柔进而上行者也在下三阴皆欲附己而九四阻之本当有悔以同徳相孚其势必合故得亡矣失得主三阴言为四所间失也终与已合得也勿恤不必忧也言五但当往而上进三柔志在上行终必从已而或得或失皆当置而勿问则自然吉无不利矣五爻柔疑于进故勉之
  愚案三五皆曰悔亡而其义相通三以积顺而为众所信也五以顺而丽乎大明也三有上行之势五已上行故皆曰悔亡刘氏求之于阴爻阳位而附㑹静止之说邱氏又谓下三阴为九四所阻是以有悔皆去经㫖甚逺而其说足以惑人不可以不辨
  象曰失得勿恤往有庆也
  辨正愚案往有庆即锡马蕃庶昼日三接之说
  上九晋其角维用伐邑厉吉无咎贞吝
  正义伊川程子曰角刚而居上之物上九以刚居卦之极故取角为象以阳居上刚之极也在晋之上进之极也刚极则有强猛之过进极则有躁急之失以刚而极于进失中之甚也无所用而可维独用于伐邑则虽厉而吉且无咎也伐四方者治外也伐其居邑者治内也言伐邑谓内自治也人之自治刚极则守道愈固进极则迁善愈速如上九者以之自治则虽伤于厉而吉且无咎也严厉非安和之道而于自治则有功也复云贞吝以尽其义极于刚进虽自治有功然非中和之德故于贞正之道为可吝也不失中正为贞
  折中曰案晋其角者是知进而不知退者也知进而不知退者危道也然亦有时事使然而进退甚难者惟内治其私反身无过如居家则戒子弟戢童仆居官则杜文私严假托皆伐邑之谓也如此则虽危而吉无咎矣若以进为常纵未至于危也宁无愧于心乎愚案晋其角者刚之过也伐邑即自治其刚过之病非谓又以刚自治也贞吝承晋其角而言言不能自治其刚之过则终归于吝矣
  通论平庵项氏曰晋好柔而恶刚故九四上九皆以厉言之四进而非其道故其象为鼫鼠上已穷而犹晋故为晋其角
  愚案晋之为卦曰顺而丽乎大明大明者刚之位也顺而丽之者柔也大指取柔之从刚以明君臣合徳而致太平之义此卦之重柔爻以此柔爻既重则刚爻不得不轻离之本卦亦然故四与上皆不为美后儒动云晋好柔而恶刚盖不得其解之故
  象曰维用伐邑道未光也
  正义
  折中曰案道未光乃推原所以伐邑之故盖进之极则于道必未光也如势位重则有居成功之嫌爵禄羁则失独行愿之志故必克治其私然后高而不危免于亢悔也夬五之中未光同
  ䷣离下坤上
  明夷利艰贞
  正义衡水孔氏曰时虽至暗不可随世倾邪故宜艰难坚
  固守其贞正之德
  伊川程子曰为卦坤上离下明入地中也反晋成明夷故义与晋正相反晋者明盛之卦明君在上群贤并进之时也明夷昏暗之卦暗君在上明者见伤之时也日入于地中明伤而昏暗也故为明夷君子当明夷之时利在知艰难而不失其贞正也在昏暗艰难之时而能不失其正所以为君子也
  紫阳朱子曰夷伤也为卦下离上坤日入坤中明而见伤之象故为明夷又其上六为暗之主六五近之故占者利于艰难以守正而自晦其明也
  云峰胡氏曰以二体则离明也伤之者坤以六爻则初至五皆明也伤之者上上为暗主而五近之故本义从彖传以利艰贞为五
  通论隆山李氏曰易卦诸爻噬嗑之九四大畜之九三曰利艰贞未有一卦全体以利艰贞为义者此盖睹君子之明伤为可惧而危辞以戒之其时可知也
  彖曰明入地中明夷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文王以之利艰贞晦其明也内难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正义伊川程子曰内卦离离者文明之象外卦坤坤者柔顺之象为人内有文明之德而外能柔顺也文王内有文明之德外柔顺以事纣蒙犯大难而足以远祸患此文王所用之道也故曰文王以之不晦其明则被祸患不守其正则非贤明箕子当纣之时身处其国内切近其难故云内难然箕子能藏晦其明而自守其正志箕子所用之道也故曰箕子以之
  愚案文王以至仁而事至暴若置诸度外则非所以为圣人若显然行其匡救则逢彼之怒而且于事无济惟文王之忠爱一将之以有隐无犯而无匡救弥缝之迹盖其事既非见危授命者之所能为亦非明哲保身者之所欲为故曰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此文王之所以不可及也难而曰大言事关于天地民物而不可以为细故也难而曰内言身系于宗社而舍之不能去之不得也大难似不必如旧说定指羑里之囚蒙非徒蒙犹救焚拯溺而深入于水火之中也献洛西之地以请除炮烙此为一证文王之事在卦为六二先儒有言之者
  象曰明入地中明夷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
  正义衡水孔氏曰冕旒垂目黈纩塞耳无为清静民化不欺若运其聪明显其智慧民即逃其密网奸诈愈生岂非藏明用晦反得其明也
  横渠张子曰不任察而不失其治也
  伊川程子曰明所以照君子无所不照然用明之过则伤于察太察则尽事而无含𢎞之度故君子观明入地中之象于莅众也不极其明察而用晦然后能容物和众众亲而安是用晦乃所以为明也若自任其明无所不察则已不胜其忿疾而无寛厚含容之德人情睽疑而不安失莅众之道适所以为不明也古之圣人设前旒树屏者不容明之尽乎照也
  次崖林氏曰用晦而明不是以晦为明亦不是晦其明盖虽明而用晦虽用晦而明也用晦而明只是不尽用其明盖尽用其明则伤于太察而无含𢎞之道惟明而用晦则既不汶汶而暗亦不察察而明虽无所不照而有不尽照者此古先帝王所以莅众之术也
  初九明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有攸往主人有言
  正义山阳王氏曰行不敢显故曰垂其翼也○又曰殊类过甚以斯适人人必疑之故曰有攸往主人有言解胜程𫝊
  伊川程子曰初九明体而居明夷之初见伤之始也九阳明上升者也故取飞象昏暗在上伤阳之明使不得上进是于飞而伤其翼也翼见伤故垂朵君子于行谓去其禄位而退藏也三日不食言困穷之极也夫知几者君子之独见非众人所能识也故明夷之始其见伤未显而去之则世俗孰不疑怪故有所往适则主人有言也然君子不以世俗之见怪而迟疑其行也若俟众人尽识则伤己及而不能去矣
  平庵项氏曰垂其翼不言夷未伤也夷于左股言已伤也说者以垂其翼为伤翼非也敛翼而下飞者避祸之象也以下三说与辅嗣同
  建安邱氏曰初体离明去上最远见伤即避有飞而垂翼之象君子知几义当速去盖可以不食而不可以不去去重于食故也
  石涧俞氏曰居明夷之初不敢髙飞遂垂敛其翼以向下此见几之明不待难作而蚤避者也夫知几而早避此君子独见主人固不识也岂得无言
  辨正愚案卦本以阳徳见伤而曰明夷初九在下先立阳德见伤之象曰明夷于飞垂其翼言阴晦之世不能高举也自辅嗣以后多以首二句即当避害之旨义似未确○有攸往主人有言往与行对行者出乎明夷之外往者入乎明夷之中既言当行又言不当往以足其意程传所言似亦未确且主人即指致天下之明夷者岂得泛谓世俗之人乎
  象曰君子于行义不食也
  正义颍川荀氏曰暗昧在上有明德者义不食禄也愚案三日不食言穷饿之久而不为利禄所诱君子之决于去乱如此荀解甚确
  六二明夷夷于左股用拯马壮吉
  正义童溪王氏曰六二文明之主也以六居二柔顺之至
  文王以之
  紫阳朱子曰伤而未切救之速则免矣
  愚案六二居用世之位而当昏暗之时所谓外柔顺以蒙大难者以柔顺救难非以柔顺免难也以纣之恶而文王在位未至于甚曰用拯马壮吉呜呼此可以见文王之心矣程传以拯为自拯甚误
  存异伊川程子曰夷于左股谓伤害其行而不甚切也虽然亦必自免有道拯用壮健之马则获免之速而吉也君子为阴暗所伤其自处有道故其伤不甚自拯有道故获免之速
  象曰六二之吉顺以则也
  正义诚斋杨氏曰顺以则者有君人之大德又有事君之小心顺乎君臣之天则也故诗人歌之曰顺帝之则诗人仲尼其见文王之心矣乎
  秋山王氏曰以柔顺处之而不失其中正之则昔者文王用明夷之道其如是乎
  通论平庵项氏曰明夷之下三爻惟六二有救之之诚上三爻惟六五无去之之心皆忠顺之臣也
  九三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不可疾贞
  正义紫阳朱子曰以刚居刚又在明体之上而屈于至暗之下正与上六暗主为应故有向明除害得其首恶之象然不可以亟也故有不可疾贞之戒
  云峰胡氏曰二之救难可速也三之除害不可速也故有不可疾贞之戒
  存异山阳王氏曰既诛其王将正其民民之迷也其日固已久矣化宜以渐不可速正故曰不可疾贞程传说同
  愚案九三南狩大得其明至矣然既在是卦则皆不免于夷易之大例如是也不可疾贞即周颂之遵养时晦王程所论虽有理然于明夷之旨为不切
  象曰南狩之志乃大得也
  辨正愚案九三南狩不得已而后动者也故指言其志以
  明不可疾贞之义
  六四入于左腹获明夷之心于出门庭
  辨正愚案朱子谓此爻下三爻都说明夷是好底何独此爻却作不好说考诸卦之例有馀爻俱不佳而一二爻佳者亦有馀爻俱佳而一二爻独不佳者即如晋卦下三爻并无不美而鼫鼠即出于四与此正同且此卦下三爻俱先言明夷而此爻独不然其非本明而见伤者可知则六四自宜以不美论特程子所言未得其正解耳盖六四以阴柔而居暗体此不能自立于浊乱之世而其德介在明暗者也何以言之使其本明则不得曰入于左腹使其全暗则又不得曰获明夷之心惟其处坤体至暗之下而甫离内卦犹有馀明故能自左腹而至于门庭以自见其本心然不过时亦弋获耳且门庭之为地无几而获又安可必也其柔暗至此而得谓之明夷乎此六四之异于下三爻而不可以为美者也
  存疑伊川程子曰六四以阴居阴而在阴柔之体处近君之位是阴邪小人居髙位以柔邪顺于君者也六五明夷之君位伤明之主也四以柔邪顺从之以固其交夫小人之事君未有由明显以道合者也必以阴僻之道自结于上右当用故为明显之所左不当用故为隐僻之所人之手足皆以右为用世谓僻所为僻左是左者隐僻之所也四由隐僻之道深入其君故云入于左腹入腹谓其交也深其交之深故得其心凡奸邪之见信于其君皆由夺其心也不夺其心能无悟乎于出门庭既信之于心而后行之于外也邪臣之事暗君必蛊其心而后能行于外
  紫阳朱子曰此爻之义未详窃疑左腹者幽隐之处获明夷之心于出门庭者得意于远去之义言筮而得此者其自处当如是也盖离体为至明之徳坤体为至暗之地下三爻明在暗外故随其远近髙下而处之不同六四以柔正居暗地而尚浅故犹可以得意于远去五以柔中居暗地而已迫故为内难正志以晦其明之象上则极乎暗矣故为自伤其明以至于暗而又足以伤人之明盖下五爻皆为君子独上一爻为暗君也
  又曰明夷下三爻皆说明夷是明而见伤者六四说者却以为奸邪之臣先蛊惑其君心而后肆行于外下三爻皆说明夷是好底何独此爻却作不好说以意观之六四居暗地尚浅犹可以得意而远去故虽入于幽隐之处犹能获明夷之心于出门庭也上六不明晦则是合下已是不明
  象曰入于左腹获心意也
  辨正愚案获心意者言所获乃心中之意谓其明之小而
  暂也
  六五箕子之明夷利贞
  正义紫阳朱子曰居至暗之地近至暗之君而能正其志箕子之象也贞之至也利贞以戒占者
  又曰爻说贞而不言艰者盖言箕子则艰可见不必更言之
  象曰箕子之贞明不可息也
  正义伊川程子曰箕子晦藏不失其贞固虽遭患难其明自存不可灭息也若逼祸患遂失其所守则是亡其明乃灭息也古之人如扬雄是也
  东坡苏氏曰六五之于上六正之则势不敌救之则力不能去之则义不可此最难处者也如箕子而后可箕子之处于此身可辱也而明不可息也
  上六不明晦初登于天后入于地
  正义东坡苏氏曰六爻皆晦也而所以晦者不同自五以下明而晦者也若上六不明而晦者也故曰不明晦
  紫阳朱子曰以阴居坤之极不明其德以至于晦始则处髙位以伤人之明终必至于自伤而坠厥命故其象如此而占亦存其中矣
  通论云峰胡氏曰下三爻以明夷为句首四五明夷之辞在句中上六不曰明夷而曰不明晦盖惟上六不明而晦所以五爻之明皆为其所夷也
  象曰初登于天照四国也后入于地失则也
  正义伊川程子曰失则失其道也





  大易择言卷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