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溪遗稿/卷四 中华文库
书
与金范初滢模○丁丑
即惟玆辰。省候万护。春竆不言可想。而强欲以贫贱玉女。大谈远慰。英省状幸依耳。泮斋安信。自我近承。夹纸付送耳。春坡丧事。旧要之心如此惊恫。况门内廓然。尤当何如。无论彭殇。人生必有死。未死前当行道理。汲汲讲究。孜孜服行而已。其外实无强求可为之事耳。近得日本儒太宰纯所著论语古训外传。一番翻阅。其说大抵以其师所谓荻先生。尊之为孔子后一人。孟子以下无难诋斥。即亦天地间一乖戾之物。然其博学强究。或有可观者。向者颐斋丈移时讨论。亦哂其妄作而许其深解处耳。蔽一言曰小儿谜戏。无足挂齿牙间。然明儒之论。往往侵侮程朱。其流至此。亦岂非愤嫉处耶。逐条略辨。将成一通书。实不得已也。高眼者见之。或无多事之诮耶。
答范初己卯
数朔程文笃工。不害为临阵畜锐。果自信其为屠龙手段耶。今人专事徼幸。学古者宁不可耻。贤欲免此。无非务实。何必曰费力于无用之地。老先生亦以二业幷进望后辈。有志人废举固无义。然今俗骎骎。使有志人废举于不知不觉中。窃愿贤史早了此一事。猛然为吾边有数人物也。
答范初,汝涵翊模昆仲。
各幅承问。岁暮多感。一纸修答。忙迫可恕。第审侍候万安仰慰。日夕亲炙宗师。联床交勉。进德修业之益。流露于纸墨上。扰扰此世。亦有此真消息耶。如我孤陋者。亦欲闻风增气也。范初自是心定人。犹恐不类读书修行人。汝涵以若英迈发越。致疑于交战之机。无奈天心欲以一线阳气。留下于诗礼古家耶。吾虽浅劣。宁可以谀言媚于二君哉。实心如此。二君亦以实言看取如何。今世儒者不得不废举之论。吾所亲承于坪上者。先生以科目出身。晩年之言如此。岂欺余哉。第既无实得。轻先废举亦不可。只以废举之心。随分应举几许年。则命分所在。自有随时区处之道耳。
与范初庚辰
近便知顷行利税甚喜。日来侍棣卫旺。英省状一依。季行亦返是幸。工夫间断无常。胸中草木日盛可叹。少年立志如范初者。早了科举。专一此事。则似或锦上添花。然而命数所在。固难逆睹。且庄生云嗜欲深者天机浅。此亦通理之言。试持而反省何如。吾则自谓废科。而犹不能果忘于切挚人得失。且许多妨夺。式日斯生。要之陈仲子而后可免此患耶。
与范初壬午
德岩朴台丈急逝惊叹。念吾两人历入其家。不满一岁。而人世变灭有如此者。冉冉光阴。宁可把玩耶。日迈月征。跻得分寸然后。可不负初心。相爱如贤史者。恨不时时相对警发也。前书夹纸。固知不合于贵中定论。而久久思之。终是未安。岂陋见未透而然耶。月初酉谷权丈来此。语及此事。略如向时夹纸云云。则权丈无不唯唯曰无适无莫。惟义之从。盖此丈则不欲铁定一边之言。然圣人之无适无莫。非择理精细者。何敢容易议到哉。事变无常而道理尽无竆也。
与金汝涵己卯
会榜落莫。浩叹奈何。窃惟贤史朝夕乎大宗师罏鞴中。退与贤从昆仲。详细讨论。天下至乐。亶不外此。他人无容贡愚。而乃者再次京行则过矣。临渊之羡。不如退而结网。姑且低首下心。反求实功。则不但于文字上有益。亦可消飞扬凌厉之气。计于一室师友间讲之已熟矣。爱好之极。不避冗屑。恕谅如何。
答郑寿伯参铉○甲申
前此二便。一则寂未闻。一则忙未修。他时犹歉怅。况萱堂晬甲之日。有便而无一字。是岂平素相期之谊哉。方切自讼。忽蒙不较先施。吾辈存心忠厚。固不当如此耶。感服万万。仍审比辰。太硕人寿候一味康护。承愉棣軆连卫。仰慰叶祝。在英亲节仅保私幸。裴兄相对。乃数十年前一面之人。为先诚力。尽不易得。无乃古家一振之机耶。三世遗稿。受置一览计。而至于序跋之托。恐不可堪。且日前顺兴安氏碑坛文。固辞不获。譬犹初产妇女。临期用虑。无所不到。可呵。
答金岭一镇达○乙酉
合修唁状。未之思也。忽获先施。兼以礼币。且愧且悚。不知为谢。敬询玆辰。庐中气力以时万支。侍馀服軆卫旺。区区溯祝。在英亲节凛缀私悯。第惟执贽古礼。今人未闻有行之者。虽以吾两家谊分。未敢议到。今贤座以古人志学之年。断然行之。少无疑顾者。虽因庭训而致此。然庭训之所以如此者。亦岂非知之之明期之之远故耶。事在他人。犹为钦尚。况此家此人者乎。但鄙朴愚陋之人。实不堪恬然坐受。直欲苦苦辞却。而远来腆仪。不可送还。以孤乔梓盛念。脯则荐庙。纸则成册。深寓不敢忘之意。而此心不安则甚矣。第吾曹既以古道相处。继此当竭诚贡愚。而孔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已。切愿贤座为先克去骄吝二字。因静坐读书。以小学大学为根本田地如何。且说东华门外。自有缓步坦道。而一朝屈首于草野衡门者。岂有他哉。将欲闻逆耳愚直之言也。如其不然而付之文具。不求诸己。则不但招外人嗤点。不其内愧于心耶。千万勿泛。苦心之望也。
答任圣叔喆宰○壬午
山川辽夐。日月奔忙。人世间许多变灭。直付之无奈而已。忽承先施手命。披缄欲读。不觉感泪落纸。而更思之。先丈弃世虽已久。座下继述能如此。幽明间慰喜甚大。况伏审萱闱匙箸万护。承愉动止连卫。区区欣泻。更若异世事。在英身命奇只。去年哭弟。今年哭妻。八耋侍下。悲瘁日甚奈何。世扰何为至此。座下搬移之计。吾不敢的知其得失。而因此获浮世一面。可幸耶。
与柳圣久长煕○甲申
正念惠覆。披读欣豁。如复接清话于半千里外。有时起想。更一展玩。政所谓替面之资也。邻里朴雅又传近来安信。窃惟省下震艮日以崇谧。而所以溯仰不置者。事育凡百。何以料理。大同波荡中。抑亦有铁定主见耶。在英亲节视去年尤不知陷下几层。煎泣中荒年经过。屡见滨危。如干志气消铄无馀。浩叹。卜邻之愿。何日可忘。两竆之合。恐无其期奈何。
答郑士玉柱汉○丁丑
无书不是全然相忘。况有书乎。况书中辞旨之恻恻不堪读者乎。夫以吾两家世好。先丈来寓渭阳。其相恃之谊。固无竆矣。不幸人事遽异。每但怆念。今制史軆先志而道先训。罍耻刺骨。令名思贻。孝哉此心。先丈为不亡矣。但其居不免下乔入幽。不省世间有许多大方家。于此愚陋乎属意过厚。称儗不伦。此不但愚之不堪。制史发轫之初。亦岂非十分审慎处耶。愧悚实多。日来侍馀制履一味支宜。荒忧大同。而丧败馀尤必难堪。旋深贡虑切切。英奉老仅遣。而逢此万物方畅。隐忍恶怀。往往触发。直一苦事。盖闻吾儒之学。不在杳冥奇特。日用行事。只寻常当然之理而已。所患人不求耳。今制史以此日此心。猛加省察于暗室屋漏之中。常使自反而愉快。则积之之久。宁无日至之期耶。愚请随所见。直陈无隐矣。圣经贤传。孰不要切。而于其中更取吾心最感发者。昼读夜诵几许年然后。回看意思之更何如也。
与金子洪禹铉别纸壬申
为后者在国外。计不可待则殡。殡后又不可待则葬可也。今哀座虽在数千里之外。境内则境内也。殡不可待而葬可待也。今于赴使之来。刻期定葬日云者。拘于三月之礼而然耶。湖岭间虽好礼家。择地择日。无难逾三月。而人亦不以僭礼深诛者。人家事势或不容不如是故也。贵中必欲铁定葬期。则在远者实无奈。哀座只当思支保得抵。不可以葬期急迫。兼程犯危。更乞深谅。
为人后者不敢称孤哀于本生父母。丧则亦不可以本生父母在堂。不称孤哀于所后丧耳。哀座设疑亦出于审慎之意。盖平时人若问侍下与否。则有本生父母者。不可直对以永感下。必将曰于所后虽永感。于本生为某亲侍下云尔。然丧中称号。恐推不得如许曲折耳。
答潘士善在元○丁丑
承审侍候。日来连护仰慰。英省依是幸。来书纚纚吐怀。出于积久愤悱。此意甚善。但以徘徊宇宙之眼目。所居竆僻。不得已发病求药于同乡一拙夫。诚可悲夫。嗟乎。贤史非昔年六岁才童耶。今已俨然丈夫而犹夫人也。则宜乎却顾长吁。思所以发身之道。然缕缕千五百馀言。异乎吾所闻。我国重科目。虽英雄拔俗之才。舍此路莫可奈何。所以人家子弟无才不可不教。有才尤不可不教。教之如何。科文而已。厥或有志之士。不屑为此。则甘心竆饿。安分读四子书可也。今贤史以门地不阐赫五字。积一团不平于心下。始欲学圣贤。早已恶拘捡而弃之。次悦文章。次悦货殖。次悦游侠。末乃入谶箓奇遁之书。此不但时人所惊怪。实国法所禁也。士生此国。宁犯国禁耶。若是乎贤史不幸有若干才名也。拙者何敢与从寒暄之末耶。
答士善
二月答书。吾所谓尽心。而言或太过。自知见忤。不敢复望一点华墨之来。匪意承审中间一书乔沈。又修一书。书中辞旨。痛切无隐。革心勇改。不啻磊落。诚如是也。岂但贤史之一快。实亦吾曹之共幸。贤史不患无才。只恐德不能副之。今回头苦海。大寐将醒。推玆以往。德亦可称矣。空疏鄙人何敢挟年而贪天之功。自处以先觉哉。若实心相与。期见五谷之秋云尔。则或可策励驽钝。不妨为孤竹之老马耶。
答士善别纸甲申
有天赋之性然后。心从这里生出来。似曰性统心。而今曰心统性者何也。
心者贮性之器也。非从性里生出者。盖未发曰性。已发曰情。而心该未发已发。故曰心统性情。横渠先生又曰心能尽性。性不知捡其心。
四端七情。今欲分类。则恻隐近乎爱。羞恶近乎恶。而辞让是非则当属何情。医家说情。亦有忧思悲恐惊。而不在七情之列。
退溪先生曰七情不可分排四端。盖欲一一分配。则不免有牵合之病。今当只就先生说中略绰领会了。试以来说略绰排列。则哀惧当为恻隐。恶近于羞恶。喜怒爱恶各当其宜为是非。退溪以喜爱欲属之顺境。则辞让亦在其中。然已恐犯牵合之科耳。医家说亦皆包在其中。若必细细分论。则此外又有猜疑骄吝等属耳。
乡党不记孝。孟子不言易。
记居乡立朝以后事。故不及居家之孝。然恂恂之悌与与之忠。莫非孝之推也。况祭祀之诚。岂非追远之孝哉。孟子行藏合于易道。故邵子谓孟子善用易。
子贡更筑室于场。当时亦有曾闵之贤。而奚独子贡之有是举。
其时事故不可知。而梦楹之歌。子贡独闻。故安仰安放之痛。益切于诸子故耶。
春王正月。当从何月。
孔子既从时王之制。何敢舍周而用夏。
井地受田。必有定限。而承平日久。户口蕃滋。则将何地以均授生齿。兵荒荐至。户口减损。则使何人以耕作馀地。若能行乎今世。则损益通变当如何。
井制之坏。已经屡千年。今欲讲究。盖甚难矣。户口渐繁。民产尤当均授。而荒废之地。次第垦辟。则岂有人有馀而地不足之弊。夏后氏五十亩。殷人七十亩。周人百亩。即随时损益之大槩也。虽后世人君撙节有度。则不患有民无谷。隋有五十年之积是也。井田恐无不可行之时。但上之人不肯为之耳。若有古今之碍。孟子何以曰仁政必自经界始。东儒磻溪随录详言其可行之法矣。
先后天方位移变。必有自然之理。而伏羲画卦。独不知而不及言之乎。文王则如何见得那。天道似此改变。以邵子皇极数推之。文王时约当姤会初。千有馀年。通计一元数。上半截属先天午前之阳。下半截属后天午后之阴。恐取诸是否。
先天后天。义甚玄远。非拙者所敢言。而先天軆也。后天用也。軆无无用之軆。用无无軆之用。则后圣所发。先圣岂有不知之理。皇极数云云。未曾领会。不敢为说。
堪舆祸福说。为近世之通病。而时师支干砂水之推。亦涉太凿。未知人家兴替。全系于是否。
堪舆之说。不可谓有。不可谓无。而竟谓之有者。时王之制时俗之尚故耶。盖当初取山水拱抱。避风聚气。而某山某水之说。从以傅会耳。
尧典期三百注。定岁法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定朔法二十九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四百九十九。历代袭用之。据今官历。参用西法。而岁法则较少积一百三十年而差一日。朔法则盈缩无常。似无定数。古今异同若是。则得无先时不及时之差失否。
年前有一宰相以北京钦天监历赠亡弟曰。历法之精。无如西国。亡弟答曰安知唐虞之法。转转流传于外国。而中国则反失之故耶。宰相深然其说云。
春秋日食。或于晦或于朔。今则自有常度。
历法甚精故也。
五星现在躔次及行度迟速。丽天高下。
五星散行。不可指定在某处。然随时而现。槩详步天歌。而折在乱纸中。未及细检耳。大抵天文高远。今人幷与目前可知者而付之不可知之科。斯固陋矣。然如欲细究。又广漠无竆期。有限聪明。如何浪费不急之务哉。尝闻九层之说曰一恒二土三木四火五日六金七水八月九地。而金水二星附日而行。近又阅汉城旬报。论众星曰小者难言其详。大者只有八个。曰水星曰金星曰火星曰木星曰土星曰天王星曰海王星。其一则地球也。又曰人在地如在舟。地转而人不觉动。如船行而人不觉去。仰见星辰西行。即舟行觉岸移之理云。如是转转说去。则此后又未知有何许说行于世也。筭学星土之辨。历学岁差法。星宿之学。自有专门者。幷付之一边。吾儒只总领其大略可也。
答朴子厚载铉
近有一友生。为我端蓍。得豫之九四。未几子厚书来。盍簪之兆果验。此心充然大有得也。伏惟省馀经候崇卫。仰溯旋切。在英亲节长时凛缀焦悯。闻足下名。见足下书。士行之功也。何必面而后论心哉。鄙亦不是全然无意。而才本椎钝。魔障百出。仅做得如许人物而止可叹。读书取友。岂非天下至乐。贫窭败人意思。国忧又此日深。出而效力。才器不堪。入而自保。亦不从心。其庸陋可知也。足下南迁之志。只俟缘业之如何。而以若抱负。岂没没无称乎。更愿益加反省。损有馀而勉不足。期于十分有造。俾尺纸往复之人。亦有荣焉千万。画兰之惠。不啻百朋之锡。而拙文以谢。一哂如何。
与尹致道学燮○庚辰
于焉二十五月之期奄临。仰惟孝思痛廓。益复罔涯矣。比辰侍馀制軆支卫。英侍状廑保。自送科行。顿觉省事。试读朱书数卷。益验师友之功甚大也。因想制座立志向上以来。所遭极难堪。安知非天意之庸玉成者耶。幸随遇加勉。用副区区。第心丧除服之节。先贤定论如此。故敢为录呈。仰禀亲庭。裁择如何。近见士族举子往往赴科于心禫中曰亲命不可违。盖渠已知其非礼而未安。故推诿亲命。是自陷非礼。又陷其亲于非礼也。岂不大可寒心乎。彼出没风埃之人。固不足道。今制座之自期果何如。慎莫苟简从便。自贻终身之悔何如。传曰君子爱人以德。小人姑息而已。英虽惭于君子之名。实不敢以姑息待贤座。幷赐恕谅焉。
慎独斋曰心本非服也。何变制之有。若除于再期则心制果尽于再期乎。
大山曰圣人许心制之丧。以伸孝子之情。夫亲丧之二十七月。自郑氏以来未之或改也。既许其伸则引而至于禫月。无所于嫌。而符于从厚之义。亦何为而不可哉。
与姜君寿昌○甲申
去冬山房所得必富。而意想果自别耶。趁此芳年。政好努力。人孰不经此年闻此言。惟在人立志之如何。恨不面叩多少也。儿子所处。与贤史差异。不得使之专意笃课。此实长者之过。不必专责于渠。然刮磨之益。深有望于切挚相爱地。随时随处。俾见实效千万。
答族叔性善甫继夏○庚申
生长同闬。数十年相知之深。厥惟久矣。英也素性椎钝。虽未能取舍亲疏。然爱人之善。自谓出于赤心。而盖于座下。始也惊喜。继而悯叹。终焉无复望矣。匪意近者屡赐从颂。吐露生平。俯取瞽说。仍之书讯。眷眷此意。固不敢忘。而第未知所以眷眷者何故。若曰申粲族意则前此过从非不厚也。抑欲与之有为则英非其人。何能谋焉。第来教中痛剔旧习。洗心加工八个字。岂止拨转底好消息。终身服膺。斯亦足矣。何必虚文之多乎哉。更加默谅如何。
答性善甫
向者仰复。虽甚草草。遣辞之际。颇涉触忤。执事不惟不之罪。又乃收置往复之科。此岂声音笑貌而强之者哉。于是乎执事之志。一则可钦。一则可悲何者。顾今滔滔。能以无味之味。自勉而勉人。非可钦者乎。猎取群言。竟无所获。反欲下交浅劣。非可悲者乎。英是何人。乃敢偃然承当也。缄口阁笔。只思藏拙之不暇。而窃详来谕。追悔甚切。说得痛快。推是心做去则善不可胜用矣。然一时奋发之思。果能久久守得耶。蓬麻相资。岂止执事之幸。英之孤寂尤不觉谷跫之喜。而因此有献愚者。夫亲仁友直。岂易言哉。古人见善未尝急合。故其交也久。且不寂寥。执事于此自量果何如。反复思量。十分无疑然后择而取之耶。抑为俱收幷畜。务从姑息之计耶。天下元无不可爱之人。而如以友道言之。则所系甚重。更加自省如何。
上渚樵从叔庚辰
伏承下答。伏审其间斋居气力万护伏喜。况今国子先生好义疏财。兼之风流文雅。诚此世不易得之人。果能鉴取槐树榴花句。津津传诵否。在英老亲感冒多日未瘳伏悯。儿子不可任其愚鲁。逐日与之日课。在在益叹身世之拙耳。渚谷次从来。细闻安信。而窘乏势也。岂有方便法。随遇耐过之意。申申言从君辈。似或信得及矣。
上从叔辛巳
伏承十三日下书。续审其间气力。以多日冷地之害。有腹部欠节。凡百经过。不无艰窘。远切伏慕之外。在家偃息。不安多矣。在英亲节仅免大添。各家一样。而渚谷则寂阻。然痘气已出场。轮忧亦似向苏。更勿远念伏望。新首位丈果叶望矣。虽祸福当前。必不动心。而噂𠴲中回得众心。岂非叔主周章之力。北斋处义甚正大。亦似叔主指挥之功。所以安礼间儒林称颂叔主甲乙于两疏首。此岂非士大夫保门户之本色耶。如侄无似。占便自在。而亦与有荣焉。然天下事变无竆。更加戒慎精审。千万伏祝。
答族叔致默靖夏○丁丑
逢别属耳。又此垂问。仰感记存之自别。然日月逝矣。头颅几判。而旧习难忘。新知未进。殊可悯然也。潘友长书。令人可骇。然非恃我之深望我之切。宁有此书耶。我无其力。不能扶救其迷溺可叹。惜乎以若才资。何不抑心逊志。日就名教中乐地。而支离出没于无津苦海也。忠告善导。在傍者不得辞其责。然但恐自家所见不甚明快。无积诚感人之志。而欲免日后收司之科。幸刻意自修。因思择友辅仁之道。如何如何。
答致默
日前寓阅丙寅会诵录。十年之间。化者无数。在世而不弃诵读者。惟尧伯与座下耳。尧伯贫困。天下无比。犹专心此学。座下艰窘差胜于彼。而终是栖栖歧路。不能深味无味中味可叹。时光如流。余发种种。决非游辞善譬之日。故如是冲口直说去耳。左传因来书披阅。更觉生疏。然精粹文字。此外又在。以吾辈力量。何可没头于汗漫处。略涉诸子。早归吾家四子书。与生俱生。与死俱死如何。诚如是也。晩生非所恨。僻处非所忧。日履乐地。不愿乎外。况信从之不为无人者乎。潘友再书。未及目之。而郑友书以其先人遗训。要我相从。令人惕然不安。窃愿诸贤莫曰所居之陋。只思所学之必得其要。则安知潇湘云梦之不为庄岳者乎。
答致默戊寅
阳春方畅。万物莫不向荣。而独吾宗生理之艰。去益萧条。满壑焦煎。有若涸田科斗。时逢外居一族。顿无可说情话。只添一场忧叹。此际惠翰。亦不免此套。重可叹也。第审侍候连护。做读日就慰喜。白石清闲界也。士玉会心人也。优游磨砻。谓之乐事则乐事。而犹作戚戚不平语。可知志气之苦不振发也。世岂有快足圆满事。极难堪处。常思不如我者。亦可以少安矣。在英奉老粗遣。而随分寻数之时。门外索钱吏果败人意思。乃知俄者之云。亦强作大谈。而说时易做时难。人谁信我可笑。忧中之乐。乐中之忧。虽有古今大小之殊。其致一也。幸与士玉更加商确如何。
与致五族叔世夏○壬午
人家科声。若是甚难。先公所平生积累也。座下亦半世辛苦也。一朝取壮元进士。如摘颔髭。然乃五十年不食旧德。在今而慰悦生闱。念昔而继述先志。孰有大于此也。孝哉若人。且况一门索莫中。榜声动一壑。花树生辉。欣耸满万。伏惟暮春者。荣軆万护。应榜既退。还乡果在那间。远切矫溯。在英耋候以日气和畅幸免添。而万品昭苏。化者漠漠。孔怀之悲。尤难堪耐也。致强辈低心安分耶。前程非不有馀地。而家力似缘此荡扫。见甚怜悯。
答族弟道凝基道○丁丑
十月书。得于十一月面讨后。似无味而时时披阅。警发良多。盖当场欣款。面切于书。而可保悠久。书反胜面。欲传吾辈心事。可无书乎哉。伏请急景承愉读履连卫。驰溯切切。英亲节幸免大添。而岁月如流。万感攻心。悼叹奈何。来书五百馀言。寄意甚重。非拙者所敢与议。而第念今世儒者。才有志此学。孰不从四子心近下手。独贤史先读大易。又于卦辞之外。必求象数。此非昧于次序。乃欲从源头軆认。耻为枝叶之学也。其意甚盛甚盛。然贤史于此书。既知其难读。而必欲强读者。岂已熟复四子。推馀力而及此耶。抑低看平易之书。以为无足为而用工于高远幽深耶。夫道一也。舍其易而就其难。恐非得计。然人之所好不同。贤史以真切求道之心。从所好而发端。则四圣指掌。盖亦思过半矣。姑从卦辞上略略领会。更将平日易看之书。细加精究。无或放过要切处如何。
答道凝戊寅
来书快祛旧见。乐取人言。是心足以来天下之善。何忧乎无成。但此事难而易易而难。始也感发。人皆可能。至于成终。千百人中难得一二。苟无其终。何贵乎发端可惧也。渠所以迩来不敢容易说此事。未知贤座何乃自苦入此冷淡不快活世界也。莫是吾林不耐贸贸而萧索。故教可意人出来耶。示中些少树立。果何谓也。夫以草茅中无名无位一稊米之身。欲扶得宇宙间一线阳气。岂易易事耶。姑舍大易。先读鲁论。渐觉亲切。而既欲先其易读。何不先从大学及或问。盖圣训千万。孰非此道。而义理渊薮。工夫阶级。惟在一部大学。若得力于此书。则论语求仁之要。大易随时之义。其将彼此发明。交相为用矣。何必以前此所读。谓之枉费心力乎。大抵无速化之术。亦无不求自得之理。一番猛省。勿忘勿助。以俟日至之期如何。
答道凝
近得数日之暇。日读朱书数板。更觉人生世间。大有事在。而知此味三数十年。尚此悠泛无成。诚可痛叹。来书中宁做此事而无所成。不欲做他事而有所成数句。专一刻苦之辞也。可使吾党增百倍之气。示喩躁恼之病。似欲速为祟。心自活物。拘泥恐生他虑。幸以宽广坦泰。展拓规模意想如何。诗云优哉游哉。亦是戾矣。吾亦愿借诸公之力。逾得一大关岭。此岂喘息促步可蹴到。要在勿忘积岁月之功耳。开正后可图一面耶。
答道凝别纸大学或问己卯
注卢氏说齐治平之上。恐或有诚正修。
诚正修可属之义理。不可属之事业。
等指小学大学。节指所具条目。
等节摠言大小学。而条目亦自在其中。
有所兼。
即上文进乎大而兼补其小之兼。
注蔡氏说理气如性情未发已发。
以理气比性情固不可。来说非之甚是。然理气先后。亦当商量。盖理虽无悬空独立时节。然毕竟立言之际。不得不先理后气。观于周先生太极图说可知矣。
注卢氏说气不离理云云。是已妙合之意也。
卢说固误。盖气不离理则理亦不离气。更何有妙合之可言耶。来说卞之甚精。
小成指明明德。近利指新民。
小成近利。便是一样面目。而来说之如此分属亦好。
知止后有定。
来说以为非专务竆格工夫所由云者。辞意不通。若专字换以初字则差胜耶。来说又曰能静之静。亦可以寂然不动言之云者。似占大级阔步。恐非朱夫子训释之本意。下文以极深字为未稳者。亦欲轻轻地说去故耳。
知心之神明。
心是活物。自有精彩。
精粗隐显注卢氏说。
精粗隐显。就事物上说。卢说侵过理分。来说以卢说为未然。见之精矣。然自家为说。亦不出卢氏之见。更详之何如。
知性者物格也。
物必有理。故对性字说。
再答道凝别纸
三先生言敬。
其心收敛不容一物。可兼外面看。则常惺惺法。独不可兼外面耶。朱子亦尝曰谢尹二说。难分内外。
精粗隐显。亦可以就理上说。
事物之精处。亦有所当然之则所以然之故。粗处亦有所当然之则所以然之故。而来说徒恶其分属而不言其所以分属之非。吾恐卢氏复起。冤其同浴之讥也。
程子说九条。
若同若异处。政好起疑。政好意会。来说大槩得之。
程子曰格物者适道之始云云。
上四条。大学前小学之功。而思欲格物者。就小学上唤起大学精彩也。
气质物欲。
固指物与人。然人中亦有气质之殊。
朱子说博学守约。塞断中间。莫令相通。其实则工夫自是相通。自然阙一不得。而言其两下工夫。莫令相靠之意也。
看得甚精实。
因名拟迹。
天行自强。地势厚德。即已定之名。已著之迹也。曰因曰拟。即蹈袭口耳之学。而无深求自得之味也。
所以然。就理上说。所以为。就事上说。
亦通。
内外昭融。表里澄澈。
果似叠说。而亦不过深一节之意也。分属致知诚意者。未见其必然也。
所向处便失其当然之则。
谓之或失则可。而便失则不可。
答道凝辛巳
此伻意外。惊喜曷任。承审侍候万护。间已往哭由桥。可谓不负平生矣。此丈丧事。吾已转闻。而今见赴纸。又闻考终时言悲夫。法门日败。大义将乖。而以吾辈所见。笃实坚固。世无此丈之比。而竟未得一质所疑。遽尔各天。痛叹奈何。英省状如昨。昨又依前例小集看书。此不过本分事。而地主裁诗托孙。甚为郞当。然既到此境。不可中废。实心麾鼓。深有望于贤座。文以述其意。诗以次其韵。以为吾党之劝何如。来说每多笃行之想甚喜。然不先博学。地步窄狭。不能济得大事。所以劝看本朝典故。今朝野会通十六𢎥。依示呈似。一览还投焉。忍竆固难。而所谓立志用工者。若无此难。更何处着力。第不禁无益怜念也。
答族侄尧伯始钦○戊寅
前此便因。每值心气不平。未及付书。而岂真忘之哉。忘远之诮。吾当甘受。而今日吾门忘尧伯而谁恃乎。既知富贵之不可强求。且有愿学圣贤之志。旨哉言乎。第往昔盛际。何可及也。今人但当为今日道理。而尧伯欲以我为衰门支厦之木耶。危之甚而用之左矣。吾亦略有补弊起废之事。人怒鬼猜。不一而足。从今心力几乎舍置一边。而学问二字。乃盖棺前不可须臾离者也。范初久不得书。而闻方笃做程文。敏兼有约一访而姑不来。敬瑞贫困虽极。不变素志。道凝以若才分。实心进步。可敬可爱耳。尧伯远在绝峡中。列书实心人送去。虽幽独寂寞里。奋发自励。毋或为游想细累所牵如何。
答尧伯己卯
春风甚恶。此时侍事连卫。东作如意入量否。英亲节恒鲜全宁。季君落榜未归。悯虑不可尽喩。白农兄父子竆且病而死。心叟,致强被败絮负积债而归。见闻所接。无一差强。不得不开口便忧叹。而傍人以我为支烦耳。第念此道非荣辱竆达所可移易者。当刻刻照顾。故道凝范初科行历此。不无霎时讲讨之益矣。来书亦不是全然无意者。终欠直前之勇。幸加意自励焉。致默氏文字果非君辈所及。然于适用处或多疏略。未知何日低首抑志。更进竿头一步也。
答尧伯
意外兄主迫暮下临。惊喜馀。明烛读来书。恍若相对话心也。今年潦暑。侍候连护。尤慰阻怀。英省状依昔私幸。而村内安否。兄主当细传矣。更励心思。不但有益于进学。亦当得效于摄生。君已軆验切实矣。但所谓岂有无文艺而尚德行云者。不无先末后本之嫌。且以目前事言之。世间不无薄有文艺之人。而德行本领则没没无闻也。余每言虽无文艺。不害于尚德行。所以于敬瑞,汉汝辈实心眷眷者。务本之意也。今君言救余矫抂过中之病。而不自知其言之亦有病。可笑可叹。丁戊录后数行文。已有所构故誊送。而嘉靖甲子司马榜目册诚古迹也。一番袖来则以君好古之意。欲构一通文字。然大题目恐非拙手段可堪模写耳。六月中有原州金生游学程文者。一闻余言。遂读大学一部而归。亦近日之不易得人也。
答尧伯庚辰
续便续书。且惊且感。日来侍候连护。英省状如昨。而其间青桥舜精从以无何证。委席吐血。出没人鬼云。极为悯虑。圣习之不得安分。叹惜无及。夏间数次来书。一倂不答之。未知渠以为如何也。致默氏去月数夜相对。其才分工夫果不易得之人。而于此边事。终是趑趄不敢下手。此亦无或怪也。然我以妄见。不量力而肇发轫矣。路虽弥长。随行之人。岂甚劳苦。来书挑拨此等说。故信笔至此可笑。嘉靖甲子榜。即东国第一榜也。前乎此而未有。后乎此而未有。盖今半朝廷。为其后裔。而东领西袖。皆在此榜。故若干付标识之耳。惠送干参。奉老地尤为紧感万万也。
答族侄圣习学铢○己卯
顷行谓偕来而不谐甚怅。比来侍候万安溯恋。英省状幸依耳。日前郑声振来访讲讨。所见甚明白。又得道凝留宿。颇有资益之乐。然迩来吾党之厄。贫竆是耳。幸得发其善端。竟不能保而守之。则岂非可忿可恨之甚者乎。亦唯曰反求诸己而已。切愿圣习深居简出。抑志下气。一日之内。耕读居半则幸矣。虽九分耕一分读。亦无可奈何。而犹不失为吾边矜式之人。今圣习不屑为此。使人人目之以好出入客。此岂美题目耶。出入亦有不得不为之者。中夜反省。果皆紧耶不紧耶。设或有毫芒之得所。失已不啻丘山也。此等利害。分数甚明。而终未覰破可叹。
与弟应韶在薰
以长时吟病人。能堪南征西走。此已可喜。敢望非分。但南省试日只隔。侍下人事。不能无憧憧。然得不得命也。安心俟命。非强作大谈。实理不得不如此耳。日来客中都候何如。家中侍候万安万幸。古项一村。尽入灰烬。丘木不得已若干许给。数次往视而归耳。初二日白农兄竟作九原人。情境切惨。浮世营为可笑可怜也。遇伯又上去。梗槩可略传矣。
与应韶庚辰
科儒归。知利抵安过甚慰。日来旅节及意中佥员一味幷安否。溯恋更深。家中老亲感患长时弥留。吾亦间经痁证。而吾病何足为虑。兢惧之心。一日千回。远游情怀。尤当何如。吾则直一无用赘世人耳。许多扶持之责。专付于君。然家运通塞。有非人力所可强者。只俟苍苍者处分之如何耳。
答再从弟稺圭在镇
礼日斗迫。行当津遣。而因即迎归则尤幸矣。勿看些少曲折。必图省事之道为望。天下事每多不称意。且吾辈方困涸辙矣。凡百益务俭约。无或循物郁悒也。新婚家可取。操执与志尚也。宁不敬服而法之哉。此言出于实心。君能信得及则可望保家耶。举世科扰中。吾与君守株而坐。当思其所以然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