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集卷二 大云山房文稿 初集卷三
清 恽敬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同治刊本
初集卷四

与纫之论文书

纫之吾宗足下敬与纫之同出于提举公盖二十馀世矣

不可谓不远虽然吾宗之能学者不数人能学而行复有

仪矩者益不数人敬于纫之心之近之也久矣昨者相见

敬所以望纫之者甚博而纫之以古人之所以为文者问

焉纫之之志止乎是𫆀抑敬之所知者不足以越乎是邪

甚非敬之所望也文者小道也而人喜为之为之而复喜

言之

本朝如魏叔子姜西溟邵子湘诸人皆累累言之矣尽矣

敬复何所言邪等而上之元明之人言之矣宋之人言之

矣如和鼓然其声无以甚异也敬复何所言邪虽然纫之


之意不可无以应也且敬所谓甚博者未尝不可于言文


推之纫之愼择之可也夫后世之言文者未有如退之之


为正者也退之之言文则告尉迟生李生为最吾少之时

盖尝读而乐之若柳子厚李习之与韦中立王载所言视


退之相岀入者也纫之求之乎是焉足矣虽然退之子厚

习之各言其所历者也一家之所得也于天下之文其本


末条贯有未备者焉敬请合三子者之言为纫之申言之


其是邪其未是邪纫之择之可也孔子曰辞达而已矣孟


子曰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

知其所穷古之辞具在也其无所蔽所陷所离所穷四者


皆达者也有所蔽所陷所离所穷四者皆不达者也然而

是四者有有之而于达无害者焉列御冦庄周之言是也


非圣人之所谓达也有时有之时无之而于达亦无害者


焉管仲荀卿之书是也亦非圣人之所谓达也圣人之所


谓达者何哉其心严而愼者其辞端其神暇而愉者其辞

和其气灏然而行者其辞大其知通于微者其辞无不至


言理之辞如火之明上下无不灼然而迹不可求也言情


之辞如水之曲行㫄至灌渠入穴远来而不知所往也言

事之辞如土之坟壤咸泻而无不可用也此其本也盖犹

有末焉其机如弓弩之张在乎手而志则的也其行如挈


壶之递下而微至也其体如宗庙圭琮之不可杂置也如


毛髪肌肤骨肉之皆备而运于也如观于崇冈深岩进


退俯仰而撗侧乔堕无定也如见其可以为能于文者乎

若其从入之途则有要焉曰其气澄而无滓也积之则无


滓而能厚也其质整而无裂也驯之则无裂而能变也退


之子厚习之能之而言之者也敬未能之而言之者也天


下有能之而言不能尽者矣未有未能之而言能尽者也


纫之益申之可也十月十五日敬谨上

上秦小岘按察书

小岘先生阁下往者敬居京师知先生善诗古文及官富

阳先生分巡杭嘉湖三府敬以属吏见所言者官事耳其

他未之敢言何也诗古文者艺事也县官非言艺之官且

敬于先生非故旧也则未知大人之门以言艺进者相率

以言艺欤抑不免视所好而投之以是欤如视所好而投

之以是是与操瑟之工献狗马之客相去无几何也且视

所好而投之者必有所求县官于分巡其所求非如操瑟

之工献狗马之客衣食利益而已也夫是以不敢后先生

命按察湖南敬知新喻先生道过而辱存之敬所以待下

执事者皆天下所谓县官之事也何也敬于先生知之未

深则未知先生于敬亦深知之欤不深知之欤则为敬者

天下所谓县官而已矣及先生以为过上事后复移书赐

之以善言敬始自悔又闻以引疾去官敬益用自悔何也

天下惟贤者能以贤望人亦惟能退者必能进而有所为

是先生非犹夫世之所谓分巡按察而已而敬之兢兢自

外浅之乎为丈夫也盖敬积十五年而后敢言深知先生

其前后审愼如此虽然未之知与知之未深则彼此如途

人之偶値可也知矣知之深矣则友也友之道近则相示

以行远则相示以言皆中于道而后可诗古文艺事也而

道见焉今先生所为诗所为古文业已集而刻之敬之意

以为宜排次之不宜以多多积之也以多多积之则于道

多岐先生所与言艺者仲伦惕甫皆敬友也仲伦达心而

懦惕甫强有力而自是仲伦之于道也俭惕甫之于道也

越其于先生之诗古文燕闲之见必言之尽力矣然二子

所见于道未能尽也敬者于道能知之而不能行之于文

能言之而不能为之然义不可以无言也则请即二子者

之序言而下籖以言之先生以为异于操瑟之工献狗马

之客欤抑非然欤然今者敬无所求于先生并不如操瑟

之工献狗马之客有衣食利益之志也则又在乎先生知

敬之深也已九月十九日恽敬谨上

上曹俪笙侍郞书


俪笙先生阁下前者敬在甯都上谒先生过听彭临川之


言谆然以昔人之所以为古文者下问侍坐之顷未能达


其心之所欲言回县后窃愿一陈其不敏而下官之事上


者如古之奏记如笺如启皆束于体制涂饰巧伪殊无足


观至前明之禀几于胥隶之辞矣古者自上宰相至于侪


等相往复皆曰书其言疏通曲折极其所至而后已谨以


达之左右惟先生教正之古文文中之一体耳而其体至


正不可馀馀则支不可尽尽则敝不可为容为容则体下


方望溪先生曰古文虽小道失其传者七百年望溪之言

若是是明之遵岩震川本朝之雪苑勺庭尧峰诸君子世


俗推为作者一不得与乎望溪之所许矣望溪谨厚兼学


有源本岂妄为此论邪盖遵岩震川常有意为古文者也


有意为古文而平生之才与学不能沛然于所为之文之


外则将依附其体而为之依附其体而为之则为支为敝


为体下不招而至矣是故遵岩之文赡赡则用力必过其


失也少支而多敝震川之文谨谨则置辞必近其失也少


敝而多支而为容之失二家缓急不同同岀于体下集中


之得者十有六七失者十而三四焉此望溪之所以不满


也李安溪先生曰古文韩公之后惟介甫得其法是说也

视望溪之言有加甚焉敬当即安溪之意推之盖雪苑勺


庭之失毗于遵岩而锐过之其疾征于三苏氏尧峰之失


毗于震川而弱过之其疾征于欧阳文忠公欧与苏二家


所畜有馀故其疾难形雪苑勺庭尧峰所畜不足故其疾


易见噫可谓难矣然望溪之于古文则又有未至者是故


旨近端而有时而歧辞近醇而有时而窳近日朱梅厓等


于望溪有不足之辞而梅厓所得视望溪益庳隘文人之


见日胜一日其力则日逊焉是亦可虞者也敬生于下里

以禄养趋走下吏不𫉬与世之大人君子相处而得其源


流之所以然同州诸前达多习校录严考证成专家为赋

咏者或率意自恣而大江南北以文名天下者几于昌狂


无理排溺一世之人其势力至今未已敬为之动者数矣


所幸少乐疏旷未尝捉笔求若辈所谓文之工者而浸渍


之其道不亲其事不习故心不为所陷而渐有以知其非


后与同州张皋文吴仲伦桐城王悔生游始知姚姬传之


学岀于刘海峰刘海峰之学岀于方望溪及求三人之文


观之又未足以餍其心所欲云者由是由


本朝推之于明推之于宋唐推之于汉与秦龂龂焉析其


正变区其长短然后知望溪之所以不满者盖自厚趋薄


自坚趋瑕自大趋小而其体之正不特遵岩震川以下未

之有变即海峰姬传亦非破坏典型沈酣淫诐者不可谓


传之尽失也若是则所谓为支为敝为体下皆其薄其瑕


其小为之如能尽其才与学以从事焉则支者如山之立


敝者如水之去腐体下者如负靑天之高于是积之而为


厚焉敛之而为坚焉充之而为大焉且不患其传之尽失


也然所谓才与学者何哉曾子固曰明必足以周万事之


理道必足以适天下之用智必足以通难知之意文必足


以发难显之情如是而已皋文最渊雅中道而逝仲伦才


弱悔生气败敬蹉跎岁时年及五十无所成就必矣天下


之大当必有具绝人之能荒江老屋求有以自信者先生

能留意焉则斯事之幸也附呈近作数首聊以塞盛意愧

悚愧悚十月二十日恽敬谨上

答俪笙尚书书


俪笙先生阁下九月中得手书欣慰无似先生当代大君


子乃肯垂念愚鄙之夫所不足者而教正之先生所以厚


待敬者至矣敬且感且奋思竭力自湔濯以副所期先生


亦必许其能改也然往岁之事窃有小人之心二端不敢


不为知已告者敬家贫无可为生官事支缺多端又待质


几五阅月意欲弃官归不肖之身于先生庶几过贵州就


一授经之席使俯仰无虞而道艺亦有所益一也士之处


下位者入门戸则终身不能岀而可以罢官可以不罢官


之时门戸之界也今岁春首有书与知交言不为熙甯之

附介甫亦不为元祐之附司马公况在往岁岂敢不愼故

直无曲甯激无随二也此二端皆私心妄作言之惭甚


岂敢自附于古之强项者邪然先生知其外之强项而有

以进之即知其内之并不及强项亦必不鄙之弃之而复


有以进之此敬所以敢披露肝胆于左右也正月中秋潭

来书述先生之命征秋潭诗并及鄙文敬以赠送序多讇


谀之辞恐𫉬罪门下未敢率尔执笔三月中闻秋潭被劾

四月中而讣至伤哉伤哉抚军非欲杀秋潭之人而秋潭

竟死秋潭非以被劾致病之人其事亦非𬒳劾可致病之

事而秋潭竟以病死如之何如之何方秋潭在时人多异

议者今秋潭死矣何处复得一彭秋潭惜其子奔走衣食

敬三索行述不得然铭墓之辞敬前与秋潭定交曾以后

死自任不负此诺也槁本并近作数首奉呈惟暇中正定

之书中名帖不敢当不敢当先王德位崇重下交于奔走

之吏先生之道益光矣然天下必有言敬之僭者谨附缴

惟先生曲谅之乍寒一切为道自重七月十一日恽敬谨

上汪瑟庵侍郞书

瑟庵先生阁下敬奔走尘俗逾二纪矣所治荒远久不奉

教于贤士大夫窃意迂戆之质百无可为惟耗升斗禄为

读书自守之资可以尽年可以长世然未尝不以弇陋为

惧也古之君子学于古人则思毕其异同学于今人则思

正其得失小生之所知下吏之所能其不可自画明矣然

不敢辄以之干人者或好尚不同徒取憎恶或事权所在

迹渉梯媒与其过而近毋甯过而远与其近而人知毋甯

远而人不知此居下之道也然敬尝观之古人盖有自达

之于当路者意者或一道欤夫天下未有以自达为道者

也意者或有其不苟者欤昔者退之上卢迈赵璟贾耽书

皆诮责讽刺之言苏明允上韩枢密富丞相书皆劫持夸

诞之言及答李习之与欧阳内翰则大伸其性情学问之

所得是故一介之士屏人独处仰而思俯而书无论富贵

酣养者不足与其旨甘分其膏泽即如韩枢密之瑰杰富

丞相之重硕文丞相之敦惠若与之抽毫命牍酬酢古今

析毫黍之理举邱山之事恐未能尽其精微周其博大天

之生才各有所尚不可强也若是则所谓不可苟者亦有

其不可失者欤先生自通籍时即以好古力学闻天下然

而不知者曰是宗汉儒不宗宋儒是喜治经不喜治史敬

在下风盖有年矣区区之忱未能无惑及前日上谒而渊

然之容雍然之论所谓异同党伐古今爱薄之说无几微


见于神志语言而后知前之云云者皆浅人附和未能深

窥而性情之平颇学问之纯杂非亲接不足以得大凡也

敬五十之年龂龂此事不日进则日退惟得有道教正之

或可不为流俗人所限谨录旧作二首近作五首呈之左


右惟先生谅焉九月二十五日恽敬谨上

答吴白厂书

白厂二兄足下二十一日使至得手书藉悉兴居万福慰


甚𫎇惠寄细绢墨竹一帧吴绫仿宣纸墨松各一帧而命


敬以一言告后世之知者敬何人斯敢当斯语邪然常从


二兄于舒三白香之所二兄大醉狂叫称画则文湖州米


襄阳复生诗尚当让岀一头地敬观前人之推湖州者曰


富潇洒之姿逼檀栾之秀而已二兄画竹坚润通脱岂惟


雁行湖州盖骎骎乎抗衡齐首而将毋越之襄阳画擅场


人物山水乃二兄所不作者然襄阳自诩谓不使一笔入


吴生又谓无一笔关仝李成俗气是襄阳以高古出尘为

宗二兄画松作气满前如骤雨如旋风当求之张文通以


下惟襄阳为裕陵书屏反系袍跳跃便捷不为富贵所慑

二兄当之应无愧昔贤耳湖州襄阳所传之丹渊集襄阳


集其诗如工部之文如记室之赋意趣与俗悬别二兄则


揣摩诸家而能洗刷之浩浩乎翛翛乎敬常谓乾隆中江

右第一信有湖州襄阳所畏者虽然古人极深极微极正


之作何如深而可至微而可探正而可感发之作何如可

至而仍超辽可探而仍窅渺可感发而不妨恣诡之作何


如此则敬所愿望于二兄而畜之于心甚久甚久者也敬

于此事虽自八岁即受法于先人然所得无何故律严而

拘思通而近气盛而易竭响切而易流其境去二兄远矣

今敢率尔有所言者盖以古人待二兄不得不以古人自

待交友之道贵如是也敬回县后诸事如猬毛不可爬梳


所幸老母康强细弱均安善无勤远念前过贵郡本欲至


草堂而舆夫出城即取东道以致相左昔者杨少师西游

仆人挽之而东往日之事得毋𩔖此抑又有可释之二兄

者胜公荣者不可不与飮今无其人不如公荣者不敢不


与飮敬今之投刺待见屏息雅拜者皆是也惟公荣可不

与飮非二兄而谁则敬之不过草堂后世必有引首慨慕

举觞抽纸以歌咏之者二兄其何憾耶附上画松歌一首

乃章门所作劣甚勿见弞乍寒二切珍重十月十六日恽

敬谨上

答蒋松如书

松如大兄足下三月中两得书知于往岁来江右无因得

见尽心意所欲言甚惘惘复知得交于梅皋太史多磊落

之游甚喜而书中三致意则以所为四子书文属序于敬

此敬所不敢辞也数月来为吏事所苦不得暇鹿耔颇与

知顚末是以不及作报五月之望复得书以古君子之道

望敬而责其不㳟皆切直敬所未至甚愧感然谓敬不屑

为足下作序则甚非事理也敬与足下初接于州中汪氏

奉舅氏淸如先生之命而后相见于都中一握手即相背

去几十馀年复会飮于州东之园亭今又三易寒暑矣与

足下踪迹不可谓不䟽然心甚悬悬于足下者则以足下

之为人敬所愿交而不敢失者也愿交而不敢失则言宜

诚故请得尽其愚序者盖始于史臣之序诗书汉人著书

多自序魏晋崇尚诗文始有为人序专集𩔗集者唐宋人

为赠送序此谓不经明之寿序考察序升擢序又其不经

者也是故汉之所无魏晋有之魏晋之所无唐宋明有之

文者因事而立体顺时而适用而已唐试帖经无经义文

宋之经义文皆附于诗文集故无其序自明以来四子书

文皆专行矣专行则宜有专序乃今之号为知古文者曰

不得作四子书文序嗟乎诚使陆敬舆司马君实诸人生

于今日为四子书文韩退之李习之曾子固诸人为之序


传之数千载之后其尊于扬雄之伪言刘歆之饰说葢可


必也若是则为足下作序何不屑焉昔者欧阳永叔为惟


俨文集序许其自言曰笞兵走万里立功海外曰佐天子


号令赏罚于明堂后惜其老不得意则曰考其笔墨驰骋


文章赡逸之能可以见其志嗟乎惟俨为浮图者也永叔


序之盖较梅圣俞江邻几有进何也其人非俦人也足下


自二十入少年场三十读古杂家言四十与天下之士相

角逐必有位置可以自信者若是则足下之文敬将求而

序之又何不屑之与有虽然古人之序序著书之意而已

故一集不再序后世或为贡谀或附于有大力者则序至


十数焉足下文得梅皋太史之序足矣敬又从而附益之


其贡谀欤则敬不敢为为附于有大力者欤则敬非其人


且无以处足下足下其以敬是书附之集末则足下之为


人与敬之所以交于足下者皆有源委可告之后世惟高

明裁之四月初十日恽敬谨上

与汤编修书

敦甫先生阁下敬处卑就陋年及五十而无所成常好从


天下贤士大夫游然所交又千百之一二而已往者张皋


文寓书盛称先生高义皋文旋即捐馆舍敬无以自通后


秋农自粤过南昌敬以闻于皋文者质之秋农而益知先


生之所以自处者敬其可居今之世而不求得当于先生


邪皋文为人其始为词章志欲如六朝诸人之所为而止


已迁而为昌黎庐陵已迁而为前后郑已迁而为虞许贾


孔诸儒最后遇先生迁而为濂洛关闽之说其所学皆未


竟而世徒震之非知皋文者也皋文寡欲多思寡欲故言

行多行于自然而有为者鲜多思故事艺皆岀于必然而

无为者亦鲜自然必然二者合之进道之器也然有为者

鲜则于道易近无为者亦鲜则于道易远必也有为者亦

归于无为则庶几于斯道乎虽然敬窃有疑焉者宋人之

说至明而变至

本朝康熙间而复其变也多歧其复也多仍多歧之说足

眩惑天下之耳目姚江诸儒是也多仍之说足以束䌸

天下之耳目平湖诸儒是也二者如掲竿于市以奔走天

下之人故自近日以来多憗置之憗置之者非也揭竿于

市者亦非也且如彼此之相詈前后之相搏益非也夫所

谓濂洛关闽者其是邪其揆之圣人犹有非是者邪其变


之仍之者是非其孰多邪知其是非矣何以行其是去其


非邪敬交于皋文之时皋文未及此也其所得敬未之知


而先生者皋文之与学而引之敬者也则敬之所宜受教


也故陈皋文之行以自通于先生而卒致其所疑焉先生


其有以大益之则幸甚不宣三月二日恽敬谨上

明儒学案条辩序

黄梨州先生明儒学案六十二卷列崇仁白沙河东三原


姚江止修泰州甘泉东林九宗而于姚江复分浙中江右


南中北方粤闽五宗其崇仁白沙为姚江之源止修泰州


甘泉东林为姚江之流不相入者河东三原而已若授受


在九宗之外者别为诸儒学案统之表彰前修开引后学

为功甚巨然先生之学出于刘蕺山先生蕺山先生之学


大旨悉宗姚江是以先生于河东三原均有微辞而姚江

之说则必迁就之以成其是一迁就不得则再迁就三迁

就之此则先生门戸之见也敬天禀凡杂人功疏妄于先

生盖无能为役而少日所闻于先府君及同学诸君子者

质之先生之说颇有异同如水之分合脉络可沿如山之


高卑顚趾可陟非敢强为是非划分畛域也因谨循此书


之前后分条下籖求其公是如不当者不惮移定以尽彼

此盖三历寒暑而后㑹而录之可付写焉孔子曰博学于


文约之以礼此河东三原之学所自岀同于朱子者也然

不曰四时行焉百物生焉乎孟子曰人之所不学而知者


其良知也不虑而能者其良能也此姚江之学所自岀同

于陆子者也然不曰明于庶物察于人伦乎子思子曰自

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又曰尊

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

而知新敦厚以崇礼其先后之序并行交致之功庶几其


备焉矣乎夫游说之士计利而不计害言得而不言失后

之人尚引大道以责之若言圣人之道者据其始而攻其

终操其末而伐其本则所明者不及所晦之多所守者不

及所攻之当何以验之心身而施之国家天下哉夫善其

言所以善其行也请与天下后世诸君子昭然确然言之


若攻伐之说敬不敢附惟诸君子谅焉

五宗语录删存序

敬年十五即读道家书后于吴山道院翻道藏鄙倍不可


训者十之七凡下者十之二周秦以来诸子及所存古注


家其善者也若魏伯阳张端伯所述亦道之一隅而已至


山右始读佛氏书行江东西时时至佛院读之为鄙倍为

凡下有过于道藏者其精博之说微渺汪洋神生智岀道

藏视之盖瞠乎后矣中岁喜读诸禅师语录于三乘之言

本无差歧而其从入之门与从出之径无辙迹无依持盖


人心之用不能无如此一境非强为者也惟传授渐远积


习日深及其末流几于优伶之辞驵侩之行此则不可之

大者也敬条其可观者得若干卷行修力积其道自至确

然𬯎然不容一隙者为第一集机微锋迅一击即解濳鱼

岀钩飞鸟坠缴者为第二集发明天人依附经论浑融包

孕条理分晰者为第三集片辞之设具见性灵一目所存


偶涉道要者为第四集其馀附㑹之陋修饰之工加二十

八祖偈言历代禅师评唱一概削之以绝庞杂程子曰佛

氏之书学者当如淫声美色远之夫不涉其藩不登其堂


不入其室岂可以断其是非得失之分数哉朱子曰佛衰

于禅禅衰于棓喝夫曹溪之说法岂可谓佛之衰百丈之

见大寂临济之见大愚岂可谓禅之衰后之君子于此能

自得焉而不为所眩夺则可矣

子居决事序


太史公曰蜀守冯当暴挫广汉李贞擅磔人东郡弥仆锯


项天水骆璧推减河东禇广妄杀京兆无忌冯翊殷周蝮


鸷水衡阎奉扑击卖请何足数哉恽子居曰


本朝法皆画一行台省大吏权不敌汉郡守州县吏权不


敌汉戸贼曹皆谨奉功令无敢恣意者敬初领县事太夫


人教之曰县官得自决笞杖而已折责以四十为限尔当


止三十五其五尔母所贳也先大人曰死刑不可减也虽


然斩刑必先比绞律不当而后入斩立决刑必先比监候


律不当而后入立决敬谨志之勿敢忘然敬福中遇事辄

任气击断之晨起坐斋中抱牍进者差肩立敬手画口指

毋留其应听者翻竟即掷下如风雨已坐听事问数语书


牍尾辄数十行意张用济刘元明不过如是而昔友张皋

文过县曰此酷吏也敬大駴就求其说皋文曰凡天下以


易心言吏事者与手杀人一间耳不意此事近岀吾侪敬


闻此言为之愧汗今年五十矣精力志意渐不如前始患

过者今未必不患不及天道之盛衰人事之进退不可不


防其流失也因类前后所决事为若干卷以自观省焉其


目曰禀以达上官曰批以受民辞宋史大事奏禀画黄唐

有批敕宋有批答皆朝廷之辞其行之官司不知所自始

曰谕即汉之教曰断即唐之判也

先茔记

孤尘山西厓绝地数十丈凿厓而⿱穴之 -- 窆为十二世祖恢庵府

君之兆西向陈孺人祁孺人再继陈孺人合葬焉其昭兆

葬十一世祖赠戸部山西淸吏司主事存省府君谢安人

合葬焉孤尘山之东曰亭子湾为十世祖明湖广按察司

副使东麓府君之兆东向萧恭人合葬焉其昭兆葬九世

祖全州同知海亭府君严安人合葬焉昭兆迤东葬秀水

丞愼所府君敬八世祖也吴孺人合葬焉其穆兆迤东葬

愼所府君之弟国子监生良卿茔限之外迤东北为七世

祖庆府典仪正敬于府君之兆周孺人合葬焉是为孤

山东西墓地西兆二东兆五石桥湾恽氏岁祭之石桥湾


之北路西墓地为六世祖县学生绳武府君之兆西向王


孺人合葬焉其穆兆葬方显府君敬高祖考也高孺人合


葬焉其昭兆葬府君之弟达初昭兆之南葬府君之兄赤


初穆兆前行夹葬赤初之子文元武元盖墓位紊矣其故


不可考同六世祖者岁祭之石桥湾之西牛车基墓地为


曾祖考燮臣府君之兆西南向巢孺人合葬焉其昭兆葬


祖考赠富阳县知县子渭府君钱孺人合葬焉其穆兆先


府君葬焉同曾祖者岁祭之恽氏自南宋以后著谱者多


书葬所然墓颇夷失其未夷失及近⿱穴之 -- 窆者谨记之如右子

孙庶有考焉傅纯曰古不祭于墓者明非神之所处也蔡

邕曰古不墓祭今朝廷有上陵之礼始谓可损今见威仪

乃知至孝恻隐不可废也是二说者其可以言古今之礼

石桥湾恽氏祠堂记


石桥湾恽氏同出湖广按察司副使东麓府君副使生全


州同知海亭府君同知之冢子曰秀水丞愼所府君丞生


典仪正敬于府君始居石桥湾敬七世祖也子孙为房三


同知之次子曰良卿卿之伯子曰绍先子孙居雷宋村


仲曰日森子孙居常州府城之城湾季曰鸿祥子孙居江


阴县之靑阳唯叔子绍宪二传无后顺治中典仪之孙方


显府君招雷宋村绍先之曾孙朝元联元来居石桥湾朝


元之子孙为房十联元之子孙为房五于是石桥湾恽氏


凡十有八房乾隆三十八年朝元之曾孙吉滽诹于族为

祠堂祀副使以下嘉庆三年敬葺其楹宇及庭陈祠堂之


制始备恽氏谱自副使上推十一世为宋提举方直府君


其世次官爵里居皆可考证自提举上推四十三世为汉


梁相子冬府君代远多疑似者提举之冢子为绍恩府君


次子为继恩东麓府君绍恩之后也尝师友李献吉边廷

实诸人始以忤刘瑾外补终以忤江彬等斥官在湖广八


年北俘罗山竹山流寇南定彬州桂阳州屡叛猺贼东扼


甯王宸濠西溃之师盖终身皆在艰难谗构崎岖戎马之

间而确然守道自立不稍为俯仰依倚者后之子孙尚其

念先德乎哉

重建东湖书院记


东湖据豫章城之东隅周古步十里有奇东厓为苏圃有


宋高士苏云卿之遗迹其南泮翼然亭临之祀汉徐孺子


故言东湖之故必以徐孺子苏云卿为先南泮之北沙斗


入北佩湖南以南泮为至环三面皆水也宋嘉定中通判


丰君有俊建东湖书院馆四方游学之士迨明之初以其


地为县学而书院遂废今几五百岁矣罗山黎君来令南


昌复卜地于县学迤东盖前事以亏帑没入其宅者黎君


归帑于官为银若干诸鄕先生任讲堂学舍筑削之赀为


银若干脩腵梁糗膏油舟辇之赀复为银若干于是深衣

博带之士揖让弦诵于其中而书院复兴夫圣人之道大


矣学者必先去其害道者而后事焉孔子曰行已有耻孟


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昔者徐孺子不与陈仲


举钩党之难苏云卿当宋播越之馀张德远欲有所图而


卿褰裳去之其心皆断然有不可涅者夫钩党为君子


之过且远之如此况小人欤张德远处已甚正所图虽不


成其志皆仁人志士所扼腕者且远之若此况以人国为


徼幸者欤学者能见于此然后依附攻讦之学术苟且之


事功不足动其豪末由是而深造之则庶几矣

新喻东门漕仓记


三代之时自诸侯卿大夫士皆其国人而邻长里宰酂长

鄙师即同井庐以行相推择者故下之俗易达于上上之


风易究于下天子者稽其成而已汉祖秦设郡县所命官

奉三尺法以裁山海千万里之民于是上之所行有非下

之所任者而治日衰然其时三代之制犹不至尽废鄕亭


之官是也迨唐宋以后为三老啬夫游徼者苦官中侵辱


多避免因悉改为轮差归之保正戸长保正戸长以微民

与官绝远不能通闾里之情于郡县如鄕亭之官与令丞

尉相教令呜呼此郡县长吏所以嚣然独行其意于上而

民终不可治也已新喻附城为五坊坊有坊长鄕为五十

七图图有地保坊长地保如保正坊图皆有十甲甲有管

首管首如戸长其轮差之岁则管首迭为坊长地保狱讼

赋税盗贼皆督之狱讼取居闲及为佐证盗贼主践更而

赋税则至时坊长地保以酒食召管首管首召戸丁为期

悉纳之坊长地保坊长地保纳之官故赋税无后时者敬

莅县坊长地保皆以礼训督之可事事凡县中有举置令

缙绅先生学弟子谕意于坊长地保揆其平众从而后行

事皆办漕仓者最初在城之南门康熙闲改建于中城之

保房前事鲍君又迁于治之东南隅基峻而隘民不便于

是坊长地保以改建请县中大姓胡萼有第在东门内门

堂庑球场皆宏整直可钱五千缗以千缗售于众而旁舍

及地不取直大姓章美亦以地益之遂复迁漕仓于东门

湖北试用州判黎士煊等任其事加勤无私利三阅月而

功竣夫漕所以为

国家也为

国家者必不可病民观于胡萼章美之好义及在事诸君

子之所为天下岂有不可使之民邪然欲使民必自训督

坊长地保始后之人勿以敬为古可也

罗坊漕仓壁记

罗霄江自袁东迳临江入章贡水春夏秋三时得雨涨发

万斛之舟随流东下疾如弩矢及冬水落浏然见底散石

鳞次而州渚之歧沙石相排拥舟益艰重不可行故袁之

属县无漕新喻属临江漕二万四千馀石皆道罗霄江自

县顾舟行五十里至罗坊水浅甚自罗坊行九十里至临

江治水差深再下三十里水益深可方舟达南昌兑军故

新喻运漕以罗坊为便而县西南北近袁纳米多顺流县

东附临江溯流至县远者几百里殊患苦之故县东纳米

亦以罗坊为便嘉庆八年士民请建仓于罗坊凡县东区

若干图若干米若干纳于罗坊仓计县漕盖得三之一减


运五十里敬与同官计之佥以为宜于是请于府及行台


省得允十月仓成十一月漕事毕是役也训导胡君实左


右之其在事者县东缙绅之士及保正等皆有劳绩焉爰


书名于左方

沙陇胡氏学田记


新喻之南郭曰沙陇胡氏胡生岭世家焉生之曾大母傅


买田于官田湾得亩四十有八租五十石子孙从师及就


试所司咸取给事在乾隆之二十八年越年若干傅卒葬


峡江又越年若干为嘉庆元年生与其宗卖官田湾之田


直买峡江溪澜之田得租四十四石于前额不符又买


沙陇之田得租十四石额遂溢而请余为之记古者士皆

授田自井田废而田私于农故士遂无授田者后世君子


于私田之公于族者曰义田义田之给于士者曰学田傥


亦古者士田之遗意欤是非特资其身也盖将养其廉耻

以为德业之助胡生与其宗勉之可也

重修万公祠记

瑞金踞五岭尾脊东戸入闽而长汀为汀州府治所宿重


戍扼之故闽非大乱兵无至瑞金者县西南越汀州之武

平以及于粤多石陉荒绝粤有饥扰即躏瑞金自前明至

本朝凡数十至明宏治中贼循陉夜袭城知县万公琛巷

战死县人立祠祀之其事为最著盖瑞金遇大乱则东备

闽小乱则南备粤其𫝑如此而县之北为所隶甯都州州

负广昌左挟石城宿戍不及长汀其溪谷深杂与武平等

嘉庆八年广昌奸民廖干周聚众焚掠甯都石城奸民应

之瑞金亦有应者大府以兵驰至始剿绝盖瑞金于闽粤

兵皆外至可临事侦探其自内起者常连甯都石城必先

事部分乃能得要领其势又如此敬上事瑞金去廖干周

之平一年矣求士夫可与战守者不可得最后陈君象昭

见曰明府君无忧瑞金瑞金聚落无可容五百人起事者

若五百人以下聚落中义勇能破之敬行县时潜勘验语

皆信知可幸无事遂一意吏治暇则以儒术镌摩之陈君

之子云渠从敬游好治经能词赋亦喜言兵岭峤多好奇

之士如陈君父子可尚也已一日酒次与云渠言万公祠

已就圯云渠慨然任之葺门垣筑阶陈涂墉壁设棂楯事

竣为位以祀万公敬与同志者左右将事咸偲偲然若有

所感焉因记其事之始卒使刻石于壁间且详瑞金兵事

缓急难易之数以告后之有责于斯土者

游罗汉岩记

瑞金陈石山之南曰罗汉岩八月望后一日与杨生锺生


游焉大石翼然下可列坐千人沙门为佛屋据其广之半


皆庳陋大石之上为天池水常满少溢则漉于石之㫳齿


闲无径可登西行绕岩岩尽而北而东登数岭有石隘入


隘数十丈下过石穴闻水声琤然天池也岀碞背矣法住


记言佛涅盘时以无上法付属十六大阿罗汉各与眷属


分住世界此世所称十六罗汉也四分律言佛𣵀盘后大


迦叶差比邱得四百九十九人皆是阿罗汉阿难以爱惠

痴怖见屏后阿难闻拔阇子比邱偈得果在王舍城共集

三藏此世所称五百罗汉也释氏之言多鄙诞鄙则愚夫

妇易知诞则易惑故名山水及荒厓绝壑人多以罗汉观

世音名之岭北且数十处此其一也观世音为三大菩萨

之一以普门品言闻声赴救四天下皆尊事之今士大夫

拥高位厚赀不知推所职以及远而诡谈性命相率不读

佛书不奉佛法恐亦未必见录于孔子也既以语二生因

并记之

东路记

南昌城下溯豫章江南至赣州东北折溯贡水至瑞金共

一千五百里敬上事及赴行台省期㑹皆由之此西路也

东路止八百九十里嘉庆十一年十月二十六日已亥奉

回任檄岀进贤门宿舒白香天香馆寝甚安二十七日下

晡发行六十里宿荏港夜大雨二十八日早发泥泞不可

行行六十里宿进贤大风寒二十九日晴早发行九十里

宿临川署中秦临川言于淸端公成龙作县事甚备三十

日上晡发行六十里宿𣒍树亭𣒍即桓山海经注所谓叶

似柳子似楝者是也桓音近华华近和汉书尹赏传注桓

表陈宋之俗言桓声如和谓之和表师古曰即华表也和

又近何俗遂作𣒍十一月初一日甲辰朔早发行九十里

宿南城过曾香墅邓兰士兰士从弟芗州初二日下晡发

取便道吴白厂草堂在城南不及过行四十里宿扬村初

三日行八十里下晡至南丰王南丰涤砚十一阅之渡河

复五里宿枫岭初四日行八十五里宿甘竹雨初五日行

三十里下晡至广昌复三十里宿竹桥初六日行九十里

宿甯都州初八日早发行八十里宿葛藤凹雨初九日行

八十里下晡至瑞金初十日上事南昌至南城皆平道南

城之南始山行麻姑山㫄薄有灵气其西南隐然浮十峰

云气界为三成如仙峤摇漾不可测最上一成云气背落


日如红绡真奇观也问之则南丰西之军封山盖拔见在


三百里之外军封之南至甯都多石山千幢万𣄣皆南指


然无如军封山者广昌之北旴水北流至新建与豫章江


会广昌之南二十里溪皆南流又三十里复北流又三十

里复南流皆不可舟四十里至甯都会梅水可舟甯都之


南溪皆北流六十里至九段岭始南流四十里至严坑复


北流五十里至麻子隩复南流不可舟三十里至瑞金㑹

贡水可舟皆东路也贡水至雩都会甯都之梅水至赣县


入章水合为豫章江即西路也豫章江至新建县北入鄱

阳湖

游翠微峰记一


自甯都西郭外北望群山有虎而踞者二峰若相负北峰


为翠微峰易堂九子讲学之所也背郭十里陟山西折而


北过前所望虎而踞之南峰有厓复北有岩夹磴而上西


折有冈冈之西为金精洞北即翠微峰循冈行有石门木

阖背扃之仰视绝壁而已冈之东望果盒山有楼阁于是


欲返游果盒山而阖为从游所排遂游焉过石门有南北

厓相去以尺数倚立俯仰相隐闭北厓为隥以登级三十


有六道绝植梯级十有六以出于穴有木构少息为第一


巢复登为梯隥之级二十有八有巢隘于前巢不可息为

第二巢级十有七为第三巢级八十有三为第四巢皆可

息至此始出厓日杲杲然射诸峰峰如相荡矣复得隥八

十有三有坪为易堂已毁废其北有屋魏氏居之其㫄后

无他道复循故道而下魏氏之先为避乱计故凿山无左

右折上下皆悬身以难其登登山极劳弊无游览之胜然

九子穷居是山能各有所守不欺其志是则不可没者九

子甯都魏际瑞际瑞弟禧及礼李腾蛟邱维屏彭任曾灿

南昌林时益彭士望惟际瑞为本朝招吴三桂贼将韩大

𬒳难焉

游翠微峰记二

下翠微峰南西折至金精洞洞北立石三如古敦甗洞构

横阁𠭥之石之奇不见阁前横术之外石呀然起于櫩际

泉自石落散如珠绝境也洞之南石山相倚如服匿地志

称汉仙女张丽英于此上升其言不经下金精洞复西行

石山中小者如屋大者皆隐天如铸精镠如地不能负浑

浑沄沄首衔尾逮肩跂腋附盖三百步所而北折得平畴

数百亩复折而东五百步所出翠微峰之北石山横蔽之

其奇如金精洞之西复三百步所至果盒山石矗起数十

丈如冰相附自南而西而北隥而上焉甯都之山界闽粤

逶迤不可尽而城西数十里皆石山益奇古骇心目如此

余尝行太行泰山衡山多㫄薄蕴畜如圣贤豪杰举事不

与人以一端窥测若兹山者其侠徒隐士之流欤是亦可

以观矣

重修瑞金县署记


府州县用古诸侯礼大门皆台门瑞金以阁为大门为楹


三次内曰仪门其名始于唐之节度使后官寺皆冒焉为


楹三左右门即汉之阁门三公则黄之次内曰大堂为楹


五有东西廊为楹二十有四左右列八房以应官其名始


于唐之中书尚书省后官寺亦冒焉八房者曰承发古都


吏曰吏古功曹曰戸曰屯曰工古戸曹曰礼古议曹曰兵

古兵曹曰刑古决曹贼曹也次内曰宅门为楹三后汉书


明帝纪云应门击𣝔鼓人升堂古者惟路寝有堂鼓其置


路门欤应门之鼓曰应鼓其应门亦置鼓欤若是则路门

其亦置𣝔如鼓之应欤诸侯其以雉门路门应𣝔与鼓欤

铁磬即方响南齐代钟以记漏漏五夜以二十五点节之

故名点次内曰二堂为楹五有东西为楹四二堂之前

皆治官事之地也其后曰上房为楹七古谓之小寝上房

之东南曰东上房为楹三有东西为楹二古谓之高寝

与上房同周垣古谓之宫墙二堂之东曰库房为楹三古

者库在库门藏车甲后世无车甲所藏货贿而已故内之

乃府也而以库名焉库房之东曰东院为楹三东院之南

曰后门房以居典谒西向为楹四二堂之西曰华厅以燕

宾为楹三有东西廊为楹六玉篇云厅宾厨也唐以后以

听事之所为厅傎矣仪礼侯氏听于天子曰听事以决事

为听事亦非也华厅东后室为籖押房汉曰画诺君臣同

辞唐宋曰画黄曰押诏君之辞曰轮笔曰判押曰书行臣

之辞皆押也宜押者籖之南史籖前直叙所论后云谨籖

月日下是也华厅之前曰前华厅为楹三以上皆燕闲之

地也华厅之后有周垣垣以内南北各为楹三以处宾僚

上房之后垣外迤西曰厨房为楹三自大门至厨房共八

十有六楹嘉庆十年四月十一日至瑞金周视多颓损旋

葺治之三阅月而功竣后四年去瑞金为之记以告后之

人焉

东麓先生家传

先生讳巍字功甫号东麓宏治十六年进士由戸部主事

迁刑部员外郞寻迁郞中时武宗任用刘瑾有急狱瑾必

欲置之死先生知其𡨚白之忤瑾意先生在部素廉谨瑾

怒无所泄遂以例岀为湖广按察司佥事伺其失瑾旋伏

诛得免正德六年霸州流贼刘六刘七自河南来入境率

师逆击贼北走其明年贼复来犯先生东击贾勉儿于罗

山败之刘六刘七乘闲躏武昌执杀巡抚马炳然掠其家

顺流趋江西先生旋军南击败之还炳然妻子斩首五百

级复旋军西击四川流贼蓝廷瑞鄢本恕于陕西石泉败

之追至汉中复败之以功迁按察司副使十二年从湖广

巡抚秦金讨郴州桂阳州叛猺龚福全禽之遂合南赣巡

抚王守仁攻江西桶冈叛猺蓝友贵夷鱼黄寒奏食三品

奉十四年甯王宸濠反率师趋黄州宸濠败罢师先生前

后在军凡八年止进一官不自得欲投劾去㑹侍郎吴廷

举奉命赴湖广与先生治永顺宣慰司彭明辅狱彭明辅

者与彭惠姻亲惠与保靖宣慰司彭九霄争两江口地明

辅助惠攻杀惧不直以巨金鬻狱先生拒之廷举素知先

生功以此益知先生特疏荐为湖广巡抚有幸臣索贿不

遂章上不报后一年罢官罢官后八年卒于家

论曰先生以拒贿受知于吴侍郎即以不纳贿见抑彼江

彬等不足责何宰相无一人若是哉正德当有明中叶天

下徼幸无事人但为先生惜耳如高阳孙承宗者废弃十

年天下瓦裂其又何如哉又何如哉

后谿先生家传

先生讳釡字器之号后谿年十七补县学生正德五年

应天十四年试礼部中式十六年丗宗即位与张璁同

赐进士出身知安陆州时议起兴献王陵为显陵达官外

戚内侍以事至无时有内侍责供帐哄击州通判先生令

民拥通判去曰罪在知州毋累若也由是内侍在中持事

者皆不悦江夏民阴杀人瘗尸山中雠者讼之民因令兄

子窜去反指所瘗诬雠者杀其兄子狱不得决先生承巡

按御史檄鞫之曰若兄子年几何愕曰二十五矣乃发瘗

验之髪尽白狱遂决先生常有德于卫指挥使指挥使轝

盛馔实银叵罗轝中以暮抵先生先生列吏卒堂下将发

轝固请入室不允叩头复持去自后无干以私者在州二


年以忧去后如京师补官张璁为侍郞方向用欲引先生


附已执手谬为策曰若忤中贵人恐中伤赖天子甚圣若

疏其恶暴之渠辈言不得入非特免祸且大用先生以璁

等乱政避其党不对大忤璁复出知均州治如在安陆嘉

靖七年擢南京戸部员外郞旋晋郞中调吏部张璁曰吾


温人也温乏守须得一好官因阅郞官籍指先生名曰是

人可吏部即具疏题补温州府知府先生至温一以法治

贵游之私人不得逞张璁又曰温海邦幸无事守诚好官

毋乃屈耶吏部即具疏题补成都府知府先生闻之不怡

曰吾不能枉道幸有先人之庐足容贱子也遂不赴官三

十五年卒年七十三

论曰汉世孝廉重同岁生至唐进士同年益厚然未有若

明之徇者也当日人尽如先生朝廷岂受门戸之祸耶先

生守温境内淫祠檄毁几尽此非隐微无愧不敢为张璁

乃欲罗致之谬矣

少南先生家传

先生讳绍芳字光世号少南嘉靖二十六年进士由刑部


主事洊擢员外郞郞中外转湖广按察司佥事福建布政


司叅议先生性褊直有同县人改庶吉士者先生曰一为


史官竟置产百万𫆀后其人位显为所中罢官

论曰先生在刑部时与李于鳞王元美游今遗集视七子


风尚相似可知得力所自矣

香山先生家传


先生讳本初字道生号香山老人年二十一补常州府学


附生以例贡国子监居京师三十年不遇崇祯十七年


贤良方正除内阁中书弃官归卒于顺治十二年年七十


先生与逊庵衷白两先生为群从兄弟相师友弃官后更


名向画学董源南田先生少时师之


论曰先生之学杂于浮图老氏逊庵衷白又甚焉至忠孝


之际三先生未有以异也自百氏横议先王之道崎岖榛


莽分裂歧岀后之为二氏者得援吾道以附㑹杂乱之是


故唐以前言二氏与吾道画然者也宋元明言二氏皆窃

吾道之近似以支拄排之者之口士大夫益以为精微可


喜通脱自得从而浮其津造其厓虽学道之士不免焉然


而颜淸臣苏子瞻张子韶诸人大节炳然百折不变不为

虚缓颓放之学所误盖五伦之道根于天性顺推曲致其


力皆足以自遂此以见吾道之自然而二氏之为矫拂也


三先生所得岂在彼哉

衷白先生家传

先生讳厥初字伯生号衷白万历三十二年进士由行人

转戸部主事天启元年水西蛮安邦彦反先生以兵部主

事受上方剑驰至四川督将吏平之二年魏忠贤子良卿

叙庆陵功荫指挥佥事先生为郞中宜署牍乃托辞请外

补补浙江按察副使转福建右参议擢湖广按察使崇祯

二年

大淸兵自遵化州入口京师戒严先生督镇筸兵三千人

勤王是时各省兵大集粮不继沿途多逗挠先生独先至

且赢三月粮兵部尚书梁廷栋阅师入奏曰恽厥初非书

生大将才也帝遣内侍劳且问方略先生疏陈利害得温

旨然兵部一切调发无如先生言者乃以疾乞休福王称

帝南京召为光禄寺卿先生曰疆场无胜算而朝党日争

时事可知且江北四镇分据地隘兵众左长玉在上游朝

夕有王敦桓温之祸谁为王谢诸人哉乃不赴召顺治九

年卒年八十一

论曰吾恽氏仕者先生与东麓先生最号知兵然皆未竟

其用后先生多为浮图言虞山钱陆灿至比之张无尽岂

知先生之不得已哉然先生善观时变与为进退必筹可

为而后为之此则先生终隐之意也已

逊庵先生家传

先生讳日初字仲升号逊庵祖绍芳福建布政司左叅议

父应侯国子监生先生由武进县学生入国子监中崇祯

六年副榜贡生遂久留京师十六年应诏上备边五策不

报先生知时事不可为乃归携书三千卷隐天台山中三

年而两京亡唐王聿键入福州自立而鲁王以海亦称监

国于绍兴吏部侍郞姜垓荐先生知兵鲁王遣使聘先生

先生意以监国为不然固辞不起

大淸兵下浙避走福州福州破走广州广州复破为浮图

名明昙已复至建甯之建阳是时

大兵席卷浙闽粤三省唐王与弟聿𨮁被执死鲁王亦败


走海外湖广何腾蛟江西杨廷麟等皆前破灭而明遗臣


民拥残旅倔强走拒遥奉永明王由榔金坛人王祈聚众


入建甯属县多响应于是建阳士民数百人噪于先生之


门固请先生不得已至建甯见王祈非初志也先生曰建


甯八闽门户建甯守则诸郡安然不得仙霞岭建甯终不


守也欲取仙霞岭宜先取浦城时先生长子桢自常州至


与副将谢南云先趋浦城失利皆死而御史徐云兵连入


数州县甚锐先生说令夜袭浦城自督后军继进会大雷

雨人马冲泥淖行不能速将至城下已黎明军遂溃

大淸总督陈锦张存仁侍郞李率泰统兵六万来围建甯


永明王使兵部尚书掲重熙赴援先生复上书重熙请迳


取浦城断仙霞岭饷道俟馁乱选精卒南下与围中诸将


夹击之重熙至邵武不能进建甯遂破王祈力战死先生


收散卒走广信寻入封禁山中粮乏势益弱喟然曰天下


事坏散已数十年如何救正然庄烈帝殉社稷普天率土


啮齿腐心小臣愚𡚶谓即此可延天命今迺至于此徒毒


百姓何益遂散众独行归常州久之张煌言与郑成功围


江甯败走讹传煌言弟鸿翼先生门人从师匿县官将收


捕先生色如常曰吾当死久矣既而事解卒年七十八康

熙十七年也先生少时与杨廷枢钱禧交为文章纵丽于

百氏无所不窥尤喜宋儒书时商业于同里张玮后会稽

刘念台先生宗周为左都御史玮副之因介先生师宗周

学由是益进先生既不得已归常州仍服浮图服而言学

者多宗之无锡高世泰忠宪公攀龙从子也重葺东林书

院先生与同志习礼其闲知常州府骆锺麟屡求见不纳

去官后与一见言中庸要领喜而去曰不图今日得闻大

儒绪论也先生次子桓幼子格避兵时常从后于建甯被

略桓不知所终格自有传

论曰先生以高才为世家子宜任天下事然前既卷怀不

用矣区区建甯不足当天下千一顾欲藉乌合之众陆梁


进退与天命争衡先生之知岂出此抑谓据厄死拒割裂


畸馀可稍延明朔然大圜鸿覆欲遗一隅何可得也岂忠


与知不并行欤抑岀处成败要由运算有不自主者欤说


者斥先生既改服复为儒言则一端之论也已

南田先生家传


先生讳格字寿平后以字行改字正叔少居城东号东园


草衣生迁白云渡号白云外史既老号南田老人先生年


十三随父逊庵先生依王祈于建甯陈锦破建甯𬒳略锦

无子其妻子之后从锦游杭之灵隐寺遇逊庵于涂逊庵


因与寺主谛晖谋俟锦妻入寺绐言此子宜出家不然且


死锦妻留之寺中泣而去先生始得归先生以父兄忠于


明不应举惟攻古文词其于画天性也山水学王蒙既与

常熟王翚交曰君独步矣吾不为第二手也遂兼用徐熙


黄筌法作花鸟自为题识书之世称南田三绝宋尚书荦

语人曰南田画吾暗中摹索能辨之世多赝作其至处必


不可赝王太常时敏遣使招致先生方出游不时至至则


太常已病喜甚榻前一握手而逝先生家甚贫风雨常闭


门饿以画为生然非其人不与也卒年五十四子念祖不


能具丧王翚葬之


论曰昔淮南王叙离骚以为其志洁故称物芳盖深知屈

子者先生泥涂轩冕鹑居蝉飮身世之际可谓皭然而世


徒以画知先生末矣然先生之志之洁于画何尝不可见


恽氏作画自香山先生始逊庵先生以枯墨作山水殊古

𥳑然非作家后南田先生负重名群从子弟皆作画遂成


风尚今画法多流荡矣敬谨择其有意者著之于左


珝字相白画学南田先生

源浚字哲长善吹铁箫号铁箫老人天津县丞画法一准

徐熙下笔有芒角生气坌涌如云展潮行惜稍俗耳为人


爽迈任气必践言去官后卒于天津

源景字希述冬官正转工部主事画法黄筌官京师垂五


十年无车马尘屋敝帏不见厌苦之色

冰字淸于父锺嶐南田先生族曾孙也冰写生芊眠蕴藉

用粉精绝迎日花朵俱有光适同县毛生鸿调鸿调不应

举筑小楼夫妇居之以吟诗作画老焉

宅仁字原长画多赝南田先生然质重韵味无绝胜者

与三字德三歙县教谕能山水华卉笔法淸婉兄弟皆困

乏为教谕不能赡其家弃去鬻画京师客雄县遂卒

罗台山外传


台山名有高瑞金人父让生子三长有京次即台山年十


六补县学生三十一充优贡生三十四顺天鄕试中式四


十六卒子之明县学生台山少好技击兼治兵家言后与


雩都宋昌图同学于赣邓元昌修儒者之业彬彬然适矣


其于书无所不窥精思造微凑𨻶而出于道大著遂喜佛


氏之书自京师归忽登楼纵火自焚家人惊救得不死台


山遂狂走入深山数月后乃迹得之服沙门服不下髪趺


坐与人言孝弟而歌泣无时下扬子度钱塘过甬东多托


迹佛寺中奉化快手怪其服意为盗合曹辈数十百人篡

台山台山徒手御之不可近因诣县趺坐县庭与县官为

禅语县官憆不解同年生主事邵君洪时家居识台山乃

释之遂游普陀寓西湖已复走京师乃归而卒所著有尊

闻居士集行于时

论曰敬至瑞金台山没二十馀年矣而士大夫多言台山

遗事者台山于伦甚修所以处之甚厚不得已乃至于如

此其诸无愧于为圣贤之徒者欤昔程子以佛氏为逃其

父欲以中国之法治之夫事在数千载以前数万里之外

又何以知其心之所存与事之所至而为是论哉如台山

者可以观矣

谢南冈小传

谢南冈名枝仑瑞金县学生贫甚不能治生又喜与人忤

人亦避去常非笑之性独善诗所居老屋数闲上垣皆颓

倚时闭门过者闻苦吟声而已㑹督学使者按部斥其诗

置四等非笑者益大哗南冈遂盲盲三十馀年而卒年八

十三

论曰敬于嘉庆十一年自南昌回县十二月甲戌朔大风

寒越一日乙亥早起自埽除蠹书一册堕于架取视之则

南冈诗也有郞官为之序序言秽腐已掷去既念诗未知

如何复取视之高邃古歰包孕深远询其居则近在城南

而南冈已于朔日死矣南冈遇之穷不待言顾以余之好

事为卑官于南冈所籍已二年南冈不能自通以死必死

后而始知之何以责居庙堂拥摩节者不知天下士耶古

之人居下则自修而不求有闻居上则切切然恐士之失

所有以也夫

二仆传


顺喜其父孙祥丹阳人卖身于敬族兄用霖用霖卖孙祥


及其妻张于子渭府君顺喜随孙祥至始八岁少长一切


不肖皆为之惟事主则勤至岀于至诚先府君卧病十二

年顺喜日侍至丙夜抑搔折手节解疲肢无倦后与杨和


儿溺死采石江中

杨和儿河南洛阳人随董达章超然至京师性戆甚不得

超然意遂随子寛至富阳已复随至都子寛出都过河间

逆旅火跳而行是日覆车于圯几压且溺皆仗和儿得免

后复事子由嘉庆九年太孺人年七十和儿自镇江偕顺

喜溯江来新喻祝太孺人三月二十八日次采石有沙门

丐于舟舟人靳之沙门曰生非我有也财何吝邪舟行至

中流而没和儿于群仆中最善顺喜其不肖多同为之而

事主勤至则同死亦同噫二人之不肖无死法也而卒以

非命死观沙门之言其有数存邪然天下有法宜死而反

富寿是数之不平固如是邪且天何不能反此数以为事


主者劝也

后二仆传


呜呼民之爱其生性也至不爱其生而以戕贼作乱岂一


日之故哉瑞金处万山民性悍喜邪说敬视事期月矣上

下无所感动咎其何辞陈明光者世业塐通符录与湖陂


司巡检比而不喜典史吏卒嘉庆十一年四月十三日庚

寅敬以事赴行省明光之族人明伟有妇何私其族人明


读明读挈而逃明伟诉于明光达巡检获之以何付明光

明光亦与何私忌明读相鬬阋巡检执械明读故陈族人

恶巡检而不直明光二十四日族人哄而至明光知巡检

不足倚以刀至颈取少血即扑地使其妻刘诉县县曹付

典史往验又不直明光而明伟之妻何前为族人拥去明

光既失何复得不直名于甲夜自起喑𫫇独飮酒持刀奔

巡检司杀明读伤守者一人奔典史署杀皂隶一人伤三

人复杀门子一人典史阖门大噪明光反走道县门念终

不得活遂入伤铃下二人砍阍者孙福伤肩自后戸走避

夏淸柳芳避入室无后戸同死方明光杀人时无发声及

与支拒者书手刘怀仁曰其诸为符录所禁欤明光赴州

审录于路自恨曰县官在吾不至是也

夏淸仁和人敬知富阳时来从以小失遣去嘉庆元年

饷军铜仁道五千里而自武陵以南即岀入叛苗中几一

千馀里夏淸愿从饷银十五万两为鞘一百五十皆夏淸


主之役旋从至江山敬以先府君之丧去官复遣之而敬


贫甚左右无一人夏淸复来遂从入都从至新喻最后从


至瑞金前𬒳杀一月敬心忽不乐欲遣之不去而死呜呼


命也夫敬上推八世祖秀水丞愼所府君华卿年五十二


始生七世祖典仪正敬于府君绍曾谱不载所自出夏淸


常从除祠堂奉祧主一岀于室敬就视之曰夏孺人神主


男绍曾奉祀然后知出于夏也夏孺人侍愼所府君当于


官浙时而淸籍浙其不偶然欤然辗转千万里以死于瑞


金何也

柳芳武进人佣书府戸曹不得意嘉庆五年从敬于新喻

凡投谒及诗文词草槁柳芳主之能日书一万字无涂注

前被杀三月已辞去复反而死敬束下素严夏淸柳芳皆

布衣履言语讷讷然以此得久然即死因也

纪言


嘉庆元年敬以富阳县知县饷贵州平苗军五月丁巳次


益阳有大星陨于西南声隆隆然癸亥次武陵一骑自西


南来白衣冠闻嘉勇贝子薨庚午次桃源同饷军者裘乌


程世璘曰吾属在浙贝子方平林爽文凯旋自三衢方舟


下严陵江舟设重楼陈百戏中流鼓吹竞作从官舟衔舳


舻并两岸疾下顷之有哗于从官舟者乃一巴图鲁与都


司饮争酒佐贝子岀坐亲鞫之色甚和贝子曰汝二人何


功叩颡曰花翎通诸罗道


赐比旋役各进一官贝子曰今

天子神圣军以功返汝二人不知谨亏


朝廷体邪然重惩汝非优功


盛旨也目左右曰花翎不称去之二人叩颡下卒不问所


坐何事方绍兴应逵曰吾闻文武事贝子贝子必优以官


顷有府经历三年至同知试用知县五年至分守道者锺


慈谿德溥曰吾鄕人尝事贝子官亦分守道矣往岁贝子


舆夫与守备争殴之伤额鄕人杖舆夫四十贝子曰若忘


富贵所自邪何𨈆我也鄕人惧数月不敢见语有闲敬告


之曰吾闻之张皋文张皋文闻之副都御史方葆岩先生


维甸先生曰贝子援诸罗时壮勇公海兰察前行行约百

里贝子督师夜继进大雨天黑如覆盘遇土山驻军山顶


贝子中坐随军官围贝子坐外亲军外正军皆围坐贼游


兵近山践泥泞过火炬千万贼自炬中上窥山黝黑无所


见疑有军发铳礟击之贝子令曰无岀声无动久之贼过


尽雨霁天益明壮勇公已入诸罗城捷使至军始起行无


一伤视铳礟子历落入山腹也先生又曰贝子征卫藏有


隘道几一里贼屯军守隘北甚严大军屯隘南三十里许


贝子调军伏隘东西而以前军分五军攻隘迭退迭进战


一日盖数十胜负贝子在大军中前军军报沓至不动及


二更前军大败退不止贼逐前军岀隘南忽铳礟声大震

火炬尽爇照耀如白昼东西伏军皆起贼惊退相蹂躏我

军蹙之入隘贝子急上马万骑齐足顷刻至隘口前军伏

军已过隘闻贝子至勇气百倍大军乘势合攻遂夷贼屯

追奔五十里而后止

书山东知县事

山东知县者老矣以进士授知县在县八年县之人有雠

大姓者诬以不轨列头目数十人上变于巡抚巡抚下上

变者于狱檄按察使督府都司以三百人驰揜之按察使

先令健步夜驰三百里密檄县为备知县得檄惊曰柰何

此良民也因问健步兵去县几何曰昨发度行不过百里

今去当二百里耳于是知县从健步跨一马疾迎兵于百

里外见按察使曰大人所捕反者非反者也知县能呼之

来若兵往不能无惊窜窜则反实矣按察使怒曰此大事

县何脱尔少误当坐纵反者断头知县叩头曰知县在县

久此数十人如家之人耳妇稚耕种牧养能悉数之岂不


知反不反哉如一人跳去者愿以八口殉非直断头也大


人其驰使白察院急止兵大人单车来此数十人迎马首


矣于是复上马疾驰反县亲至诸应捕者家曰灭门矣速


从我可活乃群从至县按察使亦至县知县引而前众皆


跪号哭按察使愕然良久令众至所司投狱具情白于巡


抚巡抚以属司道府司道府治无一验悉纵之而毙上变


者于狱盖自始变至事白不及十日大吏遂皆以知县为

能更一年巡抚按察使相继迁去会大计主者当知县年


老官勒休

书王丽可事


陕西华阴县丞王铣字丽可武进人明御史忠烈公章后


也李自成陷京师忠烈公服朝服骂贼死兵部主事金忠


节公铉亦死御河其后湖广巡按刘忠毅公熙祚死衡州


端礼门世称武进三忠丽可白晰弱而文以四库馆誊录

监生授华阴县丞居官贫甚又常以介不合上官嘉庆三


年白莲教往来扰湖北四川陕西三省官军次第收捕贼

蔓延不可骤灭行台省督军饷银甚急丽可承檄饷经略

勒保营祖之日祀忠烈公泣已而谓人曰吾此行死矣吾


甯能效他人苟且𫆀二月十三日行至雒南庙沟坡坡迤

高二里所丽可已北下坡而家人吴连押后队逾坡脊未

下背望贼高均德大队杂遝至坡南探骑二纵辔驰上吴

连大呼贼来速下马避丽可回望不应吴连复大呼而贼

探骑已至坡脊吴连下马叩首贼不顾驰下左右夹丽可

疾驰去几一里复勒骑驰回一骑以矛刺丽可破面坠马

一骑就刺𮌎及胁五创皆洞过而死年五十九二骑驰会

大队下坡营平地留贼五人车帐守丽可尸既一日无议

赎者拔刀残之而去又二日吴连求得尸凡创五十馀以

礼殓行台省上奏

赐祭葬子袭云骑尉其时经略额勒登保禽高均德送京

师伏诛西市

书获刘之协事

高宗纯皇帝乾隆五十九年教匪大头目安徽太和刘之

协以讼事赴质洞南扶沟十月十五日丁酉闻陕西白河

教匪事发跨黄骡夜走遂入郏县聚徒众作贼自称天王

刘之协于是陕西河南湖北四川教匪皆起官军剿捕降

斩以千万计戸部转输至万万

皇上嘉庆五年六月二十八日已卯今分巡吉南赣甯道

潾水廖公寅莅叶县捦之协送

京师伏诛西市教匪既失本师遂解窜经略额勒登保等

以次讨灭四省乃平先是廖公长公子以省觐至叶叶居

贼冲列兵城门为守计长公子杂候骑岀五里所于柳树

下见一人貌怪伟露膊坐眉入于鬓即贼党冀大荣也疑

之返以色目告城门兵朱中林归署舍脱靴袜方濯足而

大荣已从之协至城门与中林相识踦梱语中林绐使入

城大荣指之协曰张掌匮也强之入参飮于肆而阴泄于

中林长公子闻报徒跣赴肆中手拉之协佩刀断其裈系

之协俯护裈遂扼项仆之廖公率吏卒缚之协拥至县盖

之协败于邓州去其众思迂道入南阳再起故过叶也

皇上以廖公功

赐花翎

𥳑放镇江府知府旋擢今职河南迁官者数人冀大荣亦


赐把总衔今益贵矣长公子者名思芳敬前在南昌长公


子不以介绍见下马入门爽拔之气照左右曰思芳行天


下多愿交思芳思芳拒之今闻兄高义故至此思芳不喜


读书毋混我然忠孝大节不敢辱知我也其自命如此


恽子居曰敬以属吏事廖公几七年厚德退让君子也及


交长公子始知公少时常贮米竹簏负走三十里饷二亲

创背阴雨常㿇㿇然又闻在河南骄帅有索贿者力拒之

拔刀砍馆垣断其刃帅气慑而去盖仁者之勇发不可遏

知长公子之风为有所自矣

先贤仲子庙立石文

嘉庆十六年七月丁丑江西瑞金县知县恽敬谨立石先

贤仲子庙之庭中而刻文曰昔者仲子仕于卫大夫孔悝

卫灵公岀亡之世子蒯瞆争其子出公辄之国执孔悝以

求立仲子死焉后儒窃有异议者敬以为不然请为主客

之辞以尽其事之势与义而折其衷于孔子按史记孔子

丗家鲁哀公六年孔子自楚反卫此去楚之年也十二诸

侯年表哀公八年孔子至卫此至卫之年也其时当岀公

之六年岀公之定为君久矣则试问出公之定为君义乎

不义乎则谨应之曰左传灵公之谓公子郢也曰予无子

是灵公未赦蒯瞆也蒯瞆不得自为赦也曰将立女是灵


公不以蒯瞆为世子也蒯瞆不得自居于世子也然则春


秋之书卫世子柰何曰蒯瞆之岀亡以将杀南子也灵公


盖为南子讳焉未尝以废告诸侯也春秋用史官之法蒯

瞆之书世子宜也虽然灵公之心则以为废之云尔人子


者心父母之心断断不宜自居于世子是故蒯瞆不宜立


者也宜立者岀公而已立公子郢非法也问岀公之拒父


何如则谨应之曰岀公未尝拒父也卫灵公生于鲁昭公

二年其卒年四十七而蒯瞆为其子岀公为其子之子蒯


瞆先有姊卫姬度岀公之即位也内外十岁耳元年蒯瞆

入戚二年春围戚卫之臣石曼姑等为之非岀公也岀公


长而势已不可为矣归罪出公从君之辞也问石曼姑之


拒蒯瞆何如则谨应之曰蒯瞆者非曼姑之所宜拒也蒯


瞆得罪灵公灵公可以父绝之岀公不得以子绝之是故


蒯瞆不可为卫之君而可为卫君之父不可为卫之君所


以定灵公蒯瞆父子也可为卫君之父所以定蒯瞆岀公


父子也孔子曰必也正名乎正灵公父子之名则蒯瞆宜


逐宜逐柰何终身不入国可也正蒯瞆父子之名则岀公


不宜拒不宜拒柰何蒯瞆在戚岀公以国养可也以是言


之出公之定为君无过也定为君无过斯仕于岀公者无

过也仕于孔悝者益无过也则试问高子之不死何如则

谨应之曰高子者公臣也士师也蒯瞆之入高子无军师

之谋故无死事之义无亲䁥之任故无从亡之义孔子曰

柴也其来以此也则试问仲子之死何如则谨应之曰仲

子者家臣也邑宰也以孔悝为主君视其祸而不知救礼

欤孔子之于卫也蒯瞆与其亡不与其争岀公与其立亦

不与其争是故蒯瞆之入岀公之亡仲子不与也曰太子

焉用孔叔曰必舍孔叔知有孔悝而已所谓食焉不避其

难也孔子曰由也其死以此也夫以一圣知二贤岂有不

揆于义以其愚而决其来以其勇而决其死哉且夫圣人

之道五伦而已不辨于君臣则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伦

不序不辨于去就死生则君臣之伦不明君臣之始事去

就为大君臣之终事死生为大仲子之仕孔悝也君子将

以推明乎去就之义其死孔悝之难也君子将以求当乎

死生之仁颜渊死子曰天丧予天丧予子路死子曰天祝

予天祝予曾是去就死生之不辨而冒然为之者此后儒

之过言也世之为圣人之徒者其视兹刻焉

新喻县文昌宫碑铭

嘉庆六年九月二十六日江西省临江府新喻县奉本府

正堂牌开为移咨事转奉布政使司奉巡抚部院准礼部

咨议奏文昌帝君仿照崇祀关帝典礼致祭一折奉

旨依议钦此移咨遵照办理等因到县该县每年春秋祀

文昌帝君动地丁银二十六两牛一羊一豕一登一铏二

簠簋各二笾豆各十𬬻一镫二帛一香盘一尊一爵三承

祭官朝服行三跪九叩礼祀文昌帝君三代羊一豕一登

一铏二簠簋各二笾豆各八𬬻一镫一帛三香盘三尊三

爵九承祭官行二跪六叩礼时敬奉檄襄文武鄕试在南

昌十二月十一日回县任事与儒学训导胡君曁县中同

官属缙绅先生耆老谋所以安神者于是筮地得吉于虎

阚山至圣先师庙之西偏为门三槛东西塾为殿三楹序


夹室阶陈皆备祀文昌帝君少后为殿三楹祀文昌帝君

三代为位于八年四月戊辰越翼曰已巳落其成斲砻丹

雘如礼是日肇祀于新宫牲腯酒馨旌旄从风群执事给

敏以暇终事益䖍环门而观者忻舞相告喁喁于广术皆


知神之具醉饱而有以福吾喻之人也敬肃受嘉胙爰扬


厥美刻之庙石而系以诗诗曰

油油淸渝虎阚其坁倚厓为墙荡荡持持黉门居阽焕乎

楼阃其脩五雉画霞为畛作宫于㫄维神则宜我父我予


协于筵著乃纠乃敛乃削其坪其廷则直乃磶乃楹庖牺


肆醴业虡之所自门而阶而堂而戸皤皤文学弟子具来

役夫不劳不匮于财维神聪明钦其信直登筵凭几强飮


强食维吾喻民各服其畴禾麦茂茂满吾车篝维吾喻民


舟车所通伐梓捕鲤以有以丰维神之职厥曰司禄维吾


喻士以贞延福

天子之德际天并海维神相之便章同轨吾喻一隅如冶


待型千山万水尺鼎先成小大稽首荷神之庥于万斯年


毋怠毋尤

文昌宫碑阴录

古者天子祀天地社稷宗庙五祀而已祭法有天下者祭

百神山林川谷𨚑陵是也周官大宗伯以疈辜祭四方百

物八蜡是也汉用方士之说祀典多无稽后世佛氏日昌

所祀神皆托之西域及所谓四天下焉道士生中土祖方

士之言效佛氏为诳诱陶宏景寇谦之杜光廷诸人妄构

真灵纪官籑职复举中土君臣之名迹及丛祠淫鬼错入

征之其说至后世益乖歧无可信考者文昌帝君之祀不

知其所始崔鸿后秦录姚苌随杨安伐蜀至梓潼岭见一

神人谓之曰君早还秦秦无主其在君乎苌请其姓氏曰

张恶子也后据秦称帝即其地立张相公庙祠之常璩华

阳国志梓潼县善版祠一名恶子民岁上雷杼十枚璩志

终于永和三年在苌称帝前五十馀年是苌之前已祀恶

子矣唐封顺济王宋改封英显王元以道士之说封辅元

开化文昌司禄宏仁帝君于是山经地志稗乘外书附㑹

不经之辞布满天下道士悉刺取之以意牵合录为化书

而学士大夫之好怪者窃其妄说捕声附影瞆听瞽说呜

呼可谓不祥也已在前明之季年大臣议礼者以为宜罢

其祀是又不然夫王者受命进退群神之祀凡以为民已

耳其合乎天神地祗人鬼之典法者秩宗之所掌缝掖诸

生之所诵习百世不废者也其不合乎天神地祗人鬼之


典法而能见灵爽为征验捍御水旱兵革为天下所奔走


王者亦秩而祀之所以从民望也


本朝承平既久上下以休养为福愚氓积煽遂盗兵戈今


全蜀就平楚峡亦靖


皇帝以文昌帝君为蜀之神归功底定祗閟其祀有司考


定礼乐颁之四埏意以天下之集甯则将士之宣力不暇


百姓之效顺也然以天下之大智者愚者皆赫然于天人


之交际百神之呵护则国家之大神百世之所以治安也


敬以愚瞀随肩州县下吏无以仰辅

朝廷之制作窃以私见鄙识窥测万一如此若夫道士所


言如里巫巷祝视鬼造妖以惑蚩蚩者之视听岂足信哉


岂足信哉敬以其行世已久恐为大蔽爰取其太甚者条


辨之列于左方使天下知


朝廷所以祀文昌帝君在彼不在此庶几后䕫伯夷之伦


所是许焉

 王氏见闻录巂州越巂县张翁畜蛇令欲杀之一夕雷


 电县陷为巨湫蛇为陷河神张恶子谨按梓潼岭即七


 曲山华阳国志五丁迎秦女见蛇曳之山崩即其地也


 因五丁之说附会蛇为梓潼岭之神遂取卭都地陷之

 说益之即见闻录所传是也考后汉书西南夷传武帝


 初置卭都县无几而地陷为污泽因名为卭池无陷河


 神之说卭都至隋始改为越巂县见闻录之言其岀隋

 唐闲野人欤又明一统志称神为越巂人报雠避居梓


 潼盖始以神附会为蛇继复以蛇附会为人化书又托


 之戚夫人赵王如意皆可谓无忌惮也

 太平寰宇记济顺王本张恶子晋人战死而庙存文献

 通考从之谨按华阳国志元和郡国志俱无晋人战死

 之说是后人以秣陵尉蒋子文战死为神附㑹之无疑

 路史黄帝子挥造弓矢受封于张为张氏诗传张仲贤

 臣也笺吉甫之友也化书以张仲著于诗附会神为张


 仲且以为张宿之精谨按史记天官书张素为厨主觞


 客晋书天文志张六星主珍宝宗庙所用及衣服于张


 氏何与𫆀于张仲之孝友何与耶酉阳杂俎天翁姓张

 名坚窃骑刘天翁白龙至元宫易百官刘天翁失治为

 太山守是张角谋代汉之妖言也灶神姓张名单有六


 女皆名察以张为厨故灶神张姓张六星故神六女皆


 妖言不可从

 晋书天文志文昌六星在北斗魁前天之六府也四曰


 司禄司中司隶赏功进与天官书四曰司命五曰司中

 六曰司禄不同星经又言六曰司法盖古之言天者以

 四兽配四时占生杀其附天枢者皆占宫廷命名征验

 取近是而已化书既以文昌帝君为魁前之司禄又以

 为外垣之上相吾谁欺欺天乎盖唐宋之时士大夫及

 进士过梓潼岭得送者皆为宰相得殿魁如铁围山丛

 谈所记多矣妄者遂有司禄之说其尤妄者证以星之

 司禄并尊以星之上相以相煽动而不知二星之不相

 属也

 本朝朱锡鬯氏求其说而不得谓文昌祀蜀之文翁何

 其益诞耶

 说文魁羮斗也从斗鬼声臣锴曰谓斗首为魁柄为标


 也盖器名耳星象之故北斗南斗小斗中斗同名皆以


 首为魁柄为标于是转训为首者为魁汉书里魁党魁


 是也复转训试名之冠其曹者为魁老学庵笔记宋元


 宪梦大魁天下挥麈录昌文穆等以大魁至鼎席是也


 今乃以斗倚鬼为魁星之神复以文昌在斗魁之前而


 祀之于文昌宫大可弞也其他如化书所言以白骡进


 僖宗乃因明皇靑骡入蜀而附会之朱衣神则因欧阳


 文忠公而附会之不知鯸鲭录所言乃刺关节者得售


 以诬文忠不可训也

都昌元将军庙碑铭

天下有形必有神而有血气者最验有血气之中毛羽鳞

介并在五虫而人为最验人之骨肉筋血毛髪一体也而

心为最验人心之神与毛羽鳞介之神推之天地之神昭

明肸蚃微分巨合充塞乎无闲是以日月之明山岳之成

江湖之盈其积形之神与有血气者常往来而人之所接

皆以人之事事神为之像设为之庙庭为之牲牢酒醴为

之官爵名号盖神之依于人道固如此然而神依于人以

为祸为福而所凭或假之毛羽鳞介者何也其物皆老则

血气聚聚则变其物若有知若无知则血气专专则通日

月山岳江湖即以其神之变与通者凭之故圣人能知万


物之情状而后能知鬼神之情状都昌元将军自明洪武


中敕封附祀于左蠡山之湖神庙嘉庆十有四年江西巡


抚先福公立庙特祀奏请加号


敕封显应元将军公用古碑法勒部咨于石敬与都昌知


县陈君煦交过左蠡为碑文言其所以神以发明


朝廷进退百神之义诒陈君使立石于庙庭铭曰


万物之动一道所蕃沄沄浑浑根支万千其分如沙其合


如水神哉神哉何此何彼惟元将军黑帝股肱云旗干寻


指挥鲸鹏左蠡之山据湖三面爰宅将军为门为殿

天子之命显应孔昭万艘安行五两萧萧水之为波乃气

之浡以理平之微于丝忽上达九天下通九渊将军所届

其云沛然吏走民奔击鲜进旨鼓钟谹谹将军歆此

天子甚圣百神是怀涤江障海万福具来

海会庵放生河碑铭


金刚经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夫生其心亦无所住而已

无所住则生即无生也此法也不取法乃非法也不取非

法乃非非法也如此者心之量一切具足包括天地通彻

古今圣人愚人善禽恶兽如大海中浮沤大空中飞尘场

焰皆吾心之量所摄受顺其生死则道通逆其生死则道

窒是故无生之法以有生为用有生之法以生生为用无

生者性之域有生生生者情之倪此大雄氏所以重能仁

而楞伽经必以断杀为入门第一义谛也呜呼四生在天

下至水族之愚可谓极可悲悯矣而世反轻杀之何哉苏

州葑门外海会庵旧有放生池为弓径若干围若干不足

以蕃脱网者其地又为周垣所迫无可扩而庵临大河民

为簖绝流日杀无算盖一垣之隔而死生判焉且生之之

数与杀之之数相悬实甚亦君子之心所宜动也嘉庆十

年归安张公来视行中书省以苏俗侈侈则多杀时劝导

之今年春放生池董事何灴等请以河之东西桥所拒之

中为放生河禁捕者且⿰钅𮥼 -- 镌放生河之名于桥以示后其秋

公奉

命抚江西董事遂立石庵之中庭忘不志德焉铭曰

帝好生极天地杀害生者全生生横目之民其寿康近自


辇毂周环瀛观物无始互啖食㫄及羽介兼毛鳞


至仁恻然不忍言谁彻砧俎袪膻腥其中救一德千万千


万亿命皆圆成公奉


德意治江介欲挽残餮归淸淳放生之河偶事蒇为琢贞


石垂休铭

刘先生祠堂壁铭并叙


敬尝读史记仓公传切辨声色审经络藏府皆摄心专


气之言而扁鹊传言长桑君赵𥳑子虢太子事殊怪伟不


可训仓公学扁鹊者也何不同若此哉盖天下之至神皆


天下之至精者也神者不可传精者可传仓公传扁鹊


精者也唯精者可以至于神其生也岀明入幽如扁鹊


所言是矣而其死能出幽入明或食于一鄕或食于一郡


一县或食于天下或时验或时不验盖视其生之时心解


之粗密气用之强弱而应之吾常所祀刘先生云山者名


朝宇江陵人以医行江淮闲不遇去之都益不遇去之保

定遂死死之后见神于常为人治病多愈常之人事之已

百年矣乾隆之五十一年敬游太原得胃疾脘时张欲裂

梦色扬而髯者进飮觉暴下下数日已巳后复下时下时

已几一年而疾除入都以语常之人常之人曰此刘先生

也后五年敬还常拜先生祠而铭其壁焉铭曰

世之人用心之灵如耳目之聪明以形为之扄用耳目之

聪明如手足之运行以物为之程故以之为道不至而为

术不成耳目手足皆腐者也心如耳目手足而欲死而有

知此元气之所不能已乎哉盍观之先生

           无锡宣颖达丽中吴县徐敦仁爱杉同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