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官部六十七 太平御览
卷二百七十.兵部一
兵部二 

    叙兵上

    《世本》曰:蚩尤作兵。宋襄注曰:蚩尤,神农臣也。

    《春秋元命苞》曰:蚩尤,虎卷威文立兵。宋均注曰:卷,手也,手文威字也。

    《书》曰:鸿范八政,八曰师。

    《大戴礼》曰:鲁哀公问孔子曰:“蚩尤作兵与?”孔子曰:“蚩尤,庶人之贪者也。反利无义,以丧厥身,何兵之能作与?民皆生也。”

    《左传》曰:武有七德: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者也。

    又曰:举不失德,赏不失劳,老有加惠,旅有施舍,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兼弱攻昧,武之善经也。

    又曰: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

    又曰:师直为壮,曲为老。

    又曰:师克在和,不在众。

    《豰梁传》曰:善为国者不师,善师者不阵,善阵者不战,善战者不死。

    《国语》曰:穆王将征犬戎,祭公谋父谏曰:“不可!先王耀德不观兵。夫兵戢而时动,动则威,观则玩,玩则无震。”注曰:玩,黩。震,惧也。

    《家语》曰:哀公问曰:“寡人欲吾国小则能守,大则能攻,其道若何?”孔子曰:“使君朝廷有礼,上下和亲,天下百姓皆君之民也。将谁攻焉?苟违此道,民叛如归,皆君之仇,将谁守焉?”公曰:“善哉。”于是废泽梁之禁,驰关市之税,以惠百姓。

    史记》曰:范蠡云:“兵者,凶器;战者,逆德。”

    汉书》曰:兵家者,盖出古司马之职,王官之武备矣。后世烁金为刃,割革为甲,器械甚备。下及汤武受命,次师克乱而济百姓,动之以仁义,行之以礼让,《司马法》是其遗事也。自春秋出至于战国,出奇设伏,变诈之兵并作。汉兴,张良、韩信序次兵法,凡一百八十二家,删取要用,定着三十六家。

    又《刑法志》曰:自黄帝有涿鹿之战以定火灾,颛顼有共工之阵以定水灾。唐虞之际,至治之极,犹流共工,放欢兜,窜三苗,殛鲧,然后天下服。夏有甘扈之誓,殷、周以兵定天下矣。天下既定,戢藏干戈,教以文德,而犹立司马之官,设六军之众,因井田而制军赋焉。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万井,出军赋六十四万井,戎马四万匹,兵车万乘,故称万乘之主。戎马车徒干戈素具,春振旅以蒐,夏拔舍以苗,秋治兵以,冬大阅以狩,皆以农隙以讲武事焉。连师比年简车,卒正三年简徒,群牧五载大简车徒,此先王为国立武足兵之大略也。

    又曰:以仁义绥民者,无敌于天下也。至于齐桓、晋文之兵,可谓入其域而节制矣。然犹未本仁义之大统也。故魏、秦之武,锐不可以当桓、文之节制;桓、文之节制不可以当汤、武之仁义。故曰:善师者不阵,善阵者不战,善战者不败,善败者不亡。

    又曰:夫文德者,帝王之利器;威武者,文德之辅助也。夫文之所加者深,则武之所服者大;德之所施者博,则威之所制者广。三代之盛,至于刑措兵寝者,以其本末有序,帝王之所极功也。

    又曰:魏相曰:“救乱诛暴谓之义兵;敌加于己,不得已而起,谓之应兵;争忿小故不胜愤怒者谓之忿兵;利人土地货宝者谓之贪兵;恃国家之大、矜人民之众,谓之骄兵。

    又曰:晁错上书云:”丈五之沟,堑车之水,堑音子廉反。陵阜崎岖,积石相接,此步兵之地,车骑五不当一。平原广泽,漫衍相属,此车骑之地,步兵十不当一。候视相及,川谷分限,此弓弩之地,刀楯三不当一。草木蒙茏,枝叶蔚茂,此矛鋋之地,长戟三不当一。穹崇险隘,阻厄相视,此刀楯之地,弓弩二不当一。

    《老子》曰: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又曰: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

    又曰:是以君子居则贵左,故吉事尚左,丧事居右。是以偏将军处左,上将军处右。战胜,以丧礼处之也。

    又曰: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

    又曰: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

    又曰:以政治国,以奇用兵。

    《六韬》曰:用兵之道,使如疾雷,令民不及掩耳,卒电不暇瞑目。

    《古司马兵法》曰:古者,以义理之谓之正,治民、用兵、止乱、讨暴,必以义也。正不获意则权,权出于战,不出于仁也。分不均、求不胜谓之不获意。权,锤也,平轻重而为之功。以死易生,以危为宁,反复往来而以诈成,故曰不出于仁也。是故杀人安人,杀之可也。以杀止杀,可以生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除民乱以去君害。以战去战,虽战可恃也。故仁见亲,义见悦,智见恃,勇见方,信见信。将有五材,民亲悦恃方而信之。故内得爱焉,所以守也。外得威焉,所以战也。利加于人则守固,威加于敌人则战胜也。

    又曰:战道不违时,不历民病,所以爱吾民也。春夏兴师为违时。春兴师虏五谷,夏兴师伤人民。故役不逾时,寒暑不易服,饥疫不行,所以爱民也。不加丧,不因凶,所以爱夫其人也。敌有丧、饥、疫不加兵,爱彼民如己民。冬夏不兴师,所以兼爱彼民也。大寒甚暑,吏士懈倦。故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

    又曰:天下既平,天子大凯。春蒐秋,诸侯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战也。

    又曰:古者逐奔不过百步,纵绥不过三舍,是以明其礼也。不穷不能,而哀怜伤痛,是以明其仁也。成列而鼓,是以明其信也。争义不争利,是以明其义也。又能舍服,是以明其勇也。知始知终,是以明其智也。六德以时合教,以为民纪者,古之道也,自古之政也。仁、义、勇、智、信,民之本,随时而施,为民纲纪,古之所传政道也。

    又曰:先王之治,顺天之道,设地之宜,官民之德,而正名治物。正者,正官名也。名正则可治之。立国辨职,立国治民,分守境界,各任其职也。以爵分禄。以爵位尊卑,职其禄秩也。诸侯悦怀,海外来服,服从已也。狱弭而兵寝,圣德之治也。

    又曰:有虞氏不赏不罚,而民可用,至德也。夏后赏而不罚,至教也;殷罚而不赏,至威也;周以赏罚,德衰也。赏不逾时,欲民速得为善之利也;罚不迁列,欲民睹不善之害也。赏功不移晷,罚恶不列,所以劝善惩恶欲疾速者也。

    又曰:夏后正其德也,未用兵之刃,故其兵不杂。设军不阵,敌服,故不用五兵。殷,义也,始用兵之刃矣。阵而不战。周,力也。尽用兵之刃矣。周不及虞夏之教,讨暴征乱战后胜。夏赏于朝,贵善也以德化也。。殷戮于市,威不善也。以刑禁也。周赏于朝,戮于市,劝君子,惧小人也。以赏进,以罚禁。三王章其德,一也。三王皆道德,文武随而施之,其致一也。

    又曰:凡战,宽而观其虑,宽者,先以单弱示不能,以示敌变化,虑其利害得失所在也。进退以观其固,遣轻兵至敌所在,视察进退固备虚危处所也。危而观其惧,诈没危事,以知敌恐怖得失之势也。静而观其怠,敌静而不动,相视吏士知懈怠。动而观其疑,轻兵挑战,相视敌人,知其疑否也。袭而观其治。欲袭敌,先视其守备外内,什伍、器械,虚实治乱所在也。

    又曰:凡战,以轻行,轻危;轻兵高林疾足,能追奔逐,比翼助进退,当须步曲什伍为卒,节度行止。轻兵,无轻重,故危之。以重行,重无功。重兵持坚固守,什伍不得进退,不得能利,故无功也。故战相为轻重。重兵主持坚固守,轻兵主追兵取利,相为用也。

    又曰:民有勇心,惟敌之视;士卒勇锐,进退前后,离合左右,见胜利之形,惟敌所在,辄得其便也。民有畏心,惟北之视。士卒恐惧,各有嫌疑不求便利,怀其北心,当安稳教导,开示胜形,以服习之。两心交支,两利若一;两军相当,兵相支持,各求便利共事,一胜之势在两军间有道者得之也。两为之职,惟权之视。谓知已知彼,称轻重,量多少,度进退,知彼已虚实之所在也。

    又曰:军旅以舒为主,舒则人力足,虽交兵致刃,徒人不趋,车不驰也。逐奔不逾列,是以不乱。军旅之固,不失行列之政,不绝人马之力,迟速无过诫命。军族政为坚固也,进退疾徐,从金鼓之声也。

    又曰:军庸不入国,国庸不入军。军庸入国则民德废,国庸入军则民德弱。军国异庸,强弱殊任,故不相入,入则乱也。故在国言文而语温,在朝恭以逊,修己以待人,不召不至,不问不言,难进易退。此申叙国庸之宜。在军抗而立,在行遂而果,介者不拜,兵车不轼,城上不趋,危事不齿。此申致军庸之宜抗者,不待问也。意者有虑于事而为,不须令遂必也。果胜也,介者不拜,车不轼,骑不下,所以远屈而乱行也,上趋为惊众也。故礼与法,表里也;文与武,左右也。古者贤王明民之德,尽民之善,故无废德,无简民,赏无可生,罚无可杀也。民有一善处一事,故能尽民之善,无损德,民能堪其事,故赏罚无所施。

    又曰:凡从奔勿息,敌或止于路,则虑之。追敌奔北无休懈,则敌于路旁设伏,当观察反复虑之,自警戒也。凡近敌都,必有进路,退必有反虑。深入敌地,必知进退便利道径,通塞利害所在,避实从虚也。

    又曰:凡战,先则弊,后则慑。兵先举则劳,后起则士心不定而恐惧。选良次兵,是谓益民之强;选良者,择取劲勇有材者为前,当什伍相以接之死地及见胜则心专强之。弃任节食,是谓开民之意,自古之政也。任者,畜积器物焚储畜服御之具。节馀粮战之曰不馀食,示必死战也。开塞生意以专民心,此五帝三王用兵之道也。

    《曹公孙子兵法序》曰:操闻上古弧矢之利,《论语》“足食足兵”,《尚书》八政曰“师”,《易》曰:“师贞”,《传》云:“王赫斯怒”,黄帝、汤武咸用干戈为民也。用武者灭,用文者亡,夫差、偃王是也。圣贤之于兵也,戢而时动,不得已而用之。吾观兵书战策,孙武深矣。孙子者,齐人也,名武。为吴王阖闾作《兵法》一十三篇,试之妇人,卒以为将,西破强楚入郢,北灭齐、晋。后百馀岁,有孙膑,是武之后也。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谓下五事,彼我之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人与上同意,谓导以教令也。故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人不畏危。危,疑也。言上有仁化于下,则能致命也。天者,阴阳寒暑时制。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言以九也,形势不同,因时制度也。将者,智信仁勇严。将宜五德备也。法者,曲帜制官道主用。部曲幡帜、金鼓之制。官者道者粮路主用,军费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

    又曰:兵者,诡道,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言已实能用师,外示无法。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欲进而治去道,若韩信之袭安邑,陈舟监晋而度于夏阳是也。故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敌持实,须备之。强而避之,避其所长。怒而挠之,待其衰解。卑而骄之,引而劳之以利劳之。亲而离之,佚而劳之,以利劳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击其懈怠空虚也。此兵之胜,不可豫传。传,泄也。

    又曰: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夫兴兵深入长驱,敌举国来服为上;次,兵击破得之为次。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军四千人。全卒为上,破卒次之。上一千人,下五百人。全伍为上,破伍次之。百人至五人也。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不战而屈人之兵者,善之善者也。夫不战而敌自屈服,上;兵代谋,敌始有谋,代之易也。

    又曰: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以十敌一则围之,是为智,等而兵利钓而客劲操,所以倍兵围下邳而生擒吕布也。倍则分之,以二敌一,二则为当一,术为奇。敌则能战,已为士众等差者,犹设奇伏以胜之也。少则能逃,高壁垒勿与敌战也。不若则能避之,引兵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小不能当大也。

    又曰:凡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部曲为分,什伍为数也。斗众如斗少,形名是也。旌旗曰形,金鼓曰名。三军之众可使必受敌而无败者,奇正是也。先出合战为当,后出为奇也。兵之所加,如以瑕投卵者,虚实是也。以实击虚也。

    又曰:故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见羸形也。与之,敌必取之。以利动之,以卒待之。以利害动敌也。故善战者,求之于势,专在权也。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以势者权变明也。任势者,其战人也如转木石,木石之性,安则静,危则动,方则止,员则行。任势自然。故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万仞之山者,势也。

    又曰:凡先据战地而待敌者佚,有馀力地。后据战地而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诱之以利。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出兵所必趣,攻兵所必救。故敌佚能劳之,以利烦之。饱能饥之,绝其粮道。安能动之,出其所必趋也。使敌必。

    又曰: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就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故水因地而制形,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与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势盛必衰,形露必败,能因敌变化胜之,若神。故五行无常胜,四时无常位,日有长短,月有死生。兵无常势,盈缩随敌也。

    又曰: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不知敌情谋者不能结交也。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高而崇者为山,树木所聚者为林,坑堆者为险,一高一下为阻,水草渐洳为沮,泉水所归不流者为泽也。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者也。兵一分一合,此敌为变。故兵疾如风,击虚空也。徐如林,不见利也。侵掠如火,疾如火也。不动如山,守山。难知如阴,似天阴不见外宿也。动如雷霆。

    又曰:夜战多火鼓,昼战多旌旗,所以变人之耳目也。故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左氏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谒也。是故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故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无邀正正之旗,无击堂堂之阵,此治变者也。正正高齐,堂堂者大。

    又曰:用兵之法,高陵勿向,倍丘勿迎,丘阪勿迎,佯北勿从,锐卒勿攻,饵兵勿食,归师勿遏,怀归故能死战,不可击也。围师勿斗,司马法曰:兵三面,开其一面,示生路也。若敌专陆地必空一面以示其虚,欲使战守不周也。此用兵之法也。

    又曰:故善用兵,譬如帅然;帅然者,常山之蛇也。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

    又曰:践墨循敌,以决战事。行践规矩无常者也。是故始如处女,敌人开户;后如脱兔,敌不及矩。处女示弱,兔,往也。

    《吴子》曰:鼓鞞金铎所以威耳,旄麾旗章所以威目,禁令刑罚所以威心。三者不立,虽有国,必败于敌。故曰心威于形,不可不战。

    《管子》曰:夫为兵之数,存乎聚财、论工、造军器制器、兵器选士、政教、军中号令。服习、谓使习武艺。偏知天下、谓遍知其地形隘易,主将二拙,士卒勇怯。明于机数。此八者皆须,故兵未出境而无敌;八者悉备,然后能正天下。

    又曰:凡民之所以守战而死而不德其上者,或守或战,虽复至死,不敢持之,以德于上则有数存于其间,以至此地。曰古者亲戚坟墓之所在也,一变。田宅富厚足也,二变。不然则州党与宗族足怀乐也,三变。不然则上之教训、习俗、慈爱之于民也厚无所往得之也,君之恩厚皆在于人无所他往,故得人致死。四变。不然则山林、泽谷之利足生也,五变。不然则地形险阻易守而难攻也,六变。不然则讠罚严而可畏也,赏明而足劝也,七变。不然则有深怨于敌人也,八变。不然则有深于上也。功厚则禄多,故亦自为战而不得于君。九变。今恃不信之人而求以利,用不守之民而欲以固,将不战之卒而幸以胜,此兵之三暗也。

    《尉僚子》曰:凡兵者,羊肠亦胜,锯齿亦胜。兵重者如山林,轻者如燔如炮,如漏如溃,如堵垣压人也,云霓覆人也。

    又曰:故兵止如堵墙,动如风雨,车不结辙,士不旋踵。此本战之道也,所以养民也。

    又曰:城所以守战,战所以守城也。故务耕者其民不饥,务守者其民不危,务战者其地不围。三者,先王之本务也,而兵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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