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御览/0589 中华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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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名》曰:碑,被也。此本葬时所设也,于是鹿卢以绳被其上,引以下棺,追述君父之功美,以书其上。后人因为焉,故建道陌之头,名其文谓之碑也。
《文心雕龙》曰:碑者,裨也。上古帝皇,纪号、封禅,树石裨岳,故曰碑也。周穆纪迹于山之石,亦古碑之意也。又宗庙有碑,树之两楹,事止丽壮,未勒勋绩。而庸器渐阙,故后代用碑,以石代金,同乎不朽,自庙徂坟,犹封墓也。自后汉已来,碑碣�起。才锋所断,莫高蔡邕。观《杨赐之碑》,骨鲠训典;陈、郭二文,词无择言;周、胡众碑,莫不精允。其序事也该而要,其缀采已雅而泽;清辞转而不穷,巧义出而卓立。察其为才,自然至矣。孔融所创,有慕伯喈,张、陈两文,辞洽之来,亦其亚也。及孙绰为文,志在于碑;温、王、郗庾、词多枝离;桓彝一篇,最为辩裁矣。此碑之致也。属碑之体,资乎史才,其序则传,其文则铭;标序盛德,必见清风之华;昭纪鸿懿,必见峻伟之烈。此碑之致也。夫碑实铭器,铭实碑文,因器立名,事光于诔。是以勒器赞勋者,入铭之域;树碑述亡者,同诔之区焉。
《礼记·丧大记》曰:君葬用�盾,四绋二碑,御柩用羽葆。大夫葬用�盾,二绋二碑,御柩用茅。士丧用国车,二绋无碑。
又《祭义》曰:祭之日,尸牵牲,入庙门,丽于碑。〈丽犹击也。〉
《东观汉记》曰:窦章女,顺帝初入掖庭为贵人,早卒。帝追思之,诏史官树碑颂德,帝自为之辞。
范晔《后汉书》曰:郭林宗卒,同志者乃共刻石立碑,蔡邕为其文。既而谓卢植曰:“吾为碑多矣,皆有惭德,惟郭有道,无愧色耳。”
又《蔡邕传》曰:邕以经籍去圣已久,文字多谬,俗儒穿凿,疑误后学,乃与五官中郎将堂典、光禄大夫杨赐、谏议大夫马日䃅、议郎张驯、韩说、太史令单扬等,奏求正定六经文字。灵帝许之。邕乃自书册于碑,使工镌刻,立于太学门外。于是后儒晚学咸取正焉。及碑始立,其观视及摹写者,车乘日千馀两,填塞街陌。
《魏志》曰:王粲与人共行,读道边碑。人问曰:“卿能暗诵乎?”曰:“能。”因使背而诵之,不失一文。
又曰:邓艾字士载。年十二,随母至颍川,读陈�碑文,“言为世范,行为士则”,艾遂更名范,字士则。后宗族有与同者,故改焉。
《晋书隐逸传》曰:戴逵字安道,谯国人也。少博学,好谈论,善属文,能鼓琴,工书画,其馀工艺靡不毕综。总角时,以鶏卵汁溲白瓦屑作郑玄碑,又为文而自镌之,词丽器妙,时人莫不惊叹。
又曰:郭璞为庾冰筮曰:“墓碑生金。”庾氏大忌。后冰子为广州刺史,碑生金,为桓温所灭。
又曰:杜预好为后世名。常言:“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刻石为二碑,纪其勋绩,一沉万山之下,一立岘山之上。曰:“焉知此后不为陵谷乎?”
又曰:孙绰少以文才垂称,于时文士,绰为其冠。温、王、郗、庾诸公之薨,必须绰为碑文,然后刊石焉。
又曰:扶风武王骏尝都督雍梁,病薨,追赠大司马,加侍中,假黄钺。西土闻其薨也,泣者盈路,百姓为之树碑,长老见碑,无不下拜。其遗爱如此。
又曰:唐彬为幽州,百姓追慕彬功德,生为立碑,作颂。彬初受学于东海阆德,门徒甚多,独目彬有廊庙才。及彬官成,而德已卒,乃为之立碑。
王隐《晋书》曰:《石瑞记》曰:永嘉初,陈国项县贾逵石碑中生金,人盗取,尽复生。此江东之瑞。
《齐书》曰:竟陵王薨,范�是故吏,上表请为立碑。文云︰“人蓄油素,家怀铅笔;瞻彼景山,徒然望慕。”〈油素,绢也。笔所以理书也。〉
《三国典略》曰:梁宗懔少聪敏,好读书,语辄引古事,乡里呼为小学士。梁主使制《龙川庙碑》,一夜便就,诘朝呈上,梁王美之。
又曰:陆�,吴郡吴人。曾制《太伯庙碑》。吴兴太守张缵罢郡经途,读其文,叹美之,曰:“今之蔡伯喈也。”至都言于高祖,高祖召兼尚书议郎,顷之即真。
《后魏书》曰:卫操,桓帝以为辅相,任以国事。刘、石之乱,劝桓帝匡助晋氏。东瀛公司马腾闻而善之,表加右将军,封定襄侯。桓帝崩后,操立碑于邗城南,以颂功德,云︰“魏轩辕之苗裔,桓穆二帝驰名域外,九译宗焉。有德无禄,大命不延,背弃华殿。云中名都,远近齐轨,奔赴梓庐。”时晋光熙元年秋也。皇兴初,雍州别驾、雁门段荣,于大邗掘得此碑。
又曰:尔朱荣字天宝,美容貌,幼而明决,长好射猎。葛荣之叛也,荣列围大猎,有双兔超于马前,荣乃弯弓而誓曰:“中之,则擒葛荣。”应弦而殪,三军咸悦。破贼之后,即命立碑于其所,号曰《双兔碑》。
《唐书》曰:贾敦实,宛朐人也。贞观中,累除饶阳令。时制大功已下不得联职,敦实兄敦颐复为瀛州刺史,甚有惠政,百姓共树碑于大市通衢。及敦实去职,复刻石颂其政德,立于兄碑之侧。故时人呼为“棠棣之碑”焉。
又曰:贞观中,议封禅,又议立碑,曰:“勒石纪号,垂裕后昆;美盛德之形容,阐后王之休烈。其义远矣。”
又曰:高宗御制慈恩寺碑文,及自书镌刻既毕,戊申,上御安福门楼,观僧玄奘等迎碑向寺。诸寺皆造幢盖,饰以金宝,穷极瑰丽。太常及京城音乐,车数百辆,僧尼执幡两行导从。士女观者,填噎街衢。自魏晋已来,崇事释教,未有如此之盛者也。
又曰:《文苑传》曰:李邕尤长碑颂,虽贬职在外,中朝衣冠及天下寺观,多赍金帛往求其文。前后所制凡数百首,受纳馈遗亦至巨万。时议以为自古鬻文获财,未有如邕者。有文集七十卷,其《张干公行状》、《洪州放生池碑》、《批韦巨源谥议》,文士推重之。后因恩思例,得赠秘书监。
又曰:长平中,源寂使新罗国,见其国人传写讽念冯定所为《黑水碑》、《画鹤记》。韦休符之使西蕃也,见其国人写《定商山记》以代屏障,其文名驰于戎夷如此。
又曰:李华尝为《鲁山令元德季墓碑》,颜真卿书,李阳冰篆额。后人争模写之,号为“三绝碑”。
又曰:裴度平淮西,诏韩愈撰《平淮西碑》,其辞多叙裴度事。时先入蔡州擒吴元济,李诉功第一。诉不平之,诉妻出入禁中,因诉碑辞不实,诏令磨之。宪宗命翰林学士段文昌重撰文勒石。
又曰:萧亻免在相位时,穆宗诏撰故成德军节度使王士真神道碑,对曰:“臣器褊狭,比不能强。王承宗先朝阻命,事无可观,如臣秉笔,不能溢美。又撰进之后,例行贶遗,臣若公然阻绝,则违陛下抚纳之宜;僶俯受之,则非微臣平生之志。臣不愿为之秉笔。”帝嘉而从之。
又曰:李绛,宪宗时中官吐突承璀自藩邸承恩宠,既为神策军护军中尉,尝欲于安国佛寺建立圣政碑,大兴功作。绛即上言:“陛下布惟新之政,铲积习之弊,四海延颈,日望德音。今忽立圣政碑以示天下以不广。《易》称:大人者,与天地合德,与日月合明。执契垂拱,励精求理,岂可以文字而尽圣德?又安可以碑表而赞皇猷?若可叙述,是有分限,乃反亏损盛德。岂谓敷扬至道哉?故自尧、舜、禹、汤、文、武,并无建碑之事。至秦始皇,荒逸之君,烦酷之政,然后有之罘、峄山之碑,扬诛伐之功,纪巡幸之迹,适足为百王所笑,万代所讥,至今称为失道亡国之主。岂可拟议于此?陛下嗣高祖、太宗之业,举贞观、开元之政,思理不遑食,从谏如顺流,固可与尧、舜、禹、汤、文、武方驾而行,安得追秦皇暴虐不经之事而自损圣政?近者,阎巨源请立纪圣德碑,严励请立纪圣功碑,陛下详尽事宜,皆不允许。今忽令立此,与前事颇乖。况此碑在安国寺,不得不叙载游观崇饰之事;述游观且乖理要,叙崇饰又匪政经,固非哲王所宜行也。”上纳之。
《后唐史》曰:魏帅杨师厚于黎阳山采巨石,将纪德政。制度甚大,以铁为车,方任负载,驱牛数百,不由道路,所经之处,或坏人庐舍,或发人丘墓。百姓瞻望曰:“碑来。”碑石才至而卒,魏人以为应“碑来”之兆。
《祢衡别传》曰:黄祖之子射作章陵太守,与衡有所之,见蔡伯喈所作石碑。正平一过视之,叹之言好。后日各归章陵,自恨不令吏写之。正平曰:“吾虽一过,皆识,其中央第四行中,石书磨灭两字不分明,当是某字,恐不谛耳。”因援笔书之,初无所遗,惟两字不著耳。章陵虽知其才明,犹嫌有所脱失,故遣往写之;还以校正平所书,尺寸皆得,初无脱误,所疑两字,故如正平所遗字也。于是章陵敬服。
《世说》曰:魏武尝过《曹娥碑》下,杨修读碑背上题云︰“黄绢幼妇,外孙齑臼。”魏武谓修曰:“卿解不?”答云︰“解。”魏武曰:“卿未可言,待我思之。”行三十里,乃曰:“吾已得。”令修别记所知,修曰:“黄绢,色丝也,于字为绝。幼妇,少女也,于字为妙。外孙,女子也,于字为好。齑臼,受辛也,于字为辞。所谓绝妙好辞。”魏武亦记之,与修同,乃叹曰:“我才不如卿,乃觉三十里。”
王肃答诏问为瑞表曰:“太和六年,上将幸许昌,过繁昌,诏问受禅碑生黄金白玉应瑞不?肃奏以始改之元年,嘉瑞见乎,于践祚之坛宜矣。”
《晋令》曰:诸葬者皆不得立祠堂、石碑、石表、石兽。
《语林》曰:孙兴公作永嘉郡,郡人甚轻之。桓公后遣传教令作《敬夫人碑》,郡人云︰“故当有才,不尔,桓公那得令作碑?”于此重之。
《荆州图记》曰:羊叔子与邹润甫尝登岘山,泣曰:“自有宇宙,便有此山,由来贤达登此望如我与卿者多矣,皆湮灭无闻,念此使人悲伤。”润甫曰:“公德冠四海,道嗣前哲,令问令望,当与此山俱传。若润甫辈,乃当如公语耳。”后参佐为立碑,著故望处,百姓每行望碑,莫不悲感。杜预名为“堕泪碑”。
盛弘之《荆州记》曰:冠军县有张詹墓,七世孝廉,刻其碑背曰:“白楸之棺,易朽之衣,铜铁不入,瓦器不藏。嗟矣,后人幸勿见伤。”及胡石之乱,旧墓莫不夷毁,而此墓俨然。至元嘉六年,民饥始发。说者云︰“初开,金银铜锡之器,朱装雕刻之饰,烂然毕备。
《齐道记》曰:琅琊城,始皇东游至此,立碑铭纪秦功德,云是李斯所刻。
《西征记》曰:国子堂前有列碑,南北行三十五枚。刻之表里,书《春秋经》、《尚书》二部,大篆、隶、科斗三种字,碑长八尺。今有十八枚存,馀皆崩。太学堂前石碑四十枚,亦表里隶书《尚书》、《周易》、《公羊传》、《礼记》四部,本石�鹿相连,多崩败。又太学赞碑一所,汉建武中立,时草创未备。永建六年,诏下三府缮治。有魏文《典论》立碑。今四存二败。
《述征记》曰:下相城西北汉太尉陈球墓有三碑,近墓一碑记弟子卢植、郑玄、管宁、华歆等六十人。〈其一碑陈登碑文并蔡邕所作。〉
郦善长《水经注》曰:昔大禹导河积石,疏决梁山,所谓龙门矣。孟津河口,广十八步,岩际镌迹,遗功尚存。岸上并有庙祠,祠前有石碑三所,碑字紊灭,不可识也。一碑是太和中立。
《述异记》曰:崆峒山中有尧碑、禹碣,皆籀文焉。〈伏滔《述帝功德铭》曰:“尧碑禹碣,磨古不昧。”〉
虞喜《志林》曰:赣榆县有始皇碑,潮水至,则加其上三丈,去则见三尺,行有十二字。
《异苑》曰:吴郡岑渊碑在江乘湖西太元村,人见龟从田中出,还其元处,萍藻犹著腹下。
《金楼子》曰:铭颂所称,兴公而已。夫披文相质,博约温润,吾闻斯语,未见其人。班固硕学,尚云赞颂相似;陆机钩沉,犹称碑赋如一。
《国朝传记》曰:魏文贞之薨也,太宗自制其碑文并自书,后为人所间,诏令掊之。及征高丽不如意,深悔为是行,乃叹曰:“若魏征在,不使我有此举也。”既渡辽水,令驰驿祀以少牢,复立碑焉。
又曰:率更令欧阳询行见古碑,索靖所书,驻马观之,良久而去。数百步复还,下马伫立,疲则布毯坐观,因宿其傍,三日而后去。
李绰《尚书故实》曰:东晋谢太傅墓碑树贞石,初无文字,盖重难制述之意。
《国史补》曰:韦贯之为尚书右丞,长安中争为碑志,若市贾然。大官卒,其门如市,至有喧竞构致,不由丧家。是时,裴均之子图不朽于贯之,缣帛万匹。贯之举手曰:“宁饿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