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五百五 太平御览 卷之五百六
宋 李昉 等奉敕撰 中华学艺社借照日本帝室图书寮京都东福寺东京静嘉堂文库藏宋刊本
卷之五百七

太平御览卷第五百六

  逸民部六

    逸民六

隋书隐逸传曰李士谦字子约赵郡平𣗥人也髫齓丧父

事母以孝闻母曽呕吐疑为中毒因跪而尝之伯父玚深

所嗟尚每称曰此儿吾家之颜子也后丁母忧居䘮骨立

服阕舎宅为伽蓝脱身而出诣学请业研精不倦遂博覧

群籍兼善天文术数隋有天下毕志不仕自以少孤未尝

饮酒食肉口无杀害之言至于亲賔来萃辄陈樽俎对之

危坐终日不倦李氏宗党豪盛毎至春秋二社必髙㑹极

欢无不沉醉喧乱尝集士谦所盛馔盈前而先为设黍谓

群从曰孔子称黍为五榖之长荀卿亦云食先黍稷古人

所尚容可违乎少长肃然不敢㢮惰退而相谓曰既见君

子方𮗜吾徒之不德也士谦闻而自责曰何乃为人所踈

顿至于此家冨于财躬处节俭毎以赈施为务开皇八年

终于家

又曰崔廓字士𤣥博陵安平人也少孤贫而母贱由是不

邦族所齿𥘉为里佐屡逢屈辱于是感激逃入山中遂

博览书籍多所通渉山东学者皆宗之既还郷里不应辟

命与赵郡李士谦为忘言之友毎相往来时称李崔及士

谦死廓哭之恸为之作传输之秘书府士谦妻庐氏寡居

毎有家事辄令人咨廓取定廓尝著论言刑名之理其义

甚精大业中终于家时年八十

又曰徐则东海郯人也㓜沉静寡嗜欲受业于周弘正善三

玄精论议怀栖隐之操杖䇿入缙云山后学数百人苦请

教授则谢而遣之不娶妻常服巾褐陈太建时应召来憩

于至真观期月父辞入天台山因绝粒养性所资唯松水

而巳虽隆冬冱寒不服绵絮𥘉入缙云山太极真人除君

降之曰汝年出十八当为王者师然后得道也晋王讳镇

知其名手书诏之遂诣杨州其后夕中命侍者取香火如

平常朝礼之仪至五更而卒支体柔弱如生

又曰张文诩河东人也父琚开皇中为洹水令以清正闻

有书千卷教训子侄皆以明经自逹文诩博览文史特精

三礼髙祖引致天下名儒硕学之士文诩时逰于太学学

内翕然咸共宗仰其门生多诣文诩请质疑滞文诩辄博

引证据辨说无穷唯其所择右仆射苏威闻其名而召之

与语大恱劝令从官文诩意不在仕固辞仁寿末学废文

诩䇿杖而归灌园为州郡频举皆不应命事母以孝闻毎

以德化郷党颇移风俗尝有人夜中窃刈其麦者见而避

之盗因感悟弃麦而谢文诩慰论之自誓不言固令持去

经数年盗者向郷人论之始为逺近所悉州县以其贫素

将加赈恤辄辞不受每闲居之际从容长叹曰老冉冉而

将至恐修名之事不立以如意击几皆有处所时人方之

闵子骞原宪终于家时年四十郷人为立碑颂号曰张先

唐书隐逸传曰王绩字无功绛州龙门人也少学李播吕

才为莫逆之交隋大业中应孝悌廉㓗举杨州六合县丞

非其所好弃官还郷里绩河渚中先有田十数顷邻渚有

隐士仲长子先服食飬性绩重其真素愿与相近乃结庐

河渚以琴酒自乐尝逰北山因为北山赋以见志绩又尝

躬耕于东皋故时人号东皋子或经过酒肆动经数日往

往题壁作诗多为好事者咏讽贞观十八年卒临终自克

死曰遗命薄葬兼预自为墓志

又曰田逰岩京兆三原人也𥘉𥙷太学生后罢归逰于太

白山毎遇林泉㑹意辄留连不能去其母及妻子并有方

外之志与逰岩同逰山水二十馀年后入箕山就许由庙

东筑室而居自称许由东邻调露中髙宗幸嵩山遣中书

侍郎薛元超就问其母游岩山衣田冠出拜帝令左右扶

止之谓曰先生养道山中比得佳否游岩曰臣泉石膏肓

烟霞痼疾既逢圣代幸得逍遥帝曰朕今得卿何异汉获

四浩乎因将游岩就行宫授崇文学士令与太子少傅刘

仁䡄谈论帝后将营奉夫宫于嵩山游岩旧宅先在宫侧

特令不毁仍亲书题额悬其门曰隐士田游岩宅

又曰史德义⿱⺾⿰𩵋禾 -- 苏州昆山人也咸亨𥘉隐居武丘山以琴书

自适或𮪍牛带瓢出入郊郭东市号为逸人髙宗闻其名

徴赴洛阳寻称疾东归公卿巳下皆赴诗饯别德义亦以

诗留赠其文甚羙天授𥘉江南道宣劳使周兴表荐则天

徴赴都诏曰⿱⺾⿰𩵋禾 -- 苏州隐士史德义志尚虚玄素履贞确谦冲

彰于里闬孝友表于闺庭固辞徴辟长往严陵之濑多谢

簪𥚑髙蹈愚公之谷朕承天革命建极开阶寤寐星云物

色林壑顺祯期而捐󠄂薜带应休运以解荷裳粤自海隅来

游魏阙行藏之理所得去就之节无违风操可知启沃攸

伫特冝优奖委以諌曹授諌议大夫后放归丘壑

又曰王友贞怀州河内人也弱冠时母疾笃医言唯啖人

肉乃差友贞独念无可求理乃割股肉以饴亲母疾寻差

则天闻之令就其家验问持加旌表友贞素好学读九经

皆百遍训诲子弟如严君焉口不言人过尤好释典屏绝

膻味出言未曽负诺时论以为真君子中宗在春宫召为

司议郎不就神龙𥘉又拜太子中舎人仍令所司以礼徴

赴及至固以疾辞𤣥宗在东宫又表请礼徴之以年老竟

辞疾不赴年九十馀开元四年卒特下制赠银青光禄大

又曰卢鸿一字浩然夲范阳人也徙家洛阳少有学业颇

善籕篆楷隶隐于山开元𥘉遣备礼再徴不至五年下诏

徴之至东都谒见不拜宰相问其故奏言臣闻老君言礼

者忠信之薄不足可依山臣鸿一敢以忠信奉见上别召

升内殿赐之酒食诏曰卢鸿一应辟而至访之政道有㑹

淳风爰举逸人用劝天下特冝授諌议大夫放之还山

又曰王希夷徐州滕人也孤贫好道父母终为人牧羊取

佣以供葬葬毕隐于嵩山师道士黄𦣱向四十年尽能传

其闭气道飬之术頥卒更居兖州徂徕山中与道士刘玄

博为栖遁之友好易及老子尝饵松柏叶及杂花散景龙

中年七十馀气益壮刺史卢齐卿就谒致礼因访以字人

之术希夷曰孔子称巳所不欲勿施于人可以终身行之

矣及𤣥宗东巡敕州县以礼徴召至驾前年巳九十六上

令中书令说访以道义宦官扶入宫中与说甚恱诏授朝

散大夫守国子博士听致仕还山

又曰卫大经者笃学善易口无二言则天降诏徴之辞疾

不起与魏州人夏侯乾童有旧闻乾童母卒徒歩往吊之

郷人止之曰当夏溽暑岂可涉千里致书可也大经曰尺

书安能尽意遂行至魏州㑹乾童出行大经造门设席行

吊礼不讯其家人而还开元𥘉毕勾为刺史谓解令孔愼

言曰卫生德厚冝有旌异古人式千木之闾礼贤故也愼

言造门就谒时大经巳年老辞疾不见尝预筮死日先凿

墓自为志文如筮而终

又曰李元凯者博学善天文律暦然性恭愼口未尝言之

郷人宋璟年少时师事之及作相使人遗元凯束帛将荐

举之皆拒而不答景龙中元行冲为洺州刺史邀元凯至

州问以经义因遗之衣服元凯辞曰微躯不冝服新丽但

恐不能胜其义以速咎也行冲乃以𭰖涂污而与之不获

巳而受乃还乃以巳之所蚕素𢇁五两以酬行冲曰义不

受无妄之财年八十馀终

又曰徐仁纪者圣历中徴拜左拾遗三上书论得失不纳

谓人曰三諌不听可去矣遂移病归郷里神龙𥘉宣慰使

举仁纪之行可以激俗又徴拜左𥙷阙三上书又不省乃

诣执政求出授灵昌令妻子不之官廨舎唯衣履及书䟽

而巳馀无所蓄

又曰孙处𤣥者长安中徴为左拾遗颇善属文常恨天下

无书以广所闻神龙𥘉桓彦范等用事处玄遗彦范书论

时事得失彦范竟不用其言乃去官还郷里以病卒

又曰白履忠陈留凌仪人也博渉文史尝隐居于古大梁

城时号为梁丘子景云中徴拜校书郎寻弃官而归开元

十年刑部尚书王志愔表荐履忠隐居读书贞苦守操有

古人之风堪代禇无量马怀素入阁侍读乃徴赴京师及

至辞以老病不任职事诏授朝散大夫停留数月而归履

忠郷人左庶子呉兢谓履忠曰吾子家室屡空竟不霑斗

米疋帛虽得五品何益于实也履忠欣然寻以寿终

又曰崔觐梁州城固人也为儒不乐仕进以耕稼为业老

而无子乃以田宅家财分给奴婢令各为主业觐夫妻遂

隐于城固南山家事一不问约奴婢递过其舎至则供给

酒食而己夫妇林泉相对以啸咏自娱山南节度使郑馀

庆髙其行辟为节度叅谋累邀方至府第为吏无方略苦

不逹人事馀庆以长者优容之太和八年左𥙷阙王直方

荐觐有髙行诏以起居郎徴之觐辝疾不起卒于山

皇甫士安髙士传曰王倪者尧时贤人也师𬒳衣啮缺又

学于王倪问道焉啮缺曰子不知利害则至人固不知利

乎王倪曰至人神矣大泽焚而不能𤍠河汉𣲨而不能寒

疾雷破山𭧂风振海而不能惊(⿱艹石)然者乘云雨𮪍日月而

游天地之外死生无变于巳而况利害之间乎

又曰善卷者古之贤人也尧闻其得道之士乃北面师之

而问道焉及舜受终之后又以天下让卷卷曰昔唐氏之

有天下不教而民从之不赏而民劝之天下均平百姓安

静民不知怒不知喜今子盛为衣裳之服以观民目调五

音之声以乱民耳作皇韶之乐以愚民心耳目益荣天下

之乱从此始矣吾虽为之其何益乎予立宇宙之中冬衣

皮毛夏衣𫄨葛春耕种形足以劳秋收敛身足以休日出

而作日入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何以天下

为哉遂不受去入深山莫知所终矣

又曰啮缺尭时人许由师事啮缺尧又师由问曰啮缺可

以配天乎既而啮缺遇由由曰子将何之曰将逃尧曰何

谓也曰夫尧知贤人之利天下而不知其贼天下遂逃不

又曰巢父尧时隐人年老以树为巢而寝其上故时人号

曰巢父尧之让许由也由以告巢父巢父曰汝何不隐汝

形藏汝光(⿱艹石)非吾友也击其膺而下之由怅然不自得乃

过清泠之水洗其耳拭其目曰向者闻言负吾矣遂去终

身不相见

又曰许由字武仲隐乎沛泽之中尧闻乃致天下而让焉

由乃退而耕于中岳颖水之阳箕山之下史记又载

又曰壤父者尧时人年五十而击壤于道中观者曰大哉

帝之德也壤父曰吾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

而食帝何德于我哉

又曰蒲衣者舜时贤人也年八岁而舜师之遂让以天下

蒲衣不受而去莫知所终

又曰老莱子者楚公室乱逃丗耕于蒙山之阳蓬蒿为室

技杖于床饮水食菽垦山播种人或言于楚王王于是驾

至莱子之门莱子方织畚王曰守国之政孤愿烦先生老

莱子曰诺王去其妻樵还曰子许之乎老莱子曰然妻曰

妾闻之可食以酒肉者可随而鞭棰夫可拟以官禄者可

随而𫓧𨱆妾不能为人所制者妻𭠘其畚而去老莱子亦

随其妻至于河南以莱子为老子人莫知其所终也

又曰颜回字子渊贫而乐道退居陋巷曲肱而𥨊孔子曰

尓家贫居卑何不仕回曰回有郭外田六十畒足以供𫗴

粥有郭内圃六十畒足以供丝麻鼓宫啇之音足以自乐

习所闻于夫子足以自娯回何仕焉

又曰弦髙者郑人也郑穆公时髙见郑为秦晋所逼乃隠

不仕为啇人及晋文公之返国也与𥘿穆公伐郑围其都

郑人私与𥘿盟而晋师退秦又使大夫祀子等三人戍郑

居三年晋文公卒襄公𥘉立𥘿穆公方强使百里西乞白

乙率师袭郑过周及滑郑人不知时髙将市于周遇之谓

其友蹇他曰师行数千里又数经诸侯之地其势必袭郑

凡袭国者以无备也示以知其情必不敢进矣于是乃矫郑

伯之命以十二牛犒𥘿师且使人告郑为备祀子亡奔齐

孟明等返至殽晋人要击大破𥘿师郑于是赖髙而在郑

穆公以存国之赏赏髙而髙辝曰诈而得赏则郑国之信

废矣为国而无信是败俗也赏一人而败国俗智者不为

也遂以其属徙东夷终身不返







太平御览卷第五百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