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坚支志/甲/卷一 中华文库

钱履道，字嘉贞，京兆咸阳人也。金皇统中游学商虢，过鄠县贪程，不止独一仆相随。天矄黑，不复辨路，信马行到一大宅，扣门将托宿，遇小妾从内出，惊语之曰：‘此地近山多狼虎，岂宜夜涉？’钱曰：‘适不意迷途，敢求栖寓一席之地，但不知为何大官宅第？’妾曰：‘是河中府尹张相公之居，相公薨亡，唯夫人在，须禀命方可遂入。’白之少顷，延客相见，高堂、峻屋、明烛，盈前已罗列杯盘，夫人容色端妍，冠服华盛，便与同宴。侍儿歌舞之妙，目所未睹。钱自谓奇遇，若游仙都，情思荡摇，莫知身世之所留。拱手敬坐，不轻交一。诸人以为野戅，相视笑侮，罢席就枕。俄而烛至夫人得复来，众拥之登床，钱趋下辞避，强之再三，于是共寝，明旦留之饭。

钱本漂泊旅人，既称惬怀抱，累日不言去。一夕正欢饮间，闻户外传呼呵导之声，云相公且至。夫人遽起，诸妾皆奔忙散。钱窜伏暗室不敢喘怖，因假寐。久之，狐嗥鸦噪。东方既明，人屋俱亡，但己身卧于棘丛古冢耳。狼狈而出，逢耕夫，始得官道。衣上馀香芬馥，经月乃歇。 夷坚支志·甲卷一~卷六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