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二十四 夷白斋稿 卷之二十五
元 陈基 撰 胡文楷 撰校勘记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明钞本
卷之二十六

夷白斋藁卷之二十五

              临海 陈 基 著

              金华戴良 编

  记

   蓬莱山房记

余尝登越之蓬莱阁诵唐人倡和诗頋瞻踟蹰俯仰千载而其

山川之清羙风气之淳古犹有勾践之遗民焉盖其服田扵野

采樵于山脩禊扵水濵放舟扵湖上渇饮而饥食优㳺以卒岁

虽海中之神山不能过也而其邦之人朱子安氏頋挈妻子挟

方术卖药于呉㑹一室之内左灵枢右太素匡床曲几琴瑟在

焉入其室者殆不知在阛阓中因扁之曰蓬莱山房盖不忘其

土者人之情也然古之良医或在齐在赵或在周在秦亦SKchar

一曰安乎其土㢤子安之去越居吴亦将随俗为变而其家多

禁方錬金石草木为丹剂𠯁以起人之疾却人之老或谓其尝

遇道者授以幽经秘录不死之药盖亦不可知也虽然吾闻黄

帝侯神之馆实在越上徐市之流徒驾楼船望弱水俳佪而忘

返而不知有道之士乘云气御飘风往来扵人间世乆矣子安

诚幸遇之而得夫秦汉所不见之书方士𠩄莫致之药亦岂其

𠩄得𥝠㢤盍亦献之

天子使斯人胥跻仁寿之域享无为之治而退然一室若将逃

名如韩伯休者又非余之𠩄敢知也始为记其山房以质之扵

有道者云

   绿筠楼记

浮屠景𫎇师即松江南禅寺𠩄居为楼扁曰绿筠介余友赖善

卿氏徴文以为记夫筠者何郑司农曰竹之青皮也然扵潜僧

以绿筠命轩苏长公为之赋诗景𫎇之名楼其亦有𠩄本乎昔

者九方皋之相马也以牡为牝以骊为黄盖得其精者忘其麄

在内者忘其外识者以其有天机焉然则以筠为绿其殆真知

竹者乎然此亦自夫有竹者而言之尓自夫未始有竹者而言

则物我未形境智俱㓕青且不有而况扵绿乎昔之上人盖有

不起宴坐而㳺扵物之终始者而楼宴坐之处也景𫎇即毗卢

之境辟灵照之户岂徒追逐云月啸弄风日自以为髙世而巳

㢤亦必天机悟入上下始终自有竹而至扵未始有竹而后昔

人可庶㡬也此盖苏长公引而不彂扵潜僧之𠩄未闻者辄

因善卿以为景𫎇告佛之徒有香严师者真知竹者也请以吾

言质之至正十二年岁直壬辰三月甲子记

   斡勒氏续𥙊田记

河南斡勒氏自太中公宦居浙东西而其子故湖州路学儒学

教授君博雅好礼克世其家其卒扵越之萧山也夫人皇甫氏

与其子溥洀沂㴋⺊地钱唐大慈山之原葬焉既奉㐮大事遗

业悉均之诸子而以田若干畞在萧山者为墓庐𥙊祀百事之

需前经筵捡讨豫章邹君鲁望实为之记而公赋有常岁用不

𠯁凡冢舍𥙊器壌𣗳神道碑碣𠩄冝有之属用皆𮤑如夫人念

诸子従宦北南而大慈之原不有以増缉防范之惧乆益废

以其田若干畞𠩄资以自老者期扵终飬并归𥙊田以图永乆

饬子孙母毫𩬊敢渔取或𥝠相质鬻废坠坟墓馁厥祖祢以蹈

不肖之辜因命其子来取文为续𥙊田记归而刻诸余闻之礼

曰有田禄者先为𥙊服斡勒氏肃慎右族世阶膴仕而教授君

又名知礼者则其有𥙊田冝矣而追飬厚本谨封树𬾨不虞人

子之事也夫人頋先诸子推其𠩄在巳为其𠩄得为异日使大

慈松楸不鞠为蒭牧之区斡勒氏不为若敖氏之SKchar若夫人者

其殆礼之𠩄谓虑事不可以不预者乎为厥子孙岁时来归怵

愓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霜露比时具物扵礼不可以不备则田冝益治祀冝丰土冝

益厚𣗳冝益茂而凡夫人𠩄以图永乆者勿替引之而教授君

之泽未艾矣彼思以其木为材以其榛𣗥为薪者且贻讥扵君

子而况𥙊田乎此冝马医夏畦之子𠩄不忍为者固无庸为知

礼子孙告也是为记

   雅㑹堂东轩记

雅㑹堂者徐孟逹甫宴好賔客之𠩄而其东轩则余之𠩄寓也

余辱与孟逹㳺而其子缅以余有一日之长执弟子礼従余正

句读训故以求夫诗书礼乐之说夫居髙则軆夷则神鬯神鬯

则𠩄业也勤故即雅㑹而弦且歌者孟逹将以责勤其子也由

是撤匏竹荐几格经史百氏㫄午聮络朝夕相与䌷绎磨砻扵

其中然有不SKchar而自勤者岂居之移气⿺辶处如是㢤盖柳子𠩄谓

交相赞者固不得专羙戴氏时岁之秋风日始疠环视堂下水

潦之盛者日以缩卉木之华者日以实而余与缅仰则观夫阴

阳之运化俯则䆒夫物理之盈虚而风雨霜露之教昭昭也盖

道之大原岀扵天而圣人纯乎天者也今余与缅入则求之扵

诗书礼乐出则见之扵风雨霜露天也圣人也岂欺我㦲且人

莫不知教其子也而其教皆始扵句读训诂然而止扵句读训

诂而已者非余之𠩄闻也令余之𠩄与语缅者岂徒𥝠扵缅㢤

亦因以自朂云尓遂书扵壁以为雅㑹堂东轩记至正十二年

八月甲子记

   竹间居记

余闻吴兴张济和氏家多羙竹其里人沈君自诚余友也间以

赵侯仲穆𠩄为书竹间居三篆字示余且俾为之记余扵张氏

虽未有一日之雅然其居吴兴山水之国而嗜竹则其为人可

知矣夫竹之时用亦逺矣昔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州之产曰筱簜曰⿱𥫗困 -- 箘簵而其为

贡视瑶琨齿革织贝玑组与夫三品之金九江之龟盖侔重焉

秦汉间有竹竿万个者可比千乘之家而其利与酤酿酰醤牛

羊榖帛文采狐貉金钱䓁盖镞焉而矢可以征不庭𥰒焉而席

可以展孝敬穴焉而管可以和人神而其下为筒为竿为椽为

藩者虽不一而𠯁要其归均之为用也后世好事者留连光景

啸弄风日或构亭山阿㦯筑馆水裔往往以有竹为清无竹为

俗虽其取舎与彼㦯殊然亦未𠯁以言真嗜竹也今张氏之扵

竹不苟焉规利以埒冨千乘而其𠯁以效贡如瑶琨如齿革如

织贝如玑组如亀如金者亦非翦焉自弃鞠为榛翳之区盖有

为矢为席为管之具而事有不屑焉则亦将全竹之天而与造

物者㳺扵筒竿椽藩之外而𣗳徳则视其夲执礼则视其筠砺

行则视其莭较其𠩄𫉬奚啻十百扵酤酿牛羊榖帛金钱之属

也㢤吾闻之君子比徳扵竹若张氏者其殆真知嗜竹也夫遂

为之记因自诚而俾之至正十二年岁壬辰八月甲子记

   庸徳堂记

松𨹧邹仲彬氏䔍实人也尝以𠩄居之堂请名扵余余名之曰

庸徳堂又求余申其义而记之余不得辞也昔者子思子记夫

子之言有曰庸徳之行释之曰庸平常也人之庸徳见扵事父

事君兄交友者夫人能之也而夫子自谓未能者谓夫未能

为子为臣为弟为友之道而责人以孝以忠以弟以信此圣人

之𠩄未能也古之善事君父者莫如舜善言事兄者莫如平仲

善交朋友者莫如子舆然亦非有毫𩬊加扵职分之内而其安

而行之为圣人勉而行之为贤人亦愚夫愚妇之𠩄能能

者也彼以平常为不𠯁务而更为险僻之行自以为雄桀如尹

谐潘正华士邓析少正卯之徒亦终为成汤文王太公子产孔

子之𠩄僇而已不亦惑之甚欤仲彬扵此诚能循循乎平常之

涂惴惴乎险僻之SKchar悛悛乎軄分慥慥乎言行恒自厚扵已毋

求多扵人则吾又将见其不止扵䔍实之人而已传曰甘受和

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是为记



夷白斋藁卷之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