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靖难记/三 中华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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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年辛巳
正月辛酉朔,大军回至威县,遇真定贼帅以马步二万来邀。上以精骑数千沿途按伏,率十馀骑逼其阵诱之,谓曰:“我常获尔众即释之,我数骑暂容过,无相厄也。”贼曰:“放尔是纵蝎。”众即来追。上且斗且却,引入伏内,围而尽殪之。
乙丑,至深州,复遇真定贼帅以马步三万来邀。以骑兵千馀遥厄其归路,上率精骑百馀先薄贼阵,贼势动,大军乘之,遂奔溃。皆望真定走,我骑兵要之,生擒监军内侍长寿,并指挥、千百户数十人,斩首万馀级,获马三千馀匹,众悉尽降,遣之。
戊辰,大军驻蠡县,百姓苦贼虏掠,逃散出境。遣人招之复业,百姓闻上至,皆悦,趋就耕桑。
丙子,师回北平。
丁丑,诸将以东昌无功,免冠顿首请罪。上曰:“尔等皆冠,其失在予,非尔等所致。予以尔等皆心膂之士,骁勇善战,爱惜才难,每有小过,略而不问,驯至违律,废弃前功。譬父母养子骄爱之过,纵其所为,久则不听父母之命,此岂子之罪哉?然胜负兵家常事,今胜负相当,未为大失。尔等但勉图后功,若复踵前辙,虽欲私宥,公法难原,天地神明亦所不容矣。”诸将咸惶恐流涕。
壬午,升燕山左护卫指挥使王真、燕山中护卫指挥使费𤩽、指挥同知刘江、燕山右护卫指挥使白义为北平都司都指挥佥事。
二月庚寅朔。
戊戌,命僧修佛会,荐阵亡将士,上亲为文祭之。祭毕,泣而言曰:“奸恶集兵,横加戕害,图危宗社。予不得已,起兵救祸,尔等皆摅忠秉义,誓同死生,以报我皇考之恩。今尔等奋力战斗,为我而死,吾恨不与偕,然岂爱此生?所以犹存视息者。以奸恶未除,大雠未报故也。不忍使宗社陵夷,令尔等愤悒于地下,兴言痛悼,迫切予心。”乃脱所御袍于前焚之,[1]诸将亟止之,上曰:“将士于予情义深厚,予岂能忘?吾焚此,亦示同死生,死者有知,鉴予此意。”焚讫,号痛不已,将士皆悲哭不止,观者无不感动。诸阵亡家父兄子弟见者皆收泪曰:“人生百年,终必有死,而得主人哭祭如此,夫复何憾?我等当努力,上报国家,下为死者雪冤。”遂相率请从征自效。
壬寅,上谕诸将曰:“贼势鸱张,渐来见逼,今因其未出,先进师御之,不可坐受其制。”乙巳,上率师南出御贼,谕将士曰:“尔等怀忠奋勇,协力同心,临阵斩敌,百战百胜。比者东昌,才战即退,弃前累胜之功,可为深惜。夫惧死者必死,捐生者必生,若白沟河之战,南军怯懦,见战即走,故得而杀之,所谓惧死者必死也。尔等刀锯在前而不惧,鼎镬在后而不慑,临阵舍死,奋不顾身,故能出百死全一生,所谓捐生者必生也。举此近事为喻,不必远鉴于古,此实尔等所知也。有惧死退后者,是自求死。尔等毋恃累胜之功,漫不加警。有违纪律者,必杀无赦。恪遵予言,始终无怠,则事可以建功,可以成矣,其懋之哉!”
己酉,驻兵保定,上会诸将议所向,咸曰:“定州军民未集,城池未固,攻之可拔。”上曰:“野战则易以成功,攻城则难于收效,况盛庸聚众德州,吴杰、平安颉顽真定,相为掎角,攻城未拔,顿师城下,必合势来援,坚城在前,强敌在后,胜负未可决也。今真定相拒德州二百馀里,我军出其中,贼必迎战,西来则先击其西,东来则先击其东。败贼一军,馀自破胆。”诸将曰:“二百里不为远,我军分两贼间,彼合势齐进,我腹背受敌。”上曰:“百里之外,势不相及,两阵相对,胜负在于呼吸之间,虽百步之内,不能相救,矧二百里邪?尔等无惮,试观吾破之。”明日,移军于紫围八方,上所御素红绒袍忽见白花如?雪状,凝为龙纹,鳞鬣皆具,美如刺绣。诸将见者骇异,咸稽首曰:“龙为君象,天命攸归,故有此嘉兆,必获大捷。”上曰:“我与若等御难求生,诚非得已。且帝王之兴隆,历数有在,岂可必得?但冀幼冲悔祸,奸恶伏诛,宗社再安,吾得仍守藩封,尔等亦各安其所。今凶焰方盛,社稷几危,吾日夜深忧,乃不思自奋,而以此为异,是亡警惧之心而动安逸之萌也,吾恐蹈沦胥之患矣。”
三月庚申朔,进军缘滹沱河列营,当贼往来之冲。遣游骑哨定州、真定,多为疑兵以误之。辛未,闻盛庸军至单家桥,上率师由陈家渡过河逆之,不见庸军,恐其潜与真定军合,往还渡河者数四,遇一虎,咆哮河侧,遂杀之。上曰:“虎猛兽,格死之者,有胜贼之兆。” 己卯,侦知盛庸军于夹河,进以迫之。庚辰,去贼营四十里驻兵。上语诸将曰:“贼每列阵,精锐在前,罢弱在后,明日与战,以劲师当其前,摧其精锐,馀自震慑。中事常去贼五六里,列阵严整待之,我以精骑先薄其阵,绕其背而击之,如掩扉之势,推之使前,贼急行五六里,气喘力乏,中军俟其奔过,随而击之,我蹑其后,乘势逐北,贼众必败。慎勿逆击之,贼必致死以期生也。”上饬谕诸将再三,犹恐其未解,复抽箭画地,指授诸将。复恐审识未精,令中使列为队,逐一教之,申令约束,至为详备。 辛巳,令诸将列阵前进,午至夹河,盛庸亦列阵以待。上先以三骑觇贼阵,见其火车、火器,强弩、战楯悉列阵前,遂掠贼军而过。贼见三骑,即出千馀骑来追,上勒马控矢以待,追骑将近,引弓射殪一人,贼惧而止,已而复来,又殪一人,如是再三,连殪其数人,贼不敢逼,乃以骑兵一万连步卒五千薄贼阵。将交锋,[2]步卒下马,攻其左掖,贼拥盾层叠自蔽,我军攻之不能入。上预作木矛?赞,长六七尺许,横贯铁钉于其端,钉末逆钩,令勇士直前掷之,连贯其盾,亟不得出,动则相牵联,不可以蔽,遂乘其空隙以攻之。贼被箭,遂弃盾走,仓卒发火器,俱不能着人,反烧其阵,贼众乱。骑兵乘之而入,直捣其腹心,贼皆前奔。中军将谭渊见尘起,遽出兵逆贼,败师势不可遏,渊鏖战而死。朱能、张武等率大军并进,上以劲骑掩杀贼背,冲贯阵中,与能等军合,斩刈甚众,杀其都指挥庄得、骁将楚智、皂旗张等。时昏黑,各敛军还营。上以数十骑逼贼营而宿,天明视之,四面皆贼,左右曰:“亟出,勿为所图。”上曰:“且休,无恐,吾正欲示轻贼,以沮其气。”日高馀丈。上引马鸣角,穿贼营从容而出,贼众顾视惊愕,略不敢近。
壬午,上谕诸将曰:“昨日谭渊见贼走,逆击太早,不能成功,兵法所谓穷寇无遏,我先戒渊,令其整兵以待,俟贼奔过,顺其势而击之,为是故也。然贼虽少挫,其锋尚锐,必致死来斗。大抵临敌贵于审机变,识进退,须以计破之。今日贼来,尔等与战,我以精骑往来阵间,贼有可乘之处,即突入击之,两阵相当,将勇者胜,此光武所以破王寻也。”遂整兵俟贼。至时我军于东北,贼军于西南,进与交战,自辰达未,上临阵督战,将士人人踊跃争进。乃张奇兵往来以冲之,贼军退而复合者数四,两军兵刃相接,彼此战疲,各坐而息。已而复起战,相持不退,飞矢交下。忽东北风大起,尘埃涨天,沙砾击面,贼军眯目,咫尺不见。我军乘风大呼,纵左右翼横击之,钲鼓之声震地,贼军大败,弃兵而走,斩首十馀万级。追至滹沱河,溺水及践蹋死者不可胜计。馀皆溃散,降者悉放遣之,尽获其器械辎重,盛庸单骑走德州。上战罢回营,埃尘满面,将士不能识,及闻上声,乃趋前来见。上每临阵,出入阵间,决机应变,一见军受敌,即驰赴之,诸将士遥见上旗帜,欢声震动,莫不奋戈争先,一以当百,故无不胜也。
初,贼气骄盈,谓此举必见摧灭,各将金银器皿及锦绣衣服,俟破北平城之日,[3]大为宴会。至是大败,所将器物尽为我军所得。癸未,以战捷遣使回北平,至单家桥,见贼军万馀营于南岸,至晚来报。甲申,上率兵往击其营,[4]斩首数千级,溺死者甚众。是日大军移住楼子营。先是,吴杰等引军来与盛庸合,未至八十里,闻盛庸败,乃退回真定。上语诸将曰:“吴杰等若婴城固守,则为上策,若军出即归,避我不战,则为中策,若来求战,则为下策也。今其必出下策,破之必矣。”诸将曰:“彼闻盛庸已败,必不敢出。”上曰:“不然,吴杰、平安拥众十万,不得与盛庸合者,以我军居中隔离其势,今逗遛不出,有旷期失律,老师费财之责,然彼虽外示与盛庸合,其实忌盛庸先成功耳。盛庸战败,彼之所幸,盖欲独专其美,以图侥幸之功,此其有必出者。我且散军,托言取粮,[5]示以空虚。贼闻我军散,必乘虚而来,我军既出即回,严师以待之,必落我彀中矣。”是日散军四出取粮,又发校尉荷担抱婴儿,佯作避兵者,散入真定城,报云大军各散取粮,营无备。贼闻以为信然,乃出师欲掩我不备。
闰三月庚寅朔。
乙未,命都指挥郑亨、李远等将骑兵五千哨真定。
丙申,郑来报:吴杰军滹沱河北,去我军七十里。上曰:“贼不量力揣智,妄欲求战,譬犹乳犬之犯虎,伏雌之搏狸,虽有斗心,死随之矣。且盛庸既败,今彼复来,此天意欲两败之也。”遂饬诸军渡河。时向暮,诸将请明旦渡,都指挥陆荣进言曰:“今日十恶大败,兵家所忌,不可济师。”上曰:“吾千里求战,忧贼不出,百计以诱之,今其出在外,是贼送死之秋。夫时不再得,几惟易失,今时几如此,岂可缓也?借使缓之,贼退真定,城坚粮足,攻之不克,欲战不应,欲退不能,是坐受其毙。若拘小忌,终误大谋。” [6]上遂策马先渡,刘才执辔而言曰:“水深,骑从而渡,步军辎重有渰没之患。”上令骑由上流渡,步军辎重从下渡,骑障遏上流,下流水浅,辎重毕渡。上先率骑兵三千循河西进,行二十里,果遇贼军,遂退营于藁城。
戊戌,与贼锋略交,值晚,各收兵还营,上虑贼潜退,躬率数十骑逼贼营而宿,以缀贼军。
己亥,贼列方阵于西南,上见而笑谓诸将曰:“方阵四面受敌,岂能取胜?我以精兵攻其一隅,一隅败,则其馀自溃。”乃以军縻其三面,悉精锐攻其东北隅,与贼大战。上以骁骑数百,循滹沱河绕出贼后,突入贼阵,大呼奋击,矢下如雨,箭集上旗,有若猬毛。平安阵间缚楼数丈,升高以望,上麾精骑冲其前,平安坠而下走,几被获。忽大风起,飞屋拔树,贼众力不能支,我军四面蹙之,土崩瓦解,斩首六万馀级,追奔直抵真定城下,杀死无算,俘降者悉释之,尽获其军资器械,生擒都指挥邓戬、陈鹏等,吴杰、平安仅得入城。翊日,遣人送旗回北平,谕太子曰:“谨藏之,以示后世子孙,使知今日御祸艰难也。”都督顾成见旗而泣,谓太子曰:“臣自幼从军,多历战阵,今老矣,未尝见此战也。”
庚子,师渡滹沱河。
己酉,至顺德。
辛亥,至广平,各郡县官民望风来迎,曰:“不图今日复见殿下。”乃受而遣之。
癸丑,至大名,官吏父老率众来迎。时获贼谍者,询以奸恶,言齐泰、黄子澄等皆窜逐。上语左右曰:“若尔,则必有悔祸之心,其兵必解,而吾亦得以少释其憾。”乃上书曰:窃惟二帝三生之治天下,无他术也,建用皇极而已。皇极者,大中至正之道也,以大中至正之道治天下,天下岂有不治者乎?大中至正之道,非人为之,盖天理之所固有,为人君者持守而行之,则佞臣必远,贤人不近而自近,九族不睦而自睦,百姓不均而自均,无所往而不当矣。洪范曰“无偏无党,王道平平”,岂非大中至正之道也欤?若为其君者,蔽其聪明,不亲政事,近佞臣,远贤人,离九族,扰百姓,彰过失于天下。为臣者,逞奸邪,图不轨,以危社稷。孰能举二帝三王治天下之大经大法以陈于前哉!尝观汉唐以来,大有为之君,亦不出于二帝三王之道,故能长久者也。[7]
今昧帝王大中至正之道,且以诛灭亲王为心,父皇太祖高皇帝宾天未及一月,听流言而罪周王,破其家,灭其国。不旋踵而罪代王。湘王无罪,令其阖宫焚死。齐王无罪,降为庶人,拘囚京师。岷王削爵,流于漳州。至于二十五弟病不与药,死即焚之,弃骸于江。呜呼!彼奸臣者,其毒甚于虎狼。我父皇子孙几何,能消几日而尽害之至此,痛切于心。
岂意祸几日兴日盛,我守国奉藩,遵礼畏义,本无一毫之犯,又结构恶少,复来屠我,动天下之兵,骚四方之众,直欲必灭而后已。夫兵不祥之器,[8]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本为保生民,[9]诛讨奸恶,以报大雠。上荷天地祖宗神明冥加祐护,凡战必胜,实非善用兵也。独念兵甲不息,天下生灵涂炭,何日而已,为民父母,能不惕然而恤之哉?我之将士,日望宽恩,以遂其生,已尝具奏,[10]冀回其好生之心[11],以免无罪而死于白刃之下者,上不能允。岂期奸臣进兵不已,屡战屡败,生灵何辜,遭此荼毒,肝脑涂地,我虽战胜,哀感之心,宁有已乎?迩者侧闻诸奸恶已见窜逐,虽未伏𫓧钺之诛,然亦可以少谢天人之怒,于此可见审之明而断之果,可以复太祖之雠,可以全骨肉之恩,可以保天下于几危,可以措社稷于悠久,故闻之不胜踊跃。诚如是,则非特我之幸,实社稷之幸,天下之幸也。惟日夜冀休兵之旨而竟无所闻。且四方之兵,调弄不止,是盖不能无疑焉。且以奸臣之窜逐,其罪恶盖以了然明白,曲直之情,虽三尺之童,不待言而知之,是兵可解,冤可刷,而恩可推也。何故执持不改,外示窜逐奸恶之名,而中实主屠害宗藩之志。
往者自念无罪,而茅土见削,子孙不保,受屈万世,宁俛首蒙耻,甘受芟夷,不顾宗庙子孙乎?见兵四集,心震胆掉,不知所为,左右彷徨,求贳死于旦夕,遂以兵自救。诚知以区区一隅之人,当天下之众,鲜有不摧灭者,徒以须臾喘息,延缓岁月,冀或有回旋之日也。身亲行阵,于今三年,赖天地眷佑,父皇母后圣灵保佑予躬,战胜攻克。每见锋镝之下,死亡者众,痛伤于心,故恒戒将士曰:“天下军民,皆父皇赤子,驱迫战斗,彼何罪焉?甚毋杀之。吾畏死所以救死,彼之畏死,其情盖同。”由是降者悉释之,全活者不知几千万人矣。往者耿炳文以兵三十万欲加戕灭,败之于真定。既而李景隆两动天下之兵,号百万之众,直来见杀。李景隆盖赵括之流也,手握重兵,骄肆无谋,视我如囊中物,可采而有,曾无毫发警惧之意。夫战,孔子所慎,而李景隆易之,白面小儿,岂足以当大事?惟解饮酒挟妓,酣呼歌舞而已。故首败之于郑村坝,继败之于白沟河,追奔至于济南,百万之众,两战沦没,可谓极矣!〈按:天下无必胜之兵,有不可败之将,将非其人,兵虽众,不足恃也。盖方、黄惟务集兵,不知选将,故耿文炳以三十万而败于真定,李景隆以数十万而败于北平,继而郑村坝、白沟河两战而百万沦没,是诚小儿辈将兵,兵无纪律,安足以御大敌耶?胡轻视为探囊取物而易之也,卒之一败涂地。众不足恃,信矣!〉
于此之时,冀或有开悟之萌,下责己之诏,引领南望,重增欷歔。未几,盛庸以三十万之众复来见逼,庸本鄙夫,何足算也。夹河才战,一败?释。吴杰、平安以十万继进,略战藁城,遂尔奔北,前后小大之战,莫知其几,然无一不败之者,何也?盖臣众有必死之心,而无求生之望故也。
臣每战胜,愈加忧畏,恐鹬蚌相持,渔人收利。窃惟奸恶已逐,左右必皆忠良之臣,识胜负之机,或虑及此,必开心见诚,惩难悔祸,以解兵衅,休军息民,保全骨肉。因循至今,而德州之兵日集,是必欲加屠害而后已。臣忝居叔父,肺腑至亲,何苦见困如此?今天下之兵,数战已尽,复闻召募民间子弟为兵,驱此白徒,以冒死地。又况馈运供需,百费劳弊,倘此一战不胜,则势危矣。诚不忍至此,伏望回心易虑,启春育之仁,隆亲亲之义,复诸王之爵,休息兵马,销锋镝为农器,以安天下之军民,使各遂其生,其恩莫大也。我父皇在天之灵,亦安宁慰悦矣。如不允所言,一旦社稷落奸臣之手,则贻笑万世矣。夫大厦之倾,岂一木所能独支,鹍鹏扶摇,非一翼所能独运,自古帝王建万世之基者,莫不以惇睦九族,崇重藩屏之所致也。且弃履道傍,尚或收之,而至亲哀穷,宁无怜恻之者乎?故犹不敢自绝,披露腹心,献书阙下,恭望下哀痛之诏,布旷荡之恩,使得老守藩屏,效报朝廷,则基业有万年之安,子孙亦享万年之福矣。二帝三王大中至正之道,岂有加于此哉!冒凟威严,幸垂矜察。
书至,允炆以示方孝孺,孝孺观毕曰:“我欲弛其备而无由,是来正合机会。各处兵马渐集,但云南路远未至。其军久驻大名,暑雨为沴,不战自困。因调辽东军马以攻永平,德州军马以扰北平,根本受敌,彼必速归援,[12]我军追蹑,其破之在此一举,事已垂成,机不可失。今遣人报之,往反之间,师已毕会。”允炆善其策,乃以大理少卿薛岩等赍诏至军,阳言休兵。时方孝孺当草诏,[13]辞多不逊,允炆曰:“且婉其辞。”孝孺不从,曰:“不可以示弱。”见者谓孝孺曰:“若欲解兵衅,请更其辞。”孝孺咈然作色曰:“此岂浅丈夫所能知?”人遂无敢言者。又用小黄纸印间谍数千张付薛岩,令其至军中散投于地,以摇惑我军心。薛岩至半途,匿之不敢出。上读诏,见辞语肆慢,笑语薛岩曰:“帝王之道,自有弘度,发号施令,[14]昭大信于天下,岂可挟诈以祖宗基业为戏耶?”岩等俯伏惶恐。久之,上曰:“诏语如是,尔承命之言何如?”岩曰:“但欲殿下释兵,来谢孝陵,则兵可息。”上曰:“宗藩阽危,祸难不已,社稷深忧,必执奸丑,献俘太庙,以谢孝陵,我之愿也。所典之兵,受之皇考,以为护卫,用备不虞,制度已定,难以更改,今欲释兵,是以徒手待缚,此奸臣谬计,欲以欺人,虽三尺童子,不为所罔矣。”乃宴赏薛岩等,令其休息。上谓诸将曰:“吾观薛岩等,言媚而视远,此来觇我虚实,非求和,宜耀武以示之。”时各军连营百馀里,戈甲旌旗,照耀原野,步骑参错,队伍整肃,或驰马逐猎,或相与角力,人人意思安闲,鼓勇欲斗。岩等见之惧,私相语曰:“前人来言,北军疲敝且少,不足畏,今何若是之多!且人皆勇武,甚矣,人言不可信也。”岩等留数日,上遣其归,谓之曰:“我皇考创业之基,诚为艰难,子孙承籍基业,当善保守。今群小造祸,以危社稷,乐为诡诞,诚为可忧。若果有意息兵,当推诚见报,罢各处军马,吾即敛众归国,永为藩辅,毋用虚辞,以见悔也。”薛岩等还,方孝孺等问之,岩等备述上所言,且言上高明远见,雅量豁达,坦怀接物,军容整肃,上下一心,非用计所能间也。方孝孺等不然其言。
五月己丑朔。癸卯,贼军窃发,以扰我饷道。上遣指挥武胜等上书:
闰三月二十四日,为息兵事,遣人上书阙下。蒙遣大理少卿薛岩等至军见报,不敢稽留,即送其回,谨听指麾。未能十日,而彰德、卫辉各处并德州军马邀我运粮官军,杀死数百人,执指挥张彬等,此皆小人逞凶,不欲息兵,固欲结衅,以失信于天下。已尝调兵追捕,后得总兵官四月二十日驿书一纸,促吴杰、平安领兵会合德州见逼。计使臣四月十六日离京,至二十日才五日,又有会合军马之旨,遣使息兵,诚耶伪耶,岂行人之失辞耶,如此岂可凭信?张设机阱,以相掩陷,令人岂能相安,且欲令释兵可乎,不可乎?德州、真定之兵朝散,我夕即敛师归国。今兵势四集,网罗方张,不能无畏,是兵决不可离,离则为人所祸,此不待明者而后知也。况钦奉父皇明训,命节制北平、辽东、大宁、宣府军马,夫有所受,[15]岂可委捐?若果以社稷为重,宗藩为心,宣大信于天下,何暇计此芥然之兵哉?以此观之,诚知以计见縻,决无息兵之理,必欲屠灭而后已。
思惟父皇创业艰难,子孙不保,于此之际,宁不寒心。今兵连祸结,天下频年旱蝗,民不聊生。强凌弱,众暴寡,饿民蜂聚,号啸山林,相扇为盗,官府不能禁制,其势滋蔓,势有可畏。祖宗基业,将见危殆,所谓寒心者此也。抑未知虑至此否乎?夫天下神器也,得之甚难,而失之甚易。伏望戒谨于所易失,而持守于所难得,体上帝好生之德,全骨肉亲亲之义。我弟周王,久羁绝徼瘴疠之地,恐一旦忧郁成疾,脱有不讳,则上拂父皇母后钟爱之心,下负残杀叔父之名,贻笑于万万载矣。昔汉文帝称为贤君,尺布斗粟之谣,有损盛德,至今人得而议焉。诚愿采择所言,矜其恳切,早得息兵安民,以保宗祧,恩莫大焉。
允炆见书,颇有感动,方孝孺在傍力争曰:“今军马四集,不数日必有捷报,毋听其言。”遂执武胜系狱。
六月戊子朔。
辛酉,获其谍者,言武膀等系狱,上谓诸将曰:“我军居此已三月,淹留顾望,以俟息兵之旨,今武膀既执,则其志不可转,自古敌国往来,理无执使,但执使即为挑衅,其所为若此,是必欲见灭我矣。岂能匏系于此,坐为人所制乎?彼军萃德州,资粮所给,皆道徐、沛,谓轻骑数千烧其粮船,则德州馈饷不给,众必瓦解。纵有求战之心,我严师待之,以逸击劳,以饱击饥,必胜之道,胜之而后求和,或冀能从。”诸将皆曰:“善。”遂遣都指挥李远等率骑兵六千,扰其饷道。上令远军皆易彼甲胄,[16]使贼遥见不疑。又恐临阵与贼相杂莫辨,令战时各插柳枝一握于背以别之。远等行,上戒之曰:“志在除奸安民,毋苦百姓。”
壬申,李远等如上旨,至济宁、谷亭、沙河、沛县,贼见殊不觉为我军,乃烧贼粮船数万馀艘、粮数百万石、军资器械不可胜计,河水尽热,鱼鳖皆浮死,贼运粮军士尽散,京师大震,德州粮饷遂难,贼势稍不震。
乙亥,远等回军。
壬午,贼裨将袁宇领步军三万来邀袭我军,远等伏于林间,以数十骑诱之,贼众来追,伏兵突出击之,贼军大败,斩首万馀级,获马三千匹,袁宇仅以身免。
七月戊子朔。
乙丑,擒杀彰德守兵千馀人。先是,贼将都督赵清守彰德,上遣数骑日往来城下,扰其樵采,贼来追则引而去,城中苦乏薪,拆屋为炊。上曰:“贼窘迫,遥见人少,必来追,吾必擒贼,使其闭门,贼不敢出。”乃伏兵于城傍山麓,仍遣数骑至城下以诱之,贼见果出众来追,我骑诱入伏内,伏起,遂擒杀其众,贼奔入城,由是不敢复出。
癸巳,破尾尖寨。初,贼军与民杂守是寨,诸将恐梗我饷道,请攻之,上曰:“尾尖寨路险窄,惟一人可上,元末乱离,乡民啸聚其间,虽数百人,而数万兵不能破,今攻之未易拔,徒伤士卒,且姑缓之,以弛其心,用计破之,不劳力矣。”至是,用得一人知蹊径者为乡道,命都指挥张礼引兵千馀。乘月黑之夕往攻之。是夜微雨,礼以兵屯寨下,选勇士十馀人潜登绕出寨后,执其守关者杀之,留一人引导,直抵寨门,举炮,贼众惊乱。礼大呼语寨中曰:“我先锋也,大军已驻寨下。尔等速降则生,不降大军且至,即破关,欲降无及矣。”遂皆下寨来降。引见上,饬军散归原伍,民遣复业。
丙申,林县守将率众举城来降。
丁酉,上曰:“奸恶阳欲息兵,以延缓我师,德州消息无闻,贼必出兵扰我耕牧。”[17]乃遣都指挥刘江率骑兵千馀回北平,上戒江曰:“汝引兵渡滹沱河,由间道而行,广张军声,多设间谍。若遇贼少,可击则击之,贼众我寡,昼为疑兵,多引旌旗,相属不绝,夜多火炬,使钲鼓相应。贼必谓大军回,惧而不进,汝急趋入北平。若贼来侵境,会守城军共击之。”江至北平,平安果以万馀人至平村,离城五十里,剽掠人民。江出兵击之,贼军大败,斩首数千级,俘获千馀人,获马六百馀匹,平安以数骑走。
戊戌,方孝孺曰:“今河北之兵未解,德州饷道已绝,三军乏食,有星散之势,甚可忧也。前者佯言息兵,用牵制之,诸将发机太早,致使乖迕,盖用计术不能成功。今为间书,潜遣人赍与世子,使内生嫌疑,必移师北归,则德州饷道不阻,徐为进取,可以成功。”允炆善其言,命方孝孺为书,遣锦衣卫千户张安等为间书赍至北平。太子见书怒曰:“治天下以孝为先,孝者天地之常经,人心之所不泯。今幼君灭天理,[18]丧彛伦,变更祖法,信任奸邪,戕害骨肉,败坏基业,躬为不孝,而导人为之可乎?天地神明在上,岂可欺也。”遂囚张安,命仪副袁焕驰报军前,上曰:“大公至正之道不为,而行此奸邪悖逆之谋,岂能久乎?悔祸解兵,在移转之间,何用劳心至此极耶!”
壬寅,谍报大同贼将房昭,引兵入紫荆关,侵掠保定属县,悉驱人民上山结寨,民之强有力者,皆假以指挥千百户之名,以威胁从,不从者被其戮。房昭据易州西水寨,在山中,四面极崄峻,惟一径攀缘而上,房昭欲守此为持久计,以窥伺我北平,上曰:“保定,北平股肱郡,岂可不讨?”遂回师。
八月丁巳朔,师渡滹沱河。
丁卯,驻师于完县,诸山寨之民悉来归,抚安复业。命都指挥孟善镇守保定。
丙子,谍报真定贼将遣都指挥韦亮领兵万馀,运粮接应房昭,上语诸将曰:“贼倚西水寨为固,其中薪水不乏,所缺者粮耳,使其馈饷得济,贼未可破。”遂率马步精兵三万邀之。次日,至寨口,韦谅督运已入寨,乃令军围之。命都指挥朱荣等将兵五千围真定。
九月丁亥朔。
壬寅,上语诸将曰:“今围寨急,真定闻之,必来援,贼丧败之馀,其进不锐,我且以轻骑往定州,彼探知我去,必来,尔等候其至,即据险以待之,我回兵合势击之,无不败者。败贼援兵,寨兵势孤,不攻自下,一举而两得。”时围寨久,贼军多南士,天渐寒,衣鞋不给。霜月之夜,上令军士四面皆为吴歌,贼军有潜下寨来降者,言曰:“众闻歌惨凄,皆堕泪,有怀乡之思,已无固守之志,咸欲来降,但为房昭等所制耳。”
甲辰,上赴定州。
十月丙辰朔,贼援军至,上率精骑五千宵行。明日,巳时,与围寨兵合。贼将都指挥华英、郑琦以马步三万馀列阵于蛾眉山下。上纵兵击之,令勇士卷斾登山,潜出贼后,大张旗帜。贼见惊骇,遂四散奔溃,我军逐之,斩首万馀级,坠崖而死者尤众,获马千馀匹,擒都指挥华英、郑琦、王恭,指挥詹忠等,惟房昭、韦谅遁去,后追杀千馀人,乃破其寨。
丙寅,班师回北平。
丙子,至涿州,大享将士。
己卯,师回至北平。
十一月乙酉朔,北平都司都指挥张信、布政司右布政郭资、按察司副使墨麟等上表曰:
“臣闻天生非常之君,必赋以非常之德,必受以非常之任,所以能平祸乱定天下于一,而安生民纳之于仁寿之域也。昔者夏商之季,桀滔淫而成汤放之,纣沉湎而武王伐之,故易曰:“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夫征伐岂汤武所得已哉?所遇之时然耳。然汤武俱不失为圣人者,以其拨乱兴治,措天下于衽席之安也。比者,幼主昏弱,狎昵小人,荒迷酒色。即位未几,悉更太祖高皇帝成宪,拆坏后宫,烧毁太祖高皇帝、孝慈高皇后圣容,丧服未逾一月,即遣阉宦四出选择美女。其所为不道,遂致奸恶擅权,扇殃逞祸,戕害宗亲,图危社稷,汨乱天下。殿下谨守藩封,小心寅畏,而幼主听谗,兴难构兵,四起围逼。殿下不得已起兵,以救须臾之祸,祇奉祖训,诛讨奸宄,清君侧之恶,保全亲亲,奠安宗社,冀其改悔,惇骨肉之义。岂期幼冲心志蛊惑,牢不可回,必欲加害于殿下然后已。殿下应之以仁义之师,不嗜杀人,堂堂之阵,正正之旗,节制明而号令肃,故百战百胜,此虽殿下神谋睿算之所致,实以天命人心之所归也。况殿下为太祖高皇帝、孝慈高皇后嫡子,太祖高皇帝常欲建立为储贰,以承宗社之重。又况生而神明,灵应图谶,文武仁孝,德冠百王,天之所生以为社稷生灵主,正在于今日。臣闻之,圣人动惟厥时,不违天命,使汤武有其时而不为,则桀纣之暴益甚,而苍生之祸曷已?是终违乎天命也。汤武岂忍视斯民之涂炭而不解其倒悬哉?臣等伏望殿下遵太祖之心,循汤武之义,履登宸极之尊,慰悦万方之望,则社稷幸甚,天下幸甚,臣等不胜惓惓之至。”
上览表谕群臣曰:“我之举兵,所以诛奸恶,保社稷,救患难,全骨肉,岂有他哉?夫天位惟艰,焉可必得,此事焉敢以闻。[19]待奸恶伏辜,吾行周公之事,以辅孺子,此吾之志。尔等自今其勿复言。”
丁亥,都督顾成与五军总兵官丘福等复申前请,上不允。
己丑,宁王上表恳请,上以书坚却之。
壬辰,升都指挥丘福、张信、刘才、郑亨、李远、张武、火真、陈圭为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李彬、王忠、陈贤为右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徐忠、陈文为前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房宽为后军都督府都督佥事。以后军都督陈亨之子恭袭其父职。升纪善金忠为右长史,其馀将校陞秩有差。癸巳,大享将士。
己巳,上亲为文祭阵亡将士及天下将士为奸恶驱之死于战阵者。
庚戌,释擒获辽东指挥王雄等七十一人还本卫。先是,辽东贼将杨文等领军来围永平,以游兵万馀钞掠蓟州、遵化诸郡县,所得人民无老少皆烹食之。民有年百一十岁,亦被其杀。又竖桩于地,锐其末,坐乳儿其上,入其谷道以为戏,其淫刑酷虐无比,百姓苦之。守将郭亮来报,命都指挥刘江领军往援。刘江行,上戒之曰:“贼闻我军至,必遁回山海,慎勿追之。尔至永平,留月馀,却大张旗帜,整饬队伍,声言回北平,缓行一二程,复卷旗帜,按兵甲,夜趋入永平。贼谍知尔归,必复来为寇,骄肆不戒,尔师击之,贼众必败。”江至永平,贼果遁,如上所言。出而复按甲入城中,贼果来侵,掠昌黎县。江出兵掩击之,大败贼兵,斩首数千级,获马六百馀匹,生擒王雄等。至是,释其归,上谕雄等曰:“奸臣浊乱朝纲,废成法,屠我诸王昆弟,以危社稷,苦军虐民,肆毒于我,我之举兵,为诛贼臣,救祸难,保全骨肉,以安天下。每战擒获将士,思其皆我皇考旧人,为奸臣驱迫战斗,盖出于不得已,实非其本心,念其皆有父母妻子,朝夕盼望,悉放遣之。故今亦释尔等。归语杨文,所敌者在予一人,百姓男女老弱婴儿何罪,淫刑惨酷,使人痛心,不忍闻也。夫善恶报应,捷于影响,杨文不有人祸,将必有天殃。”于是雄等叩头流涕曰:“杨文诚得罪于天,无所逃其责,臣等愚昧,为其所诱,罪宜万死。今蒙殿下再生之恩,当陨首为报。”乃赐以资粮而遣之。
辛亥,鞑靼可汗遣使来输款。
十二月乙卯朔,升后军都督府都督顾成为右都督。
丙寅,上率师南征,谕将士曰:“靖祸难者,必在于安生民,诛乱贼者,必先于行仁义,生民有弗安,仁义有弗举,恶在其能靖祸难哉?今予众之出,为诛奸恶,扶社稷,安生民而已。予每观贼军初至,辄肆杀掠,噍类无遗,心甚悯之。思天下之人,皆我皇考赤子,奸恶驱迫,使夫不得耕,妇不得织,日夜不息,而又恣其凶暴,韭惟致毒于予,且复招怨于天下。今我有众,明听予言,当念百姓无罪,甚无扰之。苟有弗遵,一毫侵害良民者,杀无赦,其慎之。”
壬午,大军营于蠡县,是日移营汊河。上召都督李远语之曰:“今驻营于此,真定、德州必出游兵侦我动静,尔可领骑八百往哨,待其至击之。”
校勘记
- ↑ “乃脱所御袍于前焚之”,“乃”原作“及”,据明天一阁抄本改。
- ↑ “将交锋”原作“锋将交”,据明天一阁抄本改。
- ↑ “俟破北平城之日”,“北”原作“败”,据明天一阁抄本改。
- ↑ “上率兵往击其营”,“击”原作“回”,据明天一阁抄本改。
- ↑ “托言取粮”,“托”原作“记”,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 ↑ “终误大谋”,“终”原作“欲”,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 ↑ “故能长久者也”,“故”原作“不”,据明天一阁抄本改。
- ↑ “夫兵不祥之器”,原无“兵”字,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补。
- ↑ “本为保生民”,原无“民”字,据明天一阁抄本补。
- ↑ “已尝具奏”,原无“奏”字,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补。
- ↑ “冀回其好生之心”,原无“其”字,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补。
- ↑ “彼必速归援”,“必”原作“此”,据明天一阁抄本改。
- ↑ “时方孝孺当草昭”,“草”原作“笔”,据明天一阁抄本改。
- ↑ “发号施令”,“令”原作“行”,据明天一阁抄本改。
- ↑ “夫有所受”,原无“夫”字,据明天一阁抄本补。
- ↑ “上令远军皆易彼甲胄”,“彼”原作“被”,据明天一阁抄本改。
- ↑ “贼必出兵扰我耕牧”,“牧”原作“收”,据明天一阁抄本改。
- ↑ “今幼君灭天理”,“灭”原作“城”,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 ↑ “此事焉敢以闻”,“此”原作“必”,并缺下五字,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