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孟子传 卷十一 卷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传卷十一
  宋 张九成 撰
  有为神农之言者许行自楚之滕踵门而告文公曰逺方之人闻君行仁政愿受一㕓而为氓文公与之处其徒数十人皆衣褐捆屦织席以为食陈良之徒陈相与其弟辛负耒耜而自宋之滕曰闻君行圣人之政是亦圣人也愿为圣人氓陈相见许行而大恱尽弃其学而学焉陈相见孟子道许行之言曰滕君则诚贤君也虽然未闻道也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饔飧而治今也滕有仓廪府库则是厉民而以自养也恶得贤孟子曰许子必种粟而后食乎曰然许子必织布而后衣乎曰否许子衣褐许子冠乎曰冠曰奚冠曰冠素曰自织之与曰否以粟易之曰许子奚为不自织曰害于耕曰许子以釜甑爨以铁耕乎曰然自为之与曰否以粟易之以粟易械器者不为厉陶冶陶冶亦以其械器易粟者岂为厉农夫哉且许子何不为陶冶舎皆取诸其宫中而用之何为纷纷然与百工交易何许子之不惮烦曰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为也然则治天下独可耕且为与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为备如必自为而后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故曰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洪水横流泛滥于天下草木畅茂禽兽繁殖五谷不登禽兽逼人兽蹄鸟迹之道交于中国尧独忧之举舜而敷治焉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泽而焚之禽兽逃匿禹疏九河瀹济漯而注诸海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然后中国可得而食也当是时也禹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虽欲耕得乎后稷教民稼穑树艺五谷五谷熟而民人育人之有道也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放勲曰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德之圣人之忧民如此而暇耕乎尧以不得舜为已忧舜以不得禹皋陶为已忧夫以百亩之不易为已忧者农夫也分人以财谓之惠教人以善谓之忠为天下得人者谓之仁是故以天下与人易为天下得人难孔子曰大哉尧之为君惟天为大惟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君哉舜也巍巍乎有天下而不与焉尧舜之治天下岂无所用其心哉亦不用于耕耳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陈良楚产也悦周公仲尼之道北学于中国北方之学者未能或之先也彼所谓豪杰之士也子之兄弟事之数十年师死而遂倍之昔者孔子没三年之外门人治任将归入揖于子贡相向而哭皆失声然后归子贡反筑室于场独居三年然后归他日子夏子张子游以有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强曾子曾子曰不可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皓皓乎不可尚已今也南蛮𫛞舌之人非先王之道子倍子之师而学之亦异于曾子矣吾闻出于幽谷迁于乔木者未闻下乔木而入于幽谷者鲁颂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周公方且膺之子是之学亦为不善变矣从许子之道则市贾不贰国中无伪虽使五尺之童适市莫之或欺布帛长短同则贾相若麻缕丝絮轻重同则贾相若五谷多寡同则贾相若屦大小同则贾相若曰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或相倍蓰或相什伯或相千万子比而同之是乱天下也巨屦小屦同贾人岂为之哉从许子之道相率而为伪者也恶能治国家
  五帝殊时不相沿乐三王异世不相袭礼尧之乐非不美矣舜之时已不可用舜之乐非不美矣至汤之时已不可用是故正朔服色学校器械三代殊形夏商异尚此天理之自然也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事与几合时与会通此大圣人之制作也当晚周之时圣人固将决择三代之合于民心者以立一王之法如所谓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许行何人辄欲变大圣人之制作而以区区弁髦土梗无用之迹以鼓惑当世彼愚无知不足道也吾将提耳而告之曰神农圣人也使处晚周之世当亦如孟子之制作矣使许行真得神农之学决见孟子之所为惟其懵然不晓不知神农之心于神农法度又讲之不精择之不详乃有夷狄之法乱其中非孟子力排之则于一杨墨之外又生出一杨墨矣圣道散裂其弊乃至如此乎然而彼不知其心已为孟子造化所动乃自楚之滕踵门而告文公曰逺方之人闻君行仁政愿受一㕓而为氓彼不思曰滕与楚相去几数千里何以使我乐为其民乎则圣贤造化固己可知而滕文公性善之几其见于用者乃能使人如此不特许行又能感召陈相与其弟卒负表耜区区自宋之滕且曰闻君行圣人之政是亦圣人也愿为圣人氓惜乎滕地褊小不能尽充孟子之术使齐宣信孟子之说如滕文公则如楚之许行宋之陈相一时号为有知者皆将四面而来而风声所传德音所感凡有人心者皆将襁负其子而至矣则孟子所谓民归之如水之就下此亦可见其一二也夫许行之来固未足多而陈相乃陈良之徒学周公仲尼之道者也特其所见未固耳其好贤乐善之心岂可厚诬彼且来矣而况其他乎此余所以深信孟子之说而惜齐王之不行其道也且许行既为文公之氓受孟子之泽则当自鄙其学之浅陋徙义迁善尽弃其旧习以观圣王之施为而犹自是其学而非圣贤之大道乃曰滕君则诚贤君也虽然未闻道也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饔飧而治今也滕有仓廪府库则是厉民而以自养也呜呼彼以并耕而食饔飧而治为大道乎诚可笑也夫鸿荒之世其民若禽兽然君民并耕岂得已哉事固自有次第且篑桴土鼓决不若箫韶之音穴居野处决不若宫室之安书契之精于结绳棺椁之美于衣薪此数圣人因事之几随时之㑹乃至周而大备岂有帝王之世天下之民耳之所听者皆钟鼓管弦之音目之所视者皆青黄黼黻之色而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堂陛之尊圭璋之盛俨如天帝尊如神明一旦乃令尊君下民同霑体涂足同寒耕热耘同供炊㸑之职同作饙馏之事岂不大骇天下而起奸雄窥伺之心乎其亦可谓愚矣不知陈相兄弟何所见闻而恱之夫篑桴土鼓穴居野处结绳衣薪在上古行之不以为异使用于二帝三王之后其可行乎夫可行则为道不可行则为弊为怪民为妖术在法当诛在圣门当绌此孟子所以深恶之穷问诘难往来数叠使其辞穷理极乃扼其要处曰子以为滕有仓廪府库以厉民不知子以粟易械器不为病陶冶以械器易粟不为病农夫乎且许子推不欲病民之心以病陶冶何不自为陶冶使日用所须皆取办于其家何为纷纷然与百工交易何许子之不以为烦乎陈相乃曰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为也其理穷矣其辞尽矣乃又扼其要处以问之曰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为治天下独可以耕且为乎汝不知夫有大人之职事则当劳心以治人治人者食于人有小民之职事则当劳力以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此天下常行之理也况一人之身百物所须汝以交相养为病则当事事物物皆自为之既为耕夫又为蚕妇又为弁人又为攻金之工攻木之工设色之工刮摩之工率天下之人终日搰搰暴露辛苦乃不为相病耳此岂可行乎汝以为君不与民并耕而食饔飧而治坐受其养以为病民耶当尧之时洪水横流禽兽逼人尧当一味耕田而不忧乎既当忧之则尧舎耕之外不为无事矣举舜而敷治者尧之职也舜使益掌火以驱禽兽使禹疏九河以泄洪水则舜禹益舎耕之外不为无事矣又使稷教民稼穑又使契教民人伦尧又于其间劳之来之以勉其勤劳匡之直之以正其心术辅之翼之使自得之以遂其天性又从而振德之以警其昏谬呜呼尧舎耕之外其职事如此何暇耕耶使其如许行之学专以耕事则圣贤不用禽犬不问洪水不知人伦不正天下几何不尽为血肉为江海为水者也此岂可行乎夫君民上下各职其忧不可相易也君民上下各尽其职则天下大治故尧以不得舜为己忧舜以不得禹皋陶为己忧农夫以百亩之不易为己忧农夫之忧舎百亩之外无事也人主之忧忧在天下其忧甚大岂农夫可比也故为天下得人谓之仁不得人则天下谓之不仁是故以天下与人易为天下得人难汝见尧荡荡乎民无能名舜有天下而不与以为无职事乎呜呼尧舜之治天下岂无所用其心哉其用心处在天下得人特不用心于耕尔孟子既明尧舜之道以破许行之谬论然后责陈相兄弟所学之不固而为异端所乱也其责之如何如曰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夫尧舜之道中国之道也许子之说夷狄之说也今相兄弟学于陈良陈良所学乃周公仲尼之道当良自楚北学于中国其识见髙明议论中正北方之学者未有出其右者是所谓豪杰之士陈相兄弟事之数十年一旦良死乃尽弃中国之学而悦夷狄之说岂不见孔子没子贡筑室于场独居三年然后归其不倍孔子之学如此又不见曾子不肯以事孔子之礼事有若且有江汉秋阳之喻其不倍孔子之学如此今许子所习者夷狄来自南蛮言语伧狞有如𫛞舌学之不精考之不详乃敢非先王之道陈相兄弟不审量考击倍其师之所学如下乔木而入幽谷矣又周公膺戎狄而陈相兄弟乃学戎狄夫狸变则豹豹变则虎所变愈大可也今舎中国之道而学夷狄舎周公仲尼之道而学许行岂得为善变乎余观孟子穷诘陈相使无逃避乃大明尧舜之心其辞衮衮不断其意滔滔不穷静观其源可谓见道分明无有疑虑一辞一句皆自胸襟流出乃天下之至论古今之格言可叹可仰可遵可信当战国权谋诡计纵横捭阖之中乃有如此奇特卓异之观正如终日行培𪣻而忽见泰华终年泛污沱而忽浮沧海使人心源廓大眼界通明后世之士乃欲非之疑之詈之亦可谓不知圣贤者矣陈相兄弟邪说深入心术颠倒犹有从许子之道则市价不贰国中无伪之说且以布帛无长短麻丝无轻重五谷无多寡以至屦无大小皆一等之价其意以为君民并耕则人心淳朴不复计较长短轻重多寡大小以相交易矣天下岂有此理乎使天下如禽兽草木之无知则已如其为人岂有不知长短轻重多寡大小者乎邪说惑人乃至于此耶孟子又徐徐以喻之曰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或什伯或千万子乃欲比长短轻重多寡大小而一之是犹指鹿为马以青为黑而乱天下之常理也巨屦小屦同价则足迹大者终身无屦矣是教世之人以短取长价以轻取重价以寡取多价以小取大价相率为伪以取赢馀一身行之且不可况于国家乎呜呼孟子不喜异端乃至于此皆识见高明知其必为怪也如辟夷之之薄葬仲子之非廉白圭之貉道张仪之妾妇以至指伯夷为隘指柳下惠为不恭指杨朱为无父指墨氏为无君指许行为夷狄皆其中晓然所见明白故区别真伪判断是非穷根极本尽窟穴而发之使利害皎然不贰不疑其有功于世道如此学者岂宜以轻心观之哉
  墨者夷之因徐辟而求见孟子孟子曰吾固愿见今吾尚病病愈我且往见夷子不来他日又求见孟子孟子曰吾今则可以见矣不直则道不见我且直之吾闻夷子墨者墨之治䘮也以薄为其道也夷子思以易天下岂以为非是而不贵也然而夷子葬其亲厚则是以所贱事亲也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曰儒者之道古之人若保赤子此言何谓也之则以为爱无差等施由亲始徐子以告孟子孟子曰夫夷子信以为人之亲其兄之子为若亲其邻之赤子乎彼有取尔也赤子匍匐将入井非赤子之罪也且天之生物也使之一本而夷子二本故也盖上世尝有不葬其亲者其亲死则举而委之于壑他日过之狐狸食之蝇蚋姑嘬之其颡有泚睨而不视夫泚也非为人泚中心逹于面目盖归反蔂梩而掩之掩之诚是也则孝子仁人之掩其亲亦必有道矣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怃然为间曰命之矣
  此一章书颠倒失次自汉以来无有辨之者余深入其中乃知其编次脱易辄为改正之其文宜曰墨者夷之因徐辟而求见孟子孟子曰吾固愿见今吾尚病病愈我且往见夷子不来他日又求见孟子孟子曰吾今则可以见矣不直则道不见我且直之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曰儒者之道古之人若保赤子此言何谓也之则以为爱无差等施由亲始徐子以告孟子孟子曰夫夷子信以为人之亲其兄之子为若亲其邻之赤子乎彼有取尔也赤子匍匐将入井非赤子之罪也且天之生物也使之一本而夷子二本故也吾闻夷子墨者墨之治䘮也以薄为其道也夷子思以易天下岂以为非是而不贵也然而夷子葬其亲厚则是以所贱事亲也盖上世尝有不葬其亲者其亲死则举而委之于壑他日过之狐狸食之蝇蚋姑嘬之其颡有泚睨而不视夫泚也非为人泚中心逹于面目盖归反蔂梩而掩之掩之诚是也则孝子仁人之掩其亲亦必有道矣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怃然为间曰命之矣余读此章乃知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彛好是懿德又知人之所同然者谓理也义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耳故理义之恱我心犹刍豢之恱我口果不诬也夫夷之墨者之徒也惑于墨者之说遂失其好德之性理义之心尊其师之说执其师之见髙设藩篱壁立畔岸惟恐有犯之者惟邪说深入故稍有诘难则议论锋起胜负横生人怀怒心如报私雠此可与言乎今不知何所见乃因徐辟而求见孟子孟子未知其人已知其学就其所言则失之不情辟其所守则或以招祸乃逊其词乃下其气以答之曰吾固愿见今吾尚病病愈我且往见其言如南风使人愠解曲而不诎婉而成章浩然之气发于施为者乃有如此变化学者以悻悻为直孑孑为义自以为浩然者如是岂不失错呜呼圣贤之待非类其法如此不可不知也既而孟子知夷之葬其亲厚是稍变其师之学矣夫稍变其师之学者是其心之不安也因其不安处可以救药矣至夷之他日又求见孟子孟子则有以处之矣夫其心不安则知其师之学不可行知师之学不可行则恐孟子之学真有过人者所以屡却而屡来孟子乘其机㑹乃曰吾今则可以见矣向之不见以其为墨者之徒今之欲见以其有厚葬之说又曰不直则道不见我且直之徐子以直之之语告夷子稍犯其锋议论即起而胜负即生矣乃攻先王之道曰儒者之道古之人若保赤子此言何谓也之则以为爱无差等施由亲始呜呼儒墨之异乃在于此墨子之学以天下之亲为己之亲呜呼目不两视而明耳不两听而聪精于一者行于万事父母之礼其爱慕之心勤劳之职止可精专于一人耳倘视天下皆为父母人人事之如己父母则意必有所怠情必有所抑而作伪之心难知之行将乘此而起矣先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者止极其所行在于五十者不负戴六十者衣帛七十者食肉耳岂能人人如事吾父母冬温夏凊昏定晨省饮膳之节寒暖之宜鸡鸣而起深夜而寐遍走天下人人事之乎且吾父母之于我抚育之勤保惠之切教诲之至天下一人而已矣今视天下皆为吾父母不知此情何自而生抚育弗见也保惠勿见也教诲弗闻也而以其不情之见欲取天下之名乃视天下皆同己父母将置吾父母于何地其忍为此心乎其视天下之亲同己之亲则将视天下之子亦同己之子矣直可笑也夫父母之于子念虑在子出入在子抚育之保惠之教诲之其心切切然惟恐其蹈水火之害惟恐其行邪枉之涂丁宁防卫岂可名言哉今视天下之子同己之子将人人抚育人人保惠人人教诲上事天下之父母下爱天下之赤子不知墨子之身止一身乎其亦有异术为亿兆身乎此岂可行也先王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不过发政施仁如幼而无父者必先施耳其道当如此也使其自有父母吾乃欲夺人之子以为己子乎爱无差等是何谬论孟子不暇逺取且就其近处而譬之曰夷子信以为人之亲其兄之子为若亲其邻之赤子乎夫墨子所以有此言彼亦有所见也苐考之不精择之不详遂不可行于天下为邪说为异端为禽兽人之道夫其所见者何也其见邻之赤子匍匐入井忽然有怵惕恻隠之心欲急趋而救之此时之心见邻之赤子如己之赤子也不知此亦人心之自然耳夫赤子无罪一旦无知入于死地茍吾手足之力可以救援何为而不救之乎此特一时之心耳至于乆其抚育乆其保惠乆其教诲其能与己子同乎夫天之生物也乌子皆黑鹄子皆白桃之不生李而谷之不产麦其气不同故吾之子与吾父祖之气同他人之子则自与其族类同是天之生物也使之一本而夷子以私智乱之乃欲乌子为白乎鹄子为黑乎桃为李谷为麦乎人之子为己之子而有二本乎其理晓然无可疑者既攻其僻见偏辞矣乃提其好德之性理义之心与其师之学不同处以警之其警之如何曰吾闻夷子墨者墨之治䘮也以薄为其道也夷子之心思以此薄葬易天下矣然而夷子已自不可行而独厚葬其亲以倍其师之说将以师之说为是墨子以薄葬为贵以厚葬为贱胡为夷子以贱事其亲乎将以师之说为非胡为尊其师之说执其师之见以非儒者之道乎夫厚葬之心乃好德之性也理义之心也先王之道也夷子行之而不自知乃极力而语之曰夷子厚葬之心有自来矣孟子即其心而大明之曰上世葬亲者举之于壑此正墨子之道也他日过之见狐狸食其亲蝇蚋嘬其亲其颡有泚睨而不忍视夫泚也非为人泚中心逹于面目乃归反蔂梩而掩之掩之心何心哉孟子指之曰掩之之心乃诚之发见也故曰诚是也其意以为欲识诚乎盖在是耳夫其颡有泚睨而不视此好徳之性礼义之心儒者之道盖在此也墨子之道欲绝人子爱亲之心使就其残忍之说不知孝子仁人之掩其亲亦必有道矣夷子闻之其本心发见知儒者之道正在于此与吾心合此其所以怃然自失其师之说为间以游于孟子之道不觉发言以归诚曰听孟子之所命矣呜呼余观孟子能用先王之道类皆如此方未得夷子要领则善言以却之及既得其葬亲之心则数语之下使之脱然自得于先王之道其转移陶冶乾坤之造变化之神也其可忽诸













  孟子传卷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