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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史部十五
学史 史评类
提要
〈臣〉等谨案学史十二卷明邵宝撰宝字国贤无锡人成化二十年进士官至南京礼部尚书谥文庄事迹具明史儒林𫝊宝所著有左觿容春堂集诸书俱别著录此书乃其为江西提学副使时所作为卷十有二以象月又馀其一以象闰每卷或三十条或二十九条以象月之有大小尽取程子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之义名之曰日格子巡抚吴廷举尝以上之于朝书中取自周迄元史事分条论列词简意该笔力颇为遒健其间如记后汉书谯𤣥用弟服去官戴封用伯父䘮去官事以为辟世与人不知后汉人情淳朴其以期功䘮解官持丧者见于史册不一而足盖风俗使然宝疑为托故而逃未免失之不考又论荀彧以为志似管仲心似召忽非雄之比其评隲亦为过当然宝平生湛深经术持论平正究非胡寅之刻深尹起萃之肤浅者所可相拟固不失为儒者之言也乾隆四十二年十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臣〉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学史卷一
明 邵宝 撰
寅〈凡三十章〉
重黎为帝喾髙辛居火正甚有功能光融天下帝喾命曰祝融共工氏作乱帝喾使重黎诛之而不尽帝乃以庚寅日诛重黎而以其弟吴回为重黎后复居火正为祝融〈史记楚世家〉
日格子曰古有火正之官火之为政也何如哉论语曰钻燧改火此政之大者也所谓光融天下者于是乎在而周礼司烜氏所掌及春秋宋卫陈郑所纪者政皆在焉今治水之官犹夫古也而火独缺焉饮知择水而亨不择火以祭以养谓之备物可乎或曰庭燎则有司矣虽然此火之末也
周公在丰病将没曰必葬我成周以明吾不敢离成王周公既卒成王亦让葬周公于毕从文王以明予小子不敢臣周公也〈史记鲁世家〉
日格子曰葬人之终事也周公然且谨之而况其生哉于成周臣道也成王不敢当则何以易之于毕子道也舍臣道而就子道周公其慰矣夫
为之歌豳曰美哉荡乎乐而不淫其周公之东乎为之歌秦曰此之谓夏声夫能夏则大大之至也其周之旧乎〈左传襄公二十九年〉
日格子曰风十五国二南邶鄘卫王郑齐豳秦魏唐陈郐曹盖周太师乐歌之序如此今诗小异焉殿豳于曹而退秦于魏将无意乎秦将大矣秦西夷之国犹未离其类焉秦茍大则中国之患也圣人于是有忧焉故退之若夫豳之殿则王通氏已论之矣
杜泄将以路葬且尽卿礼南遗谓季孙曰叔孙未乘路葬焉用之且冢卿无路介卿以葬不亦左乎季孙曰然使杜泄舍路不可曰夫子受命于朝而聘于王王思旧勲而赐之路复命而致之君君复赐之今死而弗以是弃君命也若命服生弗敢服死又不以将焉用之乃使以葬〈左传昭公四年〉
日格子曰礼乐自天子出路车乘马皆天子所得予也受之其可违乎是故公冶之冕服可以母敛诸侯之赐也曽子之箦不可以不易大夫之赐也天子之赐则不然叔孙既受矣生以服死以葬礼也
孔子至陈主于司城贞子家岁馀有隼集于陈廷而死楛矢贯之石砮矢长尺有咫陈湣公使使问仲尼仲尼曰隼来逺矣此肃慎之矢也孔子居陈三岁〈史记孔子世家〉日格子曰吾以是知孔子之未尝为陈侯周臣也使诚为臣者隼之问曷为不于廷而使使即其所主乎又曷为其不召乎大史公不曰仕陈而曰居陈三岁其不为陈臣也明矣然则孟子何以言之孟子之言盖著贞子之为臣也善择其君而非侍人与痈疽者比也而孔子之所王正矣司城宋官名贞其谥也盖贤大夫春秋时大夫出而仕邻国者多有之
赵穿攻灵公于桃园宣子未出山而复太史书曰赵盾弑其君以示于朝宣子曰不然对曰子为正卿亡不越竟反不讨贼非子而谁宣子曰呜呼我之怀矣自贻伊戚其我之谓矣孔子曰董狐古之良史也书法不隐赵宣子古之良大夫也为法受恶惜也越竟乃免宣子使赵穿逆公子黒臀于周而立之〈左传宣公二年〉
日格子曰穿知有盾而不知有君虽无令甚于有令也盖盾之专久矣灵公之立非盾意也鞅鞅非少主臣盾宜有之穿从其意焉而行大事以为盾必不我讨也不然则穿也乌乎敢
昔髙祖定天下功臣非同姓疆土而王者八国〈史记惠景间侯者表〉
日格子曰以王爵封臣非古也汉制也非刘不王非功不侯汉约也虽然创业之君报功之典戚而疏逾焉尊而卑逾焉若固其所未足为帝病也王以亲而权力可夺焉故汉约坏于孝惠侯以功而恩宠可图焉故汉约再坏于孝武乌乎帝其衰矣
宋公使邾文公用鄫子于次睢之社欲以属东夷〈左传僖公十九年〉秦伯任好卒以子车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针虎为殉皆秦之良也国人哀之为之赋黄鸟〈左传文公六年〉
日格子曰伯以用夏尊王为事秦穆宋襄志于伯而以非道行之宜其不终也穆也殉人襄也用人
上以爱欲易太子吕泽强要张良曰为我画计留侯曰此难以口舌争也顾上有不能致者天下有四人四人者年老矣皆以为上慢侮人故逃匿山中义不为汉臣然上髙此四人今公诚能无爱金玉璧帛令太子为书卑辞安车因使辩士固请宜来来以为客时时从入朝令上见之上知此四人贤则一助也于是吕后令吕泽使人奉太子书迎此四人四人至客建成侯所〈史记留侯世家〉日格子曰四老人之避秦犹伯夷太公之避纣也乃若其人品则有间矣而其从惠帝游也亦与二老之从文王异何则彼以其志此以其谋惟事成而卒去无累斯可称耳当是时髙帝病且崩矣不然为太子宾客而不先见天子于义何居帝不崩四老其能遂归乎
始伍员与申包胥为交员之亡也谓包胥曰我必覆楚包胥曰我必存之及吴兵入郢伍子胥求昭王既不得乃掘楚平王墓出其尸鞭之三百然后己申包胥亡于山中使人谓子胥曰子之报仇其以甚乎吾闻之人众者胜天天定亦能胜人今子故平王之臣亲北面而事之今至于僇死人此岂其无天道之极乎伍子胥曰为我谢申包胥曰吾日暮涂逺吾故倒行而逆施之 吴王使子胥于齐子胥临行谓其子曰吾数谏王王不用吾今见吴之亡矣汝与吴俱亡无益也乃属其子于齐鲍牧而还报吴〈史记伍子胥传〉
日格子曰世称子胥有忠孝大节忠能忘身而不能忘家虽起谗以死未足深累孝知有亲而不知有国卒之毒流宗社不亦甚哉然则仇不必复乎杀无极足矣
卫侯来献其乘马曰启服堑而死公将为之椟子家子曰从者病矣请以食之乃以帏裹之〈左传昭公二十九年〉
日格子曰敝帷不弃为埋马也盖古之礼云昭公欲椟启服而子家子乃使从者食之何其言与古异也当是时昭公之从者病矣此之不恤而死马是椟何哉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而况处昭公之时乎路马死埋以惟礼也子家子之食从者权也
太初元年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天历始改建于明堂诸神受纪〈史记太史公自序〉
日格子曰有天历有人历天历始十一月甲子朔夜半冬至如环无穷终则复始太史公所谓天历此之谓也人历合是而已故曰夏数得天不得天不足谓之历王者三正迭建改正不改历
帝一日语神宗曰国家旧制士大夫之子有尚帝女皆升行以避舅姑之尊义甚无谓以富贵之故屈人伦长幼之序可诏有司革之会疾不果神宗述其事〈宋史英宗本纪〉日格子曰升行是废父子之伦也易曰有父子而后有君臣有君臣而无父子何居虽然子不子父不父则臣不臣君不君虽有国吾得而享诸是故君子谨㣲
先主于永安病笃召亮于成都属以后事谓亮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亮涕泣曰臣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先主又为诏敕后主曰汝与丞相从事事之如父〈蜀书诸葛亮传〉
日格子曰昭烈知臣固不如知子之深也观其临终谓嗣子不才知子深矣而谓孔明君可自取是何言欤是何言欤孔明伊尹之俦也昭烈非汤则其知之未尽无足怪者矧惟知子之深而望孔明之切故言激而涉于疑不然以昭烈孔明君臣之契此言奚宜有哉且昭烈之起将复汉祚也今其言若是如汉祚何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盖孔明之心如此然则昭烈之复汉祚固亦不若孔明之笃也哉
立敬归之娣齐归之子公子裯穆叔不欲曰太子死有母弟则立之无则立长年钧择贤义钧则卜古之道也非适嗣何必娣之子〈左传襄公三十一年〉
日格子曰娣之子长则长非娣之子长亦长凡非适皆庶也凡适庶异长立子之道尚矣为邪说以乱之者亦多有之娣之子其一也君子恶似是而非者辨其能已诸
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曰五侯九伯若实征之以夹辅周室赐我先君履东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无棣〈史记齐世家〉
日格子曰齐鲁皆大国侯伯之命曷为不于鲁而于齐乎当是时周公未之鲁太公在齐伯禽何可当也虽然周公之化固已行于周南矣
钩弋夫人得幸武帝生子一人昭帝是也武帝年七十昭帝立时年五岁耳帝谴责钩弋夫人夫人脱簪珥叩头帝曰引持去送掖庭狱夫人还顾帝曰趣行女不得活夫人死云阳宫〈史记外戚世家〉
日格子曰立其子杀其母孟子所谓一不辜者也武帝为国家为之此武帝所以为武帝也或曰周幽之宠褒姒晋献之安骊姬皆以夺嫡生乱由不能辨之于早之故武帝于此盖亦有不得已焉者尔褒也戏烽骊也毒胙则有罪矣钩弋有是哉虽然舍诸长而五龄是立计亦左矣诸王之服不服固不系于钩弋之死不死也史称武帝昭然逺见曷不移此心以烛巫蛊之奸乎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固于是乎在
景帝居禁中召条侯赐食独置大胾无切肉又不置櫡条侯心不平顾谓尚席取櫡景帝视而笑曰此非不足君所乎条侯免冠谢〈史记绛侯世家〉
日格子曰君所虽不足非人臣所敢言也而条侯何为言之当是时怏怏之疑帝蓄之心久矣大胾而不置箸盖将若楚太子享江芉者察焉而条侯一言适逢其机疑其不益乎
王馀昧二年楚公子弃疾弑其君灵王代立焉〈史记吴太伯世家〉
日格子曰春秋书公子比弑楚灵王而史记直谓弃疾弑之何其异也观从召比于晋比之志久矣弃疾取国于比非取之于围也谓弃疾弑则谓比何
季武子取卞使公冶问玺书追而与之曰闻守卞者将叛臣帅徒以讨之既得之矣敢告公冶致使而退及舍而后闻取卞公与公冶冕服固辞强之而后受公至自楚公冶致其邑于季氏而终不入焉曰欺其君何必使余季孙见之则言季氏如他日不见则终不言季氏及疾聚其臣曰我死必无以冕服敛非德赏也且无使季氏葬我〈左传襄公二十九年〉
日格子曰使之道于是变矣公冶其如季孙何哉言同而心介聊以卒岁而已此亦不得已之道也
郑游眅将如晋未出竟遭逆妻者夺之以馆于邑丁巳其夫攻子明杀之以其妻行子展废良而立大叔曰国卿君之贰也民之主也不可以茍请舍子明之类求亡妻者使复其所使游氏勿怨曰无昭恶也〈左传襄公二十二年〉日格子曰子展处夺妻者善矣杀人者徒复其所可乎使郑而有政也施生戮死必有如晋叔向之为论者
公召之而后入公卜使王黑以灵姑銔率吉请断三尺焉而用之〈左传昭公十年〉
日格子曰杜氏以为不敢与君同也推是心也则凡仓卒之际惧僭而别嫌能无图诸
杞孝公卒晋悼夫人丧之平公不彻乐非礼也礼为邻国阙〈左传襄公二十三年〉
日格子曰诸侯礼绝期丧不曰母有忧戚而已不可以乐乎君子讥不彻乐是也而曰礼为邻国阙何居母戚不乐礼也为邻国阙亦礼也
淮南小中正王式继母前夫终更适式父式父终丧服讫议还前夫家亦有继子奉养至终遂合葬于前夫式自云父临终母求去父许诺于是制出母齐衰期〈晋书卞壸传〉
日格子曰妇更二夫葬从后不从前前义绝矣而从之葬可乎式之情吾不得而知之矣母出而听其服丧母非出而不养不葬于礼何有然则前夫之子奈何非无所依不可以养非无所归不可以葬养不可以迎葬不可以祔
留侯曰愿弃人间事欲从赤松子游耳乃学辟谷道引轻身会髙帝崩吕后德留侯乃强食之留侯不得已强听而食后八年卒〈史记留侯世家〉
日格子曰辟谷于髙祖之世而强食于吕后之时留侯其衰矣乎留侯志于退以辟祸而已矣辟谷其术耳未退则辟谷为重既退则辟谷为轻不食可食亦可虽然今之食犹昔之不食也盖术胜而道㣲矣此其所以为留侯欤
仁宗遗赐直百馀万光率同列三上章谓国有大忧中外窘清不可专用乾兴故事若遗赐不可辞宜许侍从进金钱佐山陵不许光乃以所得珠为諌院公使钱金以遗舅氏义不藏于家〈宋史司马光传〉
日格子曰君赐臣受礼也赐而有为则辞之〈如唐髙宗载金缯赐长孙无忌〉赐而无名则辞之〈如汉光武以金帛赐郭况至有金穴之称〉臣之义也可以辞可以无辞辞得无伤礼乎念国用之乏而上佐山陵不获命焉则亦藏之而已矣义不藏于家而他用何义之有〈如谓乾兴故事不可为继建议而改行之著为令焉其亦可也〉
会稽剡县人黄初妻赵打杀息载妻王遇赦王有父母及男称女叶依法徒赵二千里外隆议曰礼律之兴本之自然求之情理非从他出父母至亲分形同气称之于载即载之于赵虽言三世为体犹一称虽创巨痛深固无仇祖之义向使石厚之子日䃅之孙砥锋挺锷不与二祖同戴天日则石碏秺侯何得流名百代旧令凡流徒者同籍亲近欲相随者听之赵既流移载为人子何得不从载从而称不行岂名教所许孙祖之义自不得以永绝事理然也从之〈南史傅隆传〉
日格子曰杀人者死减死则流此常法也不曰姑杀妇非可以常法论乎今舍亲而议法又舍法而论情何也石碏日䃅以国而杀子非私忿故比而同之吾亦未见其可也
三王之围临淄也齐王使路中大夫告于天子天子复令还报齐王坚守汉兵今破吴楚矣路中大夫至三国兵围临淄数重三国将与盟曰若反言汉已破矣齐趣下三国不且见屠路中大夫既许至城下望见齐王曰汉已发兵百万击破吴楚方引兵救齐齐必坚守无下三国将诛路中大夫〈史记齐悼惠王世家〉
日格子曰路中大夫之致命系于天下之故大矣史失其名朱子纲目无大书焉且分注亦遗三国将诛路中大夫一语君子有憾焉虽然名不可得追书可得而补也若曰齐中大夫路某以上命致于齐以是阐幽不亦可乎
晋荀吴帅师伐鲜虞围鼓鼓人或请以城叛穆子弗许左右曰师徒不勤而可以获城何故不为穆子曰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恶也人以城来吾独何好焉使鼓人杀叛人而缮守备围鼓三月鼓人或请降使其民见曰犹有食色姑修而城鼓人告食竭力尽而后取之克鼓而反不戮一人以鼓子䳒鞮归〈左传昭公十五年〉
日格子曰降有二道有叛而降者有服而降者文王之伐崇因垒而降所谓服也鼔人请以城叛则异于是是故服而降可受叛而降不可受
男秉义程妻为逃嫁子不得母〈史记秦始皇本纪〉
日格子曰母云者母之也不得母者犹言父不得而子也妻无夫子独有母乎
学史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学史卷二
明 邵宝 撰
卯〈凡二十九章〉
宋元王二年江使神龟于河至泉阳渔者豫且得之夜见梦于元王王悟召博士卫平问之平曰龟于是使驰问豫且出之笼载行入端门见于东厢身如流水润泽有光望见元王延颈而前三步而止缩颈而却复其故处元王见而怪之问卫平卫平对曰龟在患中而终昔囚王有德义使人活之今延颈而前以当谢也缩颈而却欲亟去也元王曰善哉神至如此乎不可久留趣驾送龟勿令失期平曰龟者天下之宝先得者为天子且十言十当王能宝之诸侯尽服王勿遣也王三不可平三对劝勿遣王大悦再拜而受择日斋戒乃刑白雉及骊羊以血灌龟以刀剥之〈史记龟䇲传〉
日格子曰宋元王不忍于龟犹齐宣王不忍于牛也此皆所谓是心足以王矣者龟之为宝庸愈哉是故与其宝龟宁宝是心然九江大龟固有纳锡之典矣得而弗取宜与夫古若不相似然纳锡之龟犹庖人之牛见闻所不及者也其与夫延颈前却于前者异矣纳锡义也不杀仁也
曹公孙会自鄸出奔宋奔未有言自者此其言自何畔也畔则曷为不言其畔为公子喜时之后讳也春秋为贤者讳何贤乎公子喜时让国也其让国奈何曹伯庐卒于师公子喜时见公子负刍之当主也逡巡而退贤公子喜时则曷为为会讳君子之善善也长恶恶也短恶恶止其身善善及子孙贤者子孙故君子为之讳也〈公羊传昭公二十年〉
日格子曰古有三为讳尊亲贤尊亲礼也贤吾惑焉贤者不讳过贤者而有恶尚得为贤者乎而讳之也其诸不幸而陷焉者欤不然则贤者之子孙也公羊子之说其必有所受矣
会于戚讨曹成公也执而归诸京师诸侯将见子臧于王而立之子臧辞遂逃奔宋〈左传成公十五年〉曹人请于晋曰自我先君宣公即世国人曰若之何忧犹未弭而又讨我寡君以亡曹国社稷之镇公子是大泯曹也敢私布之复请晋侯谓子臧反吾归而君子臧反曹伯归子臧尽致其邑与卿而不出〈左传成公十六年〉
日格子曰曹人重失镇公子其意可识矣晋侯欲反子臧岂必谓子臧哉请于王致罪曹伯而以国命子臧此霸之得行于王而王之得行于诸侯者也子臧虽欲不反焉得而不反虽欲不立焉得而不立不然而徒反子臧岂曹人之志哉是故谓成子臧之节可谓定曹国之乱不可
良尝间从容步游下邳圯上有一老父衣褐至良所直堕其履圯下顾谓良曰孺子下取履良愕然欲殴之为其老强忍下取履父曰履我良业为取履因长跪履之父以足受笑而去良殊大惊随目之父去里所复还曰孺子可教矣后五日平明与我会此良因怪之跪曰诺五日平明良往父已先在怒曰与老人期后何也去曰后五日早会五日鸡鸣良往父又先在复怒曰后何也去曰后五日复早来五日良夜未半往有顷父亦来喜曰当如是出一编书曰读此则为王者师矣后十年兴十三年孺子见我济北谷城山下黄石即我矣遂去无他言不复见旦日视其书乃太公兵法也良因异之常习诵读之〈史记留侯世家〉
日格子曰秦销兵器先秦兵书岂独存乎万或有一而圯上老人得以授良真非人间物矣老人髙良之义而怪其狙击之勇于是乎教教在意不在言而况书哉是故为帝师而不自为用智而不用力守柔持谦而豫以待事凡旬日数见意之所示者至矣良平生有一出此乎然则所谓谷城黄石者何老人以是隐良以是神固亦授受之馀意也
仁杰巡抚江南毁吴楚淫祠千七百所所存惟大禹太伯季札伍员四祠〈唐书狄仁杰传〉
日格子曰祠以功德存禹太伯尚矣季札次之员何人斯而亦与此其或有感于复仇之义也乎梁公之仇武曌犹员之仇楚平也旷世相感九原如可作也将员之与归过其祠而忍毁之乎然则员祠卒不可毁邪在吴者宜存在楚则否
昭宪太后不豫召赵普入受遗命谓太祖曰汝知所以得天下乎太祖曰祖考及太后之积庆也后曰不然正由周世宗使幼儿主天下故汝得至此汝万岁后当传位光义光美以传德昭国有长君社稷之福也太祖泣曰敢不如教〈宋史太祖本纪〉
日格子曰太后何为有长君之命哉知子莫若母太宗之不能为周公太后见之明矣信如是太祖宜据兄亡弟及之礼传位太宗诏告天下则名未尝不正而言未尝不顺也何必展转相授以致于子哉宋穆公立宣公而其子飨之君子曰义使太宗有宣公之心虽不子之属子犹得立也不然身后之事其如人之不从何且周太王之欲传位季历为文王也吴子诸樊之欲传位馀祭夷末为季子也今皆不然而亦为兄弟相传之举祗自生乱耳
成王即位周公之属傅相焉迺营成周洛邑以此为天下中诸侯四方纳贡职道里均矣有德则易以王无德则易以亡凡居此者欲令周务以德致人不欲依阻险令后世骄奢以虐民也〈史记刘敬传〉
日格子曰周公之卜洛以中不以险亦不以不险孟子曰固国不以山谿之险以险者非也易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以不险者非也
朔初入长安至公车上书凡用三千奏牍公车令两人共持举其书仅然能胜之人主从上方读之止辄乙其处读之二月乃尽〈史记东方朔传〉
日格子曰朔何言哉而武帝读之若是其勤也董生之对何独不然魏文侯端冕听古乐则唯恐卧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帝之情盖如是虽然朔之言亦每有风谏之意惜帝不能择而用之耳
陈胜之王也咎往从之胜使魏人周市徇魏地立市为王市不受迎咎于陈五反陈王迺遣立咎为魏王章邯已破陈王进兵击魏围临济咎为其民约降约定咎自烧杀〈史记魏豹传〉
日格子曰魏咎于身与民可谓两全之矣全民以生全身以死虽然非正也不可以训
子孔当国为载书以位序听政辟大夫诸司门子弗顺将诛之子产止之请为之焚书子孔不可曰为书以定国众怒而焚之是众为政也国不亦难乎子产曰众怒难犯专欲难成合二难以安国危之道也不如焚书以安众子得所欲众亦得安不亦可乎专欲无成犯众兴祸子必从之乃焚书于仓门之外众而后定〈左传襄公十年〉日格子曰子孔以焚书为众为政是也不曰出入自尔师虞乎是亦众为政也虽然有师虞之公则书何至于焚不然纵焚之愧其能已乎
公送晋侯晋侯以公宴于河上问公年季武子对曰会于沙随之岁寡君以生晋侯曰十二年矣是谓一终一星终也国君十五而生子冠而生子礼也君可以冠矣大夫盍为冠具武子对曰君冠必以祼享之礼行之以金石之乐节之以先君之祧处之今寡君在行未可具也请及兄弟之国而假备焉晋侯曰诺公还及卫冠于成公之庙假钟磬焉礼也〈左传襄公九年〉
日格子曰闻之君子礼变于不得已季武子以鲁君冠于卫之庙何不得已之有晋侯宴鲁公于河上也年焉而命之冠骄则甚矣武子之对盍亦曰归将冠矣小国之事大国其共固如此乃曲徇其意假钟磬焉于卫谓之何哉礼茍变而可乌乎而不可
王馀祭七年楚公子围弑其王郏敖而代立馀昧二年楚公子弃疾弑其君灵王代立焉〈史记吴世家〉齐釐公十九年鲁桓公弑其兄隐公而自立为君〈齐世家〉灵侯九年陈司徒招弑其君哀公曹成公五年晋栾书中行偃使程滑弑其君厉公〈管蔡世家〉陈哀公三十八年楚公子围弑其君郏敖而自立为灵王〈陈世家〉卫成公二十六年齐邴歜弑其君懿公〈卫世家〉
日格子曰太史公诸国世家于邻国弑夺事皆书之若本国事然者何其不惮烦也齐陈恒弑其君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请讨之孰谓邻国之弑逆非本国事哉
屠岸贾者始有宠于灵公及至于景公而贾为司寇将作难乃治灵公之贼以致赵盾遍告诸将曰盾虽不知犹为贼首以臣弑君子孙在朝何以惩罪请诛之韩厥曰灵公遇贼赵盾在外吾先君以为无罪故不诛今诸君将诛其后是非先君之意而今妄诛妄诛谓之乱臣有大事而君不闻是无君也屠岸贾不听〈史记赵世家〉日格子曰名之弑贼则人得而讨之晋之乱虽有为兴而其词则然亦可畏也春秋成而乱贼惧者以此夫君子尝断斯狱矣子弑父凡在宫者杀无赦臣弑君凡在官者杀无赦未闻追族其子孙者董狐之书一国之斧钺也当其时失贼不诛至于再世乃致之
族谓之何哉
张良曰昔者汤伐桀而封其后于𣏌者度能制桀之死命也今陛下能制项籍之死命乎曰未能也其不可一也武王伐纣封其后于宋者度能得纣之头也今陛下能得项籍之头乎曰未能也其不可二也〈史记留侯世家〉日格子曰汤伐桀而封𣏌礼也武王伐纣而封宋礼也良为帝筹而不欲其为汤为武何邪
叔孙不食卒牛立昭子而相之昭子即位朝其家众曰竖牛祸叔孙氏使乱大从杀适立庶又披其邑将以赦罪罪莫大焉必速杀之竖牛惧奔齐孟仲之子杀诸塞关之外投其首于宁风之棘上仲尼曰叔孙昭子之不劳不可能也〈左传昭公五年〉甫瑕虽以劫杀郑子内厉公厉公终背而杀之此与晋之里克何异〈史记郑世家〉
日格子曰叔孙昭子之不劳仲尼称之郑厉公之于傅瑕晋惠公之于里克其亦可与于此乎无瑕者可以戮人突圉之心非昭子之心也已致人于罪而欲戮人人虽死吾知其未服也
庄公病将死以病召季子季子至而授之以国政曰寡人即不起此病吾将焉致乎鲁国季子曰般也存君何忧焉公曰庸得若是乎牙谓我曰鲁一生一及君已知之矣庆父也存季子曰夫何敢是将为乱乎夫何敢〈公羊传庄公三十二年〉子干归韩宣子问于叔向曰子干其济乎对曰难宣子曰何难对曰芉姓有乱必季实立楚之常也〈左传昭公十三年〉
日格子曰此适然之变而以邪心成之者也不可为典也继缺焉而后可以议及继正也及权也长幼亦然长正而幼权
杞微甚不足数楚惠王灭杞其后越王句践兴〈史记杞世家〉自太伯作吴五世而武王克殷封其后为二其一虞在中国其一吴在夷蛮十二世而晋灭中国之虞中国之虞灭二世而夷蛮之吴兴〈史记吴世家〉楚灭陈而田常得政于齐卒为建国百世不绝〈陈世家〉
日格子曰天道之不爽如是哉圣人之有功于天下未有若舜禹稷者也报之以天下犹有遗泽焉
季武子伐莒取郓莒人告于会楚告于晋曰寻盟未退而鲁伐莒渎齐盟请戮其使乐桓子相赵文子欲求货于叔孙而为之请使请带焉弗与梁其胫曰货以藩身子何爱焉叔孙曰诸侯之会卫社稷也我以货免鲁必受师是祸之也何卫之为〈左传昭公元年〉
日格子曰此使之变也叔孙不以货免其贤矣哉忘身而不忘国
张审素为嶲州都督有陈纂仁诬其冒战级私庸兵𤣥宗疑之诏监察御史杨汪即按纂仁复告审素与总管董堂礼谋反堂礼不胜忿杀纂仁以兵七百围汪胁使露章雪审素罪既而吏共斩堂礼汪遂当审素实反斩之没其家琇与兄瑝尚幼徙岭南久之逃还汪更名万顷瑝琇夜狙万顷于魏王池瑝斫其马万顷惊不及斗为琇所杀吏捕以闻中书令张九龄等皆称其孝烈宜贷死侍中裴耀卿等陈不可帝卒用耀卿议议者以为冤帝下诏申谕乃杀之〈唐书张琇传〉
日格子曰琇知父之冤而不知诏使之不可杀有亲无君不可谓孝则何可贷之有虽然汪承诏即按乃复听纂仁再告之辞不请而辄系审素董堂礼不胜忿而杀之围汪且胁焉审素与谋若否罪必有归又不请命根究而辄加以斩固亦取杀之道也然则琇与瑝盍原其一乎而皆杀之则亦过矣
齐太仓令淳于公有罪当刑其少女缇萦上书曰妾父为吏齐中皆称其廉平今坐法当刑妾伤夫死者不可复生刑者不可复属虽欲改过自新其道无由妾愿没入为官婢赎父刑罪天子怜悲其意下诏除肉刑〈史记文帝纪〉吉翂请代父死赦之丹阳尹王志欲于岁首举充纯孝翂曰异哉王尹何量翂之薄乎父辱子死道固当然若翂当此举乃是因父取名何辱如之固拒而止〈梁书吉翂传〉
日格子曰知汉文者其除肉刑乎议汉文者其除肉刑乎纲目不书萦事不系于萦也萦也讼翂也服
孟孙猎而得麑使秦西巴持归烹之麑母随之而啼秦西巴弗忍纵而予之孟孙归求麑安在秦西巴对曰其母随而啼臣诚弗忍窃纵而予之孟孙怒逐秦西巴居一年取以为子傅左右曰秦西巴有罪于君今以为子傅何也孟孙曰夫一麑而不忍又何况于人乎〈淮南子人间训〉日格子曰不忍之心人皆有之而不能推之于政者利害惑焉故也秦西巴之舍麑也可与言不忍之政矣夫岂不知孟孙之必怒哉然而不为惧也不忍非难不惧为难不忍仁也不惧义也故君子非义不能成仁
㣲子开者殷帝乙之首子而纣之庶兄也〈史记宋世家○按尚书亦以为殷王元子吕氏春秋云㣲子生时母犹妾及为妃而生纣故㣲子为纣同母庶兄 宋世家注〉
日格子曰二女同降而或妻或妾皇英是也尊卑以年一母同出而或嫡或庶启纣是也贵贱以分年以率常分以制变君子别嫌明㣲于是为至
先时弓髙守备甚严有中使夜至守将不内旦乃得入中使大诟怒贼谍知之他日伪遣人为中使夜至守将遽内之贼众随入〈通鉴唐穆宗二年〉
日格子曰于是乎知汉文之不驰亚夫之营之非迂也
诏议迁穆宗以下出太庙吏部尚书李景让上言穆宗乃陛下兄敬宗文宗武宗乃兄之子陛下拜兄尚可拜侄可乎宜迁四主出太庙还代宗以下入庙诏百官议不决而止时人以是薄景让〈通鉴唐宣宗十年〉
日格子曰君臣之分为重则兄弟叔侄之分为轻故仲尼以跻僖为逆祀
或问冯唐面文帝得廉颇李牧不能用也谅乎曰彼将有激也亲屈帝尊以信亚夫之军至颇牧曷不用哉〈子法言重黎篇〉
日格子曰文帝能用颇牧乎唐以尚知其不能雄以亚夫知其能也尚以恩亚夫以法文帝恭俭之主也俭故不能容尚恭故能容亚夫颇牧尚伦也非亚夫伦也
长安厩吏乘驷马车来迎买臣遂乘传入吴界见其故妻妻夫治道买臣驻车呼令后车载其夫妻到太守舍置园中给食之居一月妻自经死买臣乞其夫钱令葬〈汉书朱买臣传〉
日格子曰使买臣之妻去而未嫁义可绝也亦可复也贵而来归待之如初可也今既嫁有夫矣遇诸途而乞怜焉赒而遣之足矣并载其夫归置园中何为哉无乃买臣忿其夙昔而有骄之之意乎不然何为其自经死也死而葬之夫岂不能而乞其夫钱以葬出妇死后夫葬之礼也前夫葬之非礼也
武年老子前坐事死上闵之问左右武在匈奴久岂有子乎武因平思侯自白前发匈奴时胡妇适产一子通国有声问来愿因使者致金帛赎之上许焉后通国随使者至上以为郎〈汉书苏建传〉
日格子曰节义如子卿不可使之无后也君子谓宣帝明于大体有王者之风焉
宋以柴周之后为二恪又录孔子之后亦先王崇徳象贤之意也故皆为宾礼〈宋史宾礼志〉
日格子曰㣲子之命有之稽古崇徳象贤崇之象之而不稽诸古非礼也易代之道二有伐有禅伐而封之为厚禅而封之薄矣封其子孙以奉其祀可也然则如周恭帝者何以处之其名号则固存也以天下养而终其身无以嫌隙间焉此亦稽古之义也若夫孔子为万世宗师历代褒崇则有礼矣以备三恪不亦逺乎
帝思中兴功臣乃图于南宫云台马援以椒房之亲独不与焉〈汉书马武论〉
日格子曰云台之功为靖莽乱也莽外戚也帝于此有深惩焉故马援不与援莽之不可同语明矣君子知拔本塞源之义者不能不致谨于援于援且然而况功不如援者乎此帝诏后嗣之意也
学史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学史卷三
明 邵宝 撰
辰〈凡三十章〉
郑人立子良辞曰以贤则去疾不足以顺则公子坚长乃立襄公襄公将去穆氏而舍子良子良不可曰穆氏宜存则固愿也若将亡之则亦皆亡去疾何为乃舍之皆为大夫〈左传宣公四年〉
日格子曰己留而族亡子良何以为心故欲与族偕亡而卒存其族亦岂子良有心于要之哉让国礼也偕亡礼也偕存亦礼也虽然子良于穆之族有义不同天者焉知权者当有以处之矣而区区于存亡之偕何居
昔者弥子瑕见爱于卫君卫国之法窃驾君车者罪至刖既而弥子之母病人闻往夜告之弥子矫驾君车而出君闻之曰孝哉为母之故而犯刖〈史记韩非传〉
日格子曰此其事在弥子瑕无足论者若夫人人则母病虽闻君车不可矫而驾也闻母病而失视非孝子也矫君车罪则毁伤其肢体得为孝子乎抑事君于是为不忠是可为也孰不可为也
楚子西子期伐吴及桐汭陈侯使公孙贞子吊焉及良而卒将以尸入吴子使大宰嚭劳且辞上介芋尹盖对曰臣闻之事死如事生礼也于是乎有朝聘而终以尸将事之礼又有朝聘而遭丧之礼若不以尸将命是遭丧而还也无乃不可乎其何以为诸侯主吴人内之〈左传哀公十五年〉
日格子曰斯礼也吴人未之知也陈人亦未之知也礼宾终有于入竟者有于未将命者于入竟者主人为之殡介摄其命于未将命者以尸将事
诸侯宋鲁于是观礼鲁有禘乐宾祭用之宋以桑林享君不亦可乎〈左传襄公十年〉
日格子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禘乐而用之宾非礼之中又非礼焉衰不亦甚乎
孝公既见卫鞅语事良久孝公时时睡弗听罢景监以让鞅鞅曰吾说公以帝道其志不开悟矣后五日复见未中㫖罢景监亦让鞅鞅曰吾说公以王道而未入也鞅复见孝公善之而未用谓景监曰汝客善可与语矣鞅曰吾说公以霸道其意欲用之矣鞅复见与语不自知膝之前于席也语数日不厌〈史记商君传〉
日格子曰商君岂真知帝王道者哉知帝道者不屑于王知王道者不屑于伯而况于富强乎古之遗人物者必有所先商君之言帝王也其亦若将以为先者耳不然则将固孝公之心而以是尝焉再尝之而知其心之必在于富强也故一语而辄合盖商君于富强之术深矣
初共王无冢适有宠子五人无适立焉乃大有事于群望而祈曰请神择于五人者使主社稷乃遍以璧见于群望曰当璧而拜者神所立也谁敢违之既乃与巴姬宻埋璧于太室之庭使五人齐而长入拜康王跨之灵王肘加焉子干子晰皆逺之平王弱抱而入再拜皆厌纽〈左传昭公十三年〉
日格子曰古人立子之道尚矣假于神以服人固不若稽古人之德也虽幸而中君子不取焉楚夷也其为是固宜
公薨之月子产相郑伯以如晋晋侯以我丧故未之见也〈左传襄公三十一年〉
日格子曰晋侯重于见客为鲁丧也推此心以及郑则何至使郑伯奔走于道路如是哉恤丧礼也睦亲非礼乎
陈侯扶其太子偃师奔墓遇司马桓子曰载余曰将巡城遇贾获载其母妻下之而授公车公曰舍而母辞曰不祥与其妻扶其母以奔墓亦免〈左传襄公二十五年〉
日格子曰舍而母将不可两全乎全其身而亏于礼君子不谓全也臣而狎君女而渎男非礼也虽颠沛其敢违之获之对不曰非礼而曰不祥何居礼者履也舍履而言祥急遽而欲人之易信也如是哉
赵王迁七年秦使王翦攻赵赵使李牧司马尚御之秦多与赵王宠臣郭开金为反间言李牧司马尚欲反赵王乃使赵葱及齐将颜聚代李牧李牧不受命赵使人征捕得李牧斩之废司马尚〈史记李牧传〉
日格子曰岳武穆被班师之诏或谓可以无受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古之道也惟明主在上可以行之庸主则否武穆之还岂得已哉吾观李牧之事于是益悲之
治吴故国以军功赐天子旌旗元光五年匈奴大入非上书愿撃匈奴上不许〈史记江都王世家〉
日格子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天子旌旗奚宜至于江都哉非之骄奢则汉有以启之也当是时请击匈奴而上或许之有功何以加赏有罪何以加罚虽然不许诚是也曷若谨之始乎
太后于帝为从嫂朝议疑其服太学博士徐藻议曰资父事君而敬同又礼云其夫属父道者妻皆母道也则夫属君道妻亦后道矣服后以齐母之义也鲁讥逆祀以明尊卑今上躬奉康穆哀皇及靖后之祀致敬同于所天岂可敬之以君道而服废于本亲谓应齐衰期从之〈晋书康献褚皇后传〉
日格子曰有君道则有父道有父道则有母道生以事之死为之服礼也是故知祀之逆则君道定矣知敬之同则父道存矣若夫母道则属之固然有不必论者虽然朝议疑之不有君子则服恶乎定乎
代宗睿真皇后沈氏开元末入东宫赐广平王生德宗天宝乱贼囚东都掖庭王入洛复留宫中时方北讨未及归长安而河南为史思明所没遂失后所在代宗立以德宗为皇太子诏访不能得德宗即位乃具册前上皇太后尊号中书舍人髙参上议宜用汉故事分遣诸沈行州县物色审知行在然后奉迎帝乃使使者分行天下故中官髙力士女颇能言禁中事而年状差似后又后尝削脯哺帝伤左指髙亦尝剖瓜伤指是时宫中无识后者于是迎还上阳宫驰以闻帝喜群臣皆贺力士子知非是具言其情诏贷之宪宗即位有司言皇太后沈氏厌代二十七年参访理绝请因启殡诏群臣为皇太后发哀肃章内殿中人奉𫷷衣置幄坐宫中朝夕上食告天地宗庙上太皇太后谥册作神主祔代宗庙备法驾奉袆衣纳于元陵诏曰可〈唐书代宗睿真皇后传〉
日格子曰此人子之至痛也访道尽而不得舍有司者之言则何以哉似者至矣希富贵也而真者何乃不至此吾所谓访道之尽者也而未之尽者何哉
王方庆为凤阁侍郎神功初武攸宜破契丹凯还且献俘内史王及善以孝明帝忌月请备鼓吹而不作方庆曰晋穆帝纳后当康帝忌月时以为疑荀讷谓礼有忌日无忌月自月而推则忌时忌年愈无理据世用其言臣谓军方大凯作乐无嫌诏可〈唐书王方庆传〉
日格子曰礼有忌日无忌月忌月之论何从而起哉忌繁而讳多乱世之道也
楚有士申鸣者养其父孝王欲授之相辞不受既而承父命为楚相居三年白公为乱申鸣辞父往敌因以兵围之白公往取其父持之以兵告申鸣曰子不与吾子父则死申鸣流涕而应之曰吾不得为父之孝子乃君之忠臣也援桴鼓之遂杀白公其父亦死王赏之金百斤申鸣自杀〈说苑〉
日格子曰申鸣之于父犹赵苞之于母也然苞于鲜卑犹若有可为者抑亦难矣白公何人不为忠臣而奚为哉吾于是益悲二子之不幸也
圉公阳穴宫负王以如昭夫人之宫叶公亦至及北门或遇之曰君胡不胄国人望君如望慈父母焉盗贼之矢若伤君是绝民望也乃胄而进又遇一人曰君胡胄国人望君如望岁焉日月以几若见君面是得艾也民知不死其亦夫有奋心犹将旌君以徇于国而又掩面以绝民望不亦甚乎乃免胄而进〈左传哀公十六年〉
日格子曰或谓胄或谓不胄二者则奚从均之系民望也不胄之系民也近虚胄之系民也近实必不得已其从胄乎不然入门之际能言以谕乎众众不信而后免胄其可乎
光少与光武同游学及光武即位光乃隐不见帝思其贤访之聘之三反而后至即日幸其馆光卧不起帝叹息而去复引光入论道旧故因共偃卧光以足加帝腹上明日太史奏客星犯御座甚急帝笑曰朕故人严子陵共卧尔除为諌议大夫不屈乃耕于富春山〈汉书严光传〉日格子曰或问陵何如人曰陵之告侯霸曰怀仁辅义天下说观斯言也可以知陵矣且陵亦处莽之时矣而名无闻焉至是始以节终孔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其陵谓邪
潜侃之曾孙也少有髙趣博学不群以亲老家贫为州祭酒少日自解归召主簿不就躬耕自资遂抱羸疾后复为彭泽令不以家自随送一力给其子书曰此亦人子也可善遇之在官八十馀日郡遣督邮至县吏请曰应束带见之潜叹曰我岂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即日解印绶去赋归去来辞著五柳先生传以自见征著作郎不就〈晋书陶潜传〉
日格子曰渊明在晋尝为州祭酒为彭泽令及征著作郎不就朱子书其卒不以官称何前为贫而就辟非朝命也著作之征则出朝命矣辞焉岂无意哉且事以后定也于是乎书
君子以齐人杀哀姜也为已甚矣女子从人者也〈左传僖公元年〉
日格子曰女子从人常礼也不曰预弑二君乃稔恶乎况齐桓以伯讨之曷谓已甚此说行天讨不加于武曌女祸滋矣
宋大灾宋伯姬卒待姆也君子谓宋共姬女而不妇女待人妇义事也〈左传襄公三十年〉
日格子曰女妇异道乎易曰恒其德贞妇人吉贞也者女妇一也而谓妇异于女未之前闻也公羊曰伯姬之妇道尽矣君子哉君子哉
莒展舆立而夺群公子秩公子召去疾于齐秋齐公子锄纳去疾展舆奔吴君子曰莒展之不立弃人也夫人可弃乎诗曰无竞维人善矣〈左传昭公元年〉
日格子曰展舆与弑父者也其不立者以是尔今略之而归咎于弃人茍如是将谓不弃人焉虽弑父无伤也岂君子之论哉
舍人朱异议礼年虽未及成人已有爵命者则不为殇封阳侯年虽中殇已有拜封不应殇服帝可之于是诸王服封阳侯依成人之服〈隋书礼仪志〉
日格子曰童汪踦以战死鲁人问于孔子丧而勿殇是故有有功而勿殇有有德而勿殇有封拜而勿殇其亦可也
闰月葬齐景公闰不书此何以书丧以闰数也丧曷为以闰数丧数略也〈公羊传哀公五年〉
日格子曰春秋闰月不书尝以朝庙书矣为告月也此葬齐景公书则明丧之数闰也丧以月数者数闰以年数者虽有闰无与于数也然则襄二十八年楚子昭卒曷为不书始死之月未与于丧数也
吴之入楚也使召陈怀公怀公朝国人而问焉曰欲与楚者右欲与吴者左陈人从田无田从党逢滑当公而进〈左传哀公元年〉
日格子曰周勃左右袒之计其出于此乎当是时使其人左之右之亦若此也其如大事何哉君子之于众也以理观情斯得之矣
㑹庆节上寿在郊礼散斋内议权作乐焘言汉唐祀天地散斋四日致斋三日建隆初郊亦然自崇宁大观法周礼祭天地故前十日受誓戒今既合祭宜复汉唐及建隆旧制庶几两得〈宋史李焘传〉
日格子曰上寿礼非古也日妨郊斋不可以已乎宋之郊沿汉唐而崇宁大观始法周礼誓戒十日前此古礼之幸存者也既不能已乃欲变郊礼而从之此之谓舞礼安在其为两得也
宋人惧使华元夜入楚师登子反之床起之曰寡君使元以病告曰敝邑易子而食析骸以爨虽然城下之盟有以国毙不能从也去我三十里唯命是听子反惧与之盟而告王退三十里宋及楚平〈左传宣公十五年〉
日格子曰华元夜入楚军登床而起子反告之以病说者讥其轻见情实蹈不测之险抑不知元于此盖有术焉固将以床上之盟而易城下之盟哉言情而埶遽词逊而意劫不然子反何其惧也何其惧也盖战国之策已兆于斯矣
弥逺拜右丞相陈晦草制用昆命元龟语思叹曰董贤为大司马册文有允执厥中一言萧咸以为尧禅舜之文今制词所引此舜禹揖逊也有如咸者读之得不大骇乎乃上省牍请贴改麻制诏下分析〈宋史倪思传〉
日格子曰嫌之别于礼大矣故虽小物必谨曽谓制词而可援引非伦乎器数之不可不辩也人皆知之至于言语书策率谓虚文而天下之典礼实于是乎在不有君子谁其辩诸
太史言十一月朔日当食心八分焘条上古今日食是月者三十四事因奏之曰心天王位其分为宋十一月于卦为复方潜阳时阴气乘之故比他食为重〈宋史李焘传〉日格子曰日食之说诗书春秋详矣而以十一月朔重者则未之闻也阳复于子其气尚㣲君子之欲养之也盖无所不至焉而阴乃乘之灾孰有大于此者乎心春秋所谓大辰也日食于星孛其戾尤甚宋有天下矣故国之分野虽不论焉亦可也
髙祖十年七月太上皇崩使人召豨豨称病甚〈史记陈豨传〉日格子曰汉太上皇何时崩哉史记于帝纪不书独豨传偶及之且月而不日恩礼可见矣为天子父而不以天下葬可谓礼乎
文帝诏曰已下服大红十五日小红十四日纎七日释服〈史记孝文本纪〉
日格子曰汉文三十六日服于已下之后盖既葬未忍即除也东汉以后易月二十七日则以所闻先后薄益甚矣前以三等服后以再期日义虽各有所取如天下之通义何乌乎甚矣世变日降而礼不可复也
贾生以为汉兴至孝文二十馀年天下和洽而固当改正朔易服色立制度定官名兴礼乐乃悉草具其事仪法色尚黄数用五为官名悉更秦之法孝文帝初即位谦让未遑也〈史记贾谊传〉
日格子曰此复古之㑹也文帝安于简陋不知自强遂使先王礼乐后世无闻焉虽然岂特文帝之咎哉绛灌诸臣则有责矣论者谓汉制不能复古归尤于叔孙通通之时非谊之时也通徇而卑谊引而髙谊不能强文帝通能强髙祖乎是故汉制不能复古任其咎者文帝与绛灌诸臣其能辞诸
学史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学史卷四
明 邵宝 撰
已〈凡二十九章〉
齐晏桓子卒晏婴屦缞斩苴绖带杖菅屦食鬻居倚庐寝苫枕草其老曰非大夫之礼也曰唯卿为大夫〈左传襄公十七年〉
日格子曰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齐䟽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达今曰礼卿大夫士异何居斯礼也周其衰矣卫幕布鲁幕绡鲁卫之所谓礼也非三代之通礼也晏子之老所谓大夫之礼者亦然故晏子不居其曰唯卿为大夫者所谓巽以出之也
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叔齐及父卒叔齐让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国人立其中子〈史记伯夷列传〉
日格子曰此万古之髙义也使无中子则国绝矣为夷齐者宜如何哉或曰二子之去以有中子故也
燕昭王怨齐未尝一日而忘报齐也燕国小辟逺力不能制于是屈身下士先礼郭隗以招贤者〈史记乐毅列传〉日格子曰隗贤欤礼之诚是也使其未贤能母累于明哉且后隗而至者礼之能如隗乎不能如隗是广其途而自塞之也声之动物尚矣以虚鼓焉者未有能得实应者也其固然哉
〈阙〉
祀而知其必亡故自罪以存焉宗祀为重则身为轻矣不然岂其不能死而如是邪孔子称殷三仁㣲子是先观于斯知之矣
楚师为陈叛故犹在繁阳韩献子患之言于朝曰文王帅殷之叛国以事纣唯知时也今我易之难哉〈左传襄公四年〉日格子曰文王率叛国以事纣臣道也楚非晋君也谓争陈为易之何居韩厥于是乎失言矣虽然争地以战是自为纣也何叛之能率而援文王以为言哉
龙廷权安南留后遣弟明㫤掌书记黄成雅来贡㑹含光殿大宴上以成雅坐远欲稍升位著访于宰相王旦旦曰昔子产朝周周王飨以上卿之礼子产固辞受下卿之礼而还国家惠绥逺方优待客使固无嫌也乃升成雅于尚书省五品之次〈宋史交阯传〉
日格子曰周飨子产以上卿之礼谓物数也非位也王旦引之以升成雅于尚书省五品之次可乎宋之于龙廷固非周于郑之比也以成雅儗子产何居
虢公晋侯朝王王飨醴命之宥皆赐玉五㲄马三匹非礼也〈左传庄公十八年〉男䞇大者玉帛小者禽鸟以章物也女贽不过榛栗枣修以告䖍也今男女同贽是无别也〈庄公二十四年〉
日格子曰异数而同其失也显异贽而同其失也㣲君子表㣲故大夫宗妇觌用币书
梁孝王使人杀故吴相袁盎景帝召田叔案梁具得其事还报景帝曰梁有之乎叔对曰死罪有之上曰其事安在田叔曰上毋以梁事为也上曰何也曰今梁王不伏诛是汉法不行也如其伏法而太后食不甘味卧不安席此忧在陛下也景帝大贤之〈史记田叔传〉
日格子曰此即所谓经术吏之所处也
田叔为鲁相初到民自言相讼王取其财物百馀人田叔取其渠率二十人各笞五十馀各搏二十怒之曰王非若主邪何自敢言若主鲁王闻之大惭发中府钱使相偿之相曰王自夺之使相偿之是王为恶而相为善也相母与偿之于是王乃尽偿之〈史记田叔传〉
日格子曰田叔之感鲁王善矣当是时使王闻之自若也叔则奈何曰谏谏不听去叔盖能之
桓公实怒少姬南袭蔡管仲因而伐楚责包茅不入贡于周室桓公实北征山戎而管仲因而令燕修召公之政于柯之㑹桓公欲背曹沬之约管仲因而信之诸侯由是归齐故曰知与之为取政之宝也〈史记管夷吾传〉
日格子曰桓公管仲之为霸也者斯数言者尽之矣
方晏子伏庄公尸哭之成礼然后去岂所谓见义不为无勇者邪〈史记管晏列传〉
日格子曰婴之言曰人有君而人弑之吾安得而死之吾安得而亡之虽然死与亡义之所不得也抑亦不得而讨之乎礼曰臣弑君凡在官者杀无赦子弑父凡在宫者杀无赦婴惟不明此义是以至此非独无勇也
无忌谗太子于平王王怒囚伍奢而使城父司马奋往杀太子行未至奋扬使人先告太子太子亡奔宋无忌言于平王曰伍奢有二子皆贤不诛且为楚忧可以其父质而召之王使使谓伍奢曰能致汝二子则生不能则死伍奢曰尚必来员必不来王使人召二子曰来吾生汝父不来今杀奢也伍尚欲往员曰楚非欲以生我父也恐有脱者后生患不如奔他国借力以雪父之耻俱灭无为也伍尚曰我知往终不能全父命然恨父召我以求生而不往后不能雪耻终为天下笑耳谓员可去矣汝能报杀父之仇我将归死尚既就执伍胥遂亡闻太子建在宋往从之〈史记伍子胥传〉
日格子曰伍尚之就死正也胥之逃生权也虽然胥岂真知权哉胥而知权则必假力强国问罪于楚逐不当立者取谗臣无忌戮之于市乃退而耕焉可也不知出此而引吴入郢其为辱有不忍言者仇一人而戕一国此申包胥之所谓以甚也胥岂真知权哉虽然为尚也易为胥也难
宋襄夫人襄王之姊也昭公不礼焉夫人因戴氏之族以杀襄公之孙孔叔公孙锺离及大司马公子卬皆昭公之党也司马握节以死故书以官司城荡意诸来奔效节于府人而出公以其官逆之皆复之亦书以官皆贵之也〈左传文公八年〉
日格子曰前志有之大夫死命又曰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故司马握节死司城效节出春秋皆以官书死去异乎死道一去道二有去于几者有去于遽者去于几者与死道同去于遽者与死道异
莒纪公生太子仆又生季佗爱季佗而黜仆且多行无礼于国仆因国人以弑纪公以其宝玉来奔纳诸宣公公命与之邑曰今日必授季文子使司寇出诸竟曰今日必逹〈左传文公十八年〉
日格子曰季文子三思而行其出莒仆曰今日必达何其不再且三也私意之起实与于己巳无与焉何惑之有莒仆是也若使齐纳赂事与仆殊故三思而私起焉尔不然则文子之决不胜其疑疑之时恒多而决之时恒少乎未可执是而疑仲尼之论也
仲以君命召惠伯其宰公冉务人止之曰入必死叔仲曰死君命可也公冉务人曰若君命可死非君命何听弗听乃入杀而埋之马矢之中〈左传文公十八年〉
日格子曰伍尚召于楚平惠伯召于宣公皆君命也皆死尚往以父质也惠伯何居宣公与闻乎杀恶之谋其召惠伯盖欲成其谋尔而惠伯以君命故竟蹈其难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惠伯之谓矣是故伍尚死以成孝惠伯之死愚哉
子文之孙箴尹克黄使于齐还及宋闻乱其人曰不可以入矣箴尹曰弃君之命独谁受之君天也天可逃乎遂归复命而自拘于司败〈在传宣公四年〉
日格子曰箴尹知无所逃之义申生之流也虽然申生必死箴尹不必死其无逃同其所以无逃异
舜知任不专则功不成业不世则知不周鲧虽治水无功而禹为其子九年之间足知利害不使易业故首命禹为司空平水土诛父用子而舜无疑心戮力勤王而禹无仇色〈通志帝舜纪〉
日格子曰鲧治水九年禹从之乎不从也赞之乎不赞也今皆不可知矣书称鲧方命圯族楚词称鲧婞直其何有于禹之言哉不然禹受命治水时方娶涂山前此盖弱矣或未之能从且赞也虽然禹圣人也舜之用之岂专为世业哉任大事而求人于世抑舜不可谓无意焉耳且舜以天下而用禹何疑之有禹以天下而用于舜何仇之有而后儒云尔哉甚矣其以常人之心窥圣人也
周公之代成王治南面倍依以朝诸侯及七年后还政成王北面就臣位匔匔如畏然初成王少时病周公乃自揃其蚤沈之河以祝于神曰王少未有识奸神命者乃旦也亦藏其䇿于府成王病有瘳及成王用事人或谮周公周公奔楚成王发府见周公祷书乃泣反周公〈史记鲁周公世家〉
日格子曰公辟流言盖尝居东矣鸱鸮之诗可以观情九罭之诗可以观度鲁公封也不之鲁而楚之之乎他日公病将没曰必葬我成周明不敢离王也而曰避谮之楚何居楚夷狄之国也公且膺之而忍一朝居邪且公前事武王后事成王病也祷也藏册而秘也谗且谮而居东与奔楚也天动威王发书以泣而反之也何其同也史氏之附㑹一至于是夫何足辩而亦必辩焉者盖不欲使诬词之加于公也
君子曰宋宣公可谓知人矣立穆公其子飨之命以义夫〈左传隐公三年〉
日格子曰宋穆公可谓知礼矣从礼而不从君不从君乃所以深从之也不贤而能之乎故曰宣公可谓知人矣此之谓也虽然穆公于冯夷二子择贤而立以靖社稷立冯则权立夷则正皆贤者之亊宣公之知人固不系于其子之飨不飨也今以其子之飨而蔽宣公之知人命以义者固若是哉公羊氏曰君子大居正此则君子之论也
君子以二公子之立黔牟为不度矣夫能固位者必度于本末而后立衷焉不知其本不谋知本之不枝弗强诗云本枝百世〈左传庄公六年〉
日格子曰宣公烝于夷姜而生汲子又娶汲子之妻而生寿及朔三子者皆非所当立也况朔构汲子并及于寿无故以死则朔也乌得为君黔牟之立谓之不度见成败而忘义理君子之论岂其然哉
鬻拳强谏楚子楚子弗从临之以兵惧而从之鬻拳曰吾惧君以兵罪莫大焉遂自刖君子谓鬻拳可谓爱君矣谏以自纳于刑刑犹不忘纳君于善〈左传庄公十九年〉日格子曰用兵胁君幸而从焉则刖以志罪鬻拳之志行矣当是时也使君不从将加兵否乎以是为爱爱其所爱非人臣之所谓爱也
郑灵公食大夫鼋召子公而弗与也子公怒染指于鼎尝之而出公怒欲杀子公子公与子家谋先子家曰畜老犹惮杀之而况君乎反谮子家子家惧而从之君子曰仁而不武无能达也〈左传宣公四年〉
日格子曰易称神武不杀传曰我战则克故人有不仁仁者必武归生与闻乎弑止弑君者以畜老惮杀乂惧而与乎弑君子谓其仁而不武岂知仁者乎吾于归生谓之不仁不谓之不武
君子谓子然于是不忠茍有可以加于国家者弃其邪可也故用其道不弃其人诗云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苃思其人犹爱其树况用其道而不恤其人乎子然无以劝能矣〈左传定公九年〉
日格子曰春秋繁刑子产铸书于鼎以救弊也叔向尚谓终其世必败况析之竹刑又改刑鼎之旧乎乱狱滋丰如叔向所云无足怪者析著书列刑名家有曰君父于臣子无厚固不仁者驷歂杀之乃其自取而谓之不忠乎
彧病留寿春操馈之食发视乃空器也于是饮药而卒时年五十〈汉书茍彧传〉苏氏曰荀文若圣人之徒也其才似张子房道似伯夷〈苏文〉
日格子曰彧盖有志于天下者然不能择所辅于始及其不可辅也亦末如之何也已矣朱子自杀之书殆亦哀之也乎彧也病于知者也何敢望仁苏子曰文若才似子房子房能用髙祖而彧不能用操子房固如是乎又曰道似伯夷伯夷避纣居北海之滨彧当操之时亦可避矣而且事焉伯夷固如是乎予尝为之说曰文若志似管仲而才不逮心似召忽而道未闻然非扬雄比也
屈到嗜芰有疾召其宗老而属之曰祭我必以芰及祥宗老将荐芰屈建命去之君子曰违而道〈国语楚屈到〉日格子曰临终之命曷为为治乎曷为为乱乎非以时知之以理知之顺理为治逆理为乱是故短丧之从为非而嫁妾之从为是荐芰之违为是而易箦之违为非
君子曰尽心力以事君舍药物可也〈左传昭公十九年〉
日格子曰人子之于君父当无所不尽其心力若以药物有毒故舍焉以幸免弑君之罪岂所谓尽心力者邪故曰事亲者不可以不知医知而弗专斯得之矣
晋平公使范昭观齐国之政景公锡之宴晏子在前范昭趋曰愿君之倅樽以为寿景公顾左右曰酌寡人樽献之客晏子撤去樽范昭不说起舞顾太师曰子为我奏成周之乐愿舞太师对曰盲臣不习范昭起出门景公谓晏子曰晋使范昭观国政今子怒使者将奈何晏子曰范昭非不知礼也是欲试吾君婴故不从召太师而问之对如晏子于是范昭归报平公曰齐未可并也吾试其君晏子知之吾犯其乐太师知之孔子闻之曰善乎晏子不出爼豆之间折冲千里〈韩诗外传范昭〉
日格子曰春秋之时知礼乐者称起札二子婴也师也亦可与于此乎起札考文婴师守器考文存乎学守器存乎节
学史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学史卷五
明 邵宝 撰
午〈凡三十章〉
独阴不生独阳不生独天不生三合然后生故曰母之子也可天之子也可尊者取尊称焉卑者取卑称焉〈穀梁传庄公三年〉
日格子曰父天母地孰非天之子而亶聪明作元后有宗子之道焉故曰天子尊之也尊之也者异之也如穀梁子所称则夫人尔而人徒取尊称焉何异之有吾故谓穀梁子善论生理者也非知天子之义者也
礼庶子为君为其母筑宫使公子主其祭也于子祭于孙止〈穀梁传隐公五年〉
日格子曰此庶子为君者也庶子不为君则其于母也奈何即其宫而祭焉已主之于孙止乎孙继祢矣
虽欲勿止焉得而勿止
山戎伐燕燕告急于齐齐桓公救燕遂伐山戎至于孤竹而还燕庄公遂送桓公入齐境桓公曰非天子诸侯相送不出境吾不可以无礼于燕于是分沟割燕君所至与燕命燕君复修召公之政纳贡于周如成康之时诸侯闻之皆从齐〈史记齐太公世家〉
日格子曰燕君所至之地齐之故疆欤抑侵小而得之欤故疆天子之所分也不可以与人也若侵小而得之取此与彼其义安在虽使纳贡于周是以强令不以义令也孟子曰非礼之礼殆齐桓之谓矣
王使宰孔赐齐侯胙齐侯将下拜孔曰天子使孔曰以伯舅耊老加劳赐一级无下拜对曰天威不违颜咫尺小白余敢贪天子之命无下拜恐陨越于下以遗天子羞下拜登受〈左传僖公九年〉
日格子曰拜下礼也齐侯其知此乎推是心也可以进于伯矣
髙后崩禄产欲为乱朱虚侯章知其谋乃告其兄齐王发兵西以诛诸吕齐王悉发国中兵使祝午柬诈琅邪王之临菑计事琅邪王刘泽说齐王曰悼惠王髙皇帝长子大王适长孙也当立今诸大臣狐疑未有所定而泽于刘氏最为长大臣固待泽决计齐王乃送琅邪王禄产作乱朱虚侯与勃平等诛之大臣议欲立齐王而琅邪王及大臣以齐王母家驷钧恶戾是欲复为吕氏也代王母家薄氏君子长者代王亲髙帝子于今见在最为长乃迎立代王而告齐王令罢兵〈史记齐悼惠王世家〉日格子曰泽之西也脱齐之留而已乃得吐天下之至计焉其志大其义正然其所言则非天下之极论也代王亲髙帝子于今见在最为长天下之极论固于是乎在而以驷钧薄氏量较孰为恶戾长者何居虽然泽目击吕氏之变者也茍有虑焉能不是及乎君子论代来之功当以泽为首
季子至曰茍先君无废祀民人无废主社稷有奉乃吾君也吾敢谁怨乎哀死事生以待天命非我生乱立者从之先人之道也复命哭僚墓复位而待〈史记吴太伯世家〉日格子曰说者谓季札辞国而生乱当是时受而不辞则何以入太伯之庙虽然季子可受也而难为授也或曰季历传文王矣有文王则可无文王而传亦何异于僚哉
交阯贡异兽谓之麟光言真伪不可知使其真非自至不足为瑞愿还其献又奏赋以风〈宋史司马光传〉
日格子曰果麟欤贡于交阯亦足为异然非明王所宝也况伪者乎虽然麟有形有性纪载详矣取而验之何真伪不可知之有抑非光不能为是言也
田况乞归葬阳翟既葬托边事求见泣请终制仁宗恻然许之帅臣得终丧自况始〈宋史田况传〉
日格子曰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而谓文武异道乎不得已而从金革古之人固有行之者矣若夫无事之时不失于用而以存礼乌乎而不可
聘契丹见其主混同江设宴垂钓每得鱼必酌拱辰酒亲鼓琵琶以侑饮谓其相曰此南朝少年状元也入翰林十五年故吾厚待之使还御史赵抃论其辄当非正之礼异时北使援此以请将何辞拒之〈宋史王拱辰𫝊〉
日格子曰卫𡩋武子聘鲁文公燕之赋湛露及彤弓武子不拜又不答赋使行人私焉既托婉辞卒以不敢干礼取戾对为拱辰之道当如此然契丹主非鲁君比也其辞之也无亦取武子之意而更其词乎
襄公既败于而君子或以为多伤中国阙礼义褒之也宋襄之有礼让也〈宋㣲子世家〉
日格子曰公羊谓君子大宋襄之不鼓不成列盖圣学不明失其权度故其所称如此史迁谓伤中国阙礼义褒之也其然岂其然乎
诏封太祖诸孙行尊者为主奉太祖后攽言礼诸侯不得祖天子当自奉其国之祖宜崇德昭德芳之后世世勿降爵宗庙祭祀使之在位则所以褒艺祖者著矣后二王绍封如攽议〈宋史刘攽传〉
日格子曰太宗太祖之弟也于礼为及再传而后孰非太祖之孙而欲封其诸孙行尊者为主以奉焉何居为王者祖而可使诸侯主之乎攽之议得矣而未能昌言及此吾于是犹少之
同知太常礼院天子且亲祠执事者习礼坛下必言周官大宗伯凡王之祷祠肄仪为位古礼如此今即祠所习之为不敬乃徙于尚书省〈宋史邵必传〉
日格子曰仪可肄也坛不可亵也议礼至此可谓㣲矣谓其㣲也而莫之辩焉君子其将能乎
太常将夫夫博士议郎郎官及诸生诸儒㑹白虎观讲议五经同异帝亲称制临决如孝宣甘露石渠故事作白虎议奏〈后汉书章帝纪〉
日格子曰此右文之举也三代以下彬彬乎盛哉众言淆乱折诸圣吾闻之矣未闻折诸天子也然则议礼考文曷为必出于天子天子制命天子而制道必有圣德不然则所谓虽有其位不敢作礼乐焉者也石渠白虎谓之何哉
时世祖皇帝多求才南官王积翁言南人无如天祥者遂遣积翁谕㫖天祥曰国亡吾分一死矣傥縁寛假得以黄冠归故乡他日以方外备顾问可也若遽官之非直亡国之大夫不可与图存举其平生而尽弃之将焉用我积翁欲合宋官谢昌元等十人请释天祥为道士留梦炎不可曰天祥出复号召江南置吾十人于何地事遂已〈宋史文天祥传〉
日格子曰黄冠备顾问在天祥可乎曰国亡臣死之正也不臣焉而释之亦可以无死矣何为乎以备顾问也昔者箕子陈洪范于武王为传道也不然则武王虽有问箕子其答诸天祥之备顾问也殆权词哉故南臣十人者之不卒请释也为身计也其于天祥不能成生抑能成死
晋献公娶于贾无子烝于齐姜生秦穆夫人及太子申生〈左传庄公二十八年〉
日格子曰申生可以为世子乎申生献公烝于齐姜而生者也不可以齿庶而况嫡哉然则春秋曷为世子之有王命矣春秋尊王而作王既世子之春秋乌得不世子之晋世子当乌乎定立子以嫡无嫡立庶以长不以贵不此之据而唯诸侯之意是听子孰不可以为世子楚太子建亦然
惠公元妃孟子孟子卒继室以声子生隐公宋武公生仲子仲子生而有文在其手曰为鲁夫人故仲子归于我生桓公而惠公薨是以隐公立而奉之〈左传隐公元年〉日格子曰礼有之国君虽七十无无主妇者为承祭也摄夫人以承祭盖不敢践夫人之位也不敢践夫人之位而子可谓嫡乎是故声子称继室仲子称仲子妾辞也观乎此而隐桓之名分定矣声子娣也故疑于妾而不知礼之有摄也仲子娶也故疑于嫡而不知礼之无再娶也此说者所以纷纷也
太尉自泾州以司农征戒其族过岐朱泚幸致货币慎勿纳及过泚固致大绫三百匹太尉婿韦晤坚拒不得命至都太尉怒曰终不以在吾第以如司农治事堂栖之梁木上泚反太尉终吏以告泚泚取视其故封识具存〈段太尉逸事状〉
日格子曰此不得已而逺污之道哉虽太尉之贤亦不能无此
自开元制礼大臣避讳去国恤章而山陵之礼遂无所执世之不学者乃妄取豫凶事之说而大典阙焉由是累圣山陵皆摭拾残缺附比伦类已乃斥去其后莫能征〈柳子厚裴瑾崇丰二陵集礼后序〉
日格子曰季文子使晋而求遭丧之礼以行其言曰求而无之实难过求何害由此观之国恤之章奚宜去哉
一日㑹朝准先退帝目送之钦若因进曰陛下敬寇准
为其有社稷功邪帝曰然钦若曰城下之盟春秋耻之澶渊之举是城下之盟也其何耻如之帝愀然不悦钦若曰陛下闻博乎博者输钱欲尽乃罄所有出之谓之孤注陛下寇准之孤注也斯亦危矣由是帝顾准寖衰〈宋史寇准传〉
日格子曰当是时策有出准之为者乎有之而准不从准之罪也不然则将从寇乎何以罪准虽然三人谋从一人则二人者皆其仇也招谗起谤尚何异哉
西伯归而献洛西之地赤壤之田方千里请除炮烙之刑纣许之仍赐弓矢斧钺得专征典治南国江汉汝颍之诸侯率循西伯之令于是阳为王门筑灵台列侍女撞钟鼓为乐纣闻之曰西伯改行吾无忧矣〈通志殷纣本纪〉日格子曰孔子称文王至德今是说者不亦异乎灵台灵沼戒民勿亟七十里之囿刍荛雉兔与民同之皆文王事也事于斯则德于斯文王何心哉以是为阴孰谓之阳以是为阳孰谓之阴战国谋士以私意窥圣人一至于是而史家信之乌乎陋矣
兖国公主下降将行册礼宿谏曰陛下昔封两长公主未尝册命今施之爱女殆非汉明帝所谓我子岂得与先帝子等之义也〈宋史胡宿传〉
日格子曰汉明盛德之言然非先王仁率亲义率祖之道也若公主下降其当行册礼与否国有旧章循之而已失于前者如不可追则宿之言其亦义也夫
被命接伴金国贺生辰使金历九月晦与统天历不合崈接使者以恩意乃徐告以南北历法异同合从㑹庆节正日随班上寿金使初难之卒屈服孝宗喜谓崈曰使人听命成礼而还卿之力也〈宋史丘崈传〉
日格子曰正日上寿礼之大节也或以历之不同听其自行则于国体所损多矣崈乎崈乎可谓能接伴乎
𡩋武子来聘公与之宴为赋湛露及彤弓不辞又不答赋使行人私焉对曰臣以为肄业及之也昔诸侯朝正于王王宴乐之于是乎赋湛露则天子当阳诸侯用命也诸侯敌王所忾而献其功王于是乎赐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以觉报宴今陪臣来继旧好君辱贶之其敢干大礼以自取戾〈左传文公四年〉
日格子曰𡩋武子之不拜湛露彤弓礼也二诗何诗也而歌于鲁侯之堂乎其言曰肄业及之忠告而婉
子墨衰绖梁𢎞御戎莱驹为右败秦师亍殽遂墨以葬文公晋于是始墨〈左传僖公三十三年〉
日格子曰墨衰绖而从戎礼之变也礼变于不得已寇不于门庭而兴戎以袭人非不得已也不得已而墨可也非不得已而墨谓之何哉遂墨以葬可乎可墨也亦可复也
茂州夷剽境上惧讨乞降乃缚奴将杀之取血以受盟抃使易用牲皆讙呼听命〈宋史赵抃传〉
日格子曰古者六畜不相为用故用人于社春秋重之彼茂州夷之于我可乎虽然废盟则何以系其心易人以牲抃得之矣
太史公曰鼂错为国逺虑祸反近身袁盎权说初宠后辱故古者诸侯地不过百里山海不以封毋亲夷狄以疏其属盖谓吴邪母为权首反受其咎岂盎错邪〈史记吴王濞传〉
日格子曰王制言名山大泽不以封不可为井田以业民也太史公惩吴之富强逆乱谓先王山泽不封者以是故岂其然哉昔者齐之封实负东海鲁之封实环泰山山泽之名且大者孰加于是而齐鲁卒为望国抑何异也娄敬论周都洛阳谓诸侯四方贡职道里均矣者是也其曰不欲依险阻令后世骄奢以虐民者无乃太过乎
右将军建前将军信并军三千馀骑独逢单于兵与战一日馀建尽亡其军独以身得亡去自归大将军大将军问其罪议郎周霸曰建弃军可斩以明将军之威正闳长史安曰兵法小敌之坚大敌之禽也今建以数千当单亍数万力战士尽不敢有二心自归不当斩大将军曰青职虽当斩将以臣之尊宠而不敢自擅专诛于境外而具归天子天子自裁之于是以见为人臣不敢专权不亦可乎遂囚建诣行在所〈史记卫青传〉
日格子曰周亚夫不听天子诏文帝以为真将军卫青以苏建归天子自裁抑何异也令出不可贰罪疑不敢专夫固各有当也
宋祖帝乙郑祖厉王犹上祖也〈左传文公三年〉
日格子曰宋王者之后其祖帝乙礼也郑诸侯而祖天子谓有功也有功而废礼可乎鲁之郊禘非礼也郑祖亦云
建炎南渡之初车驾已幸钱塘而留张忠献公于平江以为后镇时故兵部侍郎汤公实为守将一日闻有赦令当至心独疑之亟走以白张公公曰姑遣吏属知书解事者驰往发视有故则缓驿骑而先取以归汤公遣官往视乃明受伪诏也则又以告曰是则其可宣乎张公曰不然事已至此胡可匿且卒徒解于望赐吾属先受祸矣又何忠之能输哉汤公曰然则宜奈何张公曰今便发库钱以示行赏之意乃屏伪赦而阴取故府所藏登极赦书置舆中迎登谯门读而张之即损其阶禁无敢辄登者而散给金帛如常时郊赉故事则可矣汤公行之于是人情略定乃决大计〈朱子书伪诏后〉
日格子曰此史所谓秘不宣者也其机权曲折乃如此哉不然仗义连谋讨贼复辟亦固当如史之所称者然人心一哗为力难矣甚矣汤东野之先见有功于魏公也甚矣汤东野之先见有功于魏公也
初王拱辰议榷河北盐方平见曰河北再榷盐何也帝曰始立洪耳方平曰昔周世宗以盐课均之税中今两税盐铁是也岂非再榷乎帝惊悟方平请直降手诏罢之〈宋史张方平传〉
日格子曰法有异代民无异代茍不参焉而辄有所举能无如河北再榷盐者乎抑岂惟异代执政者不求诸故虽一代亦有之
学史卷五
<史部,史评类,学史>
钦定四库全书
学史卷六
明 邵宝 撰
未〈凡三十章〉
石奢为楚相其父杀人奢纵之而还系请罪卒不受赦令自刎死〈史记循吏列传〉
日格子曰君子之论奢尝谓窃负而逃舜为天子然且可为而奢独不可乎虽然下舜一等则奢其庶几矣其言曰不私其父非孝子也不奉主法非忠臣也王赦其罪上惠也伏诛而死臣职也数言者亦岂茍云哉
范文正公方贵显时置负郭常稔之田千亩号曰义田以养济群族之人日有食岁有衣嫁娶凶葬皆有赡择族之长而贤者主其计而时其出纳焉日食人一升岁衣人一缣嫁女者五十千再嫁者三十千娶妇者三十千再娶者十五千葬者如再嫁之数葬幼者十千族之聚者九十口岁入给稻八百斛以其所入给其所聚沛然有馀而无穷仕而家居候代者与焉仕而居官者罢其给〈钱公辅义田记〉
日格子曰程子论孀妇谓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何范氏义田有再嫁之给也程子扶世教而立言范公处世变而立法其皆有所见乎然则再嫁之给倍再娶者何不能再娶者贫不能不再嫁者尤贫此事势之固然也
梁主素善锺律欲厘正雅乐乃自制四器名之为通每通施三黄锺用二百七十丝长九尺应锺用一百四十二丝长四尺七寸四分差强中间十律以是为差因以通声转推月气悉无差违而还相得中又制十二笛黄锺笛长三尺八寸应锺笛长二尺三寸中间十律以是为差以写通声饮古锺玉律并皆不差于是被以八音施以七声莫不和韵〈隋书音乐志〉五季周显德中诏王朴考正雅乐朴以为十二律管互吹难得其真乃依京房为律准以九尺之十三依管长短分寸设柱用七声为均乐成而和〈五代史王朴传〉
日格子曰律和声和以天也萧梁之通王朴之凖和以人也律之制起于竹而通与凖皆成于丝古语有之丝不如竹其达于天人乎虽然后世又有用箫笛和声者箫笛亦竹也然始之刋凿终之抑按非人而孰为之箫笛异于律固然哉固然哉
刘子𤣥中宗时迁太子左庶子兼崇文馆学士皇太子将释奠国学有司具仪从臣着衣冠乘马子𤣥议古大夫以上皆乘车今陵庙巡谒王公册命士庶亲迎则盛服冠屦乘辂车他事无车故贵贱通乘马袜而镫跣而鞍非唯不师于古亦自取笑流俗太子从之因着为定令〈唐书刘子𤣥传〉
日格子曰曲礼之目众矣未有不便于人者朝服乘马且执笏焉于曲礼何当哉于是知子𤣥之议之为当也
考钱氏之始终非有德泽施其一方百年之际虐用其人甚矣其动于气象者岂非其孽欤〈五代史吴越世家〉
日格子曰此欧阳子之论也苏子之记表忠观也其论则又有异于是者盖庇民之惠虐民之令固不相掩其服而归于宋免民于兵革之苦者亦不可诬也君子盍参观之
赠其父故沧州刺史兵部尚书母夫人郑氏梁国太夫人得立庙祭三代曾祖都水使者府君祭初室祖安东司马赠襄州刺史府君祭二室兵部府君祭东室〈韩文田氏先庙碑〉
日格子曰初室其西上乎二室次之东室又次之今之祠堂近是盖左昭右穆异庙之制也西上东下同堂之位也古者祫祭太祖东向户在东也今之户非古之户矣是以虽存西上之尊而穆位无所于列且对越者难于西向故以次而东盖礼之变也自唐则然矣且昌黎深于礼者其叙此也安然而无异词则唐以上盖已行之论者不考堂之异同与户之南东而辄欲以左右昭穆施于堂中岂其未之考欤
宋杀其大夫何以不名宋三世无大夫三世内娶也〈公羊传僖公二十五年〉
日格子曰诸侯不内娶说者以为不臣妻之父也如其礼也可行于诸侯而不可行于天子乎天下莫非王臣天子则何娶而可天子娶于诸侯古之人皆然不以亲故废尊亦不以尊故废亲亲有时乎伸尊有时乎屈且以诸父则周公臣成王以诸兄则㣲子臣纣妻之父独胡为其不可臣也斯礼也可行于天子而不可行于诸侯乎
从璟从庄宗战数有功为金枪指挥使明宗军变于魏庄宗谓从璟曰尔父于国有大功今为乱军所逼尔宜自往宣朕意从璟驰至卫州为元行钦所执将杀之从璟呼曰愿归卫天子行钦释之庄宗怜其言赐名从璟从庄宗如汴州将士多亡于道独从璟不去左右或劝其逃祸从璟不听庄宗闻明宗已渡黎阳复欲遣从璟通问行钦以为不可遂杀之欧阳子曰君父人伦之大本忠孝臣子之大节岂其不相为用而又相害者乎抑私与义而已耳盖以其私则两害以其义则两得其父以兵攻其君为其子者从父乎从君乎曰身从其居志从其义可也身居君所则从君居父所则从父其从于君者必辞其君曰子不可以射父愿无与兵焉则又号泣而呼其父曰盍舍兵而归我君乎君败则死之父败则终丧而事君其从于父者必告之曰君不可以射也盍舍兵而归吾君乎君败则死之父败待罪于君君赦已则终丧而事之从璟之于庄宗知所从而得其死矣〈五代史唐明宗家人传〉
日格子曰昔者郑子兰从晋侯伐郑而请无与围郑君子以为知义况君父之际哉身从其居志从其义孰谓从璟者处乱且遽而能善其所处如此哉欧阳公此论其得于礼矣
太史公曰淮南衡山亲为骨肉疆土千里列为诸侯不务遵藩臣职以承辅天子而专挟邪僻之计谋为畔逆仍父子再亡国亦其俗薄臣下渐靡使然也夫荆楚僄勇轻悍好作乱乃自古记之矣〈史记淮南衡山列传〉
日格子曰孔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太史公叙淮南衡山列传在东越朝鲜西南夷之后岂亦孔子之意邪淮南衡山故荆地也春秋于楚以州举或人焉者不惟其地惟其道耳用夷礼则夷之盖春秋则然吾于淮南衡山抑何异哉
太子燕㑹众宾客数十人太子建议曰君父各有笃疾有药一丸可救一人当救君邪父邪众人纷纭或父或君时原在坐不与比论太子咨之原勃然对曰父也太子亦不复难之〈魏邴原传〉
日格子曰天下事之难处莫甚于此忠臣孝子亦各自尽而已他人无与焉而问之何居得非欲假其言以济已私邪家国之事固非一丸药之可喻也一彼一此并行而相悖无足怪者抑亦岂不可求两全之道乎不然为弃疾〈楚令尹子南子〉则有君臣而无父子为子胥则有父子而无君臣皆非君子所以处忠孝者也或曰原为曹丕谋故曰父也云丕独无君乎丕之无君久矣原之言是𦔳之也使管宁当是问也则如之何易曰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黙或语宁既隐矣其将黙乎
含兄畿咸宁中得疾就医自疗遂死于医家家人迎丧旐每绕树而不可解引丧者颠仆称畿言曰我寿命未死但服药太多伤我五脏耳今当复活慎无葬也其父祝之曰若尔有命复生岂非骨肉所愿不尔葬也旐乃解及还其妇梦之其母及家人又梦之含乃曰非常之事古则有之乃发棺果有生验然气息甚㣲饮哺将护累月犹不能语饮食所须托之以梦含乃绝弃人事躬亲侍养足不出户者十有三年〈晋书颜含传〉
日格子曰人死而复苏者有之畿苏矣能梦而不能言久之复死何也魂魄合而为人离散则死若畿者殆阴复而阳不复欤不然则其周旋不舍者何物也邪
董晋为宰相时五月朔㑹朝天子在位公卿百执事在廷侍中赞百僚贺中书侍郎平章事窦参摄中书令当传诏疾作不能事凡将大朝㑹当事者既受命皆先日习仪于时未有诏公卿相顾晋逡巡进北面言曰摄中书令臣某病不能事臣请代某事于是南面宣致诏词事已复位进退甚详〈韩文董晋行状〉
日格子曰董晋代窦参宣致诏词于习仪所而先曰云云时公卿相顾而晋进退甚详可为仓卒应事之法
釐侯卒太子共伯馀立共伯弟和有宠于釐侯多予之赂和以其赂赂士以袭攻共伯于墓上共伯入釐侯羡自杀卫人因立和为卫侯是为武公〈史记卫康叔世家〉
日格子曰予观淇澳之风抑之雅盖尝叹武公之德粹矣季札观乐又盛称其德其没也谓之睿圣武公而史记乃有杀兄代立之说何其不类也昔者吾友李天瑞尝问武公孟子人品于予予以圣人之徒答之行不义杀不辜武公岂为之哉武公岂为之哉不然则史迁所闻误矣
且朕既不德无以佐百姓今崩又使人重服久临以离寒暑之数以重吾不德也谓天下何〈史记汉文帝本纪〉
日格子曰短丧之令出于汉文而行于景天下后世言不韪不归之景而归之文何也文贤者也以贤者为父且为君景乌得而违之是故责文而舍景亦春秋之意也
居丧用丧礼除丧用吉礼因事而行乃常道也今若为开乐张宴则是特为一喜庆之事失礼意害人情无大于此虽曰故事祖宗亦不尽行〈伊川文集论开乐御宴〉
日格子曰除丧用吉礼因事而行允乎礼哉
邹志完第进士调扬州颍昌府教授吕公著范纯仁为守皆礼遇之纯仁属撰乐语浩辞纯仁曰翰林学士亦为之浩曰翰林学士则可祭酒司业则不可纯仁敬谢〈宋史邹浩传〉
日格子曰成化初章编修懋黄编修仲昭庄检讨㫤以史官辞撰烟火致词盖闻志完之风而兴起者欤时无敬谢之人卒使三子上疏论列得罪以去能不愧纯仁乎
昔三代之君皆在河洛之间故嵩髙为中岳而四岳各如其方四渎咸在山东至秦称帝都咸阳则五岳四渎皆并在东方自五帝以至秦轶兴轶衰名山大川或在诸侯或在天子〈史记封禅书〉
日格子曰名山大川曷为表也为天下表也三代命祀位则奠矣故君有易都祀无易望偏安者望可以通乎未能治其人而欲有事于神是诬神也其谁飨之然则在诸侯者何如诸侯之地固天子之地也
客有见髡于梁惠王惠王屏左右独坐而再见之终无言也惠王怪之以让客客以谓髡髡曰固也吾前见王王志在驱逐后复见王王志在音声吾是以黙然客具以报王王大骇曰嗟乎淳于先生诚圣人也前淳于先生之来人有献善马者寡人未及视㑹先生至后先生之来人有献讴者未及试亦㑹先生来寡人虽屏人然私心在彼有之后淳于髡见一语连三日三夜无倦惠王欲以卿相位待之髡因谢去于是送以安车驾驷束帛加璧黄金百镒终身不仕〈史记孟子荀卿列传〉
日格子曰孟子三见齐王而不言事髡之无言其迹似之使其后所言者能出王道则髡亦何可訾哉虽然髡受赐而辞位终身不仕游士之中盖亦莫之能逮也
赵孝成王德公子之矫夺晋鄙兵存赵乃与平原君计以五城封公子公子闻之意骄矜而有自功之色客有说公子曰物有不可忘或有不可不忘夫人有德于公子公子不可忘也公子有德于人愿公子忘之也且矫魏王令夺晋鄙兵以救赵于赵则有功矣于魏则未为忠臣也公子乃自骄而功之窃为公子不取也于是公子立自责似若无所容者〈史记信陵君列传〉
日格子曰不可忘者以德报德也不可不忘者庶几乎无施劳矣在战国时其言之近理者乎
虞卿欲以信陵君之存邯郸为平原君请封公孙龙闻之夜驾见平原君曰王举君而相赵割东武城而封君者非以君有功也为亲戚故也今信陵君存邯郸而请封是亲戚受城而国人计功也此甚不可平原君遂不听虞卿〈史记平原君列传〉
日格子曰亲戚不可计功乎无功而以亲戚封封而有罪可议也有功不可计也虽亲戚也而封以功功有小大犹罪有小大也罪有至于不可赦则功有至于不可不计以是权之斯得之矣
平原君家楼临民家民家有躄者盘散行汲平原君美人居楼上临见大笑之明日躄者至平原君门请愿得笑者头平原君笑应曰诺终不杀居岁馀宾客门下舍人稍稍引去者过半平原君怪之门下一人前对曰以君之不杀笑躄者以君为爱色而贱士士即去耳于是平原君乃斩笑躄者美人头自造门进躄者因谢焉其后门下乃复稍稍来〈史记平原君列传〉
日格子曰笑躄之必戮以成好士名此战国之习也设有贤君当此事也奈何贤君之后宫不使见躄而笑也然意向之轻重在心甚㣲而士之去就异焉可不慎哉可不慎哉
辽西太守赵苞到官遣使迎母道经柳城值鲜卑万馀人入塞寇钞劫质苞母载以击郡苞出战对陈贼出母示苞苞悲号谓母曰为子无状欲以㣲禄奉养朝夕不图为母作祸昔为母子今为王臣唯当万死无以塞罪母遥谓曰人各有命何得相顾以亏忠义苞即时进战贼悉摧破其母为贼所害苞归葬讫呕血而死程子曰以君城降贼而求生其母固不可矣然亦当求所以生母之方奈何不顾而遽战乎必不得已身往降之可也徐庶于此盖得之矣〈后汉书赵苞传〉
日格子曰身可降城不可降然必有所托而图为不可破者而后可以言不降也茍身降而城随之其与几何为苞计者守而不遽战母庶其全乎或曰徐庶何如曰庶无专城其为去也异于苞矣
夫人姜氏归于齐恶宣公也侄娣者不孤子之意也一人有子三人缓带一日就贤也〈穀梁传文公十八年〉
日格子曰此以情言也礼在其中矣虽然礼无二嫡故子有非嫡而母无非子奚必娣侄哉
宋人请猛获于卫卫人欲勿与石祁子曰不可天下之恶一也恶于宋而保于我保之何补得一夫而失一国与恶而弃好非谋也卫人归之〈左传庄公十二年〉
日格子曰天下之恶一也此天下之名言也石祁子盖碏之族执丧而不肯冠冕佩玉以听卜者其为贤久矣其能为是言也不亦宜乎
闽人欲报仇或先食野葛而后趋仇家求斗即死其处以诬仇人臻辩察格鬬状被诬者往往释去俗为之少变〈宋史王臻传〉
日格子曰予按察两浙时闻三衢人亦有为此者盖衢地与建宁地迩固宜有之又闻有药可即治为政者不可不知也
徐鹿卿守建昌督府横取米五千斛鹿卿争之曰守可去米不可得民恐失鹿卿请输之以共命鹿卿曰民为守计则善矣守独不为民计乎卒争以免〈宋史徐鹿卿传〉日格子曰建昌之民心即左内史之民心也然儿寛之逋乃所当输者鹿卿之所见取与寛异矣争之不亦宜乎
公孙敖如京师不至而复丙戌奔莒〈左传文公八年〉归父如晋还自晋至笙遂奔齐〈宣公十八年〉楚箴尹克黄使于齐还及宋闻若敖氏既灭其人曰不可以入矣箴尹曰弃君之命独谁受之君天也天可逃乎遂归复命而自拘于司败〈宣公四年〉
日格子曰箴尹守经归父达权公孙敖违礼坏法者也同使而异道如此夫
石骀仲卒无适子有庶子六人卜所以为后者曰沐浴佩玉则兆五人者皆沐浴佩玉石祁子曰孰有执亲之丧而沐浴佩玉者乎不沐浴佩玉石祁子兆卫人以龟为有知也〈礼记檀弓篇〉
日格子曰凡卜欲其敬也故卜人言然非为执丧者发也然则执丧而卜当奈何亦丧服而已礼固有丧服冠者卜独不可乎石祁子于是乎知礼
王一岁而有三年之丧二焉于是乎以丧宾宴又求彝器乐忧甚矣且非礼也〈左传昭公十五年〉
日格子曰妻之丧子未除不可以再娶古之道也故周景王穆后薨太子寿卒叔向谓有三年之丧二
季孙有疾命正常曰无死南孺子之子男也则以告而立之女也则肥也可季孙卒康子即位既葬康子在朝南氏生男正常载以如朝告曰夫子有遗言命其圉臣曰南氏生男则以告于君与大夫而立之今生矣男也敢告遂奔卫康子请退公使共刘视之则或杀之矣乃讨之召正常正常不反〈左传哀公三年〉
日格子曰正常之告南孺子之子男也可谓不负季桓子矣于是康子即位矣告不亦晚乎娠有期日始卒而告请需焉固愈于既葬而徒告也虽然康子之立必有君命矣君将奈何因其请退而从之可也遂俾摄焉而约反嗣于他日亦可也
学史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学史卷七
明 邵宝 撰
申〈凡二十九章〉
当是时中尉条侯周亚夫与梁相山都侯王恬开见释之持议平乃结为亲友张廷尉由此天下称之〈史记张释之传〉日格子曰书曰推贤让能庶官乃和张释之在汉廷固所谓贤且能者亚夫恬开知之推焉让焉礼也乃结为亲友则谓之何党邪比邪史迁谓由此天下称之其见释之抑亦浅矣
楚子期伐陈吴延州来季子救陈谓子期曰二君不务德而力争诸侯民何罪焉我请退以为子名务德而安民乃还〈左传哀公十年〉
日格子曰华元子反情以要盟春秋讥之季子之救陈乃自退于楚得无与之类乎季子以三代之道而息民华元以战国之术而救国季子道隆而意逺华元术胜而道㣲
卫穆公卒晋三子自役吊焉哭于大门之外卫人逆之妇人哭于门内送亦如之遂常以葬〈左传成公二年〉
日格子曰此吊礼之变也三子者自役至焉未复命故也卫人以变礼处之可也凡吊者岂皆自役遂常以葬谓之何哉
周人有丧鲁人有丧周人吊鲁人不吊〈穀梁传定公元年〉日格子曰鲁人之不吊不敢吊也臣之于君丧其礼奔奔必后父之殡殡而后奔不亦缓乎此礼之变也曽子问君未殡而臣有父母之丧则如之何孔子曰归殡反君所在君所且然而况逺若周与鲁者哉是故夫礼则然礼莫大于君臣父子变之道于是乎观
王生者善为黄老言处士也尝召居廷中三公九卿尽㑹立王生老人曰吾袜解顾谓张廷尉为我结袜释之跪而结之既已人或谓王生曰独奈何廷辱张廷尉使跪结袜王生曰吾老且贱自度终无益于张廷尉张廷尉方今天下名臣吾故聊辱廷尉使跪结袜欲以重之〈史记张释之传〉
日格子曰王生以结袜重张廷尉何哉其所谓重者命之结而结生所谓重也然生亦何以知廷尉必能成生之重哉昔者圯下之进履老人者欲抑良以教之非以进履为重也生何以教廷尉者而使结袜邪汲黯揖大将军礼也礼不失已亦不失人是故已重人亦重若生之结袜吾见其自轻而轻人耳虽然释之当景帝初惧以前过诛用王生计卒见谢斯岂其所谓计邪盖黄老之术如此
周公何以称大庙于鲁封鲁公以为周公也周公拜乎前鲁公拜乎后曰生以养周公死以为周公主〈公羊传文公十三年〉
日格子曰此封国之变也周公之功大矣周公封鲁公嗣礼也周公相鲁公封亦礼也周公拜鲁公安得不拜鲁公拜周公亦安得不拜礼之变盖如此
梁王归就国而梁王闻其议出于袁盎诸大臣所怨望使人来杀袁盎袁盎顾之曰我所谓袁将军者也公得母误乎刺者曰是矣刺之置其剑剑著身视其剑新治问长安中削厉工工曰梁郎某子来治此剑以此知而发觉之发使者捕逐之独梁王所欲杀大臣十馀人文吏穷本之谋反端颇见太后不食日夜泣不止景帝甚忧之问公卿大臣大臣以为遣经术吏往治之乃可解于是遣田叔吕季主往治之此二人皆通经术知大礼来还至霸昌廏取火悉烧梁之反辞但空手来对景帝曰何如对曰言梁王不知也造为之者独其幸臣羊胜公孙诡之属为之耳谨以伏诛死梁王无恙也景帝喜说曰急趋谒太后太后闻之立起坐飧气平复故曰不通经术知古今之大礼不可以为三公及左右近臣少见之人如从管中窥天也〈史记梁世家〉
日格子曰经术与文吏异乎权轻重于骨肉之间唯知道者能之程子论薄昭之死可以决斯议矣
始大臣诛诸吕时朱虚侯功尤大许尽以赵地王朱虚侯尽以梁地王东牟侯及孝文皇帝立闻朱虚东牟之初欲立齐王故绌其功〈史记齐悼惠王世家〉
日格子曰朱虚侯章吕氏婿也独能深惟大义毅然倡之当是时㣲章刘之安否未可知也其欲立齐王亦岂大失哉及事定之后顾坐是以绌其功疑生于嫌虽文帝不免焉良可惜矣程子谓人臣之义王陵为正愚于章亦云
窦太后曰皇后兄王信可侯也景帝曰请得与丞相议之丞相亚夫曰髙皇帝约非刘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侯不如约天下共击之今信虽皇后兄无功侯之非约也景帝黙然而止其后匈奴王徐卢等五人降景帝欲侯之以劝后丞相亚夫曰彼背其主降陛下陛下侯之则何以责人臣不守节者乎景帝曰丞相议不可用乃悉封徐卢等为列侯亚夫因谢病景帝中三年以病免相〈史记绛侯世家〉
日格子曰营门不得入亚夫于是为真将军争废栗太子封王信徐卢等亚夫于是为真宰相
王太后在民间时所生子女者父为金王孙王孙已死景帝崩武帝立王太后独在而韩王孙嫣承间言太后有女在长陵武帝使使往先视之在其家武帝乃自往迎取之诏副车载驰还直入长乐宫行诏门著引籍通到谒太后曰女某邪曰是也为下泣女亦伏地泣武帝奉酒前为寿奉钱千万奴婢三百人公田百顷甲第以赐姊〈史记外戚世家〉
日格子曰事至武帝无善处者矣为景帝为王太后者当若之何君子作事谋始立后天下之大事也而可不谋乎纳之非所纳也立之非所立也始之不谨如此而欲善其后乎
窦长君少君上书自陈窦皇后乃厚赐田宅金钱封公昆弟家于长安绛侯灌将军等曰吾属不死命乃且县此两人两人所出㣲不可不为择师傅宾客又复效吕氏大事也于是乃选长者士之有节行者与居窦长君少君由此为退让君子不敢以尊贵骄人〈史记外戚世家〉日格子曰此可为保全外戚之法
赵简子死未葬中牟入齐已葬五日襄子起兵攻围之未合而城自坏者十丈襄子击金而退之军吏諌曰君诛中牟之罪而城自壊是天助我何故去之襄子曰吾闻之叔向曰君子不乘人于利不迫人于险使人治城城治而后攻之中牟闻其义乃请降〈淮南子道应篇〉
日格子曰襄子不厄人于险仁哉叔向之言乎然仁之施自亲始葬五日而起兵抑何不类也盖晋之习于墨久矣襄子之信襄公犹其信叔向也〈左传僖公三十三年子墨衰绖败秦师于殽获孟明西乞 白乙以归遂墨以葬文公晋于是始墨〉乌乎文王之因垒尚矣一言之仁成则襄子败则宋襄公然则君子之观人岂可以成败哉仁有同功仁有同过
赵王遣相如奉璧西入秦〈史记蔺相如传〉
日格子曰赵王知相如之必能完璧乎曰不知也相如能知秦之必归璧乎曰不知也然则何以使相如以死殉璧赵王以意气任相如璧完而相如归赵重矣璧不返相如死之赵亦重矣国埶之重轻于是系焉是行也良亦幸哉虽然璧之重不重于相如为一璧而失相如是以士予敌也士亡则国随之何璧之守哉古人有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予亦曰国无衅得璧其衅赵王知是庶几免夫
秋七月辛丑盟吴晋争先吴人曰于周室我为长晋人曰于姬姓我为伯乃先晋人〈左传哀公十三年〉
日格子曰滕诸姬也薛异姓也诸侯相朝长滕侯礼也吴四夷也晋中国也两伯并㑹先晋侯礼也
王之在随也子西为王舆服以保路国于脾泄闻王所在而后从王〈左传定公五年〉
日格子曰子西负其让节故欲济难以权可谓心乎社稷者矣虽然礼固有重于亡国者不可斯须去也是故子西非纯臣也王孙由于尝告之曰脾泄之事余亦弗能也其所以讥切之者至矣仲尼曰彼哉将不以是哉
曹操幼子仓舒卒操伤惜之甚掾邴原有女早亡操欲求与仓舒合葬原辞曰嫁殇非礼也原之所以自容于明公公之所以待原者以能守训典而不易也若听明公之命则是凡庸也明公焉以为哉操乃止〈通志魏邴原传〉日格子曰徇葬非礼也魏颗能违乱命于其父嫁殇非礼也曹操不能克私爱于其子此亦可以观人矣原能辞殉而不能舍掾以去其视管宁能无愧乎
初郑公子兰出奔晋从于晋侯伐郑请无与围郑许之使待命于东郑石甲父侯宣多逆以为太子以求成于晋晋人许之〈左传僖公三十年〉
日格子曰身从其奔而心从其宗从晋伐郑而无与围兰之处兹变也其可也
公如齐齐侯请飨之子家子曰朝夕立于其朝又何飨焉其饮酒也乃饮酒使宰献而请安子仲之子曰重为齐侯夫人曰请使重见子家子乃以君出〈左传昭公二十七年〉日格子曰飨名而燕非礼也燕而宰献且终之以媟非礼甚矣子家其明于君臣之分乎其明于男女之别乎不然既谢飨而复以君出何其果也
㑹公主薨悰久不谢文宗怪之户部侍郎李珏曰比驸马都尉皆为公主服斩衰三年故悰不得谢帝矍然始诏杖而期著于令〈唐书杜悰传〉
日格子曰斩衰三年子为父也妻为夫亦然以驸马都尉而为公主服之则何谓也唐太宗礼遣其女正千载之谬胡为而有此制哉不然则髙宗以后或有变焉者至是犹未之复尔
公衍公为之生也其母偕出公衍先生公为之母曰相与偕出请相与偕告三日公为生其母先以告公为为兄〈左传昭公二十九年〉
日格子曰有一乳二子疑所长者或曰长先或曰长后夫生也者生也生先矣而曰长后可乎
宣子有环其一在郑商宣子谒诸郑伯子产弗与曰非官府之守器也寡君不知子太叔子羽谓子产盍求而与之子产曰出一玉以起二罪吾又失位韩子成贪将焉用之韩子买诸贾人既成贾矣请诸子产子产对曰昔我先君桓公与商人皆出自周世有盟誓以相信也今吾子以好来辱而谓敝邑强夺商人母乃不可乎韩子辞玉〈左传昭公十六年〉
日格子曰韩起求玉子产弗与既而买诸商又辞弗敢闻其辞可能也其贞信以忠不可能也抑于是而得处商人之道焉而商人之事上亦可谓有礼也已
梁天监初齐临川王献所生妾谢墓被发不至埏门萧子晋傅重咨礼官何佟之佟之议以为改葬服缌见柩不可无服故也此止侵坟土不及于椁可依新宫火处三日哭假而已帝以为得礼二年何佟之议追服三年无禫尚书议并以佟之言为得〈隋书礼仪志〉
日格子曰卫司徒文子改葬其叔父问服于子思子思曰礼父母改葬缌既葬而除之不忍无服送至亲也非父母无服无服则吊服而加麻韩子谓自启至于既葬而三月则除之未三月则服以终三月又谓今之吊服犹古之吊服也临川王之于妾母无亦酌此而为之乎何佟之议何其过也
度支奏误渍为清枢宻承㫖孙隐中足成之上怒推按谪罚之〈唐鉴宣宗九年〉
日格子曰汉石建误书马字惧获谴死不失为醇谨之臣唐宣宗按罚孙隐中足成度支奏清字为渍不免为苛察之君君臣之道固不同也虽然石建之过藉用白茅之意也充孙隐中之心则将无所不欺矣书曰刑故无小岂谓是邪
帝以朝长乐宫数跸烦民乃筑复道武库南叔孙通谏曰此髙帝月出游衣冠之道也子孙奈何乘宗庙道上行哉帝惧曰急坏之通曰愿陛下为原庙于渭北衣冠月出游之益广宗庙大孝之本乃诏有司立原庙〈汉书惠帝纪〉
日格子曰洛周公为天下营也文武庙于斯礼也汉立原庙于京师于所幸郡国斯异于洛之庙矣书曰黩于祭祀时谓弗钦其原庙之谓乎
故事凡欲立皇后皇子必先以金铸其象而占之以铸成者为吉〈魏书后妃传〉
日格子曰大事稽疑龟筮至矣铸金人敞俗也敝俗行之君子无论焉虽然龟筮无心故能决大疑金人之铸事出乎工工人之中宁无为奸利如毛延寿者乎要之事不师古未见其可也
臧氏之母养公者也君幼则宜有养者大夫之妾士之妻养公者必以其子入养臧氏之母闻有贼以其子易公抱公以逃〈公羊传昭公三十一年〉
日格子曰养公者公与其子孰重以国则公重以子则公与其子等尔然则为臧氏母者奈何臣固有以身徇国者矣况于子哉
太史公曰国之将兴君子用而小人退国之将亡贤人隐乱臣贵使楚王戊母刑申公遵其言赵任防与先生岂有篡杀之谋为天下僇哉贤人乎贤人乎非质有其内恶能用之哉〈史记楚元王世家〉
日格子曰有其内而能用贤古之人则然也史迁及此亦有见哉
古者臣有大丧则君三年不呼其门已练可以弁冕服金革之亊君使之非也臣行之礼也闵子要绖而服事既而曰若此乎古之道不即人心退而致仕孔子盖善之也〈公羊传宣公元年〉
日格子曰臣有大丧已练可以弁冕服金革之事公羊曰君使之非也臣行之礼也予曰臣辞之礼也礼即人心者也
晋师之救郑者至曰请战庄王许诺将军子重谏曰晋大国也王师淹病矣君请勿许也庄王曰弱者吾威之强者吾辟之是以使寡人无以立乎天下令之还师而逆晋寇庄王鼓之晋师大败晋众之走者舟中之指可掬矣庄王曰嘻吾两君不相好百姓何罪令之还师而佚晋寇〈公羊传宣公十二年〉
日格子曰诗曰柔亦不茹刚亦不吐楚庄之于晋郑也有之而伐陈之从义大矣虽然其犹在秦穆之下乎秦穆之悔过圣贤之地也
学史卷七
钦定四库全书
学史卷八
明 邵宝 撰
酉〈凡三十章〉
母在长安病笃太宗命驰驿召还承问忧悸不能食道病卒赠礼部尚书谥曰孝王圭驳曰无逸入蜀不能与母俱留卒京师子道未足称不可谓孝乃更谥良〈唐书皇甫无逸传〉
日格子曰蜀道远且难矣母能行与俱可也不然则辞官以养可也不然则就卑官以便养亦可也无逸有三失而独以一焉蔽其不孝得无遗情乎
唐时陈藏器著本草拾遗谓人肉治羸疾自是民间以父母疾多刲股肉而进〈唐书孝友传〉
日格子曰刲股之非孝也君子之为论乆矣予独恨夫术者之不达圣贤之㫖也秦穆徇人春秋夷之充其类至斥作俑者为无后人肉疗羸其为俑也大矣人子为之虽亏体犹可言也世有暴而谋身者能不为跖乎
帝尝命璟与苏颋制皇子名与公主号遂差次所封且诏别择一美称及佳邑封上璟奏言七子均养诗人所称今若同等别封或母宠子爱恐伤鸤鸠之平昔袁盎引却慎夫人席文帝纳之夫人亦不为嫌以其得长乆计也臣不敢别封帝叹重其贤〈唐书宋璟传〉
日格子曰名以制义不可不慎也尚矣古之人有命太子曰仇而诸子曰成师者皆因事而名初无意焉者也而皆足以兆乱况择焉而为之乎宋璟见远于近知著于微其称持正固亦识之所到也夫
开元末寿王𤦛以母宠欲立为太子𬓲陈申生戻园祸以谏𤣥宗改容谢之诏授给事中𬓲曰陛下绝招谏之路为日滋乆今臣一言而荷殊宠则言者将众何以锡之帝善其让止不拜〈唐书裴𬓲传〉
日格子曰明皇绝諌路乆矣稹一言而获赏其受之礼也其辞焉以让能者亦礼也顾为君虞赏不继而卒不拜无乃为逄乎
后感悟即日遣徐彦伯迎庐陵王于房州王至后匿王帐中召见仁杰语庐陵事仁杰敷请切至涕下不能止后乃使王出曰还尔太子仁杰降拜顿首曰太子归未有知者人言纷纷何所信后然之更令太子舍龙门具礼迎还中外大悦〈唐书狄仁杰传〉
日格子曰庐陵还矣仁杰讽諌之力大矣密于帐中安知不再黜乎仁杰于是有显迎之请焉还而无迎犹未成乎还也然亦有闻于昔乎书有之太保以仲桓南宫毛俾爰齐侯吕伋以二干戈虎贲百人逆子钊于南门之外
衡山公主既公除将下嫁长孙氏志宁以为礼女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而嫁固知遇丧须终三年春秋鲁庄公如齐纳币母丧未再期而图婚二家不讥以其失礼明也今议者云公除从吉此汉文创制为天下百姓耳公主身服斩衰服可以例除情不可以例改心丧成婚非人情所忍于是诏公主待服除乃婚〈唐书于志宁传〉
日格子曰志宁之言其知汉文之所以为诏者矣汉文之诏其大指葢为吏民而谅暗之制初未之及简礼者乐于便已踵而行之遂使汉文负大罪于名教谁欤议礼能为志宁言者自婚而推之凡不系于吏民者皆可以已此志宁所谓心丧也则于孝乎何损之有晋武魏文宋孝宗独不闻汉诏乎
兴平县民上官兴以醉杀人而逃闻械其父乃自归京兆尹杜悰御史中丞宇文鼎以其就刑免父请减死诏两省议以为杀人者死百王所守若许以生是诱之杀人也谏官亦以为言文宗以兴免父囚近于义杖流灵州君子以为失刑〈唐书刑法志〉
日格子曰唐文宗于是乎失刑哉未失也上官兴归狱之期于必死不若纵囚来归者之期于幸免也是故杀一人固足以守天下之法释一人尤足以惇天下之伦唐文宗于是乎失刑哉未失也抑文宗之失刑在陈𢎞志不在上官兴舍彼议此何哉
呉人之入楚楚昭王奔郧郧公之弟懐将杀王郧公辛止之懐曰平王杀吾父在国则君在外则仇也见仇弗杀非人也郧公曰君而讨臣何仇之为若皆仇君则何上下之有乎吾先人以善事君成名于诸侯自斗伯比以来未之失也今尔以是殃之不可懐弗听曰吾思吾父不能顾矣郧公以王奔随王归而赏及郧懐子西谏曰君有二臣或可赏也或可戮也君王均之群臣惧矣王曰夫子期之二子邪吾知之矣或礼于君或礼于父均之不亦可乎〈国语楚昭王十一年〉
日格子曰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此圣人处恩仇者至矣楚昭王之赏与叔孙昭子之不怨抑何异也赏以劝孝固所以劝忠也君之政也无与于政者其将然乎虽然楚昭非能直也为德以寛身也其何足以语此
范献子聘于鲁问具山敖山鲁人以其乡对献子曰不为具敖乎对曰先君献武之讳也献子归遍戒其所知曰人不可以不学吾适鲁而名其二讳为笑焉唯不学也人之有学也犹木之有枝叶也木有枝叶犹庇䕃人而况君子之学乎〈国语鲁昭公二十二年〉
日格子曰范献子耻不学与孟僖子病不能相礼者何如学之道博矣礼入国而问禁此学之大端也学则能问能问则何讳之不知哉是故学莫大于礼范献子以枝叶言之何居抑吾于此可以观国矣鲁秉周礼故僖子之言然晋之于鲁逺矣献子之云不亦宜乎
秦伯之弟针如晋修成叔向命召行人子员行人子朱曰朱也当御三云叔向不应子朱怒抚剑从之叔向曰秦晋不和乆矣今日之事幸而集晋国赖之不集三军暴骨子员道二国之言无私子常易之奸以事君者吾所能御也拂衣从之人救之〈左传襄公二十六年〉
日格子曰使之于国大矣矧交强国而可不选择其人乎子员贤固不可以子朱当御废告之逊而三云不应至肆抚剑之勇叔向于此舍拂衣其无处乎孟子曰薄乎云尔乌得无罪其叔向于子朱之谓矣
吐蕃金城公主请文籍四种𤣥宗诏秘书冩赐休烈上䟽曰吐蕃国之敌经籍国之典也且吐蕃之性慓悍果决善学不回若逹于书则知战深于诗则知武夫有师干之试深于礼则知月令有废兴之兵深于春秋则知用师诡诈之计请去春秋夫春秋当周德既衰诸侯盛强征伐竞兴情伪于是乎生变诈于是乎起诚与之国之患也䟽入诏中书门下议侍中裴光庭曰吐蕃不识礼经今求哀稽颡许其降附渐以诗书斯可致也休烈但见情伪变诈于是乎生不知忠信节义亦于是乎在帝曰善遂与之〈唐书于休烈传〉
日格子曰王言为令圣言为经覆载之内孰不是训令可遐略不可遐遗惟经亦然夷而请书其情虽不可知可亿逆而拒之乎春秋名分之书也名分莫大乎华夷尊攘之道于是焉吐蕃有人心则是一经足以为感化之地矣谓颁经而舍春秋独何见欤
秋七月禘于太庙用致夫人非礼也夫人何以不称姜氏贬曷为贬讥以妾为妻也其言以妾为妻奈何葢胁于齐媵女之先至者也〈公羊传僖公八年〉
日格子曰致夫人之说三传不同今就公羊氏论之媵之先至则奈之何齐大而迩世为婚姻其不安于媵也固矣有郑忽之志辞之可也婚可辞而媵不可辞乎失此不图至于至焉亦曰惟礼可以已之礼莫大于分嫡妾之分定于初矣先后至不与焉此所谓已之以礼者也可以已之而不已齐之罪乎鲁之罪乎
辅公祏反寇寿阳诏孝恭为行军元帅讨之引兵趋九江李靖李𪟝黄君汉张镇周卢祖尚皆禀节度将发大飨士杯水变为血坐皆失色孝恭自如徐曰祸福无基唯所召尔顾我不负于物无重诸君忧公祏祸恶贯盈今仗威灵以问罪杯中血乃贼臣授首之祥乎尽饮罢众心为安〈唐书元王孝恭传〉
日格子曰讨叛之必克孝恭以义知之非以祥知之其托祥以云葢安众之道然也众心安而后士气壮克之道或在是乎然则虽谓知之以祥亦可也
逄丑父者顷公之车右也面目与顷公相似衣服与顷公相似代顷公当左使顷公取饮顷公操饮而至曰革取清者顷公用是佚而不反逄丑父曰吾赖社稷之神灵吾君已免矣却克曰欺三军者其法奈何曰法斮于是斮逄丑父〈公羊传成公二年〉
日格子曰逄丑父斮而免君何如曰可也曰免君之死而不能成君之死如之何其可也曰国君死社稷礼也社稷未至于亡虽免焉不亦可乎虽然佚而弗反其为楚车也大矣欲免失位之讥于君子可得哉可得哉
彘之乱宣王在召公之宫国人围之召公曰昔吾骤谏王王不从以及此难今杀王子王其以我为怼而怒乎夫事君者险而不怼怨而不怒况事王乎乃以其子代宣王宣王长而立之〈国语共和十四年〉
日格子曰彘之乱国人围召公之宫何至于以子代王太子而予之众怒如水焉不与之不止也此召公之权也我以吾子彼以王太子名毁而实存公为社稷谋至矣于道则未尽也然则奈何匿而勿予茍迫焉则以身徇之国人方德召公必无并杀之理使伊尹周公处之则当何如有伊尹周公则无彘之乱或有之亦如是而已矣是故以身徇者正也以子代者权也虽然道隆则隆道污则污伊尹周公之事召公其将能乎
𤣥少子十岁独㳺门次卒有三人持杖劫执之入舍登楼就𤣥求货𤣥不与有顷司隶校尉阳球率河南尹洛阳令围守𤣥家球等恐并杀其子未欲迫之𤣥瞋目呼曰奸人无状𤣥岂以一子之命而纵国贼乎促令兵进于是攻之𤣥子亦死
日格子曰劫质而并杀之可乎执而治之可也货以免焉而徐图执之亦可也茍疾之甚而快于一去彼被质者何不辜如之如之何其可也且杀人于货其视夫弑父与君者异矣谓之国贼不亦过乎
破吐蕃灵州而朝恩使人发其父墓盗未得子仪自泾阳来朝中外惧有变及入见帝唁之即号泣曰臣乆主兵不能禁士残人之墓人今发先臣墓此天谴非人患也〈唐书郭子仪传〉
日格子曰汾阳之父之墓发于鱼朝恩汾阳之智岂不及知哉君子之于小人固当容之耳抑汾阳乆主兵柄其对君亦当如此易曰包荒书曰惟干戈省厥躬汾阳于是乎兼有之矣
顺宗病不得语王叔文与牛美人用事权震中外惮广陵王雄睿欲危之帝召𬘡草立太子诏𬘡不请辄书曰立嫡以长跪白之帝颔乃定〈唐书郑𬘡传〉
日格子曰为天子草诏请而后书礼也书而后白权也惟执经以处变可以行权不然则否变莫大于病不能语经莫大于立嫡以长
河东节度使王锷赂权近求兼宰相密诏中书门下曰锷可兼宰相藩遽取笔灭宰相字署其左曰不可还奏之宰相权德舆失色曰有不可应别为奏可以笔涂诏邪藩曰势迫矣出今日便不可止既而事得寝〈唐书李藩传〉一夕遣使持手诏欲以刘氏为贵妃沆对使者引烛焚诏附奏曰但道臣沆以为不可其议遂寝〈宋史李沆传〉日格子曰此君所谓可而臣以为否者也三代君臣面相可否故为吁为咈后世不然则承密命而急不及奏者小否则涂大否则焚亦固不能已也虽然臣一也在谋议之地者可其他不可
宣子骤谏公患之使锄麑贼之晨往寝门辟矣盛服将朝尚早坐而假寐麑退叹而言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贼民之主不忠弃君之命不信有一于此不如死也触槐而死〈左传宣公二年〉
日格子曰麑既告盾可以不死乎灵公欲死盾盾不死麑恶得不死麑不死必有死麑者矣然则苌从简之卒何以不死灵公之死盾也以忌从简之死富人也以需忌以去为快需以得为遂从简之死富人固不若灵公之死盾之切也麑必死卒不必死麑也义卒也智其感之也皆以恭敬君子可不务乎〈五代史苌从简传许州富人有玉带欲之而不可得遣二卒夜入其家杀而取之卒夜逾垣隠木间见其夫妇相待如賔二卒叹曰吾公欲夺其宝而害斯人吾必不免因跃出而告之使其速以带献遂逾垣而去不知其所之〉
宰相韦贻范母丧诏还位偓当草制上言贻范处丧未数月遽使视事伤孝子心今中书事一相可办陛下诚惜贻范才俟变缞而召可也学士使马从皓逼偓求草偓曰腕可断麻不可草从皓曰君求死邪偓曰吾职内署可黙黙乎明日百官至而麻不出宦侍合噪茂贞入见帝曰命宰相而学士不草麻非反邪艴然出帝畏茂贞卒诏贻范还相洎代草麻〈唐书韩偓传〉
日格子曰韩偓不为贻范草制正矣其曰俟变衰而召可乎有门庭之寇则从金革之事可也不然而从利亦晋之墨耳三年之内无日可者礼曰既葬各以其服除此变衰之候也衰可变哀不可变此时而可召安往不可哉礼䟽曰三年之丧小祥后衰与大功同故曰功衰此所谓变衰也
敬宗将幸东都裴度在兴元忧之自表求觐与章偕来〈唐书崔咸传〉
日格子曰裴度欲止敬宗东都之行非面觐不可觐必表求礼也待报恐不及故与章偕来葢礼之变如此有度之志可也不然将不涉于强乎
晋士丐帅师侵齐至谷闻齐侯卒乃还还者何善辞也何善尔大其不伐丧也此受命乎君而伐齐则何大乎其不伐丧大夫以君命出进退在大夫也〈公羊传襄公十九年〉日格子曰阃外专制尚矣然专以趋利者有之未有专以从礼者也知礼非难知权为难故士丐见善于春秋
重荣虽武夫而晓吏事其下不能欺有夫妇讼其子不孝者重荣抜剑授其父使自杀之其父泣曰不忍也其母从傍诟骂夺其剑而逐之问之乃继母也重荣叱其母出从后射杀之〈五代史安重荣传〉
日格子曰剑而后知为继母听斯狱者亦踈矣当是时也使其父忍必剑之子死不足惜得无遗情乎凡非继母者凖是以听何如恩在家法在国恩绝而法用用法以义康诰曰速由文王作罚刑兹无赦
商子寄字况与吕禄善及髙后崩大臣欲诛诸吕吕禄为将军军于北军太尉勃不得入北军于是乃使人劫郦商令其子况绐吕禄吕禄信之故与出㳺而太尉勃乃得入据北军遂诛诸吕天下称郦况卖交也〈史记郦商传〉日格子曰国为重则朋友为轻是故寄不绐禄产北军不可入也郦生之节当以卖友为盛卖而取败犹将褒之况一举以定汉社稷哉
陈涉之王也而鲁诸儒持孔氏之礼器往归陈王于是孔甲为陈涉博士卒与涉俱死〈史记儒林传〉
日格子曰诸儒从陈涉者使其不死其从叔孙氏乎涉且从之矣况有髙祖之召如之何其不从也执先圣之礼器以往而用舍不敢必焉葢愚于从涉则必不能巧于事髙叔孙之巧可及也诸儒之愚不可及也当是时两生独安在哉前不从甲后不从通非有定见其何以与于此
晋赵鞅取晋阳之甲以逐荀寅与士吉射荀寅与士吉射者曷为者也君侧之恶人也此逐君侧之恶人曷为以叛言之无君命也〈公羊传定公十三年〉
日格子曰鞅以卫贡杀午围邯郸荀范之乱鞅始之也故惧而奔公羊氏欲恕鞅而以取甲逐君侧之恶归之是加之大恶也鞅何辞于千古哉鞅不足惜而使天壤间有此称号后世效尤者往往借口焉则公羊氏之说启之也
鲁祭周公何以为盛周公盛鲁公焘群公廪〈公羊传文公十三年〉日格子曰新谷盈器故曰盛焘者覆也廪者连也物亦太辨矣葢礼之谨如此鲁庙八佾而遂及于群公何莫非礼而僭乃至此哉
张骏疆理西域张植为前锋进屯鐡门未至十馀里熙又率众先要之于遮留谷植将至或曰汉祖畏于柏人岑彭死于彭亡今谷名遮留殆将有伏植单骑尝之果有伏发植驰撃败之进据尉犁熙率其群下四万人肉袒降于宣〈晋书四夷焉耆传〉
日格子曰君子之行师也或以是告焉则如之何仲尼惧师而慎战不闻亦然而况有所闻哉前茅之制尚矣闻而申儆焉视柏如迫以图不迫视亡如亡以图不亡视留如留以图不留是所以济吾师也易曰其亡其亡繋于苞桑否则惑以荒否则肆以怠
交阯太守张恢坐𧷢千金征还伏法以资物簿入大司农诏班赐群臣意得珠玑悉以委地而不拜赐帝怪而问其故对曰臣闻孔子忍渴于盗泉之水曾参回车于胜母之闾恶其名也此𧷢罚之宝诚不敢拜帝嗟叹曰清乎尚书之言乃更以库钱三十万赐意〈汉书锺离意传〉日格子曰𧷢入于君君之府库也赐而不受礼欤非礼也孟子曰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礼斯孔子受之矣所谓礼者如此虽然赐出无名虽君命固所当辞也抑有警焉命下则拜教之屑拜已乃辞辞不获则再拜以受朝夕顾𬤊唯共盗泉胜母亦安用是语为哉
学史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学史卷九
明 邵宝 撰
戌〈凡二十九章〉
孝昭皇帝时北军监御史为奸穿北门垣以为贾区胡建守北军尉欲诛监御史乃约其走卒曰我欲与公有所诛吾言取之则取之斩之则斩之于是当选士马日䕶军诸校列坐堂皇上监御史亦坐建从走卒趋至堂下拜谒因上堂走卒皆上建跪指监御史曰取彼走卒前拽下堂建曰斩之遂斩监御史建亦已有成奏在其懐遂上奏以闻制曰司马法曰国容不入军军容不入国也建有何疑焉〈说苑〉
日格子曰监御史自为奸利其罪大矣建以众斩之可乎军法惟将军可以斩人御史天子命监非将军所得斩也而况尉哉是故请命而斩之则建也可若擅也是鼓乱也建也不容于三王之世
文宗与宰相议政适见朗执笔螭头下谓曰向所论事亦记之乎朕将观之朗曰臣执笔所书者史也故事天子不观史昔太宗欲观之朱子奢曰史不隠善不讳恶自中主而下或饰非䕶失见之则史官无以自免且不敢直笔禇遂良亦称史记天子言动虽非法必书庶几自饬帝恱谓宰相曰朗援故事不畀朕见起居注可谓善守职者然人君之为善恶必记朕恐平日言之不恊治体为将来羞庶一见得以自改朗遂上之〈唐书郑朗传〉日格子曰人主观起居注以自鉴得失是启隠恶之端也史非董狐乆矣而直笔犹存于后世者以人主无观道耳观道一开顾虑生焉直能无损乎如欲知得失者则凡前史所载孰非殷鉴何必起居注哉
卫女嫁齐太子中道太子死问傅母曰且往当丧丧毕女不肯归终之以死〈扬雄记雉朝飞操〉
日格子曰礼取女有吉日而女死婿齐衰而吊既葬而除之夫死亦如之卫女之所处当出于此今也不然其于礼过矣然则吊而未葬女则何居女未庙见而死归葬于女氏之党示未成妇死不可即墓而生可即其室乎吊而返服以待葬而除焉可也
时帝刻日纳后而尚书左仆射王彬卒议者以为欲却期坦曰婚礼之重重于救日蚀救日蚀有后之丧太子堕井则止纳后盛礼岂可以臣丧而废从之〈晋书孔坦传〉日格子曰大臣之丧君与有变焉不却期而纳后是以丧婚也而可乎日食而失期不可追救矣然且以后与太子之变而废之婚之期可以却也有大臣之丧而不却则乌乎可坦之辩斯可以已矣
西门豹为邺令召长老问民之所疾苦长老曰苦为河伯娶妇至其时西门豹往㑹之河上西门豹曰呼河伯妇来视顾谓三老巫祝父老曰是女不好烦大巫妪为入报河伯得更求好女后日送之即使吏卒共抱大巫妪投之河中有顷曰巫妪何乆也复以弟子一人投河中有顷曰弟子何乆也复投一弟子河中凡投三弟子西门豹曰巫妪弟子是女子也不能白事烦三老为入白之复投三老河中西门豹立待良乆欲复使廷掾与豪长者一人入趣之皆叩头破额血流地豹曰河伯留客之乆若皆罢去邺吏民大惊恐从是以后不敢复言为河伯娶妇〈史记滑稽列传〉
日格子曰先是数年秦以君甥妻河盖秦俗之陋甚矣此政父老所苦者巫不杀则妖不止然曷不先之以教乎孟子论杀有所谓生道者豹葢近之吾独怪其术之胜耳不然则何愧于陈子亢之止徇葬哉子亢仁术也豹术而未仁〈秦初以君甥妻河解题曰用诸河以求福也无礼之甚也魏文侯使西门豹为邺令邺民苦岁为河伯娶妇豹始禁之时魏与秦邻意者染秦俗与○大事记〉
晋定公薨子出公错立赵鞅降三年之丧为期〈大事记〉日格子曰三年之不遂服其非人心所安哉故降而期又降而三十六日又降而二十七日
襄子姊前为代王夫人简子既葬未除服北登夏屋请代王使厨人操铜枓以食代王及从者行斟阴令宰人各以枓撃杀代王及从官遂兴兵平代地其姊闻之泣而呼天摩笄自杀代人怜之〈史记赵世家○程子曰赵襄子姊为代国夫人既杀代王将夺其国夫人距战是也身为代国夫人社稷无主独当其任义不可弃社稷以与弟则战而段之非姊杀弟也代国夫人杀贼也〉
日格子曰代国夫人为国拒贼不知有弟也弟而伐姊之国弟道亡矣所恨者夫人不能为孙翊之妻之为耳故摩笄以死代人怜之而程子独论其距战为是死节著矣战或疑乎兄弟故阐之耳
祜与陆抗相对使命交通抗尝病祜馈之药抗服之无疑心人多谏抗抗曰羊祜岂鸩人者〈晋书羊祜传〉
日格子曰抗之饮祜药也其识度明且𢎞矣虽然此岂人之情与理也哉康子馈药子拜而受之曰丘未逹不敢尝葢凡药之馈也皆当如此而况敌国之将乎
冯道根以疾卒于官是日舆驾春祠二庙及出宫有司以闻帝问中书舍人朱异曰吉凶同日今可行乎异对曰昔柳庄寝疾卫献公当祭请于尸曰有臣桞庄非寡人之臣社稷之臣也闻其死请往不释祭服而往遂以禭之道根虽未为社稷之臣亦有劳于王室临之礼也驾即幸其宅哭之甚恸〈梁书冯道根传〉
日格子曰子于是日哭则不歌君闻臣之丧哀心生矣而可临祭乎朱异之论礼也何必援卫献公事哉献公以祭服禭其臣非礼也
遗诏无起寝庙藏主于光烈皇后更衣别室扫地而祭杅水脯糒而已过百日唯四时设奠置吏卒数人供给洒扫勿开脩道敢有所兴作者以擅议宗庙法从事〈后汉书明帝纪〉
日格子曰三年之丧礼也七世之庙礼也汉之文明三代以下号称贤君何为为万世废礼之倡乎葢文也老明也佛
时宣祖为马军副都指挥使引兵夜至传呼开门太祖曰父子虽至亲城门王事也不敢奉命明旦乃得入〈五代史周世宗本纪〉
日格子曰当是时滁已克矣父夜至须旦而入礼也使大敌在外则如之何审而入之其亦可也
真宗不豫大渐之夕公与宰执以祈禳宿内殿时仁宗㓜冲八大王元俨者有威名以问疾留禁中累日不肯出执政患之无以为计偶翰林司以金盂贮熟水曰王所须也公取案上墨笔搅水中尽黑令持去王见之大惊意其有毒也即上马去〈宋言行录李迪〉
日格子曰墨水之出元俨偶然哉予读元俨传彼固贤王也以其问疾乆留不出得无防他奸乎不然水墨矣何为惧毒而出邪古人谓长于料事而不长于料人岂迪谓邪若夫抑邪扶正剪羽翼𢷬腹心以定仓卒之变则如锁继恩大矣
真宗东封泰山车驾发京师上及从官皆蔬食封禅礼毕上劳王旦等曰卿等乆食蔬不易旦等皆再拜知节独进言蔬食者惟陛下一人耳旦等在道与臣同次舍无不私食肉旦等再拜曰诚如知节之言〈宋言行录马知节〉日格子曰君蔬臣肉问焉以对礼乎曰事君勿欺礼也虽然无亦以封禅非礼故然欤封禅之非礼乆矣君举臣諌礼也既从矣君蔬而臣肉虽勿欺欺也国有常刑若郊庙斋则何如曰君绝荤臣亦绝荤礼也蔬食何为
公尝奏事而带寛误坠文书于地不顾而行仁宗呼内侍拾以与之议者谓仁宗有人君体宋公得大臣体〈宋言行录宋庠〉
日格子曰带寛而文书坠庠葢未之知也知则将请罪不暇而安行自若顾乃以是得大体乎礼将适公所先习容观玉声乃出庠也知此则何有带之寛之有
公守蜀兵火之馀人懐反侧一日合军大阅始出众遂嵩呼者三公亦下马东望而三呼复揽辔行众不敢讙或以告魏公公曰当是时琦亦不敢措置〈宋言行录张咏〉日格子曰仓卒应变圣人吾不得而知矣自大贤以下当不出此魏公云琦不敢措置予亦云
文彦博富弼入相诏百官郊迎镇曰隆之以虚礼不若推之以至诚近制两制不得诣宰相居第百官不得间见是不推之以诚也愿罢郊迎除谒禁〈宋史范镇传〉
日格子曰相之道莫难于集众思谒禁不除虽欲集其将能乎若夫郊迎是导谀也范公可谓知相道矣
会将祀南郊彗星见宰相赵普召镐问之镐曰当祭而日食犹废况谪见如此乎普言于上即罢其礼〈宋史杜镐传〉日格子曰当祭而废礼者有之皆日事也彗非时事即月与旬事郊乌得而废诸如以灾而惧也则修德以弭之礼也徒废礼焉何居
公得谢苏轼往贺之曰公虽退而名益重矣公愀然曰君子言听计从消患于未萌使天下阴受其赐无智名勇功吾独不得为此命也夫使天下受其害而吾享其名吾何心哉轼惭而退〈宋言行录范镇〉
日格子曰难进易退君子之盛节也然岂欲以是为名哉是故知者有唁无贺
神宗问政府地震之变曾公曰阴盛上曰谁为阴曾公曰臣者君之阴妇者夫之阴夷狄者中国之阴皆宜戒之上问公公曰但为小人党盛耳上不怿〈宋言行录呉奎〉日格子曰夫二子之言何如曰皆未也夫干天德也坤地德也天不干故裂地不坤故震政府典章存焉震于是其诸臣下有将变祖宗之法者乎虽然地之不坤盍于干焉求之
公屡荐欧阳公而仁宗不用他日复荐之曰韩愈唐之名士天下望以为相而竟不用使愈为之未必有补于唐而谈者至今以为谤欧阳脩今之韩愈也而陛下不用臣恐后之谈者谤必及国不特臣也陛下何惜不一试之以晓天下后世也上从之〈宋言行录韩琦〉
日格子曰相为天下置也故惟其人则心诚取之非其人则心诚舍之姑用焉以求免国谤于后世得无与古迪知忱恂告教厥后者异乎不然则待仁宗浅矣
彗出寅艮间耿南仲軰皆谓应在外夷不足忧光奏孔子作春秋不书祥瑞者葢欲使人君恐惧修省未闻以灾异归之外夷也〈宋史李光传〉
日格子曰灾以分野此列国之占也一统之世则不然大君天下之主有分野无分气
帝欲相王钦若旦曰臣见祖宗朝未尝有南人当国者真宗遂止旦没后钦若始大用语人曰为王公迟我十年作宰相〈宋史王旦传〉
日格子曰论人以地不若以人孟子曰舜东夷之人也文王西夷之人也君不以地而臣独以地乎人之忠邪南北固皆有之或曰叅任何如曰否惟其人
初文帝崩祜谓𫝊𤣥曰三年之丧虽贵遂服自天子逹而汉文除之今主上天纵至孝虽夺服实行丧礼若因此革汉魏之薄而兴先王之法不亦善乎𤣥曰汉文以末世浅薄不能行国君之丧故因而除之除之数百年一旦复古难行也祜曰不能使天下如礼且使主遂服不犹善乎𤣥曰此为有父子无君臣三纲之道亏矣祜乃止〈晋书羊祜传〉
日格子曰舜典曰帝乃殂落百姓如丧考妣四海遏密八音此尧之民尚矣为之中制焉则有周礼在孰谓有父子无君臣哉其视夫以日易月为愈逺矣
从母依之奉养甚厚从母子求为将晞距之曰吾不以王法贷人将无后悔邪固欲之晞乃以为督䕶后犯法睎杖节斩之从母叩头请救不听既而素服哭之流涕曰杀卿者兖州刺史哭弟者茍道将其杖法如此〈晋书茍晞传〉
日格子曰此苏章张镇周之用心也彼于故人君子犹有议焉而况从昆弟乎法不可贷固也向不贷之以官则何至于法之议也公义私情于是乎在茍不能然而法所必加盍亦自劾其私而听命于上焉夫犹愈乎尔矣
有欲复肉刑者议取死囚试劓刖公著曰试之不死则肉刑遂行矣乃止〈宋史吕公著传〉
日格子曰肉刑之不可复无先王之教以为之先也有教先焉即刑而杀人乃所谓生道不怨者不然虽不杀人吾未见其可也试之何为仲尼恶作俑者试云试云其为俑也大矣公著其知义乎
髙帝悉去秦苛仪法为简易群臣饮酒争功醉或妄呼抜剑撃柱髙帝患之叔孙通知上益厌之也说上曰夫儒者难与进取可与守成臣愿征鲁诸生与臣弟子共起朝仪上曰可试为之令易知度吾所能行为之于是叔孙通使征鲁诸生三十馀人鲁有两生不肯行曰天下初定死者未葬伤者未起又欲起礼乐礼乐所由起积德百年而后可兴也吾不忍为公所为叔孙通笑曰若真鄙儒也不知时变遂与所征三十人西及上左右为学者与其弟子百馀人为绵蕞野外习之〈史记叔孙通传〉日格子曰两生尚矣叔孙通以随为通者也然则礼与其兴也宁废欤礼废于繁难而兴于简易周之文汉髙不能行矣殷之质夏之忠何往不可哉茍简且易汉髙未必不从也通也不以简易量主而以尊重逄君故秦仪是采秦苛既除而骄复蹈之此通之罪也不然原庙及果献谁欤欲者而以文过为逄通之心于是乎可识矣虽然德礼一物也礼茍废矣百年之内君臣如之何父子如之何而曰吾积德以俟乎故曰两生尚矣易蛊之上九曰髙尚其事
州郡灾旱望行部道见饥者裸行草食五百馀人愍然哀之因以便宜出所在布粟给其廪粮为作褐衣事毕上言帝以望不先表请章示百官详议其罪时公卿皆以为望之专命法有常条锺离意独曰昔华元子反楚宋之良臣不禀君命擅平二国春秋之义以为美谈今望懐义忘罪若绳之以法将乖圣朝爱育之㫖帝嘉意议赦而不罪〈后汉书王望传〉
日格子曰汲黯之称矫韩韶之称擅王望之称专亦有辨乎黯非所命故谓之矫韶非所虞故谓之擅望则所部也民饥至此何见之晚而请之不豫也舍专而坐慢望何辞之有茍以急民病而赦之一言足矣亦何必称华元子反云哉华元子反专二国之平与望事殊比而同之非春秋之㫖也
宪有功还为大将军威震天下复出屯武威㑹帝西祠园陵诏宪与车驾㑹长安及宪至尚书以下议欲拜之伏称万岁棱正色曰夫上交不謟下交不黩礼无人臣称万岁之制议者皆惭而止〈后汉书韩棱传〉
日格子曰古者祝君以万寿万年诗书所称有之自嵩呼闻于汉而万岁云者遂为祝君之辞一人之外其谁敢干之哉韩棱之处人与张咏之处已何其严也然折謟于豫者难在不惧定讙于遽者难在不疑故豫可能也遽不可能也
秦兴师求九鼎齐使陈臣思帅师来救而秦兵罢〈解题日按战国䇿秦兴师临周而求九鼎周君使颜率说齐王曰秦为无道欲兴兵临周而求九鼎周之君臣内自计与秦不若归之大国齐王大悦发师五万人使陈臣思将以救周而秦兵罢齐将求九鼎以颜率解之而止○大事记〉
日格子曰九鼎曷为铸于禹哉〈墨子以为启铸〉纪治水之功以告万世也是故君天下者当世守而不必代迁迁自商始周克商乃再迁义士之非之也葢有说焉今不可得而闻矣然不归之周而归之土中犹有禹之意焉而说者以为传国之重器也楚之问秦齐之求无足怪者王孙满曰在徳不在鼎斯言也足以破千古之惑矣
学史卷九
<史部,史评类,学史>
钦定四库全书
学史卷十
明 邵宝 撰
亥〈凡三十章〉
曲周民父病以牛祷县结正弃市矫曰此孝子也表赦之〈魏志陈矫传〉
日格子曰法闻杀人者死未闻杀牛者死抑为其祷欤则僭之至也曾是可以为孝乎免死而置之法可也魏法何如魏之法非先王之法也舍魏而从先王君子之议固如此
大毁佛寺复僧尼为民〈唐书武宗本纪〉
日格子曰去异端之道韩子所谓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者至矣以为除恶务本而皆杀之者非也〈北魏大武纪诏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私养沙门师巫在其家者皆遣诣官曹限今年二月二十五日过期不出巫沙门死主人门诛〉以为矫枉过直而姑置之者亦非也〈金史张𬀩传上问𬀩曰僧道三年一试八十而取一不亦少乎对日此軰浮食无益有损不宜滋益上日周武帝唐武宗后周世宗皆贤君其寿不永虽曰偶然似亦有因也对曰三君矫枉太过今不毁除不崇奉是为得中矣〉虽然金魏君臣固无足深论者武宗其庶几乎
尝于邺宫出入于东掖门内与临菑侯植相遇宣阂潦不得去乃以扇自障住于道边植嫌宣不为礼乃驻车使其常从问宣何官宣云丞相军谋掾也植曰应得唐突列侯否宣曰春秋之义王人虽微列于诸侯之上未闻宰士而为下士诸侯礼也植乃释去〈魏书韩暨传韩宣渤海人〉日格子曰王人位诸侯上有王命也无王命而遇诸涂亦必有礼焉况诸侯有王室懿亲者乎扇障住道傍此何为者宣辨不已临菑置不问势邪分邪
君蒨辩于辞令湘东王尝出军有人将妇从者王曰才愧李陵未能先诛女子将非孙武遂欲驱战妇人君蒨应声曰项籍壮士犹有虞兮之爱纪信成功亦资姬人之力〈梁书徐君蒨传〉
日格子曰兵法贵肃故军中有将妇之戒项籍纵以取败无足论者陈平有计而出奇孙武无心而示威皆一时之事亦不可以常法律也如以法则李陵之行诛且晚矣而况不举者乎湘东美辞君蒨强辨吾皆无取焉虽然得是说而反复之则行师之节制益可以无惑矣
时天下草创多逋逃故重士亡法罪及妻子亡士妻白等始适夫家数日未与夫相见大理奏弃市毓驳之曰夫女子之情以接见而恩生成妇而义重礼未庙见之妇而死归葬女氏之党以未成妇也今白等生有未见之悲死有非妇之痛而吏议欲肆之大辟则若同牢合卺之后罪何所加〈魏志卢毓传〉
日格子曰妇未成者不从夫坐允矣哉论乎出妇如何利焉而与闻其事者固不可免也若先出后犯则义绝矣而复从坐可乎葢孔光议淳于长小妻迺始等事详矣虽然士亡而妻弃市非法也何足论哉何足论哉〈定陵侯淳于长坐大逆诛长小妻迺始等六人皆以长事未发觉时弃去或更嫁及长事发丞相方进大司空武议以为令犯法者各以法时律令论之长犯大逆时迺始等见为长妻已有当坐之罪与身犯法无异后乃弃去于决无以解请论光议夫妇之道有义则合无义则离长未知当坐大逆之法而弃去迺始等或更嫁义已绝而欲以为长妻论杀之名不正不当坐有诏光议是○汉书孔光传〉
初太子瑛废武惠妃方嬖李林甫等皆属寿王帝以肃宗长意未决居忽忽不食力士曰大家不食亦膳羞不具邪帝曰尔我家老奴揣我何为而然力士曰嗣君未定邪推长而立孰敢争帝曰尔言是也储位遂定〈唐书髙力士传〉日格子曰力士之定储可谓婉且密矣终唐之世废立皆出若人之手岂非迹此而为之乎晋文公得原守于披君子以为大失废立之于守原其小大轻重逺矣不择贤相谋焉乃惟左右是决其流祸无穷无足怪者吾独于力士言而重叹之
太祖议复肉刑令曰安得通理君子逹于古今者使平斯事乎昔陈鸿胪以为死刑有可加于仁恩者正谓此也御史中丞能申其父之论乎群对曰臣父纪以为汉除肉刑而增加笞本兴仁恻而死者更众所谓名轻而实重者也书曰惟敬五刑以成三德易著劓刖灭趾之法所以辅政助教惩恶息杀也若用古刑使淫者下蚕室盗者刖其足则永无淫放穿窬之奸矣今以笞死之法易不杀之刑是重人支体而轻人躯命也时锺繇与群议同王朗及议者多以为未可行〈魏志陈群传〉
日格子曰肉刑古之法也复之何不可也古之法有大且宜先者而未之复也乃独是焉急语曰不教而杀此之谓乎然则笞杖有杀伤人者庸愈于是笞其笞杖其杖为之制焉则何杀伤之有
矫本刘氏子出嗣舅氏而婚于本族徐宣每非之廷议其阙太祖惜矫才量欲拥全之乃下令曰衰乱已来风教雕薄谤议之言难用褒贬〈魏志陈矫传〉
日格子曰嗣舅婚族皆礼之所禁也二者孰为重父子之亲大矣夫妇之别至矣
㑹伯升为更始所害光武自父城驰诣宛谢司徒官属迎吊光武光武难交私语深引过而已未尝自伐昆阳之功又不敢为伯升服丧饮食言笑如平常更始以是惭〈后汉书光武本纪〉
日格子曰光武之不丧其兄论者以为能忍以就大业使圣贤而处此则如之何易明夷之传曰内文明而外柔顺以䝉大难文王以之利艰贞晦其明也内难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圣贤之所处亦如此虽然视以察安光武之于圣贤逺矣
太医侯济张子英治皇孙疾用药瞑皇孙不能任遂不疗罪当死上曰济等所犯诚宜死然在诸叔及弟兄之子便应准法行之以朕孙故杀人所不忍也命杖七十除名〈金史宣宗本纪〉
日格子曰医误而获罪尊且贵者加焉法也以溺爱而故重不可也避嫌而轻之可乎传曰亲亲之杀礼所生也皇孙之亲固非诸从比也而以为嫌焉何居药对病而瞑非误也不当其任而投之此固所谓误者
上问良弼每旦暮日色皆赤何也良弼曰旦而赤色应在东髙丽当之暮而色赤应在西夏国当之愿陛下修德以应天则灾变自弭矣既而夏国有任德敬之乱髙丽有赵位宠之难其言皆验云〈金史赫舍哩良弼传〉
日格子曰日者众阳之宗也闻大明无私照矣未闻变焉而慝有偏应者也诗曰维此二国其政弗获维彼四国爰究爰度此获矣而彼乃究度之弗知祸之至也不亦宜乎论者遂谓方位之符甚矣其昧于天人之际而启人君之怠心也
贞元初为太常博士昭德皇后崩中外服除皇太子诸王将服三年诏太常议太子服当与博士张荐桞冕李吉甫曰子为母齐衰三年葢通丧也太子为皇后服古无文晋元皇后崩亦疑太子服杜预议古天子三年丧既葬除服魏亦以既葬为节皇太子与国为体若不变除则东宫臣仆亦以衰麻出入殿省太子遂以卒哭除服〈唐书畅当传〉
日格子曰皇太子为皇后服古无文信乎曰三年之丧逹乎天子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古之文葢如此天子有万几既葬而除犹之可也太子不然何为不可行哉父之尊母不得并也见则何服丧无暂释之礼太子见父于内敢不以礼若外事则固不敢与也又何见为
愈以元济之平繇度能固天子意得不赦故它将不敢首䑕卒为擒之多归度功而诉特以入蔡功居第一诉妻唐安公主女也出入禁中诉愈文不实帝亦重牾武臣心诏斵其文更命翰林学士段文昌为之〈唐书呉少阳传〉日格子曰碑之斵也史谓帝重牾武臣心故其然也则前日之决非度孰赞之度之功固非诉敢先也退之之文未尝没诉将相内外之体其立言则有当然者度之初入蔡也诉执礼甚恭君子谓之知体文何为独不然世之论者顾舍此而纷纷于韩段之优劣不亦末乎
陕西行台御史孔思迪言人伦之中夫妇为重比见内外大臣得罪就刑者其妻妾即断付他人似与国朝旌表贞节之㫖不侔夫亡终制之令相反况以失节之妇配有功之人又与前贤所谓娶失节者以配身是已失节之意不同今后凡负国之臣籍没奴婢财产不必罪其妻子断付他人庶使妇人均得守节请著为令〈元史文宗本纪〉
日格子曰罪人不孥文王之政也孰谓文宗而能行之乎孔子叹诸夏其所感者大矣夫妇人伦之本虽欲无感吾能已诸
己丑命梅国賔袭其父应春泸州安抚使职泸州尝叛应春为前重庆制置使张珏所杀国賔诣阙诉冤诏以珏畀国賔使复其父雠珏时在京兆闻之自经死国賔请赎还泸州军民之为俘者从之〈元史世祖本纪〉
日格子曰父雠必复子道也复必告于君臣道也有时与地乎不及告则议法焉今既告矣乃使自行之可乎当是时使珏不自经死国賔如之何请命诸司寇焉可也
古者异姓世爵公侯与天子为昏姻他姓不得叅焉女为皇后已尚王姬而自贵其贵富厚不加焉宠荣不与焉使汉唐行此道则无吕氏王氏武氏之难公主下嫁各安其分各得其所矣金之图克坦纳喇唐古富察费摩赫舍哩布萨皆贵族也天子娶后必于是公主下嫁必于是与周之齐纪无异此昏礼之最得宜者盛于汉唐矣〈金史世戚赞〉
日格子曰古者世国天子之于诸侯甥舅固世有之后世以郡县易封建故娶后尚主出于简拜其为祸福于国系乎其人不系乎其家茍非其人家无新故其弊一也吕王武氏之事固不在是论者偶见金俗而遂以概于汉唐何其昧于时也虽然由今之道亦必有所以处之者富之厚之宠之荣之而无过焉斯得之矣
卫绍王大安元年徐沛界黄河清五百馀里几二年以其事诏中外临洮人杨圭上书曰河性本浊而今反清是水失其性也正犹天动地静使当动者静当静者动则如之何其为灾异明矣且传曰黄河清圣人生假使圣人生恐不在今日〈金史五行志〉
日格子曰河之水黄也自昆仑来数千里而后至于中国源逺而受委多土汩而浊故其色非他水比清则得其性焉然希矣故以为瑞圣人生天下平乃自古记之杨圭发此论于金衰之时有规戒焉葢得春秋有年大有年之遗意其谓水浊而反清为性之失至援天地动静为比不亦逺乎〈元史河源附录按河源在土蕃朵甘思西鄙有泉百馀沮洳散涣弗可逼视方可七八十里履髙山下瞰灿若列星以故名鄂端诺尔鄂端译言星宿也群流奔辏近五七里汇二巨泽名鄂楞诺尔自西而东连属吞噬行一日迤逦东骛成土名齐必勒河又二三日水西南来名伊拉齐与呼兰河合又三四日水南来名呼兰又水东南来名伊尔齐合流入呼兰其流浸大始名黄河然水犹小人可涉朱子楚辞九歌注河出昆仑虚色白所渠并千七百一川色黄百里一小曲千里一曲一直〉
宣和五年秋应乡试同试者八百人承亮真定人为第一明年登第调易州户曹未赴㑹金兵南下天㑹六年斡里雅布既破真定拘籍境内进士试安国寺承亮名亦在籍中匿而不出军中知其才严令押赴与诸生对䇿䇿问上皇无道少帝失信举人承风㫖极口诋毁承亮诣主文刘侍中曰君父之罪岂臣子所得言邪长揖而出刘为之动容〈金史禇承亮传〉
日格子曰君有罪臣不敢言礼也父有罪子不敢言礼也承亮于此可谓威武不能屈矣彼以富贵之图忍忘故国而轻于事人者独何心哉
时沛郡相县唐赐往北村彭家饮酒还因得病吐蛊二十馀物语妻张氏以死后刳腹出病张如其言自剖视五脏悉糜碎郡县以张忍行刳剖赐子副又不禁止时事起赦前法不能决律伤死人四岁刑妻伤夫五岁刑子不孝父母弃市并非科例三公郎刘勰议赐妻痛往遵言儿识谢及理考事原心非存忍害谓宜哀矜觊之议曰法移路尸犹为不宜况在妻子而行忍酷不宜曲通小情当以大理为断谓副为不孝张同不道诏如觊之议〈南宋书顾觊之传〉
日格子曰亲终有命从治而不从乱礼也赐之命其妻子治邪乱邪以其时非乱之时也以其言则乱甚矣彼妻与子曷为从之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乌乎乆矣世之衰也甚矣
先是保州屯兵闭城叛命田况李昭亮等讨之不克卒招降之既开城况等推究反者杀二千馀人投于八井又其次二千馀人不杀者分隶河北州军富相出为宣抚使惧其复为患谋欲悉诛之㑹公于内黄夜半屏人以其事告公公大以为不可曰祸莫大于杀已降因曰今无朝㫖而公以便宜处置若诸郡有不逹事机者以公擅杀不肯从命事既叅差则必生事是欲除患于未萌而反趣其为乱也且某至镇州必不从命富公不得已遂止〈朱子欧阳公事迹〉
日格子曰富公之不为白起欧阳公一言之力也是言也于国为忠于卒为仁于僚友为义于职事为正
温之将还赐猛车马拜髙官督䕶请与俱南猛还山咨师师曰卿与桓温岂并世哉在此自可富贵何为逺乎猛乃止苻坚将有大志闻猛名遣吕婆楼招之一见便若平生语及废兴大事异符同契若𤣥德之遇孔明也〈晋书王猛传〉
日格子曰王猛有管仲之才而时地皆异晋之东其德泽非周之东也氐坚且据中原矣如匡合何然则猛从温而东与从坚而北孰愈伸中国之义莫如东救中原之民莫如北东不能夺温之权北不能移坚之志
靖康之难钦宗𦍒敌营敌人欲得某文钦宗不得已为诏从臣孙觌为之阴冀觌不奉诏得以为解而觌不复辞一挥立就过为贬损以媚敌人而词甚精丽如宿成者敌人大喜〈朱子记孙觌事〉
日格子曰觌可为此文乎曰身可杀笔不可执也如恐妨国议者谢安之迟疑李绅之畏惧为之犹贤乎尔然则诏可不奉乎曰君父之命有治有乱治可从乱不可从也诏命也
楚子疾告大夫曰不穀不德少主社稷生十年而丧先君未及习师保之教训而膺受多福是以不德而亡师于鄢以辱社稷为大夫忧其𢎞多矣若以大夫之灵获保首领以殁于地唯是春秋窀穸之事所以从先君于祢庙者请为灵若厉大夫择焉莫对及五命乃许秋王卒子嚢谋谥大夫曰君有命矣子嚢曰君命以共若之何毁之赫赫楚国而君临之抚有蛮夷奄征南海以属诸夏而知其过可不谓共乎请谥之共大夫从之〈左传襄公十三年〉
日格子曰子囊之谥其君君子谓之忠诸侯谥于天子礼也茍子囊有蔡季之心必为之请焉不请而私议何居共则共灵则灵厉则厉公论所在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易也而子囊辄亿其意而谓之命不亦诬乎
蔡州妖尼于惠普托佛言人祸福朝中士大夫多往问之公独以为妖尝有一名公于广坐中称尼灵异云尝有牵二牛过尼前者指示人曰二牛前世皆人也前者是一官人后者是一医人官人尝失入人死罪医人药误杀人故皆罚为牛因各呼其前世姓名二牛皆应一座闻之皆叹其异公独折之曰万物人最灵其尤者为聪明圣知皆不能自知其前世而有罪被罚之牛乃能自知乎于是座人皆屈服〈朱子欧阳公事迹〉
日格子曰欧阳之辨妖尼精矣使辨不至此则将信之乎牛能应人言物妖也尼言能使牛应人妖也妖以害正直去之耳辨可也不辨可也
公摄帅成都程子将告归既见曰先生何以告我子曰公尝言为将帅当使士卒视已如父母然后可用旧帅新亡而公张乐大享将校于府门是教之视帅如父母乎曰亦疑其不可故使属官摄主之子曰是尤不可公与旧帅同寮也失同寮之义其过小属官于主帅其义重曰废享而颁之酒食如何曰无颁也武夫视酒食为重事弗颁则必思其所以而知事帅之义乃因事而教也〈宋言行录范纯仁〉
日格子曰程子之告范公是也当是时使旧帅之政令有不便于士卒者则如之何小事渐更大事即革然则何以异于享燕享燕私恩也政令公义也私恩行则无寮友公义废则无朝廷
时叛将范琼拥强兵据上流召之不来来又不肯释兵中外汹汹知枢密院事张忠献公与公密谋诛之一日为遣张俊以千人渡江捕它盗者使皆甲而来因召琼俊及刘光世诣都堂计事为设饮食食已诸公相顾未发公坐庑下恐琼觉事变遽取黄纸执之趋前举以麾琼曰下有敕将军可诣大理置对琼愕不知所为公顾左右拥置舆中卫以俊兵送狱使光世出抚其众数琼在围城中附金人迫胁二圣出狩状且曰所诛止琼耳汝等固天子自将之兵也众皆投刃曰诺因悉麾隶它军顷刻而定琼竟伏诛〈宋史刘子羽传〉
日格子曰刘子羽当机定乱于境外人臣之义固有之独非矫欤或曰执黄纸而无所书非矫也曰口既宣矣微纸犹矫而况有所执哉虽然矫之罪可请也事定而自表焉人臣之义斯为安乎
补朗陵侯相莅事明理称为神君顷之弃官归年六十七卒李膺时为尚书自表师丧二县皆为立祠〈后汉书荀淑传〉日格子曰表师丧自李膺为荀淑始制举主服自荀爽为袁逄始皆厚之道也礼惟其称隆污在人观过知仁不有君子者乎
党禁解五府并辟司空袁逄举有道不应及逄卒爽制服三年当世往往化以为俗时人多私谥其君父及诸名士爽皆引据大义正之经典虽不悉变亦颇有改〈后汉书荀爽传〉
日格子曰谥之有分乆矣无谥而以为有谥甚矣夫礼之失也不有君子谁其正之爽制举主服君子曰厚矣虽然犹私谥也师丧以心而举主服三年乎
呉有龙丘苌者隠居太末志不降辱王莽时四辅三公连辟不到掾吏白请召之延曰龙丘先生躬德履义有原宪伯夷之节都尉扫洒其门犹惧辱焉召之不可遣功曹奉谒修书记致医药吏使相望于道积一岁苌乃乘辇诣府门愿得先死备录延辞让再三遂署议曹祭酒苌寻病卒延自临殡不朝三日是以郡中贤士大夫争往宦焉〈后汉书任延传〉
日格子曰进退君子之大节道之所在以身徇之岂可重于平生而轻于将死乎龙丘其衰矣不然则感延之勤固将从之也恐死而不白于是乎言
缪公享国三十九年天子致霸葬雍缪公学着人〈史记秦本纪〉
日格子曰书载秦誓大缪公之悔过也葢悔用𣏌子之言云史称学着人著人㣲矣蹇叔邪抑𣏌子邪由𣏌子则危由蹇叔则安徒曰著人而不指其人则是非将安执哉虽然老成典刑何国蔑有乃舍焉而著人是学截截谝言其亦有以来之矣史迁之书褒邪贬邪
学史卷十
钦定四库全书
学史卷十一
明 邵宝 撰
子〈凡二十九章〉
敌使来贺会庆节上寿在郊礼散斋之内不当用乐公请令馆伴以礼谕之而议者虑其生事多请权用乐者公又请必不得已则上寿日设乐而宣旨罢之及宴使客然后复用上可公奏且曰宴殿虽进御酒亦母用乐惟于使人乃用之诸公顾以为紫宸上寿乃使客之礼固执前议公奏曰彼初未尝必欲用乐我乃望风希意而自欲用之彼必笑我以敌国之臣而亏事天之礼上嘉纳焉〈朱子撰陈俊卿状〉
日格子曰郊斋而受寿贺非礼也虽不饮酒可以为礼乎饮酒矣乐作于使人而止于进御其与㡬何虽然寿燕不可移乎君以尊天而移寿燕敌使独不知天乎饮酒作乐又何议之有
任城王澄遭太妃忧臣寮为立碑颂题碑欲云康王元妃澄访于普惠普惠曰朝典有王妃而无元字鲁夫人孟子称元妃者欲下与继室声子相对今烈懿太妃作配先王更无声子仲子之嫌不假元字以别名位古者妇人从夫谥今烈懿太妃德冠一世故特䝉褒锡岂容于定名之重而不称烈懿乎澄从之〈后魏书张普惠传〉
日格子曰无继室妃不称元固也其有继室而称元亦叙事之词然耳若夫碑题则无继室不称有继室亦不称夫夫妇妇礼也
哀帝即位欲临轩拜授母周贵人为皇太妃虨议曰斯则子爵母也虽欲加崇而实卑之无乃不顺乎谓应告显宗之庙称贵人仁淑宜加殊礼事不在已可也又妃后虽配君之名然自后以下有夫人九嫔无称妃今宜称皇太夫人于名礼顺帝不从特下诏拜为皇太妃〈晋书江虨传〉
日格子曰称天以诔天子之礼也下此则如之何称先命以诛庶免于子爵母乎妃夫人之称当时则有制矣引古以言何为哉
忽一日宣曹彬潘美曰命汝收江南又顾曹曰更不得似往时西川乱杀人曹徐奏曰臣若不奏恐陛下未知曩日西川杀降之事臣曽商量固执不下臣见收得当日文案元不著字太祖令取览之谓曰如此则当时何故坚执服罪曰臣初与全斌等同被委任若全斌等获罪臣独清雪不为稳便所以一向服罪太祖曰卿既欲自当罪又安用留此文字曰臣初谓陛下必行诛戮故留此文书令老母进呈乞全老母之命太祖尤器遇之〈宋言行录曹彬〉
日格子曰小杖则受大杖则走此古人事亲之道也彬留文字而不辩其亦此意也夫重辟则辩不重则服服以全寮友之情辨以成君臣之义臣受非辜君杀无罪皆非义也
齐侯使管夷吾平戎于王以上卿之礼飨管仲管仲辞曰臣贱有司也有天子之二守国髙在若节春秋来承王命何以礼焉陪臣敢辞王曰舅氏余嘉乃勲应乃懿德谓督不忘往践乃职无逆朕命管仲受下卿之礼而还〈左传僖公十二年〉
日格子曰管仲辞上卿之飨礼也然仲非知礼者挟齐以致王飨而又以礼辞之虚礼安庸哉盖假仁者之情如此他日齐侯以天威咫尺下拜受胙亦仲之教也夫
自卫如晋将宿于戚闻钟声焉曰异哉吾闻之也辨而不德必加于戮夫子获罪于君以在此惧犹不足而又何乐夫子之在此也犹燕之巢于幕上君又在殡而可以乐乎遂去之文子闻之终身不听琴瑟〈左传襄公二十九年〉日格子曰季札当馀祭之䘮未逾年而请观周乐于鲁乃以在殡不乐责孙文子乎札于是有考古之心焉非以为乐也札不义其国托使而亡其于礼也变矣是故春秋责之乐之观无与责焉可也
尝给两川军士𦈏钱诏至西川而东川独不及军士谋为变震白主者曰朝廷岂㤀东川邪殆诏书稽留尔即开州帑给钱如西川众乃定〈宋史黄震传〉
日格子曰诏之出岂虞其至此哉两川同镇而异使何居经事失宜而使之变必有任其咎者
李继迁扰西鄙保安军奏获其母太宗欲诛之以寇准居枢密副使独召与谋准退过相幕端曰必若此非谋之得也愿少缓之端入奏曰昔项羽得太公欲烹之髙祖曰愿分我一杯羮夫举大事不顾其亲况继迁悖逆之人乎陛下今日杀之明日继迁可擒乎不然徒结怨雠愈坚其叛心尔太宗曰然则何如端曰宜置延州使善养视之以招来继迁虽不能即降终可以系其心而母死生之命在我矣太宗抚髀称善〈宋史吕端传〉
日格子曰继迁之母之获也何处为善莫善于养莫不善于杀归之何如此王者事也以疆埸之近事议之则与其归也宁养
曹公南征表会表卒子琮代立遣使请降先主屯樊不知曹公卒至至宛乃闻之遂将其众去过襄阳诸葛亮说先主攻琮荆州可有先主曰吾不忍也〈蜀书先主纪〉日格子曰刘琮可取乎曰可表尝托孤矣何为其可也曰取之琮不可琮降而国归操取之操非取之琮也取其地而存其宗何为其不可也先主之不忍仁矣曰小不忍非仁也不忍于琮而忍于璋仁者固如是乎
亮上言于后主曰皇帝迈仁树德覆焘无疆昊天不吊寝疾弥留奄忽升遐乃顾遗诏事惟太宗动容损益百寮发哀满三日除服到葬期复如礼其郡国太守相都尉县令长三日便除服臣亮亲受敕戒震畏神灵不敢有违臣请宣下奉行〈蜀志先主传〉
日格子曰人主之不遂服乆矣虽孔明之贤不能赞禅以行况下此者乎或谓孔明于是乎愧伊尹矣总已之礼三代之常行也尹无庸力焉孔明身闻自取之属而能不以总已为嫌哉虽然太甲习不义桐宫之放尹实为之孔明有尹之志虽总已以听亦无不可
先主穆皇后陈留人也兄吴壹少孤壹父素与刘焉有旧是以举家随焉入蜀焉有异志而闻善相者相后当大贵焉时将子瑁自随遂为瑁纳后瑁死后寡居先主既定益州而孙夫人还吴群下劝先主聘后先主疑与瑁同族法正进曰论其亲踈何与晋文之于子圉乎于是纳后为夫人〈蜀志先主穆皇后传〉
日格子曰匡衡论妃匹谓后夫人行不侔乎天地则无以奉神灵之统况娶孀妇乎吴后之立当授玺绶孔明与闻焉何为其莫之止也其诸相者大贵之言先入于心孔明虽谏不能回也不然君子谓孔明庶㡬礼乐而事君顾如是哉法孝直晋文子圉之劝固无足论矣
迁大理正有盗官绢置都厕上者史疑女工收以付狱芝曰夫刑罪之失失在苛𭧂今赃物先得而后讯其辞若不胜掠或至诬服诬服之情不可以折狱且简而易从大人之化也不失有罪庸世之治耳今宥所疑以隆易从之义不亦可乎太祖从其议〈魏书司马芝传〉
日格子曰先赃后讯何为而易诬服也有承而无追故也狱之情至此㣲矣于此而能用其情乌乎不能用其情哉
归夫人以下至少使〈汉书文帝纪〉
日格子曰人主临终而命出宫人盛德事也然夫人以下皆贵妾有名号者方之古昔宜在九嫔之列而俾与宫人同出将孰归哉敦天下之女教固不如是虽然此汉文短䘮之诏之末词也吾于是无庸议焉尔矣
江陵既平军还诸将多因虏掠大获财物瑾一无所取唯得书两车载之以归或白文帝曰唐瑾大有辎重悉是梁朝珍玩文帝初不信之然欲明其虚实密遣使检阅之唯见坟籍而已文帝乃叹曰孤知此人不以利干义向若不令检视恐常人有投杼之疑孤所以益明之耳〈后周书唐瑾传〉
日格子曰唐瑾之坟籍犹伏波之薏苡也光武蓄疑致援誉不终周文之检阅岂不朗豁哉虽然人君所以待将相大臣之体于是为衰矣
成公将会厉公会不当期将执公季孙行父曰臣有罪执其君子有罪执其父此听失之大者也今此臣之罪也舍臣之身而执臣之君吾恐听失之为宗庙羞也于是执季孙行父〈公羊传成公十六年〉
日格子曰诸侯之执于伯主有罪礼也无罪势也非礼也为臣道者有罪代无罪亦代主辱臣死死且甘之而况于执乎此季孙行父之所能为者也不然有罪归执于天王无罪距不受执此夹谷之相所能为也非行父之所能为也
西门豹治邺会人数言其过文侯身行其县果若人言文侯曰翟璜任子治邺而大乱子能道则可不能将加诛于子西门豹曰王欲为霸王者也臣故蓄积于民君以为不然臣请升城鼓之一鼓甲兵粟米可立具也于是乃升城而鼓之一鼓民被甲括矢操兵弩而出再鼓负辇粟而至文侯曰罢之西门豹曰与民约信一举而欺之后不可复用也燕常侵魏八城臣请北击之遂举兵击燕复地而后反〈淮南子人间训〉
日格子曰当其时使无击燕之举豹将何以全信于民乎古之信于民者以心心之所存民不可欺也一再鼓而民至则显告以君言之故使旅见于君而遣之民寜以为欺邪乃若骊山之召则异于是纵泾以败信故不能以信终豹之区区于全信无乃惩于是乎不然则豹欲假君之重而立功耳
永寜令李公孝䘮母外继其后父后妻亡河间刘炫以为无抚育恩议不解任子翊驳之曰传云继母同母齐杖之制皆如亲母又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期于子之情犹湏隆其本重是以令云为人后者为其父母并解官申其心䘮父卒母嫁为父后者虽不服亦申心䘮其继母嫁不解官此专据嫁者生文耳将知继母在父室则制同亲母若谓非恩同之行路乎服既有之心䘮焉可独异今言令许不解甚谬〈隋书刘字翊传〉
日格子曰继母以父重嫁母以父轻出母以父绝以义制恩而服之隆杀从之礼也
昔长沙人王毖汉末为上计诣京师既而吴魏隔绝毖在内国更娶生子昌毖死后昌为东平相始知吴之母亡便情系居重不摄职事于时议者不以为非〈隋书刘子翊传〉日格子曰毖有妻在吴则魏娶者为妾吴母死而魏母之子居重解官庶子为嫡母服也子翊以此证子外继后继母之䘮无乃非义类乎
晋镇南将军羊祜无子取弟子伊为子祜薨伊不服重祜妻表闻伊辞曰伯生存养已伊不敢违然无父命故还本生尚书彭权议子之出养必由父命无命而出是为叛子于是下诏从之〈隋书刘子翊传〉
日格子曰人之子而子于人遂为之子尊父命也父没则母命之父母没矣伯叔虽绝嗣将不得子之乎请于君君命之犹父命之也民之㣲曷以请于君请于令长犹请于君也
信之入匈奴与太子俱及至颓当城生子因名曰颓当韩太子亦生子婴至孝文时颓当及婴率其众降汉封颓当为弓髙侯婴为襄城侯〈汉书韩王信传〉
日格子曰二侯何功而封二侯之封文帝为乆逺之计至矣二侯者固中国之世族也父叛子归祖叛孙归吾忍弃之乎夫为祖父者虽叛汉不容诛而为之子若孙者终不忘汉而率众以来降是知君臣之义者矣
黄巾贼帅张角等执左道称大贤以诳耀百姓天下襁负归之赐时在司徒召掾刘陶告曰张角等遭赦不悔而稍益滋蔓今若下州郡捕讨恐更骚扰速成其患且欲切敕刺史二千石简别流人各䕶归本郡以孤弱其党然后诛其渠帅可不劳而定何如陶对曰此孙子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庙胜之术也赐遂上书言之会去位事留中后帝徒南宫阅录故事得赐所上张角奏乃感悟下诏封赐临晋侯邑千五百户〈后汉书杨赐传〉
日格子曰杨赐之去妖贼以智不以力其在周易涣之讼群既涣矣渠魁将焉往哉且治乱贼先党与春秋法也盖杨氏经术之传乆矣彼所谓不战而屈人兵者岂足以知此
呜呼余书封子重贵为郑王又书追封皇伯敬儒为宋王者岂无意哉礼兄弟之子犹子也重贵书子可矣敬儒出帝父也书曰皇伯者何哉出帝立不以正而绝其所生也盖出帝于髙祖得为子而不得为后者髙祖自有子也方髙祖疾病抱其子重睿置于冯道怀中而托之出帝岂得立邪〈五代史晋本纪论〉
日格子曰为人后者为之子为无子也有子而复子之者固不得为后也出帝于髙祖以为子也可以为为后也不可乃若皇伯之封号礼固有在矣乱世窃攘何足与议此哉
晋景公十七年病卜大业之不遂者为祟韩厥称赵成季之功今后无祀以感景公景公问曰尚有世乎厥于是言赵武而复与故赵氏田邑续赵氏祀〈史记韩世家〉日格子曰厥知武乆矣曷不特言景公而必待病且卜邪深哉乎机非智者不足以及此吾尝谓婴也杵也蛰九地厥也雷九天蛰非雷不起雷非蛰不鸣深哉乎机非智者不足以及此
灵公游于郊令子郢仆郢灵公少子也字子南灵公怨太子出奔谓郢曰我将立若为后郢对曰郢不足以辱社稷君更图之夏灵公卒夫人命子郢为太子曰此灵公命也郢曰亡人太子蒯瞆之子辄在也不敢当于是卫乃以辄为君是为出公〈史记卫世家〉
日格子曰郢有命于灵公何为不立也君薨于寝而嗣定焉礼也游非其时也郊非其地也虽有命犹无命也郢其敢从诸如其时且地郢亦从之矣是故郢之辞礼也然则无愧季札矣而不见称于君子何哉札之贤非郢之所敢望也虽然仲尼论卫政而先正名君子以为必立郢也其何称如之
吴楚七国反吴使者至淮南淮南王欲发兵应之其相曰大王必欲发兵应吴臣愿为将王乃属相兵淮南相已将兵因城守不听王而为汉汉亦使曲城侯将兵救淮南淮南以故得完〈史记淮南王传〉
日格子曰相者相也相也者诏之以言者也不可诏则扶持之故曰危而不持顚而不扶皆相之道也然言诏之则从违在人扶之持之则进退在我相而请将扶持之善者也是故淮南以完
共王游于泾上宻康公从有三女犇之其母曰必致之王夫兽三为群人三为众女三为粲王田不取群公行不下众 御不叁一族夫粲美之物也众以美物归女kao而何德以堪之王犹不堪况尔之小丑乎小丑备物终必亡康公不献一年共王灭宻〈史记周本纪〉
日格子曰宻母之言然乎然矣而犹有未然者知王御不叁一族而欲以三犇归之是爱子而贻祸于王也然则如之何告于王而还其族治犇故而各置之所王与已皆无利焉此事君之道也贤母教子舍此而尚有他道哉
厉王蚤失母常附吕后以故得幸无患害而常心怨辟阳侯弗敢发及文帝初即位三年入朝乃往请辟阳侯辟阳侯出见之即自袖铁椎椎辟阳侯乃驰走阙下肉袒谢曰臣谨为天下诛贼臣报母之仇谨伏阙下请罪孝文伤其志为亲故弗治赦厉王〈史记淮南王传〉
日格子曰君在上而擅杀一侯是可为也孰不可为也要君无上文帝不议于群臣不告于髙庙不请于太后而亟赦之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厉王之不终谁之过欤且寛于厉王而独严薄昭盖帝之惩于吕后者深矣
迁太常丞以弟服去职〈后汉书谯𤣥传〉举孝廉光禄主事遭伯父䘮去官〈戴封传〉
日格子曰期之䘮有官守者不遂服乆矣而𤣥也封也以弟伯父䘮去岂时之制固䟽欤抑贤者之过欤无亦将辟世与人故托焉而不顾也史书而不详盖二子之意㣲矣
庆出后第四叔及遭父忧议者不许为服重庆泣曰礼缘人情若于出后之家更有苴斩之服可夺此以从彼乎四叔薨背已乆情事不追岂容夺礼乖违天性时论不能抑遂以苫凷终䘮〈后周书抑庆传〉
日格子曰此犹以情言也夫礼则不然礼为人后者为之子也以不能追服而隆服于所生不亦二乎盖降服而心䘮焉可也
学史卷十一
<史部,史评类,学史>
钦定四库全书
学史卷十二
明 邵宝 撰
丑〈凡三十章〉
淮南太守杨𬘭尝与十馀人同谒帝问干威曰首立者为谁干威下殿就视而答曰淮南太守杨𬘭帝谓干威曰卿为谒者大夫而不识参人何也干威对曰臣非不识但虑不审所以不敢轻对石建数马足盖愼之至帝甚嘉之〈隋书张干威传〉
日格子曰干威之谓数马足也其指则庆其称则建其率略如此不识参人无足怪者参人谒者之所司也君问其首而不能夙记以对笏安在乎马不虞问而问庆数而对焉得易藉茅之义夫人安得比而同之君子谓干威佞而不诚
孝文以李彪为散骑常侍祚入见帝谓曰朕昨误授一人官祚对曰岂容圣诏一行而有差异帝沉吟曰此自应有让朕欲别授一官须臾彪有启云伯石辞卿子产所恶臣欲之已乆不敢辞让帝叹谓祚曰卿之忠谏李彪正辞使朕迟回不能复决遂不换李彪官〈后魏书郭祚传〉日格子曰文帝以误授李彪官语郭祚其然否邪帝知而不决祚闻而不谏彪闻而不辞皆非也决而不直非决也谏而不忠非谏也辞而不诚非辞也上下相率而为伪世道可知矣
云至从平江南以为偏将军领桂阳太守代赵范范寡嫂樊氏有国色范欲以配云云辞曰相与同姓卿兄犹我兄固辞不许〈蜀志赵云传〉
日格子曰娶绝同姓礼也推此意也同姓之妇其可纳乎云武人乃深于礼如此先主于是乎有愧矣
内昭德寺火延禁中野狐落野狐落者宫人所居也死者数百人是日宰相两省官京兆尹中尉枢宻皆集日华门督神䇿兵救火所及独御史府不至造自劾曰台系贼恐人缘以构奸申警备乃得入臣请入三十直崔蠡姚合二十直自赎宰相劾造不待罪于朝而自许轻比不可听有诏皆夺一月俸〈唐书温造传〉
日格子曰造有故不救火虽不自劾可也既劾矣则罪简自上不待焉而辄拟赎可乎不救火罪小不待罪罪大
粮乏不忍遽敛军中讙谤突将王振乘众怨绐曰具畚锸待役众烧牙门左右奔告国贞逃狱中振引众劫取之国贞曰与尔等方讨贼何事役为众且引去振曰都统不死吾曹殆矣遂害之并杀其二子及三大将有诏以郭子仪代之国贞清白善用法世称辨吏然峻于操下故其众思得子仪而振因肆其恶及子仪至振自谓且见德子仪怒曰汝临贼境而害主将贼若乘虚是无绛矣又欲为功乎即斩以徇〈唐书宗室国贞传〉
日格子曰仲尼曰叔孙昭子之不劳不可能也千载而下乃于子仪见之子仪有国无身者也当是时使振杀国贞诚合众心子仪固无嫌焉而何斩且徇之有凡子仪之为非为身也为国也
殽之役晋人既归秦帅秦大夫及左右皆言于秦伯曰是败也孟明之罪也必杀之秦伯曰是孤之罪也犹用孟明孟明增修国政秦伯伐晋济河焚舟取王官及郊晋人不出遂霸西戎用孟明也〈左传成公元年〉
日格子曰秦穆公论用人如秦誓所称王者之言也迹其所用如其所谓有容者谁欤君子曰秦穆公之为君也举人之周也与人之壹也周而不求其至徒壹何为秦穆败而悔齐桓胜而骄易地何如桓量不足穆识有馀败而有悔也易胜而无骄也难
宋公与楚子期以乘车之会公子目夷谏曰楚夷国也强而无义请君以兵车之会往宋公曰不可吾与之约以乘车之会自我为之自我堕之曰不可终以乘车之会往楚人果伏兵车执宋公以伐宋宋公谓公子目夷曰子归守国矣国子之国也吾不从子之言以至乎此公子目夷复曰君虽不言国国固臣之国也于是归设守械而守国楚人谓宋人曰子不与我国吾将杀子君矣宋人应之曰吾赖社稷之神灵吾国已有君矣楚人知虽杀宋公犹不得宋国于是释宋公宋公释乎执走之卫公子目夷复曰国为君守之君曷为不入然后逆襄公归〈公羊僖公二十一年〉
日格子曰目夷志于复君故权以摄国君茍不反国其如之何君一日乎羁则已一日乎摄已一日乎摄则一日乎图君之复君羁而死则立君之子请命天子而复仇焉君反则复其所然则何以曰国固吾之国也此固所谓权也
邕素轻张说与相恶会仇人告邕赃贷枉法下狱当死许昌男子孔璋上书曰邕刚毅忠烈难不茍免往者折二张之角挫韦氏之锋虽身受谪屈而奸谋沮解即邕有功于国且邕家无私聚今闻坐赃下吏死在旦夕臣愿代邕死臣与邕生平不款曲臣知有邕邕不知有臣夫知贤而举仁也任人之患义也获二善以死臣又何求䟽奏邕得减死贬遵化尉流璋岭南〈唐书李邕传〉
日格子曰正学先生曰𤣥宗之治不足观赖有孔璋耳乌乎璋感慨士也而正学以蔽一时言则激矣然当其时听璋言而赦邕且用之复重璋赏进贤劝忠一举而获二善治道有不新乎有璋而不用犹无璋
也亦何赖之有
臣伏读麟趾新制至母杀其父子不得告告者死三反复之未得其门案律子孙告父母祖父母者死盖谓小者攘羊甚者杀害之类未必指母杀父止子不言也今母杀父而子不告知母而不知父且母之于父作合移天既杀已之天复杀子之天二天俱毁岂容顿黙此母之罪义不在赦如或有之可临时议罪何用豫制斯条以臣管见实所不取〈后魏书窦瑗传〉
日格子曰杀父非母也父死子安得不死之告母而死死固吾所也然则豫制之于临议其与㡬何以豫制之法而父或遗冤是有母而无父也故必临议焉则罪各有所归矣母为夫死子为母死
礼不著嫁母之服而律令有之余正父之欲使夫人养是母也将使如何而养之邪予闻之母嫁而子从者继父为之筑庙于家门之外使其子祀之而妻不敢与焉说者以为恩虽至亲族已绝矣夫不可二故也嫁母不可养于家矣为之子者率其妇子就母之家或舍其侧而养之则于礼也其节矣乎或曰此为母之有家者言之则可不幸而无以为家则如之何筑室于外可也〈朱子不养出母议〉
日格子曰父死母嫁子从焉而不父之祭非子也子不从而不母之养亦非子也朱子之议可谓曲尽礼之变矣虽然事固有不能直遂者父之祭茍有奉者春秋墓焉其可也母之养茍有任者旬月馈焉其亦可也此又礼之变也
隆虑公主子昭平君尚帝女夷安公主隆虑主病困以金千斤钱千万为昭平君豫赎死罪上许之隆虑主卒昭平君日骄醉杀主傅狱系内官以公主子廷尉上请请论左右人人为言前又入赎陛下许之上曰吾弟老有是一子死以属我于是为之埀涕叹息良乆曰法令者先帝所造也用弟故而诬先帝之法吾何面目入髙庙乎又下负万民迺可其奏哀不能自止左右尽悲朔前上寿曰臣闻圣王为政赏不避仇雠诛不择骨肉陛下行之四海元元各得其所天下幸甚臣朔奉觞昧死载拜上万岁寿〈汉书东方朔传〉
日格子曰豫赎死罪是自为犯法地也爱之能勿距乎今也爱而不距则既许之矣至于狱系乃始称法以执何见之晩也何见之晩也
𤣥成兄𢎞为太常丞职奉宗庙典诸陵邑烦剧多罪过父贤以𢎞当为嗣故敕令自免𢎞怀嫌不去官及贤病笃𢎞竟坐宗庙事系狱罪未决室家问贤当为后者贤恚恨不肯言于是门下生与宗家议共矫贤令使家丞上书言大行以𤣥成为后贤薨𤣥成即阳病狂卧便利妄笑语昏乱徴至长安既葬当袭爵以病狂不应召大鸿胪奏状章下丞相御史案验𤣥成素有名声士大夫多疑其欲让爵辟兄者〈汉书韦𤣥成传〉
日格子曰𤣥成让矣佯狂可乎仲雍文身让有太伯传有季历责不在已焉尔也𤣥成知兄之爵不可夺独不知父之爵不可失乎兄废以罪弟废以病此失爵之道也三让而起斯可矣
郅支单于惨毒行于民大恶通于天臣延寿臣汤将义兵行天诛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县头槁街蛮夷邸间事下有司丞相匡衡御史大夫繁延寿以为郅支及名王首更历诸国蛮夷莫不闻知月令春掩骼埋胔之时宜勿县车骑将军许嘉右将军王商以为春秋夹谷之会优施笑君孔子诛之方盛夏首足异门而出宜县十日乃埋之有诏将军议是〈汉书陈汤传〉
日格子曰陈汤矫诏杀单于以境外之义不罪焉可也悬首示威何居王者以道为威杀不以道威于何有而可传于四夷乎掩骼埋胔先王之令也事非不得已而轻废之何也乃若夹谷之举论语左氏无闻焉而议者援之此固汉儒之说也
尊朝王王复延请登堂尊谓王曰尊来为相人皆吊尊也以尊不容朝廷故见使相王耳天下皆言王勇顾但负贵安能勇如尊乃勇耳王变色视尊意欲格杀之即好谓尊曰愿观相君佩刀尊举掖顾谓傍侍郎前引佩刀视王王欲诬相拔刀向王邪王情得又雅闻尊髙名大为尊屈酌酒具食相对极驩〈汉书王尊传〉
日格子曰尊之疑东平思王至矣故举而亿中进戈者前其𨱔后其刃进矛㦸者前其镦礼也不自进而使人引之礼之变也盖世之衰乆矣况负贵若思王者哉
宣帝初欲立五后以问儒者辛彦之对曰后与天子匹体齐尊不宜有五妥驳曰帝喾四妃舜又二妃亦何常数由是封襄城县伯〈隋书何妥传〉
日格子曰古者天子一娶九女嫡一而妾八未闻有五后者也喾四妃简狄称元舜二嫔娥皇称君
千秋无他材能术学又无伐阅功劳特以一言寤意旬月取宰相封侯世未尝有也后汉使者至匈奴单于问曰闻汉新拜丞相何用得之使者曰以上书言事故单于曰茍如是汉置丞相非用贤也妄一男子上书即得之矣使者还道单于语武帝以为辱命欲下之吏良乆迺贳之〈汉书车千秋传〉
日格子曰一言寤意古有之矣傅说是也上书而拜相何不可之有汉之时上书者贾山贾谊董仲舒莫非其人以是为相而号于四夷曰上书得之不亦光乎茍不论其人而徒以上书为陋何言之偏也
身既富贵而后母尚在方进内行脩饬供养甚笃及后母终既葬三十六日除服起视事以为身备汉相不敢逾国家之制〈汉书翟方进传〉
日格子曰汉文之短䘮为已诏天下也非敢使天下之人皆薄其亲也诏之后汉之臣居亲之䘮者如之何而方进如此哉从乱命者其罪小附乱命者其罪大
甲申使司空告祠髙庙曰髙皇帝与群臣约非刘氏不王吕太后贼害三赵专王吕氏赖社稷之灵禄产伏诛天命㡬坠危朝更安吕太后不宜配食髙庙同祧至尊薄太后母德慈仁孝文皇帝贤明临国子孙赖福延祚至今其上薄太后尊号曰髙皇后配食地祇迁吕太后庙主于园四时上祭〈后汉书光武帝纪〉
日格子曰祖无世祧配不独毁礼也吕薄之分定矣文帝出于薄其初立诏称曰侧室之子其崩也不敢合葬长陵庙之配其敢干诸髙帝百战定天下吕后从焉即有可出之罪亦有不可去之义生不可去而没可黜乎黜吕进薄光武行之何汲汲如不得已也无乃为阴郭地邪以妾配庙则诬其祖以妾配社则诬其神非礼之礼虽明诏多方不可以为训也
皇太后率大臣命妇谒宗庙〈后汉书孝安帝纪〉
日格子曰宗庙何祠乎祠先帝也先后从之大臣命妇礼可以见后不可以见帝男女同贽春秋讥之厚别之义可以死生异乎
自撰显宗起居注削去兄防参医药事帝请曰黄门舅旦夕供养且一年既无褒异又不录勤劳无乃过乎太后曰吾不欲令后世闻先帝数亲后宫之家故不著也〈后汉书皇后纪〉
日格子曰起居注史以传信后世者也君相观焉且不可而后可撰乎后不与外事而乃与后世事乎后称贤于汉乆矣畏后世闻先帝数亲后宫之家而不畏后世闻宫中与史官之事而可以为贤乎
成帝久亡继嗣福以为宜建三统封孔子之世以为殷后〈汉书梅福传〉
日格子曰崇德象贤古之道也人君稽古从事礼固宜之福以继嗣而逄焉若有祈然者其所由误矣孔子万世道德之师封爵其后礼也而曰为殷后何居殷之后周封之矣孔子殷人也封以殷者一代之典封以孔者万世之泽
光武即南驰至下曲阳传闻王郎兵在后从者皆恐及至滹沱河候吏还白河水流澌无船不可济官属大惧光武令霸往视之霸恐惊众欲且前阻水还即诡曰冰坚可度官属皆喜光武笑曰候吏果妄语也遂前比至河河冰亦合乃令霸䕶度未毕数骑而冰解〈后汉书王霸传〉日格子曰霸之视河其澌将合时邪言合决进也不言合则何言言澌流将退矣退何之哉退何之哉澌合澌流临河而决未晩也敌追者至反戈必死或因以为功乎霸非知天也知人也
车驾临辟雍召宫拜博士迁左中郎将数纳忠言陈政论议切悫朝臣惮其节名播匈奴时北单于遣使求得见宫显宗敕自整饰宫对曰夷狄名非识实者也臣状丑不可以示逺宜选有威容者帝乃以大鸿胪魏应代之〈后汉书承宫传〉
日格子曰色庄为知人之累乆矣北单于之求见宫慕其节也非慕其状也状丑而节盛何损于人而以他人代之中国之用人果如是乎不然则伪矣非所以示大体也
会前将军邓禹西征关中军粮乏丹率宗族上麦二千斛禹表丹领左冯翊称疾不视事免归〈后汉书王丹传〉
日格子曰王丹之济军乏犹卜式之助邉也丹固无他式之情深矣丹农而士式商而商丹也狷式也谲
聪后呼延氏死将纳其太保刘殷女其弟乂固谏聪更访之于太宰刘延年太傅刘景景等皆曰臣常闻太保自云周刘康公之后与圣氏本源既殊纳之为允聪大恱〈晋书载纪刘聪传〉
日格子曰延年等谄以承旨无足论者姓同而源异婚姻可以通乎礼不娶同姓姓既同矣其源之异则又何论之有
汉末张掖人吴咏为䕶羌校尉马贤所辟后为太尉庞叅掾叅贤相诬罪应死各引咏为证咏计理无两直遂自刎而死叅贤惭悔自相和释軓祭其墓而旌其后〈晋书前凉张轨传〉
日格子曰以直报怨孔子之论至矣以直报德可乎居两德之间虽欲不直不可得也死生亦大矣直不犹愈于死欤生不能相直而死能相和非死之为力也感乎吾之诚也茍有其诚岂能感于死而不能感于生乎虽然人至死无所为矣诚于是为至前乎死或未之能也
骏境内尝大饥榖价踊贵市长谭详请出仓榖与百姓秋收三倍征之从事阴据谏曰昔西门豹宰邺积之于人解扁莅东封之邑计入三倍文侯以豹有罪而可赏扁有功而可罚今详欲因人之饥以要三倍反裘伤皮未足谕之骏纳之〈晋书前凉张骏传〉
日格子曰文侯之论豹扁允矣其言之也然豹之道古之道也扁之取民者悉矣今为此言得无情法异致乎若曰豹功可赏扁罪可罚此则政人之论也虽然世则衰矣藏民之道废矣有出有入无利焉其可也一之为甚而可三乎
沈约撰宋书约疑立袁粲传以审武帝武帝曰袁粲自是宋家忠臣〈南齐书王智深传〉
日格子曰粲之节于宋大矣传在必立何必审武帝哉幸而帝称粲忠不然将废乎否也古之直也直今之直也婉婉而不直斯为下矣五代史不为韩通立传君子少之约也吾知免夫
庄公死已葬祭仲将往省于留涂出于宋宋人执之谓之曰为我出忽而立突祭仲不从其言则君必死国必亡从其言则君可以生易死国可以存易亡少辽缓之则突可故出而忽可故反是不可得则病然后有郑国古人之有权者祭仲之权是也〈公羊传桓公十一年〉
日格子曰仲之见执也其设心自谋盖如公羊氏所云者唯其不知权故也权然后知轻重身之重孰与于国生之重孰与于死仲如知权如之何而勿死也仲生郑相也宋视之重仲死郑一匹夫耳宋视之轻矣重故将死之轻吾知其不卒死也仲亦权至此乎仲忽焉执茍焉以逃死者也焉知权孟子曰嫂溺援之以手推是道也如仲尼之渝蒲盟亦可也
帝将幸东都以璟为刑部尚书西京留守遣内侍将军杨思朂迎之璟在涂竟不与思朂交言思朂素贵幸归诉于帝帝嗟叹良乆益重璟〈唐鉴𤣥宗四年〉
日格子曰璟之于思朂犹孟子之于王驩也明皇知益重璟可谓明矣曷若重之于初乎旌招虞人虞人不至推是志也璟乌得与存朂言不与存朂言而与存朂行何居有君命矣蘧伯玉使人于孔子孔子与之坐而问焉然则非欤敬其主以及其使礼也以言狎之于敬乎何有
学史卷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学史卷十三
明 邵宝 撰
闰〈凡二十九章〉
齐宣王谓田过曰吾闻儒者䘮亲三年君与父孰重过对曰殆不如父重王忿然曰曷为士去亲而事君对曰非君之土地无以处吾亲受之于君致之于亲凡事君以为亲也宣王悒然无以应之〈韩诗外传田过〉
日格子曰父子之亲君臣之义并立天地间未闻有所偏重也然尊无二上而亲有一本故曰以王事辞家事不以家事辞王事又曰君子不夺人之亲亦不可夺亲也此天下之逹道也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而谓事君以为亲可乎或曰对君而言父重能不谀矣曰不有礼乎君问则曰敬同而君尊礼也父问则曰敬同而父亲亦礼也
太平兴国中朝士祖吉典郡奸赃事觉下狱时郊礼将近太宗怒其贪墨谕百执政特俾郊赦不宥普奏曰败官抵罪宜正刑辟然国家卜郊肆类所以对越天地告休神明吉本何人安足以隳改陛下赦令哉上善其对而止〈宋言行录赵普〉
日格子曰郊赦非古也普为宗臣与闻立政不能用义裁定以止奸心遂成一代之著令他日秦再思者引诸葛佐蜀事上书普且昌言排之又安肯以一人而隳改哉君子谓普失于前不失于后〈宋史刑法志太宗尝因郊礼议赦有秦再思者上书愿勿赦引诸葛亮佐刘备数十年不赦事帝颇疑之赵普对曰凡郊祀肆𤯝圣朝彝典其仁如天若刘备区区一方臣所不取上善之遂定赦〉
浚次秀州尝夜坐警备甚严忽有客至前出一纸怀中曰此苗刘募贼公赏格也浚问欲何如客曰仆粗读书知逆顺岂以身为贼用特见为备不严恐有后来者耳浚下执其手问姓名不告而去浚翌日斩死囚徇于众曰此苗刘刺客也〈宋史张浚传〉
日格子曰浚之待客可能也其斩囚徇众以绝刺途则为略大矣
或请先启相王𤣥宗曰请而从是王与危事不从则吾计失矣乃夜率幽求等入苑中会两仪殿梓宫宿卫兵皆起应之遂诛韦氏黎明驰谒相王谢不先启相王泣曰赖汝以免不然吾且及难〈唐书𤣥宗本纪〉
日格子曰𤣥宗之讨韦后㡬且宻矣其不告相王不特从违之虑而已左右漏言尤有不可不虞者故父必禀命礼也事在宗社有大于禀命者虽不告可也古之人有之乎曰有舜不告而娶
徐州张建封辟节度府未尝察苛细建封卒濠州刺史杜兼疾驱至阴有觊望藩泣谓曰公今䘮君宜谨守土何弃而来宜速还否则以法劾君兼错忤去恨之因诬奏建封死藩撼其军有非望德宗怒宻诏徐泗节度使杜佑杀之佑雅器藩得诏十日不发召见藩曰世谓生死报应验乎藩曰殆然曰审若此君宜遇事无恐因出诏示藩藩色不变曰信乎杜兼之报也佑曰愼毋畏吾以阖门保君矣帝未之信亟追藩既入帝望其状貎曰是岂作乱人邪释之拜秘书郎〈唐书李藩传〉
日格子曰诏杀不杀知不可杀也然则何以示之诏盖欲观其处死生之际焉者以深吾之知也抑将使益坚其所操执乎佑之于藩详矣
时制吏遭大䘮者百日后皆给役有司徒吏解𢎞遭父䘮后有军事受敕当行以疾病为辞诏怒曰汝非曾闵何言毁邪促收考竟柔见𢎞信甚羸劣奏陈其事宜加寛贷帝乃诏曰孝哉𢎞也其原之〈魏书髙柔传〉
日格子曰父母之䘮无贵贱一也吏遭大䘮百日而给役何居人皆可以为曾闵而逆其不毁乎魏之制非古之道也𢎞非羸劣亦不见原矣或谓庶人终䘮三年而后给役教天下以孝夫岂不可孔子曰博施济众尧舜其犹病诸而况后世也哉
先生在从班时朝士迎天竺观音于郊外先生与往有问何以迎观音也先生曰众人皆迎某安敢违众又问然则拜乎曰固将拜也问者曰不得已而拜之与抑诚拜也曰彼亦贤者也见贤斯诚敬而拜之矣〈朱子记和靖事〉日格子曰鲁人猎较孔子亦猎较义也迎观音非猎较比也可以不违众为义乎诚拜不得已拜皆不可
永行县到霸陵路经更始墓引车入陌从事谏止之永曰亲北面事人寜有过墓不拜虽获罪司隶无所避也遂下车拜哭尽哀而去西至扶风椎牛上茍谏塜帝闻之意不平问公卿曰奉使如此何如太中大夫张湛对曰仁者行之宗忠者义之主也仁不遗旧忠不忘君〈后汉书鲍永传〉
日格子曰奉使而谒人之墓可乎使有轻重有缓急有吉凶有専泛重不敢谒急不暇谒吉不当谒专不可谒行县到霸陵亦异于是数者矣君子之行事发乎情而止乎礼义礼义所得为而不能自遂尚可谓之善使乎
耳败走曰汉王与我有故而项王强立我我欲之楚甘公曰汉王之入关五星聚东井东井者秦分也先至必王楚虽强后必属汉〈汉书张耳传〉
日格子曰五星之聚东井也其王者入关之兆乎汉髙度寛而法约固所谓王者也天之示人彰矣而占者乃曰先入关者当之使羽先入亦将当之乎或曰天下之分裂兵争乆矣此殆将定于一而息戈兴文之兆也不可以分野而专归之一人也宋之聚奎亦然
初操壮侯之为人而察其心神无乆留之意使张辽以其情问之侯叹曰吾极知曹公待我厚然吾受刘将军厚恩誓以共死不可背也吾终不留要当立效以报曹公乃去耳辽以侯言报操操义之及侯杀良操知其必去重加赏赐侯尽封其所赐拜书告辞而犇昭烈于袁军左右欲追之操曰彼各为其主勿追也〈蜀汉本末关侯〉日格子曰关侯信义以行勇故见信义而不见勇勇以行信义故有去留而无生死
大司农张晋为刑部时民有与父异居而富者父夜穿垣将入取赀其子以为盗也瞷其入扑杀之及烛视尸则其父也吏议欲诛其子则子不以其为父欲释无诛则有子杀父名久不能决晋奋笔曰杀贼可恕不孝当诛子有馀财而使父贫为盗不孝明矣卒杀之燕都市中〈逊志斋集〉
日格子曰居厚赀而不顾养不孝之罪大矣使非杀父于盗则当诛否乎此因杀而议焉者也若常刑则有国典在虽然夜不能辨形而能辨声若闻父之声以为不闻也者而杀之又执言以逃罪则罪不容于诛矣是在聴者耳当时吏议久不能决几同痴詅即晋奋笔具狱亦不免辞费夫父而见戕于其子尚暇问其以贫累父为不孝之罪哉春秋于许世子止书弑而三传必以为不尝药一若于许世子犹有可解者宜贻后世以口实也
雁门人有害母者八坐奏轘之而潴其室宥其二子虬驳奏云君亲无将将而必诛诛逆者戮及期亲害亲者令不及子既逆甚枭獍禽兽不若而使禋祀不绝遗育承传非所以劝忠孝之道存三纲之义若圣教含容不加孥戮宜投之四裔敕所在不听配匹奏入宣武从之〈后魏书邢虬传〉
日格子曰弑父与君其恶一也弑君者诛其身至潴其宫歼其类弑父者不然古人有言曰除恶务本故为国立法如此乃若逆子之子固父之孙也逆子之孙固父之曾孙也以一逆而遂俾无遗育父如有知其欲之乎且夫尊无二上国之主非家之主之可比也此法所以异也
契丹犯邉从幸澶州雍王元份留守东京遇暴疾命旦驰还权留守事旦曰愿宣寇准臣有所陈准至旦奏曰十日之间未有捷报时当如何帝黙然良乆曰立皇太子〈宋史王旦传〉
日格子曰寇准澶渊之策谓之知权可乎曰有王旦为留守则可何善乎旦之守也曰请宣准
丹阳有莫氏妻生男眼在顶上大如两岁儿坠地而言曰儿是旱疫鬼不得住母曰汝当令我得过疫鬼曰上有官何得自由母可急作绛帽故当无忧母不暇作帽以绛系髪自是旱疫者二年扬徐兖豫尤甚莫氏乡邻多以绛免他土效之旡验〈隋书五行志〉
日格子曰魃旱神也物于莫者其魃之变欤神固有攘之道焉物则不神戮焉而投诸水其可也莫既失矣而今之出孕妇以水之者又泛而非其物欲以攘灾不亦难乎抑于俗尤有害者合众鼓乱迩女宣淫
召平东陵侯〈萧何传〉召平齐相〈齐悼惠王传〉张禹字子文轵人安昌侯〈张禹传〉张禹字伯逹襄国人太尉〈张禹传〉陈咸字子康相人御史中丞〈陈万年传〉陈咸洨人成哀间尚书〈曾孙陈宠传〉王莽右将军〈燕刺王旦传〉王莽篡汉国号新〈王莽传〉
日格子曰汉有两召平有两张禹有两陈咸有两王莽名同而实异平禹咸之异犹可言也莽之异不可言也名何贵于同哉而昔之人有慕蔺而易焉者亦惑之甚矣
向见尚书洪范箕子为武王陈五行阴阳休咎之应向乃集合上古以来历春秋六国至秦汉符瑞灾异之记推迹行事连传祸福着其占验比类相从各有条目凡十一篇号曰洪范五行传论奏之天子心知向忠精故为鳯兄弟起此论也然终不能夺王氏权〈汉书刘向传〉日格子曰天人之应感不可以易言也刘向之为五行传也何乃易易如此其究也子歆易名以应谶盖无足怪者矣虽然天下后世言灾祥者动则曰五行传云岂皆其子哉甚矣天人之应感不可以易言也
卫襄公夫人姜氏无子嬖人婤姶生孟絷孔成子梦康叔谓已立元余使羁之孙圉与史茍相之史朝见成子告之梦梦协晋韩宣子为政聘于诸侯之岁婤姶生子名之曰元孟絷之足不良弱行孔成子以周易筮之曰元尚享卫国主其社稷遇屯又曰余尚立絷尚克嘉之遇屯之比以示史朝史朝曰元亨又何疑焉成子曰非长之谓乎对曰康叔名之可谓长矣孟非人也将不列于宗不可谓长且其繇曰利建侯嗣吉何建建非嗣也〈左传昭公七年〉
日格子曰以梦长则诬以繇建则凿惟曰孟非人也不可谓长其得之矣以是定嗣何他徴之有
周官曰凡杀人而义者令勿雠雠之则死公羊传曰父不受诛子复雠可也又周官曰凡报仇雠者书于士杀之无罪〈韩公复雠状〉
日格子曰子复父雠请诛于法正也不请而自行之令不可许不可不议也非司寇不得杀人民无相杀而义者杀人而义者其吏乎吏有公私故其杀人有不义不义故不受诛原孝子之心故曰复雠可也可者仅辞义而勿复已乱之道哉
契丹遣使贺乾元节未至仁宗崩议者谓宜郤或欲候其及国门而谕使之还邵亢请命奉书至柩前使见嗣君从之〈宋史邵亢传〉
日格子曰礼曰吉凶异道不得相干书至柩前以贺而吊犹之可也使见嗣君以吊而贺岂礼也哉然则奈何先讣而却继之可也
时上禁行恶钱有二人在市以恶钱易好者武候执以闻上令悉斩之绰进谏曰此人坐当杖杀之非法上曰不闗卿事绰曰陛下不以臣愚暗置在法司欲妄杀人岂得不闗臣事上曰撼大木不动者当退对曰臣望感天心何论动木绰拜而益前诃之不肯退治书侍御史柳彧上表切谏上乃止〈隋书赵绰传〉
日格子曰赵绰之谏隋帝无乃贤于张释之乎释之外法于主绰内主于法内主于法者一言之得外法于主者一言之失
赵抃为武安军节度推官人有赦前伪造印更赦而用者法吏当以死抃曰赦前不用赦后不造不当死谳而生之〈宋史赵抃传〉
日格子曰人伪造者何印欤伪而不物唐律谓之写写即用用已复写而清献以赦前后别造用察矣厚矣其于法无乃近舞乎虽然定轻重者存乎律律者律也造重而用轻毫厘失当未见其能律也以是心而听狱则何遗情之有
裴嘉有婚会薛方士预焉酒中而乐作方士非之而出子闻之曰薛方士知礼矣然犹在君子之后乎〈文中子魏相篇〉日格子曰不独为君子斯为君子矣知将用乐曷不先止之必待作焉非之而出也
文公逐卫侯而立叔武叔武辞立而他人立则恐卫侯之不得反也故于是已立然后为践土之会治反卫侯卫侯得反曰叔武篡我元咺争之曰叔武无罪终杀叔武元咺走而出〈公羊传僖公二十八年〉
日格子曰叔武以卫侯命摄盟晋文听之人遂以为立也故以诉见杀然则晋文于叔武也不听焉其可也听则何以待之待之以卫侯之弟不以卫子子位莒子上弟不位莒子上然则如卫侯之从楚何从楚而不敢逃盟其从楚也可罪其不敢逃盟也可赦简在天王之法而已无与焉则何至于卫侯重获罪哉
上曰吾闻黄帝不死今有冡何也或对曰黄帝已仙上天群臣葬其衣冠〈史记汉武帝本纪〉
日格子曰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不封不树然而不能已者有体魄焉尔也黄帝既仙无体魄矣衣冠而葬何为哉易曰纳约自牖武帝有牖如此群臣不能自纳焉而乃为逢以成方士之妄帝之暂明而倏晦群臣亦与有罪焉
周太祖入京师汉将相大臣未推戴也乃共奏太后遣太师冯道召徐州节度使赟赟汉髙祖弟崇之子尝立为子者也初赟自徐州入也以都押牙巩庭美教练使杨温守徐州庭美等闻赟不得立乃闭城拒命太祖拜王彦超徐州节度使下诏谕庭美等许以刺史并诏赟赦庭美等广顺元年三月彦超克徐州庭美等皆见杀欧阳子曰赟于汉非嫡长特以周氏移国畏天下起而难之故假赟以伺间尔当是之时天下皆知赟之必不立也然庭美温之区区为赟守孤城以死其始终之迹何愧于死节之士哉然予考于实录二人之死状不明夫二人之事固知其无所成其所重者死尔然史氏不著不知其何以死也当王彦超之攻徐州也周尝遣人招庭美等予得其诏书四皆言庭美等尝已送款于周后惧罪而复叛然庭美等款状亦不见是皆不可知也〈五代史汉家人传〉
日格子曰庭美等为赟守坚矣茍送款其待诏之四邪不款而曰款其意有三一安其众二携其下三以为加罪之地盖周之为谖如此五代时如梁主弑于友圭而移罪友文何所不至而况坐款于庭美等哉
西域平贺鲁谓嗣业曰我亡虏也先帝厚我我则背之天降怒罚尚何道且闻汉法杀人必都市我愿就死昭陵谢罪于先帝也帝曰先帝赐贺鲁二千帐主之今罪人既得献昭陵其可乎许敬宗曰古者军凯还则饮至于庙若诸侯献馘天子未闻献于陵然陛下奉园寝与宗庙等可行不疑于是执而献昭陵赦不诛〈唐书贺鲁传〉日格子曰献俘于庙礼也于陵非礼也贺鲁之请有祈赦之情焉故顺而从之虽然此固待逺人之道也不然其可哉
后母死服䘮三年〈史记公孙𢎞传〉
日格子曰当是时服者鲜矣故于𢎞称之
右学史凡十三卷我
文荘先公精思独断之书海内学者宗尚其说乆矣原版为公门人虞山陈都宪携拓浙藩遂毁于火勲图重梓而力未赡也公之馆甥秦齐南汶乃取旧藏初本复订舛讹刻庋容春精舍以永厥传君子多其尊信之谊云嘉靖甲辰秋七月朔男勲顿首百拜谨书
学史卷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