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记/下山 中华文库

（本无上）本无【赏宫花】(唱)和尚（哎）出家，受尽了（哎）波查。被师傅打骂，我就逃往回家。一年二年，养起了头发；三年四年，做起了人家；五年六年，讨一个浑家；七年八年，养一个娃娃；九年十年，只乐得（喔呵）只乐得（喔呵）叫一声和尚我的爹爹（哈）和尚爹（哈哈哈！）爹！（念诗）林下晒衣嫌日淡，池边濯足恨鱼腥。灵山会上千尊佛，天竺求来一卷经。（说白）小僧本无的便是。自幼身入空门，谨遵五戒，断酒除荤，烧香扫地，念佛(啊哈)看经。嗳，那些都不是我的念头！今日师父、师兄都不在山，就是那火头又砍柴去了。不免往山门外闲步一会，有何不可？(鸟叫声)咦咦咦？哈哈！你看你看，对对黄鹂弄巧，双双紫燕衔泥，穿花蝴蝶去还归，每日里蜂抱花心酿蜜。嗳！

【江头金桂】（唱）自恨我生来(哎)命薄，在襁褓里恹恹疾(哎)病多。（白）想我这个和尚，在娘肚子里就是苦的了！（唱）因此上爹娘忧虑，（白）我那爹娘把我的八字，请了个算命先生推算推算。哧！那算命先生就是我的对头了！（唱）他道我命犯孤鸾，三六九岁难得过，（夹白）（我那爹娘也是没奈何）他把我舍入空门，奉佛修斋奉佛修斋，学念经。（白）我那日进了山门，见了师父，就深深作个揖。师父说：小官，你抬起头来。我说：是。师父把我上下这么一看，说：小官吓小官！你还出不得家。我说师父：弟子没为何出不得家？师父说：你既要出家，须要依我几件。我说：师父，哪几件呢？师父就说到：（唱）需要谨遵五戒，断酒除荤，烧香扫地，念佛看经。那香醪美酒全无分，(嘻嘻！)红(哈哈！)红粉佳人不许瞧，雪夜孤眠寒悄悄，霜天削发冷萧萧，似这等万苦千辛，受尽了许多挫折。（白）我前日打从一家门首经过，（唱）见几个年少娇娥(喔唷！)生得来十分标致。看她脸似桃腮，鬓若堆鸦。十指尖尖，金莲三寸。(啊呀！)莫说是个凡间女子了，就是那月里嫦娥，月里嫦娥，(喝)也也就赛不过了她。因此我心中牵挂，暮暮朝朝，我，我就撇她不下！（白）哎，想我是个和尚，怎么想起这个念头来，好没正经。不可呀不可！我还是念佛，还是念佛。（唱）我只得念弥陀，（啧丢啧丢啧啧丢，木鱼敲得声声响。）意马奔驰怎奈何，意马奔驰怎奈何？（白）哎，我越想越动起火来了，还是下山去走走，还是下山去走走。（唱）我就拜辞了菩萨，拜辞了菩萨，下山去，下山去寻一个鸾凤交。（说白）啊呀！且住，我若下山去，倘然有个不成材的把我的钟磬铙钹都偷了去，反为不美。我还是转去，还是转去。（唱）我就脱了袈裟，脱了袈裟，把那僧房封锁。从此丢开三眛火。(师傅啊师傅)非是我背义私逃，(我想)做僧人，做僧人没妻没子终无结果。(我想出家的所在，乃是陷人之处。我把陷人墙围，从今打破。跳！)跳出牢笼须及早，叹人生易老，叹人生易老。(为人必须勤劳，)效当年牛郎织女多美好，男耕女织乐逍遥，男耕女织乐逍遥。(须要及时行乐，)效当年刘郎采药桃源去，未审仙姬得会我，未审仙姬得会我。

【尾声】（唱）阇黎本是高人做，有几个清心不恋花。(唉)我怎奈花迷出了家。（色空）（内）（白）阿弥陀佛！（本无）咦咦？哈哈哈！你看，你看，那边有个优尼来了。不免迎上前去，与她缠这么一缠。（暗下。色空上）（色空）阿弥陀佛！

【玉天仙】（唱）离了庵门来山下，一路里难躲藏。瞻前顾后没人家，(呀)只听得喜鹊喳喳，乌鸦哇哇。未知此去事如何？使我心惊怕，使我心惊怕。（本无上）本无（说白）优尼稽首！色空上人稽首。本无优尼何来？色空仙桃庵来。本无何往？色空下山探母。本无出家人不顾其家，怎说探母呢？色空上人有所不知。只因母亲有病在床，故尔下山探望，上人休得见笑。本无原来如此。色空上人何来？本无碧桃庵来。色空何往？本无下山抄化。色空上人在山自食其力，何须抄化？本无有个缘故。只因师傅有病在山，著徒弟下山抄化。要学个子路负米的故事尔。色空喔，原来如此，大家分头去吧！本无去喽！

色空【菩提】(唱)师父抄化为师尊，本无(唱)哎呀尼姑下山去探母亲。同唱正是相逢不下马，果然各自奔前程。南无佛，暧，暧，暧！阿弥陀佛。色空哎呀！和尚，我去得好好的，为何转来瞧我？本无不是我转来瞧你，那边有个小和尚，恐他不识路途，故尔转来望之。色空喔，原来如此，大家分头去吧！本无去喽！同唱正是相逢不下马，果然各自奔前程。南无佛，暧，暧，暧！阿弥陀佛。色空哎呀，呀呀！我去得好好的，为何转来瞧我介？本无不是我转来瞧你，那边有个小尼姑，恐她迷失路途，故尔转来望之。色空如今是该去了。本无去喽！同唱各人心事各人知，本无哎呀！优尼，优尼，你往东来、我往西。同唱正是相逢不下马，果然各自奔前程。南无佛，阿弥陀佛。（本无下）色空一见少年和尚，聪明俊雅温和。手中常把佛珠摩，口念经文无错。百样身躯扭捻，一双俊眼偷睃。将他心机揣摩，但愿双双还俗。牛郎织女渡银河，莫把真情说破。这里有个土地祠，不免进去，假作烧香，看他可转来寻我。（本无上）本无咦咦？哈哈哈！一见优尼容貌，倾国倾城堪夸。我愿蓄起青丝发，愿她脱却袈裟。哎呀！方才那优尼往哪里去了？噢，这里有个土地祠，想她必在里头，待我进去叫她一声。喂！优尼！优尼！尼姑！原来她睡在这里。啊！等她醒来，我就说，那边有个老尼姑来了。她若是逃下山来的尼姑，她听了定要害怕。色空喂，和尚，那边有个老和尚来了。本无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唉，到底是我骗你，还是你骗我啊！色空啐！本无哎呀，尼姑啊！尼姑，你可晓得我是逃下山来的和尚啊？色空喂，和尚，你可知道我是逃下山来的尼姑耶？本无好！好！好！仙桃也是桃，碧桃也是桃，色空和尚尼姑都是“桃之夭夭”。本无你既知桃之夭夭，应知“其叶蓁蓁”。我和你做个“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吧！来吧来吧！色空不好的。本无来啦！来，来，来啦！色空我们做了这样的浑事，只怕菩萨不容啊！本无怎说菩萨不允容呢？我就实在对你说了吧！

【一江风】(唱)就是那大菩萨，一咪咪的小菩萨，大菩萨、小菩萨，他两个、他两个，也是爹娘养。我的娇娇！我和你做夫妻，管教你同偕欢畅、同偕欢畅！色空被人看见像什么？本无就说是夫妻。色空哪有光头夫妻？本无就说从小光着头儿大起来的。色空如此，你在庙前过水，我在庙后过山，在夕阳西下相会便了。本无你不是哄我的？色空不哄你的。本无喔！不哄我的。我现钟不打，倒去炼铜。色空革么，去噜！

同唱'【菩提】'嗳，男有心来女有心，那怕山高水又深。约定在夕阳西下会，有心人对有心人。南无佛，阿弥陀佛！（色空暗下）本无呀，果然有水在此！说勿得只好赤脚革哉！哦哟！冷革，冷、冷革！

【菩提】(唱)嗳，男有心来女有心，那怕山高水又深。约定在夕阳西下会，有心人对有心人。南无佛，阿弥陀佛！（色空暗上）色空嗳，和尚，过水来！本无优尼，过山来！色空你过水来！本无你过山来！色空你不过来，我就去了！本无不要去，我来了！我来了！ 【菩提】(唱)嗳，男有心来女有心，那怕山高水又深！约定在夕阳西下会，有心人对有心人！南无佛，阿弥陀佛！色空怎样过去？本无我来背背驼。色空不好的。本无好的！来呀、来！

【菩提】(唱)嗳，男有心来女有心，那怕山高水又深。约定在夕阳西下会，有心人对有心人！南无佛，阿弥陀佛。本无你住在此，待我去拿双靴子来。色空嗳，和尚，快些过来！本无喔，来了。色空快些！本无来了！(唱)啊呀，累脚筋，真正累脚筋！色空快些来呀！本无革么，我来哉！(唱)真正累脚筋，啥要锦，一双热脚冻得冷冰冰。今夜和尚尼姑来结亲，来年养个标标致致、白白胖胖，小官人。南无佛，阿弥陀佛！色空洗脚。本无噢。色空如今是好了。本无那是得法革哉！同唱

【清江引】才好，才好，方才好！除下了僧伽帽，养起头发来，戴顶新郎帽。我和你做夫妻，同偕到老。（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