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五十四 宋学士文集 卷第五十五
明 宋濂 撰 景侯官李氏观槿斋藏明正德刊本
卷第五十六

宋学士文集卷第五十五   芝园后集卷第五

  勃尼国入贡记

濂承 㫖禁林日福建行省都事沈秩来谒曰洪武三年

八月秩与监察御史张敬之等奉 诏往谕勃尼国冬十月

由泉南入海四年春三月乙酉朔逹阇婆又逾月始至其国

国王马合谟沙僻㩀海中倨傲无人臣礼秩令译人通言曰

皇帝抚有四海日月所照霜露所队无不奉表称臣勃尼以

弹丸之地乃欲抗 天威邪王大悟举手加额曰 皇帝为

天下主即吾之君父安敢云抗秩即折之曰王既知君父之

尊为臣子者奈何不敬亟撤王座而更设香几寘 诏书其

上命王帅官属列拜于庭秩奉诏立宣之王俯伏以聴成礼

而退明日王辞曰近者苏禄起兵来侵子女玉帛尽为所掠

必俟三年后国事稍纾造舟以入贡尔秩曰 皇帝登大宝

巳有年矣四夷之国东则日本髙丽南则交趾占城阇婆西

则吐蕃北则䝉古诸部落使者接踵于道王即行巳晚何谓

三年王曰地瘠民贫愧无奇珍以献故将遅迟尔非有他也

秩曰 皇帝富有四海岂有所求扵王但欲王之称藩一示

无外尔王曰容与相臣圗之又明日其相王宗恕来曰使者

之言良是请以五月五日成行阇婆有人间王日苏禄来攻

王我实帅师却之今闻归诚中国无我阇婆矣王惑之秩复

走见王王辞以疾秩大言谓宗恕曰尔谓阇婆非中国臣邪

阇婆尚称臣扵尔国乎何有使者朝还大兵且夕至虽欲噬

脐悔可及乎宗恕悚然曰敬闻命矣乃入白王王大㑹其属

共议遣亦思麻逸等四人入朝临发王以金佩刀吉其布为

赠秩毅然辞之王顾近侍曰中国使者廉㓗乃如是邪阇婆

来人诛索每无厌况强之而不受邪尓曹宜效之秩以渉海

万里不可以无纪乃与敬之各赋一诗王大悦请书于版中

悬之既与王别舟行至海口王又惑左右言令人谓亦思麻

逸曰使者不受刀布尔等必不还矣秩恐王不安复走王所

反复譬暁之王曰使者之言如此予中心释然矣王举酒为

别酹地祝曰愿使者蚤还中国愿亦思麻逸早归蔽邦秋八

月十五日还京师十六日以亦思麻逸等入 见锡燕扵㑹

同馆巳而遣归 宠赉其王甚厚云其所贡物鹤顶生玳瑁

大片龙脑米龙脑黄蜡降真诸香其表用金刻畨书仿佛如

回鹘书其文鄙陋不足𮗚 皇太子笺用银笺文与表相𩔖

其地炎𤍠多风雨无城郭𣗳木栅为固王之所居若楼覆以

贝多叶王绾䯻祼跣腰纒花布无舆马出入徒行城中人不

满三千家多业渔剪髪齐额妇人衣短衫仅蔽𦙄背腰繋花

布散髪跣足其物产则吉贝黄蜡降真龟筒玳𤦛槟榔煮海

为塩𤁋椰浆为酒无稻麦捕生鱼鰕蟹食之兼食沙糊沙糊

者取𣗳实为浆澄漉细腻如粉食之能不饥食无器皿以竹

编贝多叶为之食毕则弃之畨书无笔札以刀刻贝多叶行

之事佛甚严以五月十三日为节国人亦扵是日作佛事若

有燕飨则刲羊豕鸡鹅鸣鼓击钹以为乐此其大凡也先生

职在太史愿为详纪之以昭 圣化所𬒳之盛濂闻勃尼在

西南大海中所统一十四州去阇婆四十五日程去占城与

摩逸各三十日程去三佛齐四十日程历代未尝朝贡故史

籍不载至宋太平兴国二年其王向打始因啇人蒲卢歇遣

施弩使副蒲亚利判官哥心等赍表来贡元豊五年二月其

王锡理麻喏复遣使如前自后辄不闻元有国百馀年亦不

复至方今 圣人在上威徳之所𬒳无逺不屇 玺书一颁

辄稽首臣顺稽之往古𠃔谓过之至若秩等奉宣 徳音辞

令所加足以詟服其心亦可谓不辱 君命者矣其事宜书

以俟他时修正史者采焉秩字仲庸湖之乌程人敬之字某

州人二人恊心谋虑无役不偕行故卒能成功云表文云勃尼国王臣

马合某沙为这㡬年天下不宁静的上头俺在番邦里住地呵没至的一般今有 皇帝的使臣来开读了 皇帝的诏

书如道 皇帝登了宝位与天下做主俺心里好生喜𭭕本国地面是阇婆管下的小去处乍消得 皇帝记心这几日

𬒳苏禄家没道理使将歹人来把房子烧了百姓毎都吃害了记着 皇帝诏书来的福荫喜得一家儿人没事如今

本国别无好的东西有些不中的土物使将头目毎替着我的身子根随着 皇帝跟的来的使臣去见 皇帝愿 皇

帝万万岁 皇太子千千岁可怜见休怪洪武四年五月勃尼国王臣马合某 表

  书刘真人事

刘真人徳仁沧州乐陵人始生有光照其室及长读书稍通

大义㑹宋靖康之乱徙居塩山大平乡一日晨起有老叟乘

犊车相过摭道徳经要言授之曰善识之可以脩身可以化

人仍投笔一枝而去自是玄学顿进従之㳺者众真人乃取

所授书敷绎其义以示人一曰视物犹已勿萌𢦤害凶嗔之

心二曰忠扵君孝扵亲诚扵人辞无绮语口无恶声三曰除

淫守清静四曰逺𫝑利安贱贫力耕而食量入为用五曰

毋事博奕母习盗𥨸六曰母饮酒茹荤衣食取足毋为骄盈

七曰虚心而弱志和光而同尘八曰母恃强梁谦尊而光九

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学者宜世守之金大定𥘉诏居京城

天长𮗚赐号东岳真人传其道者㡬遍国中且善扵劾召之

术赵氏为狐所祟真人劾之里中茔兆自焚狐数百鸣啸赴

火死人尤神之然其养母如礼及亡䘮𥙊一遵世教无愆度

者后(⿱艹石)干年追封无忧普济𨳩明洞微真人徳仁卒陈师正

嗣师正㓜渔于河徳仁挈以入道䏻预知吉凶事师正卒张

信真嗣有诗文数百篇号玄真集传于世信真卒毛希琮嗣

当金之亡兵戈俶⿰扌⿳丆⺝⿱冖友-- 扰希琮䏻以柔而存希琮卒郦希诚嗣元

宪宗甚尊礼之赐真人号曰太玄名其教曰真大道仍给壐

书䕶之希诚卒孙徳福嗣徳福卒李徳和嗣徳和卒岳徳文

嗣徳文卒张清志嗣自徳仁至此世称之为九祖云

史官曰道䘮千载诸子之言人人殊徳仁在宋金之间𩭔佛

老子遗意以化人人亦多従之者盖其清修寡欲谦卑自守

力作而食无求扵人实与天理合也天理人心所同固足以

感召欤彼得之而此失之其亦有以也夫

  文原

余讳人以文生相命丈夫七尺之躯其所学者独文乎㦲虽

然余之所谓文者乃尭舜文王孔子之文非流俗之文也学

之固宜浦江郑楷义乌刘刚楷之弟柏尝従予学巳知以道

为文因作文原二篇以贻之

其上篇曰人文之显始扵何时实肇扵庖犠之世庖犠仰𮗚

俯察画奇偶以𧰼阳阴变而通之生生不穷遂成天地自然

之文非惟至道含括无遗而其制器尚象亦非文不䏻成如

垂衣裳而治取诸乾坤上栋下宇而取诸大壮书契之造而

取诸夬舟楫牛马之利而取诸涣随杵臼棺椁之制而取诸

小过大过重门击柝而取诸豫弧矢之用而取诸暌何莫非

粲然之文自是推而存之天𠂻民彛之叙礼乐刑政之施师

旅征伐之法井牧州里之辨华夷内外之别复皆则而𧰼之

故凡有关民用及一切弥纶范围之具悉囿乎文非文之外

别有其他也然而事为既著无以纪载之则不䏻以行逺始

托诸辞翰以昭其文略举一二言之禹敷土随山刋木奠髙

山大川既成功矣然后笔之为禹贡之文周制聘觐燕享馈

食昏䘮诸礼其升降揖譲之节既行之矣然后笔之为仪礼

之大孔子居乡党容色言动之间従容中道门人弟子既习

见之矣然后笔之为乡党之文其他格言大训亦莫不然必

有其实而后文随之𥘉未尝以徒言为也譬犹聆众乐扵洞

庭之野而后知其音声之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缀兆之舒疾也习大射扵矍

相之圃而后见𮗚者如堵墙序㸃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觯也苟隃度而臆决

之终不近也昔者㳺夏以文学名谓𮗚其㑹通而酌其损益

之宜而巳非专指乎辞翰之文也呜呼吾之所谓文者天生

之地载之圣人宣之本建则其末治体著则其用章斯所谓

乘阴阳之大化正三纲而齐六纪者也亘宇宙之始终𩔖万

物而周八极者也呜呼非知经天纬地之文者恶足以语此

其下篇曰为文必在养气气与天地同苟能充之则可配序

三灵管摄万彚不然则一介之小夫尔君子所以攻内不攻

外圗大不圗小也力可以举𪔂人之所难也而乌获䏻之君

子不贵之者以其局乎小也智可以搏虎人之所难也而冯

妇䏻之君子不贵之者以其骛乎外也气得其养无所不周

无所不极也𭣄而为文无所不参无所不包也九天之属其

髙不可窥八柱之列其厚不可测吾文之量得之规毁魄渊

运行不息棋地万荧𨇠次弗紊吾文之𦦨得之昆仑县圃之

崇清层城九重之严䆳吾文之峻得之南桂北瀚东瀛西⿰氵𡨋 -- 溟

杳眇而无际㴠负而不竭鱼龙生焉波涛兴焉吾文之深得

之雷霆鼓舞之风云翕张之雨露润泽之鬼神恍惚曾莫穷

其端倪吾文之变化得之上下之间自色自形羽而飞足而

奔潜而泳植而茂(⿱艹石)(⿱艹石)(⿱艹石)(⿱艹石)卑不可以数计吾文之

随物赋形得之呜呼斯文也圣人得之则传之万世为经贤

者得之则放诸四海而凖辅相天地而不过昭明日月而不

忒调燮四时而无愆此岂非文之至者乎大道堙微文气日

削骛乎外而不攻其内局手小而不圗其大此无他四瑕八

⿱冝八 -- 𡨋九蠹有以累之也何谓四瑕雅郑不分之谓荒本末不比

之谓㫁筋骸不束之谓缓㫖𧼈不超之谓凡是四者贼文之

形也何谓八𡨋讦者将以疾夫诚撱者将以蚀夫圜庸者将

以混夫奇瘠者将以胜夫腴觕者将以乱夫精碎者将以害

夫完陋者将以革夫博眯者将以损夫明是八者伤文之膏

髄也何谓九蠹滑其真散其神揉其氛徇其私㓕其知丽其

蔽违其天昧其㡬爽其贞是九者死文之心也有一扵此则

心受死而文䘮矣春葩秋卉之争丽也𤠔号林而蛩吟砌也

水涌蹄涔而火炫萤尾也衣𬒳土偶而不䏻视聴也蠛蠓死

生扵瓮盎不知四海之大六合之广也斯皆不知养气之故

也呜呼人䏻飬气则情深而文明气盛而化神当与天地同

功也与天地同功而其智卒归之一介小夫不亦可悲也㢤

 予既作文原上下篇言虽大而非夸唯智者然后能择焉

去古远矣世之论文者有二曰载道曰纪事纪事之文当

本之司马迁班固而载道之文舍六籍吾将焉従虽然六

籍者本与根也迁固者枝与叶也此固近代唐子西之论

 而予之所见则有异扵是也六籍之外当以孟子为宗韩

 子次之欧阳子又次之此则国之通衢无榛荆之塞无蛇

虎之祸可以直趋圣贤之大道去此则曲狭僻径耳荦确

邪蹊耳胡可行㦲予𥨸怪世之为文者不为不多骋新奇

者钩摘𨼆伏变更庸常甚至不可句读且曰不诘曲聱牙

非古文也乐陈腐者一假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屋委靡之文纷揉庞杂略不

见端绪且曰不浅易轻顺非古文也予皆不知其何说大

 抵为文者欲其辞逹而道明耳吾道既明何问其馀㢤虽

 然道未易明也必能知言养气始为得之予复悲世之为

 文者不知其故颇䏻操觚遣辞毅然以文章家自居所以

益摧落而不自振也今以二三子所学日进扵道聊一言

  四十二代天师正一嗣教护国阐祖通诚崇道弘徳大

    真人张公神道碑铭有序

洪武丁巳冬十有二月五日四十二代天师张公薨扵龙虎

山之私第年甫四十又三礼部尚书张筹即为奏闻 皇上

嗟悼者良乆且曰朕欲命其遍祠五岳今方一至嵩山何期

大数止扵斯耶逐亲制文一通遣前浙江行省𠫵知政事安

庆为吊祭使仍令其冡子宇𥘉𥫄掌教事戊午春二月十六

日宇𥘉奉公冠劔𫞐厝南山先墓之次各十有二月某日卜

宅兆扵某而瘗之宇𥘉恐遗徳未䏻太白于世与群弟子辑

为成书使张致和即金华山中请铭神道之碑濂幸辱与公

㳺义不可辞公讳正常字仲纪姓张氏信之贵溪人汉留

成侯四十六代孙也重纪至元乙亥夏六月十三日其父太

玄真人坐而假𥧌忽见神人飞空而至曰余自华盖山来㳺

君家愿见容也及觉而公生紫云覆庭红光照室人以为祥

徴年七岁双目烂烂如岩下电容止异群童后三岁太玄出

㳺五岳名山指相传雌雄劔及玉刻阳平治都功印曰龙星

再集于亥吾儿当持此大振玄风太玄渡淮化去而公之仲

父嗣徳継主其教仲父薨众论咸属于公公力譲仲父之子

正言正言薨公始嗣其职实至正巳亥之岁太玄之悬记至

是始验公陞广筵开演道家玄㫖四海学徒闻者耸然领解

时天下大乱经箓秘而不传者十年公乃启黄书赤界紫素

丹刻之文授其徒胡合真整比以行奉贽来受者川赴云蒸

剑失其一流落鄱阳李氏家夜生光怪公访而合之辛丑

上统大将亲取江西公知天运有归㳺遣使者上笺述臣顺

之意乙已公朝京师上一见恱曰瞳枢电转法貌昻然真

汉天师苗裔也下诏褒羙之锡燕者再兼有金缯之赐丙午

复入 觐京城士庶人求灵符者日以千百计侍史不能

闭关拒之乃相率毁关而入公叩齿集神濡毫篆巨符投朝

天宫井中人争汲之须㬰水皆竭见土弗止饮者疾瘳

上嘉之令作亭井上号曰太乙泉及还山复 诏中贵人赐

以织文金衣仍下中书给驿劵𢌿之以便朝觐洪武戊申

上登大宝位建号改元公入贺锡燕于便殿内降 制书授

以正一教主嗣汉四十二代天师护国阐祖通诚崇道弘徳

大真人之号仍俾领道教事给以银印视二品设其僚佐曰

赞教曰掌书乆之 陛辞而归 上御谨身殿従容谓曰卿

乃祖天师有功扵国所以家世与孔子并传以迄于今卿宜

体之以清静无为辅予至治则予汝嘉赐白金十二镒新其

宅第巳酉春上召公入朝逾月承 顾问者四锡燕者一

三月十三日 上将通诚扵 天帝致斋三日御衮冕服亲

署御名于章敕太常设乐手授于公俾祝而焚之礼成燕公

于文楼群弟子飨扵别馆复有金缯之赐庚戌夏上录公

之功特敕吏部改赠公父三十九代天师太玄辅化体仁应

道大真人嗣成为正一教主太玄弘化明成崇道大真人改

封公母明慧慈顺仙姑胡氏恭顺慈惠淑静玄君玄君时年

八十朝野以为荣是年秋 上复召见问以鬼神情状更给

银印壬子秋复颁 制诰以宠之冬十又二月复召入觐癸

丑春将还 上命留弟子以司秘祝之事丙辰秋 上遣使

召公公忽先期而至 上喜曰卿之来何与朕意相符邪明

年之秋朕将遣使祠海岳诸神卿当妙柬清修之士与其偕

来丁巳夏公率群弟子汪弘仁等入觐锡燕午门之城楼

上举爵谓公曰卿宜罄此一觞 敕内侍出 御制历代天

师赞示公曰他日当书以赐卿翼日 诏公従太师李韩公

善长祠嵩山分遣重臣与公弟子代祠群望自公而下赐衣

各二𥫄楮币有差既还锡燕如𥘉公自返故里志𧼈颇异常

一日置酒与昆弟酣饮慨然叹曰五岳名山先子欲逰而不

可得嵩山中峰乃吾祖得太清丹经之所今藉 天子威灵

幸一至焉咽曦景扵层霄邈浮埃扵浩劫吾志将有在矣君

子疑其言未㡬示以微疾端坐榻上属弟子方従义曰吾无

以报 国家宠恩尔等宜左右我子孙以赞寜谧之化命取

劔印授其子曰我家千五百年之传在是汝其勉之死生数

也吾之不死者其光赫熹四爥寰瀛先天地不知其始后天

地不知其终也举手作一圆象嘿然而化是夕大崖石崩声

闻数十里云公㓜警敏灵箓文秘之属皆不习而通岁屡旱

禹歩召风雷精神逹扵𡨋漻甘霖即降或有为魑魅所慿者

授以片符辄潜景不见公悯兵戈疫厉之馀沴气不消举行

玄坛旧典修坛𫮃建阴阳𪔂而链度之其徴验尤伙然其天

性夷旷㓗而不缁如超万物之外故以冲虚子自号最爱佳

山水仙踪灵迹所在必穷幽极深动至累日忘返当适意时

欲乘白鹤与群仙翱翔紫清之上其扵人间事未尝因此少

辍其奉玄君备极孝养暨殁⿱苑土祭咸尽礼度兵祸相仍倾赀

募人为兵以捍御郷井人赖以安公之玄裔备见世家兹不

载其曾大父讳宗演三十六代天师演道灵应冲和玄静真

君妣周氏某玄君其大父讳与材三十八代天师太素凝神

广道明徳大真人金紫光禄大夫追封留国公妣易氏妙明

慧应常静玄君其考妣则太玄真人与胡氏也公字𮗚宇娶

盱江包氏宋宏斋先生恢之五世孙子男子四人长宇𥘉即

今天师颖悟有文学人称为列仙之儒近者入朝 上召见

奉天殿反复谛视之𥬇曰绝𩔖乃父宠赉有加焉次宇清次

海鹏次胜佑子女子二人一归鄱阳王岳一在室惟公生乎

神眀之胄简素端凝用道为体而胶轕㳺氛无自入扵念虑

澄静之乆天光自发所以受知 圣君八朝京师 天宠使

蕃声闻四逹至扵死生之际又䏻不动声色超然坐脱如行

者之返故庐非真有道者岂易致㢤是宜铭铭曰

天开日明真人上升周流九霄驾𫐐作軿卿云英英刚飙冷

冷绛节翠旙恍其来迎载稽玄裔岁逾千龄五彩交绚主笈

金泾矧有劔印奔星走霆非人莫授恐干鬼刑华盖神君扵

焉降精圆目靑朣闪如电荧入朝 帝京照耀殿庭进退有

仪金衣霞頳 帝曰俞㦲尔方外臣辅朕鸿化凝真集神巍

巍嵩山岳之中尊尔往代祠执礼如存庶集灵和以绥兆民

皇用褒锡玺书金缯君臣遇合玄徳之徴胡为弗留飞神窈

𡨋崩崖坠雷百里震惊圎光有赫四爥寰瀛在天为清在地

为寜在人为贞是谓三灵此乃道枢中黄之扃公䏻守一精

聚气凝不死维神所蛇维形白鹤来归辽东露零洞视万古

后天弗倾

  佛智弘辨禅师杰峰愚公石塔碑铭有序

禅师讳世愚号杰峰衢之西安人其父姓余讳某以书诗传

家母毛氏尝有妊梦𮗚世音送青衣童子觉而生师自㓜好

礼佛塔迨长遂入兰溪显教禅寺従孤岳嵩公供洒扫之役

巳而薙除须髪为大僧受具足戒昼夜奉芗灯惟谨用箴出

指端血书金刚般(⿱艹石)尊经忽抵几叹曰縦䏻尽书一大蔵教

亦属有为绝如梦幻不可控抟盍学无为以明心宗乎出谒

古崖纯公石门刚公涕泪悲泣祈以求端用力之要二公欣

然语之师佩受其言不分眀暗兀坐如枯株时年二十五矣

师复叹曰年日以增而学日以退岂非闻见未充无以启发

知解乎踏涛江而西见诸善知识时布衲雍公断崖义公中

峰本公大弘雪岩髙峰之道师一一咨叩下语不契中心㤵

乱遂止南屏山中三年不逾戸限闻止岩成公倡道大慈山

定慧禅寺门庭虽髙峻而𫉬证悟者甚众亟往谒焉止岩曰

南泉有云不是仙不是佛不是物是何物师闻而愈疑仍还

南屏诸縁尽舍类气绝之人行坐𥨊(“爿”换为“丬”)食不旬觉知唯一念历

然在太虚中如此者乆之一夕坐至夜分闻邻席僧唱证道

歌至不除妄想不求真处豁然如释重负举目洞照不见一

留碍喜跃不自胜且曰拂法元在目前秪为太近故人自

逺之耳即觚成偈有夜半忽然忘月指虚空迸出日轮红

之句乃走见止岩㑹止岩㳺姑苏走天池求证扵元翁信公

元翁止岩之师也元翁问曰上士従何来师曰大慈元翁曰

大慈鼻孔其深多少师卓锡杖一下元翁曰拗折锡杖尔将

何卓师因作礼元翁曰尔可归见止岩师既见备陈悟由止

岩喝曰何处见神见鬼师曰今日捉了贼也止岩曰𧷢在何

处师便喝止岩曰𨳩口合口都不是向上举将一句来师曰

遍界明明不覆蔵止岩竖起竹箆请师指名师便掀倒禅床

止岩曰尔欲来将虎须邪师复作礼止岩连打三下嘱曰善

自护持他日说法度人续佛慧命次日命为侍者服勤三年

又还南屏住山樵𨼆逸公请司蔵钥寻入大慈为上座元至

顺二年师归西安西安乌石山有福慧古刹乆废为瓦砾之

区师独结茅庐以居蛇虎縦横了无恐怖意郷民以为有道

负糇粮塩酰以遗之师澄居摄念影不出山者一十六载

声光日振缁素之士坌集座下恒至二三千指其地或无所

容县大姓陈君嗣宗为造殿堂门庑及经蔵钟楼之属其制

如大伽蓝且置山(⿱艹石)田取其入以给众帝师大宝法王闻之

赐师佛智弘辨禅师之号至正六年冬江南行宣政院亦录

师之行业请主广徳石溪兴龙禅寺师祝香报恩归之扵止

岩表其自证也向化之盛不下乌石时连留三夏乌石之众

念师去乡里者乆如子失母力迎其还适郡境新建佛刹者

四曰古望曰龙眠曰宝盖曰普润皆延师𨳩山为第一祖师

应之无不感慕而奋迅 国朝洪武三年冬十二月郡守

黄君镇戌将徐君与启普度水陆大斋五昼夜佥谓非师不

足拯㧞沉沦师勉强成行竣事而返略示微疾召门弟子勉

以精进入道索笔书偈云生本不生㓕本不㓕撒手不行一

天明月掷笔而逝是月之十日也越七日奉师全身蔵扵乌

石慈云塔院师处菩提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中历五十夏住人间世阅七十春

秋四方叅学莫知其数䏻其法者则慧𮗚慧进徳随等一十

五人也所度弟子尤多其存者则慧实道逹等二十又三人

也二㑹语四卷巳刋行丛林中云师道价倾四方非惟禅流

奔凑而公卿大夫若太尉髙公纳麟若中书兵部尚书黄公

徳昭若浙江行省左丞老老若江东廉访副使伯颜不花或

凾香致敬或驰书问道或上谒亲问玄要得其之言只字宝

之不翅南金师之法施及人可谓博矣使其正席  则惠

利所𬒳宜益广今乃仅止扵斯有识者恒伤之纪载遗行以

昭示来裔要不得而⿺辶处略也徳随既出世西安之崇寿佩师

之徳不忘与道逹共圗为不朽计结集成状徴予为之铭予

闻圆悟之道实发临济心髄之秘其五传至荆叟功用益弘

际遇穆陵宠遇甚至荆叟再传而至天池以慈悯之故诱引

𥘉机恒俯而就之不为髙绝难攀之行使人望门而还所以

其弟子布满东南者甚夥(⿱艹石)师者则天池之嫡孙也师求道

深切如救头然本心既明出语皆法弹指之顷起大道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乆废之馀非其福慧具足为人天师畴克(⿱艹石)是邪造铭以勒

诸塔一以著师之善継一以厉来者之进修当有愓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然自省

者矣铭曰 先佛振灵青童应徴拓化原𠔃生而质羙逢佛

辄礼性之存𠔃历抵诸师答问难疑入无门𠔃大慈云矗遮

山络谷法雨均𠔃𡚒襼直前一死敢捐󠄂心逾痻𠔃如栾瞑眩

有眼不见耳无闻𠔃其指顿忘夜半月明叶如日轮𠔃周遍

法界无内无外显一真𠔃百千妙玄开目洞然照无垠𠔃为

法出世附者川至度迷群𠔃瓦砾之业化为宝宫金碧文𠔃

公侯之贵驰书奉贽祈普熏𠔃生㓕两非去住一机漫云云

𠔃太虚凝碧万里无迹绝纎尘𠔃乌石聿崇清泉不穷示法

身𠔃遗行有炜表者太史勒坚珉𠔃

  写经为像及血书心经赞

无授上士请能细书者写经成𮗚音大士像复出指端血书

行经扵像后来请余赞赞曰法门之相有总有别真身为佛

说为经经属扵法佛乃属人人法二相了不相即今因写

经以成佛身縦横曲折无非经者小如沙尘中含法界可喻

总相复刺鲜丹重书契经𩓑力所致如黄金色大虽径寸视

等针锋可喻别相总别虽异其理则一由是𮗚之佛法广大

无所不摄即别即总非别非总上士扵此忽然证得展卷之

间不见有经经且不有而况扵佛乃知妙用在吾一心与经

与佛三无差别善思念之我说非妄

宋学士文集卷第五十五  芝园后集卷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