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第三 历下 宋书
志第四 礼一
志第五 礼二 

    夫有国有家者,礼仪之用尚矣。然而历代损益,每有不同,非务相改,随时之宜故也。汉文以人情季薄,国丧革三年之纪;光武以中兴崇俭,七庙有共堂之制;魏祖以侈惑宜矫,终敛去袭称之数;晋武以丘郊不异,二至并南北之祀。互相即袭,以讫于今,岂三代之典不存哉,取其应时之变而已。且闵子讥古礼,退而致事;叔孙创汉制,化流后昆。由此言之,任己而不师古,秦氏以之致亡,师古而不适用,王莽所以身灭。然则汉、魏以来,各揆古今之中,以通一代之仪。司马彪集后汉众注,以为礼仪志,校其行事,已与前汉颇不同矣。况三国鼎峙,历晋至宋,时代移改,各随事立。自汉末剥乱,旧章乖弛,魏初则王粲、卫觊典定众仪;蜀朝则孟光、许慈创理制度;晋始则荀𫖮、郑冲详定晋礼;江左则荀嵩、刁协缉理乖紊。其间名儒通学,诸所论叙,往往新出,非可悉载。今抄魏氏以后经国诞章,以备此志云。

    魏文帝虽受禅于汉,而以夏数为得天,故黄初元年诏曰:“孔子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此圣人集群代之美事,为后王制法也。传曰‘夏数为得天’。朕承唐、虞之美,至于正朔,当依虞、夏故事。若殊徽号,异器械,制礼乐,易服色,用牲币,自当随土德之数。每四时之季月,服黄十八日,腊以丑,牲用白,其饰节旄,自当赤,但节幡黄耳。其馀郊祀天地朝会四时之服,宜如汉制。宗庙所服,一如周礼。”尚书令桓阶等奏:“据三正周复之义,国家承汉氏人正之后,当受之以地正,牺牲宜用白,今从汉十三月正,则牺牲不得独改。今新建皇统,宜稽古典先代,以从天命,而告朔牺牲,壹皆不改,非所以明革命之义也。”诏曰:“服色如所奏。其馀宜如虞承唐,但腊日用丑耳,此亦圣人之制也。”

    明帝即位,便有改正朔之意,朝议多异同,故持疑不决。久乃下诏曰:“黄初以来,诸儒共论正朔,或以改之为宜,或以不改为是,意取驳异,于今未决。朕在东宫时闻之,意常以为夫子作春秋,通三统,为后王法。正朔各从色,不同因袭。自五帝、三王以下,或父子相继,同体异德;或纳大麓,受终文祖;或寻干戈,从天行诛。虽遭遇异时,步骤不同,然未有不改正朔,用服色,表明文物,以章受命之符也。由此言之,何必以不改为是邪。”

    于是公卿以下博议。侍中高堂隆议曰:“按自古有文章以来,帝王之兴,受禅之与干戈,皆改正朔,所以明天道,定民心也。易曰:‘革,元亨利贞。’‘有孚改命吉。’‘汤武革命,应乎天,从乎人。’其义曰,水火更用事,犹王者必改正朔易服色也。易通卦验曰:‘王者必改正朔,易服色,以应天地三气三色。’书曰:‘若稽古帝舜曰重华,建皇授政改朔。’[1]初‘高阳氏以十一月为正,荐玉以赤缯。高辛氏以十三月为正,荐玉以白缯。’尚书传曰:‘舜定锺石,论人声,乃及鸟兽,咸变于前。故更四时,改尧正。’诗曰:‘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三之日于耜。’传曰:‘一之日,周正月,二之日,殷正月,三之日,夏正月。’诗推度灾曰:‘如有继周而王者,虽百世可知。以前检后,文质相因,法度相改。三而复者,正色也,二而复者,文质也。’以前检后,谓轩辕、高辛、夏后氏、汉皆以十三月为正;少昊、有唐、有殷皆以十二月为正;高阳、有虞、有周皆以十一月为正。后虽百世,皆以前代三而复也。礼大传曰:‘圣人南面而治天下,必正度量,考文章,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乐稽曜嘉曰:‘禹将受位,天意大变,迅风雷雨,以明将去虞而适夏也。是以舜禹虽继平受禅,犹制礼乐,改正朔,以应天从民。夏以十三月为正,法物之始,其色尚黑。殷以十二月为正,法物之牙,其色尚白。周以十一月为正,法物之萌,其色尚赤。能察其类,能正其本,则岳渎致云雨,四时和,五稼成,麟皇翔集。’春秋:‘十七年夏六月甲子朔,日有蚀之。’传曰:‘当夏四月,是谓孟夏。’春秋元命苞曰:‘王者受命,昭然明于天地之理,故必移居处,更称号,改正朔,易服色,以明天命圣人之宝,质文再而改,穷则相承,[2]周则复始,正朔改则天命显。’凡典籍所记,不尽于此,略举大较,亦足以明也。”

    太尉司马懿、尚书仆射卫臻、尚书薛悌、中书监刘放、中书侍郎刁干、博士秦静、赵怡、中候中诏季岐以为宜改;侍中缪袭、散骑常侍王肃、尚书郎魏衡、太子舍人黄史嗣以为不宜改。[3]

    青龙五年,山茌县言黄龙见。帝乃诏三公曰:

    昔在庖牺,继天而王,始据木德,为群代首。自兹以降,服物氏号,开元著统者,既膺受命历数之期,握皇灵迁兴之运,承天改物,序其纲纪。虽炎、黄、少昊,颛顼、高辛,唐、虞、夏后,世系相袭,同气共祖,犹豫昭显所受之运,著明天人去就之符,无不革易制度,更定礼乐,延群后,班瑞信,使之焕炳可述于后也。至于正朔之事,当明示变改,以彰异代,曷疑其不然哉。
    文皇帝践阼之初,庶事草创,遂袭汉正,不革其统。朕在东宫,及臻在位,每览书籍之林,总公卿之议。夫言三统相变者,有明文;云虞、夏相因者,无其言也。历志曰:“天统之正在子,物萌而赤;地统之正在丑,物化而白;人统之正在寅,物成而黑。”但含生气,以微成著。故太极运三辰五星于上,元气转三统五行于下,登降周旋,终则又始,言天地与人所以相通也。仲尼以大圣之才,祖述尧、舜,范章文、武,制作春秋,论究人事,以贯百王之则。故于三微之月,每月称王,以明三正迭相为首。夫祖述尧、舜,以论三正,则其明义,岂使近在殷、周而已乎。朕以眇身,继承洪绪,既不能绍上圣之遗风,扬先帝之休德,又使王教之弛者不张,帝典之阙者未补,亹亹之德不著,亦恶可已乎。
    今推三统之次,魏得地统,当以建丑之月为正。考之群艺,厥义彰矣。改青龙五年春三月为景初元年孟夏四月。服色尚黄,牺牲用白,戎事乘黑首之白马,建大赤之旗,朝会建大白之旗。春夏秋冬孟仲季月,虽与正岁不同,[4]至于郊祀迎气,礿、祀、烝、尝,巡狩、蒐田,分至启闭,班宣时令,中气晚早,敬授民事,诸若此者,皆以正岁斗建为节。此历数之序,乃上与先圣合符同契,重规叠矩者也。今遵其义,庶可以显祖考大造之基,崇有魏维新之命。
    於戏!王公群后,百辟卿士,靖康厥职,帅意无怠,以永天休。司徒露布,咸使闻知,称朕意焉。

    案服色尚黄,据土行也。牺牲旗旗,一用殷礼,行殷之时故也。周礼巾车职,“建大赤以朝”,“大白以即戎”,此则周以正色之旗朝,以先代之旗即戎。魏用殷礼,变周之制,故建大白朝,大赤即戎也。明帝又诏曰:“以建寅之月为正者,其牲用玄;以建丑之月为正者,其牲用白;以建子之月为正者,其牲用骍。此为牲色各从其正,不随所祀之阴阳也。祭天不嫌于用玄,则祭地不得独疑于用白也。天地用牲,得无不宜异邪?更议。”于是议者各有引据,无适可从。又诏曰:“诸议所依据各参错,若阳祀用骍,阴祀用黝,复云祭天用玄,祭地用黄,如此,用牲之义,未为通也。天地至尊,用牲当同以所尚之色,不得专以阴阳为别也。今祭皇皇帝天、皇皇后地、天地郊、明堂、宗庙,皆宜用白。[5]其别祭五郊,各随方色,祭日月星辰之类用骍,社稷山川之属用玄,此则尊卑方色,阴阳众义畅矣。”

    三年正月,帝崩,齐王即位。是年十二月,尚书卢毓奏:“烈祖明皇帝以今年正日弃离万国,礼,忌日不乐,甲乙之谓也。烈祖明皇帝建丑之月弃天下,臣妾之情,于此正日,有甚甲乙。今若以建丑正朝四方,会群臣,设盛乐,不合于礼。”博士乐祥议:“正日旦受朝贡,群臣奉贽;后五日,乃大宴会作乐。”太尉属朱诞议:“今因宜改之际,还修旧则,元首建寅,于制为便。”大将军属刘肇议:“宜过正一日乃朝贺大会,明令天下,知崩亡之日不朝也。”诏曰:“省奏事,五内断绝,奈何奈何!烈祖明皇帝以正日弃天下,[6]每与皇太后念此日至,心有剥裂。不可以此日朝群辟,受庆贺也。月二日会,又非故也。听当还夏正月。虽违先帝通三统之义,斯亦子孙哀惨永怀。又夏正朔得天数者,其以建寅之月为岁首。”

    晋武帝泰始二年九月,群公奏:“唐尧、舜、禹不以易祚改制;至于汤、武,各推行数。宣尼答为邦之问,则曰行夏之时,辂冕之制,通为百代之言。盖期于从政济治,不系于行运也。今大晋继三皇之踪,踵舜、禹之迹,应天从民,受禅有魏,宜一用前代正朔服色,皆如有虞遵唐故事,于义为弘。”奏可。孙盛曰:“仍旧,非也。且晋为金行,服色尚赤,考之天道,其违甚矣。”及宋受禅,亦如魏、晋故事。

    魏明帝初,司空王朗议:“古者有年数,无年号,汉初犹然。或有世而改,有中元、后元。元改弥数,中、后之号不足,故更假取美名,非古也。述春秋之事,曰隐公元年,则简而易知。载汉世之事,曰建元元年,则后不见。宜若古称元而已。”明帝不从。乃诏曰:“先帝即位之元,则有延康之号,受禅之初,亦有黄初之称。今名年可也。”于是尚书奏:“易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宜为太和元年。”诏

    周之五礼,其五为嘉。嘉□□春秋左氏传曰:“晋侯问襄公年,季武子对曰:‘会于沙随之岁,寡君以生。’晋侯曰:‘十二年矣,是谓一终。一星终也。国君十五而生子。冠而生子,礼也。君可以冠矣。大夫盍为冠具。’武子对曰:‘君冠必以祼享之礼行之,以金石之乐节之,以先君之祧处之。今君在行,未可具也。请及兄弟之国而假备焉。’晋侯许诺。还及卫,冠于成公之庙,假锺磬焉,礼也。”贾、服说皆以为人君礼十二而冠也。古尚书说武王崩,成王年十三。推武王以庚辰岁崩,周公以壬午岁出居东,以癸未岁反。礼周公冠成王,命史祝辞。辞,告也。是除丧冠也。周公居东未反,成王冠弁以开金縢之书,时十六矣。是成王年十五服除,周公冠之而后出也。按礼、传之文,则天子诸侯近十二,远十五,必冠矣。周礼虽有服冕之数,而无天子冠文。仪礼云:“公侯之有冠礼,夏之末造。”王、郑皆以为夏末上下相乱,篡弑由生,故作公侯冠礼,则明无天子冠礼之审也。大夫又无冠礼。古者五十而后爵,何大夫冠礼之有?周人年五十而有贤才,则试以大夫之事,犹行士礼也。故筮日筮宾,冠于阼以著代,醮于客位,三加弥尊。皆士礼耳。然汉氏以来,天子诸侯,颇采其议。志曰“仪从冠礼”是也。汉顺帝冠,又兼用曹褒新礼。褒新礼今不存。礼仪志又云:“乘舆初加缁布进贤,次爵弁、武弁,次通天,皆于高庙。王公以下,初加进贤而已。”按此文始冠缁布,从古制也,冠于宗庙是也。魏天子冠一加,其说曰,士礼三加,加有成也。至于天子诸侯,无加数之文者,将以践阼临民,尊极德备,岂得复与士同?此言非也。夫以圣人之才,犹三十而立,况十二之年,未及志学,便谓德成,无所劝勉,非理实也。魏氏太子再加,皇子、王公世子乃三加。孙毓以为一加再加皆非也。礼醮词曰[7]“令月吉日”,又“以岁之正,以月之令”。鲁襄公冠以冬,汉惠帝冠以三月,明无定月也。后汉以来,帝加元服,咸以正月。晋咸宁二年秋闰九月,遣使冠汝南王柬,此则晋礼亦有非必岁首也。礼冠于庙,魏以来不复在庙。然晋武、惠冠太子,皆即庙见,斯亦拟在庙之仪也。晋穆帝、孝武将冠,先以币告庙,讫又庙见也。

    晋惠帝之为太子将冠也,武帝临轩,使兼司徒高阳王圭加冠,兼光禄勋、屯骑校尉华廙赞冠。江左诸帝将冠,金石宿设,百僚陪位。又豫于殿上铺大床。御府令奉冕帻簪导衮服,以授侍中、常侍。太尉加帻,太保加冕。将加冕,太尉跪读祝文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皇帝穆穆,思弘衮职。钦若昊天,六合是式。率遵祖考,永永无极。眉寿惟期,介兹景福。”加冕讫,侍中系玄𬘘。侍中脱绛纱服,加衮服。冠事毕,太保率群臣奉觞上寿,王公以下三称万岁,乃退。按仪注,一加帻冕而已。

    宋冠皇太子及蕃王,亦一加也。官有其注。晋武帝泰始十年,南宫王承年十五,依旧应冠。有司议奏:“礼十五成童。国君十五而生子,以明可冠之宜。又汉、魏遣使冠诸王,非古典。”于是制诸王十五冠,不复加命。元嘉十一年,营道侯将冠。诏曰:“营道侯义綦可克日冠。外详旧施行。”何桢冠仪约制及王堪私撰冠仪,[8]亦皆家人之可遵用者也。

    魏齐王正始四年,立皇后甄氏,其仪不存。

    晋武帝咸宁二年,临轩,遣太尉贾充策立后杨氏,纳悼后也。因大赦,赐王公以下各有差。百僚上礼。

    太康八年,有司奏:“昏礼纳征,大昏用玄𫄸,束帛加圭,马二驷;王侯玄𫄸,束帛加璧,乘马;大夫用玄𫄸,束帛加羊。古者以皮马为庭实,天子加谷圭,诸侯加大璋。可依周礼改璧用璋,其羊、雁、酒、米、玄𫄸如故。诸侯昏礼加纳采告期亲迎各帛五匹,[9]及纳征马四匹,皆令夫家自备,唯璋官为具致之。”[10]尚书朱整议:“按魏氏故事,王娶妃、公主嫁之礼,天子诸侯以皮马为庭实,天子加以谷圭,诸侯加以大璋。汉高后制,聘后黄金二百斤,马十二匹;夫人金五十斤,马四匹。魏聘后、王娶妃、公主嫁之礼,用绢百九十匹。晋兴,故事用绢三百匹。”诏曰:“公主嫁由夫氏,不宜皆为备物,赐钱使足而已。唯给璋,馀如故事。”

    成帝咸康二年,临轩,遣使兼太保领军将军诸葛恢、兼太尉护军将军孔愉六礼备物,拜皇后杜氏。即日入宫。帝御太极殿,群臣毕贺,非礼也。王者昏礼,礼无其制。春秋祭公逆王后于纪。穀梁、左氏说与公羊又不同。而汉、魏遗事阙略者众。晋武、惠纳后,江左又无复仪注,故成帝将纳杜后,太常华恒始与博士参定其仪。据杜预左氏传说主婚,是供其婚礼之币而已。又周灵王求婚于齐,齐侯问于晏桓子,桓子对曰:“夫妇所生若而人,姑姊妹则称先守某公之遗女若而人。”此则天子之命,自得下达,臣下之答,径自上通。先儒以为丘明详录其事,[11]盖为王者婚娶之礼也。故成帝临轩遣使称制拜后。然其仪注,又不具存。

    康帝建元元年,纳后褚氏。而仪注陛者不设旄头。殿中御史奏:“今迎皇后,依昔成恭皇后入宫御物,而仪注至尊衮冕升殿,旄头不设,求量处。又案昔迎恭皇后,唯作青龙旗,其馀皆即御物。今当临轩遣使,而立五牛旗旗,旄头毕罕并出。即用旧制,今阙。”[12]诏曰:“所以正法服升太极者,以敬其始,故备其礼也。今云何更阙所重而撤法物邪?又恭后神主入庙,先帝诏后礼宜有降,不宜建五牛旗,而今犹复设之邪!既不设五牛旗,则旄头毕罕之器易具也。”又诏曰:“旧制既难准,且于今而备,亦非宜。府库之储,唯当以供军国之费耳。法服仪饰粗令举,其馀兼副杂器,停之。”

    及至穆帝升平元年,将纳皇后何氏,太常王彪之始更大引经传及诸故事,以正其礼,深非公羊婚礼不称主人之义。又曰:“王者之于四海,无非臣妾。虽复父兄之亲,师友之贤,皆纯臣也。夫崇三纲之始,以定乾坤之仪,安有天父之尊,而称臣下之命,以纳伉俪;安有臣下之卑,而称天父之名,以行大礼。远寻古礼,无王者此制;近求史籍,无王者此比。于情不安,于义不通。案咸宁二年,纳悼皇后时,弘训太后母临天下,而无命戚属之臣为武皇父兄主婚之文。又考大晋已行之事,咸宁故事,不称父兄师友,则咸康华恒所上合于旧也。[13]臣愚谓今纳后仪制,宜一依咸康故事。”于是从之。华恒所定六礼,云宜依汉旧及大晋已行之制,此恒犹识前事,故王彪之多从咸康,由此也。惟以取妇之家,三日不举乐,而咸康群臣贺为失礼;故但依咸宁上礼,不复贺也。其告庙六礼版文等仪,皆彪之所定也。详推有典制,其纳采版文玺书曰:“皇帝咨前太尉参军何琦,浑元资始,肇经人伦,爰及夫妇,以奉天地宗庙社稷,谋于公卿,咸以为宜率由旧典。今使使持节太常彪之、宗正综以礼纳采。”主人曰:“皇帝嘉命,访婚陋族,备数采择。臣从祖弟故散骑侍郎准之遗女,未闲教训,衣履若而人,钦承旧章,肃奉典制。前太尉参军都乡侯粪土臣何琦稽首再拜承制诏。”次问名版文曰:“皇帝曰,咨某官某姓,两仪配合,承天统物,正位于内,必俟令族,重章旧典。今使使持节太常某、宗正某,以礼问名。”主人曰:“皇帝嘉命,使者某到,重宣中诏,问臣名族。臣族女父母所生先臣故光禄大夫雩娄侯桢之遗玄孙,[14]先臣故豫州刺史关中侯恽之曾孙,先臣故安丰太守关中侯睿之孙,[15]先臣故散骑侍郎准之遗女。外出自先臣故尚书左丞胄之外曾孙,先臣故侍中关内侯夷之外孙女。年十七。钦承旧章,肃奉典制。”次纳吉版文曰:“皇帝曰,咨某官某姓,人谋龟从,佥曰贞吉,敬从典礼。今使持节太常某、宗正某,以礼纳吉。”主人曰:“皇帝嘉命,使者某重宣中诏,太卜元吉。臣陋族卑鄙,忧惧不堪。钦承旧章,肃奉典制。”次纳征版文:“皇帝曰,咨某官某姓之女,有母仪之德,窈窕之姿,如山如河,宜奉宗庙,永承天祚。以玄𫄸皮帛马羊钱璧,以章典礼。今使使持节司徒某、太常某,以礼纳征。”主人曰:“皇帝嘉命,降婚卑陋,崇以上公,宠以典礼,备物典策。钦承旧章,肃奉典制。”次请期版文:“皇帝曰,咨某官某姓,谋于公卿,大筮元龟,罔有不臧,率遵典礼。今使使持节太常某、宗正某,以礼请期。”主人曰:“皇帝嘉命,使某重宣中诏,吉日惟某可迎。臣钦承旧章,肃奉典制。”次亲迎版文:[16]“皇帝曰,咨某官某姓,岁吉月令,吉日惟某,率礼以迎。今使使持节太保某、太尉某以迎。”主人曰:“皇帝嘉命,使者某重宣中诏。令月吉辰,备礼以迎。上公宗卿,兼至副介,近臣百两。臣蝝蚁之族,猥承大礼,忧惧战悸,钦承旧章,肃奉典制。”其稽首承诏皆如初答。

    孝武纳王皇后,其礼亦如之。其纳采、问名、纳吉、请期、亲迎,[17]皆用白雁白羊各一头,酒米各十二斛。唯纳征羊一头,玄𫄸用帛三匹,绛二匹,绢二百匹,虎皮二枚,钱二百万,玉璧一枚,马六头,酒米各十二斛,郑玄所谓五雁六礼也。其圭马之制,备物之数,校太康所奏,又有不同,官有其注。

    古者昏、冠皆有醮,郑氏醮文三首具存。

    宋文帝元嘉十五年四月,皇太子纳妃,六礼文与纳后不异。百官上礼。其月壬戌,于太极殿西堂叙宴二宫队主副、司徒征北镇南三府佐、扬兖江三州纲、彭城江夏南谯始兴武陵庐陵南丰七国侍郎以上,诸二千石在都邑者,并豫会。又诏今小会可停妓乐,时有临川曹太妃服。

    明帝泰始五年十一月,有司奏:“按晋江左以来,太子昏,纳征,礼用玉一,虎皮二,未详何所准况。或者虎取其威猛有彬炳,玉以象德而有温润。寻圭璋既玉之美者,[18]豹皮义兼炳蔚,熊罴亦昏礼吉征,以类取象,亦宜并用,未详何以遗文。晋氏江左,礼物多阙,后代因袭,未遑研考。今法章徽仪,方将大备。宜宪范经籍,稽诸旧典。今皇太子昏,纳征,礼合用圭璋豹皮熊罴皮与不?下礼官详依经记更正。若应用者,为各用一?为应用两?”博士裴昭明议:“案周礼,纳征,玄𫄸束帛俪皮。郑玄注云:‘束帛〔十端也。俪,两也。两皮为庭实,鹿皮也。’晋太子纳妃〕仪注,‘以虎皮二’。[19]太元中,公主纳征,以虎豹皮各一具。岂谓婚礼不辨王公之序,故取虎豹皮以尊革其事乎。虎豹虽文,而征礼所不用。熊罴吉祥,而婚典所不及。圭璋虽美,或为用各异。今帝道弘明,徽则光阐,储皇聘纳,宜准经诰。凡诸僻谬,并合详裁。虽礼代不同,文质或异,而郑为儒宗,既有明说,守文浅见,盖有惟疑。兼太常丞孙诜议以为:‘聘币之典,损益惟义,历代行事,取制士婚。若圭璋之用,实均璧品,采豹之彰,义齐虎文,熊罴表祥,繁衍攸寄。今储后崇聘,礼先训远,皮玉之美,宜尽晖备。礼称束帛俪皮,则圭璋数合同璧,熊罴文豹,各应用二。’长兼国子博士虞和议:‘案仪礼纳征,直云玄𫄸束帛杂皮而已。礼记郊特牲云虎豹皮与玉璧,非虚作也。则虎豹之皮,居然用两,圭璧宜仍旧各一也。’参诜、和二议不异,今加圭璋各一,豹熊罴皮各二,以和议为允。”诏可。

    晋武帝泰始十年,将聘拜三夫人九嫔。有司奏:“礼,皇后聘以谷圭,无妾媵礼贽之制。”诏曰:“拜授可依魏氏故事。”于是临轩使使持节兼太常拜夫人,兼御史中丞拜九嫔。

    汉、魏之礼,公主居第,尚公主者来第成婚。司空王朗以为不可,其后乃革。

    凡遣大使拜皇后、三公,及冠皇太子,及拜蕃王,帝皆临轩。其仪,太乐令宿设金石四厢之乐于殿前。漏上二刻,侍中、侍臣、冗从仆射、中谒者、节骑郎、虎贲,旄头遮列,五牛旗皆入。虎贲中郎将、羽林监分陛端门内。侍御史、谒者各一人监端门。廷尉监、平分陛东、西中华门。漏上三刻,殿中侍御史奏开殿之殿门、南止车门、宣阳城门。军校、侍中、散骑常侍、给事黄门侍郎、散骑侍郎升殿夹御座。尚书令以下应阶者以次入。治礼引大鸿胪入,陈九宾。漏上四刻,侍中奏:“外办。”皇帝服衮冕之服,升太极殿,临轩南面。谒者前北面一拜,跪奏:“大鸿胪臣某稽首言,群臣就位。谨具。”侍中称制曰:“可。”谒者赞拜,在位皆再拜。大鸿胪称臣一拜,仰奏:“请行事。”侍中称制曰:“可。”鸿胪举手曰:“可行事。”谒者引护当使者当拜者入就拜位。四厢乐作。将拜,乐止。礼毕出。官有其注。

    旧时岁旦,常设苇茭桃梗,磔鸡于宫及百寺门,[20]以禳恶气。汉仪,则仲夏之月设之,有桃卯,无磔鸡。案明帝大修禳礼,[21]故何晏禳祭议据鸡牲供禳衅之事,磔鸡宜起于魏也。桃卯本汉所以辅,卯金又宜魏所除也,但未详改仲夏在岁旦之所起耳。宋皆省,而诸郡县此礼往往犹存。

    上代聘享之礼,虽颇见经传,然首尾不全。叔孙通传载通所制汉元会仪,纲纪粗举,施于今,又未周备也。魏国初建,事多兼阙,故黄初三年,始奉璧朝贺。何承天云,魏元会仪无存者。案何桢许都赋曰:[22]“元正大飨,坛彼西南。旗幕峨峨,檐宇弘深。”王沈正会赋又曰:“华幄映于飞云,朱幕张于前庭。絙青帷于两阶,象紫极之峥嵘。延百辟于和门,等尊卑而奉璋。”此则大飨悉在城外,不在宫内也。臣案魏司空王朗奏事曰:“故事,正月朔,贺。殿下设两百华镫,对于二阶之间。端门设庭燎火炬,端门外设五尺、三尺镫。月照星明,虽夜犹昼矣。”如此,则不在城外也。何、王二赋,本不在洛京。何云许都赋,时在许昌也。王赋又云“朝四国于东巡”,亦赋许昌正会也。

    晋武帝世,更定元会注,今有咸宁注是也。傅玄元会赋曰:“考夏后之遗训,综殷、周之典艺,采秦、汉之旧仪,定元正之嘉会。”此则兼采众代可知矣。咸宁注,先正月一日,[23]守宫宿设王公卿校便坐于端门外,大乐鼓吹又宿设四厢乐及牛马帷阁于殿前。夜漏未尽十刻,群臣集到,庭燎起火。上贺谒报,又贺皇后。还从云龙东中华门入谒,诣东阁下便坐。漏未尽七刻,群司乘车与百官及受贽郎下至计吏,[24]皆入,诣陛部立。其陛卫者,如临轩仪。漏未尽五刻,谒者仆射、大鸿胪各奏:“群臣就位定。”漏尽,侍中奏:“外办。”皇帝出。锺鼓作,百官皆拜伏。太常导皇帝升御座。锺鼓止。百官起。大鸿胪跪奏:“请朝贺。”治礼郎赞:“皇帝延王登。”大鸿胪跪赞:“蕃王臣某等奉白璧各一,再拜贺。”太常报:“王悉登。”谒者引上殿,当御座。皇帝兴,王再拜。皇帝坐,复再拜,跪置璧御座前,复再拜。成礼讫,谒者引下殿,还故位。治礼郎引公、特进、匈奴南单于子、金紫将军当大鸿胪西,中二千石、二千石、千石、六百石当大行令西,皆北面伏。大鸿胪跪赞:“太尉、中二千石等奉璧皮帛羔雁雉,再拜贺。”太常赞:“皇帝延君登。”治礼引公至金紫将军上殿,[25]当御座。皇帝兴,皆再拜。皇帝坐,又再拜。跪置璧皮帛御座前,复再拜。成礼讫,赞者引下殿,还故位。王公置璧成礼时,大行令并赞,殿下中二千石以下同。成礼讫,以贽授受贽郎,[26]郎以璧帛付谒者,羔雁雉付太官。太乐令跪请奏雅乐。[27]以次作乐。乘黄令乃出车。皇帝罢入,百官皆坐。昼漏上水六刻,诸蛮夷胡客以次入,[28]皆再拜讫,坐。御入三刻,又出。锺鼓作。谒者仆射跪奏:“请群臣上。”谒者引王公至二千石上殿,[29]千石、六百石停本位。谒者引王诣尊酌寿酒,[30]跪授侍中。侍中跪置御座前。王还自酌,置位前。谒者跪奏:“蕃王臣某等奉觞再拜,上千万岁寿。”侍中曰:“觞已上。”百官伏称万岁。四厢乐作。百官再拜。已饮,又再拜。谒者引诸王等还本位。陛者传就席,群臣皆跪诺。侍中、中书令、尚书令各于殿上上寿酒,登歌乐升,太官令又行御酒。御酒升阶,太官令跪授侍郎,侍郎跪进御座前。乃行百官酒。太乐令跪奏:“奏登歌。”三。终,乃降。太官令跪请御饭到陛,群臣皆起。太官令持羹跪授司徒;持饭跪授大司农;尚食持案并授侍郎,侍郎跪进御座前。[31]群臣就席。太乐令跪奏:“食。举乐。”太官行百官饭案遍。食毕,太乐令跪奏:“请进儛。”儛以次作。鼓吹令又前跪奏:“请以次进众伎。”乃召诸郡计吏前,授敕戒于阶下。宴乐毕,谒者一人跪奏:“请罢退。”锺鼓作,群臣北面再拜出。江左更随事立位,大体亦无异也。宋有天下,多仍旧仪,所损益可知矣。

    晋江左注,皇太子出会者,则在三恪下、王公上。宋文帝元嘉十一年,升在三恪上。

    魏制,蕃王不得朝觐。明帝时有朝者,皆由特恩,不得以为常。晋泰始中,有司奏:“诸侯之国,其王公以下入朝者,四方各为二番,三岁而周,周则更始。若临时有故,[32]却在明年。来朝之后,更满三岁乃复,不得从本数。朝礼执璧如旧朝之制。[33]不朝之岁,各遣卿奉聘。”奏可。江左王侯不之国,其有授任居外,则同方伯刺史二千石之礼,亦无朝聘之制,此礼遂废。

    正旦元会,设白虎樽于殿庭。樽盖上施白虎,若有能献直言者,则发此樽饮酒。案礼记,知悼子卒,未葬,平公饮酒,师旷、李调侍,鼓锺。杜蒉自外来,闻锺声曰:“安在?”曰:“在寝。”杜蒉入寝,历阶而升,酌曰:“旷饮斯。”又酌曰:“调饮斯。”又酌,堂上北面坐饮之,降,趋而出。平公呼而进之曰:“蒉,曩者尔心或开予,是以不与尔言。尔饮旷,何也?”曰:“子卯不乐,知悼子在堂,斯其为子卯也大矣。旷也,太师也。不以诏,是以饮之也。”“尔饮调,何也?”曰:“调也,君之亵臣也。为一饮一食,忘君之疾,是以饮之也。”“尔饮,何也?”曰:“蒉也宰夫,唯刀匕是供,又敢与知防,是以饮也。”平公曰:“寡人亦有过焉。酌而饮寡人。”杜蒉洗而扬觯。公谓侍者曰:“如我死,则必无废斯爵。”至于今,既毕献,斯扬觯,谓之“杜举”。白虎樽,盖杜举之遗式也。画为虎,宜是后代所加,欲令言者猛如虎,无所忌惮也。

    汉以高帝十月定秦旦为岁首,至武帝虽改用夏正,然朔犹常飨会,如元正之仪。魏、晋则冬至日受万国及百僚称贺,因小会。其仪亚于岁旦,晋有其注。宋永初元年八月,诏曰:“庆冬使或遣不,事役宜省,[34]今可悉停。唯元正大庆,不得废耳。郡县遣冬使诣州及都督府者,亦宜同停。”

    孙权始都武昌及建业,不立郊兆。至末年太元元年十一月,祭南郊,其地今秣陵县南十馀里郊中是也。晋氏南迁,立南郊于巳地,非礼所谓阳位之义也。宋孝武大明三年九月,[35]尚书右丞徐爰议:“郊祀之位,远古蔑闻。礼记‘燔柴于泰坛,祭天也。’‘兆于南郊,就阳位也。’汉初甘泉河东禋埋易位,终亦徙于长安南北。光武绍祚,定二郊洛阳南北。晋氏过江,悉在北。及郊兆之议,纷然不一。又南出道狭,未议开阐,遂于东南巳地创立丘坛。皇宋受命,因而弗改。且居民之中,非邑外之谓。今圣图重造,旧章毕新,南驿开涂,阳路修远。谓宜移郊正午,以定天位。”博士司马兴之、傅郁、太常丞陆澄并同爰议。乃移郊兆于秣陵牛头山西,正在宫之午地。世祖崩,前废帝即位,以郊旧地为吉祥,移还本处。

    北郊,晋成帝世始立,本在覆舟山南。宋太祖以其地为乐游苑,移于山西北。后以其地为北湖,移于湖塘西北。其地卑下泥湿,又移于白石邨东。其地又以为湖,乃移于锺山北原道西,[36]与南郊相对。后罢白石东湖,北郊还旧处。

    南郊,皇帝散斋七日,致斋三日。官掌清者亦如之。致斋之朝,御太极殿幄坐。著绛纱袍,黑介帻,通天金博山冠。先郊日未晡五刻,夕牲。公卿京兆尹众官悉坛东就位,太祝史牵牲入。到榜,禀牺令跪白:“请省牲。”举手曰:“腯。”太祝令绕牲,举手曰:“充。”太祝令牵牲诣庖。以二陶豆酌毛血,其一奠皇天神座前,其一奠太祖神座前。郊之日未明八刻,太祝令进馔,郎施馔。牲用玺栗二头,群神用牛一头。醴用秬鬯,藉用白茅。玄酒一器,器用匏陶,以瓦樽盛酒,瓦圩斟酒。璧用苍玉。蒯席各二,不设茵蓐。古者席藁,晋江左用蒯。车驾出,百官应斋及从驾填街先置者,各随申摄从事。上水一刻,御服龙衮,平天冠,升金根车,到坛东门外。博士、太常引入到黑攒。太祝令跪执匏陶,酒以灌地。皇帝再拜,兴。群臣皆再拜伏。治礼曰:“兴。”博士、太常引皇帝至南阶,脱舄升坛,诣罍盥。黄门侍郎洗爵,跪授皇帝。执樽郎授爵,酌秬鬯授皇帝。跪奠皇天神座前,再拜,兴。次诣太祖配天神座前,执爵跪奠,如皇天之礼。南面北向,一拜伏。太祝令各酌福酒,合置一爵中,跪进皇帝,再拜伏。饮福酒讫,博士、太常引帝从东阶下,还南阶。谒者引太常升坛,亚献。谒者又引光禄升坛,终献。讫。各降阶还本位。太祝送神,跪执匏陶,酒以灌地。兴。直南行出坛门,治礼举手白,群臣皆再拜伏。皇帝盘,治礼曰:“兴。”博士跪曰:“祠事毕,就燎。”博士、太常引皇帝就燎位,当坛东阶,皇帝南向立。太祝令以案奉玉璧牲体爵酒黍饭诸馔物,登柴坛施设之。治礼举手曰:“可燎。”三人持火炬上。火发。太祝令等各下坛。坛东西各二十人,以炬投坛,火半柴倾。博士仰白:“事毕。”皇帝出便坐。解严。天子有故,则三公行事,而太尉初献,其亚献、终献,犹太常、光禄勋也。北郊斋、夕牲、进熟,及乘舆百官到坛三献,悉如南郊之礼;唯事讫,太祝令牲玉馔物诣坎置牲上讫,又以一牲覆其上。治礼举手曰:“可埋。”二十人俱时下土。填坎欲半,博士仰白:“事毕。”帝出。自魏以来,多使三公行事,乘舆罕出矣。魏及晋初,仪注虽不具存,所损益汉制可知也。江左以后,官有其注。

    魏文帝诏曰:“汉氏不拜日于东郊,而旦夕常于殿下东面拜日,烦亵似家人之事,非事天郊神之道也。”黄初二年正月乙亥,朝日于东门之外。按礼,天子以春分朝日于东,秋分夕月于西,今正月,非其时也。汉郊祀志,[37]帝郊泰畤,平旦出竹宫东向揖日,其夕西向揖月。此为即用郊日,不俟二分也。明帝太和元年二月丁亥朔,[38]朝日于东郊,八月己丑,夕月于西郊,此古礼也。白虎通:“王者父天、母地,兄日、姊月”,此其义也。尚书大传,迎日之词曰:“维某年某月上日。明光于上下,勤施于四方,旁作穆穆,维予一人。某敬拜迎日于郊。”吴时郎陈融奏东郊颂,吴时亦行此礼也。晋武帝太康二年,有司奏:“春分依旧请车驾祀朝日,[39]寒温未适,可不亲出。”诏曰:“礼仪宜有常;如所奏,[40]与故太尉所撰不同,复为无定制。间者方难未平,故每从所奏。今戎事弭息,唯此为大。”案此诏,帝复为亲朝日也。此后废。

    殷祠,皇帝散斋七日,致斋三日。百官清者亦如之。[41]致斋之日,御太极殿幄坐,著绛纱袍,黑介帻,通天金博山冠。祠之日,车驾出,百官应斋从驾留守填街先置者,各依宣摄从事。上水一刻,皇帝著平冕龙衮之服,升金根车,到庙北门讫。治礼、谒者各引太乐、太常、光禄勋、三公等皆入在位。皇帝降车入庙,脱舄,盥及洗爵,讫,升殿。初献,奠爵,乐奏。太祝令跪读祝文,讫,进奠神座前,皇帝还本位。博士引太尉亚献,讫,谒者又引光禄勋终献。凡禘祫大祭,则神主悉出庙堂,为昭穆以安坐,不复停室也。晋氏又有阴室四殇,治礼引阴室以次奠爵于馔前。其功臣配飨者,设坐于庭,谒者奠爵于馔前。皇帝不亲祠,则三公行事,而太尉初献,太常亚献,光禄勋终献也。四时祭祀,亦皆于将祭必先夕牲,其仪如郊。

    晋武帝泰始七年四月,帝将亲祠,车驾夕牲,而仪注还不拜。诏问其故。博士奏:“历代相承如此。”帝曰:“非致敬宗庙之礼也。”于是实拜而还,遂以为制。太康中,有司奏议,十一月一日合朔奠、冬烝、夕牲同日,可有司行事。诏曰:“夕牲而令有司行事,非也。改择上旬他日。”案此则武帝夕牲必躬临拜,而江左以来复止也。晋元帝建武元年三月辛卯,即晋王位,[42]行天子殷祭之礼,非常之事也。孝武太元十一年九月,皇女亡及应烝祠。中书侍郎范甯奏:“案丧服传,有死宫中者,三月不举祭,不别长幼之与贵贱也。皇女虽在婴孩,臣窃以为疑。”于是尚书奏使三公行事。昔汉灵帝世,立春尚斋迎气东郊,尚书左丞殴杀陌使于南书寺,于是诏书曰:“议郎蔡邕、博士任敏,问可斋祠不?得无不宜?”邕等对曰:“按上帝之祠,无所为废。宫室至大,陌使至微,日又宽,可斋无疑。”甯非不知有此议,然不从也。魏及晋初,祭仪虽不具存,江左则备矣。官有其注。

    祠太社、帝社、太稷,常以岁二月八月二社日祠之。太祝令夕牲进熟,如郊庙仪。司空、太常、大司农三献也。官有其注。周礼王亲祭,汉以来,有司行事。

    汉安帝元初六年,立六宗祠于国西北戌亥地,[43]祠仪比泰社。

    日月将交会,太史上合朔。尚书先事三日,宣摄内外,戒严。挚虞决疑曰:“凡救蚀者,皆著赤帻,以助阳也。日将蚀,天子素服避正殿,内外严警,太史登灵台,伺候日变。更伐鼓于门,闻鼓音,侍臣皆著赤帻,带剑入侍。三台令史以上,皆各持剑立其户前。卫尉卿驰绕宫,伺察守备,周而复始。日复常,乃皆罢。”鲁昭公十七年,六月朔,日有蚀之。祝史请所用币,[44]叔孙昭子曰:“日有蚀之,天子不举乐,[45]伐鼓于社;诸侯用币于社,伐鼓于朝,礼也。”又以赤丝为绳系社,祝史陈辞以责之。社,勾龙之神,天子之上公,故责之。合朔,官有其注。

    昔汉建安中,将正会,而太史上言正旦当日蚀,朝士疑会不。共诣尚书令荀文若咨之。时广平计吏刘劭在坐,曰:“梓慎、裨灶,古之良史,犹占水火,错失天时。礼诸侯旅见天子,入门不得终礼者四,日蚀在一。然则圣人垂制,不为变异豫废朝礼者,或灾消异伏,或推术谬误也。”文若及众人咸喜而从之,遂朝会如旧,日亦不蚀。劭由此显名,魏史美而书之。

    魏高贵乡公正元二年三月朔,太史奏日蚀而不蚀。晋文王时为大将军,大推史官不验之负。史官答曰:“合朔之时,或有日掩月,或有月掩日。月掩日,则蔽障日体,使光景有亏,故谓之日蚀。日掩月,则日于月上过,谓之阴不侵阳,虽交无变。日月相掩必食之理,[46]无术以知,是以尝禘郊社,日蚀则接祭,是亦前代史官不能审蚀也。自汉故事,以为日蚀必当于交。每至其时,申警百官,以备日变。故甲寅诏有备蚀之制,无考负之法。古来黄帝、颛顼、夏、殷、周、鲁六历,皆无推日蚀法,但有考课疏密而已。负坐之条,由本无术可课,非司事之罪。”乃止。

    晋武帝咸宁三年、四年,并以正旦合朔却元会,改魏故事也。

    晋元帝太兴元年四月合朔,中书侍郎孔愉奏曰:“春秋日有蚀之,天子伐鼓于社,攻诸阴也。诸侯伐鼓于朝,臣自攻也。案尚书符,若日有变,便伐鼓于诸门,有违旧典。”诏曰:“所陈有正义,辄敕外改之。”

    至康帝建元元年,太史上元日合朔,朝士复疑应却会与否。庾冰辅政,写刘劭议以示八坐,于时有谓劭为不得礼意,荀文若从之,是胜人之一失。故蔡谟遂著议非之曰:“劭论灾消异伏,又以慎、灶犹有错失,太史上言亦不必审,其理诚然也。而云圣人垂制,不为变异豫废朝礼,此则谬矣。灾祥之发,所以谴告人君,王者所重诫。故素服废乐,退避正寝,百官降物,用币伐鼓,躬亲而救之。夫敬诫之事,与其疑而废之,宁慎而行之。故孔子、老聃助葬于巷党,以丧不见星而行,故日蚀而止柩,曰安知其不见星也。今史官言当蚀,亦安知其不蚀乎?夫子、老聃豫行见星之防,而劭废之,是弃圣贤之成规也。鲁桓公壬申有灾,而以乙亥尝祭,春秋讥之。灾事既过,犹追惧未已,[47]故废宗庙之祭;况闻天眚将至,行庆乐之会,于礼乖矣。礼记所云‘诸侯入门不得终礼者’,谓日官不豫言,诸侯既入,见蚀乃知耳;非先闻当蚀,而朝会不废也。劭引此,[48]可谓失其义指。刘劭所执者礼记也;夫子、老聃巷党之事,亦礼记所言,复违而反之,进退无据。荀令所善,汉朝所从,遂使此言至今见称,莫知其谬。后来君子,将拟以为式,故正之云尔。”于是冰从众议,遂以却会。

    至永和中,殷浩辅政,又欲从刘劭议不却会。王彪之据咸宁、建元故事,又曰:“礼云,诸侯旅见天子,不得终礼而废者四,自谓卒暴有之,非为先存其事而徼幸史官推术缪错,[49]故不豫废朝礼也。”于是又从彪之,相承至今。

    耕籍之礼尚矣,汉文帝修之。及昭帝幼即大位,耕于钩盾弄田。明帝永平十五年二月,东巡,耕于下邳。章帝元和三年正月北巡,耕于怀县。魏三祖皆亲耕籍。晋武帝泰始四年,有司奏始耕祠先农,可令有司行事。[50]诏曰:“夫民之大事,在祀与农。是以古之圣王,躬耕帝籍,以供郊庙之粢盛,且以训化天下。近代以来,耕籍止于数步中,空有慕古之名,曾无供祀训农之实,而有百官车徒之费。今修千亩之制,当与群公卿士,躬稼穑之艰难,以帅先天下。[51]主者详具其制,并下河南处田地于东郊之南,洛水之北,平良中水者。若无官田,随宜便换,不得侵民人也。”自此之后,其事便废。史注载多有阙。江左元、哀二帝,[52]将修耕籍,贺循等所上注,及裴宪为胡中所定仪,又未详允。

    元嘉二十年,太祖将亲耕,以其久废,使何承天撰定仪注。史学生山谦之已私鸠集,因以奏闻。乃下诏曰:“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一夫辍耕,饥者必及。食廪既实,礼节以兴。自顷在所贫耗,家无宿积,阴阳暂偏,[53]则人怀愁垫;年或不稔,而病乏比室。诚由政德未孚,以臻斯弊,抑亦耕桑未广,地利多遗。宰守微化导之方,萌庶忘勤分之义。永言弘济,明发载怀。虽制令亟下,终莫惩劝,而坐望滋殖,庸可致乎。有司其班宣旧条,务尽敦课。游食之徒,咸令附业。考核勤惰,行其诛赏;观察能殿,严加黜陟。古者从时脉土,以训农功,躬耕帝籍,敬供粢盛。仰瞻前王,思遵令典,便可量处千亩,考卜元辰。朕当亲率百辟,致礼郊甸。庶几诚素,奖被斯民。”于是斟酌众条,造定图注。先立春九日,尚书宣摄内外,各使随局从事。司空、大农、京尹、令、尉,度宫之辰地八里之外,整制千亩,开阡陌。立先农坛于中阡西陌南,御耕坛于中阡东陌北。将耕,宿设青幕于耕坛之上。皇后帅六宫之人出穜稑之种,付籍田令。耕日,太祝以一太牢告祠先农,悉如祠帝社之仪。孟春之月,择上辛后吉亥日,御乘耕根三盖车,驾苍驷,青旗,著通天冠,青帻,朝服青衮,带佩苍玉。蕃王以下至六百石皆衣青。唯三台武卫不耕,不改服章。车驾出,众事如郊庙之仪。车驾至籍田,侍中跪奏:“尊降车。”临坛,大司农跪奏:“先农已享,请皇帝亲耕。”太史令赞曰:“皇帝亲耕。”三推三反。于是群臣以次耕,王公五等开国诸侯五推五反,孤卿大夫七推七反,士九推九反。籍田令率其属耕,竟亩,洒种,即耰,礼毕。

    魏氏虽天子耕籍,其蕃镇诸侯,并阙百亩之礼。晋武帝末,有司奏:“古诸侯耕籍百亩,躬秉耒耜,以奉社稷宗庙,以劝率农功。今诸王治国,宜修耕籍之义。”然未施行。宋太祖东耕后,乃班下州郡县,悉备其礼焉。

    周礼,王后帅内外命妇,蚕于北郊。汉则东郊,非古也。魏则北郊,依周礼也。晋则西郊,宜是与籍田对其方也。魏文帝黄初七年正月,命中宫蚕于北郊。按韦诞后蚕颂,则于时汉注已亡,更考撰其仪也。及至晋氏,先蚕多采魏法。晋武帝太康六年,散骑常侍华峤奏:“先王之制,天子诸侯亲耕千亩,后夫人躬蚕桑宫。[54]今陛下以圣明至仁,修先王之绪,皇后体资生之德,合配干之义,而教道未先,蚕礼尚阙。以为宜依古式,备斯盛典。”诏曰:“古者天子亲籍以供粢盛,后夫人躬蚕以备祭服。所以聿遵孝敬,明教示训也。今籍田有制,而蚕礼不修。中间务多,未暇崇备。今天下无事,宜修礼以示四海。其详依古典及近代故事,以参今宜。明年施行。”于是使侍中成粲草定其仪。[55]皇后采桑坛在蚕室西,帷宫中门之外,桑林在其东,先蚕坛在宫外门之外而东南。取民妻六人为蚕母。蚕将生,择吉日,皇后著十二笄,依汉魏故事,衣青衣,乘油盖云母安车,驾六马。女尚书著貂蝉,佩玺,陪乘,载筐钩。公主、三夫人、九嫔、世妇、诸太妃、公太夫人、公夫人,及县乡君、郡公侯特进夫人、外世妇、命妇,皆步摇、衣青,各载筐钩从。蚕桑前一日,蚕宫生蚕著薄上。[56]躬桑日,[57]太祝令以一太牢祠先蚕。皇后至西郊,升坛,公主以下陪列坛东。皇后东面躬桑,采三条;诸妃公主各采五条;县乡君以下各采九条。悉以桑授蚕母。还蚕室。事讫,皇后还便坐,公主以下以次就位,设飨赐绢各有差。宋孝武大明四年,又修此礼。

    汉献帝建安二十二年,魏国作泮宫于邺城南。魏文帝黄初五年,立太学于洛阳。齐王正始中,刘馥上疏曰:“黄初以来,崇立太学,二十馀年,而成者盖寡。由博士选轻,诸生避役,高门子弟,耻非其伦,故无学者。[58]虽有其名,而无其实,虽设其教,而无其功。宜高选博士,取行为人表,经任人师者,掌教国子。依遵古法,使二千石以上子孙,年从十五,皆入太学。明制黜陟,陈荣辱之路。”不从。晋武帝泰始八年,有司奏:“太学生七千馀人,才任四品,听留。”诏:“已试经者留之,其馀遣还郡国。大臣子弟堪受教者,令入学。”咸宁二年,起国子学,盖周礼国之贵游子弟所谓国子,受教于师氏者也。太康五年,修作明堂、辟雍、灵台。

    孙休永安元年,诏曰:“古者建国,教学为先。所以导世治性,为时养器也。自建兴以来,时事多故,吏民颇以目前趋务,弃本就末,不循古道。夫所尚不淳,则伤化败俗。其按旧置学官,立五经博士,核取应选,加其宠禄。科见吏之中及将吏子弟有志好者,[59]各令就业。一岁课试,差其品第,加以位赏。使见之者乐其荣,闻之者羡其誉。以淳王化,以隆风俗。”于是立学。

    元帝为晋王,建武初,骠骑将军王导上疏:

    夫治化之本,在于正人伦。人伦之正,存乎设庠序。庠序设而五教明,则德化洽通,彝伦攸叙,有耻且格也。父子兄弟夫妇长幼之序顺,而君臣之义固矣。易所谓正家而天下定者也。故圣王蒙以养正,少而教之,使化沾肌骨,习以成性,有若自然,日迁善远罪,而不自知。行成德立,然后裁之以位。虽王之嫡子,犹与国子齿,使知道而后贵。其取才用士,咸先本之于学。故周礼,乡大夫“献贤能之书于王,王拜而受之”。所以尊道而贵士也。人知士之所贵,由乎道存。则退而修其身,修其身以及其家,正家以及于乡,学于乡以登于朝。反本复始,各求诸己,敦素之业著,浮伪之道息,教使然也。故以之事君则忠,用之莅下则仁,即孟轲所谓“未有仁而遗其亲,义而后其君者也”。
    自顷皇纲失统,礼教陵替,颂声不兴,于今二纪。传曰“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而况如此其久者乎?先进渐忘揖让之容,后生唯闻金革之响,干戈日寻,俎豆不设,先王之道弥远,华伪之风遂滋,非所以习民靖俗,端本抑末之谓也。殿下以命世之资,属当倾危之运,礼乐征伐,翼成中兴,将涤秽荡瑕,拨乱反正。诚宜经纶稽古,建明学校,阐扬六蓺,以训后生,使文武之道,坠而复兴。方今小雅尽废,戎虏扇炽,节义陵迟,国耻未雪。忠臣义士,所以扼腕拊心,礼乐政刑,当并陈以俱济者也。苟礼义胶固,纯风载洽,则化之所陶者广,而德之所被者大,义之所属者深,而威之所震者远矣。由斯而进,则可朝服济河,使帝典阙而复补,王纲弛而更张,饕餮改情,兽心革面,揖让而蛮夷服,缓带而天下从,得乎其道者,岂难也哉。故有虞舞干戚而三苗化,鲁僖作泮宫而淮夷平,桓、文之霸,皆先教而后战。今若聿遵前典,兴复教道,使朝之子弟,并入于学,立德出身者咸习之而后通。德路开而伪涂塞,则其化不肃而成,不严而治矣。选明博修礼之士以为之师,隆教贵道,化成俗定,莫尚于斯也。

    散骑常侍戴邈又上表曰:

    臣闻天道之所运,莫大于阴阳;帝王之至务,莫重于礼学。是以古之建国,教学为先。国有明堂辟雍之制,乡有庠序黉校之仪,皆所以抽导幽滞,启广才思。盖以六四有困蒙之吝,君子大养正之功也。昔仲尼列国之大夫耳,兴礼修学于洙、泗之间,四方髦俊,斐然向风,受业身通者七十馀人。自兹以来,千载寂漠,岂天下小于鲁国,贤哲乏于曩时,厉与不厉故也。
    自顷遭无妄之祸,社稷有缀旒之危,寇羯饮马于长江,凶狡虎步于万里,遂使神州萧条,鞠为茂草,四海之内,人迹不交。霸主有旰食之忧,黎民怀荼毒之痛,戎首交并于中原,何遽笾豆之事哉!然“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况旷载累纪,如此之久邪!今末进后生,目不睹揖让升降之礼,耳不闻钟鼓管弦之音,文章散灭胡马之足,图谶无复孑遗于世。此盖圣达之所深悼,有识之所咨嗟也。夫治世尚文,遭乱尚武,文武迭用,久长之道。譬之天地,昏明之迭,[60]自古以来,未有不由之者也。今或以天下未壹,[61]非兴礼学之时,此言似是而非。夫儒道深奥,不可仓卒而成,古之俊乂,必三年而通一经,比须寇贼清夷,天下平泰,然后修之,则功成事定,谁与制礼作乐者哉!又贵游之子,未必有斩将搴旗之才,亦未有从军征戍之役,不及盛年讲肄道义,使明珠加莹磨之功,荆、随发采琢之美,不亦良可惜乎。[62]
    愚以世丧道久,民情玩于所习,纯风日去,华竞日彰,犹火之消膏而莫之觉也。今天地造始,万物权舆,圣朝以神武之德,值革命之运,荡近世之流弊,继千载之绝轨,笃道崇儒,创立大业。明主唱之于上,宰辅笃之于下,夫上之所好,下必有过之者焉。是故双剑之节崇,而飞白之俗成;挟琴之容饰,而赴曲之和作。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实在所以感之而已。臣以暗浅,不能远识格言,谓宜以三时之隙,渐就经始。

    太兴初,议欲修立学校,唯周易王氏、尚书郑氏、古文孔氏、毛诗周官礼记论语孝经郑氏、春秋左传杜氏、服氏,各置博士一人。其仪礼公羊穀梁及郑易,皆省不置博士。太常荀嵩上疏曰:

    臣闻孔子有云,“才难,不其然乎”。自丧乱以来,经学尤寡。儒有席上之珍,然后能弘明道训。今处学则阙朝廷之秀,仕朝则废儒学之美。昔咸宁、太康、元康、永嘉之中,侍中、常侍、黄门之深博道奥,通洽古今,行为世表者,领国子博士。一则应对殿堂,奉酬顾问;二则参训门子,以弘儒学;三则祠、仪二曹,及太常之职,以得藉用质疑。今皇朝中兴,美隆往初,宜宪章令轨,祖述前典。
    世祖武皇帝圣德钦明,应运登禅,受终于魏。崇儒兴学,治致升平。经始明堂,营建辟雍,告朔班政,乡饮大射,西阁东序,图书禁籍,台省有宗庙太府金墉故事,太学有石经古文。先儒典训,贾、马、郑、杜、服、孔、王、何、颜、尹之徒,章句传注众家之学,置博士十九人。九州之中,师徒相传,学士如林,犹是选张华、刘寔居太常之官,以重儒教。
    传称“孔子没而微言绝,七十子终而大义乖”。自顷中夏殄瘁,讲诵遏密,斯文之道,将坠于地。陛下圣哲龙飞,阐弘祖烈,申命儒术,恢崇道教,乐正雅、颂,于是乎在。江、扬二州,先渐声教,学士遗文,于今为盛;然方之畴昔,犹千之一也。臣学不章句,才不弘道,阶缘光宠,遂忝非服,方之华、寔,儒风邈远,思竭驽骀,庶增万分,愿斯道隆于百代之上,搢绅咏于千载之下。
    伏闻节省之制,皆三分置二,博士旧员十有九人,今五经合九人。准古计今,犹未中半。九人以外,犹宜增四。愿陛下万机馀暇,时垂省览。周易一经,有郑玄注,其书根源,诚可深惜,宜为郑易博士一人。仪礼一经,所谓曲礼,郑玄于礼特明,皆有证据,宜置郑仪礼博士一人。春秋公羊,其书精隐,明于断狱,宜置博士一人。穀梁简约隐要,宜存于世,置博士一人。昔周之衰,下陵上替,臣弑其君,子弑其父,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善者谁赏,恶者谁罚,纲纪乱矣。孔子惧而作春秋,诸侯讳妒,惧犯时禁,是以微辞妙旨,义不显明,故曰“知我者其唯春秋,罪我者其唯春秋”。时左丘明、子夏造膝亲受,无不精究。孔子既没,微言将绝,于是丘明退撰所闻而为之传。其书善礼,多膏腴美辞,张本继末,以发明经意,信多奇伟,学者好之。儒者称公羊高亲受子夏,立于汉朝,辞义清俊,断决明审,多可采用,董仲舒之所善也。穀梁赤师徒相传,暂立于汉,时刘向父子,汉之名儒、犹执一家,莫肯相从。其书文清义约,[63]诸所发明,或是左氏、公羊所不载,亦足有所订正,是以三传并行于先代,通才未能孤废。[64]今去圣久远,斯文将坠,与其过废,宁过而立也。臣以为三传虽同一春秋,而发端异趣。案如三家异同之说,此乃义则战争之场,[65]辞亦剑戟之锋,于理不可得共。博士宜各置一人,以传其学。

    元帝诏曰:“嵩表如此,皆经国大务,而为治所由。息马投戈,犹可讲艺。今虽日不暇给,岂忘本而遗存邪。[66]可共博议之。”有司奏宜如嵩表。诏曰:“穀梁肤浅,不足立博士。馀如所奏。”会王敦之难,事不施行。

    成帝咸康三年,国子祭酒袁瑰、太常冯怀又上疏曰:

    臣闻先王之教也,崇典训,明礼学,以示后生,道万物之性,畅为善之道也。宗周既兴,文史载焕,端委治于南蛮,颂声逸于四海。故延州入聘,闻雅音而嗟咨,韩起适鲁,观易象而叹息。何者?立人之道,于此为首也。孔子恂恂,道化洙、泗,孟轲皇皇,诲诱无倦。是以仁义之声,于今犹存,礼让之风,千载未泯。
    畴昔陵替,[67]丧乱屡臻,儒林之教暂颓,庠序之礼有阙,国学索然,坟卷莫启,有心之徒,抱志无由。昔魏武身亲介胄,务在武功,犹尚息鞍披览,投戈吟咏,以为世之所须者,治之本宜崇。况今陛下以圣明临朝,百官以虔恭莅事,朝野无虞,江外静谧。如之何泱泱之风,漠焉无闻,洋洋之美,坠于圣世乎。古人有言,诗书义之府,礼乐德之则。实宜留心经籍,阐明学义,使讽颂之音,盈于京室,味道之贤,是则是咏,[68]岂不盛哉!

    疏奏,帝有感焉。由是议立国学,征集生徒,而世尚庄、老,莫肯用心儒训。穆帝永和八年,殷浩西征,以军兴罢遣,由此遂废。

    征西将军庾亮在武昌,开置学官。教曰:

    人情重交而轻财,好逸而恶劳,学业致苦,而禄答未厚,由捷径者多,故莫肯用心。洙、泗邈远,风、雅弥替,后生放任,不复宪章典谟。临官宰政者,务目前之治,不能闲以典诰。遂令诗、书荒尘,颂声寂漠,仰瞻俯省,能弗叹慨。自胡夷交侵,殆三十年矣。而未革面向风者,岂威武之用尽,抑文教未洽,不足绥之邪?昔鲁秉周礼,齐不敢侮;范会崇典,晋国以治。楚、魏之君,皆阻带山河,凭城据汉,国富民殷,而不能保其强大,吴起、屈完所以为叹也。由此言之,礼义之固,孰与金城汤池?季路称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为之三年,犹欲行其义方。况今江表晏然,王道隆盛,而不能弘敷礼乐,敦明庠序,其何以训彝伦而来远人乎!魏武帝于驰骛之时,以马上为家,逮于建安之末,风尘未弭,然犹留心远览,大学兴业,所谓颠沛必于是,真通才也。
    今使三时既务,五教并修,军旅已整,俎豆无废,岂非兼善者哉!便处分安学校处所,筹量起立讲舍。参佐大将子弟,悉令入学,吾家子弟,亦令受业。四府博学识义通涉文学经纶者,建儒林祭酒,使班同三署,厚其供给,皆妙选邦彦,必有其宜者,以充此举。近临川、临贺二郡,并求修复学校,可下听之。若非束脩之流,礼教所不及,而欲阶缘免役者,不得为生。明为条制,令法清而人贵。

    又缮造礼器俎豆之属,将行大射之礼。亮寻薨,又废。

    孝武帝太元九年,[69]尚书谢石又陈之曰:

    立人之道,曰仁与义。翼善辅性,唯礼与学。虽理出自然,必须诱导。故洙、泗阐弘道之风,诗、书垂轨教之典。敦诗悦礼,王化以斯而隆;甄陶九流,群生于是乎穆。世不常治,道亦时亡。光武投戈而习诵,魏武息马以修学,惧坠斯文,若此之至也。大晋受命,值世多阻,虽圣化日融,而王道未备,庠序之业,或废或兴。遂令陶铸阙日用之功,民性靡素丝之益,亹亹玄绪,翳焉莫抽,臣所以远寻伏念,寤寐永叹者也。
    今皇威遐震,戎车方静,将洒玄风于四区,导斯民于至德。岂可不弘敷礼乐,使焕乎可观。请兴复国学,以训胄子;班下州郡,普修乡校。雕琢琳琅,和宝必至,大启群蒙,茂兹成德。匪懈于事,必由之以通,则人竞其业,道隆学备矣。

    烈宗纳其言。其年,选公卿二千石子弟为生,增造庙屋一百五十五间。而品课无章,士君子耻与其列。国子祭酒殷茂言之曰:

    臣闻弘化正俗,存乎礼教,辅性成德,必资于学。先王所以陶铸天下,津梁万物,闲邪纳善,潜被于日用者也。故能疏通玄理,穷综幽微,一贯古今,弥纶治化。且夫子称回,以好学为本,七十希仰,以善诱归宗。雅、颂之音,流咏千载,圣贤之渊范,哲王所同风。
    自大晋中兴,肇基江左,崇明学校,修建庠序,公卿子弟,并入国学。寻值多故,训业不终。陛下以圣德玄一,思隆前美,顺通居方,导达物性,兴复儒肆,佥与后生。自学建弥年,而功无可名。惮业避役,就存者无几,或假托亲疾,真伪难知,声实浑乱,莫此之甚。臣闻旧制,国子生皆冠族华胄,比列皇储。而中者混杂兰艾,遂令人情耻之。子贡去朔之饩羊,仲尼犹爱其礼,况名实兼丧,面墙一世者乎。若以当今急病,未遑斯典,权宜停废者,别一理也。若其不然,宜依旧准。窃谓群臣内外,清官子侄,普应入学,制以程课。今者见生,或年在扞格,方圆殊趣,宜听其去就,各从所安。所上谬合,乞付外参议。

    烈宗下诏褒纳,又不施行。朝廷及草莱之人有志于学者,莫不发愤叹息。

    清河人李辽又上表曰:“臣闻教者,治化之本,人伦之始,所以诱达群方,进德兴仁,譬诸土石,陶冶成器。虽复百王殊礼,质文参差,至于斯道,其用不爽。自中华湮没,阙里荒毁,先王之泽寝,圣贤之风绝,自此迄今,将及百年。造化有灵,否终以泰,河、济夷徙,海、岱清通,黎庶蒙苏,凫藻奋化。而典训弗敷,雅、颂寂蔑,久凋之俗,大弊未改。非演迪斯文,缉熙宏猷,将何以光赞时邕,克隆盛化哉。事有如赊而急,实此之谓也。亡父先臣回,绥集邦邑,归诚本朝。以太元十年,遣臣奉表。路经阙里,过觐孔庙,庭宇倾顿,轨式颓弛,万世宗匠,忽焉沦废,仰瞻俯慨,不觉涕流。既达京辇,表求兴复圣祀,修建讲学。至十四年十一月十七日,奉被明诏,采臣鄙议,敕下兖州鲁郡,准旧营饰。故尚书令谢石令臣所须列上,又出家布,薄助兴立。故镇北将军谯王恬版臣行北鲁县令,赐许供遣。二臣薨徂,成规不遂。陛下体唐尧文思之美,访宣尼善诱之勤,矜荒馀之凋昧,愍声教之未浃。愚谓可重符兖州刺史,遂成旧庙,蠲复数户,以供扫洒。并赐给六经,讲立庠序,延请宿学,广集后进,使油然入道,发剖琢之功。运仁义以征伐,敷道德以服远,何招而不怀,何柔而不从。所为者微,所弘甚大。臣自致身辇毂,于今八稔,违亲转积,夙夜匪宁。振武将军何澹之今 震捍三齐,臣当随反。裴回天邑,感恋罔极。乞臣表付外参议。”又不见省。 宋高祖受命,诏有司立学,未就而崩。太祖元嘉二十年,复立国子学,二十七年废。

    魏高贵乡公甘露三年,[70]车驾亲率群司行养老之礼于太学。于是王祥为三老,郑小同为五更。今无其注,然汉礼具存也。

    晋武帝泰始六年十二月,帝临辟雍,行乡饮酒之礼。诏曰:“礼仪之废久矣,乃今复讲肄旧典。赐太常绢百匹,丞、博士及学生牛酒。”咸宁三年,惠帝元康九年,复行其礼。

    魏齐王正始中,齐王每讲经遍,辄使太常释奠先圣先师于辟雍,[71]弗躬亲。晋惠帝、明帝之为太子,及愍怀太子讲经竟,并亲释奠于太学,太子进爵于先师,中庶子进爵于颜渊。元帝诏曰:“吾识太子此事,祠讫便请王公以下者,昔在洛时,尝豫清坐也。”成、穆、孝武三帝,亦皆亲释奠。孝武时,以太学在水南悬远,有司议依升平元年,于中堂权立行太学。于时无复国子生,有司奏:“应须二学生百二十人。太学生取见人六十,国子生权铨大臣子孙六十人,事讫罢。”奏可。释奠礼毕,会百官六品以上。元嘉二十二年,太子释奠,采晋故事,官有其注。祭毕,太祖亲临学宴会,太子以下悉豫。

    兵者,守国之备。孔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兵,凶事,不可空设,因蒐狩而习之。而凡师出曰治兵,入曰振旅,皆战陈之事,辨鼓铎镯铙之用,以教坐作进退疾徐疏数之节,遂以蒐田。献禽以祭社。仲夏教茇舍,如振旅之陈,遂以苗田,如蒐之法。献禽以享礿。仲秋教治兵,如振旅之陈,遂以狝田,如蒐之法。致禽以祀方。仲冬教大阅,遂以狩田。献禽以享蒸。蒐者,搜索取其不孕者也。苗者,为苗除害而已。狝者,杀也。从秋气所杀多也。狩者,冬物毕成,获则取之,无所择也。

    汉仪,立秋日,郊礼毕,始扬威武,斩牲于郊,以荐陵庙,名曰䝙刘。其仪,乘舆御戎路,白马朱鬣,躬执弩射牲。太宰令以获车送陵庙。于是乘舆还宫,遣使以束帛赐武官,肄孙、吴兵法战陈之仪,率以为常。至献帝建安二十一年,魏国有司奏:“古四时讲武,皆于农隙。汉西京承秦制,三时不讲,唯十月都试。今兵革未偃,士民素习,[72]可无四时讲武。但以立秋择吉日大朝车骑,号曰治兵。上合礼名,下承汉制。”奏可。是冬,治兵。魏王亲金鼓以令进退。

    延康元年,魏文帝为魏王,是年六月立秋,治兵于东郊,公卿相仪。王御华盖,亲令金鼓之节。

    明帝太和元年十月,治兵于东郊。

    晋武帝泰始四年、九年、咸宁元年、太康四年、六年冬,皆自临宣武观,大习众军。然不自令进退也。自惠帝以后,其礼遂废。

    元帝太兴四年,诏左右卫及诸营教习,依大习仪作雁羽仗。成帝咸和中,诏内外诸军戏兵于南郊之场,故其地因名斗场。自后蕃镇桓、庾诸方伯,往往阅习,然朝廷无事焉。

    太祖在位,依故事肄习众军,兼用汉、魏之礼。其后以时讲武于宣武堂。元嘉二十五年闰二月,大蒐于宣武场,主司奉诏列奏申摄,[73]克日校猎,百官备办。设行宫殿便坐武帐于幕府山南冈。设王公百官便坐幔省如常仪,设南北左右四行旌门。建获旗以表获车。殿中郎一人典获车。主者二人收禽。吏二十四人配获车。备获车十二两。校猎之官著袴褶。有带武冠者。脱冠者上缨。二品以上拥刀,备槊、麾幡,三品以下带刀。皆骑乘。将领部曲先猎一日,遣屯布围。领军将军一人督右甄;护军一人督左甄;大司马一人居中,董正诸军,悉受节度。殿中郎率获车部曲,在司马之后。尚书仆射、都官尚书、五兵尚书、左右丞、都官诸曹郎、都令史、都官诸曹令史干、兰台治书侍御史令史、诸曹令史干,督摄纠司,校猎非违。至日,会于宣武场,列为重围。设留守填街位于云龙门外内官道北,外官道南,以西为上。设从官位于云龙门内大官阶北,小官阶南,以西为上。设先置官位于行止车门外内官道西,外官道东,以北为上。设先置官还位于广莫门外道之东西,以南为上。校猎日平旦,正直侍中奏严。上水一刻,奏:“捶一鼓。”为一严。上水二刻,奏:“捶二鼓。”为再严。殿中侍御史奏开东中华云龙门,引仗为小驾卤簿。百官非校猎之官,著朱服,集列广莫门外。应还省者还省。留守填街后部从官就位;前部从官依卤簿;先置官先行。上水三刻,奏:“捶三鼓。”为三严。上水四刻,奏:“外办。”正次直侍中、散骑常侍、给事黄门侍郎、军校剑履进夹上阁。正直侍郎负玺,通事令史带龟印中书之印。上水五刻,皇帝出。著黑介帻单衣,乘辇。正直侍中负玺陪乘,不带剑。殿中侍御史督摄黄麾以内。次直侍中、次直黄门侍郎护驾在前。又次直侍中佩信玺、行玺,与正直黄门侍郎从护驾在后。不鸣鼓角,不得喧哗,以次引出,警跸如常仪。车驾出,驺赞,陛者再拜。皇太子入守。车驾将至,威仪唱:“引先置前部从官就位。”再拜。车驾至行殿前回辇,正直侍中跪奏:“降辇。”次直侍中称制曰:“可。”正直侍中俛伏起。皇帝降辇登御坐,侍臣升殿。直卫靸戟虎贲,旄头文衣,鹖尾,以次列阶。正直侍中奏:“解严。”先置从驾百官还便坐幔省。

    帝若躬亲射禽,变御戎服,内外从官以及虎贲悉变服,如校猎仪。靸戟抽鞘,以备武卫。黄麾内官,从入围里。列置部曲,广张甄围,旗鼓相望,衔枚而进。甄周围会,督甄令史奔骑号法施令曰:“春禽怀孕,蒐而不射;鸟兽之肉不登于俎,不射;皮革齿牙骨角毛羽不登于器,不射。”甄会。大司马鸣鼓蹙围,众军鼓噪警角,至宣武场止。大司马屯北旌门;二甄帅屯左右旌门;殿中中郎率获车部曲入次北旌门内之右。皇帝从南旌门入射禽。谒者以获车收载,还陈于获旗北。王公以下以次射禽,各送诣获旗下,付收禽主者。事毕。大司马鸣鼓解围复屯,殿中郎率其属收禽,以实获车,充庖厨。列言统曹正厨,置尊酒俎肉于中逵,以犒飨校猎众军。至晡,正直侍中量宜奏严,从官还著朱服,靸戟复鞘。再严,先置官先还。三严后二刻,正直侍中奏:“外办。”皇帝著黑介帻单衣。正次直侍中、散骑常侍、给事黄门侍郎、军校进夹御坐。正直侍中跪奏:“还宫。”次直侍中称制曰:“可。”正直侍中俛伏起。乘舆登辇还,卫从如常仪。大司马鸣鼓散屯,以次就舍。车驾将至,威仪唱:“引留守填街先置前部从官就位。”再拜。车驾至殿前回辇,正直侍中跪奏:“降辇。”次直侍中称制曰:“可。”正直侍中俛伏起。乘舆降入。正直次直侍中、散骑常侍、给事黄门侍郎、散骑侍郎、军校从至阁,亦如常仪。正直侍中奏:“解严。”内外百官拜表问讯如常仪,讫,罢。

     志第三 历下 ↑返回顶部 志第五 礼二 
    1. 建皇授政改朔 钱大昕廿二史考异据李善文选注谓此乃尚书中候之语,作“建黄授政改朔”。并云:“‘建皇’文选注作‘建黄’。皇甫谧谓以土承火,色尚黄也。此作‘皇’,疑误。”
    2. 穷则相承 “则”各本并作“明”,据局本及元龟五六三改。
    3. 太子舍人黄史嗣以为不宜改 各本并脱“史嗣”二字,据元龟五六三补。
    4. 虽与正岁不同 各本并脱“正”字,据三国志魏志明帝纪补。
    5. 皆宜用白 各本并作“皆宜同”,据通典礼典改。
    6. 烈祖明皇帝以正日弃天下 “明皇帝”各本并作“明帝”,据三国志魏志齐王芳纪订正。
    7. 礼醮词曰 各本并脱“醮”字,据晋书礼志补。
    8. 何桢冠仪约制及王堪私撰冠仪 “何桢”各本并作“何祯”。按北堂书钞七二引虞预晋书何桢传云:“桢字元干。”则“祯”当作“桢”,今改正。参见本卷校勘记第二二条。
    9. 诸侯昏礼加纳采告期亲迎各帛五匹 “告”各本讹“吉”,据元龟五七四改。按仪礼士昏礼,“纳采”后有“告期”。又“亲迎”之“亲”,各本并脱去,据晋书礼志、元龟五七四补。按仪礼士昏礼,“告期”后为“亲迎”。
    10. 唯璋官为具致之 各本并脱“致”字,据晋书礼志、元龟五七四补。
    11. 先儒以为丘明详录其事 “录”各本并作“链”,据晋书礼志、通典礼典改。
    12. 即用旧制今阙 各本并作“即用故至今阙”,据通典礼典改。
    13. 则咸康华恒所上合于旧也 “旧”下元龟五七五有“礼”字,文义更明。
    14. 臣族女父母所生先臣故光禄大夫雩娄侯桢之遗玄孙 “桢”各本并作“祯”。按“祯”当作“桢”,今改正。参见本卷校勘记第二二条。
    15. 先臣故安丰太守关中侯睿之孙 各本并脱“故”字,据通典礼典补。
    16. 次亲迎版文 各本并脱“亲”字,据通典礼典补。
    17. 其纳采问名纳吉请期亲迎 各本并脱“亲”字,据晋书礼志补。
    18. 玉以象德而有温润寻圭璋既玉之美者 各本并脱“温”字,据通典礼典补。“寻”各本讹“栗”,据晋书礼志、通典礼典、元龟五七六改。
    19. 郑玄注云束帛十端也俪两也两皮为庭实鹿皮也晋太子纳妃仪注以虎皮二 各本并作“郑玄注云束帛以仪注以虎皮二”,文讹夺不可通。元龟五七六引此,“束帛”下有“十端也。俪,两也。皮,鹿皮也”十字。南齐书裴昭明传作“礼纳征,俪皮为庭实,鹿皮也。晋太子纳妃注以虎皮二”。今据郑玄注原文及南齐书裴昭明传,删“以”字,补“十端也晋太子纳妃”十九字。
    20. 磔鸡于宫及百寺门 “门”上通典礼典、御览二九引有“之”字。
    21. 案明帝大修禳礼 “明帝”上晋书礼志有“魏”字。
    22. 案何桢许都赋曰 “桢”各本作“祯”。按三国志魏志管宁传注引文士传:“何桢字元干,庐江人。有文学器干,容貌甚伟。历幽州刺史、廷尉,入晋为尚书、光禄大夫。”又御览五八七引文士传:“青龙元年,天子特诏曰:‘扬州别驾何桢,有文章才,试使作许都赋。成,封上,不得令人见。’桢遂造赋,上甚异之。”当即其人。古人名字相应,桢字元干,字当作“桢”,不当作“祯”,今改正。
    23. 先正月一日 各本并脱“月”字,据通典礼典补。
    24. 群司乘车与百官及受贽郎下至计吏 “郎”字下,晋书礼志有“官以”二字。
    25. 治礼引公至金紫将军上殿 各本并脱“治”字,通典礼典避唐讳,引此作掌礼。晋武帝咸宁元会注作“治礼”,今于“礼”字上补“治”字。
    26. 以贽授受贽郎 各本并脱“受”字,据通典礼典补。按上文有受贽郎。
    27. 太乐令跪请奏雅乐 各本并脱“请”字,据通典礼典补。
    28. 诸蛮夷胡客以次入 “胡客”通典礼典作“朝客”。
    29. 谒者引王公至二千石上殿 “谒者”二字上,各本并有“御”字。晋书礼志、通典礼典无“御”字。按“御”字是衍文,今删去。
    30. 谒者引王诣尊酌寿酒 “酒”各本并作“尊”,据晋书礼志、通典礼典改。按下有跪上寿酒语。
    31. 侍郎跪进御座前 “进”各本并作“侍”,据晋书礼志、通典礼典改。
    32. 若临时有故 “故”各本并作“解”,据晋书礼志、通典礼典改。
    33. 朝礼执璧如旧朝之制 “执璧”上,晋书礼志有“皆亲”二字。
    34. 庆冬使或遣不事役宜省 各本并脱“事”字,据本书武帝纪补。
    35. 宋孝武大明三年九月 各本并脱“孝”字,据本书孝武帝纪补。按大明为宋孝武帝年号。
    36. 乃移于锺山北原道西 “原”各本并作“京”,据通典礼典改。
    37. 汉郊祀志 按汉书郊祀志无此文。汉书武帝纪注臣瓒曰引汉仪注有此文。
    38. 明帝太和元年二月丁亥朔 按是月丁卯朔,丁亥为二月二十一日,“朔”字疑衍文。三国志魏志明帝纪亦作“丁亥”。
    39. 春分依旧请车驾祀朝日 各本并脱“请”字及“祀”字。据晋书礼志、元龟三二下补。
    40. 如所奏 “如”字上晋书礼志、元龟三二下有“若”字。
    41. 百官清者亦如之 “清”,通典作“掌事”。又各本并脱“之”字,据通典礼典订补。
    42. 晋元帝建武元年三月辛卯即晋王位 “三月”三朝本、北监本、毛本、殿本作“十月”。今从局本。按晋元帝于建武元年三月辛卯即晋王位,见晋书元帝纪。
    43. 立六宗祠于国西北戌亥地 各本并脱“六”字,续汉书祭祀志:“安帝元初六年三月庚辰,初立六宗,祀于雒阳西北戌亥之地。”六宗谓上下四方之宗。今据补。又“戌亥”各本并讹“城亥”,据续汉志改。
    44. 祝史请所用币 “用币”各本并作“由”,据左传昭十七年改正。
    45. 天子不举乐 左传原文无“乐”字。杜预释“不举”为“不举馔”。
    46. 日月相掩必食之理 “日月”上,通典礼典有“至于”二字。
    47. 犹追惧未已 “追”各本并作“退”,据元龟五七二改。
    48. 劭引此 “劭引”二字,三朝本、北监本、毛本、殿本讹作“别”一字。局本作“引”字。通典礼典作“劭引”二字。今据通典订正。
    49. 非为先存其事而徼幸史官推术缪错 各本并夺“先”字,据三国志魏志刘劭传裴注、晋书礼志、通典礼典、元龟一0七补。
    50. 可令有司行事 各本并脱“令”字,据晋书礼志补。
    51. 以帅先天下 各本并脱“先”字,据晋书礼志补。
    52. 江左元哀二帝 “江左”各本并作“止”一字,据晋书礼志改。
    53. 阴阳暂偏 “阴阳”本书文帝纪作“赋役”。
    54. 后夫人躬蚕桑宫 各本并脱“宫”字,据晋书礼志、元龟五七四补。
    55. 于是使侍中成粲草定其仪 三朝本“成”字空白。北监本、毛本、殿本、局本作“袁粲”。按袁粲,宋孝武、明帝时人,岂能在晋武帝太康时仪定躬蚕仪,大误。晋书礼志、元龟五七二作成粲。成粲字伯阳,太康中,为侍中,转太常。作成粲是,今据改。
    56. 蚕宫生蚕著薄上 “蚕宫”各本并作“蚕官”,据晋书礼志、通典礼典改。
    57. 躬桑日 各本并脱“躬”字,据通典礼典补。
    58. 故无学者 各本并脱“无”字,据三国志魏志刘馥传补。
    59. 科见吏之中及将吏子弟有志好者 “见吏”各本并作“见史”,据三国志吴志孙休传改。
    60. 譬之天地昏明之迭 “迭”各本并作“术”,据晋书戴若思传弟邈附传改。
    61. 今或以天下未壹 各本并脱“或”字,据晋书戴若思传弟邈附传补。
    62. 不亦良可惜乎 各本并脱“可惜”二字,据晋书戴若思传弟邈附传补。
    63. 其书文清义约 各本并脱“义”字,据晋书荀嵩传补。
    64. 通才未能孤废 各本并脱“孤”字,据晋书荀嵩传补。
    65. 此乃义则战争之场 各本并脱“此乃”二字,据晋书荀嵩传补。
    66. 岂忘本而遗存邪 “遗”各本并作“道”,据晋书荀嵩传改。
    67. 畴昔陵替 “陵替”上晋书袁瑰传有“皇运”二字。
    68. 是则是咏 “是则”二字,三朝本空白,北监本、毛本、殿本、局本作“典谟”。晋书袁瑰传作“是则”。今据晋书袁瑰传订正。
    69. 孝武帝太元九年 “九年”各本并作“元年”。通典礼典作“九年”。按晋书谢安传弟石附传,石陈此议在淝水战后。淝水之战在太元八年,则通典作石陈此议在太元九年为是,作元年者误。今据改。
    70. 魏高贵乡公甘露三年 “三年”各本并作“二年”,据三国志魏志高贵乡公纪改。
    71. 齐王每讲经遍辄使太常释奠先圣先师于辟雍 各本并脱“遍辄”二字,据晋书礼志、通典礼典补。
    72. 士民素习 各本并作“士民习素”,据三国志魏志武帝纪裴注引魏书、通典礼典乙正。
    73. 主司奉诏列奏申摄 “主司”各本并作“主胄”,据通典礼典改。按主司,即指主办之有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