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笔卷十一 容斋随笔 四笔卷十二
宋 洪迈 撰 景宋刊本配北平图书馆藏宋刊本 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弘治活字本
四笔卷十三

容斋四笔卷第十二十三则

    小学不讲古人八歳入小学教之六书周官保氏之职

实掌斯事厥后浸废萧何着法太史试学童讽书九千字乃得为吏以六体试之吏人上

书字或不正辄有举劾刘子正父子校中秘书自史籕以下凡十家序为小学次于六艺

之末许叔重收集篆籕古文诸家之学就隶为训注谓之说文蔡伯喈以经义分散传记

交乱讹伪相𫎇乃请刋定五经备体刻石立于太学门外谓之石经后有吕忱又集说文

之所漏略著字林五篇以补之唐制国子监置书学博士立说文石经字林之学举其文

义歳登下之而考功礼部课试贡举许以所习为通人茍趍便不求当否大历十年司业

张参纂成五经文字以𩔖相从至开成中翰林待诏唐玄度又加九经字様补参之所不

载晋开运末𥙊酒田敏合二者为一编并以考正俗体讹谬今之世不复详考虽士大夫

作字亦不能悉如古法矣韩子曰凡为文辞宜略识字又云阿买不识字颇知书八分安

有不识字而能书盖所谓识字者如上所云也予采张氏田氏之书择今人所共昧者谩

载于此以训子孙本字从木一在其下今为大十者非休字象人息于木阴加㸃者非美

从羊从大今从犬从火者非字古者以车战故军从勹下车后相承作军义无所取看

字从手凡视物不审则以手遮目看之作看者非扬州取轻扬之义从木者非梁从木作

梁者非干有干䖍二音为字一体今俗分别作乾字音䖍而乾音干者非尊从酋下寸作

尊者非奠从酋从丌作奠者非夷从弓从夫作夷者讹耆从旨作老下目者讹漆泰黍𥠖

下并从水相承省作小今从小从小者讹决冲况凉盗并从水作冫者讹饥饥二字上榖

不熟下饿也今多误用至于果刍韭之加草冈加山𢹂之作携锄作锄恶作𢙣霸作霸笋

作笋頿作髭须加髟或从水秘从禾简作简宝从尓趋从多衡合从角从大而从鱼启从

又及弋肇从文彻从去粗作粗虫作虫堕许规反俗作隳又以为惰幡作幡怪为怪

𨵿炙从夕闲从日㓛从力兹合从二玄而作兹升作𠦑辈从北妒从戸奸为姧纛从毒吝

作𠫤冤上加㸃邻作邻牟从干互作㸦元从㸃古从干盖作盖京作亰皎从日次从冫鼓

从皮濳𧮂僭从替出作二山觉从与游于以方为才皂为皂SKchar为曷匹为疋收作牧叙作

叙卧从臣从人而以人为卜改从戊已之已而以为巳凡作凡允作𠃔馆作馆览作覧祭

合从月从又而作𥙊瞻作瞻褓从衣淫从𦈢遍作遍徼作侥漾作𣻌琴瑟之弦从系轻作

轻如是者皆非也    主臣

汉文帝问陈平决狱钱榖平谢曰主臣史记汉书皆同张晏曰(⿱艹石)今人谢曰惶恐也文颖

曰惶恐之辞犹今言死罪也晋灼曰主击也臣服也言其击服惶恐之辞马融龙虎赋曰

勇怯见之莫不主臣正用此意文选载梁任昉奏弹曹景宗先叙其罪然后继之曰景宗

即主臣仍继之曰谨案某官臣景宗又弹刘整亦曰整即主臣齐沈约弹王源文亦然李

善舍史汉所书而引王隐晋书𢈔纯自劾以谓然以主为句则臣当下读殊为非是不知

所谓某人即主有何义哉    景华御苑

崔德符坐元符上书邪党困于崇宁后监洛南稻田务尝送客于㑹节园是时冬暮梅花

已𨳩明年春监修大内阉官容佐取以为景华御𫟍德符不知也至春晚复𮪍痩马与老

兵游园内坐梅下赋诗其词曰去年白玉花结子深枝闲小憩藉清影低颦啄微酸故人

不可见春事今巳䦨绕树寻履迹空馀土花班次日佐入园见地上马粪知为德符是时

府官事佐如不及而德符未尝谒之佐即具奏劾以擅入御𫟍作践有旨勒停家素贫传

食于诸贤之舍乆乃归阳翟德符没于靖康官卑不应立传予详考本末为特书之颇忆

此假事拟载于传中其悼君子之不幸且知马永卿懒真录中有之而求不可得漫纪于

    州陞府而不为镇

州郡之名莫重于府虽节镇不及焉固未有称府而不为节度者比年以来陞蜀州为崇

庆府剑州为隆庆府恭州为重庆府嘉州为嘉定府秀州为嘉兴府英州为英德府蜀剑

既有崇庆普安军之额而恭嘉以下独未然故幕职官仍云某府军事判官推官大与府

不相称皆有司之失也信阳军一小垒耳而司戸参军衔内带兼节推尤为可𥬇顷在中

都时毎为天官主者言之云亦不必白朝廷只本案检举改正申知足矣乃曰乆例如此

竟相承到今文安公尝为左选侍郎是时未知此也

    汉唐三君知子英明之君见其子有材者必爱而称之汉高

祖谓赵王如意𩔖已欲以易孝惠以大臣諌而止宣帝以淮阳王钦壮大好经书法律聦

逹有材数嗟叹曰真我子也常有意欲立为嗣而用太子起于微细且蚤失母故弗忍唐

太宗以呉王恪英果𩔖我欲以代雉奴其后如意为吕母所𢦤恪为长孙无忌所害钦䧟

张博之事殆于不免此三王行事无由表见然孝惠之仁弱几遭吕氏之覆宗孝元之优

柔不断权移于阍寺汉业遂衰高宗之庸懦受制㐫后为李氏祸尤惨其不能继述固巳

灼然高祖宣帝太宗盖本三子之材而言之非专指其容貌也可谓知子矣彼明崇俨谓

英王哲貌𩔖太宗张说谓太宗画像雅𩔖忠王此惟取其形似也(⿱艹石)以材言之中宗之视

太宗天壤相隔矣汉成帝所幸妾曹宫产子曰我儿额上有壮髪𩔖孝元皇帝使其真是

孝元亦何足道而况于婴孺之状邪    当官营缮

元丰元年范纯粹自中书检正官謪知徐州滕县一新公堂吏舍凡百一十有六间而寝

室未治非嫌于奉巳也曰吾力有所未暇而巳是时新法正行御士大夫如束湿虽任二

千石之重而一钱粒粟不敢辄用否则必著丹书东坡公叹其然适为徐守故为作记其

略曰至于宫室盖有所从受而传之无穷非独以自养也今日不治后日之费必倍而比

年以来所在务为俭陋尤讳土木营造之功欹仄腐坏转以相付不敢擅易一椽此何义

也是记之出新进趋时之士𡝭疾以恶之恭

国史开宝二年二月诏曰一日必葺昔贤之能事如闻诸道藩镇郡邑公宇及仓库凡有

𮥠坏弗即缮脩因循歳时以至颓毁及僝工兖役则倍増劳费自今节度观察防御团练

使刺史知州通判等罢任其治所𪠘舍有无隳坏及所増修著以为籍迭相符授幕职州

县官受代则对书于考课之历损坏不全者殿一选修葺建置而不烦民者加一选

太祖创业方十年而圣意下逮克勤小物一至于此后之当官者小复留意以兴仆植僵

为务则暗于事体不好称人之善者往往翻指为妄作名色盗隐官钱至于使之束手讳

避忽倾视陋逮于不可柰何而后巳殊不思贪墨之吏欲为奸者无施不可何必假于营

造一节乎    治历明时

易革之彖曰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魏晋而降凡及禅代者必据

以为说案汉辕固与黄生争论汤武于景帝前但评受命之是非不引易为证卦之象曰

君子以治历明时其义了不相渉偃孙颇留意历学云按唐一行大衍历日度议曰颛帝

历上元甲寅正月甲寅晨初合朔立春七曜皆直艮维之首汤作殷历更以十一月合朔

冬至为上元周人因之此谓治历也至于三统之建夏以寅为歳首得人统殷以丑为得

地统周武王改从子为得天统此谓明时也其革命之说刘歆作三统历及谱引革彖

武革命又曰治历明时所以和人道也如是而已其前又引逸书曰先其革命颜师古曰

言王者统业先立算数以命百事也推此而伸之所云革命盖谓是耳非论其取天下也

况大衍之用四十有九一行以之起历而革卦之序在周易正当四十九然则专为历甚

明考其上句尤极显白然诸儒赞易皆不及此王弼亦无一言

    仕宦捷疾唐傅游艺以期年之中历衣青绿朱紫时人

谓之四时仕宦言其速也国朝惟绿绯紫三等而紫袍者除武臣外文

官之制其别有六庶僚黒角带佩金鱼未至侍从而特赐带者为荔枝五子不佩鱼中书

舍人諌议待制权侍郎红鞓黒犀带佩鱼权尚书御史中丞资政端明殿阁学士直学士

正侍𭅺给事中金御仙花带不佩鱼谓之横金翰林学士以上正尚书御仙带佩鱼谓之

重金执政官宰相方团球文带俗谓之笏头者是也其叙如此(⿱艹石)孟进躐得者则不然绍

兴中宋朴自侍御史迁中丞施巨自中书检正郑仲熊自右正言并迁权侍郎三人皆受

告日易服以正谢日拜执政朴巨以绯仲熊以绿服紫之次日而赐球文带盖侍从以下

俟正谢乃易带而执政命才下即遣中使赍赐遂服之而赴都堂供职可谓捷疾矣(⿱艹石)

纲则又异于是宣和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自太常少卿除兵部侍郎未谢间靖康元年

正月四日胡𮪍将至京城纲以边事求见宰执奏事未退纲语知阁门事朱孝庄曰有急

切公事欲与宰执廷辩孝荘曰旧例未有宰执未退而从官求对者纲曰此何时而用例

邪孝庄即具奏诏引纲立于执政之末时宰执议欲奉銮舆出狩襄邓纲请固守上曰谁

可将者纲曰愿以死报第人微官卑恐不足以镇服士卒白时中乞以为礼部尚书纲曰

亦只是侍从即命除尚书右丞纲曰臣未正谢犹衣绿非所以示中外即面赐袍带并笏

纲服之以谢且言方时艰难臣不敢辞此为不经绯紫而极其服章未之有也

    词臣益轻治平以前谓翰林学士及知制诰为两制自

翰林罢补外者得端明殿学士谓之换识熙寜之后乃始为龙图绍兴以来愈不及矣脩

起居注者序迁知制诰其次及辞不为者乃为待制赵康靖冯文简曽鲁公司马公吕正

献公是也学士阙则次𥙷或为宰相所不乐者犹得侍读学士刘原甫是也在职未乆而

外除者为枢密直学士韩魏公是也亦为龙图直学士欧阳公是也后来褒擢者仅得待

制王时亨是也馀以善去者集英脩撰而止

    夏英公好处夏英公既失时誉且以庆历圣唐颂之故不

正之名愈彰然固自有好处夏羌之叛英公为四路经略安抚招讨使韩魏公副之贼犯

山外韩公令大将任福自懐远城趋得胜寨出贼后如未可战即据险置伏要其归戒之

至再又移檄申约苟违节度虽有功亦斩福竟为贼诱没于好水川朝论归咎于韩英公

使人收散兵得韩檄于福衣带间言罪不在韩故但夺一官英公此事贤矣而后来士大

夫未必知也予是以表岀之    祖宗用人

祖宗用人进退迟速不执一端茍其材可任则超资越级曽不少靳非拘拘于爱惜名器

也宋琪自贠外郎以正月擢拜諌议大夫三月参知政事

太宗将用李昉时昉官工部尚书七月特迁琪刑书遂并命为相而琪居昉上自外郎歳

中至此石熙载以太平兴国四年正月自右补阙为兵部贠外郎枢密直学士才七日签

书院事四月拜给事中为副枢十月迁刑部侍郎六年迁戸部尚书为使八年罢为右仆

射从𥘉至此五歳用今时阶秩言之乃是朝奉郎而为特进也当日职名唯有密直多从

庶僚得之旋即大用张齐贤王沔皆自补阙直史馆迁郎中充学士越半歳并迁諌议签

枢温仲舒寇准皆自正言直馆迁郎中充职二年并为枢密副使向敏中自工部郎中以

本官充职𧻗蘒"三月同知密院钱(⿱艹石)水自同州推官入直史馆逾年擢知制诰二年除翰林

学士遂以諌议同知密院首尾五年    至道九老

李文正公罢相后只居京师以司空致仕至道元年年七十一矣思白乐天洛中九老之

㑹适交游中有此数曰太子中𠃔张好问年八十五太常少卿李运年八十故相吏部尚

书宋琪庐州节度副使武𠃔成皆七十九吴僧赞宁年七十八郢州刺史魏丕年七十六

左諌议大夫杨徽之年七十五水部郎中朱昻与昉皆七十一欲继其事为宴集㑹蜀寇

起而罢其中两宰相乃著一僧唐世及元丰𦒿英所无也次年李公即世此事竟不成耋

老康宁相与燕嬉于升平之世而雅怀弗遂造物岂亦吝此耶

    李文正两罢相宰相拜罢恩典重轻词臣受旨者得以高下

其手李正公昉太平兴国八年以工部尚书为集贤史馆相端拱元年为布衣翟马周所

太宗召学士贾黄中草制罢为右仆射令诏

书切责黄中言仆射百寮师长今自工书拜乃为殊迁非黜责之义(⿱艹石)以均劳逸为辞斯

为得体上然之其词略云端揆崇资非贤不授昉素高问望乆展谟猷谦和乘君子之风

纯懿擅吉人之美辍从三事揔彼六卿用资镇俗之清规式表尊贤之茂典其美如此淳

化二年复归旧㕔四年又罢优加左仆射学士张洎言近者霖霔百馀日昉职在燮和阴

阳不能决意引退仆射之重右减于左位望不侔因而授之何以示劝上批洎奏尾止令

罢守本官洎遂草制峻诋脑词云燮和阴阳辅相天地此宰相之任也茍或依违在位启

沃无闻虽居廊庙之崇草著弥纶之效宜敷朝旨用罢鼎司昉自处机衡曽无规画拥化

源而滋乆孤物望以何深俾长中台尚为优渥可依前尚书右仆射罢知政事历考前后

制麻只言可某官其云罢知政事者洎创増之也

国史昉传云昉厚善洎及昉罢洎草制乃如绍兴二十九年沈该罢制学士周麟之于

结句后添入可罢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盖用此云





容斋四笔卷第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