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事三个条
作者:菅原文时
本作品收录于《本朝文粹
↑ 《本朝文粹》天历十一年 十二月二十七日

    一、请禁奢侈事

    右,俗之凋衰,源自奢侈。不塞其源,何救其俗。方今,高堂连阁,贵贱共壮其居。丽服美衣,贫富同宽其制。官途缔交之储,穷陆海而尽珍。私门求媚之馈,剪绫罗而敷器。富者倾产业,贫者失家资。然而且愁且好,所以不息者,一思容身,一难免俗耳。是故虽明诏频降,严禁无缓。而积习生常,流遁忘还。令天下愚夫愚妇,谓风教而为不宣,谓霜科而为为无用。伏望,重敕有司,更张旧法。若致容隐,殊加谴责。抑朝廷所行者,从制犹迟。人君所好者,承指盖速。故书曰:“违上所命,从厥攸好。”传曰:“上之所为,人之所归。”昔吴王好剑客,百姓多瘢疮。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夫饿与瘢者,是人之所厌,然尚不嗜味,不避危者,唯欲从上之好也。况于救弊之谋,何有违命之辈乎。伏惟,采椽土阶,清风扇于古。损膳减服,紫泥新于今。犹愿内弥亲俭,外摠遏奢。见其僭侈者,则恶之。闻其节俭者,则嘉之。天下将知其去奢而好俭,谁敢费己财,逆君心者哉。斯实所以不禁而止,不令而行也。然则浮伪之俗自改,敦庬之化可成。

    一、请停卖官事

    右,量能授官,官乃理。择材任职,职乃脩。若不量而授,不择而任,则人谓之谬妄,俗为之衰亡。方今,授任之道非不正,黜陟之规非不明,然时有以财官人矣。公家以为助国用,众庶以为轻天工,于是功劳之臣自退,聚敛之辈争进。至于令彼暴客猾民,殉不义之实,弥深虑于贪残。良吏胄子,企无厌之求,更薄情于宦学。望其化盛治平,不亦难哉。昔馆陶公主为子求郎,明帝不许。赐钱千万,所以轻厚赐重薄位者,其官人失才,害及百姓也。降逮桓灵之后,初开占卖之官,皇纲遂紊,王业已衰。历访汉家之典,略考皇朝之记,未有卖官而敦俗,鬻軄而安民者矣。伏望,早改彼浇时之政,令返于淳世之风。若忧国用,则每事必行俭约。若行俭约,则何因可乏贷财。欲利之源,从此暗灭。廉正之路,自然将开。

    一、请不废失鸿胪馆怀远人励文士事

    右,鸿胪馆者,为外宾所置也。星律多积,云构频颓,顷年以来,堂宇欲尽,所司不能修造,公家空以废忘。礼曰:“以旧防为无所用而坏之者,必有水败。以旧礼为无所用而去之者,必有乱患。”恐彼归化之国, 募德之乡,得风闻于万里,成狐疑于两端。一以为君恩薄,而无怀柔之情,一以为国用乏,而无含弘之力。加之国家故事,蕃客朝事,择通贤之伦,任行人之軄。礼遇之中,宾主闘笔。又拔诸生能文者,令预饯别之席。因玆,翰菀锐思之士,无不以对蕃客,为其心期。方今词人才子,顾相诫曰:“人命有限,世途难抛。何徒勒苦于风月之间乎。”请见鸿胪馆之不可复为文场矣。昔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羌,仲尼不许。以为羊在犹,所以识其礼也。今陈不废此馆者,盖亦为文章道焉。夫文章者,王者所以观风俗,厚人伦,感鬼神,成教化也。无翼而飞,无胫而至,敌国见之,而知有智者,故惮而不侵。殊俗闻之,而觉有贤人,故畏而自服。魏文帝所谓:“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者也。”伏望,深图远虑,勿废失此宾馆。然则遐方不离心,文士无倦业。是则示海外,以仁泽之广,耀天下以威风之高也。

    以前封事,依去天历八年七月廿七日纶旨,上奏如右。臣素不达至政道之要,只空窃儒士之名。诏是难逃,义苟无隐。遂忘罪责,敢献狂言。臣文时,诚惶诚恐,顿首顿首,死罪死罪。谨言。

    天历十一年 十二月二十七日

    从五位上守右少辨臣菅原朝臣文时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