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陵先生文集/卷一 中华文库

一雨清明过。三山物色新。偶从江上路。寻得洞中春。

杨山在安岳。金省庵守郡时。席上分题。

爱尔杨山秀。更无山与俦。来从天北极。坐压海西头。暝色开新画。晴阴落远洲。欲看真面目。秋雨暮烟收。

吟鞭已拂九连营。立马汤村还有情。雨雪全埋松鹘岳。风烟半入凤凰城。严程极目青山断。王事关心白发生。何日破除狂贼了。江南万里得闲行。

凤凰山凤凰台。白云万古常浮浮。云中五色不可见。客子搔首空夷犹。飞鸣阿阁是何年。能使六合春煕煕。玄嚣之世表文明。舜箫初成亦来仪。岐山寂寂不复闻。呜呼吾道其衰矣。尼父亦已叹不至。昌黎谩自伤有耳。飘飘高逝几千仞。虽有矰缴焉能絷。饥鹰厉吻鸱鸺吓。独鹤栖晩林鸦集。天寒野阴风景暮。雪岭萧瑟边声哀。大明天子开明堂。越裳重译䑯航来。融融礼乐动九霄。协和万国延休祥。东吴季子观国宾。徯尔一下鸣朝阳。

王事驱驰急。沉痾自不知。玉京看渐近。莫恨过江遅。

青青山上石。千古恨难平。为报山灵道。英䧺几个行。

帝德天同大。要荒地亦平。飞车运军粟。高并日轮行。

痛哭当时事。中宵作不平。风尘一剑在。千里欲横行。

雪塞关山冰合河。琼瑶窟里送青骡。却疑身在清都上。月出银台散玉珂。

政是中唐三令节。劳劳行役在燕山。造物却嫌孤一醉。故吹乌帽落途间。

绝塞玄冰客路难。马蹄初过海州山。多少丽谯明粉堞。夕阳行色画图间。

行到三叉日已曛。尘沙吹面雪缤纷。天垂大野层阴合。树接长河客路分。娘子庙荒伤往事。将军亭古喜清氛。春深故国无消息。立马东风欲断魂。〈清氛即亭名〉

风掣征衣雪满巾。沙村何处觅青春。东君为布阳和气。慰倒藩邦白发臣。

高台矗矗自辽阳。雉堞连云入杳茫。万里农桑边警息。汉皇家业看休昌。〈右过烟台有感而作〉

风微沙路不生尘。诗到蹇驴觉有神。竣事归时春更好。落花如雪草如茵。

贞珉大字问谁镌。过客摩挲发悚然。愿借将军如虎力。削平炎海似当年。

逶迤周道傍江开。行尽山东第几台。日暮五云飞北极。侧身天畔首空抬。

数峯横出塞云间。知是幽州大黑山。寄语仆夫催驿骑。玉河关外怕花残。

古称燕赵多感慨。易水寒风吹万祀。杀身报主复何人。前有杨公后有李。官同事同地亦同。五十年间人见二。云中往事且莫论。说着今春堪白首。将军有个好身手。山东亦出山西才。东征西讨功第一。下视天骄如小孩。小黑山前烽火照。边锋夜警胡窥营。将军闻之若不闻。见贼愈多身始轻。搴旗斩将在一掷。眼前不复论全牛。兵不满五千。转战三百里。虎子须从虎穴求。藏身马革固非夫。天下青山亦安用。平生素蓄在沟壑。力尽沙场贾馀勇。冯河莫道不好谋。郊垒元来臣子羞。车右犹能坐鸣毂。况又身当方镇守。小太尉大梁公。门十朱轮恩亦厚。公从结发已许国。七尺之躯非我有。生为烈士谥为忠。血洒千秋照汗竹。长虹百尺绕沙碛。知是威灵射天赤。食人之食死人事。此道今人弃如土。纷纷藉藉全躯保妻子。莫把谈锋议其后。独驱数千古亦云。单骑见虏今始有。落雕都尉称数奇。成败论英无乃窄。朅来广宁为悲歌。欲和当时出塞曲。

高平驿之东。三叉河以北。大野青未了。山川杳无极。百里行人稀。草窃时出没。牛庄尚云远。立马商量久。云边露孤堞。忽有西宁堡。昭代费经营。关防无罅隙。信乎太宗业。树立甚宏博。

见说千山寺。禅房胜法泉。磬音云木杪。僧梵雨花前。一入曹溪洞。浑忘苦海缘。何方可栖息。随意送残年。

玉立东西对两山。天开一路跨中峦。因形设险鞍为号。马伏波宜据此间。

腊月离京过正阳。梦中消息苦难详。辽城莫问程多少。落日归心一倍忙。

晩登首山岭。一望辽之阳。冲天白塔古。出地青山长。人烟杂枣柳。田畒饶秫𥣋。我从东边来。入境问其俗。好驰马试剑。多语难瞋目。北方之强欤。诗书或不足。缅惟勾丽初。实属东蒙主。天运有代谢。地道随合离。叉河水东流。何处问安市。往事云悠悠。长空一鸟没。今逢圣天子。握符御宸极。四海奄为家。一视而同仁。云开北阙晓。日出东方春。天戈扫妖孽。苍生乐耕凿。我亦不自知。鸢飞复鱼跃。

百忧如百草。日日雨中生。怪无青色相。嬴得鬂根明。

忽得龙湾信。多情鲤一双。诸公移驻节。高会想临江。最喜尘清垒。应须酒凸缸。谁怜远游子。愁倚夜深窗。

为寻孤竹国。径涉大滦河。象设知何代。风流凛不磨。道从尼父显。功媲太公多。墨祀长邻近。周墟有暮鸦。

克让公馀事。求仁道在玆。襟期周泰伯。华衮鲁宣尼。独立二仪表。长为百世师。英风吹上界。却怕帽檐欹。

肃穆平滦界。粤惟夫子宫。精神万物表。风气二仪中。北海流无尽。西山曲一终。箕封亦孤竹。文不在吾东。

梦里骑黄鹤。飘然向九天。春风吹上界。瑶草绿芊芊。

燕山四月见新瓜。绿映红樱两可夸。节物搅人生感慨。白头吟望海东涯。

珊瑚碧𡬾络金瓜。夜入侯门各自夸。谁识远人无长物。闭关愁绝玉川涯。

来趁椒花去及瓜。远游堪恨亦堪夸。长城碣石秦皇岛。东海茫茫不见涯。

幽蓟山川历险夷。经营此地亦勤斯。直将辽碣为枢辖。玉塞金瓯永不�。

朔雪漫山始过关。芳华消歇道途间。筭来万事浑无兴。且向樽前一破颜。

端阳今日是。归计更茫洋。心逐东流去。身犹滞异乡。

〈右含情〉

欲借寰瀛叶。长风纵大洋。天游真一快。不夕到桑乡。

〈右拨闷〉

望海亭何在。六鳌负而行。我欲觞于上。仍之朝太清。

白帝登封地。烟涛极渺漫。童男去不返。何处问神山。

三日淫霖湿满车。关门咫尺尚邅如。新书万卷还无恙。造物怜公好读书。

信可行蛮貊。仁惟仗玉皇。浩然天壤内。随分好还乡。

情钟我辈言非妄。想见箕城把别时。方信玉笼鹦鹉语。忽惊风雨槿花枝。细论班史知无日。携到湖村奈误期。报道精灵今夕降。病夫何用苦低垂。

为报主人翁。深杯无我侑。我乃四明狂。其狂也是酒。

南国婵妍儿。新词歌以侑。客去又能来。君家常有酒。

菲才未忝先堂咏。高义还惊信使交。一水横分云鸟阵。三韩曾识虎龙鞱。雪山从古须公重。杞榟如今可尔抛。跨海斩鲸知有日。星文夜掣匣中刀。〈朝天录终〉

曾向中书对紫薇。今从南郭掩荆扉。平生气槩消难尽。留客苔轩醉夕晖。

铁峡咸关是旧邦。岐豊民俗自淳厖。前朝事业先春岭。昭代提封豆满江。推毂政须韩有一。登坛共喜信无双。雪山今得公来重。伫见天骄款塞降。

恭惟精一圣相传。宵旰忧勤四十年。文致太平明礼乐。武勘多难静戈鋋。彜伦揭日宗祊正。大义经天帝赉偏。玉几誓言何遽尔。金縢穆卜竟茫然。周宣德业徽称大。汉祖园陵元气全。未死孤臣思褥蚁。鼎湖瞻望泪如泉。

落生天地共庚申。三十年前托比邻。尘里窃名虽自别。雪边危鬂约相均。闻君已作今秋鬼。嗟我能为几日人。好去碧空寥阔处。俯看黄壤足酸辛。

妙岁登黄阁。英声四海知。心中存信顺。身上系安危。国值多艰日。言无不尽时。世人皆欲杀。圣主独深思。

落地同年甲。宗门再从亲。功名差末路。风韵继前人。酒户沉痾久。星墟卜兆新。先灵无所托。独立倍伤神。

山西鞱略出山东。自有恂恂郤糓风。制锦初收黄召绩。登坛俄奏白韩功。重临关塞狼烟熄。一镇炎荒虎穴空。万里长城今寂寞。不知何策可平戎。

八斗文章四品官。有才无命闭泉关。寥寥六十年中事。只有诗名满世间。

朅来寅火岛。风雨镇江城。一别头俱白。相看眼各青。如何湖外路。愁杀客中情。努力千金重。秋江更上亭。

滩冰幽咽树阴昏。气象萧森巫峡村。相对白头如梦寐。百年长枕未宜分。

雪后巫山日欲昏。万重烟树锁江村。仙娥莫唱荆花曲。明日离亭骨肉分。

银汉星槎涉远陲。猩袍绚日彩瓌奇。争瞻宝典䟽封重。共喜藩邦受命宜。玄兔山河深雨露。皇华原隰好驱驰。哀荣前后俱天宠。浩荡恩波溢海涯。

东韩舆地尽尧封。随处亭台丽景浓。万里星槎仪瑞凤。九重泥诏灿金龙。涛声殷壑松含籁。霁色通霄〈疑霞〉日上峯。选胜更添诗警策。未容哇响敌黄钟。

晴窗尽遣绿阴封。四壁萧森望外浓。芳树翳微藏翠羽。高岩盘郁锁苍龙。赤城霞举侵群嶂。碧海云生削远峯。一曲凭栏岚气合。深林隐隐逗歌钟。

松间蓠落是谁家。苍翠浮空影乱斜。千岁茯苓如可采。不须辛苦饵金花。

乱山深处有人家。万树青松一径斜。水暖沙晴溪上月。绿萝低暎小桃花。

原草莽萧萧。杂树罗丰茸。孝闾官道左。短碣诏无穷。母癠医以指。至诚格苍空。州家表淑行。㫌命出王宫。千秋埋玉地。寂寞荒田中。天仙作诗吊。驻轼獜袍红。我愿献天子。因之编国风。

红亭映水漾悠悠。玉镜新开静不流。谁谓喧阗车马地。便逢萧洒树林幽。瑶簧度曲莺迁木。彩笔飞笺鹘下鞲。从此名区添胜槩。珠玑賸得壁间留。

锦节荧煌映碧江。前驱铙吹自成腔。东民拭目迎恩诏。夹道香烟绕彩幢。

馆为王人筑。名因华扁传。策收千一得。谋叶十三篇。凤字颁泥重。鸿图奠石坚。东民戴圣德。长是祝尧年。

乕倒龙颠骨已磨。枯槎无复着藤萝。谁知地底雄心在。曾被诗仙赏咏多。

封册䟽恩降玉墀。汉官仪彩动城陴。郤从华馆停龙节。云外蓬莱费梦思。

天降恩纶奠我东。使槎随日次危中。佳辰汎酒菖华艶。高馆留宾兽锦红。桃印辟兵闻汉制。帖诗陈谏忆文忠。皇明不宝江心镜。谁托湘流吊饭筒。

奉命驱车到海东。流光荏苒忽天中。庭闲槐色垂阶绿。帘静榴花照眼红。黍角包金追往事。蒲香切玉吊先忠。含杯今日新安馆。何必当年醉碧筒。

𫖯压千峰壮。遥临万象穷。开栊迎翠霭。抗槛逼青空。大野孤村外。平林落照中。赏心殊未已。直欲驾轻鸿。

风微长路软红飞。波撼前江绿未肥。一雨随车霑圣泽。天香犹袭汉宫绯。

连蜷彩蜺卧平川。桥上人行镜里天。日射锦袍明水府。香风吹送五云旙。

岳色来丹槛。波光滟绿尊。斜阳半山雨。芳草隔江村。揽胜宁辞懒。探诗直到昏。临风一长啸。不必上天门。

小池栽碧藕。晴涨漾红亭。出水新茎短。牵风叠叶轻。清香宜入室。净友可忘形。更诵濂溪说。烦襟觉自醒。

选胜晕层构。凭高豁远心。江明通极浦。郊迥带平林。过雨藏斜照。归云弄薄阴。兰台风转驶。聊复快开襟。

绝壁孤亭迥。快哉万里心。鸟声在平地。人语落空林。草映晴波绿。松盘海色阴。青天开浩荡。长啸一披襟。

绮榭凌风迥。霞窗待月开。波光抱槛动。山翠扑帘来。诏逐端阳至。人从上界回。机心已全息。沙鸟不惊猜。

夫子之仁圣所钦。明夷在易遇群阴。锡畴陈范应天意。被发佯狂岂本心。亳社遗墟悲麦秀。商丘旧泽怆桑林。八条化洽三韩地。鳞介衣裳赖至今。

獜马今无迹。空馀旧穴名。仁心为物长。灵德应时生。获野祥先著。游郊政已平。天孙杳千载。何处蹑云行。

晴波濯练夕烟笼。彩舫徐牵罨小篷。背指层城云缥缈。碧楼丹阁有无中。

飞栋回梯切紫虗。彩云长拥列仙居。箕王疆域周封建。海甸山川禹𮢶䟽。浓霭滴林当槛重。小风吹雨入帘踈。殊方物色归吟赏。嬴得新诗客恨纾。

共说溪山特地雄。卧波桥影漾晴虹。琼潭叠壁神仙府。石榻洼樽造化功。泉脉玲珑连玉井。溜音幽咽奏丝桐。丛铃碎珮和烟雨。疑是湘君驻宝𩣭。

汇流漾碧深几尺。溪上苍崖成削立。倒影霮䨴根虗无。垠堮屹截横波急。龙门吕梁称巨防。莫道玆岩难比量。层巓会巢青田鹤。乱石莫是金华羊。我来感此倚长剑。聊伴天仙记所见。高词妙语安可和。自笑蟾蜍逐飞电。

参差楼阁入云霄。表里山河物色饶。形胜古称同雒邑。神嵩苍翠似崧高。

襟带壮神区。当时说上都。猪亡金箭失。龙去玉潭枯。赫业兴王际。雄谟绝代无。平夷收统合。缔构刬崎岖。满月台廉峻。瞻星观角孤。宾门开肃穆。贤路辟榛芜。跂喙涵春泽。臣民罄岳呼。创垂遗后嗣。安佚屈良图。土木巍前殿。帆樯隘后湖。莲宫崇塔庙。龟碣划岩隅。缋象穷毫素。拈香礼兽𬬻。内讧危累卵。外侮剧鸣桴。昧戒天方怒。扶颠力未麄。忠言徒激烈。冤血竟糢糊。赤社神何在。青松叶已踈。寒苔缘废砌。荒葛骨穷涂。石老馀驯虎。池堙想弋凫。山河今禹奠。谣颂即尧衢。访古仙车驻。题诗客恨纡。凄凉千载事。斜日谩踌躇。

雄秀结名区。山川走大都。长烟春嶂合。落月夜潮枯。远树深如沐。空沙暎若无。谷风吹䆗窱。山路折崎岖。水抱林扉厂。云奔石壁孤。前王犂墓道。霸气死江芜。苍莽谁堪问。精灵不可呼。纵横论往事。寂寞想雄图。龙子腥沧海。鱼肠压钜湖。楼船浮泽国。㙜榭枕山隅。神女朝看镜。妖蛟夜捧𬬻。城乌惊振柝。水怪避扬桴。宫里蛾眉细。尊前烈士麄。弓开光黯淡。剑冷血糢糊。一旦丘樊掩。千年野草踈。废园风摵摵。荒迳路涂涂。白日销金虎。苍苔绣玉凫。英雄悲逝水。歌舞委长衢。吊古心凄恻。登高气郁纡。凭阑聊酌醴。吟啸独踌躇。

迥出千林表。平临万井中。帘踈宜卷雨。轩敞为迎风。静对云归峀。闲看鸟没空。高吟兴不尽。坐待夕阳红。

荡荡皇恩大。新颁宝册荣。要荒归一视。涵育及群生。共贺龙池庆。方看鲽海清。宠光优屏翰。休运属煕平。锦节从天降。华棚匝地迎。峩冠环百采。拥帚走千氓。瑞色开周道。欢声溢禁城。从知恤小泽。端自格天诚。监国曾纡敕。储宫几励精。贻谋承玉几。殊眷荷瑶京。幸际亨嘉会。欣瞻缛礼成。应须王事了。归奏弊邦情。终始将何报。葵忱向日明。

东海鲰生。陪从船上。蒙示仙什。不揆芜拙。谨依韵和奉。伏希斤正。

蘸江红日绚明沙。山店渔家辨两涯。绣节翳云𬞟浦暗。牙旗拂岸柳丝斜。休将莲烛催星驾。且住兰桡待月华。得御龙门真不分。更从深酌醉琼霞。

彩袖飘飖拂玉舟。微风桂棹漾中流。未知王子山阴兴。何似坡仙赤壁秋。

风味真堪酒后尝。海神擎出水云乡。登盘偶被词仙赏。剩得珠玑溢锦囊。

写忧聊复办清游。会把风云入壮筹。自是吾王诚爱客。不妨行盖且迟留。

伏睹出示游汉江之韵。一唱三叹。钦赏无已。辄效芜拙。仰希斤正。

玉节临江岸。层台眺远空。舟移明镜里。鸟度锦屏中。天阔浑收翳。波恬不起风。冰盘供鲤鲫。鼍鼓殷船篷。野日迎袍紫。汀花入座红。壮怀横塞北。佳句溢天东。别袂愁难挽。芳尊幸暂同。却嗟欢会罢。无地可重逢。

仙槎傧相际休明。更见湾河积气清。此日高游还是梦。当时胜集未宜轻。竹阴学士非新面。蓬岛先生即旧情。独少一人今海角。也应回首忆吾行。

故人赠我双芙蓉。一只化为波底龙。早晩雄雌应会合。莫言吴水楚山重。

曾是玉皇香案史。谪来人代几多时。调成宝瑟云和曲。写得寒梅月露枝。三峡未阑行雨梦。九天催趁散花期。可怜尘界馀缘在。夜静秋堂泪暗垂。〈傧相录终〉

雨后青青五柳新。一年归思病中身。怜君不作潘郞赋。来往门前独赏春。

才见开花又落花。乱莺飞处柳枝斜。东蓠秀色秋堪赏。莫使重阳更独过。

百战山河惟故城。一天风雨洗分明。可怜丽代操鸡业。终约雠胡作弟兄。

四面长江万里城。摩尼山色镜中明。菊花佳节临吹帽。怊怅西风隔弟兄。

黄牛峡里隐君庐。溪路仍教鹿驾车。闻说近来新得道。雀罗门巷翟公书。

看尽茶仙满架薇。仍敲诗老郭南扉。陶然梦入华胥国。不觉栖鸦趁落晖。

日者中酒醉睡无何有之乡。倒载还家。茫然不记为谁氏子宅也。有骊珠卄八颗。从怀袖中落。始知其所游处。即工部郊居。谨依韵效拙博粲云。

看君此画便愁余。白首林泉未退居。半世风尘兼宠辱。一江烟月几盈虗。斗津东畔新开地。龙岳西偏旧结庐。短棹轻桡来往好。白鸥从此莫相踈。

曾与溪翁醉石台。弼云秋色近㘅杯。芰荷风晩香初散。枫树霜酣锦作堆。地秘林泉留胜迹。天教我辈此重来。岿然太古亭空在。独向东原首屡回。

落花流水洞门幽。三月名园作胜游。镜里不须悲白发。人间还自有丹丘。笑看前岭云容变。醉爱深杯露气浮。好事如今犹在耳。隔溪纤唱度琼楼。

已将身世入无何。穷巷苔深断客过。落尽小桃春寂寂。满城风雨掩门多。

芰荷衣染软尘红。谁送银莼到此中。近口忽生江海兴。归帆不必待秋风。

伯夷虽死仁犹得。鲁仲轻生义不秦。莫把此君同腐草。可怜冰玉压阳春。

东藩事大勤侯度。北鄙流言嫁祸媒。敷奏正须华国手。沉冥还起济川才。一生苦节均夷险。万里长途几往来。何以假为真可即。日边黄阁待君开。

故人曾是玉皇史。今领蓬莱万二千。重踏海棠沙上路。镜湖鱼鸟亦因缘。

圣主勤侯度。词臣泛海艘。平生已许国。夷险敢辞劳。烁昼昏炎瘴。兼天吼怒涛。遥知贺阳日。争指海东豪。

缥缈蓬山馆。曾于枕上游。沧溟万里阔。宇宙一帆浮。忠信驯蛟鳗。风涛任蓐收。怜吾衰又病。愁绝暮江头。

生方病卧龙山江上。冬至使令公远来相问。求一言为别。仍出袖中华笺以扣之。顾余垂死病中。无意于笔砚间久矣。何能仰塞勤请。惟有古人言可用。不忍负子聊云云。

天怜吾辈隔湖山。许借鸰原一日欢。佳节玉京留不恶。九衢灯火照金鞍。

昨送黄骝马。先颓白玉山。闻过秋部宅。倘扣少陵关。

苍苔深巷许来过。剪拂羸骖迓玉珂。忽报酒星欺墨客。也将身世入无何。

隐者当年数土亭。此翁元自解逃名。身为斗下豊城剑。象动江南处士星。月冷乌山吟梦断。波残鲸海钓船横。秪应种得蓝田玉。槐树秋阴拥户庭。

潦倒人间独此心。闻公卧病为相寻。那知半日从容话。遂作平生永诀音。瑞世清标还寂寞。薄云高义入销沉。燕山赆笔今留箧。朗月寒宵不忍吟。

齿德双全古所难。况公家世自三韩。香山结社耆英会。潞国还朝道路叹。枥马忽惊天象动。匣龙初化斗光寒。先人敬执今谁在。泣向秋原涕似澜。

汝直先归公又归。碧空寥阔去何之。一生冰蘗今谁似。独立风尘古所稀。仕不前人名不后。心难谐俗病难医。可怜岭外吾张仲。哭望春原眼未晞。

七旬除二犹云寿。共识名家妇德纯。封爵累封陞一秩。将门生将又三人。玉郞敦匠仙仪备。乌客论山宅兆新。烟雨广陵春草绿。想应神剑会延津。

记得仙曹二妙娥。青春甲第惯相过。莲从太华香初远。玉出蓝田价更多。忽报飞琼来洞府。谁教织女阻银河。悲欢卅载吾衰甚。无复樽前醉后歌。

天教国士生东海。要把彜伦揭万邦。卄四郡中还有一。二千年后更无双。弧威压塞旄头蚀。剑气冲霄虏胆𢥠。若使贺兰能助势。应知曳落自来降。杨兴力尽身盈镞。雷万图穷血满腔。欲作将军传后叙。谁家老笔大如杠。

西坰评。老于文学。苍然其色。有气力神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