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幼集成
作者:陈复正 

    裘序

    余读太史公书而叹越人之善乎方也,邯郸贵妇人则治妇人,周贵老人则治老人,秦人爱小儿亦即治小儿,其施屡变,然其所奏亦并效。何哉?盖古者卜筮、医药皆有专官,世授其业,不迁而为良。苟能专其传、精其意,通知其理而无所惑,则妇人、孺子、老幼之各得其治,吾以为虽不必越人可也。后世专业既失,凡其治方术者,又不能精而多通,由此,妇人、丈夫之与小儿,始各为分科。而小儿之中又有所为疹者、疳者、惊风者、疮疡者,与夫他疾多端之分部。《庄子》所云∶道为天下裂者,非耶?然世之为小儿医者,虽习其书、用其方,往往无所效,岂其传于古者,法犹有未备,而道或犹有所未至也乎!岭南陈君飞霞自幼知医,以治小儿者多所乖误,而弊实中于惊风家言,不惮大声疾呼,以辟其谬。乃取前代之说,存其精要,辨其是非,订为一书,名之曰《幼幼集成》。其间以搐子易惊字,标出误搐、类搐、非搐三条,既可使天下习惊风之教者,废然自返,而又俾从书中所载病因、证治,循涂守辙,庶几于动无不当,投无不宜。君之心勤而语恳如此,此盖欲举天下之幼,扶持而安全之,令一无夭札而后快也。君学仙好道,瓢笠洒然。吾闻道家者流,以老氏为宗。老氏言三宝,其一曰慈。夫慈之为道大矣,固不独幼幼,然幼幼则所以为慈。君本此意行之,而将托是书以为婴儿孺子之福,岂非仁人长者所乐与哉!乃因其请而为之序云。

    赐进士出身通奉大夫日讲起居注官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加二级西昌裘日修撰

    梁序

    医之为言,意也。神存采心之间,心可得解,口不可得言。然则方剂之着无益乎?而非也。观乎《灵枢》、《素问》,肇自轩皇,嗣是而医家者流着书立说,不一其人,家相祖述,代有师承,于吕稽旧闻、谛诊视,救其偏败而济乎夭死,厥功伟焉!则不事方书,乃神于医者之深造自得,而非可以概天下也。故医者济人之术,而方书之作,则以得诸心者传诸世,以济人于无穷也,独是书凭臆见,既虞师心之滞于偏,书守成规,又嫌胶柱而不知变。盖观一言之误,贻害非轻,而叹方书之难言也。虽然,为方书难,为方书而及幼科则尤难。何则?呱呱襁褓,啼笑无端,疾痛 痒,不能自白;其脏腑未定,则药物不能多受;其筋骨尚脆,则针砭尤非易施;误用刀圭,便伤生理。此炼师陈君飞霞三折肱于斯道,有《幼幼集成》之作也。君少慕冲举,学道罗浮,龙虎功能,洞然有得于性命之际,乃瓢笠云游,借医药以济世。

    谓世之医小儿者,因前人以伤寒病症,称为惊风,讹谬相沿,无论外感内伤,遇发热者,率以惊风为名而妄用其法,致扎伤者多,心甚悯焉!乃取在昔幼科诸书,参互考订,按之临证之所心得,判其合离,析其同异,以搐字易惊字,概曰搐,将急惊、慢惊、慢脾三则,易为误搐、类搐、非搐,分门别类,详其审切之诀,附以经验之方,自胎孕乳哺及痘麻疮疡诸证,胥辨晰而条贯焉。将受梓,征叙于余。余循览之下,叹其宅心之良浓,而殚精之不辞其瘁也。

    君已疾,多奇效,有他医治之垂绝,君则曰可生,服其药,无不活。遇窭人疗之不受谢,有急需补剂者,或更以参术相资;意所不合,虽贵富人招之不可致。盖天真疏放,不随俗俯仰,故游情方外而有急病让夷之思也。是编也,本长生之妙道,作保赤之灵丹。其斯为明六度而除四魔,以自利利他乎;其斯为父天地而母神明,悯幼稚之颠连,而弘煦妪于吾胞乎!后之业幼科者,习于斯而有得,将千载榛芜,一朝尽辟,以治婴孩,自足以辨析毫芒,随机用巧而利赖靡涯矣。余既重君之行高而志浓,又信此书之足以行世而行远;而揆诸我夫子怀少之志,暨天子恤幼之仁,均有合焉。爰浣笔以叙其端。

    礼部进士文林郎候选县尹龙泉梁玉撰

    小引

    稽自三坟启秘,神圣迭兴,《本草》、《内经》,昭垂星日。盖圣人继天立极,位育为功,念天壤之间,阴阳代谢,运气推迁,至之先后,已无成规,应之早迟,靡有定律,其间六淫胜复,酿为灾眚。哀此苍黎,能无因是而夭扎者,此岐伯演十世之传,黄帝启九章之问,而有医氏之学也。伏读黄帝之谓岐伯曰∶至哉,圣人之道,天地大化,非夫子孰能通之?请藏之灵兰之室,非斋戒不敢示。夫圣如轩皇,而于医事崇尚若此,岂非 一体,胞与为怀,欲登万世斯人于仁寿者欤!《素问》而下,如伊芳尹《汤液》、皇甫谧《甲乙》、秦越人《问难》、张仲景《金匮》、王叔和《脉经》、陶弘景《肘后》,此数公者,虽曰祖述《灵》、《素》,其实以作为述。自兹以往,医事寥寥,虽著作者代不乏人,求其无偏无陂,实难多观。惟明末李时珍、张景岳、喻嘉言递出,阐明《金匮》、发泄《内经》,扫芜秽而返清纯,有功于医事者不小。然数人虽产明代,而其书始盛行于康熙初年,大为世用。盖由圣天子临御,德孚中外,仁协万方。近纂《医宗金鉴》,遍周海宇,将见民无疵疠,物遂生成,故预产明良,以襄位育之功,非偶然矣。惟幼科一门,不无遗憾。虽嘉言微启其端,而其言未竟。予每读惊风之书,未尝不三叹而流涕也!予幼禀亏多病,于医家色脉之要顿,尝究心长际仙师,授金鼎火符性命之秘。嗣是遨游海岳,冀遇同俦,竹杖芒鞋,行方几半。宅内凡绅衿士庶、名公巨卿,以及至贱至微者,盖尝随录而方便之。其临证救治之多,有非笔楮所能罄。第念惊风之说,在在讹传,莫获辞而正之,坐使无辜婴稚,枉受贻殃,前后相仍,迄无底止。兹将惊风之说,概为删订,而附以一得之愚,自禀于胎元,火功烁艾,以及杂证麻痘,汤火疮疡,无不周备,汇为六卷,计数十万言。书成付梓,颜曰《幼幼集成》。其中延医权衡,一遵经旨,冈或偏枯,务期有当于理,无害于人而后已,非敢妄议前人,遂其一隅之见,第念保赤诚求,不中不远,此书不无万一之助,勿忍终默而息,不辞狂瞽,请政大方,岂曰井海瓮天,立言启后,亦聊体古圣仁民爱物之心,欲自效其负暄之悃云尔!

    时维大清乾隆十五年岁次庚午孟春月罗浮陈复正飞霞氏书于 阳之种杏草堂

    凡例

    一幼科之书几于汗牛,其惊风之传,诚多谬误。喻嘉言、陈远公、程凤雏业已辟之,指出病痉,惜未申明病痉之由与治痉之法,仍无着落,不足服人,予兹彻底揭破,以伤寒病痉,杂病致搐,并竭绝脱证分为三则,以搐字概之∶曰误搐,曰类搐,曰非搐。条分缕晰,证治判然,名目既正,庶治疗不惑。周虚中曰∶开此三大法门,可济无穷夭扎。

    一幼科论证,悉以阳有余,阴不足立说,乖误相承,流祸千古。后人误以婴儿为一团阳火,肆用寒凉,伤脾败胃。古初禀受敦庞,贻害犹浅。今非昔比,怯弱者众,古方今病,每多龃龉,是故聊为删订,非敢轻前人而执己见,盖亦因时制宜之用也。

    一胎婴芽嫩之姿,乍离母腹,如水上沤、风前烛,防护稍疏,立见殇夭。而幼科所用毒劣之方,令其暗损真元,阴阳荣卫,即侥幸得生,而精神已耗,一生虚怯,莫可补救,况复不生者多。兹于劫夺之方,毒劣之味,概行删去,而易以反正逆从之治,无辜赤子,或可免衔冤于九地。

    一《颅囟》肇于东汉卫沈,而成于宋人钱仲阳,其能用仲景地黄汤治赋禀不足,以七味白术散治泻利作渴,岂不卓然有见。迨门人某隐其名,存浓也,假托其名,辄用霸方劫夺,致人夭枉,遂致贻讥后世。兹为用其所长,去其所短,非敢好为节略,实所以成仲阳之初志。

    一幼科惟从惊风摹拟,而伤寒门类全然遗弃。故学人但知有惊风,不知有伤寒,毫芒千里,害岂胜言!独程凤雏能见及此。兹并纂入,以备酌用。痘疹为幼科切要,诸家多不经意,或另立一门。学人以为源流各别,不复留心讨论,今并纂入,使知痘实幼科本有,不敢不经心体察。

    一痘科之书,如冯氏、陈氏、聂氏、翟氏、万氏,虽皆不为无见,而实繁简不侔。又惟万氏明显,可以济急,惜原板毁于明末,康熙二年复梓者,则亥豕盈篇,鲁鱼过半,诗歌叶韵全亡,证论先后重复,识者鄙之,予甚惜焉。因为详悉删润,纂入以成全璧。

    一火功为幼科第一要务,济急无捷于此。奈从前所传,悉犯关门逐盗之戒,不惟无济,而反有害。今以异授神火,绘图作歌,公诸同志,急迫之间,可以回春顷刻。

    一治疗自有正方,其未尽者,复以经验简方并外治之法,附于方后,内有起死回生之诀,若能留心记览,随宜酌用,其利无穷。

    一是书不但为知医者设,即不知医者,亦能用之,盖理路通畅,用方简切,并无幽渺难明之说。家置一册,可以对证调治,自利利人,不无小补。

    一是书虽云编辑,而幼科家言,又未敢尽信以为确。其理明义畅,有裨实用者取之,浮泛不切者去之,间有未妥之处,即参以鄙见,并素所经验者成全之。故难分某段为何人之言,非敢掩人之功为己有也。盖幼科非方脉之比,以其病因疾苦,莫能告人,一匕下咽,死生立判,故不敢不为详慎。是书斟酌去取,颇为得宜。

    一是书文义荒疏,由予幼时未尝学问,只以无辜夭扎,不忍坐视,所以忘其固陋,不禁率意言之。语虽不伦,理虚非诬,明者幸毋以是见薄,第原其忠爱之心而赐之规正,是亦荛之幸也。

    复正再识



    正文

    第一卷

    第二卷

    第三卷

    第四卷

    第五卷:万氏痘麻

    第六卷:万氏痘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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