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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史部十三
康济录 政书类三〈邦计之属〉
提要
〈臣〉等谨案
康济录六卷乾隆四年
御定初仁和监生陆曽禹作救饥谱吏科给事中
倪国琏为检择精要釐为四卷㑹
诏翰林科道轮奏经史讲义国琏因恭录进呈
皇上嘉其有禆于实用
命内直诸臣删润其词剞劂颁布因
赐今名其书凡分四门二曰前代救援之典所录故实上起唐虞下迄元明按朝代先后编次二曰先事之政分子目六三曰临事之政分子目二十四曰事后之政分子目五又附录者四事皆先引古事后系论断案金穰木饥天道恒然尧水汤旱圣朝不免其挽回气数则在于人事之修举周礼荒政十有二多主于省事以节财盖预备之道已散见于各职故也我
皇上宵衣旰食轸念民依或岁星偶沴禾麦不登赐蠲贷者动辄数十百万
赐赈恤者亦动辄数十百万即遇贪墨败度借极
灾以蚀
帑者尚恐封疆大吏因噎废餐杜侵冒之风或靳抚绥之费
纶音宣谕至再至三含识之伦罔弗共喻
仁宏博济实迈唐虞是以国琏是编特邀
睿赏〈臣〉等校录之下仰见
勤求民瘼之心与
俯察迩言之意均𮞉轶千古也乾隆四十九年六
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臣〉 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史部十三
钦定康济录 政书类三〈邦计之属〉
吏科给事中〈臣〉倪国琏谨
奏为进
呈书籍事仰惟我
皇上轸念民瘼仁恩周浃遇各省偶有歉收随即多方
补救蠲赈备施不惜
宵旰之勤劳以谋斯民之安饱然犹
圣不自圣安益求安旱涝未形畴咨早切视民如伤之怀有加无己建极锡福之道曲成不遗凡属内外大小臣工孰不思罄竭愚忱以仰佐
圣治于万一者〈臣〉黍居言职轮该进书因见同乡已故钱塘县监生〈臣〉陆曾禹所集救饥谱一书未经刋刻其书每条前列经史后加论说与今所进经史之体无异是以不揣愚昩录其大要共为四卷恭呈
睿览虽书中所列条目总不出
圣政之范围然其编辑详明似尚有可取者伏惟圣慈垂鉴俯采刍荛之一得宥其草野之蠢愚〈臣〉曷胜
惶悚待
命之至谨
奏乾隆四年十月二十日奉
上谕吏科给事中倪国琏奏进救饥谱四卷犹有郑侠绘图入告之遗意甚属可嘉著南书房翰林详加校对略为删润命名曰康济录交与武英殿刋刻颁发倪国琏著赏赐表里各二疋以示奖予钦此
乾隆五年闰六月十四日奉
㫖开列经理诸臣衔名
监理
和 硕 和 亲 王〈臣〉𢎞 昼总阅
︵字位过密 无法显示︶ 〈臣〉鄂尔泰
︵字位过密 无法显示︶ 〈臣〉张廷玉经筵讲官太子太保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臣〉徐 本南书房校对
吏 部 右 侍 郎世袭一等轻车都尉〈臣〉蒋 溥经 筵 讲 官 户 部 右 侍 郎〈臣〉梁诗正内 阁 学 士 兼 礼 部 侍 郎〈臣〉汪由敦日 讲 官 起 居 注詹 事府詹事〈臣〉鄂容安日讲官起居注翰林院侍读学士世袭三等伯〈臣〉张若霭日 讲 官 起 居 注 翰林院侍读〈臣〉彭启丰日 讲 官 起 居 注 翰林院侍讲〈臣〉介 福
翰 林 院 修 撰〈臣〉金徳瑛
翰 林 院 编 修〈臣〉秦蕙田
翰 林 院 修 撰〈臣〉庄有恭
武英殿校对
经 筵 讲 官 刑 部 右 侍 郎〈臣〉张 照
工 部 右 侍 郎〈臣〉许希孔原 任 刑 部 左 侍 郎〈臣〉励宗万日讲官起居注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臣〉陈 浩日讲官起居注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讲学士〈臣〉吕 炽日讲官起居注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讲学士〈臣〉周学健署日讲官起居注右春坊右中允兼翰林院编修〈臣〉朱良裘
翰 林 院 编 修〈臣〉田志勤
翰 林 院 编 修〈臣〉董邦逹
翰 林 院 检 讨〈臣〉唐进贤
翰 林 院 编 修〈臣〉李清芳
翰 林 院 检 讨〈臣〉郭肇𨱑校刋
拔 贡 生〈臣〉费应泰
拔 贡 生〈臣〉卢明楷
拔 贡 生〈臣〉薛世楫
拔 贡 生〈臣〉廖名扬
拔 贡 生〈臣〉徐显烈
拔 贡 生〈臣〉王积光
优 贡 生〈臣〉王 男
恩 贡 生〈臣〉曾尚渭
拔 贡 生〈臣〉李长发
拔 贡 生〈臣〉程元林监造
内务府南苑郎中兼佐领加六级纪录八次 〈臣〉雅尔岱内务府钱粮衙门郎中兼佐领加五级纪录六次〈臣〉永 保内 务 府 广 储 司 员外郎加二级〈臣〉双 玉内务府庆丰司员外郎加一级纪录 二次 〈臣〉西 宁内 务 府 广 储司司库加二级〈臣〉胡三格
监 造〈臣〉恩 克监 造 加 一 级〈臣〉永 忠
库 掌〈臣〉于保柱
库 掌〈臣〉郑桑格
库 掌〈臣〉姚文彬
钦定四库全书
钦定康济录总目
第一卷
前代救援之典
第二卷
先事之政〈目六〉
〈一教农桑以免冻馁 二讲水利以备旱涝三建社仓以使赈贷 四严保甲以革奸顽五奏截留以资急用 六稽常平以杜侵欺〉
第三卷
临事之政〈目二十〉
〈一急祈祷以回天意 二求才能以捍灾伤三命条陈以开言路 四先审户以防冒恩五借国帑以广籴粜 六理囚系以释含冤七禁遏籴以除不义 八发积储以救穷困九不抑价以招商运 十开粥厂以活垂危安流民以免颠沛 劝富豪以助济施乞蠲赈以纾群黎 兴工作以食饿夫育婴儿以慈孤㓜 视存亡以惠急需弭盗贼以息奸宄 甘专擅以奋救援扑蝗蝻以保稼穑 贷牛种以急耕耘〉
第四卷
事后之政〈目六〉
〈一赎难卖以全骨肉 二怜初泰以大抚绥三必赏罚以风继起 四筹匮乏以防荐饥五尚节俭以裕衣食 六敦风俗以享太平〉
附录
〈摘要备观 赈粥湏知 捕蝗必览社仓条约〉
钦定四库全书
钦定康济录卷之一
前代救援之典
总叙圣贤之治天下岂不欲斯民含哺鼓腹日游于太和之世哉无如水旱之灾尧汤不免使无良䇿以处之致民有饥馁之忧流离之患如保之怀肯恝然乎于是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荒政从之而出矣是政也非谱而何夫古有治谱欲其前后相师以修其政令何独至于救饥而不以前人为谱哉爰集圣贤之言行已昭救济之谋猷者或总列于前或分陈于后果能仿而行之惠我元元如登大有是谱也不犹有脚之阳春力可回天者耶常目在焉苍生幸矣
唐尧之为君也存心于天下加志于穷民一民饥曰我饥之也一民寒曰我寒之也一民有罪曰我陷之也百姓戴之如日月亲之如父母
谨案三称我字是圣人以全副精神注之一肩任来之意四海虽大若以我之为君有一民为饥寒所困而陷于法网者非我之教养有亏欤故朝乾夕惕泽润生民举天地间尽在春风和气中也
虞舜弹五之琴歌曰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谨案大舜认定民是吾之民愠必为之解财必为之阜方遂其惠养元元之意肯令凶年饥岁流离失所而不急为轸恤哉
商汤因旱祷于桑林以六事自责曰政不节欤民失职欤宫室崇欤妇谒盛欤苞苴行欤谗夫昌欤何以不雨而至斯极也言未已大雨方数千里
谨案汤在位三十祀而遇大旱之年共有七民无菜色者要非无备而能然也祷之尚如是之切上苍有不为之感动哉是六事之责不可少而九年之蓄尤不可缺也
周武王立重泉之戍令曰民有百鼔之粟者不行民举所最粟以避重泉之戍而国榖二十倍〈最聚也〉
谨案榖不足不足以救饥令不严不足以惧民严令积榖圣王权变之道也即豫备不虞之典也尚父不云乎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凶安不忘危敬胜之事也故虽禾黍油油必令仓箱盈足诚以丰年多蓄则饥馑可无虞耳
周公曰呜呼君子所其无逸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
注云鱼无水则死木无土则枯民非稼穑则无以生也四民之事莫劳于稼穑生民之功莫盛于稼穑周公发无逸之训以戒成王惧其知逸而不知无逸也岂独成王之所当知哉实千万世人主之准则也
孔子自鲁适齐时齐旱饥景公问曰如之何对曰凶年力役不兴驰道不修祈以玉帛祀以下牲此贤君自贬以救民之礼也
谨案时当饥馑若不节一人之用度救万姓之流离天命民碞之际岂不大可畏耶故夫子以此告之使景公急以救民为事也
易经益卦象曰益损上益下民说无疆自上下下其道大光
大全云恩由上䆒非仅一切转移之术始为益之名者也要在制民常产之外若山林川泽之利损以与民货税田租之类量加蠲免如是益下而民有不欣欣然尽发爱戴之心者欤
书经帝曰弃黎民阻饥汝后稷播时百榖
谨案舜之民曷尝阻于饥哉然舜以黎民非百榖不能生其身非后稷莫能教其耕故必谆谆戒勉益见圣主贤臣安不忘危豫备不虞之意耳
诗经大雅倬彼云汉昭回于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丧乱饥馑荐臻靡神不举靡爱斯牲圭璧既卒宁莫我听又曰靡人不周无不能止
〈宋〉董煟曰靡神不举靡爱斯牲说谓慰安人心然山川祷祀从古有之亦见古人忧畏之切至七章言靡人不周无不能止非当时有实惠及于民安能如是
春秋鲁僖公二年冬十月不雨 三年春王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 僖公忧闵元服避舍躬节俭绌女谒辍乐休工释更徭之逋罢军冦之诛去苛刻惨毒之政所蠲浮令四十五事放谗佞郭都之等十三人诛领人之吏受货赂赵侃等九人率群臣祷于山川天即为之大雨
谨案天以水旱困人正欲长民者之惠爱苍生耳茍能遇灾而惧恤民之瘼更新善政天将消其灾而锡之福矣从古天人相感之理如响应声夫岂独僖公一事哉
礼记王制云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也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虽有凶旱水溢民无菜色然后天子食日举以乐
谨案无三年之蓄尚非其国后之各省其所蓄不知有几隋唐行之而有效紫阳施之而见功者社仓也庶几乎其得之欤夫粟既积之于京师复遍之于天下仓箱足而积贮丰小民将击壤而歌矣圣人所以能乐民之乐也
周礼大司徒以荒政十二聚万民一曰散财〈贷种食也〉二曰薄征〈轻赋税也〉三曰缓刑〈省刑罚也〉四曰弛力〈息徭役也〉五曰舍禁〈山泽无禁也〉六曰去几〈去闗防之几察使百货流通〉七曰𤯝礼〈杀吉礼也〉八曰杀哀〈节凶礼也〉九曰蕃乐〈谓闭藏乐器而不作〉十曰多昏〈多昏配则男女得以相保〉十一曰索鬼神〈求废祀而修之也〉十二曰除盗贼〈安良民也〉大司徒以保息六养万民一曰慈㓜二曰养老三曰振穷四曰恤贫五曰寛疾六曰安富
谨案语云三代而上有荒岁而无荒民其所以无荒民者必上之人有以豫备故也即富者尚欲安之况老㓜贫穷疾病之类有不在其怀保之中耶嗟夫政之不可偏废如人身之脉络不可一经不治致令其受病也世之为政者果能视此而无愧焉康阜之休旁敷四海矣
榖梁传一榖不升谓之嗛二榖不升谓之饥三榖不升谓之馑四榖不升谓之荒五榖不升谓之大祲大祲之礼君食不兼味台榭不涂弛𠉀廷道不除百官布而不制鬼神祷而不祀〈嗛同歉不满之意也〉
〈明〉邱浚曰君食不兼味以下即周礼膳夫所谓大荒则不举者也譬如父母焉其子不哺而已乃日馀膏粱于心安乎
齐籴贱桓公恐五榖之归于诸侯欲为百姓藏之问于管子管子曰今者夷吾过市有新成囷京者二家君请式璧而聘之桓公从之民争为囷京以藏榖
谨案桓公之虑固深管子之智更羙倘不赏一二人以风众人其谁我从此所谓藏富于民而君不致独贫者也曷尝尽敛于太仓之内哉夫国无三年之蓄者国非其国然则交相致益而后富强可甲于天下
周惠王十七年十二月卫文公立公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务材训农通商惠工敬教劝学授方任能元年革车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
谨案治国不可以纵欲守位贵从乎民好膺民社者治本是图躬行节俭则恩膏沛于万姓菽粟足于仓箱矣懿公好鹤而文公能勤民布政不数年间国以富厚民用和辑人主好恶之间不可不慎也如此
周敬王四十年夏五月荧惑守心〈宿名〉心宋之分野也景公忧之司星子韦曰可移于相公曰相吾之股肱曰可移于民公曰君者待民曰可移于岁公曰岁饥民困吾谁为君子韦曰天髙听卑君有君人之言三荧惑宜有动于是𠉀之果徙三度
谨案观景公之言盖不专为一身而忧之矣相是股肱民为邦本此数语何尝有意格天而天则为之格矣可见天人感应之理原在乎呼吸间子韦知其理而𠉀之果徙三度仁哉景公智哉子韦也
魏文侯时租赋增倍于常或有贺者文侯曰今户口不加而租赋岁倍此由课多也譬如冶焉令大则薄令小则厚治人亦如之夫贪其赋税不爱民人是虞人反裘而负薪也徒惜其毛不知皮尽而毛安所附是两匮之势也
谨案理势明则言辞逹文侯之论增赋不事支流旁干直能探本穷源贺者应惭伪者应惧君子知此民困必苏非社稷之福哉
李悝为魏文侯作平籴法曰籴甚贵则伤民甚贱则伤农若民伤则离散农伤则国贫故甚贵与甚贱其伤一也善为国者使民无伤而农益劝故大熟则上籴三而舍一中熟籴二下熟籴一使民适足价平而止小饥则发小熟之敛中饥则发中熟之敛大饥则发大熟之敛以粜于民故虽遇水旱饥馑籴不贵而民不散行之魏国日益富强
谨案收籴于丰熟之时出粜于荒歉之日务必平价而止民农皆不令伤非法之出于万全耶有何水旱之足虑嘉谋若此食禄何惭在位者鉴此类推广其仁术不负敦本爱民之君子矣
汉文帝二月诏曰方春和时草木群生之物皆有以自乐而吾百姓鳏寡孤独困穷之人或阽于危亡而莫之省忧为民父母将何如其议所以赈贷之
谨案文帝以草木群生之乐其乐因念吾民穷困之颠连广其仁术赈贷并行是阳春之所不及者文帝得而及之矣否则枯木有时畅茂穷檐赤子乐岁终身苦是草木之弗若不亦深可叹乎抚黎元者能触景念民勿忘先王对时育物之怀则太和元气长流行于宇宙中矣
文帝癸酉十二年错上言曰夫人情一日不再食则饥终岁不制衣则寒夫腹饥不得食肤寒不得衣虽慈父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是故明君贵五榖而贱金玉方今之务莫若使民务农而已欲民务农在于贵粟贵粟之道在于使民以粟为赏罚今募天下之人入粟于边以受爵免罪不过三岁塞下之粟必多矣帝从之令民入粟于边拜爵各以多少级数为差谨案自古以民饥而扰天下者不一而足未闻无珠玉而扰其国者也错劝其君贱珠玉宝五榖足国之本务其在是乎所以称智囊也
景帝后元二年夏四月诏曰雕文刻镂伤农事者也锦绣纂组害女工者也农事伤则饥之本女工害则寒之原也夫饥寒并至而能亡为非者寡矣今岁或不登民食颇寡其咎安在或诈伪为吏吏以货赂为市渔夺百姓侵牟万民其令二千石各修其职不事官职耗乱者丞相以闻请其罪
谨案此诏专重农桑委其责于太守政治之方莫若此矣况又令丞相不时奏闻此大法小廉民安物阜周之成康汉之文景皆以贤君称也
武帝时董仲舒对策曰郡守县令民之师帅所以承流而宣化也师帅不贤则主徳不宣恩泽不流是以阴阳错缪氛气充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济也
谨案仲舒以承流宣化责成郡守县令此真握要之言大吏贵而不切散官踈而无权惟府县官有守土之专政令声教易与相通末俗頺风力能振作刘向素称董仲舒有王佐之才者以其论事切中机要而立意本于正大也
武帝征和四年四月以赵过为捜粟都尉过教民为代田一亩三畎〈畎者田中之沟也广一尺深一尺〉岁代处〈代易也岁易其处〉故曰代田毎耨辄附根根深耐风与旱其耕耘田器皆有便巧用力少而得榖多民皆便之
谨案诗云诞后稷之穑有相之道从古教稼任地各有便宜以尽辅相裁成之责武帝为民治农事必使良才贤牧讲求于陇亩之间以人工代天巧神明变化总期便民而不敢逸于图治休哉盛业其汉治之隆欤
光武帝建武二十五年冬十月监军谒者宋均见蛮方饥馁困厄均与诸将议曰夫忠臣出境有可以安国家者专之可也乃矫制告谕群蛮而降之蛮地遂平均未至先自劾矫制之罪上嘉其功迎赐以金帛
谨案天灾可畏饥遍蛮方设或再加困斗血刃者固多僵仆者要亦不少岂好生之心哉监军矫制而谕之降既得上国之体且服小丑之心以仁布徳以智全仁宜乎上之奖赏矣后之衔命阃外者其将以此为法乎
明帝永平三年大起北宫时天大旱尚书仆射锺离意谒阙免冠上疏曰昔成汤遭旱以六事自责切见北宫大作民失农时自古非苦宫室小狭但患民不安宁宜且罢止以应天心上即时罢之遂应时澍雨
谨案苍苍者天耶孰谓理居元渺一时无以格之哉当时劳民伤财人心不安而天意示警仆射免冠切谏上即罢役时雨降而禾稼生可见风雨之调和原在人心之喜豫盖心和而气和气和而阴阳交泰矣王政本符乎情理天心总寄于民心信哉
和帝永元五年遣使分行三十馀郡凡贫民之不能自食者悉开仓赈给
谨案和帝年十四五能恤贫民能除窦宪亦云贤矣苐天性聪明不如圣学日跻深邃孰谓师保翼助之功迂阔而不可近哉
安帝时皇太后邓氏毎闻民饥或逹旦不寐躬自减彻以救灾危故虽有水旱交侵宇内复宁岁仍丰稔是勤政之效也
谨案民不赖君何能活于凶岁君不得民何以享其太平此君民一体之意也假如手足有病而心腹独能舒泰乎皇太后逹旦不寐以救饥民世称贤后良有以也
桓帝永寿三年春或上言民之贫困以货杂钱薄宜改铸大钱事下四府群僚及太学能言之士议之太学生刘陶上议曰当今之忧不在于货在乎民饥窃见比年以来良苖尽于蝗螟之口杼轴空于公私之求民所患者岂谓钱货之厚薄铢两之轻重哉就使当今沙砾化为南金瓦石化为和玉使百姓渴无所饮饥无所食虽羲皇之纯徳唐虞之文明犹不能以保萧墙之内也盖民可百年无货不可一朝有饥故食为至急也
谨案古之帝王毎求直言时开言路民情得以上逹使闾阎疾苦无时不昭掲于九重是以政令所布深惬民怀惠泽所流且周百世而嘉谋嘉猷并藉以垂光于千载耳
吴孙权赤乌三年民饥诏遣使开仓廪赈贫者
谨案国之赖民犹鱼之藉水鱼无水则不生国无民则难与治三国之主强半称雄肯置其苍生于沟壑哉但遣使之中又贵择人必得公平廉干精明寛厚之臣而后可盖百万生民之命悬于一人之手岂云细事细阅其史一无所贬亦曰知人
北魏髙宗和平四年十月以定相二州霣霜杀稼免民田租 承明元年八月以长安二蚕多死免民赋之半谨案稼与蚕小民养生之本也茍于此而无所得衣食已亏催科再急不迫人于盗薮也鲜矣今魏不特因霜害稼而免其田租且缘蚕息无收而蠲其半赋恩何溥也仁哉斯制矣
髙祖太和二十年以久旱自癸未不食至于乙酉群臣皆诣中书省请见髙祖在崇虚楼遣舍人辞焉且问来故豫州刺史王肃对曰今四郊雨已沾洽独京城微少庶民未乏一餐而陛下辍膳三日臣下惶惶无复情地髙祖使舍人应之曰朕不食数日犹无所感比来中外贵贱皆言四郊有雨朕疑其欲相寛免未必有实方将遣使视之果如其言即当进膳如其不然朕何以生为当以身为万民塞咎耳是夕大雨
谨案君心即是天心君能以万民为心天未有不以一人为念者也民未饥而君已饥天肯负爱民之君乎此魏髙祖辍膳三日而时雨降可见感通之理原在君心君之爱民正所以爱身天之爱君原欲其爱民天也君也民也分之则有三合之则一体理本相通道无二致敬天勤民者所当三复斯㫖
城阳王徽为并州刺史先是州界夏霜禾稼不熟民庶逃散安业者少徽辄开仓赈之文武共谏止徽曰昔汲长孺郡守尔尚辄开仓赈救民灾况我皇家亲近受委大藩岂可拘法而不救民困也先给后表孝明嘉之加安北将军
谨案皮之不存毛将安附备位大藩而不知为朝廷旬宣布化子惠黎元忝厥职也甚矣观安北将军之明断先给后表一转移间深合古名臣爱䕶百姓之至意后之君子可勿鉴诸
宋文帝元嘉十二年吴郡大水钱唐升米三百以扬州治中从事史沈演之兼散骑常侍巡行拯恤许以便宜从事演之开仓廪赈饥民凡有生子者口赐米一斗刑狱有疑枉者悉判遣之百姓蒙赖
谨案羙哉元嘉之政可见称于天下后世者盖由饥馑之年令臣便宜从事无一人之不被其泽也民当枵腹离散之际谁不思邀惠于朝廷以生其骨月倘巡行拯恤者惠此而失彼有始而无终民受虚名仍无实济何烦此使为哉演之得便宜之权免掣肘之患小者不遗于黄口壮者可释于囹圄尚有泪如淫雨并垂于空釡鹑衣之上欤古云上有便宜之令下无专擅之臣信哉此言也
唐元宗开元十五年八月制曰河北州县水灾尤甚言念蒸民何以自给朕当宁兴思有劳旰昃在予之责用轸于怀宜令所司量支东都租米二十万石赈给 二十二年十一月敕曰百姓屡空朕孰与足言念于此良所疚怀又闻京畿及闗辅有损田百姓等属频年不稔久乏粮储虽今岁薄收未免辛苦宜从蠲省勿用虚弊至如州县不急之务差科徭役并积久欠负等一切并停其今年租八等已下特宜放免地税受田一顷已下者亦宜放免
谨案开元之政大有可观即此二诏忧勤寛大之意露于言表此时也官廷肃穆辅理承化者多称贤佐是以有灾即得上闻遇荒即行补救委曲详尽有实惠而无虚名总之贱货尊贤去蔽去吝四者古昔圣贤所为翼翼小心守之而勿失者也岂独为荒政云尔哉实万世致治之常道也
郭子仪因河中军士常苦乏食乃自耕荒田百亩将校以是为差于是士卒皆不劝而耕是岁河中野无旷土军有馀粮
谨案羊祜镇襄阳垦田八百馀顷祜之始至也军无隔日之粮及至季年有十年之积汾阳之在河中身体而力行之上不致吾君忧国帑之无输下不苦吾民有助饷之拮据一事举而爱及于君民非贤将而能若是乎
徳宗赈给种子诏春阳布和万物畅茂实兆庶乐生之日农夫致力之时今兹吾人则异于是迫以荒馑愁怨无憀有离去井疆业于庸保有乞丐途路困于死亡乡闾依然烟火断绝种饷既乏农耕不兴若东作𠍴期西成何望为人父母得不省忧虽国计犹虚公储未赡济人之急宁俟盈丰罄其有无庶拯艰厄京兆府百姓并宜赐种子二万石同华州各赐三千石陕虢两州赐四千石委州长吏即与度支计㑹请受差公清仁恤之吏与县令亲至村闾随便给付仍加劝课勿失农时应诸仓所有逺年粟麦宜令节度更分二万石京兆尹即差官逐便搬载赈赐贫人先尽鳏寡孤惸目下不济者务令均给全活流庸
谨案制云东作愆时西成何望知此而有不锡之以种乎于是流离者可以归乡彷徨者可以止惧穷民而无告者可以生全虽曰衰草荒田不日而见青禾之盈目矣
徳宗时诸州大水陆贽请赈帝曰淮西缺赋不宜赈贽曰宁人负我无我负人
谨案陆贽精白一心忠诚爱国凡所敷陈总以布逹君上鸿恩体恤闾阎穷困为主所为行益道以事君者也故称千古名臣之最
宪宗元和间南方旱饥遣使赈恤将行宪宗戒之曰朕宫中用帛一疋皆计其数惟赈恤百姓则不计所费卿辈当体此意
谨案宪宗俭于宫中而厚于百姓且欲令群臣悉体此意仁哉圣心抑何自奉廉而施恩溥也从古奢靡之主恩赏虽滥而于百姓无闗由其内蔽于欲而于兆庶始屯其膏耳是故致治之道先以清静根本之地为主
文宗开成四年七月丙午沧景节度使刘约奏请义仓粟赈遭水百姓诏曰本置义仓只防水旱先给后奏敇有明文刘约所奏已为迟晩宜速赈恤
谨案文宗实乃精励求治之主所以闻百姓之灾伤咎节度之不能先给耳后之良有司盖深明乎救灾拯患之不可少缓所以干擅发廪之愆不避同事之讥一切为己利身之想毫忽不介于心一朝出粟亿兆得生其慈仁智勇讵不足以昭示后人也耶
后周太祖广顺三年春正月或言营田有肥硗者不若鬻之可得钱数十万缗以资国用周太祖曰利在民犹在国也朕用此钱何为于是罢户部营田务除租牛课谨案惠在一时名垂千载于周太祖见之矣彼时若鬻田与民敛钱在国国亦未必因是而强而已非损上益下之谊是故牧民者贵知立国之本图而不必斤斤焉讲求于功利则善矣
世宗显徳五年遣使均定境内田租世宗留心农事常刻木为农夫田器蚕妇等置之殿廷欲均田面租税先以元贞均田图赐诸道至是诏散骑常侍艾颖等三十四人分行诸州均定田租cq=57
谨案世宗非五代之圣主耶明逹不下于唐太宗爱养仿佛乎汉文帝殿廷刻木而重农桑诸道颁图而均田赋在上者知储蓄之当先得安不忘危之要道在下者明耕耘之宜急有未雨绸缪之至计非仁政欤
显徳六年淮南饥世宗令以米贷之或曰民贫恐不能偿世宗曰民犹子也安有子倒悬而父母不为解者安在其必偿也
谨案世宗以仁爱之心发而为矜民之语大哉王言被之当时而恩意浃于人心垂之简册而仁政昭于后世君民一体之理深切而著明矣愿致治者之日鉴在兹也
宋太祖干徳元年四月诏诸州长吏视民田之旱甚者蠲其租不俟报
〈宋〉董煟曰民之灾伤至易晓也今州县或遇水旱两次差官检覆使生民先被骚扰之苦然后量减租数几不偿所费矣宜以干徳之诏为法
真宗咸平二年春闰三月求直言转运副使朱台符上言略曰陛下践祚以来彗星一见时雨再愆彗星见者兵之象也时雨愆者泽未流也宜重农以积粟简卒以省费专将帅之任以安边慎守令之选以惠民舍此数事虽有智者不能为计矣
谨案治天下者果能以朱台符之言而力行之立见清宁太平可奏故为政而得其要者若烟微而火炽冰涣而水通无往而不得民安物阜之盛也
张咏知益州以蜀地素狭游手者众事宁之后生齿日繁稍遇水旱民必艰食时斗粟值钱三十六乃按诸邑田税如其价岁折米六万斛至春籍城中细民计口给劵俾如原价籴之奏为永制其后七十馀年虽有灾馑米甚贵而民无馁色
谨案收榖粟代银钱至春仍依原价粜与穷民此权宜通变之至计也要其心无刻不以苍生为念故能随时处置各适乎事势之当然而民举受其实惠耳自咏守蜀而朝廷无西顾忧诚哉是言矣
祥符六年秋七月知濵州吕夷简请免税河北农器帝曰务穑劝农古之道也岂独河北哉诏诸路并除之发明云治国之道莫大于革弊政而恤民瘼真宗禁内臣干预公事除农器税皆治国之善政也
仁宗天圣七年六月河北大水坏澶州浮桥七月命三司刑部郎中锺离瑾为河北安抚使仍诏瑾所至发官廪以赈贫乏其被溺之家见存三口者给钱二千不及者半之溺死而不能收敛者官为瘗埋其经水仓库营壁亟修完之卑下者徙髙阜处水损官物先为给遗坊监亡失官马者更不加罪止令根究所部官吏贪暴不能存恤者奏劾之见系狱囚委长吏从轻决遣其偹边事机民间疾苦悉具经画以闲
〈宋〉董煟曰祖宗救灾非特旱伤祷祈蠲减而已有水旱卒然而至漂荡民庐浸湿官廪其赈恤经营之方尤为详悉真可端拜为矜式也
仁宗庆历元年十一月以京师榖价踊贵发廪一百万石减价出粜以济民
谨案减价出粜其法最善在官无损在民有益但所发不多如以杯水救车薪之火又何益哉今以百万石济之不重米而重民知米由民出得反本还原之道穷民得食欢呼有不格上苍而召和气致丰年哉
仁宗毎见天下有奏灾伤州郡必加存恤嘉祐中河北蝗涝时霸州汶水县不依编敕告示灾伤百姓状诉及本州不以时差官检视转运以为言上曰朝廷之政寄于郡县郡县之政寄于守令守宰之官最为亲民民无灾伤尚当存恤况有灾伤而不为受理岂有心于恤民乎自判官知县司户主簿罚铜各有差等上谓左右曰所以必行罚者欲使天下官吏知朝廷恤民之意谨案昔人云谅辅为五官掾大旱祷雨不获积薪自焚火发而雨大至戴封在西华亦然古之良吏为民心切竟至于此今霸州诸吏蠹国病民惟铜是罚当时朝廷虽寛其责千载而下议者孰肯恕其草菅民命之愆乎
文彦博在成都米价腾贵因就各城门相近之寺院共十八处减价粜米仍不限其数张榜通衢翌日米价遂减
谨案饥年富家藏米待价故尔踊贵今官米减价出粜自不得不争先出米而贱卖然非循环籴粜彼知官米有限仍弗贱也
吴遵路既俵米与民又令采刍薪出官钱收买向常平仓籴米归养老稚计买柴共二十二万束比至严冬雨雪市无柴薪即依原价令其买去发卖官不伤财民再获利
谨案出官钱收柴草既不令彼苦于难卖寒冬仍令贩去又得趁钱一小事而令民两番获利非救荒之奇䇿而何
齐州饥河北流民道齐境不绝补之请粟于朝得万斛为流者给舍次具器用人既集则日给廪粥药物躬临治之凡活数千人择髙原以葬无主者男女异墟使者颇妒其功欲有以挠之既至境按事乃更叹服〈明〉陈龙正曰男女异墟礼行于亡魂矣心之精微至此此使者见而感服盖仁政之动人有以化其偏私而发其天良也
苏耆陕西转运司景祐中洛阳大旱榖贵百姓饥殍东京转运司亦无以为赈洛阳留守移书求耆粟二十万斛遂移文陕府如数与之仍奏于朝时同职谓耆曰陕西沿边之地屯军甚多若有馀止可移之以实边郡奈何移之别路耆曰天灾流行春秋有恤邻之义生民皆系于君无内外之别奈何知其垂亡而不以奇赢赈恤耶苟有馈运耆当自谋必不以此相累朝廷甚嘉之谨案民之竟日而不可无者食也至数日则死矣手握生民之权坐视而不救仁者当如是乎苏耆深明春秋之义宁甘自罪不累同僚识力担当独超千古岂庸愚之有司所可及哉
许元知丹阳县县有练湖决水一寸为漕渠一尺故法盗决湖者罪比杀人㑹岁大旱元请借湖水溉田不待报决之州守遣吏按问元曰便民罪令可也溉民田万馀顷岁乃大丰
谨案民可救而恩未逮心虽切而事不奋虽有仁心而不继以仁政终未有以溥朝廷之徳泽也许尹决水溉田宁甘自罪有猷有为非良牧而何
神宗熙宁七年夏四月大旱帝语翰林承㫖韩维曰天久不雨朕日夜焦劳奈何维对曰陛下忧闵旱灾损膳避殿此乃举行故事恐不足以应天变当痛自责己广求直言因上䟽极言青苖及开边之弊㑹郑侠绘所见为图上之于帝阅后竟夕不寝遂慨然行之诏出人情大恱是日果大雨逺近沾洽
谨案昔范镇云水旱之作由民生不足忧愁无聊之叹上薄天地之和耳故新法一罢民心恱而天道应时雨立沛凡君临天下者可不以民情而感通天意耶
吴越大旱时赵抃知越州当民之未饥为书问属县灾所被者有几乡当廪于官者有几何沟防兴筑可僦民使治之者有几所库钱仓米可发者有几许富家可募出粟者有几姓僧道士所食之羡馀书于籍者其几有存使各书以对而谨其备时得粟四万八千馀石自十月朔人日给粟一升㓜小者半之忧其相蹂也使男女异日受粟人受两日之粮忧其流亡也城市乡村立给粟之所共五十七处使各以便而受之告富人无得闭籴又出官米平价而粜粜所共一十八铺使籴者便于受粟给工食大修城池病者医死者埋收弃儿廪穷人至五月而止事有未便者公一以自任不以累其属有上请者或便宜辄行事无巨细必躬亲之民赖以生旧评云其施虽在于越中其仁足以示天下其事虽行于一时其法足以传后世灾沴之行治世不能使之无而能为之备民病而后图之与夫先事而为之计者则有间矣不习而有为与夫素得之者则有间矣故采于越得所施行乐为之识
徐宁孙赈济饥人其策有三第一策本州县当职官尽实抄札果系孤老残疾并贫乏不能自食者大人小儿籍定姓名数目将义仓米逐乡逐镇逐坊逐巷分散赈济处处请乡官或士人各三人如无上户士人处则请耆老忠厚者置册收支给散闗子毎五日一次并而给之大人日给一升小儿减半凡州县市镇乡村并令同日同时支散以革重叠冒请之弊乞丐等人亦同日同时别作一处支米不得滚入饥民赈给第二策粜卖米麦本济穷民奈有在市牙侩与有力滑徒令匪人假为穷民装饰冒籴冒支且又串同斛手单卖与奸诡相知之辈不及村落无食之民即有籴得穷民已是将毕之际强半粞榖糠秕弊窦无穷逐令本州县立赏钱一百贯令人举首务要及于乡民无许冒滥其第三䇿赈济当支散日用五色旗分为五处毎处分差指使二员吏二名抄札饥民毎一名给与牌子并小色旗𠉀支散及数前来赈济散了一旗再散一旗不许乱赴请所盖事贵循序不得并在一处挨挤喧闹
谨案此三策皆救荒之要则缺一不可不然饥民不得实惠者有之猾吏奸民而倍得者有之因赈给而挤至死者有之𤍨此则人事既多克全何患天灾之忽降也
元祐初河东京东淮南灾伤监察御史上官均言赈恤有五术一曰施与得实二曰移粟就民三曰随厚薄施散四曰择用官吏五曰告谕免纳夏秋二税上嘉纳之谨案五事得行民在尧汤之世矣虽灾而不受灾之害非苍生之幸欤不知苍生之幸即国家之福不可二视
苏轼知杭州时值大旱饥疫并作轼请于朝蠲本路上供米三分之一故米不翔贵复得度僧牒百张易米以救饥者明年方春即减价粜常平米民遂免大旱之苦谨案苏轼之有益于杭也最称乆逺筑堤引水利济民田至今犹多赖之盖不独救荒一事之请蠲减粜也从古名贤入则䖍共尔位曲体君心出则利济苍生为国霖雨固非仅恃文辞末技铺张扬厉以干名誉已耳继轼而为刺史者其无务为文章以与轼相较优劣然后可
吴中大水诏出米百万斛缗钱二十万赈救谏官谓诉灾者为妄乞加验考给事中范祖禹封还其章云国家根本仰给东南今一方赤子呼天赴诉开口待哺以脱朝夕之急奏灾虽少过实正当略而不问若稍施惩谴恐后无敢言者矣
谨案知明处当然后可以论国家大体祖禹贤臣也洞悉民情因申说奏灾之不可罪言简而理势尽该正足以济其封还奏章之力
髙宗绍兴中诏拯济原为贫民近世拯济止及城郭市井之内而乡村之逺者未尝及之须令措置州下县县下乡虽幽僻去处亦分委官属必躬必亲
〈明〉陈龙正曰守令之赈城市遗乡村岂非身在城市据所见忘所不见耶夫穷民惟乡村最多以彼蠢愚无知或平生畏见官长忍饿不敢出或事归里正保长任意欺瞒或保正胥吏勒索使费强匿户口种种情弊百出不穷此处正宜尽心查察可聴其遗漏而一任穷民之无告哉
孝宗淳熙九年七月以江西常平义仓及桩管米四十万石付诸司预备赈粜出南库钱三十万缗付浙东提举朱熹以备赈粜诏发所储和籴米百四十万石补淳熙八年赈济之数于沿江屯驻诸州桩管九月以钱引十万缗赐泸州备赈粜 十一年六月诏诸州岁买稻种备农之阙
谨案小民得分釐之惠感激已殷况在饥年其欣幸也莫可言状又况赈粜赈济行之不倦更日有所得哉故南渡之贤君当推孝宗为第一
浙东大饥命朱子提举常平茶盐既拜命即移书他郡广募米商蠲其税及至客舟已辐辏矣日与僚属钩访民隐至废寝食分画已定案行所部穷山长谷靡所不到拊问存恤所活不可胜计毎出皆乘单车屏徒从一身所需皆自赍以行毫不及州县以故所历虽广而人不知郡县官吏惮其风采仓惶惊惧常若使者压其境由是所部肃然 朱子又尝言于上曰臣曾摹得苏轼与林希书谓熙宁中荒政之弊费多而无益以救迟故也其言深切可为后来之鉴
谨案爱民之政身不力行知之无益行之不早救之无益所以朱子一闻上命即刻力行招商访困不辞独历深山以生饿殍使州县闻之无不惶惧奉行是一人之所活有限而诸吏之救人无穷矣非贤者而能之乎朱子文章不可及其政事乃如此此其忠君爱民之心曷常有湏㬰之间哉
杨仲元调宛邱簿民诉旱守拒之曰邑未尝旱此狡吏导民而然仲元入白曰野无青草公日宴黄堂宜不能知但一出郊可见矣狡吏非他实仲元也竟得免税谨案爱民之人当此一邑流离之日恨不能奋身以救故见亲民之官惟以宴饮为乐而不计及民瘼一腔慈惠之心不得不激为直戅之语矣凡诸守令所当广厥聪明不蔽于近始可与言为政之道
元世祖至元二十年诏停燕南河北山东租赋
发明云世祖因御史台臣之言诏停燕南等路租赋一举而听言恤民之事皆在其中是亦可谓惠爱乎斯世斯民者矣
至元二十二年江西行省以岁课羡钞四十七万贯来献太子怒曰朝廷但令汝等安百姓百姓安钱粮何患不足百姓不安钱粮虽多能自奉乎尽却之
谨案帝王家能有一人以百姓为念者则四海尽受其福矣况太子哉羡馀之献皆民脂民膏加派苛政而来者也聚敛之臣闻此言也亦可以知所警矣
至元二十七年十月丁丑尚书省臣言江阴宁国等路大水民流移者四十五万八千四百七十八户帝曰此亦何待上闻当速赈之凡出粟五十八万二千八百八十九石
谨案急于救民者有不待再计而决也使稍有所吝或令检或令移民必有无限踌躇之事矣总之惟明惟断乃能推实惠以予民
成宗大徳七年诏比岁不登赈饥乏蠲差税贷积逋近闻百姓困乏者尚众今内郡曾经赈济人户其大徳七年差发税粮尽行蠲免饥民流移他所多方存恤从便居住如贫之不能自给者量与赈给口粮被灾处所有好义之家能出己财周给贫乏者具实以闻量加旌用谨案不登之岁蠲赈之外穷黎赖富室以得生富民因济困以荣身亦荒政权宜之一法也
大徳十一年江浙饥中书省臣言杭州一郡岁以造酒糜米二十八万石禁之便
谨案以必需之物置之可省之途者以米作酒是也无酒人不害无米人不生禁之便
武宗至大二年诏被灾曾经赈济百姓至大二年腹里江淮夏税并行蠲免至大二年正月以来民间逋欠差税课程照勘并行蠲免 三年十月诏大都上都中都比之他郡供给繁扰与免至大三年秋税其馀去处今岁被灾人户曾经体复依上蠲免已征者准下年数谨案蠲之为言惠民之政也然亦贵及时否则追呼早迫杼轴已空恩诏来自九重而国课已纳于百室此际上有隆恩下无实惠中间吏胥有私饱其囊槖而已奉宣徳意者所当实心实力剔弊釐奸为要
顺帝至正十二年春正月中书省臣言今当春首耕作之时宜委通晓农事官员分道巡视督勒守令亲诣乡都劝谕农民依时播种务要人尽其力地尽其利其有曾经水早盗贼等处贫民不能自备牛种者所在有司给之仍令总兵官禁止屯驻军马践田亩以致农事废弛从之
谨案苍生愚贱全恃朝廷之经纶以安果如是之经理咸宜施无不当则民自享盈宁之福矣抚民者所当条列其事而行之庶无负司牧之责
明太祖吴元年六月不雨上日减膳素食群臣请复膳上曰亢旱为灾实吾不徳所致今虽得雨然苖稼焦损必多纵食奚能甘味得乎民心则得乎天心今欲弭天灾但当谨于修己诚于爱民庶可答天之眷下令免今年田租
谨案太祖以蠲租为寛民之力以民心为天心是穷源而得本矣尚肯困民而拂天乎有明数百年开国规模最称寛厚于此亦可得其一二
洪武初陕西旱饥汉中尤甚乡民多聚为盗莫能禁戢是时府仓储粮十万馀石知府费震即日发仓令民受粟自是攘窃之盗与邻境之民来归者令为保伍验丁给之赖以全活者甚众至秋大熟民悉以粟还仓上闻而嘉之
谨案民之为盗多迫于无可如何耳有司已得其情自宜及早招来予以自新之路仍为治世良民但救之贵早迟则积恶多而不可屈国法以徇民救之贵有权有力否则适以饵盗而奸民易肆其诈谲此一等处置非精明强干而又能保惠黎元者皆不足以语此
洪武二十六年二月上谕户部曰朕捐内帑之资付天下耆民籴粟以储之正欲备荒歉济饥民也若岁荒民饥必𠉀奏请道途往返动经数月则民之饥死者多矣尔户部即令天下有司自今凡遇饥岁则先发仓廪以贷民然后奏闻著为令
谨案饥民之待食如烈火之焚身救之者刻不可缓即以一日试之亦无不验使必待往返而后发粟赈济生者尚可邀恩死者焉能复活太祖命先贷后闻四字之中仁心仁政悉包罗无遗矣
成祖永乐十年敕户部朕为天下主所务在安民而已近者河南民饥有司不以闻而往往有言榖丰者若此欺罔获罪于天此亦朕任匪人之过其速令河南发粟赈民凡郡县及朝廷所遣官目击民艰不言者悉追下狱 十一年正月上谓通政司曰朕令来朝有司言民利病率云田榖丰稔比闻山西民乃食树皮草根自今悉记之境内灾伤己不自言他人言者必罪
谨案守土之人往往不肯以灾伤报者意欲处于贤人君子之列以为我能爱民而天灾不至殊不知匿灾不逹迟误之愆正大成祖深明其事非睿哲之主乎
永乐十八年十一月皇太子过邹县民大饥竞拾草实为食太子见之恻然乃下马入民舍见男女衣皆百结灶悉倾頺叹曰民隐不上闻若此乎顾中官赐之钞时山东布政石执中来迎责之曰为民牧而视民穷如此亦动念否乎执中言灾荒处已经奏免秋粮太子曰民饥且死尚及徴税耶汝往督郡县速取勘饥民口数近地约三日逺地约五日悉发官粟赈之事不可缓执中请人给三斗太子曰且与六斗毋惧擅发予见皇上当自奏也至京果即奏之上曰昔范仲淹之子犹能举麦舟济其父之故旧况百姓皆朕之赤子哉
谨案太子之过邹也始以民隐不上间为可叹继责执中身为民牧绝不动心为可恨三言饥民与死为邻犹语秋粮为可笑心切爱民语皆循序尧舜之仁不过如此后永乐复以麦舟为喻父子一心善人是则国祚之永宜矣
仁宗洪熙元年四月时有至自南京者上问道路所过何似对曰民多乏食而有司征粮如故遂召问少师蹇义所对亦然上坐西角门召大学士杨士奇等令草诏免税粮之半并罢官买士奇对曰当令户工二部知之上曰救民之窘当如拯溺救焚虑国用不足者多有不决之意命中官具纸笔令士奇等草诏于西角楼遣使赍行上顾士奇曰今可语二部矣左右或言地方千里其间未必尽荒无收亦宜别之庶不滥恩上曰恤民宁过厚为天下主宁与民寸寸计较耶
谨案仁宗此诏莫言蠲租即此一番婉转深心亦不易觏令人见之感徳于数百年之后而况身逢其世乎含宏广大直与天地同符
宣宗宣徳九年正月巡抚周忱奏内有云臣将各府秋粮查其数内有北军京职俸米一百万石该运南京各卫上仓聴𠉀支给计其船脚耗费毎石须用六斗方得一石到仓臣尝奏乞将前项俸米一百万石于各府存收着令北京军职家属就来闗支可省船脚耗米六十万石又免小民搬运之劳荷䝉圣恩准行遂得省剰耗米六十万石欲于苏松常三府所属县分之各设济农仓一所收贮前项耗米后遇青黄不接车水种田之时人民缺食者支给赈济奉㫖准行小民俱有赖焉谨案位镇封疆原非凡品此时若不救济苍生上纾君父之忧以为本固邦宁之计岂不有辜屏翰抚绥之职乎今奏减六十万石以惠穷黎大臣经济于此始称无愧
世宗嘉靖八年山西大饥参政王尚䌹上救荒八议一曰愍饥馑乞遣使行部问民疾苦二曰恤暴露乞有司祭瘗消释厉气三曰救贫民乞支散庾积秋成补还四曰停征敛乞截留住征以俟丰年五曰信告令乞劝分菽粟六曰推籴买乞令无闭遏七曰谨预备乞申旧例措置积贮勿使廪庾空虚八曰恤流亡乞所过州县加意存恤勿使群聚思乱户部覆议行之
谨案嘉靖继统之后连岁饥荒其所以宁辑者诸臣匡救之力耳王参政八议与林佥事同在一时诚皆一路之福星也
嘉靖三十二年程文徳䟽水灾异常言官屡奏持议未见归一臣谓今日内帑不必发大臣不必往夫救荒莫便于近莫不便于拘宜各遣行人赍诏宣谕令各州县自为赈给聴其便宜处置凡官帑公廪赎纳劝借茍可济民一不限制又近日户部申明开纳事例亦许就本地上纳即粟麦黍菽凡可救饥皆得输于仓库计值请札受官仍登计全活之数定为等则以凭黜陟即抚按守巡贤否亦以是稽之制可
谨案时当俭岁人肯以便宜请则民之全活者多矣何也救荒贵速而恶迟文徳所言凡可以救民之饥者皆得上纳是收涓滴之清流而沛恩膏于涸辙矣饥者不饥流者不流非若寒谷之回春欤
钦定康济录卷一
<史部,政书类,邦计之属,钦定康济录>
钦定四库全书
钦定康济录卷之二
先事之政计有六
先事论曰哲后经国立治积储九稔谓之太平盖虽时际丰熙岁书大有而圣徳仁恩之厚勤劳天下宵旰勿遑凡夫滋茂衣食便安黎民之道至大至详有举无废用是万方乂安坐臻上理当是时也时有饥荒国无歉乏补偏救弊之术无所事诸后世耕者日少户口日繁灾伤之民救之扵未饥则用物约而所及广救之扵已饥则用物博而所及微天灾偶行民情遽迫非长民者早为之所则设施无序缓急无伦何以慰九重厪念之懐措万姓安全之地乎用集历代探夲之治条为先事六则敬备庙廊采择之端贤吏仁民之法古政具在神眀通变动遵乎古而仍不泥乎古自在道国爱民者之善为润泽也已
一教农桑以免冻馁
〈月令 齐管子汉景帝 张 堪〉
〈唐刘思立 五代梁乾化敕后唐天成敕 宋太宗谕〉
〈张咏知鄂州 江翺令鲁山元至元诏 明太祖谕〉
月令孟春之月天子乃以元日祈榖扵上帝乃择元辰天子亲载耒耜措之于参保介之御间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躬耕帝耤天子三推三公五推卿诸侯九推是月也天气下䧏地气上腾天地和同草木萌动王命布农事命田舎东郊皆修封疆审端径术善相邱陵阪险原隰土地所宜五榖所殖以教道民必躬亲之田事既饬先㝎凖直农乃不惑 季春之月天子乃荐鞠衣扵先帝命野虞毋伐桑柘鸣鸠拂其羽戴胜降扵桑具曲植籧筐后妃齐戒亲东向躬桑禁妇女毋观省妇使以劝蚕事蚕事既登分茧称丝效功以共郊庙之服毋有敢惰
谨案民之大事端在农桑上以备宗庙之粢盛下以致民生之蕃庶所谓和协辑睦财用蕃殖悉扵是乎兴焉其为典甚巨而布之政令尤不可不亟为经纶也自古圣王祈榖以勤民耕耤以敬天宫庙之中后妃肃理蚕桑䖍奉祭祀如此由是有及时劝课之令俾草野农人得先时整饬器具合天道以尽人功徳至溥也意至深也所以敦庞淳固民和而天锡之福盖恪勤乎子𠅤黎元之本计无时而敢有怠心生扵其间也
齐管子曰一农不耕民有饥者一女不织民有寒者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谨案从古贤臣致治之才莫如管仲观其相齐设施经纬真足辅相天地之宜所以桓公之时最称富盛似此雄材宜乎専力山海之间以充实百姓乃今其言如是是盖洞眀鱼盐之利总非夲富泉货之用亦有穷时莫如使兆民之众举知天地自然之利而尽力扵南亩则饥寒勿及其身天良愈培纯厚礼节之大由富庶而自入范围荣辱所关处丰亨而每多顾惜国之纲维胥立扵是矣非为政之急务而足民之要图也哉
汉景帝劝农桑诏农天下之本也黄金珠玉饥不可食寒不可衣以为币用不识其终始间岁或不登意为末者众农民寡也其令郡国务劝农桑益种树可得衣食物吏发民若取庸采黄金珠玉者坐赃为盗二千石听者与同罪
谨案金玉虽贵无益扵人之温饱米粟虽贱有关乎人之身家以身家较珠玉则米粟之不可不宝审矣故文帝之劝农桑重在有司景帝之劝农桑勿贵珠玉皆得致治之本所以文景之世天下丰盈百姓皆敦崇孝弟砥砺廉隅治㡬刑措化洽群生道国之夲务得也
张堪拜渔阳太守开稻田八千馀顷劝民耕种以致殷富百姓歌曰桑无附枝麦穂两岐张公为政乐不可支谨案富民而不令致力扵农田使野多旷土民安惰逸有利亦非长久之策也良有司深眀乎此则有隙地即有良田盖其经营所到无非实在为民之妙用劝导所感自多欢欣鼓舞之精神其草野讴吟之意有动扵不自知者张太守特开八千顷之稻田使民向往扵其间人有不富而家有不足者哉何处无田何田无守䏻以张公为法民乐何如
唐髙宗时河南北旱遣御史中丞崔谧等分道赈给侍御史刘思立上疏曰麦秀蚕老农事方殷聚集叅迎妨废不少既縁赈给湏立簿书本欲安存更成烦扰伏望且委州县赈给疏奏谧等遂不行
谨案自古未有人无衣食而国䏻太平者也故爱国必先爱民即赈给之使尚不敢遣恐妨蚕麦而肯擅用其力役哉此唐之初世衣食足而民心固虽有贼臣扰国不致䘮危得固本之道耳治国者扵蚕忙农务之时可不深为体恤以裕其衣食之源耶
五代梁太祖乾化元年二月敕曰今载春寒颇甚雨泽仍愆司天监占以夏秋必多霖潦宜令所在郡县告谕百姓备淫雨之患
谨案无知之小民乌能测上天之水旱司天监既有眀占理宜谕众使知所备虽未悉当要亦不逺总赖后之治民者得思患预防之道时时敬体天心不使一毫怠忽斯为上策
后唐眀宗天成二年敕访闻京城坊市军营有杀牛卖肉者仰府县军巡严加紏察如得所犯人准条科断如是死牛即令货卖其肉斤不得过五文乡村死牛但报本村莭级然后准例纳皮天下州县准此处分
谨案事能细心揆度自能永逺遵行如肉令贱卖则杀牛者必寡报官方许开剥纳皮则偷宰者必无有犯者若再许人告首即以此牛赏之诚得禁宰耕牛之善法矣
宋太宗尝谓近臣曰耕耘之夫最可矜悯春蚕既登并功纺绩而缯布不及其身田禾大稔充其腹者不过疏粝若风雨乖𠉀将如之何
谨案知稼穑之艰难者须厚恤耕耘之劳苦也否则知之亦无益今太宗虑遭凶岁早为筹画得未雨绸缪之道矣然不薄其赋寛其役缓其征则俯仰无资小民不能尽力扵南亩三年之蓄不可得何由成郅隆之治哉
张咏知鄂州民以茶为业咏曰茶利厚官将榷之命拔茶植桑民以为苦其后榷茶他县皆失业而夲地桑已成绢岁至百万疋民以殷富
谨案实心为民者任劳任怨在所不计如张公之方命去茶也民心岂能无怨后桑成而利溥不致失业农桑𠅤人非固夲之君子欤
江翺建安人为汝州鲁山令邑多苦旱乃自建安取旱稻种耐旱而繁实且可久蓄髙原种之岁岁足食〈种法大率如种麦治地毕豫浸一宿然后打潭下子用稻草灰和水浇之每锄草一次浇粪水一次至扵三即秀矣〉谨案土有髙下燥湿之分父母斯民者原贵有以教之也如宋真宗因江淮两浙旱荒命取福建占城稻而种之者避旱荒也程珦因沛县大雨募富民之豆而布之者救水灾也汜胜之云稗既堪水旱种无不熟之时何不择其秸长而粒大者种之水旱皆可避也鲁山令能立法救荒扵兹数者可无愧矣
元世祖至元二十八年诏颁农桑杂令每村以五十家立一社择髙年晓农事者为长増至百家别设长一人不及五十家者与别村合社地逺不能合者听自立社専掌教督农民凡种田者立牌橛扵田侧书某社某人扵上社长以时㸃视劝戒不率教者籍其姓名以授提㸃官行罚仍大书所犯扵门𠉀改过除之不改则罚其代充本社夫役社中有䘮病不能耕种者合众力助之一社灾病多者两社均助浚河渠以防旱暵地髙者造水车贫不能造者官给材木田无水者穿井井深不䏻得水听种区田又每丁课种枣三十本杂种十本土性不宜者种榆柳等其数以生成为率愿多种者听其无地及有疾者不与各社种苜蓿以防饥近水之家许凿池养鱼牧鹅鸭莳莲藕菱芡蒲苇以助衣食荒闲之地悉以付民
谨案农桑令当以此为苐一详而到备而切人有怠惰者众励之土有不宜者别树之民有不足者官给之极裁成辅相之道也何以后之理财者但知为己而不知为民识者能不为之遐思良吏广孚圣泽于九有耶
眀太祖初渡江时即以康茂才为营田使谕之曰比年兵扰堤防颓圮民废耕作而军用浩繁理财莫先扵务农故设营田司命尔此职巡行堤防水利之事俾髙无患干卑不病潦务以时蓄泄毋负委托
谨案开基之圣主自具有经国之大纲纪隋时未尝不大开河道不过为一日之逰观眀太祖命人巡行水利惟欲军民之足食乃知以农事为重者不可不急兴水利也二者相因为用犹木之附土火之赖薪非此不足以致盛大而享丰盈之福也筹国者宜以此为法
教农桑总论曰世有日月则长眀人非稼穑则勿生故圣贤独扵耕耨之间靡不谆谆告戒而扵法亦无不备也忧旱之为灾命树之以区田虑水之为害教之以柜田傍山者则曰梯田为善临水者又曰架田可耕圃田宜扵郭外围田利扵泽间管子有渎田赵过作代田此外尚有涂田沙田不能尽述教无不备树无不精使以农事为可缓诸君子何皆亹亹而不倦也昔人云汉代去古未逺髙帝立孝弟力田之科深眀乎乏九年之蓄者适逢饥馑不足以使民无菜色也故其崇夲抑末之志略不稍贬其科条观此则不工不商之㳺惰蟊食扵农者不当痛惩乎读月令管子文立法未尝不善而何以时见饥寒之众要知虽有绝妙之良规究不若爱民之司牧使其不见扵设施终无实际何益之有故惟慎选循良重农积粟处处无群居之㳺惰村村尽敦夲之农夫何患乎太平之不奏也孔子曰民之所以生者衣食也上不教民民匮其生饥寒切扵身而不为非者寡矣衣食可勿足乎农桑可勿教乎
二讲水利以备旱涝
〈魏史起 韩郑国汉倪寛 晋杜预〉
〈隋文帝 唐李泌白居易五代呉越王 宋范仲淹〉
〈元虞集 眀周恭钱 増〉
魏文侯时西门豹为邺令有令名至文侯曽孙襄王时与群臣饮酒王为群臣祝曰令吾臣皆如西门豹之为人臣也史起进曰魏氏之行田也以百亩邺独二百亩是田恶也漳水在其傍西门豹不知用是不知也知而不兴是不仁也仁知豹未之尽何足法也扵是以史起为邺令遂引漳水溉邺以富魏之河内民歌之曰邺有贤令兮为史公决漳水兮灌邺旁终古泻卤𠔃为稻粱谨案水利者犹人身之血脉也血脉不行安得无病水利无资田将安溉而况有漳水在其旁乎观稻粱之歌则知史起之责豹也宜矣
秦始皇时韩欲疲秦使无东伐乃使水工郑国行间说秦令开泾水自中山西抵瓠口为渠并北山东注洛三百馀里欲以溉田中作而觉秦欲杀国国曰始臣为间为韩延数年之命然渠成亦秦万世之利也乃使卒就渠渠成用溉注填阏之水溉泻卤之地四万馀顷收皆亩一锺扵是关中为沃野无凶年秦以富强名曰郑国渠
谨案凶年之起水旱不时耳渠成则蓄泄有时民遂以富是韩之智鸩酒止渇也秦之愚塞翁失马也愿治国者宁为秦之愚而无为韩之智也
汉元鼎间倪寛为左内史奏请穿凿六辅渠〈在郑国渠之里今尚谓之辅渠亦曰六渠〉以益溉郑国傍髙仰之田上曰农天下之本也泉流灌浸所以育五榖也令吏民勉农尽地利平徭行水勿使失时
谨案天下地势南北不同江之南虽多山泽然通舟楫而惟沟洫为要江之北若河南山东两淮等地亦通运河而所重者在沟洫至扵山西陕右昔时运道尚皆湮塞而况沟洫哉倪寛奏开六渠天子可之诚得蓄泄之要矣
西晋武帝咸宁四年七月螟伤稼诏问主者何以佐百姓度支尚书杜预上疏以为今者水灾东南尤剧宜敕兖豫等诸州留汉氏旧陂缮以蓄水馀皆决沥令饥者尽得鱼菜螺蚌之饶此目下日给之益也水去之后填之田亩收数锺此又眀年之益也典收种牛有四万五千馀头不供耕驾至有老死不穿鼻者可分以给民使及时耕种榖登之后责其税租此又数年以后之益也帝从之民赖其利
谨案当阳侯以三益利万民识鉴宏逺螟虽伤稼饥者有食岂他人所能及哉武库之称可以无愧
隋文帝开皇十八年以山东频年霖雨杞宋陈亳曹戴谯颖等诸州逺扵沧海皆困水灾所在沉溺帝遣使将水工巡行川源相视髙下发随处近丁疏导之困乏者开仓赈给前后用榖五千馀万石遭水之处租调皆免自是频有年矣
谨案水之为道蓄泄由人则有益旱涝任之则为灾文帝知其然不惜所费随地疏通非帝王经济之宏模欤朱文公政训曰赈济无奇策不如讲水利若到赈济时成得甚事不意文帝已先行之矣则其国计之富足不当甲扵历代耶
唐杭州本江海之地水泉盐苦居民稀少刺史李泌始引湖水入城凿六井民足扵水生齿始繁后白居易复浚西湖放水入运河自河入田灌溉千顷始称富足但湖水多葑自唐及钱氏岁辄开治宋则废而不理湖中葑积为田一十五万馀丈而水无㡬矣运河失湖水之利则取给扵江潮河水浑浊而多淤三年一淘为市大患六井亦㡬废矣宋苏轼守杭州浚茅山盐桥二河以茅山一河専受江潮以盐桥一河専受湖水复造堰闸以为湖水蓄泄之限而潮亦不入市矣且去葑田积扵湖之中为长堤通南北之路而行者便无环湖之逺也植桃李扵堤上望之如画杭人名之曰苏公堤
谨案六井不开居民不聚运河无水灌溉何从二公之力不在钱王之下然非东坡之去葑田淤塞水无容处湖外之良田又将沉而为湖矣疏导之功可不讲哉
五代呉越王钱氏筑石堤以御潮汐堤外又植大木十馀行谓之滉柱宝元康定间人有献议取滉柱可得良材数十万杭帅以为然既而旧木出水仍皆朽败而不可用滉柱既空石堤为洪涛所激岁岁摧决盖昔人埋柱以折其怒势不与水争力故江涛不能为患也及杜伟长为转运使乂有人献议自浙江税场以东移退数里为月堤以避怒水此善䇿也众水工皆以为便独一老水工以为不然宻谕其党曰移堤则岁岁无水患矣若辈衣食何从而得扵是众人从而和之伟长不悟其计费以巨万而江堤之患何岁无之〈后亦有讲月堤之利涛害稍稀然终不若滉柱之利为乆也〉
谨案怒潮并力而来滉柱分株而受水之触堤者即有急而有缓石之受攻者亦或震而或宁此塘之所以可久耳奈何去其分涛之砥柱任其冲激之狂澜无惑乎岁有所筑而塘终不能不壊也一劳永逸之道岂竟莫之知乎呜呼沿江沿海风浪滔天塘或倾欹绝无拦绊大则涨吞城邑小则绕郭居民悉遭漂没水即易退而人难复活矣惟望在位仁人勿以钱王旧制费重为嫌则免席卷一空之害而泽国永拜拯溺之恩矣
宋范仲淹为扬州府兴化令海水为患田不可耕仲淹乃筑堤扵通泰海三州界长数百里以卫民田岁享其利
谨案范公之有益扵兴化犹钱王之有益扵杭州皆以筑堤见功盖海水为患茍不速防不独害扵田亩人民不将尽为鱼鳖耶
元仁宗时虞集拜祭酒讲罢因言京师恃东南海运而实竭民力以航不测乃进曰京东濒海数十里皆雈苇之场北极辽海南濵青齐海潮日至为沃壤久矣茍用浙人之法筑堤捍水为田听富民欲得官者分授其地而官为之限能以万夫耕者授以万夫之田为万失长千夫百夫亦如之三年视其成则以地之髙下㝎额扵朝而以次征之五年有积蓄乃命以官就所储给以禄十年则佩之符印俾得以传子孙则东南民兵数万可以近卫京师外御岛夷逺寛东南海运之力内获富民得官之用㳺食之民得有所归自然不至为盗矣说者不一事遂寝
旧评曰其后托克托言京畿近水地利召募江南人耕种岁可收粟麦十万馀石不烦海运京师足食元主从之又仿此法扵江淮召募能种水田及脩筑圃堰之人各千人为农师䧏空名添设职事敕牒十二道募农人百人者授正九品二百人者正八三百人者从七就令管领所募之人所募农夫毎人给钞十锭期年散归遂大稔
眀嘉靖时河臣周恭疏内有云臣窃见中土之民困扵河患实不聊生至扵运河以山东济南东昌兖州三府州县地方虽有汶沂洸泗等河然与民间田地支节脉络不相贯通每年太山徂徕诸山水发漫为臣浸溃决城郭漂没庐舍亦与河南河患相同或不幸而值旱暵又自来并无修缮陂塘渠堰蓄水以待雨泽遂至齐鲁之间一望赤地蝗螟四起草榖俱尽东西南北横五千里天灾流行此皆沟渠不修之故也臣惟善救时者在乎得其大纲善复古者不必拘扵陈迹所谓修沟洫者非谓一一如古亦惟各因水势地势之相因随其纵横曲直但令自髙而下自小而大自近而逺盈科而进委之扵海而已
国朝陈芳生曰平时预修水利则蓄泄有备而无旱潦之患荒年为之则饥民得以力食即可免扵流离凡有父母斯民之志者所宜急为讲求也
眀户科钱増疏请修水利言苏松常镇杭嘉湖七郡之水以太湖为腹以大海为尾闾以三江入海为血脉盖自呉淞淹塞东江㣲细独存娄江一派而娄江之委七十里曰刘家河乃娄江入海之道东南诸水全恃此以归墟不至横溢泛滥者则帯水灵长之利也近日涨沙淤塞扵是东流之水逆而向西涓滴不入灌溉无资岁逢旱魃田禾立槁何从而救涸辙之民乎然此犹就旱暵言耳万一大浸稽天七郡洪流倾河倒峡震泽不能受散漫横溃势必以七郡之田庐为壑而城郭人民皆不可问东南数百万财赋尽委逝波其如国计何哉其时苏松巡按周元泰亦言刘家河急宜开浚俱下该抚察议
谨案人忧旱暵之为灾而不知横流之更恶淫雨无休去路塞不特泛滥滔天民将鱼鳖即禾苖遭久溺安得有收成钱公特疏请开刘家河蓄泄有备旱潦无虞其利泽逺矣况近日之江涛汹涌堤岸难防设有不测直入内河而去水不速七郡之田庐百姓不大为可忧哉是不得不望封疆大臣特展经营急为开浚豫防不测扵无形耳
讲水利总论曰凡用水而水不蓄去水而水不流岂特有害扵农田人民亦恐由此而䘮命此经济名贤以仁智自任者未有不急急扵此也史起之责西门豹得之矣虽然仁智岂易言哉韩之诱秦大开泾水而富其国可谓智乎元之不听虞集惟竭民力以航不测可谓仁乎故治水者当以倪寛为最舎此惟隋文帝之法更佳故得频年称大有也筑塘而捍水患者文正公仲淹也决堤而去水灾者当阳侯杜预也此皆蓄泄以时者矣唐之凿六井宋之去葑田独非水利之善者乎至若钱王扵筑堤之外更列滉柱十馀行破散洪涛并力之势卫䕶江塘经久之基扵仁智两得矣可恨者杭帅之愚昏听小人之言而去之也眀季河臣周恭所言颇有可采户科钱増之请关系非常留心民瘼者皆宜深究也扵此而不知所急谓仁智克全而经济无歉者恐亦未之确也故凡水利之当去留在郡县者郡县任之在数郡者司道任之有属通省者督抚任之有关邻省者移㑹而分任之必无不可为之事矣何惮之有国语云美哉禹功眀徳逺矣㣲禹吾其鱼乎后人虽不敢望圣王扵万一但旱干水溢不为救治岂父母斯民之道哉穿井法 凡开井当用数大盆贮清水置各处俟夜色眀朗观所照星何处最大而眀其地必有甘泉此屡试屡验者〈见农政全书〉
三建社仓以便赈贷
〈隋长孙平 唐戴 胄李 䜣 宋张方平〉
〈苏 渭 魏掞之赵汝愚 朱 熹〉
〈金世宗 元赵天麟明王廷相 锺化民〉
隋文帝开皇间长孙平请令诸州百姓劝谕同社共立义仓收获之日各出粟麦藏焉社司执帐检校多少岁或不登则发以赈之
谨案以同社之输蓄而济同社之急社司执帐官吏尚有侵吞之事乎民安物阜睦俗敦伦悉由扵此故长孙平之社仓与李悝之平粜皆可为神农之髙弟后稷之功臣
唐太宗贞观初戴胄议自王公以下计垦田秋熟各输榖粟所在为义仓岁凶以给民太宗善之
谨案所在为义仓则与社仓无异矣且以王公而出粟给为庶民之所资得损上益下民悦无疆之道矣社稷不有磐石之固乎此贤主所以善之也人能仿此社仓之建谁曰难之
徳宗时尚书李䜣有云去岁京师不稔移民就丰既废营生困而后达又扵国体实有虚损若豫储仓粟安而给之岂不愈扵驱督老弱糊口千里之外哉宜敕州县年丰籴粟积之扵仓榖贵平价粜之扵民数年之中榖积而人足虽灾不为害也
谨案救民而害民者移民之政也扶老携㓜跋渉道途风雨困厄未至而亡者十已六七矣李公欲令州县处处建仓积粟救民其深仁厚泽非浅鲜者所能及也
宋仁宗时张方平上仓廪论有云比者敕书有谕州县使立义仓之言扵兹三年天下皆无立者凡今之俗茍且因循有位者无心有心者无位在上可行者务暇逸而从茍且在下乐行者或牵束而不得専以故民间利不克时兴害不克时去彼义租社仓者齐隋唐氏既尝为之矣果令天下之县各扵逐乡筑为囤廪中户以上为之等级课入榖粟县掌其籍乡吏守之遇岁之饥发以赈给协扵大易裒多益寡称物平施之义符扵周官党使相救州使相赒之法诚为国之大事也
谨案此论仓之所以不能建可谓曲尽人情而言言中的矣仁人君子果能晰其理易其辙去其弊奋勇力行不独济贫且得理财正辞禁民为非之义矣
熙宁初陈留知县苏渭言臣领畿邑请为天下倡令户分五等自二石至一斗出粟有差每社有仓各置守者耆为输纳官为籍记岁凶则出以赈民藏之久则又为立法使新陈相登即诏行之既而王安石沮之遂不果行
谨案文公之前即有欲立社仓而为天下倡者天子已可其奏奈为荆公所沮盖青苖法専重取利社仓法専在济民立意不同自相水火嗟夫景星庆云不与暴风疾雨同时可见者也
瓯宁县有洞曰回源剧贼范汝为向曽窃据民性悍小遇饥馑群起杀掠进士魏掞之谓民易动盖縁艰食乃请常平米一千六百石以贷乡民至冬而还遂置仓扵邑之长滩浦自后每岁散敛如常民得以济不复思乱草寇遂息
〈明〉陈龙正曰社仓之利一以活民一以弭盗非特弭夲境之盗也且以清邻寇焉文公赈粟扵崇安而擒盗扵浦城魏掞之置社仓扵长滩浦而回源洞之悍民以化如一邑有若干乡区每乡每区各立社仓诚为至计
孝宗时赵汝愚知信州乞置社仓疏有云臣伏见州县之间遇水旱赈济赈粜往往施𠅤止及城郭不及乡村乡村之人为生最苦幸而得钱近者数里逺者一二十里奔走告籴则已居后扵是老㓜愁叹有避荒就熟轻去乡里之意其间强而有力者又不肯坐受其毙夺攘摽掠无所不至以䧟扵非辜城郭之民率不至此故臣谓城郭之患轻而易见乡村之害重而难知臣愚欲望圣慈逺采隋唐社仓之制明诏有司逐乡置廒每岁轮差上户两名以充社司主其出纳不如法者治之使幸而连年丰稔在在得有储蓄则乡里晏然若有所恃虽遇歉岁奸宄之心无自生也
谨案赵公此疏如亲历穷乡目睹贫民之苦凡䧟扵剽掠者皆因饥寒逼迫而致之岂乐此丧身亡家之祸哉果社社建仓资生有路诚救人扵法网之先矣非南渡之贤臣耶
孝宗淳熙八年浙东提举朱熹上社仓议有云乾道四年臣熹居崇安之开耀乡民艰食请到本府常平米六百石赈贷无不欢呼扵是存之扵乡夏则听民贷粟扵仓冬则令民加息以偿每石息米二斗如遇小歉即蠲其息之半大饥则尽蠲之系臣与夲乡土居官及士人数人同共掌管凡十有四年以六百石还府现储米三千一百石以为社仓不复收息故一乡之中虽有饥年人不缺食伏望圣慈特赐施行孝宗从其言遍下诸路仿行其法
国朝陈芳生曰社仓之制専以赈贷凡官贷民者必多侵冒民贷官者必受追呼民与民贷必出倍息惟此三害俱无虽非荒年亦可借作种食年年出纳久之所积自丰矣
金世宗语戸部曰随处时有赈济往往近地无粮取扵他处往返既逺人愈难之何不随处起仓年丰则多籴以备赈济设有缓急岂不易办乎而徒使钱充府库将安用之
谨案金世宗不愿钱充府库而欲以之备粟又欲随处起仓以储此粟大得万物一体之懐若使贤臣敬承其㫖广推仁爱之意以锡福斯民岂非仁术之至大者哉
元世祖时赵天麟上策曰至元六年有㫖每社立一义仓社长主之遇大有年听自相劝督而増数纳之饥馑不得已之时计口数之多寡而散之官司不得拘检借贷并许纳杂色如是非惟共相赈救而义风亦行谨案尧汤有水旱之灾而不为其所困者有备故也苟社社有仓杂色可纳饥以济之小荒不致流移大荒免为饿莩较扵临事而圗者相去不甚逺耶
眀嘉靖时兵部侍郎王廷相言备荒之政莫善扵义仓宜储之里社定为式一村之间约二三百家为一㑹每月一举第上中下三等人户捐榖多寡各贮扵仓而推有徳者为社长善处事能㑹计者副之若遭凶岁则计户给散先中下者后及上户上户责之偿中下者免之凡给贷悉随扵民苐登记册籍以备有司稽考既无官府编类之烦亦无奔走道途之苦
谨案侍郎之言最为得法一村之间有二三百家者即为一㑹共建一仓随其社之大小而命其积榖之多寡又使自为主之非即社仓而何有备无患闾里雍熙岂无上世鼓腹而歌之乐哉
万历间御史锺化民奏内有云臣闻古有水旱之灾而民无捐瘠以蓄积多而备先具也今地方一遭灾荒辄仰给扵内帑此一时权宜之计岂百年经久之规哉惟以本鄊所出积扵夲乡以百姓所馀散扵百姓则村村有储家家有蓄缓急有赖周济无穷矣臣令各府州县掌印官每堡各立义仓一所不必新创房屋以滋破费即庵堂寺观就便设立每仓择好义诚实之人兼有身家者共相主之此乃积扵粒米狼戾之时比之劝借扵田园荒芜之后难易殊矣
谨案锺御史令每堡各立社仓一所诚救民之良法后之有司果能世守勿失何至有饥民啸聚之患哉
建社仓总论曰甚矣仁人之心至社仓而至广至大也常平与义仓皆立扵州县惟社仓则各建扵各乡故凡建扵民间者皆社仓也乌得以一义字而疑之此仓之美不特救小民之困厄实可以舒大君之忧心饥寒聚集叛乱立兴虽即旋亡岂无军饷故恤国费者此仓宜建欲免剿贼者此仓宜建善培国本者此仓宜建口食得而上下安枵腹饱而人心附较之就食别境领赈官司者逺矣何也无䟦渉之费也无后期之失也无宿途之苦也他乡外省不必驱驰父母妻儿岂犹轻弃故诸贤无不惓惓扵此仓也然而得其妙者文公为最行之久而知之详且欲遍行天下而何以后人莫之法也岂以民间亦有不欲行者乎大功之成不谋乎众自古有之况闻近世之常平既不令人擅扵取用民间之社仓则又废而不建是迫人扵沟壑驱民扵法网矣岂不深为可叹哉书云皇天无亲惟徳是辅民无常懐惟𠅤之懐社仓建而天有不为之辅民有不为之懐者乎君子勉之
四严保甲以革奸顽
〈周礼 齐管子秦卫鞅 宋张咏〉
〈熙宁法 程伯淳范仲达 朱 熹〉
〈董 煟 眀张朝瑞王守仁 周孔教〉
周礼大司徒施教法扵邦国都鄙使之各以教其所治民令五家为比使之相保五比为闾使之相受四闾为族使之相葬五族为党使之相救五党为州使之相赒五州为乡使之相宾
注云保犹任也居相亲近则易为督察也相受者居同门闾则可相容纳也相宾者贤能皆备扵中相与宾而兴之也
齐管子禁藏萹云夫善牧民者非以城郭也辅之以什司之以伍伍无非其人人无非其里里无非其家故奔逃者无所匿迁徙者无所容不求而约不召而来故民无流亡之意吏无备追之忧故主政可往扵民民心可系扵主
谨案昔施伯对鲁荘公言管子天下之才也所在之国则必得志扵天下今观其所重不外扵保甲法则保甲之不可不急扵行也眀矣
秦以卫鞅为左庶长㝎变法之令鞅使民为什伍而相收司连坐其法以五家为保十家相连收司相紏察也一家有罪九家举发若不紏举则十家连坐司犹管也为什伍之法使之相兼管也
谨案此非卫鞅保甲之法乎心虽残忍才颇雄长欲民之守其法遵其令亦若舍此不能苏东坡云帝秦者商君也危秦者亦商君也美哉斯言也使以是法而范群黎悉归仁厚焉知不能以王道而化成天下何至立法自毙而遭后世之僇哉
宋张咏守蜀季春粜廪米其价比时减三分之一以济贫民凡十户为保一家犯事一保皆坐不得籴民以此少敢犯法王文康知益州献议者改咏之法穷民无所济复为盗文康奏复之其赈粜法人日二升团甲给票赴场请籴始二月一日至七月终岁出米六万石蜀人大喜为之谣曰蜀守之良先张后王𠅤我赤子俾无流亡何以报之俾寿而康
谨案张公以十家而共除一人之弊此弊之所以除也法变则盗兴王文康亟奏复之蜀人不但为之喜而且为之谣其法之有益扵民而不可废也审矣膺牧民之任者思欲共跻扵升平当以张公之所行为善则
神宗熙宁三年十二月立保甲法其法十家为保五十家为大保十大保为都保选众所服者二人为都保正副凡保丁听自置弓箭习武艺扵是诸州藉保甲聚而教之
谨案至难行者保甲盖里闾纷纭民居最称繁杂一时清理岂易稽查此事总在贤能县宰随时审势逐假分清积久认真渐有就绪王安石夲意亦欲寓兵扵农但训练无时妨农骚扰民又何堪此苦是以行之而无成耳欲行保甲者当不泥乎古而仍不背古斯称大经济
程伯淳令留城度乡村之逺近为立保伍使其力役相助患难相扶孤㷀残疾者责之亲党令无失所出其途者疾病皆有所养择其子弟之秀者聚而教之乡民社㑹为立科条旌别善恶使之有劝有耻在邑三载民爱之如父母
谨案保伍之法贤人君子之所必重者盖以舍此则无以聫络人情而使之交相劝勉也故程夫子扵乡民社㑹之时特立科条使其有廉有耻患难相扶且拔其秀者而教之皆由别之清故能励之切使非保伍为立科条何从下手
范仲达为袁州万载令善行保伍法自来言保伍法无及之者虽有奸细一无所容每有疑似无行止之人保伍不敢著互相传送至县县验其无他方令传送出境讫任满无一寇盗后张㝎叟知袁州欲觅其法而不可得偶有一县吏略记保甲之大概云县郭四门外置隅官四人此最𦂳要盖所以防卫而制变者也一个隅官须各管得十来里方可若诸乡则置弹压之类而不复置隅官黙寓大小相维之意其用人子弟必使竭力料理非比泛泛每以旌赏拔擢而激劝之
谨案留心济世者无时不以善政为念者也若仲达行之扵前定叟访之扵后惜乎不䏻尽得其妙惟隅官之置知其所重要知防卫而制变者即社长之类是也总之奖赏之事眀则弹压之用切匪类不容扵甲矣
朱熹扵建宁府崇安县因荒请米既建社仓乃立保甲法其法以十家为甲甲推一首五十甲推一人通晓者为社首逃军无行不得入甲凡得入者又问其愿与不愿惟愿者开其大小口若干共登一簿以便稽查谨案保甲法虽不为社仓而建但既建社仓此法断不可少不然司事者无人举报者无人贤否无由而别虚实何从而知故欲富国强兵者在所首重而欲敦伦善俗者亦不可少缓也朱子学贯天人岂漫无所据而力行哉
从政郎董煟曰官司平日宜豫先抄札五家为甲有死亡迁徙当月里正申县改正凡知县到任责令用心抄札存县庶免临期里正有卖㺯之弊
谨案临期抄札其弊无穷古今一辙惟保甲行而贫富了然矣然得之扵平日者始为至当故豫为抄札济世之良模也
眀张朝瑞行保甲法或言往岁赈饥皆领扵里甲今编保甲以代之何也曰国初之里甲犹今时之保甲昔相邻相近故编为一里今年逺人散每见里长领赈辄自侵隠甲首住居窎逺难以周知及至知而来来而取取而讼讼而追追而得计所得不足以偿所失故强者怒扵言懦者怒扵色只得隠忍而去甚有鳏寡孤独之人里甲曰彼保甲报之扵我何与保甲曰彼里甲报之我何与焉互相推委使民死扵沟壑无可控诉者难以数计不若立为画一之法俱归保甲盖凡编甲之民萃聚一处其呼唤易集其贫富易知昔熙宁就村赈济张咏照保粜米徐宁孙逐镇分散朱文公分都支给皆用此法也
谨案除奸剔弊莫善扵保甲故留心赈救者首当重也盖保甲不行则审户不实无论恩施之大小悉为奸人冒破侵欺鳏寡孤独以致嗷嗷待食者仍绝粒而填扵沟壑也保甲顾不重哉
王守仁巡抚江西行十家牌法曰凡置十家牌须先将各家门面小牌挨审的实如人丁若干必查某丁为某官吏或生员或当差役习某技艺作某生理或过某房出赘或有某残疾及户籍田粮等项俱要逐一查审的实十家编排既㝎照式造册一本留县以备查考及遇勾摄及差调等项按册处分更无躲闪脱漏一县之事如指诸掌
谨案十家牌一行真实无虚则保甲之法已得八九但湏注眀左右邻居及每季更换之人方称至当否则迁移物故仍然混杂而无稽
周孔教抚苏时曰弭盗安民莫良扵保甲法是法也为弭盗而设是以治之之道编之也人情莫不偷安故其成之也难为赈济而设是以养之之道编之也民情莫不好利故其成之也易今令各府州县择廉能佐贰一员専董其事大概先将城内以治所为中央每保统十甲各设保正副等人每甲统十户设甲长一人分东西南北以东一保东二保东三保等为号南与西北亦如之其在乡四方保正副又以在城保正副分方统之假如在城东一保统东乡一保在城东二保统东乡二保馀则皆以此为法是保甲者旧法也以城中之保而分统乡间之保者新设之法也若乡间保长抗令即添差助城中保长协力处分凡公事可以立办矣
谨案保甲之法固不可缓若以在城保甲统在乡保甲未免近扵穿凿不若文公所行之法简便而穏当也
严保甲总论曰保甲之法不立城市错杂乡村窎逺在位君子乌䏻知其贤否并有馀不足之家也惟行之有素按籍而稽奸宄不得容留贫富暸然在目冒破者无有矣则保甲不与社仓相为表里者欤故不论赈济赈贷赈粜饥年皆不可少虽平居无事之时亦不可不以周礼为先也管子行之扵齐而桓公得霸卫鞅施之扵秦而孝公富强蜀人之颂美张王二公皆不离扵此也熙宁之可叹者安石欲寓兵扵农反妨农时致民饥馑不足道矣程伯淳令扵留民以此而戴之如父母朱文公建扵闽贷以是而不敢有侵欺贤人君子尚不能舍此而致治后之为政者何皆梦梦而不知所重也惟范仲达行之而亦臻其妙后张㝎叟欲访之而不得其传苍生之有幸有不幸也一至扵此世道人心何从得古深为可叹继此则董煟与张朝瑞言之凿凿悉中弊端不可不阅也王阳眀之十家牌不逾此意周孔教之抚苏法赖此成规总之保甲之法行任彼千头万绪散漫难稽我则有条有理坦然眀白赏罚既当风俗自敦孟子亦言之矣死徙无出乡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则百姓亲睦非此意耶
五奏截留以资急用
〈唐开元诏 宋大中祥符诏熙宁诏 王岩叟〉
〈元祐诏 韩仲通吕颐浩 乾道诏〉
〈胡 铨 元尚书省臣明林聪〉
唐眀皇开元二十五年九月诏曰大河南北人户殷繁衣食之原租赋尤广顷年水旱廒庾尚虚今岁属和平时遇丰稔而租所入水陆运漕縁脚钱杂必甚伤农务在优饶恵彼黎庶息其转输大实仓储今年河南河北应送含嘉太原等仓租米宜折粟留纳本州
谨案不知者以为上供急知之者以民食亦不可缓也留上供以备饥年即赵威后对齐使云茍无岁何有民茍无民何有君之意耳
宋真宗大中祥符间诏江淮发运司岁留上供米五千石以备饥年赈济
〈宋〉董煟曰祖宗之时上供之米犹每岁截留以备赈济则常平义仓无所吝惜可知然则祥符之诏可不端拜而大书乎
神宗熙宁中浙江数郡水旱灾伤诏拨本路上供斛斗二十万石赈济
谨案昔人云民可百年无货不可一朝有饥熙宁中虽多天灾流行水旱频仍然尚有司马光赵忭吕公弼诸君子在岂不知国本之当重肯吝其仓庾哉九重一诏万姓回春矣
哲宗元祐元年王岩叟言淮南旱甚本路监司殊不留意诏发运司截留上供米一十万石比市价量减出粜与缺米人户每户不得过三石
谨案民情难抚最在饥年人不得食徙者徙而流者流四境靡宁矣岩叟之罪监司不亦宜乎幸朝廷即诏截留一十万石减价出粜活苍生扵闾里辑奸宄扵草茅一言出而享太平非岩叟之类哉
元祐四年留上供斗斛三分之一为米五十馀万斛尽用其钱买银绢上供了无一毫亏损县官而命下之日所在欢呼
谨案民情千古一辙昔日欢呼扵今岂异积扵太仓而红腐何若留外省以施恩爱民者所当急图也
髙宗绍兴中户部尚书韩仲通乞以上供之米所馀之数岁桩一百万石列廪贮之以备水旱诏从之上曰所储遇水旱诚为有补非细事也
谨案疏可题而不题非但不为小民作饥馑之谋亦不为君上建太平之策矣如韩公此疏一行饿莩赖之而生盗贼因之而息不大有功扵社稷哉
绍兴五年湖南旱甚吕颐浩为帅奏截拨上供米三万石又令广西帅漕两司备五万石水运至夲路充赈济全活甚众
谨案民不得食死亡相继即无意外之虞已损国家元气吕公之奏截留非有爱民忧国之实心者不能也
孝宗乾道七年饶州旱伤截留在州桩管上供米三万石献助米二千石本州义仓八万馀石又拨附近县义仓五万石又请借㑹子五万贯接续收籴米麦赈济江州旱伤截留上贡米六千五百馀石本州义仓米四万四千馀石截留贛州起到一万石赈粜本钱四万馀贯作夲收籴米斛又拨本路常平米十万石诱劝上户认籴米二万八千六百馀石吉筠等州见起赴建康府米八万馀石桩管米六万七千馀石
〈眀〉陈龙正曰饶州得米十六万馀石钱五万贯江州得米三十三万馀石钱四万贯赈饥可谓厚矣观其多方措置非䏻如隋文帝之多藏也然彼有馀而不散以促其危此不足而乐散以绵其祚人主之存心天之福祸不其永鉴与
乾道间胡铨疏中有云熙宁间浙西灾伤而沈起张靓不先事奏闻朝廷是不遵太宗之制也元祐间浙西灾伤而苏轼先事奏乞处置是䏻遵太宗之制也今岁诸路或旱或水方秋成之际米已翔贵日甚一日来春艰食灼然可知倘不先事而图则乙酉流离之患臣恐不免
谨案此疏所言足见截留之当早若临期拨用虽多无益頋拨用扵既荒之后莫若截留扵未荒之前胡公以天下为己任力排和议深折权奸无刻不以苍生为念故虑无不周言无不切也
元世祖至元二十五年尚书省臣言杭苏湖秀四州大水请辍上供米二十万石审其贫者赈之
谨案大水为灾群黎饥馑在朝大僚䏻据实奏请留供赈饥不可谓非留心国计者然以四州亿万之民仅恃此项以为救济较之圣君贤主蠲赈兼行不惜重费者去之逺矣
眀宪宗成化二年江淮大旱民自相残命右副都御史林聪往赈之聪奏借江南粮及支运粮储数十万给民食与之种
谨案江淮为财赋之区旱荒如此而不早为之计督抚大吏之愆也截漕给种亦一时之权宜总之灾荒未至必先提策一假爱民仁心整顿一畨𠅤民经济同寅协恭上以积诚召天和下为闾阎筹夲计斯得之矣
奏截留总论曰眀储巏与都御史书有云目前救荒简便应急百方以思莫如截留漕运之米为善泰昌元年御史左光斗亦请截漕救荒可见智谋之士所见略同唐宋之诏有自来矣元眀虽不能及要亦未尝不以此为善也若王岩叟之罪监司韩仲通之得上谕为国为民之心岂浅见者所能哉吕颐浩为赈饥而特请胡铨䏻先事而疏题生饥人扵将毙散盗贼扵无形得荧荧不救炎炎奈何之意矣林聪之奏请庶㡬乎近之圣天子以四海为家岂必实粟扵京而始为其粟哉况天庾既足尘腐者多枵腹之民赖之得活何为畏缩不题忠君爱国之臣当如是乎若夫看省分之大小奏截留之多寡不独下救其民抑亦广上之泽扵无穷矣愿牧民之君子推类以权其宜俾黎元偶处荒年而不知有饥馁之色上下和乐中外乂安岂不称良有司之伟业欤
六稽常平以杜侵欺
〈汉耿寿昌 隋文帝唐陆贽 宋韩琦〉
〈余 靖 庆历诏司马光 苏 轼〉
〈髙宗谕 董 煟元张光大 明张朝瑞〉
汉宣帝五鳯四年岁丰榖石至五钱耿寿昌建言令边郡皆筑仓榖贱时増价而籴以利农榖贵时减价而粜以利民名曰常平仓民便之赐爵关内侯
谨案一仓建而民农两利固本之法莫逾扵此岂为有司应急而成哉所以官司必不可令𨙻用小民欲贷不必待乎奏闻利民而不利官耿侯立仓之意原是如此
隋文帝开皇间卫州置黎阳仓陕州置常平仓华州置广通仓转相灌注漕闗东及汲晋之粟以给京师置常平监
谨案文帝之置仓亦云备矣但丰年既实粟扵仓歉岁即宜散给扵民始得建仓之益是以䏻藏而又䏻发不似守藏者惟以吝惜为心则恫瘝视民之心时时切挚扵衷矣
唐陆贽奏议有云臣闻仁君在上则海内无馁莩之人岂必耕而饷之㸑而食之哉盖以虑得其宜制得其道致人扵歉乏之外设备扵灾沴之前耳魏用平粜之法汉置常平之仓隋氏立制始创社仓终扵开皇人不饥馑除赈给百姓外一切不得贷便支用每遇灾荒即以赈给小歉则随事借贷大饥则录事分颁富不至侈贫不至饥农不至伤籴不至贵一举而数羙具可不务乎谨案陆贽之意除赈给百姓外一切不得贷便支用盖积榖原以为民倘官长那用扵平时荒年百姓更从何处支给况奸胥猾吏知其可以转移即生多少情弊陆贽此奏可谓良法
宋韩琦论常平仓米遇年岁不稔合减原价出粜但出粜之时湏令诸县取逐乡逐村下户姓名印给闗子令收执赴仓籴米每户或三石或两石不许浮数唯是坊郭则每日零细粜与浮居之人每日或一斗或五升则人人尽受实𠅤
谨案郷村来籴者以数石计城市来籴者以升斗计非常平不足以应之倘被借端那去急迫何従籴取故上司不得视为无碍钱粮下属不可因公借用倘上下交侵不但无颜以对耿侯益且深有愧扵韩公矣
仁宗庆历二年余靖疏内有云天下无常安之势无常胜之兵无常足之民无常丰之岁由是古先圣王守之有道制之有术倘有缓急不可无备景徳中诏天下以逐州户口多寡量留上供钱起置常平仓付司农寺系帐三司不问出入今若先为三司所支则天下储蓄尽矣伏乞特降指挥三司先借支常平夲钱处并仰疾速拨还今后不得更支拨并依景徳先䧏敕命施行谨案此疏说得何等眀白若先为三司借去蓄积尽矣遇饥年将何救济余公之疏虑之深而言之切可为常平万世不易之良规
庆历四年正月诏陕西榖翔贵其令转运司出常平仓粟减价出粜以济贫民
谨案减价出粜始得常平之意若早为有司所那百姓何由受𠅤圣意何由宣布此上台之稽察当严而小民之首告宜许也
司马光言常平之法此乃三代良法也向者有州县缺常平粜本虽遇丰年无钱收籴又有官吏怠惰厌籴粜之烦不肯收籴尽入蓄积之家又有官吏虽欲趁时收籴而县申州州再申其提㸃取𠉀指挥动经累月已是失时榖价倍贵以致出粜不行堆积腐烂此乃法因人壊非法之不善也
谨案有此三害已为常平之大蠹况又有那用之端存无一二饥年仍不赈粜四害并侵一无所惠不可向常平而生叹乎
苏轼奏内有云臣在浙江二年亲行荒政只用出粜常平米一事更不施行馀策若欲抄札饥贫不惟所费浩大有出无收而此声一布饥民云集盗贼疾疫客主俱毙惟有依条将常平斛斗出粜即官司简便不劳抄札勘㑹给纳烦费但得数万石斛斗在市自然压下物价境内百姓人人受赐古今之法莫良扵此
谨案东坡救荒惟以平粜常平为羙后人犹议其赈有不及见有未广则凡后之为司牧者正宜扵常平之法竭尽经营兴其利剔其弊使万姓永为利赖荒年实有可恃斯为至计
髙宗绍兴庚午髙宗皇帝谓执政曰国家之常平仓以备水旱宜令有司以陈易新不得侵用若临时贷扵积榖之家徒为文具无实效也
谨案不得侵用四字髙宗已深知有司之弊矣见得水旱为灾数之难料非豫备榖粟以救济生灵何以解一时之纷扰此诏可为万世法
从政郎董煟曰常平钱物不许移用不知他费不许移用至扵救荒正所当用若必待报则事无及矣今遇旱伤去处州县仰一面计度用常平钱扵丰熟处循环收籴以济饥民俟结局日以籴本拨还常平可也
谨案此一莭说尽常平利弊何以近则不然便扵官而不便扵民常平似为官而设也呜呼是所重者官所贱者民不知米由民出聚而不散巨桥粟黎阳米是祸端也故侵那者在所当稽而现存者宜扵赈粜也
元张光大有云常平者荒歉之预备无伤扵农有益扵民遇水旱雹蝗之变民无菜色不至流离饿殍之患良法也可以遏富豪趋利之心无抄札户口之烦有司视为文具者原其所自籴本之未立耳若以御史所言将三台追到赃罚银两各随所属拨为常平籴夲此为反本还原仁民之良策也循环籴粜以济饥民何患乎米有限而不能遍及村落哉为政君子果能深味常平之意则可以固邦本结民心万世之长策也
谨案昔人知常平可以固邦本结民心谓返本还原之道莫若以赃罚银两收籴之非筹之熟而计之得者欤奈何后之司牧无米则听之有榖则用之民之困苦绝不经营循吏果若是乎查之不可稍怠也眀矣
眀张朝瑞有云伏睹大明㑹典洪武初令天下县分各立预备四仓官为籴榖收贮以备赈济次灾则赈粜其费小极灾则赈济其费大奈何岁久法湮各州县仅存城内一仓其馀乡社尽无之矣兹欲令各属县扵东西南北适中水陆道达人烟凑集处各立常平一所本道查发赃罚并该府县无碍银两籴榖入仓不许逼抑科扰平民或值中饥大饥以便赈粜赈济富者不许混买仍用张咏赈蜀连坐法每岁本道或该府管粮官单车一巡视焉以防官之治名而不治实者盖社仓之法立以时收敛富者不得取重息腾髙价贫民岁岁受赐霑恩诚救荒之良策也
谨案从古法久弊生贵乎经理者之捜剔尽善备灾恤患诚无过扵常平义仓今张公所言颇得致治之要然后世人情利弊尤须曲意体贴斟酌变通务使法立而民胥享法之利实在有益扵草野斯称顺俗宜民之至计
稽常平总论曰常平仓循环籴粜出入利民之妙法良有司能尽心扵其间彻厎为民勿敢自便则苏公羙意犹然复见扵今兹苐使各省虽有常平仓即遇饥年官不得发民不得食以避部议之严是岂知立仓之本意哉试思隋文之仓米粟未尝不足独以闭藏不给致败庆历诏髙宗谕庶㡬其可也所以戒借用之弊者莫如陆贽与余靖得赈粜之羙者首推韩琦与苏轼法之弊也司马光言之最详仓之废也张朝瑞论之最当其他皆可为规为式左传云备豫不虞善之大者也常平善人之政稽察豫备之端可不慎重其事哉
钦定康济录卷二
<史部,政书类,邦计之属,钦定康济录>
钦定四库全书
钦定康济录卷三上
临事之政计二十
临事论曰古者有乡里之委积以恤民艰门闗之委积以飬老孤县都之委积以待凶荒夫能食之已足矣而必又有所积盖如此所以为仁政之周也后世古法不修适遇饥困或指仰官榖以为生命或劝捐借以助赈施上即垂覆载之鸿恩下仍多冻馁之黎庶此皆承平日久丰穣积年救灾恤患之务阙焉不讲耳语云拯灾贵早赒急济困之道茍能斟酌于康年自可维持于俭岁凡长民者诚能踵武圣贤廓开大制则深恩被于苍生厚𠅤流于下土仁民之业岂不伟欤
一急祈祷以回天意
〈周礼 汉明帝周逹奚武 唐代宗〉
〈麹信陵 宋王子融苏轼语附宋太宗 仁宗
东坡志林 李伯时元顺帝 明太祖〉
〈梅传〉
周礼小祝掌小祭祀顺丰年逆时雨宁风旱弭灾兵逺罪戾 司巫掌群巫之政令若国大旱则帅巫而舞雩国有大灾则帅巫而造巫恒〈巫恒巫之有常者帅巫而造之求所以祷禳之术也〉谨案圣王御宇其爱民也甚于爱身故商之旱成汤之祷于桑林也以六事而自责周之旱宣王侧身修行而欲消去之其忧民之忧也若此宜乎万姓戴之如日月亲之如父母矣今观周礼原贵祈求凡灾伤之处倘去神京甚逺食禄是方者可不竭诚致敬上体天子之心下救小民之苦使玉烛常调而时闻击壌之歌哉
汉明帝永平十八年四月诏曰自春以来时雨不降宿麦伤旱秋种未下政失厥中忧惧而已其理冤狱录轻系二千石分祷五岳四渎郡界有名山大川能兴云致雨者长吏各洁斋祷请冀䝉嘉㴻
谨案天之水旱固难测人之祈祷亦岂同哉如遇旱灾扰龙潭掩枯禁民间不得举火抑阳而助阴遇雨患闭城市北门盖井禁妇人不许入市抑阴而助阳然而究不若一诚是格之为当也汉世遣官分祷理冤狱出轻系既极其诚复施仁政不可为后世之法欤
周逹奚武为同州刺史时大旱髙祖敕武祀华岳岳庙旧在山下常所祈祷武谓僚属曰吾备位三公不能燮理阴阳遂使盛农之月久绝甘雨天子劳心百姓惶惧忝寄既重忧责寔深不可同于众人在常祀之所必湏登𡶶展诚寻其灵奥岳既髙峻千仞壁立岩路崄绝人迹罕通武年逾六十惟将数人攀藤援枝然后得上于是稽首祈请陈百姓恳诚晚不得还即于岳上藉草而宿夣见一白衣人来执武手曰辛苦甚相嘉尚武惊觉益用祗肃至旦云雾四起俄而㴻雨逺近沾洽髙祖闻之赐玺书慰劳
谨案念民既深祈祷自切奚武不避一身之险遂格岳神之灵阴云布而时雨降民间之困释矣后之君子欲免灾危者可不小心翼翼昭事上帝哉
唐代宗大历四年四月雨至于九月京师斗米八百官出米二万石分场出粜闭坊市北门置土台台上置立黄旗以祈晴是日雨止
谨案天之以灾谴示警寔未尝殃民以快意也将以试司牧者之处置何如耳今幸出官米而分粜之民困稍苏是霁也穷黎欣幸感召而致之乎抑亦闭北门置土台而晴也贤哲者定有以知此
舒州令麹信陵有仁政尝为祷雨文其略曰必也私欲之求行于邑里惨黩之政施于黎元令长之罪也神得而诛之岂可移于人而害于岁耶焚毕雨㴻
谨案对衾影而无惭者始能向神明而畅逹也甚矣仁政之羙也清白之吏神勿福之乎无辜之民岁将困之乎民无罪而令长贤雨或稍迟神岂无过此司空圗之移雨神亦曰知民之情而不时请于天是徒偶于位矣何以为神
宋仁宗庆历甲申王子融息壌记云余以尚书郎莅荆州自春至夏不雨遍走群祀五月壬申与群僚过此地无复隆起而石屋檐已露请掘取验虽致小沴亦足为快因具畚锸以待来朝从事是夕雷雨大至逺近沾洽即以馨爼荐答 苏子瞻息壌诗序云息壌旁有石不可犯畚锸所及又复如故又颇致雷雨岁旱屡发有验谨案雨之不可得者縁无从而知其可必能致雨之术也今观息壌王子融苏子瞻皆云略不可犯屡有所验犯之既有其灾求之岂无所福欲雨者茍于此地展其诚敬焉知不胜于锄锸之用哉
宋太宗太平兴国五年五月癸卯朔京师大霖雨辛酉命宰相祈晴 己卯命宰臣祷雨 至道二年命宰臣百官诣神祠祷雪
谨案燮理阴阳宰相之任也风雨时若百榖繁昌此皆圣天子时时黙祝于上天且以此责望于公孤卿尹者也茍或愆时过甚则百僚之长自宜身任其劳斋心䖍祷上为至尊分忧下率群臣尽职至诚所感或者邀福于上苍以乂安海宇此亦贤臣遇灾而惧之道也
仁宗庆历七年三月辛丑帝祷雨于西太乙宫日方炎赫帝却盖不御及还大雨沾足
谨案仁宗毎遇水旱必露立仰天痛自刻责抑何仁爱斯民之至于斯也夫灾荒之至半由人事阙失故惟恐惧修省克谨天戒以感召和气则灾戾消而百榖用成万民以济诗曰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仁宗有焉
东坡志林云吾昔为扶风从事岁大旱问父老境内有可祷者云太白山至灵自昔有祷无不应者近岁有太守奏封山神为济民侯自此祷则不验矣莫测其故吾方思之偶取唐㑹要㸔云天宝十四年方士上言太白山金星洞有宝符灵药遣使取之而获诏封山为灵应公吾然后知神之所以不悦者即告太守遣使祷之若应当奏乞复公爵且以瓶取水归郡水未至风雾相纒旗幡飞舞仿佛若有所见遂大雨三日岁大熟吾作奏具言其状诏封明应公吾复为记之是岁嘉祐七年谨案旧典不可不谙神灵不可不敬使非苏公之观唐㑹要知前人封典之误诚心敬祷许复公爵则雨终不可得而岁能丰哉
孝宗淳熙时大旱知县李伯时以扰龙事告太守以长䋲系虎缒于龙潭中遂得雨取之稍迟雷电随至急令人取出乃止 南州久旱里人以长䋲系虎投有龙处入水即数人牵掣不定俄顷云起潭水雨亦随降龙虎敌也虽枯犹能激效如此
谨案行渺茫之祀典不若效可法之祈求虎非难得之物龙潭亦郡邑所常有知县李伯时与南州里人皆以此而得雨今之求雨者独不可以一试乎但恐不有诚心仍无寔效此又在人之自励矣
元顺帝至正二年御史王思诚上奏谓京畿去年秋不雨冬无雪方春首月蝗生河水溢宜雪冤狱敕有司行祷百神陈牲币祭河伯塞决口被灾之家厚加赈恤庶㡬可以召阴阳之和消水旱之变此应天以寔不以文也
谨案人君驭育万物敬畏天神岂徒以虚文求降鉴哉历稽古史宋景公以善言退星汉文帝敕有司祭而不祈勿媚神以求助唐懿宗诏京兆用香水蒲萧于坊市以召雨罗隐请遵十六圣之教训可致丰稔诚以君上有爱民之隐则必寔践其仁厚之言急行其补救之政然后诚信昭于上恩泽及于下推徳意以导扬和气虽多灾沴有潜消而黙化矣愿司牧者之敬慎乎平时警惕于临事也
明太祖洪武三年夏久不雨上忧之乃择日躬自祈祷至日四鼓上素服草履徒歩出诣山川坛设藁席露坐昼暴于日顷刻弗移夜卧于地衣不解帯皇太子捧榼进农家之食杂麻麦菽粟凡三日既而大雨四郊霑足谨案天者群物之祖帝王则万民之大父母也饥馑之岁亿兆嗷嗷于下司牧者忧劳于上惟恐弗克积诚感召天和为民请命于苍昊矧敢燕闲深宫置民伤于度外哉太祖洞悉其理䖍心歩祷㡬不自爱其髪肤是以君心端而天心亦顺甘㴻滂沱岁称大有岂不羙欤
明季戊申河南大旱知登封令梅传见麦俱枯槁因思荞麦可种劝民偹种而待之祈祷毕信歩行数里遇一隐士揖曰令君勤苦然雨闗天行非旦夕之可得也梅曰荞麦尚可种乎其人叹息曰可惜一片仁心向树下一指曰公欲活民非此不可视之则菜也梅遂令民广收菜子与荞麦并种未㡬又霪雨不止荞无一生者惟菜则勃然透发矣且逾常年数倍民赖以不死
谨案苟以难必之事教民不若以得饱之道率众令君意在活民诚心祈祷虽不能必雨旸之恊应亦可得隐士之指述噫此隐士者乌知非神人之化身不然何以知荞之不生而菜之必茂也乃知一诚所感万类俱通怨天尤人者徒増罪戾耳此亦救雨灾之一法留心民瘼者不可不知也
急祈祷总论曰至治馨香何事于祷不知旱涝无常非神莫祐祷亦不可少也况当万民窘迫四境彷徨之际哉使弗夙夜祗肃以上格天心不但不能救将来之饥馑且不能慰怅望之民情矣此周礼小祝必有掌祭祀者在也为人君者因祈祷而念民艰释冤狱广平粜或格神于夣寐或得雨于躬祈懐保之仁不于此而见欤岳神降鉴大臣之敬也邑令则作文章而自责投虎以扰龙诚意所通雨无不得菜之可以活民不遇隐士之指㸃何由而知可见有牧民之责者无时不当积诚以致感通如不可得则如苏子瞻之迎神受𠅤王子融之息壌求恩皆可法也安可食天禄而不顾岁时之丰歉哉诗云天降䘮乱饥馑荐臻靡神不举靡爱斯牲圭璧既卒宁莫我聴惟圭璧既卒而后可以冀上天之降鉴将荒之际要务尚有过于祈祷者哉
二求才能以捍灾伤
〈汉武帝 秦王坚南齐武帝 唐太宗〉
〈杜黄裳 宋司马光孝宗 理宗〉
〈元武宗 张光大明林希元 锺化民〉
汉武帝元朔元年冬诏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并行厥有我师今或至阖郡而不荐一人是化不下究而积行之君子壅于上闻也二千石官长纪纲人伦将何以佐朕烛幽隐𠅤元元厉蒸庶崇乡党之训哉且进贤受上赏蔽贤䝉顕戮古之道也其与中二千石礼官博士议不举者罪
谨案武帝之诏虽不专为荒政而言然而令人举贤之法莫妙于此如赵简子得尹铎而万姓感懐陈宠用王涣而百事尽理况饥年民命在于旦夕若不以赏罚励荐举乌知不有徘徊岐路观望而后时者哉
东晋秦甘露五年十月秦王坚命牧伯守宰各举孝悌廉直文学政事察其所举得人者赏之非其人者罪之由是人人莫敢妄举而请托不行内外之官率皆称职田畴修辟仓库多寔盗贼屏息
谨案用人得而万事理非秦王之谓乎令举之不得其法赏罚混淆䝉蔽者多田畴能辟欤仓库能充欤盗贼能息欤甚矣贤良之不可不急而赏罚之不可不明也
南齐武帝永明三年诏守宰亲民之要刺史案部所先宜𫿞课农桑相土揆时必穷地利若耕蠺殊众足励浮惰者所在即便立奏其违方矫务佚事妨农亦以名闻将明赏罚以劝勤怠较核殿冣以申黜陟
谨案佚事妨农国之大蠹也设逢水旱小民衣食全无必至冻馁流离转于沟壑此诏既励司牧于未荒岂肯因循于歉岁可谓劝之切而责之当者矣
唐太宗贞观初上令封徳彛举贤久之无所举上诘之对曰非不尽心但今未有奇才耳上曰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长古之致治者岂借才异代乎正患已之不能知安可诬一世之人徳彛惭而退
谨案一人之聪明有限天下之才智无穷可弗令人悉举乎故有一代之圣君必有一代之贤臣何尝借才于异代蔽贤小人惟知自用被太宗一言道破此其所以抱惭而退耳
宪宗元和间上与宰相论自古帝王或勤劳庶政或端拱无为互有得失何为而可杜黄裳对曰王者上承天地宗庙下抚百姓四夷夙夜忧勤故不可自暇自逸然上下有分纪纲有序茍慎选天下贤才而委任之有功则赏有罪则刑谁不尽力明主劳于求贤而逸于得人此虞舜所以能无为而治者也
谨案天下事独任则劳分任则逸理固然也然不得贤才而委之则亲民之官不以寔心行寔政而救灾恤患之无方督抚大员不能洞逹国体宣布徳意于群黎俾知崇节俭致阜成之有道所以治国之谟必以慎选为要杜公之对真宰相之论也
宋神宗熙宁二年遣使赈济河北流民司马光言京师之米有限河北之流民无穷莫若择公正之人为监司使察灾伤州县守宰不胜任者易之各使赈济本州县之民则饥民有可生之路岂得有流移
谨案宋之司马君实其为政也虽妇人小子无不爱之戴之然其救荒也亦以举贤良去不职为言后之活饿莩者何可不以得人为首务大生机于歉岁而免流移之颠沛哉
孝宗时臣僚言诸路旱伤乞以展放展阁责之转运司籴给借贷责之常平司觉察妄滥责之提刑司体量措置责之安抚司上谕宰执曰转运只言检放一事恐他日赈济之类必不肻任事虞允文奏曰转运司管一路财赋谓之省计凡州郡有馀不足通融相补正其责也谨案君臣之间皆以饥民为急其用人也互相斟酌惟恐稍有不当以贻民患悉令各尽厥职事有专司非苍生之幸欤
理宗嘉熙三年临安饥民相携溺死命故守臣赵与权仍知临安府事与权奉诏急榜谕各全性命伫沐圣恩都人遂相戒勿死与权上则祈哀公朝下则推诚劝分甘雨随至米商大集即流移者亦有以济之
谨案理宗之命故守臣仍知临安府事民遂相戒勿死良吏之有益民生也如此凡当歉岁得此良模借寇之风忽焉再睹何患雨之不降民之不救哉
元武宗至大二年诏即位以来恒以拯灾恤民为务而恩泽犹未溥博流离犹未安集岂有司奉行弗至欤今特命中书省选内外官僚专以抚治为事简汰冗员撙节浮费一新政理以称朕懐
谨案因恩泽未溥而以遴选宜𫿞计之得矣但在司牧亦不可不以下士为懐昔子奇年十六而令于阿非赖白首者悉与之谋其能大治欤
张光大有云择人委任为第一要事若委任得人自然无弊君子作事谋始赈济之方尤为当慎若一概委用富豪之家则富而好义者少为富不仁者多其害有甚于吏胥无藉之軰今后莫若选择乡里有徳望诚信谨厚好义之人或贤良缙绅素行忠厚廉介之士不拘富豪但为众所敬而悦服者许令乡民推举使之掌管庶㡬储积不虚凶年饥岁得以济民也
谨案元之张君犹夫宋之董氏也留心荒政真诚恺切故所论悉皆出于肺腑事事可法呜呼人生天地间既不能致君择民再不能立说济世食粟而已不亦大有愧于寸阴是惜之论哉
明佥事林希元疏内有云救荒无善政使得人犹有不济况不得人乎臣愚欲令抚按监司精择府县官之廉能者使主赈济正印官如不堪用可别择廉能佐贰或无灾州县廉能正印官用之盖荒事处变难以常拘也至于分赈官员可令主赈官择之事完官则上之吏部府县学职等官视此黜陟举人监生等人员视此为除授民则上之抚按别其赏罚如此则人人有所激劝而荒政之行或庶㡬乎
谨案佥事之救荒可谓无㣲不入矣首重得人而以赏罚劝人敢不以勤敏自励怠惰为戒哉此即求贤于赏罚之中使饥民得活于拯溺扶危之道耳
御史锺化民救荒谕所属曰司厂不可用在官人各地方保甲里耆公举富而好礼者州县官以乡賔礼往请破格优礼谕以寔心任事厂内利弊陈请即行月给官俸能使一厂饥民得所旌以彩币匾额倍之者给以冠帯或为肉赎罪或欲子弟采芹任其所欲富室捐赈视其多寡与司厂者同赏格既谕之后又巡历各方用拾遗法得寔心任事多方全活灾民贤之尤者即刻破格荐扬贪暴纵恣以致饿殍枕籍不肖之尤者即时驰参以故群吏寔心任事饥民多所全活
〈拾遗法预令饥民进见时人具一纸勿书姓名开所当兴当革及官吏豪猾有无侵刻横行散布于地即与兴革处分然必择其佥同者而后察之也〉
谨案破格优礼陈请即行锺公存此八字于心何患人之不为我用人亦谁不欲见用于公此所以县县得人而厂厂有济也况有拾遗之妙法乎
求才能总论曰天下事未有不得人而能理者也况歉岁哉事起急迫人非素练老㓜悲啼妇女杂乱厉之以𫿞则饿体难加扑责待之以寛则散漫莫肯循规加之吏胥作弊致使饿莩盈途故不得人其何以济此历代圣君贤相无不以得人为要也如汉武之诏谓进贤受上赏蔽贤䝉顕戮唐太宗之罪封徳彛谓用人当取所长必不借才异代虽不为救荒而言而自得求才任事之要道南齐之诏至大之制切中情弊其次如苻坚之责重有司孝宗之与群僚斟酌髙宗之复用与权皆用人救荒之良法佥事之用廉能任其择取御史之用厂首陈请得行人有不乐为其所用欤昔王梅溪守泉州㑹邑宰勉以诗云九重天子爱民深令尹宜懐恻隐心今日黄堂一杯酒使君端为庶民斟使为太守者皆若梅溪之存心又何患乎令之不善也总之在君相当郡县是求在郡县宜乡耆是选逓相慎择必得其人任之以事自无不济书云建官惟贤位事惟能时当歉岁可弗以择贤任能为首务哉
三命条陈以开言路
〈虞舜 夏禹周西伯 周公〉
〈汉文帝 唐太宗宋真宗 神宗〉
〈明于谦 周忱刘大夏 世宗诏〉
虞帝广开视听求贤自辅置进善旌立敢諌鼓设诽谤木以访不逮于总章〈即明堂尧曰衢室舜曰总章〉
谨案圣人之治天下肯使一民不被其泽哉但贵贱相悬朝野相隔虽有善言何由得逹此虞帝之圣不自圣而广开言路也后世岁逄饥馑不得良谟将何以补天地之不足故身虽圣矣亦当法虞帝之视听以善言为重宝
夏禹悬器以招言者曰教寡人以道者击鼓告事者铎讼狱者鼗谕以义者钟有忧欲鸣者磬毎一馈十起一沐三握髪以劳民〈鼗音陶有柄揺鼓〉
谨案大禹之治水智超千古功在万年犹欲以言自益况乎后世帝王不及禹者多矣可挟贵自矜而不以善言为急哉书云徳日新万邦惟懐志自满九族乃离急下求言之诏时闻规諌之条有不日新其徳欤
周西伯即位笃仁敬老慈少礼下贤者日中不暇食以待士士以此多归之
谨案世知文王之徳广被四海而不知其所以无逺勿届者未有不由乐闻善言而得也故日不暇食以求言否则何西伯之不惮烦而时与多士相接哉周家八百之基开之者西伯在见善不怠去邪勿疑而已矣
鲁公伯禽周公之长子也成王少周公留相之使其子就封于鲁周公戒伯禽曰我文王之子武王之弟今王之叔父吾于天下亦不贱矣然我亦一沐三握髪一饭三吐哺起以待士犹恐失天下之贤人子之鲁慎无以国骄人
谨案孔子之所讃羙者周公之才也要知天下无有过于周公之才者矣尚且握髪吐哺以待士周公岂不知身之贵哉盖以作相之道贵乎尊贤而得士不可不以言为重耳并以之训其子则凡骄矜自恃拒人于千里之外者视此岂不有天壌之隔耶
汉文帝时毎朝郎从官上书疏未尝不止辇受其言言不可用置之言可用则采之未尝不称善 又除诽谤妖言法诏曰古之治天下朝有进善之旌〈如有进善者立于旌下言之〉诽谤之木〈虑政有缺失便言事者书之于木〉所以通治道而来谏者也今法有诽谤妖言之罪是使众臣不敢尽情而上无由闻过失也将何以示逺方之贤良其除之
谨案文帝之求直言不啻如饥者之欲食渇者之欲饮故无不称其善者诱之使言也除诽谤妖言法者虑其惧祸而不告也朝乾夕惕民瘼是恤不待邹忌之讽谏而能然也此文景之时号称熙皥盛世可以仿佛唐虞耳
唐太宗贞观三年夏六月以旱求直言中郎将常何武人不学家客马周代陈便宜二十馀条上怪其能以问何对曰此非臣所能家客马周为臣具草耳上即召之未至遣使督促者数軰及谒见与语甚悦令直门下省寻除监察御史奉使称㫖上以常何为知人赐绢三百匹
谨案以太宗之聪明英武一遇饥年直言是急救我元元故见马周条陈之言即令人召之不特召之而且使人促之不特促之而且官之无非为万民起见故天下无不救之饥寒发明云太宗之用人如此天下乌有遗才治道乌有不进者哉信矣夫
宋真宗咸平二年閠三月丁亥以久不雨谕宰相曰凡政有阙失宜相规以道毋惜直言庚寅罢有司营缮之不急者诏中外臣直言极諌壬辰雨
谨案言路通而苛政除犹夫茅塞去而蹊径豁人情快于下天道有勿和于上哉真宗之谕宰相首欲阙失相规诏谕群僚又望极言敢谏犹恐己之不徳降咎于民急于改过惟善是圗上苍有不为之感动哉此时雨之所以立降也
神宗熙宁七年京师久旱下诏求直言略曰朕之聴纳有不得于理欤狱讼非其情欤赋敛失其节欤忠谋谠言郁于上闻而阿䛕壅蔽以成其私者众欤诏出人情大悦是日即雨
谨案是雨也非诏出而即雨也因人情之大悦和气相感而雨者也人情岂徒悦哉盖因直言即罢新法二十八事民免征求死于法网而雨者也乃知郑侠之绘圗韩维之力諌寔有回天之力仁宗因亢旱而求直言英宗縁雨灾而望敢諌从未有若两君言之切而验之速者也谁谓天道之元逺哉
明宣徳间山西河南荒上命于谦巡抚二省公到任即立木牌于院门一书求通民情一书愿闻利弊二省里老皆逺来迎公公曰吾欲首行平粜之法汝众里老可将吾言劝谕富豪之家将所积米榖扣起本家食用之外馀者皆要粜与饥民若仗义者毎石肯减价二钱减至一百石以上者免其数年差役一二千以上者奏请建坊旌表有不愿减者勿强若有奸民擅富要利坐视饥民不与平粜者里老从寔具呈重罚不恕凡有借欠私债一概年丰还纳若有遗弃子女里老可即报与州县著官设法收飬候岁熟访其父母而还之如里内有贤良之民能收飬四五口者官犒以羊酒给其匾额十口以上者加彩縀免其终身差役二十口以上者冠帯荣身一时富民乐捐而尚义者甚众
谨案公之谋猷能匡辅社稷之艰危岂不克自出救荒之仁术然犹以民情利弊为急榜示于门求通言路盖以抚绥之责闗系匪䡖拯灾之方便民为上茍非虚衷下问寔心采访纵有爱民之意难施利济之谋是以咨询周广惟恐百姓不为上告民情不得上申言路开而州牧县令罔敢遏抑冤滞由其上之明聪已无逺不届也蠹胥奸役莫敢扰累闾里縁其上之察访已无㣲不烛也豪猾绅士弗敢闭籴昻价侵牟乡邑惧受欺受侮者之直诉劣迹难逃国宪也然此尚未可恃为无弊必平心以审之明决以行之其庶㡬有利而无害欤
正统时周文㐮公巡抚江南苏州逋税七百九十万石公阅牒大异询父老皆言呉中豪富有力者不出耗并赋之贫民贫民不能支尽流徙公创为平米官田民田并加耗苏税额二百九十馀万石公与知府况锺曲算疏减八十馀万石
〈明〉何良俊曰周文㐮巡抚江南一十八年常操一小舟沿村逐落随处询访遇一村朴老农则携之与俱卧于榻中下咨以地方之事民情土俗无不周知故定为论粮加耗之制以金花银粗细布䡖赍等项禆补重额之田斟酌损益尽善尽羙顾文僖谓循之则治紊之则扰非虚语也
𢎞治间命户部刘大夏出理邉饷或曰北邉粮草半属中贵子弟经营公素不与此軰合恐不免刚以取祸大夏曰处事以理不以势俟至彼圗之后既至召邉上父老日夕讲究遂得其领要公有馀积家有馀财
旧评曰忠宣之法诚善然使不召邉上父老日夕讲究如何得知能如此虚心访问寔心从善何官不治何事不济书曰木从䋲则正后从諌则圣人臣果知纳约自牖之理兼以寔心爱民则民情何时不可上闻九重何时不悉民隐耶
世宗嘉靖七年九月川陕湖广山西荒谕都察院令内外官员条奏救荒良䇿及凡不便者
谨案事不尽晰于典章言不尽在于卿贰故必令内外官员奏其良䇿盖合天下之广兆民之众平时经理常恐有未协民心不便民俗之事况于饥荒之岁尤湏斟酌尽善康济黎元况内外官员具有牧民之责然则有嘉谋嘉猷者可不急为入告以顺承此徳意也哉
命条陈总论曰舜之孝禹之功西伯之徳皆臻人世之极皇皇焉犹恐士民不以善言告日中不暇食求贤以自辅后之致治者可弗广开言路欤君臣一体理岂有殊周公之辅成王一沐三握髪一饭三吐哺犹恐失天下之贤人故致君泽民者亦无不以言路为先也况逄凶岁饥馑频仍衣食难充者众民困不知救援无术何以称佐君上烛幽隐子元元之意哉此汉文帝之止辇受言庶㡬无愧唐太宗之立用马周仿佛圣王其他如宋之二君明之嘉靖亦不愧凶年之修省于忠肃公之巡抚两省一到即求通言路上逹民情惟以平粜为先育婴为重上行之既力下奉之必诚既活饥寒之众复全襁褓之婴仁哉忠肃救荒之政也周文㐮大惊逋欠若不随地与农民辨论乌得周知刘大夏出理邉疆使不日夕与父老圗谋何由得法且草茅之中屠狗之间未必无人言可忽乎书云能自得师者王谓人莫若己者亡好问则裕自用则小君子可不卑以自牧合天下之智以为智哉
四先审户以防冒恩
〈宋苏次参 李 珏郑 雍 余 童〉
〈俞宗亨 董 煟袁 燮 明林希元〉
〈锺化民 陈霁岩周孔教 陈龙正〉
宋苏次参澧州赈济患抄札不公给印册一本用纸半幅令各自书某家口数若干大人若干小児若干合请米若干寔贴于各人门首壁上如有虚伪许人告首甘伏㫁罪以便委官查㸃又患请米者冗分定㡬人为一队逐队俱用旗引如卯时一刻引第一队领米二刻引第二队以至辰巳时皆用此法则自无冗杂且老㓜妇女悉得均籴矣 又任澧阳司户日权安乡县正值大涝始至令典押将县圗逐乡抹出全涝者用绿半涝者用青无水之乡用黄不以示人又令乡司抹来参合方请乡耆逐乡为圗复以青绿黄色别其村分出圗参验故不检涝而可知分数催科赈济亦视此为先后其法甚简要也
谨案宋苏君两番赈济前法固佳安乡之涝令典押抹出或言在城之人焉知在乡之事岂能无弊殊不知水涝乃人所共睹共闻倘出人不意亲历数乡而验之不但典押不敢妄抹即乡司乡耆皆知自警矣非善法而何
李珏守毗陵时适遇民饥将灾伤都分作四等抄札仁字系有产税物业之家义字系中下户虽有产税灾伤寔无所收之家礼字系五等下户及佃人之田并薄有艺业而饥荒难于求趁之人智字系孤寡贫弱疾废乞丐之人除仁字不系赈救义字赈粜礼字半济半粜智字全济并给票计口如常法惟济米预挂榜文十日一次委官散给民至于今称之 丁卯鄱阳旱暵又将义仓米毎日就城中多置场所减价出粜先救城内外之民却以此钱准价计口逐月一顿支给以济村落之民非惟深山穷谷皆沾寔𠅤且免偷窃拌和之弊一物两用其利甚普
谨案李公之守毗陵户分四等别之最清其赈鄱阳先城后乡以钱代米免拌和路费之苦循循有序处处至当如陈平之宰肉以之而治天下何不均之有
呉中大饥方议赈恤以民习欺诞敕本部料捡家至户到左谏议大夫郑雍言此令一布吏专料民而不救灾民皆死于饥今富有四海奈何谨圭撮之滥而䡖比屋之死乎上悟追止之
谨案捜检户口在官长则不可不𫿞在天子万不可过谨何也官长不𫿞则滥冒者决多天子过谨则捜检者必刻而况久羁时日乎諌议之言诚懐保赤子之道也天子悟而追止之君明而臣良呉人生矣
余童蕲州赈济尽括户口之数第为三等孤独不能自存者专赈济下户乏食者赈粜有田无力耕者赈贷阁境五邑以乡村逺近均粟置场毎场以一总首主出纳十场以一官吏专伺察
谨案户列三等赈各不同已得其要而且逺近置场多分给所各有所主令官察之弊不能生𠅤可遍及宜其见羙于千秋
江东运判俞宗亨赈济踏杀妇人一百六十二人乞待罪
旧评曰是未明分场分队用旗引之法不知徐宁孙苏次叅皆有成式尽可通变而行大抵百人已上便虑冗杂此皆平日无纪律者况饥羸之躯易蹂践乎
从政郎董煟曰勘灾抄札之时里正乞觅强梁者得之善弱者不得也附近者得之逺僻者不得也吏胥里正之所厚者得之鳏寡孤独疾病而无告者未必得也赈成已是深冬官司疑之又令覆寔使饥者自偹裹粮数赴㸃集空手而归困踣于风霜凛冽之时甚非古人视民如伤之意凡县令宜毎乡委请一上戸平时信义为乡里推服官员一人为提督赈济官令其逐都择一二有声誉行止公干之人为监视毎月送米麦㸃心钱分团抄札不许邀阻乞觅有则申县㫁治其发米赈粜亦如之若此庶乎其弊少革耳
谨案董君此语在数百年之前而勘赈弊端历历如绘可见人情千古一辙惟在为政者善于审户发粮否则徒饱奸人之腹耳
袁燮为江阴尉浙西大饥常平使者罗㸃属任赈恤燮命毎保画一圗田畴山水道路悉载之以民居分布其间凡名数治业悉书之合都为乡合乡为县征发追胥披圗可立决以此为荒政首
谨案披覧舆圗了如指掌司牧者留心于闲暇之时则临事自有定见若灾荒既告方事丹青如嗷嗷待哺者何与索我于枯鱼之肆者殆不逺也
明佥事林希元疏云臣愚欲分民为六等富民之等三极富次富稍富贫民之等三极贫次贫稍贫稍富不劝分稍贫不赈济极富次富使自检其乡之次贫稍贫而贷之种非特欲借其银种也欲于劝分之中而寓审户之法何者盖使极富次富之民出银以贷诸贫彼必度其能偿者方借而不借者即极贫不用耳目而民为吾耳目不费吾心而民为吾尽心法之简要似莫有过于此者若流移之民则与鳏寡孤独等皆谓之极贫可也谨案审户不清奸人得之已可恨贫戸失之更可怜林公此法使乡里自别上中下三等而贷之其源清矣其流岂浊哉但极富者当贷㡬户次富者当贷㡬人不可不细加斟酌亦安富之一道也
御史锺化民督理荒政有云垂亡之人既因粥厂而得生矣稍自顾惜不就厂者散银赒之令各府州县正印官遍历乡村唤集里保公同查审胥棍作奸许人举首得寔者重赏如虚反㘴给与印信小票上书极贫某人给银五钱次贫某人给银三钱鳏寡孤独更加优恤分东西南北先期出示分给以免奔走守候敢有以宿逋夺去者以劫贼同论其银又当不时掣封秤验如有低潮短少视䡖重处分
谨案御史公审户之意一在正印官遍历乡村二在公同查审三在许人首告兼而行之不可缺一必湏上台寔有爱民之心有司方不敢怠至分东西南北先期出示者尤羙政也
万历己巳陈霁岩知开州时大水无蠲而有赈府下有司议岩倡议极贫民赈榖一石次贫民赈五斗务必令民共沾寔𠅤放赈时编号执旗鱼贯而入虽万人无敢哗者公自㘴仓门外小棚下执笔㸃名视其容貌衣服于极贫者暗记之庚午春上司行文再赈贫者书吏禀公出示另报公曰不必第出前之㸃名册查㸔暗记极贫者迳开其人唤领赈米乡民咸以为神盖前领赈之时不暇妆㸃尽得真态故也
谨案有司官皆如是之𠅤爱法纪精𫿞何患贫民之不沾寔𠅤要之真诚必能穷虚伪亦惟始终存心为民时时检㸃则民情洞鉴而措置无一事之不得其宜矣
中丞周孔教抚苏时有云救荒者凡以为贫户下户也官司非不欲一一清审之奈寄之人则难公任之已则难遍昔人谓救荒无奇䇿正以贫户之难审也所以然者亦不豫故耳合令被灾之府州县豫乘秋月以主赈官督在城保长以在城保长催在乡保长以保长催甲长以甲长报花户毎甲分为不贫次贫极贫三等除不贫外将次贫极贫各口数大小若干贴其门首壁上再令毎保开一土纸手本送至赈济官不许指称造册科敛贫民待乡党日久论定委官乘便复查此即宋时苏次叅澧州赈济之法但彼临时为之不若先时查审贫富明白民志定矣尤为无弊
谨案先时查审明白较临期抄札贫富迥不相同非亲历其境者不能知其妙也抚君之法不但著羙一时且可传于后世
陈龙正曰赈饥之法往往吏縁为奸皆由户之不能审也贫者未必报报者未必给其报而给者又未必贫请就里中推一二大姓任以赈事有司不时单车临视稍立赏罚科条以劝戒之盖大姓给散其利有九习知贫户多寡不至漏冒一也给散近在里中得免奔走与留滞之若二也披籍而得姓名榖米之数易于查勘三也以邻里之谊不至伪杂损耗四也贫户数服大姓即有缺漏同于自鸣五也食糜各于其乡不至群聚喧杂秽恶薫蒸而成疫疠六也大姓熟识近邻不至攫夺七也分县官之劳八也吏不能为奸九也〈一云黄𢡟中所言〉
谨案凡论荒政事贵可行语贵通逹勿支勿漏斯得之矣若此九种意周而语切非目睹饥年之窦弊丛兴者不能有此妙论也譬如宝镜当前丝毫悉烛纎尘无有不见者也此虽放赈之法而审户已寓其中不审之审也可不熟此而为济世之䇿欤
先审户总论曰时当歉岁不以生民为重而恒以榖粟是惜者固非要道然用之而不得其法徒资奸诡莫救哀鸿在朝廷既有所费在穷民不得生全主其事者宁无溺职之罪耶况有冒支之弊必多不给之人有一姓而得数姓之粮者有㡬人而不得一口之食者其害可胜道哉故惟天子不当谨圭撮之滥而轻比屋之死郑雍所言可风千古若主赈之官乌可不预为检㸃此苏次叅命取一家人口尽贴壁上陈霁岩自将㸃过穷民暗记册中立法善而用意深尚何冒破之足虑李珏之人分四等余童之户别三般居上者既能精其妙算在下者焉敢肆其侵欺袁燮之画未尝不羙但当预计于平时不能济变于歉岁懋中所言委托大户其利有九的确不易仓卒可行弊之无穷董煟言之最尽法之简要希元思之最精锺御史必令正印官亲历穷乡公同检视周巡抚又使府州县预先抄札不混稽查由此观之良法已偹于前矣善政何疏于后也乃知不稽旧典任意设施者不但不能比美先贤且恐践俞通判之故辙矣惟保甲之法𫿞而审戸自清审户清而奸诡息然而尤当筹之于预也诗云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此下民莫敢侮予人能得诗人之意致力于闲暇之时又何必彷徨于放赈之际哉
五借国帑以广籴粜
〈春秋臧孙辰 唐开元诏兴元诏 宋呉遵路〉
〈王 秬 元张飬浩至元令 明康荣〉
〈成化准奏 林希元周孔教 屠 隆〉
春秋庄公二十八年鲁饥臧文仲言于庄公曰夫为四邻之援结诸侯之信重之以婚𡛸申之以盟誓固国之艰急是为铸名器藏宝财固民之殄病是待今国病矣君盍以名器请籴于齐于是以鬯圭玉磬如齐告籴曰不腆先君之敝器敢告滞积以救敝邑
谨案官之籴粜春秋时贤大夫已行之矣何以后之为臣者竟不恤民之困于髙价籴于熟所粜于荒境哉分釐之惠及小民讃诵之声盈道路易者不为难者可知虽曰爱民其谁我知
唐元宗开元十二年八月诏曰蒲同等州自春偏旱虑至来岁贫下少粮宜令太原仓出十五万石米付蒲州永丰仓出十五万石米付同州减时价十钱粜与百姓谨案籴莫贵于早粜莫贵于时以八月而计来年计之得矣且以十五万石赈粜于一州毎升减价十文非羙政乎但唐时出粜之际其法不传使不知张公咏守蜀平粜之法恐其 必尽归富戸其害寔在穷民深可叹耳何也穷民待哺之日时虽多所籴之米粟有限一则官不许其多籴二则彼亦无钱多籴奸人窥破其㣲贿嘱官吏串通斛手在水次日买数十石而去〈此米未曾发入公所早已暗货与人故此无从查考簿上仍填零卖之期〉不逾月而官米已毕矣奈此地米价稍减之名忽又遍传商贩商贩闻之惧𧇊本而不来官长察之叹仓空而无继米有不骤贵之理乎奸人于是卖其所籴之米不数旬而获利无算宁勿令人切齿是穷民之食贱米不过数旬穷人之食贵米必需㡬月食贱米者十不过二三食贵米者十必八九𠅤之者非即所以害之耶故赈粜当兼行张公保甲之法此法一行既无冒滥亦不失恩宋之去唐不逺乌知张公所行之法非即蒲同等州所行之法哉赈籴者尚其察之
徳宗兴元元年十月乙亥诏曰顷戎役繁兴两河尤剧农桑俱废井邑为墟丁壮服其干戈疲羸委于沟壑江淮之间连岁丰稔迫于供赋颇亦伤农收其有馀济彼不足宜令度支于淮南浙江东西道増价和籴米三五十万石差官搬运于诸道减价出粜贵从权便以利于人宜即遣使分道宣慰劳勉将士存问乡闾有可以救岁凶灾除人疾苦各与长吏商量奏闻
谨案是时陆宣公言于上曰人君知过非难改过为难言善非难行善为难诏内命官和籴不厌多方疾苦可除悉求具奏意真词切感动军民此车驾之所以得返长安耳忠良之言有益于人国也如是夫
宋呉遵路知通州时淮甸灾伤民多流转惟遵路劝诱富豪之家得钱万贯遣牙吏二十六次和赁海船往苏秀收籴米豆归本处依元价出粜使通州灾伤之地常与苏秀米价不殊当时范仲淹乞宣付史馆
谨案官米若不循环籴粜奸商乘其既尽而鬻之价愈髙而民愈困矣以万贯钱转运至二十六次价焉有不平之理故遵路之劝富民者是救一时之灾也仲淹之命付史馆者欲垂万世之则也留心民瘼者尚其知所取法哉
孝宗乾道七年饶州旱伤措画赈济知州王秬札子借㑹子五万贯接续贩籴米麦之类以赈粜得㫖依江州旱伤益措置本州义仓米四万四千馀石又截留上供米六千五百馀石作本收籴米斛
谨案借钱籴粜官不伤而民有益最善而易行何皆逡巡不果如知州王君借㑹子钱五万贯接续贩籴朝廷益之以米又得数万石作本收籴此州尚虑缺食乎事毕而本在民得不死非贤者之妙算而能之乎
元文宗时以张飬浩为西台御史中丞时闗中大旱民相食既闻命即散家之所有以与乡里贫乏登车就道遇饥者赈之死者瘗之经华山祷雨岳祠泣拜不能起天忽阴翳一雨三日及到官复祷于社坛大雨如注水三尺乃止禾黍自生秦民大喜时米价腾踊缗钞壅不可得米飬浩以倒换之艰乃检库中未毁缗钞得一千八十五万五千馀缗悉印其背又刻十贯五贯为劵给贫民命米商视印出粜诣库验数以易钞又率富民出粟为奏补官四月未尝家居止宿公署夜祷于天昼出赈饥无少怠毎一念至即抚膺恸哭
谨案人若无寔心爱民耳此天之所以不能格也若张公所行惟知有民不知有已何祷不诚何民不救视民如伤之念形之恸哭是所忠者君所爱者民不愧忠君爱民之君子矣
顺帝至元三年十二月大都南城等处设米铺二十毎铺日粜米五十石以济贫民俟秋成乃罢 六年二月増设京城米铺从便赈粜
谨案天之警惕于顺帝亦云至矣兹独于分设米铺一节思以上格天意政虽疏略而爱飬百姓之心固肫挚而不浮茍能震动恪恭上则敬畏昊天下乃轸恤民隐则将推广此心正已求贤飬民致治岂遽至于危也
明英宗正统六年巡抚浙江监察御史康荣奏杭州府地狭人稠浮食者多仰给苏松诸府今彼地水旱相仍榖米不至杭州遂困又湖州府比因岁凶米亦甚贵窃计二府官廪有二十年之积恐年久红腐请发三十五万粜于民间令依时值偿纳则朝廷不费而民受其𠅤从之
谨案积善在常人则不易在大臣又何难一念朝存万民暮活如康公此奏穷人虽难免拮据之求饥者幸可无转死之虑惟望仁人赈饥救困活此穷民徳大福大自古不爽也
宪宗成化六年奏准将京通二仓粮米发粜五十万石毎粳〈音耕〉米收银六钱粟米五钱以减京城米价腾贵再将文武官员俸粮预支三个月
谨案岁值饥馑仁智不可不兼用也仁以𠅤民智以慰众今减价粜米仁也预支月俸智也数月之后麦熟稲登仍然大有乌可闭藏不发令民心之顿变哉
佥事林希元疏云臣愚欲借官帑银钱令商贾分往各处籴买米榖归本处发卖依原价量増一分为搬运脚力一分给商贾工食粜尽复籴事完之日籴本还官官无失财之费民有足食之利非特他方之粟毕集于我而富民亦恐后时失利争出粟以粜矣然籴粜之法专为济贫若有商贾转来贩去所当禁革又当遍及乡村不得专及城市则贫民方沾寔𠅤
谨案籴粜济民能以林公之论为法不特城市䝉其利泽而村落亦沾其寔𠅤矣尚有沟壑之苦哉奈何世之救荒者皆不知林公之荒政丛言是必要之书也
中丞周孔教抚苏时有云次贫之民宜赈粜其法有二有坊郭之粜宜多择诸城门相近寺院及寛厂民居储榖于其中不限时日零细粜之粜米计升多不过一斗粜榖不过二斗如奸牙市虎有借倩妆扮之弊出首者重赏其弊自革有乡村之粜宜行保甲之法间月而粜之毎先一月出示将有灾之乡保限次月某日某保排定日期毎隔一日一粜以防雨雪壅滞之患毎甲大约许粜三石多则五石若通水去处当移舟就水次粜之粜价俱比时价减少愈少愈善富人强夺贫人之籴用张咏连坐之法一家犯罪十家皆不许籴其籴本或借官银或借官粮或劝富家事完各归其本如系民家则加旌奖可也
谨案赈粜之法分出二种一曰坊郭一曰乡村何其周到也又曰循环行之必待稲熟而止方略精详不遗遐迩真仁人也有心而不得其法寔𠅤不能及民有法而不存此心苍生何由得活中丞不但身体力行而且欲传后世有不身为济世之名臣而子孙享积徳之报哉
屠隆荒政考有云灾伤之处议赈济则恐官府之困廪有限议劝借又恐地方之富户无多冣妙之法借帑银若干委用忠厚吏农富户向丰熟去处循环籴粜积榖之家虽欲踊贵其价而官府平粜之粮日日在市势亦不能如他处米亦不足则杂置豆粟薷薥麦荞蕨粉芝蔴之类皆足充饥但当𫿞禁商牙来籴昔呉遵路知通州时能使灾伤之处与苏秀同其米价用此法也谨案屠君开口两句就将荒政说完见得赈粜一事是救荒上䇿本不𧇊民不死即耿寿昌之遗意至说凡可以充饥而救死者一概可买尤见行权之大略
借国帑总论曰上不病官下不困民能救生民于万死之中者莫如借国帑以先兴贩也自春秋以来即有其事今观唐宋元明代无不举诚盛典也但借官钱而籴粜之多者无如王氏借民钱而兴贩之频者首推呉公二人所行为法千古救荒者何可视为泛泛也若元之张公不特取钞命米商出籴救民一种忠君爱民之心勃不可遏形之痛哭流涕而不止真太古之仁人也后之君子或那常平米或借府库钱或贷富豪钱加其月利以作籴本给与富商大贾或差干吏能员先往丰熟去处循环籴粜我无济人之重费而寔有起死之良圗举口之劳生人之命上智之事也又何惑焉易云损上益下民悦无疆惟赈籴则所损者甚少而民之悦也诚无疆矣
六理囚繋以释含冤
〈汉于公 终邓太后 唐贞观诏〉
〈颜真卿 宋太祖谕欧阳观 元仁宗谕〉
〈明王哲 呉 黼许㐮毅〉
汉昭帝时海州大旱三年人民离散莫知所从㑹新太守下车于公谓守曰非申孝妇之冤不可守询之公曰郯城昔有窦氏少寡事姑极孝姑念孝妇侍奉勤苦欲其嫁妇不允姑遂自经盖以已在妨其嫁也姑之女竟以杀毋告太守按治妇乃诬服某曽力争而勿聴咎非在是而何新守斋戒沐浴徒歩往祭孝妇于塜祝方毕而大雨如注至今有孝妇庙在
谨案人有冤抑之事不明则郁恨之气不散遂结于太虚而灾𤯝见淫雨亢旱蝗蝻兵火之类是也窦氏孝妇也䝉不孝之名身首不保非于公之力请于太守徒歩往祭舒孝妇之冤而能上回天意哉况以孀妇而遭此冤者多矣一见于齐之庶女再见于东汉之上虞三见于晋代之临淄折狱者慎之
章帝建初元年大旱榖贵校书郎杨终以为广陵楚淮阳济南之狱徙者万数又逺屯绝域吏民怨旷乃上疏曰臣窃按春秋水旱之变皆因暴急𠅤不下流自永平以来仍连大狱有司穷考转相牵引掠拷冤滥家属徙邉加以北征外邦西开三十六国频年服役转输烦费又逺屯伊吾楼兰车师戊巳民懐土思怨结邉域足以感动天地移变阴阳愿陛下留念省察以济元元谨案杨子山以至理论天意切寔不差毫厘何也天不可测而理可必圣人云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聴安有天心异于民心者哉掠拷冤滥已足违和况闾阎愁苦一方郁结此天地所以为之感动也
安帝立邓太后犹临朝听政永平二年夏京师旱亲幸洛阳寺录冤狱有囚寔不杀人而被拷自诬羸困舆见畏吏不敢言将去举头若欲自诉太后察视觉之即呼还问状具得枉寔即时收洛阳令下狱抵罪行未还宫㴻雨大降
谨案不仁哉有司之𫿞刑也不肯细心体访但将五毒迫人囚不能堪何冤不受致令馀威犹在死不敢言若非太后英明此狱乌能得直今下属问而上司录防冤抑也然而出入难必谁敢再受一番荼毒故案一定而狱多冤理其枉而出之者是在钦恤慎刑之君子矣
唐太宗贞观十七年三月甲子以久旱诏曰去冬之间雪无盈尺今春之内雨不及时载想田畴恐乖丰稔农为政本食乃人天百姓嗷然万箱何兾昔颓城之妇陨霜之臣至诚所通感应天地今州县狱讼常有冤滞者是以上天降鉴延及兆庶宜令覆囚使至州县简刑狱以申枉屈务从寛宥以布朕懐庶使桑林自责不独羙于殷汤齐郡表坟岂自髙于汉代
谨案天地惟以好生为心人生当以不杀为徳刑之所加何招不得有罪者叹自新之无路受枉者恨宿愤之难申怨触上苍遂成闭塞此诏一下何患甘霖之不沛而嘉禾之不熟哉
开元中榆林卫等久旱非常颜真卿为御史行部至五原时有冤狱久不决真卿至立辨其冤雨即沛然而至郡人遂呼为御史雨
谨案狱之冤者不待决遣而后乖戾之气惨成凶岁即令沉埋狱底积愤未舒已逆天和久之不雨幸颜公行部细心辨其冤狱愁云怨日忽变而为畅霭和风此御史雨之所由来也
宋太祖建隆二年帝谓宰臣曰五代诸侯跋扈〈跋扈犹言强梁也扈竹篱也水未至先作竹篱候鱼入水退小鱼独留大鱼跋篱扈而出故曰跋扈也〉有枉法杀人者朝廷置而不问人命至重姑息当如是邪自今诸州决大辟录案奏闻付刑部覆视之
宋史㫁曰禁暴止虐诚帝王保民之盛徳也汤武圣君此心纯乎爱民故勇决严毅之中即寓正直荡平之道太祖深知理狱之难视人命为至重特诏令诸州慎重录囚逹部详审然后信谳定而法网寛合之周礼委曲详核之条仁慈忠厚之㫖前后无违矣
欧阳观为泗州司理尝秉烛治官书屡废而叹妻问之曰此死狱也我求其生不得耳其子修方三岁乳者抱立于旁观曰术者谓我岁在戍不利使其言验不及见児之立也后当以吾言告之
谨案仁哉欧阳观之存心何肫挚而深切也求生于死狱之内并非要名遗言以告后人并非树徳总为一腔慈𠅤不欲因势而阻尤不欲自我而止故及身则倍著哀矜锡类则教之忠厚仁哉司理宜文忠之为名臣也乎
元仁宗延祐四年春正月帝谓侍臣曰中书比奏百姓乏食宜加赈恤朕黙思之民饥若此岂政有过差以致然与向诏有司务遵世祖成宪宜勉力奉行辅朕不逮然尝思之惟省刑薄赋庶使百姓可遂其生也
谨案百姓不能遂其生四境扰害由之起大业末年乾符初年可鉴也仁宗因民饥馑言非省刑罚薄赋敛则不能舒其困非思得其要而治得其道者哉
明孝宗𢎞治十五年五月上命御史王哲巡按江西时值大旱苗种不得入土哲深恤民隐即亲录囚系出其所当原者数百人馀皆减之次日即雨遂成有秋民为谣曰江西有一哲六月飞霜雪天下有十哲太平无休歇
谨案古之盛吉执丹笔而泣者谓五口笔一下死生立判故也理刑官如此存心何至亢旱不雨王御史因苖不得入土亲录系囚出其当原减其馀等即成有秋乃知宁失出无失入此二句者诚祈祷之灵符也
松江呉黼任抚州同知时久旱不雨台使以黼廉直将邻郡建昌富民呉万八一案令迹其寔盖万八以子杀父大狱久未决万八至是仍以厚赂求寛免黼曰我荷国恩食天禄宁以贿赂壊公法耶遂核论如律是夕忽然大雨万八已为雷震矣一郡惊异以为呉公之正直所感云
谨案此又以不杀而致旱灾者也万八之狱㫁无迟滞之理问官何得贪其厚赂而曲贷其辜茍非天谴严明暗与王章相合安见幽明一理法不可弛然则赦非善政古且志之况于绝伦之大者乎
单县有田作者其妇饷之食毕即死其翁曰此必妇之故矣陈于官不胜棰楚遂诬服自是天久不雨许㐮毅公时官山东曰狱其有冤乎乃亲历各境出狱囚遍审之至饷妇乃曰夫妇相守人之至愿鸩毒杀人计之至宻焉有自饷于田而鸩之者哉遂询其所馈饮食所经道路妇曰鱼汤米饭度自荆林无他异也公问时适当其夫死之际置鱼作饭仍由旧路而行试狗彘无不立死者遂出其罪即日大雨如注
谨案感孚之理捷如影响田妇饷夫而死寔出无心问官不能细访置之死地所谓严刑之下何所不招遂干天怒灾异顿施非㐮毅公上体天心察其冤抑安能沛甘㴻于恒旸之岁哉
理囚系总论曰狱中之苦人尽知之乎以将相而叹狱吏之尊则其毒加于囚也可知矣一人在狱阁户悲啼吏卒苛求不已妻児卖尽难供故血泪未干于棰楚离魂又泣于夣中仁人君子可不以刑狱是恤哉若雨呼御史者不决之狱也亢旱三年者已死之狱也畏吏不敢言苖不得入土者将死之狱也罪定天诛不杀之狱也不论已死未死有枉不直困于狱中天地未有不为之震怒而见于灾异者也杨终之论信不诬矣唐之太宗宋之太祖元之仁宗异代同心故得咸称致治之主折狱者存心必若欧阳观明察得如许㐮毅方能无愧试问今之沉于狱底者果能求其生而勿得者欤哀哉吾恐半居洛阳令之所问也人自不察耳五毒痛加何枉不坐缧绁所繋何岁无冤易云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书云杀戮无辜上帝弗蠲降咎于苖君子可勿于囚繋之内稍开一面以免降咎之困哉
七禁遏籴以除不义
〈秦百里奚 秦穆公隋文帝 唐崔悛〉
〈后周广顺诏 宋呉及苏 轼 苏 缄〉
〈淳熙诏 黄 裳明张居正 锺化民〉
周㐮王甲戍五年冬晋饥使乞籴于秦百里奚言于秦伯曰天灾流行国家代有救灾恤邻道也行道有福秦于是输粟于晋
谨案人生不幸遭遇饥年全赖有无相济庶可全生此贤臣所以劝其君救灾恤邻𠅤飬黎民之要道也
㐮王七年十一月晋饥秦伯馈之粟曰吾矜其民也谨案秦伯之输粟一而再矜民之语蔼若阳春并不生一㸃偏䕶之念是故被其泽者欢欣交通逺迩爱戴后之为邻郡司牧者可不上法贤哲之仁术乎
隋齐州刺史卢贲坐民饥闭籴除名皇太子为言贲有佐命功不可废帝谓卢贲等功虽甚伟然皆挟诈扰政不可免也乃如律治之
谨案沽名而不恤民者非良有司也欲以闭籴为爱民殊不知邻邦均赤子也故孟子取五霸之禁遏籴千古公正之论莫大于此髙祖之论卢贲略前勲而儆害民之吏诚快举哉
唐崔悛为湖南都团练观察使湖南旧法丰年贸易不出境邻部灾荒不相恤悛至谓属吏曰此非人情也无使闭籴以重困邻民自是商货流通
谨案不近人情之事皆胥吏贪污者之所为也凡下闭籴之令借口为本境之民起见未尝稍有所私殊不知其所私者不在是也不过不能为民身家画万全之䇿徒欲藏此粟于富家以说豪猾昻价损民之意岂知圣天子以天下为家胞与为懐凡在版圗莫不欲安飬而生全之宁肯令此境阜安彼方饥馁乎揆情度理务在流通崔公真仁人也
后周广顺间南唐大旱井泉涸淮水可渉饥民度淮而北者相继濠寿发兵御之民与兵鬬而北来太祖闻之曰彼我之民一也聴籴米过淮唐人遂筑仓多籴以供军诏唐民以人畜负米者聴之以舟车运载者勿予谨案视太祖之待南唐非大度之主欤唐人以之供军尚许人畜负之而去究何尝因救民而得祸若后之府县官必然闭籴以为上为其君下为其民而不知其干天之怒矣人主当以好生为徳信哉
宋仁宗嘉祐四年諌官呉及言春秋之时诸侯相争窃地专封固不以天下生灵为忧然同盟之国有救患分灾之义秦饥晋闭之籴而春秋诛之圣朝恩施动植视民如伤然州郡之间各专其民擅造闭籴之令一路饥则邻路为之闭籴一郡饥则邻郡为之闭籴夫二千石以上所宜同国休戚而宣布主恩今坐视流离又甚于春秋之间岂圣朝所以子育兆民之意
谨案闭籴之令自古皆恨又自古有之其故何也其意他处之民徙死我境之粟有馀岂无卓异贤能之赏殊不知此令一行劫掠流移由之而起呉公言之亹亹盖深知民之受弊甚大㫁不可以害民之政为我邀功幸禄计也
苏轼浙西灾伤状内有云臣闻熙宁之灾伤本縁天旱米贵而沈起张靓之流不先事奏闻但立赏闭籴富民皆事藏榖小民无所得食流殍既作然后朝廷知之使命运江西及截本路上供米一百二十三万石济之巡门俵米拦街散粥终不能救饥馑既成继之以疫所伤寔多两税课利皆失其旧是大吏之不能仰承徳意广孚𠅤泽于下民也如之何其可乎
谨案饥年处事沽名心万不可起救荒政务湏宜早为裁酌沈起张靓立赏闭籴不过欲沽爱民之誉不知小民绝粒草木俱完藏米者愈髙其价兴贩者惧劫不来遂至于此非平日失于稽古临事在于求名乎东坡疏中此假可为闭籴者戒
绍兴初苏缄为南城令岁凶里中藏粟者固闭以待价缄籍得其数先发常平榖定中价粜于民掲榜于道曰某家有粟㡬何令民用官价籴有勒不出及出不如数者挞于市以是民无艰食
谨案民无籴所劫掠必兴盗贼纵横安危难保惟赖司牧有以处之然不将常平米尽行先籴何以塞富民之口苏君为政先已后人其谁我议
淳熙八年敕旱伤州县全赖傍近丰熟去处通放客贩米斛已降㫖不得遏籴访闻上流得熟州郡尚有将客贩米斛邀阻者仰逐司觉察按劾尚或容蔽仰御史台弹奏 九年两降指挥诸路监司不许遏籴多出榜文晓谕如故违戾令总司觉察申奏
谨案官之籴粜有限民之兴贩无穷彼射锱铢之利我活沟壑之民寔云两得如其闭籴此境虽安彼地不活无恻隐之心违忠恕之道弹劾觉察其可缓乎
咸淳七年抚州饥黄裳奉命往彼救荒但期㑹富民耆老以某日至至则大书闭籴者籍强籴者斩八字掲于通衢米价遂平〈一云辛㓜安所行〉
谨案孰谓救荒无奇䇿以八字而定民心非奇䇿乎此所谓有治人无治法也
明万历九年淮鳯告灾张居正疏云皇上大发帑银遣使分赈恩至渥矣然赈银有限饥民无穷惟是邻近协助市籴通行乃可延旦夕之命近闻所在往往闭籴灾民既缺食于本土又绝望于他乡是激之为变也宜禁止遏籴之令讲求平籴之法聴商民从宜籴买江南则籴于江淮山陕则籴于河南各抚按互相闗白接逓转运不许闭遏其籴本或于各布政司或于南京户部权宜措处河南直隶四府县以临德二仓之米平价发粜则各处皆可接济
谨案以通畅之笔写仁政之端条分缕晰何等明白且令各巡抚互相闗白接逓转运籴本悉为措置允称相度汪洋不愧调和鼎鼐有塩梅之责者不可不法之以救天下也
万历间御史锺化民奉使河南赈饥先飞檄各省不许遏籴及河南布政司撤防剿兵悉分置黄河口各运米所过为米舶传纤䕶送至境设官单记所到时刻稽迟罪及将领米到任其价之髙下毋许抑勒是时米价五两逺商慕重价无攘夺患浃辰米舟并集延袤五十里价遂减石止八钱矣〈袤音茂长也亘于东西曰广亘于南北曰袤〉
谨案水旱不时天荒之也遏籴阻抑人荒之也天荒尚有挽回人荒岂无救治锺公竭力救全顿苏民困米价十减五六可知有治人无治法本仁心以行仁政事未有不济者也
禁遏籴总论曰伪矣哉有司之遏籴也彼不过欲借此以邀爱民之上赏耳若言真寔为民彼粜米之家虽妇人小子必知但卖其食之所馀㫁无尽货之理何必有司之谆谆禁约也之圗治之术在诚寔尤在权宜自周至明历代典故悉中窽要晋𠅤公之失算未识爱民之方周太祖之大度包容异域卢贲沈起张靓等特小人之尤者耳设令见崔悛于湖南能无愧欤此宋朝之诏使劾之察之诚是也呉及之论苏缄之法黄裳之谕化民之檄同功一体得致治之原良法良模不可不知所以法之也且无曲防无遏籴五伯禁之圣贤取之吏竟背之耶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㡬夙夜以永终誉则凡在位之君子欲羙其誉于毕生者可分疆界致嗷嗷待哺之民日望泛舟之役而弗得哉闭籴之令乌可勿除
八发积储以救困穷
〈汉文帝 魏黄初间唐元宗 宪 宗〉
〈宋仁宗 真徳秀元世祖 胡长孺〉
〈明成祖 周 忱孙 玺 锺化民〉
汉文帝六年大旱蝗令诸侯无入贡弛山泽减诸御服损郎吏员发仓庾以赈民
谨案尝阅文帝之诏有云患自怨起福繇徳兴则祸福之机久矣了了于胸中故首定振穷飬老之令毎布蠲租免税之恩当此旱蝗相继岂不知民饥患也救困徳也有不自损以济苍生哉此三代后之贤君首推文帝也
魏黄初二年冀州大荒歳饥使尚书杜畿持节开仓廪以赈之 五年冀州复饥又遣使者开仓廪赈之 六年春遣使者巡行沛郡问民间疾苦贫者悉赈贷之谨案时当灾荒民惟望治魏能爱民赈贷弗倦故能抚其众而大其国百姓戴𠅤四境宁帖致治者所当于𦂳要机宜务为斟酌也
唐元宗开元二十九年制曰承前饥馑皆待奏报然后开仓道路悠逺何救悬绝自今委州县及采访使给讫奏闻
谨案初阳透发大地回春一诏下颁九州开泰岂非明皇此日之制乎洞悉嗷嗷待哺之苦免其悬悬望眼之穿故其时沐恩泽者歌咏遐陬四海清宁兆人康乐谁谓斯民也非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者也
宪宗元和九年二月丁未制曰善为国者务蓄于人百姓未康君孰与足去岁甸服气序愆和夏属骄阳秋多苦雨三农爽候五稼不滋产于地者既㣲出于力者宜困百姓所欠历年税斛等项并宜赦免仍以常平义仓斛斗三十万石委京兆条疏赈济如不足即宜以元和七年诸县所贮折籴斛斗添给应縁赈给百姓等委京兆官差择清干官于毎县界逐处给付使无所弊各得自资将我诏意戒之以扰授之以仁宣示朕懐咸使知悉
谨案地无所产粟何从生民若遭荒催征何益宪宗悉为蠲免诚贤主矣且以三十万石而赈饥民不足又令添之以折籴之斛㪷谆谆不已民命为懐何其仁也克寛克仁彰信兆民宪宗之谓矣
宋仁宗乾兴元年十二月以京城榖价翔贵出常平仓米分十四场贱粜以济民 皇祐三年十二月癸巳诏曰天下常平米依原籴价出粜以济饥民毋得收馀利以希恩赏
谨案民逄饥馑之灾确似人遭水火之厄救之稍迟不成灰烬即䧟狂澜宁不痛心然救之不力终于一死与不救何殊今乾兴间以常平米分作十四场减价出粜以济平民皇祐间又以天下常平仓米依原价出粜以济贫民博施济众可风千载小民不有再生之乐欤
宁宗时真徳秀知潭州以廉仁公勤励僚友以正心脩身勉士行遇水旱灾伤贫困无依之民极力救恤复立𠅤民仓积榖至五万石至凶荒时照原价出粜又积榖九万五千石分十二县置社仓以遍及乡落立慈𠅤仓飬老仓孤㓜无依自十五岁以下年老无飬自六十岁以上皆有赈给
谨案自古理学儒臣莫不本子𠅤苍生之念为君父锡福于四方盖其温厚性成兼能陶镕于典籍经权措置各得其宜试观此数法寔可与文公之社仓共垂不朽有守土之责者茍能仿而行之是甘棠慈䕃可以传后世而润斯民矣
元世祖至元五年益都路饥以米三十一万八千石赈之 十年诸路出蝻霖雨害稼赈米五十四万五千五百九十石 十三年东平济南诸路水旱赈饥用米二十二万五千五百六十石粟四万七千七百十二石钞四千二百八十二锭 廿二年十一月哈喇和卓民饥户给牛二头种二石更给钞一十一万六千四百锭籴cq=58米六万四百石为四月粮赈之
谨案天有降灾之时民无愁苦之岁此际之转移而造福者惟随时蠲赈𠅤爱万民之圣君贤相耳帑藏之金粟㫁无穷时闾里之身家亟宜抚恤世祖赈饥不异九天雨露随地频施一无所吝民生矣岁何凶焉
武宗时民饥者四十六万户即诏毎户月给米六斗浙东宣慰同知脱欢察议行劝贷之令敛富民钱一百五十馀万以二十五万属海宁县簿胡长孺藏之长孺察其有干没意悉散于民既而果索其钱长孺抱成案进曰钱在此脱欢察怒而不敢问
谨案饥民之得赈济犹田苖之得时雨㸃滴不到根荄失鲜业已云兴泽沛则时刻不可需迟何况云霓之转易乎廉吏识破贪夫之意发其积聚补散民间为苍生救饥寔则为脱欢消愆仁智兼尽一举而两得之矣
明成祖永乐九年七月户部言赈北京临城县饥民三百馀户给粮三千七百石有奇上曰国家储蓄上以供国下以济民故丰年则敛凶年则散但有土有民何忧不足隋开皇间大旱民饥文帝不开仓赈济听民流移就食末岁计所积可供五十年仓廪虽丰民心勿固前鉴具在今后但遇水旱民饥即开仓赈给毋令失所
谨案开皇间仓廪皆足不肯赈给使民流移后且恃其富足而糜费焉成祖深明其故而易其辙诚明逹之主哉
正统间周忱巡抚江南适江北大饥巡抚都御史王竑借三万石于忱忱计至来春麦熟曰此湏十万即以与焉盖忱所积馀米不但赡江南又可兼利江北景泰二年有言忱勾通官吏侵渔国帑召忱还忱言臣之百凡修治兴作见为妄费亦由宣宗皇帝许臣便宜行事臣之所费者馀米也不敢侵动正赋事遂不问致仕而归户部因言忱所积米无可稽验请综括为公赋由是征需杂出逋负依然呉后大饥民多饿莩无不望周公之再生矣
谨案贤臣妙䇿忽转而为奸吏弹射之端户部因之作公赋设使再遇饥年于何利赖户部之归积粟于朝廷不过邀荣于一己岂知国体之正大其生财之道固自有在夫岂若是之琐琐也哉
武宗正徳四年孙玺知兴化县事多奇政时大水伤稼上司不允题荒玺即自为奏请诏减田租之半又赈饥民万馀人后以兵备巡历云贵直声大振
谨案今之为县令者见上台不题而敢自奏乎孙公不以逆鳞为恐宁顾其他虽然使非天子之𠅤爱何以成郎官之救援宜并徳之
神宗万历二十二年御史锺化民河南赈荒垂危之人赈粥有顾惜体面者散银赈之着州县正印官下乡亲放移官就民毋劳民就官分东西南北四乡先示散期以免奔走伺候贫民领得钱榖或里长豪恶要抵宿负者以劫论出首者赏其银正印官监视戥凿逐封加印立册期日分给差廉能官不时掣封秤验躬巡所至延见各色人等不嫌村陋
谨案饥无不救国无不安河南甲午之荒甚难措手而锺公独力撑持弗辞辛苦赈济斯民不生不已不特自㤀其官并过遭饥之困观其政迹直欲令人感入心脾矣良臣善政真足垂光简编
发积储总论曰仓廪寔而国富饶致治之本圗也然而有徳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则财与用俱有可知百姓之身家国之仓廪所由出始而年岁丰登民则为上寔仓储偶然旱潦告灾君即为民谋保聚盖君犹心而民犹体体安心始泰民饥其可勿救乎积储其可勿发乎君臣识鉴之明睿者未有不以赈济为急者也自汉文以至元明赈济之法救困之言略偹于前致治者可勿以是为法哉夫水旱蝗蝻迫人沟壑救人适以自安无二视也何则未有百姓困厄于下而君臣能相安于上者也天灾之流行偶尔一人之救济万全否则成汤何以将六事而自责孔子何以举自贬以对景公救饥之道权自上操设遇灾伤之地诚能大发积储以救穷黎则一方安乐薄海内外愈皆安乐矣能散财者世跻升平夫岂谬哉
九不抑价以招商运
〈齐管子 汉宣帝诏唐卢坦 宋赵抃〉
〈范仲淹 包 拯范纯仁 孟庾章谊〉
〈董 煟 明周孔教蔡懋徳 庞承宠〉
齐管子曰滕鲁之粟釡百则使吾国之粟釡千滕鲁之粟四流而归我若下深谷矣
谨案㫖哉管子之言也民之趋利确如水之趋下稍拂其性其谁我向榖粟者活命之源也使恤民之财而不恤民之命财帛其可饱乎危亡其可免乎则釡百釡千之论非明决者不能道也
汉宣帝本始四年春正月诏盖闻农者兴徳之本也今岁不登已遣使者赈贷困乏其令太官损膳省宰乐府减乐人使归就农业丞相以下至都官令丞上书入榖输长安仓助贷贫民民以车船载榖入闗者得毋用传〈传符也欲榖之多故不问其出入也〉
谨案宣帝令丞相以下皆上书入榖以贷贫民则官无避事之弊矣载榖入闗者不论舟车皆无用传则免征商之困矣岂尚有抑价之令哉
唐卢坦为宣歙观察使岁饥榖价日増或请损之坦曰所部土狭榖少仰四方之来者若价贱榖不复来民益困矣既而米商辐辏市估遂平民赖以生
〈宋〉董煟曰不抑价则商贾来此不昜之论昧者反之其意正欲沽誉不知市无告籴之所适以召变而起衅也坦有定见真可嘉也
宋神宗熙宁中赵抃知越州两浙旱蝗米价踊贵诸州皆榜道路禁人増米价人多饿死抃独榜通衢令有米者任昻价粜之于是诸州米商辐辏米价更贱而民无饿者
谨案抑价之令一行商贾固褁足不前囤户亦皆无米吏知之乎囤戸恐人贱籴略留少许以应多人馀皆重价而暗售他方故无米者室如悬罄有钱者亦欲呼庚于是一夫不靖千人应之赵公之论髙出千古
范公仲淹知杭州二浙阻饥榖价方踊毎斗一百二十文范公増至一百八十文众不知所为仍多出榜文具述杭饥及米价所増之数于是商贾争先惟恐其后米既辐辏价亦随减
谨案范公仁智兼全行之固极其善后世法令不可造次湏要揆时度势假如杭州米贵増价之榜文必湏豫先差人于产米地方张挂约其已到之后我处方増其价不然彼处米商未知而我先増其价贫民何堪久食贵米但増价告示切不可令一人知之恐俱待増价而后卖则民愈苦矣
包拯知庐州不限米价商贾闻之日集其境不数日而米价大平
谨案龙圗公之明决虽妇人小子无不知之若使米价可抑公抑之矣公知物多必贱少则贵愈抑愈少愈少愈贵龙圗公之所不抑也而他人可抑之哉
范纯仁为㐮邑宰因岁大旱度来年必歉于是尽籍境内客舟诱之运米许为主粜明春客米果至多于平日邑人遂赖以不饥
谨案境内荒矣客米不来此际而方为之偹何若先事而为之圗范公预于冬间多方劝诱交春果至髙价既无民情可慰非得预偹不虞之䇿耶
绍兴五年行在斗米千钱时留守叅政孟庾户部尚书章谊不抑价惟大出陈廪毎升止粜二十五文仅得时价四之一耳民赖以济
谨案米贵时民虽卖妻鬻女总救不得数旬之苦何也米贵则人贱所得无㡬耳二公大出陈廪减价救民秋成仍可贱籴非仁智两全之道欤故虑米贵者出天庾而贱粜一也借国帑以兴贩二也王侯贵戚大小臣工军民人等有米照时价出粜视其多寡逓有恩奖三也责重有司广贷牛种课民春耕因其勤惰定以黜陟四也朝廷重农抑末优恤穷甿五也得此五法水利是务专官督理何米贵之足忧哉
从政郎董煟云比年为政者不明立法之意谓民间无钱湏当籍定其价不知官抑其价则客米不来若他处腾踊而此间之价低则谁肯兴贩商贾不至则境内乏食有蓄积者愈不敢出矣饥民手持其钱终日无告籴之所有不肯甘心就死者必不能安静人情昜于煽摇此莫大之患也惟不抑价非惟舟车辐辏而上户亦恐后时争先发米出粜其价自贱
谨案凡论荒政言宜通畅事贵预知董君所论彰隐情于未发息祸患于无形非逹人之言欤为政者果能频频属目细想人情自无抑价之令闭籴之条矣若之何忽之也
明中丞周孔教抚苏时有云榖少则贵势也有司往往抑之米产他境欤客贩必不来矣米产吾境欤上戸必然闭籴矣上戸非真闭籴也逺商一至牙侩为之指引则阴粜与之以故逺商可籴而土民缺食是抑价者欲利吾民反害吾民也
谨案抑价之令一出商贾不来囤户不卖即卖如抚君所云专卖与出重价之逺商而去四境之米于是而绝无论小民无钱在手即有钱何从得籴非死亡即劫掠縁斯而起抚君烛及隐㣲非一省之福乎
杭州司李蔡𢡟徳通商济荒条议杭城生齿仰给外米䝉宪行广籴通商已无遗䇿而聚米之道不厌多方近闻邻境闭籴米价翔涌商贩纷纷有各处阻难之诉职思官府之储散有限民间之自运无穷而民间之自运犹有限逺商之乐贩更无穷但能使逺地经商望武陵为利薮闻风争赴米货迸凑杭郡百万生齿之事济矣招来之法釐为八则〈八则载后摘要偹观条内〉
谨案商不通民不救价不抑客始来此定理也司李善于擘画釐为八则精详周到盖以经济为心视疏忽者逺矣
杭守庞承宠给批籴米议杭城周遭百里食齿繁聚地又山多田少桑柘多而禾稼少故民间食米皆仰给于外省所从来久矣今夏徂秋云汉为灾民虞桂玉所藉商贩云集庶㡬拯此孑遗无奈邻省下遏籴之令掫人又播摽掠之虐使不为之计商人将褁足不敢出途而杭民有立槁耳给照流通无待再计仍请严檄嘉湖二府饬各巡兵不得抢掠吓诈米船生事者以三尺䋲之庶商贩通行而杭民犹有更生之望也
谨案兴贩五榖虽云射利之徒譬犹救民之使不可与他贩等何也杭州素不产米逺商不至朝啼绝粒暮䘮沟渠害可言哉给批令籴无许阻挠通商之要法也
不抑价论曰诸君子咸以不抑米价为髙又以稍増米价为善商自通而民可救此固不易之理矣古人立法固有成算后世仿行贵乎随时非访之于父老即宜询之于绅衿然终不若㣲行村僻得寔之为当也遇饥年果能知境内之粟共有若干石而榜示于通衢必使阖郡人知之令有米者但许随时价出粜不许闭籴屯积此亦救民之要法不可不知也小民既知有米可粜心已安矣谁复争求客商知价不抑舟已集矣岂又他之此不抑之抑也惟杭城之栈米最为可恨富商略不遂意栈而不卖圗厚利耳岂顾穷民牙人利口欺官阿富翁耳谁怜饿莩彼果为人何不速买速卖循环籴粜悉屯积而不卖哉此非闭籴而何君子知之自管子以及宋明政之羙者已列于右若能仿行何患乎饥民之不救也与其为民惜钱不若为民惜命如宋时濮州侯日成嫌米价日増题请令人留一年之粮馀皆依祥符八年之数而出粜天子虑其扰民勿许非洞悉人情之圣主耶书云懋迁有无化居蒸民乃粒万邦作乂故米价贵任其低昻不可稍为之裁抑欲利吾民而反害吾民也
十开粥厂以活垂危
〈齐黔敖 卫公叔文子汉陆续 隋房景逺〉
〈唐郭禹 宋程颐陈尧佐 元余阙〉
〈明席书 毕懋康耿 橘 锺化民〉
齐大饥黔敖为食于路以待饿者而食之有饿者䝉袂辑屦贸贸然来黔敖左奉食右执饮曰嗟来食扬其目而视之曰予惟不食嗟来之食以至于斯也从而谢焉终不食而死曽子闻之曰㣲与其嗟也可去其谢也可食
谨案礼貎之于人大矣哉士君子当死亡之际略不自贬以偷生曽子论之素矣故锺御史河南赈粥赈银独加厚于寒士不与庸众同之盖以扬目而视之者未必不谢之而宁死也
卫公叔文子卒其子请谥君曰昔者卫国凶饥夫子为粥与国之饿者不亦𠅤乎昔者卫国有难夫子以其死卫寡人不亦贞乎夫子聴卫国之政修其班制以与四邻交卫国之社稷不辱不亦文乎故谓夫子贞𠅤文子谨案人当饥馑之时得𠅤一餐之粥即延一日之命此后得遇生机皆此一餐之力矣故为力少而致功大以此定谥也宜矣凡当凶岁人可不以文子之𠅤为𠅤哉
汉陆续字智初㑹稽呉人也㓜孤仕郡戸曺史时岁荒民饥困太守尹兴使续于都亭赋民𫗴粥续悉简阅其民讯以名氏事毕兴问所食㡬何续因口说六百馀人皆分别姓名无有差谬兴异之
谨案粥虽数碗能活饥人岂可小视公皆悉数无遗其不茍于处事也明矣太守之用人户曺之谨慎不可为赈粥之盛典欤
隋房景逺为齐州主簿多𠅤政景逺平生重然诺好施与岁祲设粥通衢存济甚众平原刘郁路经齐兖遇劫贼将杀之郁呼曰与君乡近何忍见杀贼曰若乡里亲亲是谁郁曰齐州房主簿是我姨兄贼曰我食彼粥得活何忍杀其亲遂还郁衣物且䝉活者二十馀人谨案善之感人如风之偃草未有不从之而披靡者也故虽盗贼不昧其良赈救其可缓乎主簿赈粥得救其亲设令景逺自遇化盗为良岂其所难可见粥之活人感恩者切食禄者何不稍分肥甘之万一以延枵腹之残喘哉
唐僖宗文徳元年四月以郭禹为荆南留后初禹励精为治抚集雕残赈𫗴粥给孤贫通商务农时藩镇莫以飬民为事独华州刺史韩建招抚流散劝课农桑数年之间民富军赡时人谓之北韩南郭
谨案人生天地间𠅤在一时名垂万世始可告无忝于生平北韩南郭近之矣若专以功名为重者生则显荣死则泯焉不亦大可慨哉
宋程颐有云救饥者使之免死而已非欲其丰肥也当择寛广之地宿戒使辰入至已则阖门不纳午后与之食申而出之日得一粥则不死矣其力能自营一食者皆不来矣比之不择而与者当活数倍之多也
谨案昔陈龙正谓伊川之论虽佳但日只一餐恐不足以救其死耳曽则以为莫若俟其食毕毎人或给米二三合或给糕饼数枚以代下次之餐彼既不专守候于此又可往他处营生一朝而获数日之粮未可知也
陈尧佐知寿州遭岁大饥自出米为糜以食饿者吏民以故皆争出米共活数万人尧佐曰吾岂以是为私𠅤耶盖以令率人不若身先而使其从之乐也
谨案米珠薪桂人皆自顾不暇何处恳求官长若不救全老弱死而壮者盗必然之势陈公身先率民广开粥厂一州之中到处尽沾寔𠅤非善于鼓众之君子哉
元顺帝至正二年五月起复余阙为淮东宣慰副使守安庆到官十日寇至却之集将吏议屯田战守计环境筑堡寨选精甲外捍而田其中明年春夏大饥人相食捐俸为粥以食之请之中书得钞三万锭以赈民
谨案忠于君者必能爱民如余公到官十日捐俸煮粥请钞赈民力行善政惟恐不及后果尽忠于国若置饥民于勿问但以功名为重是屯其膏而不能布上之恩泽矣所以有圣主必赖有贤臣上下交而志同夫非苍生之幸欤
明嘉靖十七年席书疏云臣窃见南京地方饥馑殊甚初卖牛畜继鬻妻女老弱展转少壮流移甚或饿死于道廷议赈恤但饥民甚多钱粮绝少惟作粥一法不湏防奸不湏审户至简至要可以救人世俗皆谓作粥不可轻举縁有行之一城不知散布诸县以致四方饥民闻风骈集主者势力难及来者壅积无算遂谓作粥不宜轻举不知辰举而午即受𠅤三四举而即可宁辑其效甚速其功甚大此古遗法扶颠起毙拯溺救焚未有先于此者未有急于此者此臣一得之愚也
谨案是时饿莩甚多比戸离徙奸民杂出公谓民命在于旦夕若必待编审事定民何以堪令州县毎十里为一局先发现银市米为粥赈之两月惟食以粥则所赈皆贫民奸猾渐散迺奏截运储及戸部所发银两议定间月兼给其妙在先令州县十里为一局俟赈粥两月然后议给银米所以人沾寔𠅤而豪强不得为奸也
陕西巡按毕懋康赈粥其议有云尝闻救荒非救饥民乃救死民也其法无如煮粥善相应先尽各州县见在仓粮尽数动支又动本院赎银收买米豆杂粮煮粥赈济然所谓救荒无奇䇿者患在任之不真任之不力耳若有真心自有良法又何事不可为何灾不可弭也向得张司农救荒十二议试有明验为此仰司即将救荒议十二款发刻令各府印刷分给各州县逐款著寔举行〈十二款载后赈粥湏知内〉
谨案若有真心自有良法非寔心爱民者不能道此二句亦不能知此二句之妙毕公深于爱民令州县尽开粥厂且令将救荒十二议处处发刻印刷施行其心不但欲救一省之荒并欲救各省之荒更可以救各省千百年后之荒矣生机至今犹在时与春气融和于宇宙间也
万历时知常熟县耿橘有云荒年煮粥全在官司处置有法就村落散设粥厂若尽聚之城郭少壮弃家就食老弱道路难堪一不便也竟日伺候二飡遇夜投宿无地二不便也秽杂昜染疾疫给散难免挤踏三不便也非有司亲尝严禁人众虑粥缺少増添生水往往致疾惟就各处村落属慕义者主之画地分煮之为当也谨案耿君三说言言中窽事事俱真非目睹而伤心者焉能有此故于不得已之中想出必不可易之法莫如各处村落各令义士主之留法人间惠爱至今不息吁嗟乎耿公安得天下有司尽如公也
御史锺化民河南赈饥令各府州县官遍历乡村察举善良以司粥厂就便多立厂所毎厂收飬饥民二百不拘土著流移分别老㓜妇女片纸注明某厂就食以油纸䕶系于臂彚立一册聴正印官不时查㸃使不得东西冒应期至麦熟而止所到必行拾遗之法遍历州县村墟粥厂以故地方官望风感动竭力赈救而民赖以生
谨案谚云饥时一口胜如一斗死在湏臾即能行走粥厂之妙言难尽述锺公令州县乡村就便多立厂所在在救全而且遍历周观有司敢不竭力以生之乎一㸃仁慈贯彻各厂如阳和之布大地无有不在其化育之中者也
开粥厂总论曰饥年赈粥可以粥视之乎纯阳丹药岐伯仙方不是过也何也得之则生勿得则死故耳于黔敖之事可见矣但粥厂之事务虽多其要惟五耳一贵多厂耿橘之论是也二贵得人陆续之事是也三贵巡察锺化民之所行是也四贵犒赏毕懋康之所颁是也五贵得法席侍郎之所奏是也以此五法得余忠宣之捐俸陈尧佐之先民何患乎粥厂之不尽善尽美也乃知无逺渉之苦门外之嗟者厂多故也无废弛之事冒破之求者得人故也不事虚名立平赈灶者巡察故也人人竭力不忍相欺者犒赏故也寔𠅤均沾不填沟壑者得法故也茍能若是不特逺迈于房主簿且可与公叔文子及北韩南郭并传不朽矣礼记云使民有父之尊母之亲如此而后可以为民父母则凡父母斯民者一粥之赈其可缓乎
钦定康济录卷三上
<史部,政书类,邦计之属,钦定康济录>
钦定四库全书
钦定康济录卷三下
临事之政
十一安流民以免颠沛
〈汉成帝诏 唐王方翼宋天圣诏 韩 琦〉
〈富 弼 毕仲游赵令良 滕逹道〉
〈杜 纮 郑刚中元武宗制 明原杰〉
汉成帝鸿嘉四年春正月诏曰数敕有司务行寛大而禁苛暴迄今不改一人有辜举宗拘系农夫失业怨恨者众伤害和气水旱为灾关东流散者众青幽冀部尤剧朕甚痛焉已遣使者循行郡国被灾害什四已上民赀不满五万勿出租赋逋贷未入皆勿收流民欲入关辄籍内〈籍其名而内之〉所之郡国谨遇以理务有全活之恩以称朕意
谨案民至于一无所有借贷无门身同乞丐今日或父子同行明晚乌知不夫妻离散故不作他乡之者十不得其半也今此诏除其逋欠所在之处辄籍内之令郡国速为救全以广天子之意民有不兴鸿雁于飞之咏耶
唐仪凤间王方翼为肃州刺史蝗独不至其境邻郡民皆重茧走之方翼出私钱作水硙薄其直以济饥瘵起舎数十百楹居之全活甚众
〈宋〉董煟曰流民至当为法以处之富弼令樵采打鱼之类地主不得为主是也但一时未免侵扰莫若修堤浚河兴水利公私两便不然官司出钱租赁民间芦场或柴筱山近县郭市井去处纵流民樵采官复置场买之非惟流民得自食其力雪寒平价出卖亦可济应细民
宋仁宗天圣七年闰二月诏河北转运使契丹流民其令分送唐邓汝襄州以闲田处之仍令所过人日给米二升初河北转运使言契丹岁大饥民流过界河上谓辅相曰虽境外之民皆是朕之赤子也可赈救之故降是诏
〈宋〉董煟曰境外之民一遇饥歉流徙过界仁皇尚且救赈之圣度广大如此况同路同郡之民为守令者可不加意乎
韩琦知益州岁饥流民满道琦募人入粟设粥济之明年给粮遣归又招募壮者等第列为禁军一人充军数口之家得以全活檄剑关民流移欲东者勿禁凡抚活流亡共一百九十万 庆历三年陕西饥诏琦抚之琦至寛征徭免租税给复一年逐贪残不职之吏罢冗员六百七十人时河中同华等州饥民相率东徙琦发廪赈之凡活一百五十万人琦后为相封魏郡王五子皆贵忠彦继为相
谨案天地之大徳曰生韩公体之有一民不被其泽者若已推而纳之沟中韩公任之两畨赈救法出万全堪为济世之嘉模永作活人之大典于今屈指七百馀年凡见流移必思盛德是韩公之泯没者身而不亡者心以其生机犹在故也安流者可不以韩公为法哉
富弼知青州㑹河北岁凶流人就食者众公劝民出粟益以官廪随所在贮之葺公私庐舎若干散处其人以便薪汲或曰此非弭谤自全计也公曰能全活数万人不胜二十四考中书令哉行之愈力忌者亦无能难也〈其法详于摘要备观内〉
谨案大胆做去细心处事汲汲于民罔知其他富公之安流也安流之法其要惟三一得食一有居三可归富公尽得其妙故为千古之名臣
哲宗元祐中耀州大旱野无青苗毕仲游谓向来郡县赈济多后时力愈劳而民不救乃先民之未饥揭榜示曰郡将赈济且平粜若干万石谕无出境民皆欢然安堵已而果渐艰食乃出粟以赈且平粜以给之邻近流散殆尽而耀民之当徙就食者乃十七万九千口顾所发粟不及万石以民粟继之家给人足无一人逃者监司故搜于长安得二人曰此耀之流民也送还郡仲游验阅皆中州之逐利者所赍自厚即非流民监司愧阻谨案民心惶惑百诡俱生仲游先期出示则民有所恃而无恐何流亡之有后则继之以实政或平粜或赈济恵不混施出之裕如非平日素有筹画者而能然欤
孝宗隆兴二年赵令良帅绍兴是时流民聚城郭待赈济饿而死者不可胜计通判王恬闾邱宁孙建䇿云今尽发常平义仓米赈给之至来年麦熟止恐无以为继况旬给斗升之米官不胜其劳民不胜其病莫若计其地之逺近口数之多寡人给两月之粮令归治本业不犹愈于聚城郭待升斗之给困饿而死乎赵行其言委官抄札给粮以遣之不旬日间城中无一死人欢呼盈道全活甚众
谨案建䇿者贵乎通盘打算如此则生若彼则死计地给粮令归治业非生民于必死之中耶其妙处在总给两月之粮日食之外尚可谋生君子哉赵公也听仁者之言而活此流民也
滕达道知郓州岁方饥乞淮南米二十万石为备后淮南东京皆大饥达道独有所乞之米召城中富民与约曰流民且至无以处之则疾疫起并及汝等矣吾城外废营田欲为席屋以待之民曰诺为屋二千五百间一夕而成流民至以次授地锅炊器用皆具以兵法部勒妇女炊少者汲壮者樵民至如归上遣工部侍郎王古按视庐舎道巷引绳綦布肃然如营阵古大惊图上其事有诏褒美用活者数万人
谨案安流者心不慈所需必不备法不严混乱不循规滕君部民有法派职有条经济之才令人惊服诏㫖乌得不大为褒美
国朝陈芳生曰流民过境必当量仓储多寡预酌抚恤之宜如其未至又且所积无㡬或欲扬声招之以饰虚誉此贼民之甚者亦必自贾奇祸切戒切戒
杜纮为永平令岁荒民将他徙召谕父老曰令不能使汝必无行若留能使汝无饥皆曰善听命乃官给印劵称贷于大家约岁丰为督偿于是咸得食无徙者明年稔偿不愆民甚德之
谨案民之流者或死于道路或亡于疫疾或陷于劫贼或归于豪强种种惨状不一而足惟永平令慰之于未流之前生之于将毙之际民甚德之不亦宜乎
郑刚中判温州岁饥流民载道劝守发仓赈之守曰恐实惠不及饥者答曰业有措置以万钱每钱押一字夜出坊巷遇饥卧者给一钱戒曰勿拭去押字次早凭钱给米饥者无遗守叹服
谨案出人不意而为之简且便刚中法也若稍露其机假冒者多矣总之真心爱民自有善法推广其意当不止此仁者勉之
元武宗至大元年三月乙丑以北来贫民八十六万八千户仰食于官非久计给钞百五十万锭帑帛准钞五十万锭命太师伊彻察喇等分给之罢其廪给三年诏各处人民饥荒转徙疾疫死亡虽令有司赈恤而实惠未遍今岁收成转徙复业者有司用心存恤原抛事产依数给还在官一切逋欠并行蠲免仍除差税三年野死遗骸官为收拾于官地内埋瘗
〈明〉陈龙正曰苛刻之吏稍遇丰收民间有复业者辄并追其旧逋以故民畏而不敢归况更肯除税三年乎元时纪纲虽頺而民生往往受其寛政故虽灾荒之日子孙眷属毫无愁苦仁民之政岂诬也哉
明宪宗成化十二年御史原杰奏设行台于郧阳统治新设竹溪郧西等县诏可初祭酒周洪谟怜流民为项忠所逐著流民说有云东晋时庐松滋之民流至荆州乃侨置滋县于荆江之南陕西雍州之民流至襄阳乃侨置南雍州于襄水之侧其后松滋遂隶于荆州南雍遂并于襄阳垂今千载宁谧如故前代安流民甚得其道今若听其近诸县者附籍逺诸县者设州县以抚之置官吏编甲里寛徭役使安生理则流民皆齐民矣何以逐为御史李贤然其说至是流民复集遂援洪谟之说疏上之故命原杰往莅其事事成进杰右都御史谨案实有救民之心何患无安流之法古之致治何尝借才于异代项忠坐不读书未知往事周君深明故典仿佛前人流民借此而生三县赖之而设故诸事不可不以法古为先也
安流民总论曰时至饥年以守土牧民官视之则曰流民以天子宰相视之莫非赤子忍令其扶老携幼冒雨冲风吞饥忍饥途栖路宿而流离于道路哉故爱民之君子皆当法前贤之遗事以救之也民之未流者当以毕仲游杜纮为法民之已流者王方翼韩琦富弼可师成帝之诏能释行路之悲刚中之钱可救途宿之苦赵令良计程给费故郷得返原子山立县收留异地可居境外之民仁宗待之以赤子逺来之众武宗济之以恩膏是未流者已流者欲归者欲留者行路者途宿者他国民逺来众前人无不有以处之矣是所望于后之仁人哀其穷而轸恤乎离乡求活之苦诗云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膺民社者顾可不知劳来还定安集之典哉
十二劝富豪以助济施
〈齐管子 春秋子皮子罕汉赵憙 后魏樊子鹄〉
〈唐来济 宋向经扈 称 曽 巩〉
〈陈 珦 明世宗〉
齐桓公曰大夫多并其财而不出腐朽五榖而不散管子对曰请以城阳大夫而请之桓公曰何哉管子对曰城阳大夫嬖宠被𫄨绤鹅鹜含馀秫齐钟鼔吹笙篪而同姓兄弟寒不得衣饥不得食将欲尽忠于邦国能乎其毋复见寡人削其秩杜其门而不出功臣之家皆争发其积蔵以与其逺近兄弟以为未足又收国之贫病孤独老不能自食之氓皆与得焉国无饥民此之谓缪数
旧评既抑城阳之宠又劝功臣之施管子片言其利大矣
春秋之时郑饥未及麦民病子皮饩国人粟户一锺是以得郑国之民故罕氏世掌国政以为上卿宋饥时司城子罕出公粟以贷使大夫皆贷司城氏贷而不书为大夫之无者贷宋无饥人晋叔向闻之曰郑之罕宋之乐二者皆得国乎
〈宋〉董煟曰罕氏果世掌国政于郑乐氏遂有后于宋此所谓天灾流行国家代有行道有福理之必然也
汉赵憙守平原青州大蝗侵平原荒甚乃出俸赈之劝富民出榖济饥所活万计官太傅封侯世爵
谨案以何忍独饱存于胸中分俸救人伏湛行之矣今又见于赵公且劝富民出榖赈济所活万计何平原之多幸也荒于天而不荒于人非太守之力欤
后魏樊子鹄为殷州刺史属旱俭恐民流亡乃劝有粟之家分贷贫者并遣人牛易力多种二麦州内获安谨案不劝贷穷民必流不种麦三春失望何以及秋成而得活樊刺史悉为措处令小民通那有无已不费而流亡少乏经济之才者何足语此
唐髙宗显庆元年夏四月上谓侍臣曰朕思养人之道未得其要公等为朕陈之来济对曰昔齐桓公出游见老而饥寒者命赐之食老人曰愿赐一国之饥者赐之衣曰愿赐一国之寒者公曰寡人之廪府安足以周一国之饥寒老人曰君不夺农时则国人皆有馀食矣不夺蚕要则国人皆有馀衣矣故人君之养人在省其徴役而已今山东役丁岁别数万役之则人大劳取庸则人大费臣愿陛下量公家所须外馀悉免之
谨案劝分于有力之家孰若输息于朝廷之上来济所对得之矣饥寒遍于国中征役苦于万姓虽日言养人而人得养欤一国之饥寒非朝廷不能济也非老人不能言也君天下者幸致思之
宋向经知河阳大旱蝗民乏食经度官廪岁支无馀乃先以已圭田所入租赈救之已而富人皆争效慕出粟所全活者甚众
谨案旱蝗一见已知必饥理宜通盘打算国帑肯发而赈乎仓库足散而救乎如其未然劝分在所不免以身树法犹恐其迟向君肯后之乎故至饥年当加礼于富人深怜乎贫者否则富人不为我用而贫者无得饱之时矣
仁宗时扈称为梓州转运使岁大饥道殍相望称即先出禄米赈民故富家大族皆愿以米输之于官而全活者数万人降敕奖谕
谨案竭一己之力有限合众人之助方多即江海不择细流之意耳然不有以先之其谁我信今扈公先出禄米以赈民则富人之恐后也必矣君子之德风信然
曽巩判越州时岁饥度常平不足以赈给而田野之人不能皆至城郭至者群聚有疫疠之虞前期谕属县召富人使自实粟数总得十五万石视常平价稍増以与民民得从便受粟不出田里而食有馀粟价自平又出粟五万石贷民为种粮使随岁赋入官农民赖以不乏〈宋〉董煟曰此䇿固善但视常平价稍増则视时价必稍损矣恐成科抑不若前期劝谕商贾富民循环籴贩之为愈
陈珦知徐州沛县㑹久雨平原出水榖既不登晚种不入民无卒岁具珦谓俟水退即耕而种时已过矣乃募富家得豆数千石以贷民使布之水中水未尽涸而甲已露矣是年遂不艰食
谨案凡劝募于人者原不可认定出钱出粟假如沛县因久雨而田难种若劝人以粟赈之乌能久逺陈君揆时度势豆尚可种遂募而种之果得以济为费既省为力又多即此而推䦕人多少聪明启人多少悟头故因时而募者方称善法
明世宗嘉靖十年令支大仓银三十万两赈济陕西又奏准陕西灾伤重大扣本家食用其馀照依时价粜与饥民若每石减价一钱至五百石以上者给与冠带一千以上表为义门遗弃子女州县官设法收养如民家有能自收养至二十口以上者给与冠带
谨案此诏之妙在减价出粜者递有恩荣使有米者不得尽索髙价小民可沾平粜之恩朝廷不烦发帑之费一举而数善备焉然皆祖忠肃于公之政也至收养子女亦一时同行之事良有司所当究心者
劝富豪总论曰劝谕之道不一握其要则民输恐后失其方虽官索不输曷弗以古人为法哉若管子之劝贵人则以退黜劝司城氏之劝大夫则以不伐劝其他先已而后人者比比然也至如揆时度势若陈珦之劝输豆种又在留心经济者之善为师法矣但又有一种分头劝不可不知宜预查通县共有㡬社每社先访才干出众者能事能言者数人聘以礼酌以筵许其旌奖每一人令其劝输㡬户多者为能倘有富足而不听劝输者有司始自劝焉不激不挠循循善诱务在必得如是则社社无不输之上户村村无不救之穷民矣诗云哿矣富人哀此㷀独周礼云五族为党使之相救五党为州使之相赒统诗礼而观之有无原贵相通济贫即是安富劝分其可少乎特不可稍存其私耳
十三乞蠲赈以纾群黎
〈汉蠲免诏 唐李绛白居易宪 宗 京兆府奏〉
〈宋沈伦 程 颢赵善防 元御史台〉
〈明吴之鹏〉
汉昭帝元凤二年诏朕闵百姓未赡前年减漕三百万石颇省乘舆马及苑马以补邉郡三辅传马其令郡国毋敛今年马口钱三辅太常郡得以菽粟当赋 宣帝元康二年五月诏曰今天下颇被疾疫之灾朕甚愍之其令郡国被灾甚者毋出今年田租 安帝延光元年京师及郡国二十七雨水大风伤人诏曰被淹伤者一切勿收田租
谨案汉帝之蠲免田租奚啻数千万此但略举一二以见大纲凡在后之抚绥兆民者要当仿佛前人加意百姓蠲免征收裕其衣食不待有司之报先事豫图一闻奏请之章凖给恐后庶㡬天灾不害而民有保聚之乐矣
唐宪宗元和四年三月上以久旱欲降德音翰林学士李綘与白居易上言以为欲令实恵及人无如减其租税又言宫人驱使之馀其数犹广事宜省费物贵徇情又请禁诸道横敛以充进奉又言岭南黔中福建风俗多掠良人卖为奴婢乞严禁止闰月己酉降制释天下系囚蠲租税出宫人绝进奉禁掠卖皆如二人之请己未雨绛表贺曰乃知忧先于事故能无忧事至而忧无救于事
谨案二公以婉言谏君蠲租之外复请多端悉皆听从当斯时也愁苦之气变而为和畅之风此时雨之所以立沛也
元和七年上谓宰相曰卿辈屡言淮浙去岁水旱近有御史自彼还言不至为灾事竟何如李綘对曰臣按淮南浙东浙西奏状皆云水旱人多流亡求设法招抚其意似恐朝廷罪之者岂有无灾而妄言有灾耶此盖御史欲为奸䛕以悦上意耳愿得其主名按置之法上曰卿言是也国以人为本闻有灾当急救之岂可复疑之耶朕昔不思失言耳命速蠲其租税
谨案宪宗之蠲租也不但命蠲而且命速蠲可见人主爱民之心颇切特患无以告之耳使非李绛力言㡬为御史所误小人之不可令其近君也若此
元和十年三月京兆府奏恩敕蠲放百姓两税及诸色逋悬等伏以圣慈忧轸疲氓屡蠲逋赋将行久逺实在均平有依倚权豪因循观望忽逢恩贷全免征繇至于孤弱贫人里胥敦迫及其输纳不敢稽违旷荡之恩翻不沾及亦有奸猾之辈侥幸为心时雨稍愆已生觊望竞相诱扇因至逋悬若无纲条实恐滋弊自今后忽逢不稔或有恩荡伏请每贯每石内分数放免输纳已毕者准数折免来年租税则恩泽所加强弱普及人知分限自绝奸欺从之诸州府亦准此处分
谨案欲厚斯民烛奸为最否则孤弱受其追呼豪强享其德泽完纳者全无实恵拖欠者反得沾恩无以惩其既往何以劝其将来京兆之奏天子之从两得之矣
宋太祖建隆元年户部郎中沈伦使吴越归奏泗饥民多死郡中军储尚百万馀斛可贷于民至秋复收新粟有司沮伦曰今以军储赈饥民岁若荐饥无所收取孰任其咎上以难伦伦曰国家以廪粟济民自当召和气而致丰稔岂复水旱耶帝命贷之
谨案帝王虽肯爱民亦贵贤臣有以启之宋太祖之贷军粮若非沈伦之鼓舞焉能得贷和气致祥实与洪范相符仁人之论非浅见者所能及也故数语而人传千载
程颢知扶沟水灾民饥请发粟贷之邻邑亦请司农怒遣使阅实使至邻邑而令遽自陈榖且登无贷可也使至谓颢盍亦自陈颢不肯使者遂言不当贷颢则请贷不已力言民饥遂得榖六千石饥者获济而司农益怒视贷籍户同等而所贷不等檄县杖主吏颢言济饥当以口之众寡不当以户之髙下且令实为之非吏罪乃得已
谨案必存济世岂论位之尊卑若程夫子之抗司农可言其位之尊耶食君之禄者必当忠君之事略不以黜陟介其懐故民得济而吏得免责也君子之处事岂庸众之所能测哉
宁宗嘉泰四年前知常州赵善防言贫民下户每岁二税但有重纳未尝拖欠朝廷蠲放利归揽户郷胥而小民未尝沾恩乞明诏自今郊霈与减放次年某料官物或全料或一半其日前残零并要依数纳足则贫民实被寛恩官赋亦易催理从之
谨案饥馑不蠲民安得活但蠲而不得其当徒归揽户良善无恩惟有停征本年舒万姓剜肉之苦免其来年全四境易纳之人顽户拖欠空延日月良民肯纳来岁无征此外别无善法赵公所奏可为万世不易之良规
元成宗大德六年御史台言自大德元年以来数有星变及风水之灾民间乏食陛下敬天爱民之心无所不至理宜转灾而福今春霜杀麦秋雨伤稼五月太庙灾尤古今重事臣等思之得非荷陛下重任者不能奉行圣意以至如此若不更新后难为力乞令中书与老成识达治体者共图之复请禁诸路酿酒减免差税赈济饥民帝皆嘉纳命中书即议行之
谨案以灾伤而令老成图治复请禁酿酒免差税广赈济皆饥年之要务而天子从之有不转灾而为福者哉昔人云儒者之言可宝万世若此数语能发天地之阳和阐乾坤之生意非万世之宝欤
明神宗万历九年给事中吴之鹏疏内有云至若江南天下财赋半给于斯霪雨不绝田墟尽没禾苗淹烂庐舎漂流若不大施捐免不可然臣之所谓蠲者不在积逋而在新逋不在存留而在起运何也盖积逋之蠲奸顽侵欠者获厚恵而善良供赋者不沾恩则何以劝且以凶岁议蠲而乃免乐岁逋欠之虚数民危在眉睫而乃议往年可缓之征输则何以周急乃若存留不过国课十分之一二耳官俸军储之类讵可一日无哉故非蠲运济民未有能获苏者也
谨案凶年之苦拆屋伐桑难存皮骨卖妻鬻子不足充饥故虽任尔千般锻链总难上纳分釐是不蠲亦蠲矣何若蠲之而民心犹在也然蠲而不得其法等于不蠲耳给事之疏搜剔利弊一目了然奏蠲者所当急效也
乞蠲赈总论曰岁当饥馑小民颠沛流离非急下蠲租之诏频颁济困之恩庶民何由而康济乎此汉唐以下之贤主知之深而谋之最急者也苐圣天子深居九重全恃亲民有司目击民艰者速为䦕报镇抚大员旬宣德意者急为具题或请蠲或请赈或请贷时势不同处置各异是故损上益下之权总在转移者之审别其要剔除冒滥之法总在推行者之竭尽其心倘或民遇饥荒郡县抑使不报报亦覆验迟行甚至灾荒分数宁刻毋浮赈济贫穷宁严毋滥此岂圣主恵爱斯民之本意凡厥有司可勿为之仰承恩㫖以子恵元元乎要之安民不当惜费抚众贵乎实心故为臣者不可不以奏请为急为上者自必当以听纳为先乞天恩而生饥馁洞达国体者必不以为损朝廷之储蓄而以为培国本之良图矣
十四兴工作以食饿夫
〈齐晏子 宋赵抃范仲淹 欧阳修〉
〈熙宁诏 张守约汪 纲 邵灵甫〉
〈明张纯李畛 张敷华林希元 锺化民〉
齐景公之时饥晏子请为民发粟公不许当为路寝之台晏子令吏重其赁逺其兆徐其日而不趣三年台成而民振故上悦乎游民足乎食君子曰政则晏子欲发粟与民而已若使不可得则依物而偶于政
谨案晏子之济饥上无逆鳞之恐下有拯溺之恩以智行仁即工寓赈上下坠其仁术而不知此君子所以美之也
宋赵抃知越州岁大饥公多方赈救之外又雇小民修城四千一百人为工共三万八千乃计其工而厚给之民赖以济
谨案公之赈救多端念此壮夫一种非兴工不足以聚多人故城事一举而四境归工贫苦之家赖之得生富贵之室借此免祸不然强而有力者当此饥寒逼迫不知做出多少不可知之事矣
范公仲淹知杭州吴中大饥吴民素喜竞渡好佛事乃纵民竞渡召诸寺主谕以饥岁工贱令其大兴土木又新仓廒吏舍工技服力日数万人是岁两浙惟杭晏然民不流徙
谨案令人广修寺院更美于官府兴工其价稍増故耳至于嬉游者必其力之可费而后费之借此以济穷民格外之仁智寓于权也
欧阳修知颍州岁大饥公奏免黄河夫役得全者万馀家〈此即周礼所谓弛力也〉又给民工食大修诸陂以溉民田尽赖其利〈此即以工役而寓赈济之意也〉
谨案欧阳修不但文章名世爱民之政至今脍炙人口此其所以称全人也
神宗熙宁七年正月河阳灾伤䦕常平仓赈济斛斗不足乞兼发省仓诏赐常平榖万石兴修水利以赈济饥民
谨案此诏爱民深矣一举而数善备焉兴修水利令民口有食而家有粮非目前之善䇿乎兴修之后堤塘坚固沟洫分明田事赖以不损非永逺之善䇿乎赈济之外果能府府皆然何患大有之难登
张守约知泾州泾水善暴城每岁増治堤堰费不赀适年饥罢其役或曰如水害何守约曰荒岁劳民甚于河患祷之河神一夕雷雨河徙而南城不为患
谨案昔潮州有鳄鱼韩文公投之以文则徙而去之人以为奇今泾水暴城张公祷之于神一夕而徙不更异乎总之为万民起见天地神自能鉴原所以无灵不格耳人可不以万民为念哉
汪纲字仲举知兰谿岁苦旱劝富民浚治塘堰大兴水利饥者得食其力民赖以苏
谨案穷民无事衣食弗得法网在所不计矣故盗贼蜂起富室先遭涂毒而饿莩亦䘮残生为害可胜言哉今劝富民治塘修堰饥者得食富室无虞保富安贫之道莫过于此
邵灵甫宜兴人储榖数千斛岁大饥或请乘时粜之曰是急利也或请损值粜之曰此近名也或曰将自丰乎曰有成画矣乃尽发所储雇佣除道自县至湖镇四十里浚蠡湖横塘等水道八十馀里通罨画溪入震泽邑人争受役皆赖全活水陆又俱得利子梁登第孙纲冠于南省咸谓积善之报
谨案耿寿昌奏立常平而封侯食报宋子贞广济饥人而官至平章救人之功上干天听灵甫子孙连登髙第于理何疑
明英宗正统五年二月以畿内灾民食不赡敕张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李畛〈大理寺右少卿〉区画赈济给京城饥民饭三月造奉天华盖谨身三殿乾清坤宁二宫以畿内饥复民二年家有父母者人赐二石米
谨案昔周孔教云官府赈给安能饱其一家故凡城之当修池之当凿水利之当兴者召民为之日授其直是于兴役之中寓赈民之恵也今张李二公查有父母之家又各赐米二石孝养教民又得之于兴工之内矣非善政欤
孝宗𢎞治元年张敷华为湖广布政使岁饥给粟散粥药病掩胔髙值来商卑词告籴出官钱修学宫遍役军民籍为甲伍使资佣值以业饿者
谨案一命之荣尚能起死况方面乎观张公之所为身受其恵者固感激终身即见诸史者亦永懐不已噫𢎞治至今布政多矣惟张公脍炙人口者恵政及民故也
嘉靖时佥事林希元疏内有云凶年饥岁人民缺食而城池水利之当修在在有之穷饿垂死之人固难责以力役之事次贫稍贫人户力能兴作者虽官府量品赈贷安能满其仰事俯育之需故凡圯壊之当修涸塞之当浚者召民为之日受其直则民出力以趋事而因可以赈饥官出财以兴事而因可以赈民是谓一举而两得也
谨案佥事公云在在有城池水利之当修此一句不知提醒多少梦中人盖他事䦕销不无难易若地方急务岂亦踌躇诚一举而两得之事也牧民者何事因循不为上少纾恤民之忧乎
万历间御史锺化民救荒令各府州县查勘该动工役如修学修城浚河筑堤之类计工招募以兴工作每人日给米三升借急需之工养枵腹之众公私两利谨案化民之救荒日驰数百里巡察各县粥厂随从无㡬所到食粥以故吏民畏服敬若神人如修学筑堤等类悉令䦕工每人日给米三升不许略加粞榖又谕州县有领工价而或稍怠其役者鞭挞概行停止恐一人卧痛阖室饿亡故耳诚不世出之仁人也
兴工作总论曰失业之人不知所往加以饥寒逼迫不就死于沟壑必创乱于山林势所必至何也丰年尚有通那之处歉岁断无告贷之门晏子知之范君民于仁术立法千古宋之诸君子法之饥民得济恵爱何深若张守约之祷河神一夕而徙锺化民之戒鞭挞百世衔恩不又可为后世之则欤赐榖万石而兴修水利者神宗一人也给工食而寓孝道者张李二公也灵甫解囊于郷里又奚愧焉其他爱民之人未有不急急于此者惟宋与明为独甚令彼穷人不暇于为非全家赖之而得食恩施万姓名著千秋有为者亦若是我独不能欤昔宋时莆阳一寺有建大㙮者工费巨万或告侍郎陈正仲曰当此荒岁寺僧剥敛民财以作无益之举盍白郡公禁止之正仲笑曰子过矣建塔之役寺僧能自为之乎莫非佣此邦之人而为之也敛之于富饶之家散之于贫寠之辈小民藉之得食当此凶岁惟恐僧之不为塔也子乃欲禁之乎乃知仁者之言明白显易可醒愚蒙而为后世法者此种是也牧民者可不知兴工寓赈之道哉
十五育婴儿以慈孤幼
〈越勾践 汉髙祖光武章帝贾 彪 郑 产
晋王浚 南北朝任昉唐文宗诏 宋叶梦得〉
〈刘 彝 虞允文俞仲寛 明林希元〉
越王勾践令国中将免者以告〈免即分娩也〉公令医守之生丈夫二壶酒一犬生女子二壶酒一豚生三人公与之母生二人公与之饩
谨案户口不繁疆场谁拓况遭颠沛尤贵人扶故越王命医给赏与母与饩惓惓焉惟恐稍有不及而损之也此其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二十年之后吴其为沼也婴儿其可勿恤乎
汉髙祖七年民产子复勿事二岁〈复免也勿事不役使也〉光武帝建武中产子者复以三年之算〈每人岁赋钱一百二十为一算〉 章帝二年春正月诏曰人有产子者复勿算三岁令诸懐𡜟者赐胎榖人三斛复其夫勿算一岁著以为令谨案汉家之恤丁口也若是故版籍繁而幅员广两汉世数约有四百馀年异代岂无爱民之君能以婴儿为重者则未有若汉家之惠养殷殷者矣
贾彪为新息长小民困贫多不养子彪严为其制与杀人同罪城南有盗劫害人者北有妇人杀子者彪出案发而掾吏欲引南彪怒曰贼寇杀人此则常理母子相残逆天违道遂驱车北行案验其罪城南贼闻之亦面缚自首数年间人养子者千数佥曰贾父所长生男名贾子生女名贾女
谨案人见杀一无辜者必怒骂曰如此没天理若婴儿初出母胎何罪而即遭惨杀况杀之者又其父母非灭天伦之辈乎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回车案问重于大盗明决之论也
郑产泉陵人为白土郷啬夫时民家产子一岁辄出口钱鲜有举子者产劝百姓勿杀子口钱皆为代出郡县具以闻上钱因得免改白土曰更生郷
谨案民之艰于费也骨肉在所不顾故以口钱而杀子者众今郑君悉为代出因而上闻有感得免郷亦改为更生为人上者可不深念民艰凡可以苏民困者悉更有以生之哉
晋王浚为巴蜀太守邑人生子皆不举浚严其科条寛其徭役所活数千人及后伐吴所活者皆堪为兵其父母戒之曰王府君生汝汝必死之用是破吴而建大功谨案以太守而活婴儿如拾芥之易去其致死之由䦕其得生之路其谁敢异何以今不多见也王公因好生而全人骨肉后因骨肉之言而建大功食报之速不捷于影响欤
南北朝任昉为义兴守岁饥以月俸治粥广活饥民禁民产子不举有孕者辄助其资斧全活数千馀家谨案平时尚有毙婴之户荒年岂无杀子之人任公不但禁民之不举有孕即为之输金衣食无措之人借此而并生其夫妇民惟恐孕之不有矣尚有杀子之人哉
唐文宗太和六年五月诏内云天下有家长大者皆死所馀孩稚十二至襁褓者不能自活必至夭伤长吏勒其近亲收养仍官中给两月粮亦具都数闻奏
谨案既恤孤于幼小必当月给其口粮奈何以勒令为功粮止两月数月之后能保其无恙乎呜呼天子尚恤其锱铢小民岂能常慷慨是唐之慈幼不及汉之懐保矣
宋叶梦得守许昌值大水流殍满道公尽发常平仓所储者赈之全活者数万人独有遗弃小儿无由得救公询之左右曰无子者何不收养曰人固所愿但患岁丰年长即来认去耳公即立法凡灾伤弃儿父母不得复认遂作空劵印给发于里社凡得儿者明书于劵以付之计救小儿共三千八百馀人后官至尚书左丞封侯子皆登第
谨案凡欲救人不立一善法则人必不为我救如叶公之救三千馀人假使不立印劵勿令父母不许复认救之焉能如此之众故宋时有慈幼局近世有育婴堂不可不尽法之以广吾仁爱也
刘彝所至多善政其知䖍州也㑹江西饥歉民多弃子于道上彝揭榜通衢召人收养日给广恵仓米二升每月一次抱至官中看视又推行于县镇细民利二升之给皆为字养故一境生子无夭阏者
谨案给之厚生之众必然之理刘公操此立论故无不救之婴苏东坡云闻鄂人有秦光亨者今已及第为安州司法方其在母也其舅陈遵梦一小儿挽衣求救甚急因念其姊有娠将产而意不乐多子岂应是乎驰往省之则婴儿已在水盆中矣救之得免以是观之救之非救一婴儿是救一安州司法矣广而推之功可胜言哉
虞允文闻浙人岁有丁钱绢故细民生子即弃之稍长即杀之每为之恻然访知江渚有荻场利甚而为世家及浮屠所私虞令有司籍其数以闻请以代输民之身丁钱符下日民欢呼鼓舞始知有父子生聚之乐〈有云虞公知太平州所行者〉
谨案救人于一时不若救人于永逺救人于犹豫难必之间不若救人以的确不易之举严其禁赈其米但救于一时而未必永逺丁钱绢朝廷之旧额遽尔请蠲恐多未确今虞公访荻场而代之赋既不缺且可永逺所失者皆私窃皇家之地利所全者实民间父子之至情今生齿浩繁皆谓之虞子也可
四明俞仲寛宰剑之顺昌作戒杀之文召诸郷父老为人所信服者列坐庑下以奉置醪醴亲酌而侑之出其文使归劝其郷人无得杀子岁月间活者以千计故生子多以俞为小字转运判官曹辅上其事朝廷嘉之就改仲寛一官仍令在任复为立法推行一郡后仲寛因被差他郡还邑每有小儿数百迎于郊
谨案竹马之迎不可与汉之郭汲比羙先后哉要非座列庑中亲行酌劝者不能也故有活婴儿之心平时宜以仲寛为法若逢饥岁则非月给不生又当效王致逺之䦕慈幼局也
明嘉靖时林希元疏内有云大饥之年民父子不相保往往弃子而不顾臣昔在泗州见民有投子于淮河者有弃子于道路者为之恻然因效刘彝之法凡收养遗弃小儿者日给米一升一支五日每月抱赴局官看视饥民支米之外又得小儿一口之粮逺近闻风争趋收养甚至亲生之子亦诈称收抱以希米食旬月之间无复有弃子于河于道者矣今各处灾伤去处若有遗弃小儿如臣之法似可行也
谨案佥事公遇一事必尽一事之美即如救婴儿仿古人之法给一口之粮不但行之于一身兼欲广之于天下尤有不可及处所题疏稿出笔醒豁不尚辞华大有洞䦕重门之意非寔心处事之君子乎
育婴儿总论曰户口之繁朝廷之瑞婴儿夭折元气亏伤临民者救之育之曷可缓也况天地之大德曰生其所最爱者曰人可令其无端受戮雏鸡小犬之不若哉故越王抚之而昌大其国汉室重之而世数绵长贾彪回车案问名垂不朽王浚严列科条功著平吴刘彝之掲榜通衢梦得之预为空劵恵在一时法垂万世仁何也继此惟俞仲寛之酌酒劝人庶㡬可匹林希元疏内有云饥民支米之外又利一口之粮争趋收养可见法之严不若恵之厚也古云拯诸沟壑而置之襁褓惟在临民者之一举意耳乌得以锱铢是惜而不以好生为懐哉周礼大司徒以保息六养万民慈幼居其首则不可不急为之抚育也明矣
识认婴儿法 须记其头目疤⿴及手指旋纹㡬箕㡬罗始无差错足指悉验而记之方得其微衣褓是何颜色布帛单绵此次辨也
一曰凶年之所弃父母性命尚在不保安顾婴儿或有人通知或有人抱来急宜收养问其来历便其长大知父母之姓名也
十六视存亡以惠急需
〈汉锺离意 周 畅南北朝宋文帝 后周贺兰祥〉
〈隋辛公义 唐太宗诏宋仁宗谕 赵 抃〉
〈吕公著 元仁宗明太祖 林希元〉
汉锺离意㑹稽山阴人少为郡督邮太守贤之任以县事建武十四年㑹稽大疫死者万数意独身自隐亲经给医药〈隐亲谓亲自隐恤之经给谓经营济给之〉所部多蒙全济
谨案大疫之时不难于给药而难于亲为调治身且不恤药岂吝施病者藉之而得生非周礼司救之道欤
周畅为河南尹安帝永初二年夏旱久祷无雨畅因收葬雒城傍客死骸凡万馀应时雨岁乃稔
谨案君子之处事求其无歉于心而已尸骸零落暴露风霜于心安乎河南尹特为收葬虽不能必其有雨然而天道昭昭毫厘不爽尔既恩施于枯骨天岂不恤于生人此雨之所以立降也
南北朝宋文帝元嘉四年五月京师疾疫遣使存问给医药死者若无家属赐以棺器 二十四年六月京邑疫疠使郡县及营署部司普加履行给以医药
谨案凡帝王遇病者当法神农之心而救之生见死者宜效文王之道而使之掩文帝此举两得之矣否则病者咨嗟死者暴露何以见仁风之广被
后周贺兰祥为荆州刺史时盛夏亢阳祥亲巡境内观政得失见有发掘古塜暴露骸骨者谓守令曰此岂仁者之为政耶命所在收葬之即日雨是年大有州境先多古墓俗好发掘至是遂息
谨案发掘古塜骸骨抛残不特大伤天理亦且浇薄成风此际之县家所为者何政聴其凶暴而不加禁止茍非刺史之深仁曷能致时雨之大降甚矣巡行之不可少也
隋辛公义为岷州刺史岷俗一人病疫阖户避之病者多死公义欲变其俗命凡有疾者悉舆至㕔中亲身为之拊摩病者愈召其家谕之曰设若相染吾殆矣诸病者子孙皆感泣而去敝风遂革合境呼为慈母
谨案死生命耳故有病疫而死者有不死者必非一病而尽死也但无药食调理此必死之道辛公知之力挽頺风亲自拊摩见病之不能染也岷俗感之而化慈母之称至今犹在恵爱何深也
唐太宗贞观十年关内河东疾疫遣医赍药疗之 十六年夏榖泾徐虢戴五州疾疫遣赐医药 十八年自春及夏庐濠巴普郴疾疫遣医往疗
谨案贤君爱民不使一民失所肯令疾疫为之遍染耶太宗命医赍药而往亹亹不倦民命自重不特无忝于神农之味药且沛陶唐仁寿之遗风矣
宋仁宗至和元年正月壬申京师疫内出犀角二令太医和药以疗民疾其一通天犀也左右请留供服御帝曰吾岂贵异物而贱百姓哉立命碎之
谨案君之民散于国君之宝蔵于库无宝不失其为令主爱民则世称为圣君仁宗深恤抱疾之众不宝通天之犀其识鉴岂不可与抵璧投珠之圣主共垂万世哉
神宗熙宁八年吴越大饥赵抃知越州多方救济及春人多病疫乃作坊以处疾病之人募诚实僧人分散各坊早晚视其医药饮食无令失时以故人多得活凡死者又给工银使在处收埋不得暴露
谨案人病矣饮食汤药一无所有虽轻病尚不能生况饥饿之躯乎赵公用及僧人使视汤药真妙想天䦕僧以慈悲为心者固勇往而直前即无此心亦不得不以活人自命也虽然究须诚实者方佳而赏劳亦不可少
哲宗元祐三年冬频雪冻死者无算吕公著为相日与同列议所以救御之术乃发官米官炭遣官分场贱卖以惠贫民疾病之人日给医药𫗴粥又不时委官看问以故得多全活
谨案米炭则分场而贱卖药食则日给而救援且又不时委官分看非贤相而能之欤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其时体相君之心而活民者要亦不少真不减虞夏黄农之世矣
元仁宗皇庆二年十一月京师大旱疫帝问弭灾之道翰林学士程巨夫举汤祷桑林事以对帝叹曰此实朕之责也赤子何罪明日大雪
谨案帝王之心常与天地相通者也上不爱民则疾疫频传元元是恤大雪降于次日则髙逺而不能力求者天也呼吸而可以相通者亦天也君天下者可勿以小民之疾苦为念哉
明太祖洪武三年命天下府州县䦕设恵民药局拯疗贫病军民疾患每局选设官医提领于医家选取内外科各一员令府医学授正科一员掌之县医学授副训科制药恵济其药于各处出产并税课抽分药材给与不足则官为买之
谨案大有为之君未有不以民命为重者此惠民药局所由建也妙在即以税课抽分之药材而给之不足又买之后世果能守而不废欤太平日久贵者愈贵贱者益贱上下不相关死生不相恤始有不可知之事矣
嘉靖时佥事林希元疏内有云时际凶荒民多疫疠极贫之民一食尚艰求医问药于何取给往时江北赈济亦发银买药以济贫民然督察无方徒资冒破臣愚欲令郡县博选名医多领药物随郷䦕局临症裁方多出榜文播告逺近但有饥民疾病并听就厂领票赴局支药遇死者给银四分令人埋葬生死沾恩矣
谨案林公说一食尚艰何从得药真切中病根之语此医药之所以不可不并设也然不随郷立局处处有医病者焉能匍匐就医得药而生至死者给银收葬不至暴露尤见深仁急宜法也
视存亡总论曰民之大事生死而已生惟疾病可忧死则暴露为惨二者不知所惠而谓民之爱戴犹深者恐未之确也周静轩有云天之立君以为民也君之立国以行保民之政也故炎帝察寒温平热之性以疗人疾后之为君者可勿体此意以救民哉药局之䦕命医之举宜急行焉生之于床席活之于垂亡虽乏神犀赖兹慈母庶无忝耳设不幸枵腹而死矣茍不助银令人速掩血泪染尸兽餐初毙青磷夜泣白骨飘零生不能充肠而足食死复暴露于荒郊㷀㷀赤子遭此惨伤可云泽润苍生保民之政一无歉欤今则并举而列之于右则君臣各有所法不至有愧于前人岂尚贻讥于后世周礼云司救者有人以治民病也掌除骴者有人以掩骼埋胔也皆大典也每岁宜然况饥年乎
十七弭盗贼以息奸宄
〈鲁孔子 汉光武谭 显 唐太宗〉
〈权德舆 宋司马光苏 轼 谢 谔〉
〈董 煟 金牛德昌明成化谕 邱 浚〉
鲁孔子曰民之所以生者衣食也上不教民民匮其生饥寒切于身而不为非者寡矣故古之于盗恶之而不杀也今不先其教而一杀之是以罚行而善不及刑张而罪不省夫赤子知慕其父母由审故也况为政兴其贤者而废其不贤以化民乎知审此二者则上盗息谨案圣人之意重教而不重杀故曰古之于盗恶之而不杀况当饥馑之时命在须臾之际其为盗也意在盗其生耳茍与丰岁之为盗者而同其罪必欲置之死可云审得其当哉要知杀固不可纵亦非宜圣人加一恶字弭盗者能体此意亦无愧于读书之人矣
汉光武帝建武十六年郡国群盗并起郡县追讨到则解散去复屯结冬十月遣使者下郡国聴群盗自相紏擿五人共斩一人者除其罪于是更相追捕贼并解散徙其魁帅于他郡赋田受廪使安生业自是牛马放牧不收邑门不闭〈古者给人以食取诸仓廪故称廪给廪食也〉
谨案以兵治盗盗匿则不知以盗治盗盗散仍可捕生五人而杀一人为盗者人人自危所以并相解散也徙其魁帅不杀可知邑门不闭良心尽现要非赋田受廪使其有生业之可安者不能也
谭显为豫州刺史时天下饥馑竞为盗贼州界收捕万馀人显愍其困穷自陷刑辟辄擅赦之因自劾奏有诏勿理
谨案仁哉刺史谭公也万人之命悬于一人之手与其杀之以彰王法无宁生之而令自新况人至众岂无株连冤抑之累哉谭公赦之而自劾天子不问一团生意充塞寰区吾知乱者定而饥者食何也世间之理感召者多当此之时腾欢遐迩岂无瑞麦佳禾之应哉
唐太宗时上与群臣论止盗或请重法以禁之上曰朕当去奢省费轻徭薄赋选用廉吏使民衣食有馀则自不为盗安用重法耶自是数年之后海内升平路不拾遗外户不闭商旅野宿焉
谨案治水而不穷其源理人而不得其本皮毛之用何济于事然则太宗之轻徭薄赋裕其衣食之本源是以徳化民不以盗视民较于用重法而杀人者不有天壤之隔耶后果四海升平匪人改过故贞观之治可为万世法
宪宗问宰相为政之道寛猛何先权徳舆对曰秦以惨刻而亡汉以寛大而兴太宗观明堂图禁杖人背是故安史以来屡有壊法之臣皆旋踵而亡由祖宗仁政结于人心人不能忘故也然则寛猛之先后可见上善其言
谨案徳舆之对宪宗大得为政之体天理人情之至也以秦汉而观兴亡了然惨刻何为唐之太宗恩浃人心是以危而复安乱而复治徳舆所对悉得其要天子安得不善其言由此观之刑清政简俗厚风淳皆君上敦崇寛大之一念所由成耳临民者可勿鉴诸
宋司马光知谏院时言臣闻敕下京东西灾伤州军如贫户以饥偷盗斛斗因而盗财者与减等断放臣窃以为未便若朝廷明降敕文预言与减等断放是劝民为盗也百姓乏食当轻徭薄赋䦕仓赈贷以救其死不当使之自相劫夺况降敕而劝之臣恐国家始于寛仁而终于酷虐意在活人而杀人更多也
谨案温公岂不知活人为美政哉但盗劫斛斗而预言减等朝廷之德意虽深小人之盗心益炽是欲活人而反䦕杀机矣温公之奏何等深切明白盖君子之言有当先期而告谕者有宜存心而未发者时中为妙况天子之诏乎
神宗熙宁七年苏轼知密州军论河北京东盗贼奏曰臣伏见河北京东比年以来旱蝗相仍盗贼渐多今又不雨麦不入土窃料明年春夏之际盗必甚于今日谨按山东自上世以来为腹心根本之地其与中原离合常系社稷安危近年公私匮乏民不堪命冒法而为盗则死畏法而不盗则饥饥寒之与弃市均是死亡而賖死之与忍饥祸有迟速相牵为盗亦理之常虽日杀百人势必不止茍非陛下较得䘮之孰多权祸福之孰重特于财利少有所捐衣食之门一䦕骨髓之恩皆遍人心不革盗贼不衰者未之有也
谨案荒歉之年东坡以人之弃市而死者迟冻馁而亡者速因为盗者多殊不知不止此也彼以为作盗而戮者止其一身受饿而亡者必死其阖户此急赈之犹恐其为盗况于不赈乎且山东系中原要地社稷之存亡系焉可勿令其衔骨髓之恩哉要非䦕衣食之门者不能也前贤论之既当后人玩之当行否则何贵乎有书积案盈箱之乱人耳目也
孝宗淳熙中庐陵艰食饥民万馀守谯门录事参军谢谔亟命植五色旗分部给穷民顷刻而定
谨案经济之学不讲仓卒之变难支饥民万馀守谯门而不散使无仁术慰群黎虽无作乱之心难免劫掠之举何以结局参军急命树旗别其五色分部赈之既分其党不得相顾遍恵其民各自为心顷刻而定若此之事设遇饥年可不熟之于衷乎
董煟曰荒政除盗亦当原情顷有京尹者以死囚代为盗者沉之于江此最为得法盖凶荒之年强有力者好倡乱须当有以警惕之使逺迩自肃之为上不然则群聚而起杀伤多矣
谨案智哉京尹之以死囚而代饥民仁哉董煟之援引以诏后世纵之恐诸人之效尤杀之在情理有可恕以此而警穷民非饥年禁盗之妙法耶
金牛德昌为万泉令属蒲陕洊饥群盗充斥城门昼闭德昌到官即日䦕城门纵百姓出入榜曰民苦饥寒剽掠郷聚以偷旦夕之命甚可怜也䏻自新者一不问贼皆感激解散县境以安
谨案干戈息盗不若至诚感人民因饥馑而为盗非扰社稷而兴兵胡为乎闭其城而必欲致之死牛公洞悉其情使之自新人孰无良有不感激而解散者乎灾伤既至此类恒多斟酌用之可称上智
明宪宗成化二十一年正月巡按山西监察御史周洪奏翼城垣曲等县饥民啸聚为盗招抚不服宜发兵捕之上曰民迫饥寒朕甚悯焉其令镇守巡抚等官宣布朝廷寛宥之意明示有司抚御之方果有执迷不服然后相机除剿
谨案兵者凶器也不得已而用之亦必大伤和气民当饥岁衣食全无御史与其既乱而请发兵何不未饥而请先赈不知罪已但欲杀人何以为御史仁哉上谕生意多而杀机少圣天子之心矣社稷有不巩固而盗贼有不败亡者哉
邱浚曰臣愿明敕有司遇有水旱灾伤势必至于饥馑必先榜示禁民劫夺谕之不从痛惩首恶以警馀众决不可行姑息之政此非但救饥荒乃弭祸乱之先务也倘有富民闭籴何以处之曰先谕之以恵邻次䦕之以积善许其随时取直禁人侵其所有民之无力者官与之劵许其取息待熟之后官为追偿茍积粟之家丁口颇众亦必为计算推其赢馀以济匮乏若彼仅自足亦不可强也凡有所积不肯发者非至丰穰不许出籴彼见得利又恐后时自计有馀亦不得不发矣
谨案劫粮之众固可恨闭籴之民亦可嫌古人以数字而慰万民曰劫粮者斩闭籴者籍诚荒政之妙䇿也今邱公欲痛惩首恶以警馀人非善法欤虽然衣食无资恐难终止故剿除不如招抚之美蠲免不及赈济之佳实恵及民心懐盛德何忧百姓之倾危否则鲜有不为明主之责罚者慎之慎之
弭盗贼总论曰弭丰年之盗易弭饥岁之盗难何也持法若严则失缓刑之意治之稍寛又䦕劫夺之门呜呼惟知之真则处之当盖迫于饥寒而图茍活者实不等于以劫掠而为生涯者也此孔子有曰古之于盗恶之而不杀汉光武徙贼帅于他郡给田受廪使安生业唐太宗之慎选贤良轻徭薄赋裕其衣食明之成化惟以招抚为心不以剿除是急岂非皆务寛大而不尚惨刻者哉司马光之不欲豫言减等深于爱民也苏子瞻之先期请赈明于治道也对谭显而何惭经济如叅军存心若京尹非即昼䦕邑门之意乎邱公以逞劫夺之风者当痛惩首恶以警馀人言简而理当舎此何求于以知饥年之弭盗外貌不妨示以严若柴瑾之封剑命诛杨简之断肋示众得之矣存心又贵其能恕如龚遂之抚恤乱民王曽之笞释死犯近之矣易云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然则为君者固当溥吾仁而永吾位为臣者可不体天地之心承朝廷之意裕其衣食之源以告无忝于圣人之立说哉
十八甘专擅以奋救援
〈汉汲黯 韩 韶晋陶回 后魏李元忠〉
〈隋张须陀 唐员半千宋范纯仁 杨 纮〉
〈程 颢 洪 皓元张𢎞范 明王竑〉
汉武帝时河内失火延烧千家上使汲黯往视还报曰家人失火比屋延烧不足忧也臣过河南贫人伤水旱者万馀家至父子相食臣谨以便宜持节发河南仓粟以赈贫民臣请归节伏矫制之罪上贤而释之
〈宋〉董煟曰古者社稷之臣其见识施为与俗吏固有不同黯时为谒者而能矫制以活生灵今之太守号曰牧民一遇水灾牵制顾望不敢专决视黯当内愧矣
韩韶为羸长〈羸长泰山郡县令长〉贼闻其贤相戒不入羸境馀县流民万馀户入县界韶䦕仓赈之主者争谓不可韶曰长活沟壑之人而以此伏罪含笑入地矣太守素知韶名德竟无所坐韶与同郡荀淑锺皓陈寔皆尝为县长所至以德政称时人谓之颍川四长
谨案他县之民流入我境遽䦕仓赈救世岂无议殊不知仁人之心见彼流于道路求活无门焉分彼此噫我能救人人亦自能谅我公道在天地间断无少灭之理
晋陶回为吴兴太守时人饥榖贵三吴尤甚诏欲聴相鬻买以拯一时之急回上疏曰当今天下不普荒俭惟独东土榖价偏贵使相鬻买声必逺流北海闻此将窥疆如臣愚意不如䦕仓廪以赈之乃不待报辄䦕仓及割府郡军资数万斛米以救乏绝由是一境获全既而下诏并敕㑹稽吴郡依回赈恤
谨案古云邻之厚君之薄也若君之薄非邻之厚欤今陶太守惟恐恶声逺播専擅救全上格贤主悉仿其法识力岂在汲黯之下哉
后魏李元忠为光州刺史时州境灾俭人皆菜色元忠表求赈贷至秋征收被报聴用万石元忠以为万石给人计一家不过升斗耳徒有虚名不救其弊遂出十五万石赈之事讫表陈朝廷嘉之
谨案杯水不可救车薪之火古云二千石与国同休戚救民之灾茍不力任王仁恭见杀于刘武周郭子和诛王才于榆林卫皆以不赈而起人拂𨒫之心可小视哉今刺史不事虚名増其赈米不独救民且可弭盗
隋张须陀为齐郡丞㑹兴辽东之役百姓散失又属岁饥榖米踊贵须陀䦕仓赈给官属咸曰须待诏敕不可擅与须陀曰今帝在逺遣使往来必淹岁序百姓有倒悬之急如待报至当委沟壑矣吾若以此获罪死无所恨先䦕仓而后上状炀帝不责也
谨案恻隠之心人皆有之不因帝王而异也但为小人之所蔽扩充者无㡬耳郡丞为国为民不惜身命䦕仓赈给虽专擅于下而上不之责后之闭仓不救者抑何䕶身之䇿太坚也耶
唐员半千为武陟尉属频岁旱饥劝县令殷子良䦕仓以赈贫馁子良不从㑹子良赴州半千便发仓粟以给饥人懐州刺史郭齐宗大惊囚而按之时黄门侍郎薛元超为河北道存抚使谓齐宗曰公之民不能救之而使惠归一尉岂不愧也遽令释之
谨案有心救民位不在乎大小如员君职不过一尉耳令不从其请后因令之公出遽发仓而赈之一㸃救人之念有勃然不可遏者民不赖之以生耶何物太守窃位茍禄而且囚之虽然不有小人难形君子此薛员二公所以见称千载也
宋环庆大饥帅守坐不职罢去范纯仁代之始至庆州饿殍载路官无榖以赈纯仁欲发常平封贮粟麦赈之州郡官皆不欲曰常平擅支罪不赦纯仁曰环庆一路生灵付某岂可坐视其死而不救众皆曰须奏请得㫖纯仁曰人七日不食则死岂能待乎诸公但勿预吾独坐罪可耳即发粟赈之一路饥民悉得全活
谨案世多不职之吏人亦知其所以不职之故乎一惧祸患二为功名三贪财货人肯置三者于勿问惟以生民为己念断无不做一畨惠人之事名垂竹帛者也如范公曰吾当自坐四字出口不知压倒多少无能之辈
仁宗庆历七年江东大饥运使杨纮发义仓以赈之吏欲取㫖纮谓吏曰国家置义仓本虑凶岁今须㫖而发人将殍死上闻而褒之
谨案杨公认定义仓为荒而建以之救民何辞以责即有不测一身危而万姓安得失已非愚者所及况事闻于上不但不罪而且褒之迟早之间所生多矣智孰及之
程颢摄上元令盛夏塘堤大决法当闻之府府禀于漕然后计工调役非月馀不能兴作颢曰如是苗必槁矣民将何食救民获罪所不辞也遂发民夫塞之岁则大熟
谨案圣贤出仕之心非致君则泽民岂为功名岂拘文法塘决而待请虽则允从苗已稿矣伤稼杀人俗吏之事程夫子而肯为之哉
秀州录事洪皓见民田尽为水没饥民塞路仓库空虚白郡守以荒政自任悉籍境内之粟留一年食发其馀粜于城之四隅本境民有不能自食者洪亦为主之凡流民俱立屋于城之西南两废寺男女异处樵汲有职稍有所犯以民饥不可杖逐而去之借用所司发运钱粮不足㑹浙东运常平米四万过城下洪遣使锁津栅语运官截留官噤不肯曰此御笔所起也罪死不赦公曰民仰哺当至麦熟今腊犹未尽中道而止则如不救宁以一身易十万人之命竟留之未㡬廉访使至验其立法曰吾行邉军之法不过如是违制抵罪为君脱之又请得米二十万石所活九万五千馀人后官至端明学士谥文惠
谨案洪公之活民也始则心伤饿殍竭力何辞继则米尽官民虽死勿恤故遣吏锁栅强遏皇粮当斯时也但知有万民之命不知有一己之身认罪活民究无所罪后且身膺上爵子拜相公谁谓作福而无福报哉
元武宗至大二年大名大水张𢎞范辄免其租税朝廷罪其専擅𢎞范进曰臣以为朝廷储小仓不若储之大仓诏勿问
谨案张君之说大为近理设大仓穷而小仓徒多充实不特无益抑且难恃是故哲后贤臣咨谋朝夕惟以民生为急恒产是谋迨乎里多盖蔵兆姓殷富然后政教流行而风俗淳厚岂非盛时休美之业欤
眀景帝景泰二年都御史王竑巡抚江北时徐淮连岁饥荒竑大发官仓赈救诸仓尽空独广运仓尚有滞积此备京师之用者也一中贵一户部官主之竑欲发而主者难之竑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民穷至此旦夕为盗且上忧朝廷何论备京师尔不吾从脱有变吾先杀尔治尔召盗罪然后自请死竑词既戅主者素惮其威许之所存活百五十八万八十馀人他境流寓安辑者万六百馀家共用米一百六十馀万石先是徐淮大饥帝于㯶轿上阅疏惊曰饿死我百姓矣奈何后得䦕仓赈济之奏又大言曰好御史不然百姓多饿死矣谨案史载竑部民有疾者许其舁舆即愈竑每出百姓则争舁之可见有活人之功者身虽未死已作神人昔朱熊所刻救荒补遗内言韩魏公方殁有死而复苏者言公为阎罗天子矣即同事神人无不钦敬其救荒之功也其事类此因记之
甘専擅总论曰士君子䇿名清时専为一身之计乎万姓流离将毙若不奋身以救何贵乎有此权位也如以死惧古诗云遍观四海人谁为不死客然则死忠死孝死为万民正死之得其所者矣又何惧哉况天之赋性相同惟帝王更多恻隠未有不以恤灾捍患之臣而为不忠者也何必尽以珠玉之贵惜其身而不以爱身之道以爱民如以位言员半千不过县尉俨然有汲黯之风洪皓止于录事力并纯仁之举曷常以尊卑为限也至若邑宰韩韶之救活流民人称四长程颢之发夫防决苗长千村非良牧而何太守独无善政欤陶回之发粟擅美于晋时元忠之赈贷首称于后魏皆彰彰青史可法而可嘉者也呜呼人当隋代尚有郡丞张须陀之救援后世不能概见者何哉如宋之运使杨纮明之巡抚王竑皆㧞萃超群实心尽职力任䦕仓全活万姓生为柱石没为明神信所宜矣大仓之喻𢎞范且然人可弗及欤乃知有致君泽民之心者不独不重视其功名即此身亦不甚惜耳其意若曰左传不云乎茍利社稷生死以之吾何为而不以智仁勇三者自励也故其知灾伤之当恤智也哀矜恻隠仁也甘心専擅勇也一事举而震惊千古宁独一时哉
十九扑蝗蝻以保稼穑
〈汉卓茂 宋 均戴 封 鲁 恭〉
〈唐太宗 姚 崇宋太宗 李 迪〉
〈谢 綘 元张寛明王士廉 朱 熊〉
汉平帝时卓茂为密令天下大蝗河南二十馀县皆被其灾独不入密县界督邮言之太守不信自出案行见乃服焉
谨案卓公之为令也人纳其训吏懐其惠教化大行岂若他人食禄而无益于国家哉此蝗蝻之所以不入其境也可叹者卓之贤太守未之知也贤愚莫辨黜陟混淆何以为太守
光武时宋均为九江太守虎皆渡江而去中元元年山阳楚沛多蝗其飞至九江界者辄东西散去由是名称逺近
谨案爱民之人即此诚心能格异类故猛虎渡江蝗蝻散去岂因祈祷而然全在平日之清廉恵爱有以格之耳故凡为太守者欲除蝗蝻于四境之上不若除蝗蝻于一心之中心清而政仁所去者不独一蝗也
戴封字平仲对䇿第一擢拜仪郎迁西华令时汝颖有蝗灾独不入西华界督邮行县蝗忽大至督邮其日即去蝗亦顿除一境奇之
谨案异哉督邮确似蝗蝻之主帅也督邮以剥民肥已为心蝗蝻亦以食苗自饱为事二而一者也此蝗蝻所以随督邮而来去耳微戴君之廉明西华之青禾㡬何而不为蝗蝻之尽食也故观蝗蝻之有无即知司牧之贤否可不警哉
元和间鲁恭为中牟令有三异蝗不入境化及禽兽童子有仁心
谨案蝗之为灾皆因官之不职有以致之故京房易传云臣安禄滋谓贪厥灾䖝易飞𠉀曰食禄不益圣化天视以䖝䖝无益于人而食万物者也今鲁君之化及于禽兽童子有仁心蝗尚入其境哉
唐太宗时畿内有蝗上入苑中掇数枚祝之曰民以榖为命而汝食之宁食吾之肺肠举手欲食之左右谏曰恶物恐成疾上曰朕为民受灾何疾之避遂吞之是岁蝗不为灾
谨案君有仁言荧惑退度今欲吞恶物宁食肺肠以救小民而蝗蝻有不为之感化哉天地以生物为心太宗以救民为重是天即君矣君即天矣君心激切天意克从蝗不为灾理固然耳又何疑哉
元宗䦕元四年山东大蝗民祭拜坐视食苗不敢捕宰相姚崇奏云秉彼蟊贼付畀炎火此古除蝗诗也乃出台臣为捕蝗使分道杀蝗卢懐慎曰凡天灾安可以人力制也且杀䖝过多必戾和气崇曰昔楚王吞蛭而厥疾瘳叔敖断蛇而福乃降今蝗幸可驱若纵之榖且尽杀䖝活人祸归于崇不以诿公也蝗害遂息
谨案此何事也犹牵制顾虑作此迂论卢公清慎有馀学术不足其为相也元宗原欲其坐镇雅俗世人称为伴食中书良不诬也
宋太宗淳化二年春正月不雨蝗三月乃雨时连岁旱蝗是年尤甚帝手诏相曰朕将自焚以答天谴翌日大雨蝗尽死
谨案昔寇凖言洪范云天人之际应若影响斯言诚不谬也太宗爱民心切直欲自焚以答天谴翌日大雨飞蝗尽死羽书桴鼓捷不若此所谓天髙而聴卑特患无爱民之君不患无不息之灾也
真宗咸平八年秋九月时连岁旱蝗帝问学士李迪曰旱蝗荐臻将何以济迪言陛下土木之役过甚蝗旱之灾殆天意以警陛下也帝然之遂罢诸营造禁献瑞物未㡬得雨青州飞蝗赴海死积海岸百馀里
谨案帝问旱蝗而李迪以力役对若天有以命之也帝即然之遂罢营造禁献瑞物时雨即降飞蝗尽死可见大心即在民心何必逺求哉凡欲除灾害者曷勿以民情而揆之也
谢綘论救蝗有云窃见比日蝗虫亘野坌集入郛郭而使者数出府县监捕驱逐蹂践田舎民不聊生谨按春秋书蝗为哀公赋敛之虐又汉儒推蝗为兵象臣愿令公卿以下举州府守臣而使自辟属县令长务求方略不限资格然后寛以约束许便宜从事期年条上理状参考不诬奏之朝廷旌赏录用以示激劝
谨案蝗之为灾一在赋敛之苛一在官员不职古人所推理必不爽汉儒又推兵象者若以民困不救久将纷纭扰国急切难于扑灭也今谢公欲令公卿以下各举守臣令其便宜从事期年参考以定赏罚非至计欤
元顺帝时秋七月河南武陟县禾将熟有蝗自东来县尹张寛仰天祝曰宁杀县尹毋伤百姓俄而黑鹰飞啄食之
谨案天下之蠢然而无知者虫鸟也殊不知最灵明而有觉者亦虫鸟也天子改过蝗皆自毙郎官自祝遂致鹰驱故有牧民之责者不必患蝗之为害特患己之不诚也
明成祖永乐二十二年五月浚县蝗蝻生知县王士廉以失政自责斋戒率僚属耆民祷于八蜡祠越三日有乌数万食蝗殆尽皇太子闻而嘉之顾侍臣曰此实诚意所格耳
谨案礼记云先王能修礼以达义体信以达顺则天降膏露地出醴泉凤凰麒麟皆在郊棷矣今浚令悔过自责诚心敬祷故始失而终得也蝗无知而乌有灵感孚之所致耳
朱熊所缉救荒补遗有云天灾不一有可以用力者有不可以用力者凡水与霜非人力所能为姑得任之至于旱伤则有车戽之利蝗蝻则有捕瘗之法茍可以用力者岂得坐视而不救哉为守宰者当速为方略以御之以令斯民也
谨案明朱熊所刻救荒书即董煟之所缉不过増减其间俱至当而不可易故正统间刻此书名曰救荒活民补遗万历间复有人刋之以行于世可见恻隠之心人皆有之若能广为传布苍生之幸矣
扑蝗蝻总论曰蝗蝻之生人知之乎刻剥小民不为顾恤地方官吏侵渔百姓之见端耳所以在上者以爱民为心未有不格天地而异类为之消除至如唐太宗宁食恶物而不恤姚崇认后患而不辞则蝗害顿除或思自责或罢土木灾之散也捷若桴鼓太守得如宋均县令能如卓茂等安得有蝗入其境中即有之不为黑鹰啄食亦为鸟雀所餐又何虑哉此谢绛朱熊之论所当法也要知蝗蝻不去则草野咸受其害一在修德格天一在捕瘗除患如以物命为怜蝻者虾之遗孽也天下之食虾者统岁而计宁止亿万石何独至于害稼之蝗而疑之此汴州刺史所以见诮于姚崇也诗云去其螟螣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稚上古且然今何惑哉
二十贷牛种以急耕耘
〈汉昭帝 南北朝魏太子南齐戴僧静 唐袁髙〉
〈齐德州 宋太宗谕刘 涣 熙宁御批〉
〈曽 巩 查 道明林希元 喻 均〉
汉昭帝始元元年三月遣使者赈贷贫民无种食之人秋八月诏曰往年灾害多今年蚕麦伤所赈贷食勿收责毋令民出今年田租
谨案残冬已过东作方兴若不急令耕耘将来困苦必倍于前者力尽人疲故也昭帝特令贷之种食不但贷之而又令勿收责且蠲其租非天子之仁相君之德沛生机于民食者乎
南北朝宋文帝元嘉二十一年魏太子课民稼穑使无牛者借人之牛以耕种而代为耘田以偿之凡耕种二十二亩而芸田七亩大略以是为率使民各标姓名于田首以知其勤惰禁饮酒游戏者于是垦田大増谨案民无牛令借人之牛使耕种耘田以偿是有牛者不吝而耕田者亦乐于相从处之大得其公又使标姓名于田首而知勤惰种种妙法不一而足无惑于垦田之大増国赋由之而足也
南齐戴僧静为北徐州刺史买牛给贫民令耕种甚得邉荒之情
谨案有田无牛犹之有舟无楫不能济也刺史一郡之主民之生死系焉买牛而给与贫民获救荒之本其得民情也宜矣
唐徳宗贞元元年二月诏曰诸道节度观察使所进耕牛委京兆府勘责有地无牛百姓量其产业以所进牛均平给赐其有田五十亩已下人不在给限给事中袁髙奏曰圣慈所忧切在贫下百姓有田不满五十亩者尤是贫人请量三两户共给牛一头以济农事从之是时蝗旱之后牛多疫死诸道节度韦皋李叔明等咸进耕牛故有是命
谨案给事之奏深得民情民以贫而田不能多再以田少而牛无所给是困而益困贫而益贫矣岂裒多益寡之道欤视其田之多寡共给耕牛当为至法
文宗太和三年七月齐德州奏百姓自用兵已来流移十分只有二分伏乞赐麦种耕牛等敕量赐麦三千石牛五百头共给绫一万疋充价直仍各委本州自以侧近市籴分给
谨案兵荒之后惟赖救全牛种俱无何由得活德州之奏请不大有功于万民耶诗云恺悌君子人之父母首重耕耘何惭民牧
宋太宗至道二年诏官仓发粟数十万石贷京畿及内郡民为种有司请量留以供国马太宗曰民田无种不能尽地利且竭力以给之国马以刍藁可矣
谨案天地之利用之则不竭取之则非贪以之救民何民不救太宗借种与民而欲尽收地利以食民是神农之心矣肯以此粟为国马所食哉有司之请不智甚矣
英宗治平间河北凶荒民无食多贱卖耕牛刘涣知澶州尽发公帑钱买牛明年逋民归无牛耕价贵十倍涣依元直卖牛河北一路惟澶州民不失所
谨案公之卖耕牛虽济民于已荒之后实救人于未困之先何也使人卖时不买今欲买时安得有卖牧民者肯事事仿此而行则饥民无往不济矣
神宗熙宁八年三月上批沂州淮阳军灾伤特甚百姓不惟缺食农乏榖种田事殆废粒食绝望纠集为盗者多实可矜悯若不复加赈恤恐转至连结群党难以捕擒陷溺其民投之死地可速议所以赈恤之遂诏京东转运提举司发常平钱省仓米等给散与孤贫人户谨案民无种榖将来之口粮何从取给赈之固不胜其赈而所赈之粟米并且难支为民务本计者肯恝然乎今神宗御批小民绝粒在于无种因而大发仓库广赈孤贫本固矣尚有憔悴其枝者哉
曽巩知越州值岁饥出粟五万石贷民为种粮使随岁赋入官农事赖以不乏
谨案知一州即当知一州之缓急曽公之知越州岁饥矣使不知种粮之当贷或死或盗纷然而起即不困厄元气已伤今以五万石贷之随赋而入官既无损民不困乏何美如之
查道知虢州蝗灾知民困极急取州麦四千斛贷民为种民困由是而苏遂得尽力于耕耘之事
古人云春秋于他不书惟无麦即书董仲舒建议令民广种宿麦无许后时盖二麦于新陈未接之时最为得力不可不广也查君贷之以种非得古人之良法者哉
明佥事林希元疏内有云幸而残冬得度东作方兴若不预为之所将来岁计复何所望故牛种一事犹当处置臣召父老计之自立一法逐都逐图差人查勘除有牛无种有种无牛聴自为计外无牛人户令有牛一头者带耕二家用牛则与之供食失牛则与之均赔无种人户令富人户一人借与十人或二十人每人所借杂种三斗或二斗耕种之时令债主监其下种不许因而食用收成之时许债主就田扣取不许因而拖负亦加其息官为主契付债主收执此法一立有牛种者皆乐于借而不患其无偿缺牛种者皆利于借而不患其乏用有灾伤处如臣之法似可行也
谨案佥事公之贷牛种也特设一法不取给于官而通那于民非至公至当可乎故加息立劵万不可少无许拖负犹得民情但当多发示谕遍晓城市郷村不得略迟时日况为数不多救全甚广非亲身与父老斟酌者而能得此善政耶
万历戊子东南水灾穷民工力种粪一无所有新建喻均守松江得请免田粮若干出示佃户还租亦如减粮之数仍令有田之家量留榖本至春耕时贷与佃户为来岁种田之资一时称为恵政
谨案请免田粮而恵及佃户其仁溥矣又令各留榖本以贷佃户殷殷无巳无非为郷民起见不知喻公之为郷民正所以为富户郷民绝粒业主何收故当时锺御史给民之牛种云有可耕之民无可耕之具饥馁何从得食租税何从得有也
贷牛种总论曰四民中最苦者农也耕耘之外别无所能当此饥馑之时若不令其速为耕种则又绝将来之望矣赈济者囊已俱倾待哺者仍然引领不犹中道而废耶今观汉唐以及于明贷耕牛之善法莫如魏太子贷宿麦之妙䇿首推查道矣四五月间新陈未接之际得此一助民赖不死此董仲舒所以力言二麦之不可少也为君者能如汉之昭帝宋之太宗熙宁之御批为臣者得若南北朝之戴氏及唐宋明三代之诸臣何患乎牛之不得种之不播哉粒食可望而饿莩得生矣但林公疏内有云令保甲监其下种曽则以为不若使田邻互相监种之为便也彼见我田我见他地一不种则有罚何冒领之有左传云政如农功日夜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终可见临民者必如是而后可以言为政也则牛种之贷可不代为筹画勉其耕种以慰西成之望乎
钦定康济录卷三下
<史部,政书类,邦计之属,钦定康济录>
钦定四库全书
钦定康济录卷四上
事后之政计有六
事后论曰事将告竣尤贵斡旋略有未安终亏抚恤况饥年之事务实民命之所关才得稍苏疮痍未起百姓暴露乏食久废其丛居无定所室无完聚朝廷虽有蠲复来歳丁田之诏闾阎尚少目前耕种之需纵使商贾农工尽待给于官府钱米之赈流民灾戸咸仰听于有司安挿之方田究荒芜业归怠惰此犹以饿殍之养养之而已非深思逺虑为兆人计长乆之道也所宜以古为鉴率由典常识国家大体时用之宜广圣主加惠黎元之意周详恳挚图维厥终足国计而释民愁转荒歳为乐歳因计事后之图亦有六焉是在行之者之无务为其文可矣
一赎难卖以全骨月〈难去声〉
〈齐管子 鲁孔子汉朝二诏 后魏诏〉
〈唐太宗遣使 文宗诏柳宗元 宋朝三诏〉
〈元武宗 明成祖宪宗诏 锺化民〉
齐管子曰汤七年旱禹九年水汤以庄山之金铸币而赎民之无𫗴卖子者禹以历山之金铸币而赎民之无𫗴卖子者
谨案圣王之世可见亦有卖子之人贵乎上之人有以处之耳穷民命在旦夕若不听其鬻卖必至骨肉相枕而死不更惨乎此圣王所以听其卖而代其赎不禁其不卖也
鲁国之法鲁人为人臣妾于诸侯有能赎之者取金于府子贡赎鲁人于诸侯而譲其金孔子曰赐失之矣取其金则无损于行不取其金则不复赎人矣
谨案孔子责子贡之让金恐旷赎人之典耳可见圣心亦以赎人为美政矣后之君子曷勿体圣人责子贡之失求为政之得哉
汉高祖五年诏民以饥饿自卖为人奴婢者皆免为庶人 光武建武七年诏吏人遭饥馑及为青徐贼所略为奴婢下妻欲去留者恣听之敢拘制不还以卖人法从事
谨案此二诏为贫不为富可一不可再非中和之论也若免为庶人听其去留少者空养育于平时壮者徒费银钱于歉歳设遇再饥其谁复买不遭㗖食定䘮沟渠岂禹汤铸币赎人之意哉
后魏高宗和平四年诏前以民遭饥寒不自存济有卖鬻男女者尽仰还其家或因縁势力或私行请托共相通容不时检较令良家子息仍为奴婢今仰精究不听取赎有犯加罪若仍不检还听其父兄上诉以掠人论谨案古云天地无私故能覆载王者无私故能容养若处事稍有不平难言至当良家子息不听取赎然后以掠人论罪其谁敢议如一无所得尽放还家何以活将来之饿莩今高宗之诏非两全之道欤
唐太宗贞观二年遣使杜淹赈恤关内饥民鬻子者出金帛赎还之
〈明〉邱浚曰呜呼人之至爱者子也时日不相见则思之挺刃有所伤则戚之当年丰时虽千金不易一稚一遇凶荒惟恐鬻之而民不售此无他知偕亡而无益也故不若官买之以实军伍
文宗䦕成元年三月诏比闻两河之间频年旱灾贫人得富家数百钱数斗粟即以男女为之仆妾委所在长吏察访听其父母骨肉以所得婚购之勿得以虚契为理
谨案此诏勿凭虚契归其所买骨肉有再聚之欢养育无骤失之患使上不代赎而令民自图者此诏庶几其可也父母斯民之次法耳
柳宗元为柳州刺史不鄙夷其民惟务徳化先是以男女质钱约子本相当则没为奴婢宗元与民设法悉令赎归衡湘以南士皆北面称弟子
谨案人知柳柳州以文章鸣世而不知其以徳化民即如赎子女而归其父母其徳之施于民也逺矣罗池庙食有以哉
宋太宗淳化二年诏陕西缘邉诸州饥民鬻男女入近界部落者官赎之 真宗大中祥符三年诏前歳陕西民饥有鬻子者命官为购赎之还其家 仁宗庆历八年二月赐瀛莫恩冀州缗钱二万赎还饥民鬻子谨案鸟雀有群栖之乐人生岂无完聚之欢无如死生在于旦夕骨肉在所难全天子下念穷民悉为代赎父子得以永聚夫妻不复分离非仁政之一端乎
元武宗至大元年十一月以大都米贵发廪十万石减价以粜赈贫民北来民饥有鬻子者命有司悉为赎之谨案流落异乡尤多苦切父母不得相亲闾里曾无一识武宗赎其子而还其家犹无子而有子矣发廪贱粜以赈贫民是无食而有食矣非圣朝之盛典乎
明成祖永乐十一年六月上召行在戸部臣曰人从徐州来言水灾民有鬻子女者人至父子相弃穷极矣即驿赈之所鬻为赎还
谨案骨肉逺离死生难料设遭疾病谁念垂危是不死于饥寒亦半䘮于零丁矣天子悯其孤穷骨而月之赈而活之在覆载尚有缺䧟之时在朝廷绝无生离之众宁独受恩者永懐不已即旁观者亦感激无穷也
宪宗成化二十三年诏陕西山西河南三省军民先因饥荒逃移将妻妾子女典卖与人者许典卖之家首告准给原价赎取归宗其无主及愿留者听隠匿者罪之谨案官给原价赎其归宗若不首告罪其隠匿人亦何怨之有使如汉家之竟令放还或以掠人论是以势而不以理岂君民之道哉
明神宗万历二十二年锺化民河南救荒疏臣仰体徳意赎还民间荒年出卖妻孥四千二百六十三名皇上全人父子兄弟夫妇之伦离而复合断而复续骨肉肺腑之亲无悲思哀痛之惨矣但赎还之后不知其终保完聚否倘糊口无资后相转贸如梦中乍㑹觉后成空思及于此不觉泪下惟帝念哉
谨案锺御史之善政不一而足即如赎人一种至四千二百馀名饥时不至䘮失稍熟得能完聚家而室父而子孰非再造之恩欤
赎难卖总论曰曾闻明季成化乙未科状元费宏之父捐馆资一十二金赎妇还夫狼狈而归夜闻窗外神人曰今宵采苦菜作饭明年产状元为儿宏果十九而登乡荐翁生受吏部侍郎之封在贫士尚怜离散居天位何得视为漠然况其卖也非自作之孽也时当歉歳不卖亲人终无生理其意以为饿死而无救不若活卖而分离后得一见未可知也在买者给其价而衣食之不惜捐费于丰年实欲服劳于后日既生其身且救其家均相有益高下难分但血泪已枯于异地而梦魂犹恋乎家乡非天子之深仁厚徳孰能救其婢使奴差之苦也然汉家之诏恣听去留不偿所值设遇荐饥于何得活岂善策哉故司牧能如柳宗元使臣得若锺化民多方设法完彼亲人皆合禹汤之心无愧孔子之教矣且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仁政之所首疾也可使见之于世乎孟子曰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已饥之也圣贤之忧民如此此父母孔迩之歌所以流传于盛世哉
二怜初泰以大抚绥
〈汉龚遂 光武诏后魏崔衡 唐代宗诏〉
〈李栖筠 张全义宋富弼 苏 轼〉
〈朱 熹 元成宗诏明太祖诏 锺化民〉
汉宣帝时渤海歳饥多盗帝命龚遂镇之遂曰民困饥寒故盗弄陛下之兵于潢池耳夫治乱民犹治乱丝不可急也乃单车至府悉罢捕盗令但以执田器为良民令民卖剑买牛卖刀买犊曰何为帯牛佩犊由是吏民富实而盗悉解
谨案古称荒政贵不治之治也使太守必欲剿除盗贼以清四境不但不能使之安必将迫之乱今念㷀㷀赤子饥饿使然衣食足而礼义生惟务农桑富其一郡较之血我干戈腥我天地者霄壤矣
光武帝建武六年正月诏曰往歳水旱蝗虫为灾榖价腾跃人用困乏朕惟百姓无以自赡恻然愍之其命郡国有榖者给廪高年鳏寡孤独及笃癃无家属贫不能自存者如律二千石勉加抚循无令失职
谨案疮痍初起调䕶无方必死无疑之症矣光武知之以往歳灾伤特命赈给且勉二千石不可失职大得安不忘危之道哉
后魏崔衡为秦州刺史先是河东年饥劫盗大起衡至修龚遂之法劝课农桑周年之间寇盗止息
谨案崔衡既可仿而行之于魏后人独不可效而施之于世乎盗贼悉除农桑得盛龚君妙法原在人间人自不能则耳好大喜功者徒自诛求于不已岂良有司哉
唐代宗元年十一月制逃亡失业萍泛无依特宣招绥使安乡井其逃戸复业者宜给复三年如百姓先货卖田宅尽者宜委州县取逃戸死口田宅量丁口充给仍仰县令亲至乡村安存处置务从乐业以赡资粮谨案逃亡失业不能抚绥还乡无倚复又他之乌知其不为盗也今既各有处置人民乐业泰阶将起是安民适所以安己富民即所以富君非美诏欤其握要处在处置乐业以赡资粮尤见深恩
代宗时李栖筠为浙西观察使属师旅饥馑之后百姓流离讲诵之徒数年竟绝乃大䦕学馆招延秀异表大儒河南禇冲吴郡何员等超资授官为学者师身自执经问疑义由是逺迩趋风鼓箧升堂者至数百人教化大行
谨案礼义者经国之大典也岂因饥馑之后可废而不讲乎李观察特为之整理诚得圣人教之之义矣不大有功于名教耶
僖宗光启三年张全义为河南尹初东都荐经饥馑饥民不满百戸全义选麾下十八人材器可仕者人给一旗一榜谓之屯将使诣十八县故墟落中植旗张榜招懐流散劝之树艺蠲其租税惟杀人者死馀但笞杖而已由是民归之者如市数年之后都城坊曲渐复旧制诸县戸口率皆归复桑麻蔚然野无旷土全义明察人不能欺而为政寛简出见田畴美者辄下马与僚佐共观之召田主劳以酒食有蚕麦善收者或亲至其家悉呼出老幼赐以茶彩衣物有田荒秽者集众杖之或诉以乏人牛乃召其邻里责使助之由是邻里有无相助比戸丰实凶年不饥遂成富庶焉
谨案兵火之馀尚能富足太平之世何事凋零乃知世有治人寔无治法在上者能如张公之招抚流亡劝之树艺谁不勇往耕耘互相赒济乃知一人之鼓舞关系万姓之丰盈何以后世之官但知自富不知富民此凋零之所由来耳茍能以富己之图维变而为富民之善策要亦无有不富者矣后来屈指谁可并驱
宋富弼镇青州适河决八州之民俱徙京东既以救济至次年麦熟于是各计其路之逺近授粮使归生全者五十馀万人
谨案家不归无以安其身粮不足无以资其归富公计其逺近授粮遣归不使有竆途之窘始也救之生终也给其归始终相济故能位极人臣而名垂万世也
苏轼论积欠状臣亲入村落访问父老皆有忧色云丰年不如凶年官吏以夏麦既熟举催积欠胥徒在门枷锁在身求死不得故流民不敢归乡臣闻之孔子曰苛政猛如虎昔常不信以今观之殆有甚焉水旱杀人百倍于虎而人畏催欠又甚于水旱百姓何由安生朝廷仁政何由得成
谨案催欠于麦熟之际以致居者日以扰流者不敢归盖些少之收还官则仍然举家枵腹救口则目前鞭挞奚辞是饥于年者可救饥于官者难逃昔邵康莭有云寛一分小民受一分之赐凡为司牧者当以抚恤黎民为首务催征国课固不可缓苐必揆时度势审知现在之情形勿以荒田灾累之穷民认作顽戸抗粮之百姓庶几政无刻厉而寛厚爱民之意乃行
朱熹疏臣窃以为救荒之政蠲除赈贷固当汲汲于其始而抚存休养尤在谨之于其终臣愚欲望陛下赦臣之罪察臣之言亟诏有司凡去年被灾之郡尽今年毋得催理积年旧欠及将去年倚阁夏税悉与蠲放其上二等人戸当此凶年细民所从仰食其间亦有出粟减价赈粜而不及赏格者伏望圣慈普加恩施许将去年残欠夏税多作料数逐年带纳则覆载之间幅员之内当此灾旱之馀无有一夫一妇不被尧舜之泽矣谨案名贤之为百姓甚于自己之为一身真诚恳切无所不至文公以民之贫者念其困苦而赦之民之稍可者念其救荒而带征安富救贫略不稍遗岂易及哉
元成宗大徳三年正月诏比年水旱疾疫百姓多被其灾巳尝蠲复赈贷尚虑恩泽未周其大徳三年腹里诸路合纳包银俸钱尽行除免江南等处夏税以十分为率量免三分 五年诏各路风水灾重去处今歳差发税粮并行除免贫乏缺食人民之家计口赈济乏绝尤甚者另加优给其馀灾伤亦仰委官省视存恤
谨案人君恩泽能于百姓有加无己正是培植元气之处诚足为抚绥兆庶者之法守也矣
明太祖洪武十年九月敕中书省去歳浙西尝被水灾民人缺食朕尝遣官验戸赈济今虽时和年丰念去歳小民贷息已重既偿之后窘乏犹多今赖上天之眷田亩颇收若不全免旧年被灾之民今年田租不足以苏其困尔中书其奉行之
谨案太祖以窘乏犹多四字存之胸中则免两租之念已勃然而不可遏矣非履安思危视民如伤之至欤要之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祖宗培植于前子孙保䕶于后权宜斟酌计出万全是诚致治之要道也
神宗时巡视河南御史锺化民疏中有云臣每至粥厂流民告称一向在外乞食离乡背井日夜悲啼今䝉朝廷赈济情愿归家但无路费又恐沿途饥死臣体皇上爱民之心令䦕封等处查流民愿归者量地逺近资给路费给票到夲州县补给赈银务令复业据祥符县申报共给过流移男妇二万三千二十五名
谨案锺御史救民不尽善尽美则不肯止假如穷民虽有路费而不补给赈银归无所望未免逡巡今闻有此口粮先有所藉生计得以徐图故归而恐后者多矣立法不可与富郑公后先嫓美耶
怜初泰总论曰既荒之后如病初起不能抚绥再加劳困是不死于病笃之时而反亡于初愈之日矣不大为可叹哉麦熟矣旦夕可免啼饥之苦有麦则然蚕毕矣出入可释无衣之叹无丝则否故小民有些须之蓄尤不可有耗散之端倘若徘徊岐路归计无从劫掠相侵空囊如洗或追呼逼迫或礼义罔知不仍如遭倒悬之苦耶于以知归流也弭盗也停征也教养也四者皆仁政之大端抚绥之急务自汉唐以至元明莫不各有善法所当急效者也才履丰年方臻熟岁可不下体民心上承天意以固我金瓯哉虽然若弭盗而不归其流则劫夺之患不息教养而不停其征则妨民之困不除农桑何由得盛学校何从得兴此又相因而为用者也缺一不讲乌乎可哉
三必赏罚以风继起
〈齐桓公 齐威王汉武帝诏 郭 贺〉
〈南北朝沈演之 唐徳宗诏宋哲宗诏 孝 宗〉
〈潘 潢 元萨里布哈张士宏明刘鉴 周孔教〉
齐桓公之郭问父老曰郭何以亡曰以其善善而恶恶也公曰若子之言乃贤君也何至于亡父老曰郭公善善不能用恶恶不能去所以至此耳
谨案赏罚者朝廷之大权明决者经纶之妙用秉其权则必善其用倘聪明周彻而裁断之际不能不瞻顾迟回揆之上理究非所宜所以善恶在前已灼见其根柢务即用其激扬赏罚𫿞明而四方风动治国之要莫大于此
齐威王语即墨大夫曰子令即墨毁言日至及使人视即墨田野辟人民给官无事东方以宁是子不赂吾左右求助也封之万家邑语阿大夫曰子令阿誉言日至及使人视阿田野不辟人民贫馁是子赂吾左右求助也是日烹阿大夫及左右尝誉者自是莫敢饰非而齐国大治
谨案威王之赏罚明齐国之万事理可见爱民者不可以不赏不赏无以酬既往饰非者不可以不罚不罚何以戒将来救荒者诚能体此意以用人则得任贤勿贰去邪勿疑之道矣
汉武帝元鼎二年诏仁不异逺义不辞难今京东虽未为丰年山林池泽之饶与民共之今水潦移于江南迫隆冬至朕惧其饥寒不活江南之地火耕水耨方下巴蜀之粟致之江陵遣博士等分循行谕告所抵无令重困吏民有振救饥民免其厄者具举以闻
谨案分人以财谓之惠惠之及人能生人于垂毙则功亦不小矣故凡有功于饥歳不敢望报者君子之存心必有以报之者朝廷之大典至若小民尤为善举可不上闻乎
明帝永平三年荆州刺史郭贺官有殊政上赐以三公之服黻黼冕旒敕行部去幨帷使百姓见其容以彰有徳
谨案盛矣哉上之所赐也他𨛦知之有不自反者欤昔鲁恭有云万民者天之所生天爱其所生犹父母爱其子故爱民者天祐之君宠之民戴之史载之众羙偹于一身矣胡为乎不以善政为先也
南北朝宋文帝元嘉十二年东土饥遣扬州治中从事史沈演之巡行所在演之表曰宰邑敷政必以简惠成能莅职阐治务以吏民著绩故王奂见纪于前叔卿流称于后窃见钱塘令刘道真馀杭令刘道锡皆奉公恤民恪勤匪懈百姓称咏初被水灾之时馀杭高堤决溃洪流迅激势不可量道锡躬先吏民亲执板筑塘既屹立县邑获全经历诸县访核名寔并为二邦之首最治民之良宰上嘉之各赐榖千斛
谨案有功不赏吝惠不施淮阴之论项王妇人之仁耳其何以济演之特举二令宋帝赐榖千斛名垂后世不可为励众之旷典欤后之勤于民事者几县受榖千斛者几人甚可慨也
唐徳宗贞元二年正月诏亲人之任莫切于令长导王者之泽以被于下求庶人之瘼以闻于朝得失之间所系甚大昨者详延群彦亲访嘉猷尚书司勲员外郎窦申等十人洁己贞明处事通敏人不流亡事皆办集就加宠秩允叶前规呜呼弛张系于理不系于时升降在于人不在乎位非次之恩以待能者彰义黜恶期于必行凡百君子各宜自勉
谨案尧舜之时虽有水旱之灾不闻有沟渠之死者要在得人而理蓄积有备耳今此诏加意于贤良勉郎官于抚字非握要之典耶
宋哲宗绍圣元年十一月诏河北赈饥诸路恤流亡官吏有善状才能显著者以闻
谨案世岂无才乎特患有才而不能知耳或为小人之所蔽或在草茅而无闻即有伏龙鳯雏不得司马徽而荐扬之能致鱼水之得欤此诏有才能者令举以闻人惟恐才之不见用于世矣何遁迹之有
孝宗淳熙八年七月赏监司守臣修举荒政者十六人十二月癸卯朔以徽饶二州民流者众罢守臣官出南库钱三十万缗付浙东提举常平朱熹赈粜 丙辰诏县令有能修举荒政者监司郡守以名闻
谨案贤者赏之不肖者罢之又出库钱令朱子赈粜且诏监司郡守各奏修举荒政之员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孝宗非身体而力行者哉
潘潢覆积榖疏内有云凡境内应有圩坝堰坍缺陂塘沟渠壅塞务要趁时修筑坚完疏浚流通倘壊久不修修不完固或因而害民者并为不职从寔按勘施行遇该考满务查水利无壊方许起送有能为民兴利如史起溉邺郑国开渠之利具奏不次擢用该管官员亦照所辖完壊多寡分数定注贤否一体旌别
谨案世之有赏罚如门之有枢机赏罚不行如枢机壊矣尚能望其启闭有时而足以卫䕶多人耶潘公此疏历历指出如是者当罚如是者当陞诚得枢机之妙者矣
元文宗时监察御史萨里布哈张士宏等言朝廷政务赏罚为先功罪既明天下斯定国家近年自特们德尔窃位擅权假刑罚以遂其私纲纪始紊迨至泰定爵赏益滥比以兵兴用人甚急然而赏罚不可不𫿞夫功之高下过之轻重皆系天下之公论愿命有司务合公议明示黜陟功罪既明赏罚攸当则朝廷肃清纪纲振举而天下治矣文宗嘉纳之
谨案大舜用九官诛四凶徳被天下而功垂不朽后人可不法之以图治欤御史以赏罚为先文宗嘉之孰谓非纪纲振举之朝哉
明孝宗𢎞治十年二月巡抚鳯阳都御史李蕙奏致仕六安州知州刘鉴前在州四年积预备仓粮馀十万石后致仕适连歳荒歉州民赖仓粮存济者甚众请加旌异上曰鉴虽致仕馀惠在民其仍进阶奉政大夫以劝为民牧者
谨案知州之贤巡按之奏孝宗之赏皆得报功要法可以励继起但其在任之时其竭力图维预备仓粮洁己爱民不闻上台奏请直待馀惠及民而始邀天眷其初之蔽贤者非奸佞而何
周孔教抚苏时有云大司徒保息万民之政既曰恤民又曰安富大率民不可以势驱而可以义动故民有出粟助赈煮粥活人者上也有富民巨贾趁丰籴榖归里平粜循环行之至熟方持夲而归者次也有借粟借粮借牛于乡人待年丰而取偿者又其次也凡此之民皆属尚义于此权其轻重或请给冠带或特给门匾或给以赏帖后犯杖罪子孙皆可准折皆所以奖之而不负之也此在㑹典及累朝诏㫖俱有之有司所当急行者也
谨案夫子云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可见信为治国之夲救荒者饥时赖之以救民事后岂可置之而不问周君序三种救荒之人急宜表彰纲举目张斯为得信赏必罚之道
必赏罚总论曰古云有功不赏有罪不诛虽唐虞不能以化天下今多列报功而罚罪不载非谓不职者可以寛其罚盖不待事毕早已逐而去之也此即范仲淹一家哭何如一路哭之意耳昔高澄问政要于杜弼弼曰天下大务莫过于赏罚赏一人使天下之人喜罚一人使天下之人惧二事不失自然尽善时有闻弼之言者大说曰言虽不多于理甚要故明于致治者无不以二端为大务也汉唐之典宋元之事尽列于前彰彰可据至刘鉴之不䝉即赏者蔽贤者之罪也周孔教之欲奖尚义者励众之道也乃知灾伤之际不有贤良建策斡旋解民倒悬出之汤火孰与活垂毙而生饿殍礼记云圣人南面而治天下报功其二也可见赏罚者致治之大典也而可忽乎哉不特此也城市乡村若有孝弟莭义之人或敦伦或济世者此亦天地之正气人间之仪表安可不一并表扬以彰有徳果能若是是无往而不以唐虞之化化天下矣国有不治社稷有不安者哉
四筹匮乏以防荐饥
〈汉景帝 张 敞南北朝齐何敬叔 唐刘晏〉
〈宋范纯仁 苏 轼中书省言 朱 熹〉
〈毛鼎新 明陈智伯朱 英 锺化民〉
汉景帝时上郡以西旱复修卖爵令而裁其价以招民谨案救荒如救焚惟速为佳使价稍高则观望者多后今裁价而招民人必勇往向前可谓纳粟救荒之善策矣何匮乏之有
宣帝地莭三年京兆尹张敞上书国兵在外田事颇废素亡馀积虽羌虏已破来春民食必乏穷僻之处买亡所得县官榖度不足以赈之愿令诸有罪非盗受财杀人及犯法不得赦者皆得以差入榖此八郡赎罪务益致榖以预备百姓之急左冯翊萧望之驳议曰今欲令民纳粟赎罪则富者得生贫者独死是贫富异刑而法不一也西邉之役民失作业虽戸赋口敛以赡其困乏古今通义百姓莫以为非以死救生恐未可也
谨案无辜之民困之以赋不若令有罪之人赎之以财出其情愿输其当然寛一人而生数十人之身命变通之方莫妙于此况狡猾之民得安其生四方安乐民皆改行从善所谓礼义生于富足此际转移真不费之惠矣可勿行哉
南北朝齐何敬叔为长城令有能名在县清廉不受礼遗夏莭至忽榜门受饷数日中得米二千馀斛他物称是悉以代贫人输税
谨案一人受污四境得食非智者能之欤然其污也易释其智也实深君子曰洁己爱人莫敬叔之若矣
唐代宗时刘晏掌财赋以为戸口滋多则赋税自广故其理财以爱民为先诸道各置知院官每旬月具州县雨旸丰歉之状白使司丰则贵籴歉则贱粜或以榖易杂货供官用及于丰处卖之知院官始见不稔之端先申至某月须若干蠲免某月须若干救助及期晏不俟州县申请即奏行之应民之急未尝失时不待其困毙流亡饿莩然后赈之也由是民得安其居业戸口蕃息谨案大学一书刘晏能熟读有徳有人一莭行之事而见诸政其后除刘公之外凡理财者或急急于征求恤灾者且迟迟而赈救不知国之与民所系甚重偶有偏灾即为救济务使民有安全之乐而无困厄之忧则诚仁主爱惠子民之至计矣
宋范纯仁知襄城襄俗不事蚕织鲜植桑者纯仁因民之有罪而情轻者使植桑于家多寡视罪之轻重按所植荣茂与除罪
谨案爱民之人罚之者即所以益之也䦕一面之恩锡自新之路与蒲鞭示辱醇酒强人同一意耳况疮痍初起尤当以此为法
元祐间苏轼守杭尝于城中创置病坊名曰安乐坊以僧主之仍请于朝三年医愈若干人乞赐紫衣度牒一道复买田歳收租米千斛资之轼还朝近臣有以黄白金为馈轼恐却之以拂故人意受之则伤廉乃悉畀于杭用助买田而以书致谢意
谨案东坡此举即刘凝之受饷分给之意也人不我拂徳及万民一举而数善备焉嗟夫东坡行之于前以救疾疫今人何不踵行于后使灾民得所养耶
孝宗兴隆间中书门下省言河南江西旱伤立赏格以劝积粟之家凡出米赈济系崇尚义风不与进纳同谨案崇尚义风不与进纳同此二语鼓舞天下救荒捐纳之人真妙语也一种爱民深心沛乎笔底宜榜示四海以为捐纳者劝
朱熹奏内有云湖南江西旱伤米价踊贵细民艰食理合委州县官劝谕富室如有赈济饥民之人许从州县保明申朝廷依今来立定格目给降付身补授名目窃恐有司将同常事未即推恩致使失信夲人无以激劝来者欲望圣慈特降睿㫖依已降指挥将陈夔等特补合得官资庶几有以取信于民将来或有灾伤易为劝谕
谨案圣贤之心岂为捐粟者计寔为阻饥者谋若荒而令之捐熟而迟其授适有不足再欲举行其谁我信左传有云君子之言信而有征故怨逺于身也
毛鼎新黄岩人授浙西提举茶盐司准遣改常平司准遣其长有欲献羡馀四十万者鼎新力争以置社仓〈明〉陈善曰鼎新此举不启君上之侈心而于民有徳且俾其长免言利干进之咎一举而三善具焉
明宣徳末永丰饥乱民严季茂等千馀人就缚布政陈智伯谓胁从者众不可概令瘐死倡捐俸为粥赈之奏报决首恶三十馀人馀皆免时有告富民与贼通者三百馀人智悉令诣官自告谕之曰果若人言下吏鞫讯尔尚能保家乎今若能出粟济饥民当贷尔众流涕乞如命得粟万馀石所活不可胜计
谨案富民遭官一审家资尽入吏胥之手饥民其有济乎陈公使之出粟活人真上智也穷黎被胁而从情有可矜富家向贼求生于理可恕处之悉当非秦镜欤
成化间朱英巡抚甘肃寻总督两广在甘肃积军羡三十万在两广四十馀万流民复业者十五万家或谓公先后督抚积羡抚民功多矣何不奏闻英言此邉臣常分何足自荐
谨案流民复业者十五万家非以积羡济之而能然欤在甘肃在两广莫不以积羡抚民且弗自荐心何纯也较之献于天子而邀荣遇者天壤矣
御史锺化民疏内有云积储之法在民莫善于义仓在官莫善于常平中州常行此法矣但官府之迁转不常仓库之废兴不一燃眉则急痛定则忘岂有济乎臣令各州县查将库贮籴夲及堪动官银榖贱则增价以籴榖贵则减价以粜设遇灾荒先发义仓义仓不足方发常平不必求赈在在皆恤赈之方无俟发粟年年有不费之惠也昔神农之教曰有石城十仞汤池百歩帯甲百万无粟不可守也仓廪既寔奚忧盗贼哉〈汤音啇汤池者水盛之池也〉
谨案燃眉则急痛定则㤀图治之所切戒者莫大于此若饥后而不为之备又何以长享升平世称郅治乎所以村村有储处处有仓则民𣪞富而水旱可无急迫之忧
筹匮之总论曰年运之荒歉寔无常也而穷民之待哺情孔亟焉偶值无年必多匮乏茍不设法补足社仓不犹生之于东隅而窘之于西榆乎用集其四以偹采择一曰捐职二曰赎罪三曰用羡馀四曰假馈纳劝分未尝不妙但恐难言于既输之后耳捐职如景帝之裁酌宋孝宗之谕义深得鼓舞之方朱夫子则又论之详而勉之至是法可勿行乎赎罪张敞所论千古嘉谟免一人之死救千百人之生岂萧望之所能及哉法内行仁范忠宣陈智伯又为之最矣以羡馀而偹荒者则有毛鼎新朱英之可鉴将馈纳而救赈者则有何敬叔与苏东坡之可凭皆洁己爱民之君子何皆莫之法也若使理财者能如刘晏筹社仓者能如锺化民尚有燃眉则急痛定则忘之诮乎古昔三年耕必有九年之畜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总以筹匮乏于丰年不使民间有灾荒饥馑之苦耳仁哉圣心典制所垂抑何惠民深而忧民之心更如此其恳挚也耶
五尚节俭以裕衣食
〈唐 尧 齐晏婴汉杜诗 羊 续〉
〈南北朝孔奂 唐高祖诏禇遂良 宋寇准〉
〈庞 籍 元尚文明太祖诏 海 瑞〉
陶唐氏帝仁如天智如神就如日望如云金银珠玉不餙锦绣文绮不展奇怪异物不视玩好之器不宝淫佚之乐不听宫墙室屋不垩色〈音恶白土也〉衣履不敝尽不更为也
谨案人知圣人之俭乎心乎万民不但不以金玉锦绣为贵亦无暇及于此也隋文未尝不俭闭粟吝施不知君民一体之理犹鹪鹩而学鹏飞不能仿佛于万一耳
齐相晏婴〈字平仲今山东莱州府人〉婴以莭俭重齐一裘三十年豚肩不掩豆齐国之士待以举火者七十馀家
谨案晏婴齐相也萧何汉相也一衣食之俭也如此要亦无恒产之足治矣后世美婴而不美何者婴能俭以及人而何但知为子孙计耳
汉杜诗字公君河内汲人也仕郡功曹迁南阳太守性莭俭而政治清平以诛暴立威善于计略省爱民役造作水排铸为农器用力少见功多百姓便之又修治陂池广拓土田郡内比室殷足时人方于召信臣故南阳为之语曰前有召父后有杜母
谨案为政而以母称其惠之及民也可知矣身崇莭俭农务为先以致比屋殷足较于分俸及人者更握其要吾愿爱民之君子皆以杜公为法可也
羊续字兴祖太山平阳人也中平三年拜南阳太守当入郡界乃羸服间行侍童子一人亲历县邑采问风谣然后乃进境内惊竦莫不震慑时权豪之家多尚奢䴡续深疾之常敝衣薄食车马羸败府丞尝献生鱼续受而悬于庭丞后又进之续乃出前所悬者以杜其意灵帝欲以续为太尉时拜三公者皆输东园礼钱千万令中使督之名为左驺续乃坐使人于单席举缊袍以示之曰臣之所资唯斯而已
谨案力挽頺风人之所难兴祖闲行入郡矫其故弊举缊袍以示使者不以三公易其介名垂后世较于富贵一时殁则无闻者逺矣
南北朝孔奂字休文晋陵守清白自励妻子不入衙斋得俸即分赡孤寡一郡号曰神君富人殷绮见其俭素馈以毡衣奂谢曰百姓未周岂容独享温饱
谨案孔君之俭素必欲百姓足而始自享其温饱则无时无刻不以穷民为念矣其分俸也在所必然毡衣之惠徒增其叹今之为守者对孔君而果能无愧欤
唐高祖武徳二年诏曰酒醪之用表莭制于欢娱刍豢之滋致甘㫖于丰衍然而沉湎之軰绝业亡资惰窳〈音与〉之民骋嗜奔欲方今𤇺燧尚警兵革未宁年糓不登市肆腾踊趋末者众浮冗尚多肴羞麹蘖重增其费救敝之术要在权宜关内诸州官民宜断屠酤
谨案人情多纵知流而不知节知放而不知检欲仓箱之固也得乎一遇饥年仍为饿莩此诏令官民尽断屠酤诚得莭制嗜欲之道矣
太宗尝怪舜造漆器禹雕其爼谏者十馀不止小物何必尔耶谏议大夫褚遂良对曰雕琢害农力纂绣伤女工奢靡之始恣纵之渐也漆器不止必金为之金又不止必玉为之故谏者救其源不使得䦕及夫横流则无复事矣帝咨美之
谨案奢靡之始恣纵之渐天子且然而况小民乎仓箱朝尽困窘暮乘非死即流势所必至可不知所以莭之哉禇公之对自天子以至庶人皆不可不察也
宋寇凖字平仲渭南人真宗朝拜相决䇿成澶渊功寝室一布帏二十载不易封莱国公处士魏野赠诗曰有官居鼎鼐无地起楼台北使至历视诸宰执语译者曰孰是无地起楼台相公〈译音亦即今之通事也〉
谨案清介而为外邦之所慕岂他人所能及哉叱堂吏之例簿谢门生之三䇿皎皎素风可规天下此枯竹生笋而竹林祠之所由起也可云生无楼阁地死有竹林祠
仁宗时右司諌庞籍奏曰臣昨在太平州界检㑹广徳军判官钱中孚等状称诸乡贫民多食草子名曰乌昧并取蝗虫暴干摘去翅足和野菜煮食臣窃思之东南上供粮米每歳六百万石至府库物帛皆出于民民于饥年艰食如此国家若不莭俭生灵何以昭苏臣今取草子封进望宣示六宫藩戚庶抑奢侈以济艰难谨案庞公之论莭俭欲先君而后民由宫廷而及国诚得为治之夲民之所输若彼所食若此不深为可叹哉是故圣君爱民必使六合咸享丰盈衣食充足犹不敢少有崇侈以自俸也此粟红贯朽所以称文景之盛治耳
元成宗大徳九年西域贾人有献珍宝求售者议以六十万锭售其直省臣有谓左丞尚文者曰此所谓雅库勒大珠也六十万售之不为过矣文问何所用之答曰含之可不渇熨面可使自有光文曰一人含之千万人不渴则诚宝也若一宝止济一人其用已微矣吾之所谓宝者米粟是也有则百姓安无则天下扰以功用较之岂不愈于彼乎
谨案世之宝珠玉者多矣有能因珠玉而念及米粟以济百姓者几人贤哉左丞也照乘之珠不能以安社稷卞和之玉后复仍授他人何不宝米粟以济苍生永国祚而享帝王之福哉
明太祖洪武三年诏禁民僣侈凡庶民之家不得用金绣锦绮纻丝绫罗止许用䌷绢素丝其首餙钏镯并不许用金玉珠翠止用银 五年诏古之䘮礼以哀戚为夲治䘮之具称家有无近代以来富者奢僣犯分力不及者掲借财物炫耀殡送及有惑于风水停柩经年不行安葬宜令中书省集议定制颁行遵守违者论罪如律 十四年令农民之家许穿绸纱绢布啇贾之家止许穿绢布如农民之家但有一人为啇贾者亦不许穿绸纱
谨案有可用而不用谓之俭约有不当用而用谓之僣妄今民间僣妄者多非有司之过欤洪武三诏独十四年令内尤多重农之意敦夲而莭人非深明治道者有此美政耶
海瑞知淳安县时鄢懋卿总理天下盐政骄奢无度每巡视郡县所过供给费且不赀独瑞供帐菲甚懋卿虽怒素闻其强项亦敛威去后擢主事抗章直谏刚正动于一时至万历十三年帝闻其名擢为南佥都一时京师自大僚以及郎丞无不奉法而雨花牛首等景游宴顿绝都人巷议比之包老复生
谨案细阅刚𡶶之抗疏与椒山之諌章片言只字皆非他人所敢道也一种忠君爱国之心溢乎笔底不知其有身矣遑惜其他痛哉椒山䝉不测刚峰得善终者反侧之徒已去故也其清介之风足以卫民足以易俗非斯民之保障哉
尚莭俭总论曰奢与俭较俭固美矣但俭而不能有益于人见法于世不因吾俭而去其奢或恶其奢而师吾俭此即于陵仲子之流矣乌乎取帝尧莭于己而俭于世澹泊无为太古之风也唐高祖明太祖皆躬崇莭俭垂裕后人晏婴以及海瑞诸君子俭以持已惠及亲邻者有之富足斯民者有之名闻外邦者有之移风易俗者有之靡不因我之俭而有益于世者也可不则之以范斯民哉昔宋均有言廉吏清在一己无益百姓似乎不足多也故其廉使非于陵仲子之廉兼能济人末俗頺风赖之而振始可称有功于斯世耳白香山有云人民之贫困者由官吏之纵欲也官吏之纵欲者由君上之不能莭俭也故上一莭其情而下有以获其福上一肆其欲而下有以罹其殃此至言也易曰莭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是莭者素为圣人君子之所重矣曷勿身以先之固万姓之仓箱而为久安常治之道哉
六敦风俗以享太平
〈魏西门豹 汉文翁明 帝 仇 览〉
〈隋辛公义 赵 煚唐太宗 徐有功〉
〈宋沈度 朱 熹元仁宗 明太祖〉
魏文侯时西门豹为邺令发民夫凿渠引漳水灌田以苏民困俗信女巫歳为河伯娶妇选室女投河中豹及期往视指女曰丑烦大巫入报河伯即呼吏投之群巫惊惧乞命从此禁止
谨案利不兴则民无以丰衣食害不除则人何以安室家有一于此太平何由得享今西门豹之为邺令也引漳水以灌田溺大巫而救女是拯民于䧟阱之中而登之衽席之上者矣恶俗頺风有不为之焕然一新欤
汉景帝末文翁为蜀郡守广仁爱好教化见蜀中僻陋有蛮地风文翁欲诱进之乃选郡县小吏有才者张叔等十馀人亲自饬厉遣诣京师受业博士或学律令有至郡守刺史者又修起学宫于成都市中高者以补郡县吏次为孝弟力田由是教化大行至武帝时乃令天下郡国皆立学校官自文翁为之始云
谨案人之礼义廉耻四维也使无学校教诲将不知四者为何物矣何由而大其徳业享其太平文翁施仁爱而广教化不特蜀中为之一新天下后世皆为之感动故学校之官虽建于武帝而寔由文翁始其有功于名教不亦多耶
明帝永平二年幸辟雍拜三老五更引五更桓荣及弟子升堂上自为辨说诸儒执经问难于前冠帯荐绅之士圜桥门而观听者盖亿万计自天子诸王侯及大臣子弟功臣子孙莫不受经后宫亲属概不重用以是吏得其人民乐其业逺近畏服戸口滋殖
谨案勲业烂然光照天地必从古今典册中来则致治之道舍经书礼乐之人其谁与归惟文帝首重斯文不用国戚而循良叠见若郭贺宋均刘平诸君子之美政彰彰青史则之而可以惠民可以致治凡欲广教化美风俗者曷不以明帝为法哉
仇览一名香为蒲亭长有陈元者母讼其不孝览惊曰守寡养姑奈何欲致子于法其母遂感悟而去览亲至其家谕以大义卒成孝子邑令王涣曰不罪陈元殊少鹰鹯之志览曰鹰鹯不如鸾鳯耶
谨案革人之面不若革人之心置人之死不若救人之生王涣能以王法坐不孝仇览独不能以严刑治逆母乎览则不然躬行劝化使蒙天性慈者慈而孝者孝不特陈元思报劬劳之徳而阖邑无不动孝养之心有耻且格末俗一新是王涣欲为其易而仇览独任所难鸾鳯鹰鹯之喻不信然乎
隋辛公义为牟州刺史下车先至狱所决断十馀日囹圄一空后有讼事应禁者公义即外宿人问故曰忍禁人在狱而我独安寝乎自是州人感化以讼为耻谨案无谓末俗之难移也上果有爱民之官下断无不化之民于公义见之矣讼之为害也结深仇费钱帛起奸伪隳事功不一而足人情由此而恶薄风俗何由而得新今辛公以清狱之徳外宿之诚感动愚顽州人悉以讼为耻非古之遗爱欤
赵煚〈音景〉字通贤为冀州刺史市多奸伪煚造铜斗铁尺置之肆间百姓称便上闻而嘉焉诏天下如其法尝有盗田中蒿者为吏所执煚曰此刺史不能宣化故耳彼何罪也慰谕劝之令人载蒿一车赐盗盗感泣过于严刑
谨案夫子云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何若以徳礼化民使其有耻且格之为美哉赵煚知其然作伪者制器以防之为盗者载蒿以愧之不尚严刑峻法惟期教化风行奸诡有不为之易辙耶
唐太宗即位之初尝与群臣语及教化上曰今承大乱之后恐斯民未易化也魏徵对曰不然久安之民常骄佚则难教经乱之民多愁苦则易化封徳彛非之曰三代以还人渐浇讹故秦任法律汉杂霸道盖欲化之而不能也征又曰五帝三王不易民而化行帝道而帝行王道而王顾所行何如耳若云渐浇今民当悉化为鬼魅矣帝从征言
谨案太公之封于齐也五月而报政伯禽之治鲁也三年而报政不各随其上之所𨗳耶徳彝乌足以知之不数年太宗之教化大行非风俗之一变乎甚矣魏徵之言彰彰有验也于以知忠厚存心者未有不获忠厚之报也
徐有功为蒲州司法叅军不忍杖民人服其徳更相约曰犯徐叅军杖者众必共斥之以故讫代不辱一人时武后闻知授有功为刑曹数犯颜敢谏持平守正执据冤罔尝与太后反复辨论太后大怒命拽出斩之有功回顾言曰臣虽死法终不可改至市临刑得免凡三坐大辟终不挫折将死晏然后以此益重之所全活者甚众酷吏为之少衰然疾之如雠矣卒年六十八授一子cq=59官张文成为有功赞曰蹑虎尾而勿惊触龙鳞而不惧者也
谨案一人贪生千人立死有功宁犯颜而辩枉不因将斩而易辞仁爱与直莭并行执法者则之何失入之有
宋沈度字公雅为馀干令父老以三善名其堂一曰田无废土二曰市无游民三曰狱无宿繋
谨案圣人不云乎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官有善政民无不誉皆其良心之所发而不容泯者也田无旷土则家有馀粮市无游民则㕓无旷业狱无宿系则囚乏冤民三者备而民心得有不咸欣至治而兴来暮之歌哉
朱熹知漳州奏除属县无名之征歳免七百万以俗未知礼采古䘮葬嫁娶仪制揭以示民命父老传训其子弟拆毁淫祠禁士女游集僧舎风教一端
谨案去民横征之苦𨗳人仪制之间非以世道人心为己任者焉能及此文公先释其困苦后教其婚䘮循循善诱风教一新惜乎不令其久居廊庙大行其淑世𨗳民之徳意耳
元仁宗皇庆二年春三月御史中丞郝天挺上疏论时政陈七事一曰惜名爵二曰抑浮费三曰止括田四曰久任使五曰论好事六曰奖农务夲七曰励学养士帝皆嘉纳诏中书悉举行之
谨案凡帝王能纳善言美时政未有不享一统之盛而乐物阜民康之乐者也今仁宗诏中书举行郝御史所陈之七事理之所当废者则必尽去世之所仰望者又必尽兴政教一新人情踊跃沛乎莫遏无往而不见一道同风之治矣
明太祖曰朕尝取镜自照多失其真冶工曰模型不正故也朕闻之惕然人主一心为天下型一不正百度乖矣可不慎乎
谨案模型正矣使用人不明理财未善舛错其政亦难致一道同风之盛此圣经于二者所以特举之而并重也明太祖以镜自励握其要道克慎克勤范我黎民非致治之主耶
敦风俗总论曰民之日流于污下而不能享太平之福者人知之乎皆由未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为重耳如父兄能以此而教子弟师友能以此而晓愚䝉在位者察其言行奖其淳良民惟恐身之不端而见弃于大人君子矣风俗有不敦者哉但异端不息则人心难正学校不兴则教化不广孝弟有亏则人伦未备冤狱不申则明慎多惭是皆有负于一人而获罪于天下者也呜呼小民之焦劳初释衣食方充若不身自力行格彼非心虽处于丰亨明盛之时恐亦变而为頺败委靡之俗矣不大为可忧哉历稽往哲溺女巫而毁淫祠者有人修学宫而幸辟雍者有人教以敦伦宁如鸾鳯力争冤狱甘触龙鳞心何仁而胆何壮也又有格民耻讼愧盗如刑不恃刑罚为章程者非皆以善教得民心力任移风易俗之仁人𫆀然民亦有以三善名其堂者益见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者也信乎夫子之言君子之徳风小人之徳草草上之风必偃厚其生复其性有不永享太平之福者哉
钦定康济录卷四上
<史部,政书类,邦计之属,钦定康济录>
钦定四库全书
钦定康济录卷四下之一
摘要备观
摘要总论救荒要务己备于前但古人偶値凶年目击心伤有一种殷殷无己之心或见于行事㦯见于立言皆救人活命之良规既不敢尽弃而不收又不能悉载而备览以是不得不摘其要者而存之临民者果能润泽其间民䝉其福矣但此种皆随见随录以便増添其先后之次第葢未尝列序也
历朝田制
井田 区田 柜田 梯田 架田圃田 沙田 涂田 围田
井田之制创自黄帝三代因之寓兵于农伏险于顺法至善也今惟郑州其井田尚存馀或可行于土旷人稀之处周礼凡治野夫间有遂遂上有径十夫有沟沟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涂千夫有浍浍上有道万夫有川川上有路百里之内川与路纵横各九而浍与道则各九十也欲开井田不必尽泥古法纵横曲直各随地势浅深髙下各因水势则长运可息民力可苏矣〈见劝农书〉区田始自伊尹教民粪种负水浇稼御旱济时之良法也按旧说长阔相乘通共可作二千七百区空一行种一行于所种行内隔一区种一区除隔除空外可种六百六十二区每区深一尺用熟粪一升和匀壅其根旁苖出锄不厌频结子时再锄空区之土向根上加培以防大风揺摆邱陵倾阪及髙亢之处皆可为之近水更佳每亩可收六十六石学种者或半之〈熟粪者不拘何粪积于灰草之中待其浥蒸气透而用之非用火煨也 见国脉民天〉
柜田筑土䕶田似围而小其面俱置瀽穴顺置田段便于耕莳若遇水荒田制既小坚筑髙峻外水难入内水则车之易涸浅没处宜种黄穋稻此稻自种至收不过六十日能避水溢之患如水过泽草自生糁稗可收髙涸处亦宜陆种诸物皆可济饥此救水荒之上法也葢因坝水溉田亦曰坝田与此名同而实异矣〈见农桑诀〉梯田谓梯山为田也夫山多地少之处除峭壁巉岩不可种其馀有土之山下自横𪋤上至危颠裁作重磴皆可艺种如土石相半则须垒石相次包土成田若山势峻极人须伛偻蚁沿而上耨土而种自下登陟俱若梯磴故总而名之曰梯田如上有水源则可以种秫稻粳稲如止陆种亦冝粟麦葢田尽而地地尽而山山乡细民求食若此之艰良可慨也〈见农桑诀〉
架田架犹筏也亦名葑田考之农书云若深水薮泽则有葑田以木为田丘浮系水面以葑泥附木架上而种艺之其木架田丘随水髙下浮泛自不淹没自初种以至收刈不过六七十日夫架田附葑泥而种既无旱暵之灾复有速收之效水乡无地者冝效之〈见农桑诀〉圃田种蔬果之田也周礼以场圃任园地注曰圃树果蓏〈音祼〉之属其田绕以垣墙或限以篱堑负郭之间但得十亩足赡数口若稍逺城市可倍添田数至半顷而止结庐于上外周以桑课之蚕利内皆种蔬惟务取粪壌以为膏腴之本虑有天旱临水为上否则量地凿井以备灌溉比之常田岁利数倍此园夫之业可以代耕若养素之士亦可托为隠所不亦美哉〈见农桑诀〉
沙田谓沙淤之田也今通州等处皆有之而民间率视为弃地若江淮间有此田则为腴地矣葢此田大率近水其地常润泽可保丰熟四围冝种芦苇内则普为塍岸可种稻秫稍髙者可种棉花桑麻或中贯湖沟旱则便溉或傍绕大港涝则泄水所以无水旱之虞但沙涨无时未可以为常也〈见农桑诀〉
涂田者见于濒海之地潮水往来淤泥常积上有咸草丛生此须挑沟筑岸或树立桩橛以抵潮汎其田形中间髙两边下不及数十丈即为一小沟数百丈即为一中沟数千丈即为一大沟以注雨潦为之甜水沟初种水稗斥卤既尽可种粱稻所谓㵼斥卤兮生稲粱即此是也此因潮涨而成与淤田无异者也〈见劝农书〉
围田者四围筑长堤而䕶之内外不相通之谓也江以南地卑多水民间之田皆筑土为岸环而不㫁随地形势四面各筑大岸以障水中间又为小岸或外水髙而内水不得出则车而出之以是常稔而不荒今北方之地坦平无岸潦则不能御水旱则不能蓄水焉能不荒今须勉有力之家度视地形亦各为长堤大岸以成大围岸下须有沟以泄水则外水可䕶而内悉为膏腴之稼地矣又何虑乎水旱之为灾也
谨案田制虽多临民者贵乎随地制冝因时命树否则何补于农人虽然教之得其法矣使不念其胼胝之劳薄其赋敛寛其徭役彼方慕游食之乐以为乐九年之蓄可得而致哉
养种法
凡五谷豆果蔬菜之有种犹人之有父也地则母耳母要肥父要壮必先仔细拣种其法量自己所种地约用种若干石其种约用地若干亩即于所种地中拣上好地若干亩所种之物或谷或豆等即颗颗粒粒皆要精选肥实光润者方堪作种此地粪力耕锄俱要加倍愈多愈妙其下种行路比别地又须寛数寸遇旱则汲水灌之则所长之苖与所结之子比所下之种必更加饱满下次即用所结之实仍拣上上极大者作为种子如法加晒加粪加力其妙难言如此三年则谷大如黍矣若菜果应作种者不可留多如𤓰止留一𤓰茄止留一茄馀开花时俱要摘去用泥封其枝眼〈见国脉民天〉
古人云凡五谷种同时而得时者谷多榖同而得时者米多米同而得时者饭多饭同而得时者乆饱而益人舜典曰食哉惟时此之谓也
此外有古今救民书集未得采入者祈博览者补之黎民幸矣
邓御天农历一百二十卷
冯慕冈重农考 邝廷瑞便民图纂
王炳活民救荒书 汜胜之书
贾思勰齐民要术 贾元道农经
王珉要术 苗好谦栽桑图说
王盘农桑辑要 孟祺书
周宪王救荒本草 胡文焕救荒本草
王盘野菜谱 张西山荒政论
明季仓粮考
㑹典祖宗设仓贮谷以备饥荒其法甚详凡民愿纳谷者或赐奖敕为义民或充吏或给冠带散官令有司以官田地租税契引钱及无碍官钱籴谷收贮近时多取于罪犯抵赎以所贮多少为考绩殿最云例具于后洪武初令天下县分各立预备四仓官为籴谷收贮以备赈济就择本地年髙笃实民人管理
正统五年奏准各处预备仓凡侵盗私用冒借亏欠等项粮储查追充足免治其罪其侵盗证佐明白不服赔偿者准土豪及盗用官粮治罪
成化六年令在外军民子弟愿充吏者纳米六十石定拨原告衙门遇缺收叅
𢎞治十八年议准在外司府县问刑应该赎罪等项赃罚等物尽行折纳籴买稲谷上仓以备赈济并不许折收银两及指挥别项花销
正徳二年令云南抚按同三司掌印等官查勘各库藏所积除军前支用银物外其馀堪以变卖及官地湖地等项可以召人佃种收租者尽数设法籴米谷上仓专备赈济
十四年令辽东比照宣大事例将巡按并大小衙门问过一应赎罪银两存留本处以备买粮赈济
嘉靖三年令各处巡抚按官督各该司府州县于岁收之时多方处置预备仓粮其一应问完罪犯纳赎纳纸俱令折收米谷每季具数开报抚按衙门以积粮多少为考绩殿最如各官任内三年六年全无蓄积者考满到京户部叅送法司问罪
八年又令各处抚按官督所属官将赃罚税契引钱一应无碍官钱籴买稲谷或从便冝收受杂粮以备荒歉各该官员果能积谷及数听抚按官核实旌异若不用心举行照例住俸
万历七年议准各省直抚按酌量所属知府地方繁简贫富定拟积谷分数其积不及数者与州县一体查叅其升迁离任者照在任一体叅究
谨案不知善法之当遵惟恃催科之足据吝于己而刻于人未有不危其国者也如明季以赃罚银两积谷备荒非法之至善哉但为数太多急于取足因爱民之心反变而为害民之政岂祖宗发帑相资之意隆庆间王君赏上疏言凡罪赎银两当视地方贫富狱讼繁简为差不可概限之以重数也疏上称善可云两得矣然则过多其数固非善政略无所备亦岂良图奈何自嘉靖起虽有备荒之名而无备荒之实灾荒屡见万姓流离至于泰昌天启崇祯尤不可问积谷之典既旷复兼加征助饷分外征求是直驱民作贼耳即明季而观有备者累世太平无蓄者因灾即覆凡有牧民之职者可不为苍生作饥馑之谋上慰圣主爱养黎元之意耶
救荒全法 董 煟救荒之政有人主所当行者有宰执所当行者有监司太守县令所当行者各有不同今悉条列于后
人主所当行 计六条
恐惧修省 减膳撤乐
降诏求贤 遣使发廪
省奏章而从诤谏 散积藏以厚黎元
宰执所当行 计八条
以调燮为己责 以饥溺为己任
启人主敬畏之心 虑社稷颠危之渐进寛征固本之言 建散财发粟之䇿择监司以察守令 开言路以通下情
监司所当行 计十条
察邻路丰熟上下以为告籴之备
视部内灾伤大小而行赈救之䇿
通融有无 紏察官吏
寛州县之财赋 发常平之滞积
毋崇遏籴 毋启抑价
毋厌奏请 毋拘文法
太守所当行 计十六条
稽考常平以赈粜 准备义仓以赈济视州县三等之饥而为之计〈小饥则劝分发廪中饥则赈济赈粜大饥则告奏截漕乞鬻爵借内帑钱为粜本〉
视邻郡三等之熟而为之备〈才觉旱涝即发常平钱遣牙吏往丰熟处告籴以备赈济米豆杂料皆可〉
申明遏籴之禁 寛弛抑籴之令
计州用之盈虚〈存下一岁官吏支遣馀皆以救荒不给则告籴他邦〉
察县吏之能否〈县吏不职劾罢则有迎送之费姑委佐贰官以辅之不然对移他邑之贤者〉
委诸县各条赈济之方 因民情各施赈济之术
差官祷祈 存恤流民
早检放以安人情 预措备以寛州用因所利以济民饥〈兴修水利整理城垣之类〉
散药饵以救民疾
守令所当行 计二十条
方旱则诚心祈祷 已旱则一面申州
告县不可邀阻 检旱不可后时
申上司乞常平以赈粜 申上司发义仓以赈济
劝富室之发廪 诱冨民之兴贩
防渗漏之奸 戢虚文之弊
听客人之粜籴 任米价之低昻
请提督 择监视
叅考是非 激劝功劳
旌赏孝弟以励俗〈饥年骨肉不能相保有能孝养公姑竭力供祖父母者当即行旌奖〉
散施药饵以救民 寛征催
除盗贼
上共六十条
谨案此六十条因位立言随时行政条条尽善种种回天饥年得此民可再生虽隋侯之珠卞和之玉不足以易其一字也愿圣主贤臣以宝六经之法宝之始称允当
救荒无定法风土不一山川异冝惟在豫先讲究而已应令诸州守臣到任一月以后询究本州管下诸县镇可以备救荒及其措置之䇿断然可行者条奏取㫖各令自守其说任内设遇旱涝即简举施行不得自有违戾外委监司内委台谏常切觉察又救荒有赈粜赈济赈贷此三者名既不同其用亦各有体赈粜者用常平米其法在于平凖市价黙消闭籴之风比市价减三分之一如若不足当委官循环籴粜务在救民不计所费赈济者用义仓米施及老㓜残疾孤贫等人米不足或散钱与之即用库银籴豆麦菽粟之类亦可务在选用得人赈贷者或截留上供米或借省仓米或向朝廷乞封桩米或各项仓廒权时那用家不过二石严戒出纳诸弊死亡不能偿者已之岂在责其必偿哉
论赈
放赈亦有三城市则减价出粜常平米一也村落则一赖支散义仓钱二也其不系赈济之人则有逐都上户领钱兴贩循环粜籴之法三也
〈明〉佥事林希元曰若宋董煟救荒全法一书可谓兼备矣元张光大取而续增之本朝朱熊又补其遗世称为完书刻板现在南京国子监臣愚窃欲重加编集以进此嘉靖八年林公所题之疏也
荒政丛言疏 林希元
臣昔待罪泗州适江北大饥民父子相食盗贼蜂起之际臣之官适当其任葢尝精意讲求于民情利弊救荒事冝颇闻详悉今欲陈于陛下者负暄之意也臣闻救荒有二难曰得人难曰审户难救荒有三便曰极贫之民便赈米曰次贫之民便赈钱曰稍贫之民便转贷救荒有六急曰垂死贫民急𫗴粥曰疾病贫民急医药曰病起贫民急汤米曰既死贫民急募瘗曰遗弃小儿急收养曰轻重繋囚急寛恤救荒有三权曰借官钱以籴粜曰兴工役以助赈曰借牛种以通变救荒有六禁曰禁侵渔曰禁攘盗曰禁遏籴曰禁抑价曰禁宰牛曰禁度僧救荒有三戒曰戒迟缓曰戒拘文曰戒遣使其纲有六其目二十有三备开于后编次以进总曰荒政丛言陛下倘不以臣言为愚拙为迂疏乞敕部院详议可否即赐施行
戒迟缓
臣闻救荒如救焚惟速为济民迫饥寒其命在于旦夕官司若迟缓而不速为之计彼待哺之民岂有及乎凡申报荒灾务在急速与走报军机者同限失误饥民与失误军机者同罚如此则人人知警待哺之民庶有济矣
禁宰牛
凡年岁凶荒则人民艰食多变鬻耕牛以茍给目前不知方春失耕岁计亦旋无望臣按问刑条例私宰耕牛再犯累犯者俱发边卫充军但民果贫不能存活许其赴官陈告官令富民收买仍令牛主收养即以本牛种田照乡例与富民分收待丰年或富民得牛或牛主取赎如此则牛可不杀而春耕有赖矣
河南赈荒事实 锺化民多示谕
蠲令已行奸猾里书借口分别里分之灾伤为减免以邀贿赂任情移夺村僻愚民不知免数难沾实恵公查照题准分数每项原𣲖银若干今减免银若干出示四郊使民共晓里书莫能上下其手民悉沾恩
禁刑讼
饥馑之年幸留残喘小民无知犹逞其讼有司不能劝息反为受理一纸之追绝人数日之粮一番之驳窘证犯数家之命一人卧痛数口待亡公则通行府县除人命大盗外尽行停止惟以粥厂为务
怜寒士
读书者不工不啇非农非贾青灯夜雨常无越宿之粮破壁穷檐止有枵雷之腹一遇荒年其苦万状公则从厚给之
搜节义
时当歉岁义夫节妇孝子顺孙公必多方采访而表章之
抚苏事冝 周孔教
言救荒有六先曰先示谕先请蠲先处费先择人先编保甲先查贫户有八冝曰次贫之民冝赈粜极贫之民冝赈济逺地之民冝赈银垂死之民冝赈粥疾病之人冝救药罪繋之人冝哀矜既死之人冝募瘗务农之人宜贷种有四权曰奖尚义之人绥四境之内兴聚贫之工除入粟之罪有五禁曰禁侵欺禁寇盗禁抑价禁溺女禁宰牛有三戒曰戒后时戒拘文戒㤀备其纲有五其目二十有六
先处费
饥有三等曰小饥多取足于民中饥多取足于官大饥多取足于上取足于民如通融有无劝民转贷之类是也取足于官如处籴本以赈粜处银谷以赈济是也取足于上如截上供米借内帑钱乞赎罪乞鬻爵之类是也
先示谕
时值饥荒民情汹汹冝当民之未饥多揭榜示曰将散财将发粟将请蠲税银粮米将平粜粟米吾民毋过忧毋出境毋弃父子毋为寇盗则民志定矣
宜赈粜
赈济冝精赈粜冝溥一甲之中惟以谷均人不因人计谷谷数同银数同听其通融来籴则官不烦民不扰而恵利均沾谷价自不腾涌矣官之籴本或出自官粮或借官银或劝令冨家出钱收籴照价出粜而量增其船脚工食之费皆成法也
〈明〉陈龙正曰此万历间周中丞孔教所颁行也古今救荒之事无不撮载然提纲皆本于林希元而其间损益则因乎时地耳
荒政议
逺地之民冝赈银古之诸仓皆在民间粟既藏于民故及民也易今之粟藏于官故及民也难近且难之况于逺乎移粟就民则偷窃伴和滋其弊矣檄民支粟则脚费米价适相当矣故凡百里以外地不产米而河路不通者惟当以银赈之包银纸上用银匠姓名穿钱索上用钱铺姓名如有低伪听其赴官陈告
救荒活民书 张光大
每读中统建元之诏能因旱暵悯念黎元哀矜恻怛之心溢于意言之表被灾去处从实减免不被灾地面亦令量减分数此天无私覆地无私载尧舜一视同仁之意也郡县之官一遇水旱各私其民诵之宁不有愧
荒政要览 俞汝为
论禁淤湖荡云川主流泽主聚泽不得川不行川不得泽不止二者相为体用故泽废是无川矣况国有大泽涝可为容不致骤当冲溢之害旱可为蓄不致遽见枯竭之形必究晰于此而水利之说可徐讲矣
劝农书 袁 黄
今以农事列为数款里老以下人给一册有能遵行者免其杂差
一州之中土脉各异有强土有弱土有轻土有重土有𦂳土有缓土有燥土有湿土有生土有熟土有寒土有暖土有肥土有瘠土皆须相其冝而耕之孝经援神契曰黄白土冝禾黑土冝麦赤土冝菽污泉冝稻尔民类以污下之地为劣而不知其冝稻惟不讲故也
救荒活民补遗 朱 熊
仁哉王者之用心于民也兢兢夕愓一夫不得其所必思有以济之不使其有嗟怨之声愁戚之态也彼天下之人将熙熙然钧陶于春风和气之中然后为治耳当五季之时戈㦸云扰蛇蟠虎踞者比比皆是不有真圣人出伐其罪而吊其民何以见天地循环乎一命之士茍存心于爱物于人尚有所济况君临天下者哉宋太祖平江南李煜臣贺而君泣命出米十万赈之冝其善始令终子孙享有天禄垂三百年至今与圣主明王配享盛徳之所致也
荒政考 屠 隆
灾变之来必也顺风俗相时冝酌人情权事势如汉永平年间诏五谷不登其令郡国种芜菁以助人食陈珦知徐州乆雨珦谓待晴种时已过募冨家得豆数千石贷民布之水中水未尽涸而豆甲已露遂不艰食则凡可以佐百姓之急者不可不多方为之擘画也
天子端居九重安能坐照万国如有灾伤百姓急须告灾于有司有司急须申灾于抚按抚按急须奏灾于朝廷万不可迟迟则易于起疑而救灾又恐无及是谁之咎也
屠隆自序曰岁或不登四境萧条百室枵馁子妇行乞老稚哀号积骨若陵漂尸填河百姓之灾伤困厄至此为民父母奈何束手坐视而不为之所哉因作荒政考以告当世贻后来维司牧者留意焉
农政全书 徐光启
水而得一邱一垤旱而得一井一池即单寒孤子聊足自救惟蝗则不然必藉国家之功令必须百郡邑之协心必须千万人之同力一身一家无独力自免之理此又与水旱异者也总而论之蝗灾甚重除之则易必合众力共除之然后易耳
救荒䇿 国朝魏 禧
救荒之䇿先事为上当事次之事后为下先事者米价未贵百姓未饥吾有䇿以经之四境安饱而吾无救荒之名所谓美利不言是也当事者米贵而未尽民饥而未死有䇿以济而民无所重困所谓急则治其标是也事后者米已乏竭民多殍死迁就支吾少有所活所谓害莫若轻是也凡先事之䇿八当事之䇿二十有八事后之䇿三
一收买物件饥荒时贫民多卖衣服器用以给食而冨民乘人之急甚至损其价之九而买之此时官府宜那移钱粮设人收买使贫民不至大亏则谋生之路寛矣秋冬间仍行发卖便可补数至于草薪之类亦当以此时收买俟寒雨卖之仍可得利
一重强籴之刑时方大饥民易生乱若纵其强籴则有谷者愈不肯粜四方客粟闻风不来立饥死矣且强籴不禁势必抢夺抢夺势必掳杀当着为令曰有不依时价强籴一升者即行重处盖彼原欲少取便冝今且性命不保则强籴者鲜矣
一赎重罪重罪本无赎理然能多出谷救荒则虽枉法以生一人而实救数千人之死亦权道也惟本年所犯不可令赎恐富人乘机报复故也
先忧集 陈芳生〈缉〉
社仓之制专以赈贷凡官贷者必多侵冒民贷官者必受追呼民与民贷必出倍息惟社仓无此三害虽非荒年亦可借作种食年年出纳乆之自丰所积虽丰亦不必停其出息其无故不肯还者申官追足为民生计乆逺难容姑息耳
禁宰耕牛必湏验死牛而后可以塞盗源平时固当力行凶年尤冝首重牛之私宰者利最厚故凶年盗牛居多今惟禁屠家无得夜杀夜杀者同盗牛法坐十家无许住村僻住乡僻者同私宰法坐十家首者免罪私宰者或可熄迹矣 又闻江右近有凶徒造毒药淬利针见农家有牛暗以针刺牛其牛见血立死其所用药大约射罔之属与刺虎窝弓同类迹之亦易得也
凡盗牛卖黄昏至者半价夜半至者价得十之三五更至止与一饭而无价故私宰耕牛多在夜间而无白昼之理
荒政丛书 余 森〈缉〉
观朱夫子社仓诸记及各规约法可谓备矣然变通亦在其人随其时地之冝而用之未可执一也按黄震通判广徳军时社仓大弊众以始自文公不敢他议震曰法出于圣人犹有通变安有先儒为法遂不得救其弊哉即别买田六百亩以其租代社仓息非凶年不得辄贷贷不取息此可谓善于法朱子者矣
招来啇米八则 蔡懋徳
一不定官价 凡米到行家悉听时价之髙下
二清追牙欠 市牙侵啇米价者务令呈官追给啇米发粜即要追足价银俾可速运得利
三免税钞 凡米船过关务五尺以下者尽行免钞部勒有碑不可不遵
四免官差 凡系米船埠头不许混行差拨
五禁发米处奸棍阻遏 遏米原非美政且已移文开禁奸棍借口留难者禀官拏究
六禁沿途白捕 吓诈水乡假冒巡船指称搜盐因而抢夺许鸣官重处
七禁役需索 请批挂号官备纸札听米啇随领随给衙役不许私索分文并稽半刻
八米到悉听民便 或积或卖官俱不问止许销批倒换新批
此上八议明注批中往来贸易转相告谕要使逺近熙攘之辈皆羡子母什一之赢愿出我途而源源灌输于不穷或于荒政未必无少补也
荒政要览 俞汝为
按地平天成禹钖元圭后毕世经营只是浚渠筑岸以养稼穑夫子称之曰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此之谓也或疑言疏瀹不兼言封筑则堤岸似属馀事不知井田之制百歩为亩深尺广尺为田间水道而不立封限百亩为遂遂上有径十夫有沟沟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涂千夫有浍浍上有道万夫有川川上有路言致力沟洫则畛涂在其中禹贡称九泽必曰既陂是彭蠡震泽之底定亦藉陂障围潴成泽开浚封筑信非两事也于是想见唐虞三代之用民力专用之而已
佃农广开辟
洪武初令各处人民先因兵燹遗下田土他人开垦成熟者听为己业业主已还令有司于附近荒田拨补
十三年诏陕西河南山东北平等布政司及凤阳淮安州庐州等府民间田土许尽力开垦有司毋得起科
天顺三年令各处军民有新开无额田地及愿佃种荒闲地土者俱照减轻则例起科每亩粮三升三合草一斤存留本处仓场交收不许坐𣲖逺运
成化二十一年令辽东地方军舍馀人等有开垦不系屯田抛荒土地者上等田每一百亩纳谷一石豆一石中等田纳谷一石豆五斗
嘉靖六年募民开垦荒田时给事中夏言疏内有云太祖髙皇帝立国之初检覆天下官民土田徴收税粮俱有定额乃令山东河南地方额外荒田任民尽力开垦永不起科至后又令北直隶地方比照山东河南例民间新开荒田不问多寡永不起科所以然者盖縁北方地土平广中间大半㵼卤瘠薄之地葭苇沮茹之场且地形率多洼下一遇数日之雨即成淹没不必霖雨之乆辄有害耕之苦祖宗列圣盖有见于此所以有永不起科之例又有不许额外丈量之禁是北方人民虽有水潦灾伤犹得随处耕垦以帮取粮差不致坐窘衣食夫何近年以来权幸亲䁥之臣不知民间疾苦不知祖宗制度妄听奸民投献辄自违例奏讨将畿甸州县人民奉例开垦永业指为无粮田土一概夺为己有由是饥寒愁苦靡所底止岂祖宗列圣之法治世和民之道哉
万历十一年议准陕西延宁二镇丈出荒田但不在屯田旧额之内者俱听军民随便领种永不起科各边但有屯馀荒地堪垦者俱照例行
王家屏答王对沧巡抚书有云开荒之议大是难言以为不可开而却有可开之地以为可开而却有不愿开之人人所以不愿开者冨有田者尽力于熟田不肯治荒田也贫无田者又无力可治荒田必仰给牛种于官官给牛种岂召之来而遂给之耶必报姓名必闗里甲必递领状皆不得徒手得必有费矣还牛种于官又有费矣起收子粒追呼之使相属又必有费矣此三项者皆正费也未为累也田未垦时荒田也官田也既垦而田主人至矣田主人欠粮则拉与赔粮欠差则拉与赔差非必真正田主人也本非其田而赖之使赔者亦有之矣赖之于官非必不才有司听其赖也即才有司而急于差粮之完屈之使赔者亦有之矣非直一岁赔也岁岁佃之则岁岁赔之不弃其田赔未已也故人之视荒田不啻坑阱官虽召之不应也虽给之牛种寛其租粒不往也何也差粮之累难支而官府之令不信也此百姓之所以益逃而田土之所以益荒也乃诸镇以垦田入奏者动辄数千百顷每视其籍惟有恨且叹耳将谁欺乎夫田既日垦则租当日多租日多则饷当日减今各镇一面报开荒一面请饷则其未尝开荒可知矣
张瀚淮鳯垦田疏内有云合于淮鳯二府特设一佥事择实心干济者畀之专敕给以关防驻札适中州县抚按同心董其事各道不得侵其权有司豪势不得挠其法假以岁月不责近功开一顷即一顷之利招一民即一民之安三年果有成绩进秩而不迁再考再进秩乆且超迁之其所辖有司即以开垦地土招来人民多寡为殿最亦各乆任超迁如是十年不臻富庶之效无是理也専官之责其效在广开沟洫夫水土不平耕作无以施力必先度量地势髙下跟寻水所归宿浚河以受沟渠之水开沟渠以受潢潦之水官道之冲设大堤以通行偏小之村亦增单以成径惟欲于道傍多开沟洫使接续通流水由地中行不占平地又度低洼处所多开塘堰以潴蓄之夏潦之时水归沟塘亢旱之日可资灌溉髙者麦低者稲平衍地多则木棉桑果皆得随时树艺土本膏腴地无遗利遍野皆衣食之资矣
屠隆曰近日建议北方新开水田于北人甚利盖北方地势髙燥故冝种二麦但其间岂无可开种水稲者兼而行之始以为难数年以后为利溥矣巨室沮挠持议不决殆可深惜
居业录曰天下之衣食尽出于农工啇不过相资而已故程子举先王之法合当八九分人为农一二分人为工啇今以数计之工啇居半又有待哺之兵及僧道尼巫师祝富盛之家皆不耕而食机织本女子之事今机匠以男为之耕者少食者多天下如何不饥困冝自百官士人之外止将一分作工啇以通器用货财有无其馀尽驱之于农既尽生财之道又免坐食之费四海必将殷冨矣
谨案固本莫如积粟冨民不外垦田弃地利而纵游民天时稍逆盗贼立兴民可失业而田可不耕乎此君臣之贤者无不以开荒为急也但开垦之法其说多矣有欲贷牛种于穷黎而开垦者有欲选健卒而为屯田者有欲令冨民垦之而为世业者纷纷不一既以措费为不易又恐冒滥其功程遂多沮遏尝窃计之其费有不必取给于朝廷而费自足其功有不必虑其冒滥而冒滥自除者曷勿勉之其法惟令公侯贵戚文武大官自为筹画召募开荒今则废地后作俸田且为世业官虽迁而田莫夺疏浚堤防有勿急乎然开荒之时须以沟洫分明者受上赏次者受中赏茍且完事必令重浚之如有力而怠于从事者则有罚简一有风节贤臣専董其事看地势之髙下辨蓄泄之浅深为首务次查其出本几何开辟几何养活农民若干众一岁一奏五年之内奖以励之八年之外以此俸之不敷然后足之以俸银谁不乐从然朝廷之起科须待其去官之日而后征之又宜大减于常赋使小民之还租亦得半纳于宦家否则何益于穷民耻游惰而事农事果得均相有益民未有不乐为之耕官未有不乐为之费者也又何必以工本为艰难而専欲取给于内帑哉
富公安流法
擘画屋舍安泊流民事 富 弼
当司访闻青淄登潍莱五州地分有河北灾伤流移人民逐熟过来其乡村县镇人户不那䟎安泊多是暴露并无居处目下渐向冬寒切虑老小人口冻饿而死甚损和气特行擘画下项
一州县坊郭人户虽有房屋又縁出赁与人居住难得空闲房屋今逐等合那䟎房屋间数开后
第一等五间 第二等三间
第三等两间 第四等一间
一乡村等人户小可屋舍逐等合那䟎间数开后
第一等七间 第二等五间
第三等三间 第四等五等二间
急将前项那䟎房屋间数报官灾伤流民老小在州者州官著人在县者县官著人在镇者监务著人引至抄㸃下房屋间数内计口安泊本县及当职官员躬亲劝诱量其口数各与桑土或贷种救济种植度日如内有现在房数少者亦令收拾小可材料权与盖造应之若有下等人户委的贫虚别无房屋那应不得一例施行如更有安泊不尽老小寺院庵观门楼廊庑亦无不可务令安居不致暴露失所
谨案人当颠沛流移之日身无一文扶老携㓜旅店不容安歇道涂桥上栖身冷雨淋肤寒风刺骨即壮健者已将病疫况饿体愁人有不转于沟壑哉富公于青州首重安顿流民之法故无暴露失所之人则凡有流民入境者安可不仿佛前贤先有以安其身哉
青州劝诱人户量出斛米救济饥民示有云河北一方尽遭水害老小流散道路填塞坐见死亡之厄岂无赈恤之方又縁仓廪所收簿书有数流民不绝济赡难周欲尽救灾必须众力庶几冻馁稍可安存况乎今年田苗既大丰于累载而又诸郡物价数倍于常时盖因流民之来遂收涌贵之直岂可只思厚己不肯救人共睹灾伤谅皆痛闵五州乡村人户分等第并令量出口食以济急难施斗石之㣲在我则无所损聚千万之数于彼则甚有功凡在部封共成利济今具逐家均定所出斛米数目如后
第一等二石 第二等一石五斗
第三等一石 第四等七斗
第五等四斗 客户三斗
已上并米豆中半送纳
内有系大段灾伤人户委的难为出办即不得一例施行亦不得为有此指挥别生弊幸透漏有力人户稍有违戾罪不轻恕
一凡有一官令专十耆将雕造印板所印刷票子给与流民印押其头后留馀纸三四张编定字号所差官员便令亲自收执分头下乡勒耆壮引领排门抄㸃凡见流民尽底唤出不论男女当面审问的实填定姓名口数便各给票子一道收执以便请领米豆不得差委他人混给票子冒支米豆
凡有土居贫穷或老年或残疾或孤寡或贫丐等人除在孤老院有粮食者不重给馀皆一体给票领银
一凡给米豆每人日给一升十三岁以下每人日给五合三岁以下男女不在支给之例仍于票子上预算明白不得临时混算
一官如管十耆每日只给两耆以五日给遍十耆一给五日官员须早到给所办事不得令流民迟归晚去冻露道途
一官员受米豆先要看耆内何处人家可以寄顿只要便于流民请领始为得当
一勘㑹二麦将熟诸处之流民尽欲归乡令监散官自五月初一日算至五月终一并支与流民充作路粮以便归乡
一指挥青淄等州须晓示道店不得要流民房宿钱谨案此皆富公青州安流之法不但人无路宿而且口食有资宁若后人虽本境饥寒尚无术以处之哉自公分养之法一立愈于聚民城市薰蒸成疫者多矣故录其大概以示后来使知前贤处事之悉当也
陆路运粮法 董抟霄
奏议海宁一境不通舟楫军粮惟可陆运濒海之人屡经冦扰且冝曲加存抚权令军人运送其陆运之方每人行十歩三十六人可行一里三百六十人可行十里三千六百人可行一百里每人负米四斗以夹布囊盛之用印封识人不息肩米不著地排列成行日五百回计路二十八里轻行十四里重行十四里日可运米二百石每运可供二万人此百里陆路运粮之法也
钦定四库全书
钦定康济录卷四下之二
赈粥须知
赈粥论曰粥厂之当开其事虽见之于古人粥厂之宜备其法又宜宣之于后世庶㡬一目了然何者当先何者宜后断宜选择者何人必不可少者何事悉以古人之法为法既无遗漏又不泛施使饿莩藉之而生枵腹赖之而活虽云一粥是人生死关头须要一畨精神勇猛注之庶㡬闹市穷乡皆沾利益又闻昔伊川先生论赈粥云惟有节则所及者广又云救饥者欲其免死而己非欲其丰肥也观于此言又可知赈济之中亦应有节制之道矣
官长开厂赈粥法
陕西毕巡按发刻张司农救荒十二议
一亲审贫民先令里长报明贫户正印官亲自逐都逐啚验其贫窘给与吃粥小票一张填写里甲姓名许执票入厂仍登簿万不可令民就官往返等𠉀先有所费要耐劳耐久细心查审
〈明〉胡其重曰若赈可稍缓则须亲审若州县辽阔遍历不完而赈又不可缓则须于寄居官等择其有徳有品者分任其事亦可
二多设粥厂 众聚则乱散处易治昔富郑公设公私庐舎十馀万区而安处其民又多设粥厂今议州县之大者设粥厂数百处小者亦不下百馀处多不过百人少则六七十人庶釡㸑便而米粥洁钤束易而实恵行
谨案司农之得手处全在此一条妙在厂多则人不杂各赈各方而且易于识认又无途宿风雨之苦
三审定粥长 数百贫民之命悬于粥长之手不得其人弊窦丛生务择百姓中之殷实好善者三四人为正副而主之即富郑公用前资待缺官吏之意也
四犒劳粥长 饥民群聚易于起争粥长约束任劳任怨上不推恩激劝待以心腹谁肯效力尽心故宜许其优免重差特给冠带匾额近则又有一法半月集粥长于公堂任事勤劳者以盒酒花红劳之惰者量行惩戒以警其后
谨案此法极善可以鼓舞众人而且易为但有善人能人不妨任粥长当堂禀用官即具帖请来厂中协力料理
五亲察厂弊 粥厂素称弊薮惟在稽察严宻然非守令躬察则不知警又有以逸代劳之法限粥长三五日执簿赴堂领米谆谆嘱其用心察其勤惰又要时加宻访置大籖四根书东南西北四字日抽一籖如东字单骑东驰不拘逺近直入厂中果有弊者造作不精者分轻重而惩治之不可贷也
六预备米谷 仓廪不实支取易匮或动支官银籴买或劝借义民输助必须多方设法预为完备 凡煮粥之米既交粥长或搬运或变卖任从其便只要有采煮粥不许吏胥因而索诈
七预置柴薪 厂中器皿不可强借惟鐡杓必须官给两个恐有大小故也煮粥之柴其费最多粥长等既任其劳那堪再行赔累即令粥长在所领米内扣出其米变卖作价可也
八严立厂规 驭饥民如驭三军号令要严眀规矩要画一印簿照收到先后顺序列名鸣钟会食唱名散籖凡散粥或单日自左行散起或双日自右行散起或自上散或自下散或自中散互为先后则人无后时之叹不至垂涎以起争端敢有起立擅近粥灶者即时扶出除名粥长不遵规矩亦有所惩
九收留子女 预示饥民不可擅弃子女然而饥寒困苦难保其无万一有之令里老保甲老人等收起抱赴官局收飬仍给送来之人数十文以作路费庶可酬其奔走之劳
十禁止卖妇 卖妇者当严为禁止倘有迫切真情将夫妻尽收入厂中妇令抚婴男归厂用事完听去
十一收养流民 最苦者饥民逃窜以路为家须于通衢寛空处叧立流民厂叧置流民簿随到随收如若满百须增厂舎若乞丐又立花子厂不得与流民共食
十二散给药饵 凶年之后必有疠疫疫者万病同证之谓也不论时日早晚人参败毒散极效或九味羌活汤香苏散皆可但须多服方有效验合动官银令医生速为买办合厂散数十帖以济贫民至夏间有感者为热病败毒散加桂苓甘露饮神效败毒散内不用人参加石膏为佳再令时医定夺必不误也谨案毕公讳𢡟康赈粥于陕西万历二十九年事也其入闗之始见饥民嗷嗷待哺乞生无路乃云莫如煮粥最善故将张司农救荒十二议即发刻施行荐㧞勤员特参惰慢务令有司以一真精神救护元元可称贤大夫矣
山西巡抚吕坤赈粥法
一广煮粥之地 饥民无定方而煮粥有定处若不多设处所以粥就民恐奔走于场难宿于家或朝食一来暮食一来十里之外不胜奔疲不便一也壮丁就粥便可随在歇止而老病之父母幼弱之小儿羞怯之妇女饿死于家其谁看管不便二也乞粥以归不惟道逺难携亦且妄费难察不便三也不如十里之内就近村落寺观之处各设一场庶于人情为便
一择煮粥之人 旧日监督主管多委里甲老人嗟夫难言之矣无迫切之心则痛痒不闗而事必茍无综理之才则㸃察失当而事恒不详无镇压之力则强者多暴者先而恵不均故定煮粥之法当选煮粥之人先令之讲求讲求既明正印官亲与问难如于立法之外另有良法者即行奖赏则人人各奏其能而仁术益精详矣
一行劝谕之令 善不独行当与善者共之正印官执一簿籍少带人数各裹糇粮遍到乡村看得衣食丰足房舎齐整之家便入其门亲自劝勉或愿舍米粮若干或愿煮粥若干日饲养若干人务尽激劝之言无定难从之数如有所许即令自登簿籍先送牌坊等样为之奖励
一别食粥之人 凡来食粥者报名在官立簿一扇分为三等六班老者不耐饿另为一等粥先给稍加稠病者不可群另为一等粥先给少壮另为一等最后给此谓三等造次颠沛之时男女不可无辨男三等在一邉女三等在一邉是为六班
一定散粥之法 擂鼓一通食粥之人男坐左邉以老病壮为序女坐右邉亦然毎人一满碗周而复始大率止于两碗老病者加半碗一碗可也毎日夕人给炒豆一碗
一分管粥之役 大粥场立总管一人掌簿二人司积二人管米豆俱以廉干者为之每锅灶头一人炊手一人壮妇人更好柴夫一人水夫十人皆以食粥中之壮者为之但有惰慢及作弊者即时杖逐
一计煮粥之费 凡米须积在粥厂严宻之处司积者自带锁钥每日每人以三合为率食粥之人每日増减不同掌簿先一夕日落报名数于司积令某锅煮米若干司积冒破米豆者每一升罚一担灶头克减米豆者不论多少重责革出
一查盈缩之数 不分军民良贱不论本土流民除强壮充实男女不可轻收外其馀但系面黄肌瘦之人尪羸褴褛之状即准收簿每簿分男女二扇每班常馀纸数叶以备早晚续到之人其人以日为序如正月初一日赵甲某府某县人见在何处居住有子无子初二初三以次登记
一备煮粥之具 布袋若干条大锅若干口木杓若干只〈约与碗大〉木碗若干个〈碗令食粥者自备甚便但大小不一恐多寡不同〉大木杓若干个水桶若干只柴薪不可多得即差少壮食粥之人令其拾采
一广煮粥之处 须行各州县一齐通煮使穷民各就其便而流来之人不致结聚但一场过五百人即将流民拨于别场有父子夫妻一同随拨盖结聚易离散难老病妇女何害少壮男子不散必为盗于地方接熟之日照归流民法各发原籍更为得所
一备草荐 饥病之人坐卧无所亦易生疾州县将谷稻藁桔织为草荐令之铺地庶不受湿有力之家平日肯织千百或冬月施与丐子或饥年散给粥场大阴徳事事完另行奖励
一奖有功 如果有功无过者原委人役大则送牌小则花红鼓乐送至其家以示优厚
一旌好义 看其费米之多寡而定其旌赏之重轻或送牌坊或给免帖或给冠带可也
一赈流民 过往流民倘过粥场毎人给粥三碗炒豆一碗仍问姓名登记以便查考
一贮煮粥器皿 天道无十年之熟一切煮粥器皿须令收藏备造一册存库委付一人收掌不许变价及被人花费
谨案此上皆吕公之良法其论粥厂必使数里一厂令人无奔走后时之失一厂止收二百人令人无杂聚成疫之害可为曲尽人情以余论之如辰刻令人食粥一餐随以米三合给之代其下次之粥民不因官守候二餐误其一日之他圗官不为民令人过劳日有两畨之料理较于广其食粥之地别其食粥之人不尤为要哉
崇祯庚辰年浙江海宁县双忠庙赈粥人食热粥方毕即死每日午后必埋数十人与宋时湖州赈粥粥方离锅犹沸滚器中饥人急食之食己未百歩而即死者无异后杭人何敬徳知之遂于夜半煮粥置大缸中明旦分给死者寡矣其所以必死之故人知之乎凡食粥者身寒腹馁必然之势身寒则热粥是好腹馁则饱餐自调殊不知此皆杀身之道立死无疑故赈饥民其粥万不可过热令其徐徐食之戒其万勿过饱始可得生赈粥时尤须大书数纸多贴于粥厂左右上书饿乆之人若食粥骤饱者立死无救若食粥太热者亦立死无救犹当令人时时髙唱于粥厂之中使瞽目者与不识字之人皆知之庶可自警否则乌能知其久饥与不久饥而岂可概薄其粥令其不饱哉不论官赈民赈皆宜如是人之生死系焉仁人幸无忽也
旧传新锅煮粥煮饭煮菜饥民食之未有不死者故厂中须用旧锅万一旧锅不足须将新锅或向庵堂寺院或向饭舗酒家换取旧锅备用庶不致损人之命此又一要法也
不论男妇到厂吃粥倘懐中有婴儿者许给一人之粥令其携归哺之彼利此粥不致弃子造福更大也
少妇处女初次到厂吃粥之后当给半月之粮令其吃完此米再到厂中来吃一次如前给之后皆仿此不可令彼含羞忍耻日日到厂挨挤于稠人广众之中也
万历二十八年河南大饥郭家村刘一鹍既贫且病嘱其妻曰与其相守而俱亡何若自圗生计其妻泣曰夫者妇之天死则俱死耳宁忍相弃乎后赖御史锺化民令县官多设粥厂食之而得生
谨案可见救人之死莫如粥厂但此厂贵早而不贵迟枵腹者不能再𠉀也贵近而不贵逺贫病者不能逺步也贵久而不贵暂禾麦未熟不能自食也一鹍可鉴其他可知倘此厂急促不能立办庵堂寺院皆可代也
明末州县官之赈粥也探听勘荒官次日从某路将到连夜于所经由处寺院中设厂垒灶堆储柴米盐菜炒豆髙竿挂黄旗书奉宪赈粥四大字于上集村民等𠉀官到鸣钟散粥未到则枵腹待至下午官去随撤厂平灶寂然矣皆耳闻目睹之事由是推之民安得不困国安得不扰后世官长赈粥可不视此为戒哉
凡赈粥当在十月初旬为始此际草根树皮无从得觅无粥则有死而已其止当在三月初旬此时草木既已萌芽饥者或有赖于一二也
因里设厂赈粥法
魏禧言施粥者必须因里设厂若劳其逺行恐半途仆毙又须立人监理令饥民至者随其先后来一人则坐一人后至者坐先至之下已坐者不许再起一行坐尽又坐一行以面相对以背相倚空其中路可令担粥人行走坐至正午撃梆一通髙唱给第一次食令人次序轮𣪚有速食先毕者不得混与一次散讫然后撃梆二通髙唱给第二次食如前法共三次即止盖久饥之人肠胃枯细骤饱即死惟饥民中称有父母妻子卧病在家者量行给与携归处分已讫方令散去散去之法令后至坐外者先行挨次出厂庶不拥挤践踏又多人群聚易于秽染生病须多置苍术醋碗薫烧以逐瘟气又不时察验严禁管粥者克米将生水搀稀食者暴死其碗箸各令饥民自备 按米多亦不得施饭久饥食饭有立死者
谨案魏君之论粥厂简而当切而备非实与斯民休戚相闗以饥馑为念者不能也故其救荒䇿皆可为后世法不独一粥厂也
择地聚人赈粥法
城四门择空旷处为粥场盖以两棚坐以矮凳绳列数十行每行两头竖木橛繋绳作界饥民至令入行中挨次坐定男女异行有病者另入一行乞丐者另入一行预谕饥民各携一器粥熟鸣锣行中不得动移毎粥一桶两人舁之而行见人一口分粥一杓贮器中须臾而尽分毕再鸣锣一声聴民自便分者不患杂蹂食者不苦见遗限定辰申二时亦无守候之劳庶法便而泽周也
谨案古人赈粥择四门之寛广处而分食之既免冗杂薰蒸之苦又无遗出门外之悲法云妙矣但四乡若不仿此赈之恐饥民尽奔城市仍难安顿故不可不广为之计也
挑担就人赈粥法
担粥法无定额无定期亦无定所每晨用白米数斗煮粥分挑至通衢若郊外凡遇贫乞令其列坐人给一杓毎担需米五六升可给五六十人之餐十担便延五六百人一日之命或数日或旬日更有仁人继之诸命又可暂延无设厂之劳有活人之实既可时行时止又且无功无名量力而行随人能济众毎日有仁方矣此崇祯辛巳嘉善陈龙正赈粥之法也
〈明〉张氏曰担粥须用有盖水桶外用小篮备盐菜碗箸 荒年有外具衣冠内实饥馁不能忍耻就食者如托人瓶钵取食勿生疑阻倘访知果赤贫无人转托者更宜挑担上门量给之
以米代粥分给法
沈少叅正宗谓担粥法止可代流亡之在其途者若救土著之饥民煮粥丛弊不若分地挨户给以粥米既可活人又不丛聚但须分给得当时加亲察胜如因粥酿疫者多矣
谨案分给粥米之法果能托亲觅友老成忠厚之人分布城市乡村一体从事何善如之
垂死饥人赈粥法
边海有失风船飘至塘船中人饿将绝者急与食往往狼吞而致死后有煮稀粥泼桌上令饥人渐渐吮食之方能得生盖饥肠微细不堪顿食也
谨案以此观之凡饥人不可令其吃热粥而顿饱也明矣佥事林公故有云垂死贫民急𫗴粥粥要极稀毋令至饱此皆历有征验之言不可不遵也
黄虀杂煮增粥法
取菜洗净贮缸中用麦面入滚水调稀浆浇菜上以石压之不用盐六七日后菜变黄色味有微酸便成黄虀矣此后但以菜投入虀汁中便可作虀更不复用面取虀切碎和米煮粥食之每米二斗可当三斗之用虽不及纯米养人而充塞饥肠聊以免死亦俭岁缩节之一法也
谨案凶年增数口之粥即救人㡬日之命岂可视为泛泛故用黄虀煮粥凡米二升可作三升之用非法之至善者欤物力维艰之际不可不急为预备也
钦定四库全书
钦定康济录卷四下之三
捕蝗必览
捕蝗总论小雅大田之诗曰去其螟螣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稚田祖有神秉畀炎火其后姚崇遣使捕蝗即引此诗为证然其说未详而其法亦未大备世云蝗有蒸变而成者有延及而生者不知延及而生实始于蒸变而成若致力水涯不容蒸变祸端绝矣既成之后非多人不能扑灭古人言法在不惜常平义仓米粟慱换蝗蝻虽不驱之使捕而四逺自辐辏矣倘克减迟滞则捕者气沮诚哉是言也故将蝗之始末盛衰条分于后盖知之详则治之切以助为政者之万一耳
一蝗之所自起
蝗之起必先见于大泽之涯及骤盈骤涸之处崇祯时徐光启疏以蝗为虾子所变而成确不可易在水常盈之处则仍又为虾惟有水之际倏而大涸草留涯际虾子附之既不得水春夏郁蒸乘湿热之气变而为蝻其理必然故涸泽有蝗苇地有蝗无容疑也
任昉述异记云江中鱼化为蝗而食五谷 太平御览云丰年蝗变为虾此一证也 尔雅翼言虾善游而好跃蝻亦好跃此又一证也 有一僧云蝗有二须虾化者须在目上蝗子入土孳生者须在目下以此可别
二蝗之所由生
蝗既成矣则生其子必择坚垎〈音劾〉黑土髙亢之处用尾栽入土中其子深不及寸仍留孔窍势如蜂窝一蝗所下十馀形如豆粒中止白汁渐次充实因而分颗一粒中即有细子百馀盖蝻之生也群飞群食其子之下也必同时同地故形若蜂房易寻觅也
老农云蝻之初生如米粟不数日而大如蝇能跳跃群行是名为蝻又数日群飞而起是名为蝗所止之处喙不停啮故易林名为饥虫又数日而孕子于地地下之子十八日复为蝻蝻复为蝗循环相生害之所以广也
三蝗之所最盛
蝗之所最盛而昌炽之时莫过于夏秋之间其时百谷正将成熟农家辛苦拮据百费而至此适与相当不足以供一啖之需是可恨也
按春秋至于胜国其蝗灾书月者一百一十有一内书二月者二书三月者三书四月者十九书五月者二十书六月者三十一书七月者二十书八月者十二书九月者一书十月者三以此观之其盛衰亦有时也
四蝗之所不食
蝗所不食者豌豆菉豆豇豆大麻𦯶麻芝麻薯蓣及芋桑 水中菱芡蝗亦不食 若将秆草灰石灰二者等分为细末或洒或筛于禾稻之上蝗则不食
有王祯农书及吴遵路诸事可考植之不但不为其所食而且可大获其利
五蝗之所自避
良守之所在蝗必避其境而不入故有牧民之责者果能以生民为己任省刑罚薄税敛直冤枉急赈济洗心涤虑虽或有蝗亦将归于乌有而不为害矣
如卓茂宋均鲁恭诸君子载在前集皆班班可考也六蝗之所宜祷
蝗有祷之而不伤禾稼者祷之未始不可如祷而无益徒事祭拜坐视其食苗其祷也不亦大可冷齿耶万历四十四年六月丹阳有蝗从西北来蔽天翳日民争刲羊豕祷于神有蒲大王者尤号灵异凡祷之家止啮竹树茭芦不及五谷有一朱姓者牲醖悉具见蝗已过遂止而不祷须臾蝗复回集于朱田凡七亩尽啮而去邻苗不损一颖其事亦可异也至于开元四年山东大蝗祭拜之而坐视其食苗此一祷也不可谓愚之至哉
七蝗之所畏惧
飞蝗见树木成行或旌旗森列每翔而不下农家若多用长竿挂红白衣裙群然而逐亦不下也 又畏金声炮声闻之逺举鸟铳入鐡砂或稻米击其前行前行惊奋后者随之而去矣
凡蝗所住之处片草不存一落田间顷刻千亩皆尽故欲逐之非此数法不可以类而推爆竹流星皆其所惧红绿纸旗亦可用也
八蝗之所可用
蝗若去其翅足曝干味同虾米且可久贮而不壊以之食畜可获重利
〈明〉陈龙正曰蝗可和野菜煮食见于范仲淹疏中崇祯辛巳年嘉湖旱蝗乡民捕蝗饲鸭鸭最易大而且肥又山中人养猪无钱买食捕蝗以饲之其猪初重止二十斤旬日之间肥而且大即重五十馀斤始知蝗可供猪鸭此亦世间之物性有宜于此者矣 又有云蝗性热积久而后用更佳
九蝗之所由除
蝗在麦田禾稼深草之中者毎日清晨尽聚草稍食露体重不能飞跃宜用筲箕栲栳之类左右抄掠倾入布囊或蒸或煮或捣或焙或掘坑焚火倾入其中若只掩埋隔宿多能穴地而出
蝗在平地上者宜掘坑于前长阔为佳两旁用板或门扇等类接连八字摆列集众发喊手执木板驱而逐之入于坑内又于对坑用扫帚十数把见其跳跃往上者尽行扫入覆以干草发火烧之然其下终是不死须以土压之过一宿乃可一法先燃火于坑内然后驱而入之诗云去其螟螣及其蟊贼毋害我田稚田祖有神秉畀炎火此即是也
蝗若在飞腾之际蔽天翳日又能渡水扑治不及当候其所落之处纠集人众各用绳兜兜取盛于布袋之内而后致之死
此上三种之蝗见其既死仍集前次用力之人舁向官司或钱或米易而均分否则有产者或肯出力无产者谁肯殷勤古人立法之妙亦尝见之于累朝矣列之于后
十蝗之所可灭
有灭于未萌之前者督抚官宜令有司查地方有湖荡水涯及乍盈乍涸之处水草积于其中者即集多人给其工食侵水芟刈敛置髙处待其干燥以作柴薪如不可用就地烧之
有灭于将萌之际者凡蝗遗子在地有司当令居民里老时加寻视但见土脉坟起即便去除不可稍迟时刻将子到官易粟听赏
有灭于初生如蚁之时者用竹作搭非惟击之不死且易损壊宜用旧皮鞋底或草鞋旧鞋之类蹲地掴搭应手而毙且狭小不伤损苗种一张牛皮可裁数十枚散与甲头复可收之闻外国亦用此法
有灭于成形之后者既名为蝻须开沟打捕掘一长沟沟之深广各二尺沟中相去丈许即作一坑以便埋掩多集人众不论老幼沿沟摆列或持扫帚或持打扑器具或持鐡锸毎五十人用一人鸣锣蝻闻金声则必跳跃渐逐近沟锣则大撃不止蝻惊入沟中势如注水众各用力扫者自扫扑者自扑埋者自埋至沟坑俱满而止一村如此村村若此一邑如是邑邑皆然何患蝻之不尽灭也
谨案四法果能行之于未成将成已成之后丑类自灭何至蝗阵如云荒田如海但穷民非食不生茍不厚给活其身家谁肯多人合力不尽灭之而不已哉虽然给之厚矣有司若不亲加料理乌知弗为吏胥之所侵食也故扑除之法有二一在责重有司一在厚给众力敢录前人之善政以为后世之芳规视之者幸无忽焉
责重有司之例
唐开元四年夏五月敕委使者详察州县勤惰者各以名闻
谨案有此明诏有司尚敢因循而不捕乎故连岁蝗灾而不至大饥者罚在有司故也
宋淳熙敕诸蝗初生若飞落地主邻人隠蔽不言耆保不即时申举扑除者各杖一百许人告报当职官承报不受理及受理而不亲临扑除或扑除未尽而妄申尽净者各加二等
谨案此敕初责地主邻人未尝不是末重当职官贠尤为敦本之论得捕蝗之要法所欠者耆保诸人告而能捕者绝无赏给尚无以为鼓舞之道耳
明永乐九年令吏部行文各处有司春初差人巡视境内遇有蝗虫初生设法捕扑务要尽绝如或坐视致令滋蔓为患者罪之若布按二司不行严督所属巡视打捕者亦罪之毎年九月行文至十月再令兵部行文军卫永为定例
谨案此则专罪有司之不力而又委其任于布按噫法至是而无以加矣昔徐光启疏中有云主持在各抚按勤事在各郡邑尽力在各小民羙哉数语也又陈氏有云捕蝗之令当严责其有司盖亦一家哭何如一路哭之意古之良吏蝗不入境有事于捕已可愧矣捕复不力虽严罚岂为过耶斯言诚可采也厚给捕蝗之例
晋天福七年飞蝗为灾诏有蝗处不论军民人等捕蝗一斗者即以粟一斗易之有司官贠捕蝗使者不得少有掯滞
谨案捕蝗一斗得粟一斗非捕蝗而捕粟矣小民何乐而不为有司若果奉行蝗必尽捕而无疑矣
宋熙宁八年八月诏有蝗蝻处委县令佐躬亲打扑如地方广阔分差通判职官监司提举分任其事仍募人得蝻五升或蝗一斗给细色谷一斗蝗种一升给粗色榖二升给银钱者以中等值与之仍委官烧瘗监司差官覆按倘有穿掘打扑损伤苗种者除其税仍计价官给地主钱数
谨案此诏给榖既云详尽而又偿及地主所损之苗不但免税而且偿其价数噫捕蝗而至此诏可云无间然矣
绍兴间朱熹捕蝗募民得蝗之大者一斗给钱一百文得蝗之小者毎升给钱五百文
谨案蝗蝻有大小之分贤者别之最清盖害人之物除之宜早不可令其长大而肆毒也故捕蝗者不可惜费得蝗之小者宁多给之而勿吝也盖小时一升大则岂止数石文公给钱大小迥异不可为捕蝗之良法欤
明万历四十四年御史过庭训山东赈饥疏内有云捕蝗男妇皆饥饿之人如一面捕蝗一面归家吃饭未免稽迟时候遂向市上买面做饼挑于有蝗去处不论逺近大小男女但能捉得蝗虫与蝗子一升者换饼三十个又查得崮山邻近两厂领粮饥民一千零二十名令其报效朝廷今后将彼地蝗虫或蝗子捕半升者方给米面一升以为五日之粮如无不准给与
谨案过御史何见之不广而责效甚速也尹铎之保障晋阳冯驩之焚劵薛地何尝责其必报然亦未尝不报也今过御史命人担饼易蝗亦云小惠且崮山饥民升数之粟必令有蝗而始给彼老弱残疾艰于行动力不能捕蝗者不尽死于此疏耶
凡欲行捕蝗之法可见不外严责有司厚给捕者而已但二者相因为用缺一不可要知捕蝗易粟官亦易于励众众亦乐于从官若使不准开销于何取给不亦仍成画饼耶故天子不可惜费近臣不可䝉蔽君臣一体朝野同心再法十宜而力行之何患乎蝗之不除而蝻之不灭哉
一宜委官分任 责虽在于有司倘地方广大不能遍阅应委佐贰学职等贠资其路费分其地段注明底册毎年于十月内令彼多率民夫给以工食芟除水草于骤盈骤涸之处及遗子地方搜锄务尽称职者申请擢用遗恶者记过待罚
二宜无使隐匿 向系无蝗之地今忽有之地主邻人果即申报除易米之外再赏三日之粮如敢隐匿不言被人首告首人赏十日之粮隐匿地主各与杖警即差初委官贠速往搜除无使蔓延获罪
三宜多写告示 张挂四境不论男妇小儿捕蝗一斗者以米一斗易之得蝻五升者遗子二升者皆以米三斗易之盖蝻与遗子小而少故也如蝗来既多量之不暇遍秤称三十斤作一石亦古之制也日可称千馀斤矣惟蝻与子不可一例同称当以文公朱夫子之法为法也
四宜广置器具 蝗之所畏服者火炮彩旗金锣及扫帚栲栳筲箕之类乡人一时不能备办有司当为广置给与各厂社长分发多人令其领用事毕归缴庶不徒手彷徨此即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之意也
五宜三里一厂 为易蝗之所令忠厚温饱社长社副司之执笔者一人协力者三人共勷其事出入有簿三日一报以凭稽察敢有冒破从重处分使捕蝗易米者无逺渉之苦无久待之嗟无挤踏之患
六宜厚给工食 凡社长社副执笔等人有弊者既当重罚无弊者岂可不赏或给冠带或送门匾或免徭役随其所欲而与之其任事之时社长社副执笔者共三人毎日各给五升斛手二人协力者一人毎日共给一斗分其髙下而令人乐趋
七宜急偿损壊 因捕蝗蝻损壊人家禾稼田地既无所收当照亩数除其税粮还其工本俱依成熟所收之数而偿之先偿其七馀三分看四边田邻所收而加足勿令久于怨望
八宜净米大钱 凡换蝗蝻不得插和粞榖糠秕如或给银照米价分发不许低昂如若散钱亦若银例不许加入低薄小钱巡视官应不时访察以辨公私
九宜稽察用人 社长社副等有弊无弊诚伪何如用锺御史拾遗法以知之公平者立赏侵欺者立罚周流环视同于粥厂其弊自除
十宜立叅不职 躬亲民牧縦虫杀人倪若水见诮于当时卢懐慎遗讥于后世飞蝗尚不能为之灭饥贼奚能使之除司道不揭督抚安存甚矣有司之不可怠于从事也
谨案蝗之为害甚于水旱民之不能去尽者以无良法故也今以十所阐发蝗之生灭以十宜细说蝗之可除曷勿事之且古之圣王川泽有禁山野有官既不滥杀岂肯縦恶此即驱虎豹蛇龙之意也
宋王荆公罢相镇金陵是秋江左大蝗有无名子题诗赏心亭曰青苗免役两妨农天下嗷嗷怨相公惟有蝗虫感盛徳又随钧斾过江东荆公一日饯客至亭上览之不恱命左右物色之竟莫能得
谨案古云瑞不虚呈必应圣哲妖不自作必𠉀昏淫荆公恃才妄作天怒人怨乖戾之气随之而行势所必有不思扑灭蝗蝻反欲捕捉诗人即或得之亦不过江左之诗人而能捕天下后世之诗人哉识见不逹新法可知怨者多矣
钱穆甫为如皋令会岁旱蝗大起而泰兴令独绐郡将云县界无蝗已而蝗亦大起郡将诘之令辞穷乃言县本无蝗盖自如皋飞来仍檄如皋请严捕蝗无使侵邻境穆甫得檄书其纸尾报之曰蝗虫本是天灾实非县令不才既是敝邑飞去却请贵县押来未㡬传至郡下无不绝倒
谨案二令皆可罢也当此飞蝗食稼困害良民之际不思自罪敬警格天一欲委罪于人一以批辞为戏则其平日之政必不善矣可受百里生民之寄乎
贺徳邵号戎庵湖广荆门人为诸生时徒步入城路过麻城拾遗金二百两留三日待其人来举而还之后宰临邑遇荒旱设法赈济全活数万人邻境之蝗蝻云涌而临邑独无人皆异之至今从祀不绝
谨案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始可为政贺君昼返遗金岂来暮夜此蝗蝻之所以不入其境也如以有为无除之不急其为害也不特伤稼且将食人宁独蔽天而已哉
明顾仲礼保定人幼孤事母至孝遇岁凶负母就养他郡七年始归时蝗虫遍野食其田苗仲礼泣曰吾将何以为养母之资乎言未已狂风大起蝗虫尽被吹散苗得不伤
谨案人知官清则蝗不入其境不知人孝则风亦能吹之而散所以忠孝感神捷如桴鼓怨天尤人者徒自增其罪戾耳
钦定四库全书
钦定康济录卷四下之四
社仓条约
社仓论曰救荒之术赈济贵乎速转运贵乎近利赖贵乎恒久而不在乎一时之权宜若是乎社仓之不可不设也审矣但建之而不得其法或相强于未行之前或粉饰于举行之际托非其人干没是患开发或滥浮冒正多推其意原本于乡党相赒而久且为闾里之扰累岂非徒骛虚名而毫无实裨者乎用集文公之条约敢凟司牧之听闻果能仿佛前贤设施四境未饥者咸歌大有将饥者悉免倒悬能变通以善其用则紫阳复生而仁民之术溥矣崇安社仓记〈朱熹〉乾道戊子春夏之交建人大饥予居崇安之开耀乡知县事诸葛侯廷瑞以书来属予及其乡之耆艾左朝奉郎刘侯如愚曰民饥矣盍为劝豪民发藏粟下其直以赈之刘侯与予奉书从事里人方幸以不饥俄而盗发浦城距境不二十里人情大震藏粟亦且竭刘侯与予忧之不知所出则以书请于县于府时徐公嚞知府事即日命有司以船粟六百斛沂溪以来刘侯与予率乡人行四十里受之黄亭歩下归籍民口大小仰食者若干人以率受粟民得遂无饥以死无不恱喜欢呼声动旁邑于是浦城之盗无复随和而束手就擒矣及秋又请于府曰山谷细民无葢藏之积新陈未接虽乐岁不免出倍称之息贷食豪右而官粟积于无用之地后将红腐不复可食愿自今以往岁一敛散既以纾民之急又得易新以藏俾愿贷者出息什二又可以抑侥幸广贮蓄不欲者勿强岁或不幸小饥则弛半息大䘲则尽蠲之于以恵活鳏寡塞祸乱源甚大恵也请著为例王公报皆施行如章刘侯与予又请曰粟若分贮民家于守视出纳不便请仿古法为社仓以贮之于是为仓三亭一门𡓜守舎无一不具司会计董工役者贡士刘复刘得舆里人刘瑞也既成而刘侯之官江西幕府予又请曰复与得舆皆有力于是仓而刘侯之子将仕郎琦尝佐其父于此其族子右脩职郎玶亦廉平有谋请得与并力府以予言悉具书礼请焉四人者遂皆就事方且相与讲求仓之利病且为条约予惟成周之制县都皆有委积以待凶荒而隋唐所谓社仓者亦近古之良法也今皆废矣独常平义仓尚有古法之遗意然皆藏于州县所恩不过市井游惰軰至于深山长谷力穑逺输之民则虽饥饿濒死而不能及也又其为法太宻使吏之避事畏法者视民之殍而不肻发往往全其封𫔎逓相付授至或累数十年不一訾省一旦甚不获已然后发之则已化为浮埃聚壌而不可食矣夫以国家忧民之深其虑岂不及此然而未之有改者岂不以里社不能皆有可任之人欲一听其所为则惧其计私以害公欲谨其出入同于官府则钩校靡宻上下相遁其害又必有甚于前所云者是以难之而弗暇耳今幸数公相继其忧民虑逺之心皆出乎法令之外又皆不鄙吾人以为不足任故吾人得以及是数年之间左提右挈上说下教遂能为乡闾立此无穷之计是岂吾力之独能哉因书其本末如此刻之石以告后之君子云
社仓条约
一逐年十二月分委诸部社首保正副将旧保簿重行编排其间有停藏逃军及作过无行止之人隐匿在内仰社首队长觉察申报尉司追捉解县根究其引至之家亦乞一例㫁罪次年三月内将所排保簿赴乡官交纳乡官㸃检如有漏落及妄有增添一户一口不实即许人告审实申县乞行根治如无欺弊即将其簿纽算人口指定米数大人若干小儿减半候支贷日将人户请米状拖对批填监官依状支散
一逐年五月下旬新陈未接之际预于四月上旬申府乞依例给贷仍乞选差本县清强官一贠人吏一名斗子一名前来与乡官同共支贷
一申府差官讫一面出榜排定日分分都支散〈先逺后近一日一都〉晓示人户〈产钱六百支以上及自有营运衣食不缺不得请贷〉各依日限具状〈状内开说大人小儿口数〉结保〈毎十人结为一保逓相保委如保内逃亡之人同保均备取保十人以下不成保不支 陈龙正曰不成保不支将聴畸零穷民之饿乎不如金华县规附甲为妥〉正身赴仓请米仍仰社首保正副队长大保长并各赴仓识认面目照对保簿如无伪冒重叠即与签押保明〈其社首保正等人不保而掌主保明者聴〉其日监官同乡官入仓据状依次支散其保明不实别有情弊者许人告首随事施行其馀即不得妄有邀阻如人户不愿请贷亦不得妄有抑勒
一收支米用淳熙七年十二月本府给到新漆黒官桶及官斗仰斗子依公平量其监官乡官人从逐㕔止许两人入中门其馀并在门外不得近前挨拶夺人户所请米斛如违许被扰人当㕔告覆重作施行
一丰年如遇人户请贷官米即开两仓存留一仓若遇饥歉则开第三仓専赈贷深山穷谷耕田之民庶㡬丰荒赈贷有节
一人户所贷官米至冬纳还〈不得过十一月下旬〉先于十月上旬定日申府乞依例差官将带吏斗前来公共受纳两平交量旧例每石收耗米二斗今更不收上件耗米又虑仓廒折阅无所从出每石量收三升准备折阅及支吏斗等人饭米其米正行附册收支
一申府差官讫即一面出榜排定日分分都交纳〈先近后逺一日一都〉仰社首队长告报保头保头告报各户逓相紏率造一色干硬糙米具状〈同保共为一状未足不得交纳如保内有人逃亡即同保均备纳足〉赴仓交纳监官乡官吏斗等人至日赴仓受纳不得妄有阻抑及过数多取其馀并依给米约束施行〈其收米人吏斗子要知首尾次年夏支贷日不可差换〉
一收支米讫逐日转上本县所给印册事毕日具总数申府县照会
一每遇支散交纳日本县差到人吏一名斗子一名社仓算交司一名仓子两名每人日支饭米一斗〈约半月〉发遣裹足米二石共计米一十七石五斗又贴书一名贴斗一名各日支饭米一斗〈约半月〉发遣裹足米六斗共计四石二斗县官人从七名乡官人从共一十名毎名日支饭米五升〈十日〉共计米八石五斗已上共计米三十石二斗一年收支两次共用米六十石四斗逐年葢墙并买藳荐修补仓廒约米九石通计米六十九石四斗
陈龙正曰毎人日支饭米一斗太多矣应减为一升五合另给酒菜银数分上下均便
张文嘉曰支收交纳各有定限为日不多在乡官士人知此义举㫁不计利至于吏人仓子安肯空劳毎名支饭米一斗即寓相犒之意若减为一升五合又给酒菜之资不惟反多烦琐抑恐不足服此軰之心其乡官并仆从恐有贫薄者亦必须支米五升方足薪水之用固知朱子非过厚也
又按朱子当日始创此事故须官府弹压倘今举行社仓则保簿赴官交纳及申县乞差吏斗诸事俱不必行止须支给司社及仓守效劳宣力诸人可也
一排保式某里第某都社首某人今同本都大保长队长编排到都内人口数下项
甲户〈大人若干口小儿若干口居住地名某处或产户开说产钱若干或白烟耕田开店买卖土著外来系某年移来逐户开〉
馀开
右某等今编排到都内人户口数在前即无漏落及増添一户一口不实如招人户陈首甘伏解县㫁罪谨状
年月日大保长姓名
队长姓名
保正副姓名
社首姓名
一请米状式某都第某保队长某人大保长某人下某处地名保头某人等㡬人今逓相保委就社仓借米每大人若干小儿减半候冬收日备干硬糙米每石量收耗米三升前来送纳保内一名走失事故保内人情愿均备取足不敢有违谨状
年月日保头姓名
甲户姓名
大保长姓名
队长姓名
保长姓名
社首姓名
一社仓支贷交收米斛合系社首保正副告报队长保长队长保长告报人户如阙队长许人户就社仓陈说告报社首依公差补如阙社首即申尉司定差
一簿书锁钥乡官公共分掌其大项收支须监官签押其馀零碎出纳即委乡官公共掌管务要均平不得徇私容情别生奸弊
一如遇丰年人户不愿请贷至七八月而产户愿请者听
一仓内屋宇什物仰守仓人常切照管不得毁损及借出他用如有损失乡官㸃检勒守仓人赔偿如些小损壊逐时修整大段改造临时具因依申府乞拨米斛
〈宋〉陆九渊曰社仓固为农之利然农田常熟则其利可乆苟非常熟之田一遇歉岁则有散而无敛来岁缺种粮时乃无以赈之莫若兼置平粜一仓使无贵贱之患折所籴为二毎存其一以备歉岁代社仓之匮实为长利也
旧说青苗者田未熟而贷之钱田已熟而收其利安石尝行此于一邑甚善然犹躬通下情随其愿与不愿也至当国时欲以此行之天下而守令者又阿重臣意㫖以多散钱多得利为称职不问贫富缓急强与之又寄权人役出纳之际轻重为奸而民遂怨咨载道矣
谨案社仓之建至凶岁而益见其妙若听民之愿与不愿而议建十不得一矣何也小民以他人之物而为一己之所有则恒喜以一己之需而为公家之所存则多恶此必然之势也如惧其恶而不令建张咏命去茶植桑不尝致恶于四境乎其后何以复为
其所喜等而上之鲁人之歌孔子郑人之歌子产皆彰彰可验也是彼一时之喜恶何足以惑吾永逺之深仁哉
钦定康济录卷四下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