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九十一 后村先生大全集 卷第九十二
宋 刘克庄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赐砚堂钞本
卷第九十三

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之九十二

  记

   汀州重修学

汀学凡三徙今学创于绍兴癸丑太守长乐郑公强

也甲子逾再周修废者非一人然皆量力惜费不过

支吾其将压藻饰其外观不旋踵又敝矣宝祐戊午

冬诏以宗正丞兼吏部郎临海胡公出牧𥘉谒先圣

先师周覧黉舍踧踖动容越明年已未改元开庆首

缮大成殿次门庑浚藻池架石梁一准学制次明伦

堂芳桂堂稽古阁 御书阁皆撤而新之作正录位

葺诸斋祭器库经始于夏落成于秋凡用木石圬墁

之工九千六百有奇泉粟(⿱艹石)干缗石扵是汀士祠公

于学以配郑公而正禄锺明之周必等百馀人来请

余碑其事余谢曰歌侨存校郑人也颂僖修泮鲁人

也为独守作中和乐职之诗亦蜀人王子渊也诸君

奈何谦巽属笔于耄荒之叟乎众固请曰汀莆相去

(⿱艹石)秦越也吾子非闽产欤余辟不𫉬则诵所闻以

复曰古者一乡一国必有善士修于家游于校举选

于乡里一乡之善士也椘之荀卿齐之浮邱伯伏生

鲁之申生一国之善士也修而至于子思孟轲则又

天下之善士焉 瞻言兹土尚论先贤有擢绍圣乙

科崇宁祠科坐上书入元祐党籍者有举隐逸入行

不可致太守访庐而拒不纳者有擢隆兴甲科历馆

阁郎省刚介不苟合为馀干之上客考亭之畏友者

此三数公之立身制行非诸君之东家立乎吏部公

之崇儒恢学非今日之当衮乎诸君盍簪于是肄业

于是矜式前修薫陶至教将见羙俗成而异材出矣

𭧽余与公并游三馆议者患士驰骛罢遣京庠游学

公对延和力谏出而补郡其所崇尚如此素蕴然也

众皆竦听予又曰自昔治汀者𩔖言其俗易动难安

公书拞予但言士啫学民乐业而已盖公既私淑其

秀孝又勤柎其困穷于士若民有百年之思异时郡

家常窘调度至公均济仓増宿储厢禁卒给全廪平

粜估厚盗赏力尚沛然邦人言公清苦不自封殖自

下车积例卷所入别储之以佐经费人见其厚于士

民也不知其薄于己也储君并记之学宫何如众曰

唯唯公名太初

   独不惧斋

乡先生黄德逺名其书室曰独不惧或问曰先生勇

乎先生曰吾蠖屈而龟缩恶乎勇或请其说先生曰

吾寡闻无师孑立无友非独乎吾乡誉不以为荣国

毁不以为辱求诸我而已非不惧乎或以问答之语

告予予曰此先生谦志也吾闻先生此室左圣经

传右古今文章先生无师乎座下常数百人髙第占

箓牒擢科名者项背相望先生无友乎语曰勇者不

惧充之以道义而无馁临之以威武而不屈夫是之

谓勇否则魏勃股弁舞阳色变有时而怯矣学者当

以圣贤为师存养于平时奋𤼵于一旦叱齐侯尸少

正卯即恂恂乡党之仲尼千万人吾往亦兢兢临履

之曽子也窃意先生不惧之旨如此或又曰子长于

先生九岁而卑下之如是也余曰生乎吾后吾从而

师之古之道也了翁軰行在龟山前一则曰中立先

生二则曰中立先生莆之士者皆曰徳逺先生虎帅

以听不亦可乎先生名绩徳逺其字

   小孤山

初寒翁之斋甚朴亭台尤草草柳风容月足以吹面

照懐而已二子亦隐居求志因先人之旧稍推广之

植梅数百株增屋数百楹曰付珠者二子自名自笺

其义曰小孤山者予所名二子属笔于余记之或问

余所本予曰昔艾轩先生有吟诗合住小孤山之句

和靖林也艾轩寒翁亦林也此予为二子名轩之意

也晋人园圃必有奇花异卉如洛之牡丹蜀之海棠

广陵之芍药当其盛时靓妆炫服各极姿态及夫一

气凄变千林揺落向敷荣者今皆安在意造化生物

之机缄至是息矣而梅出焉层冰积雪之后㫁原𮎰

涧之濵明月宝璐照映穹壌幽芗绝艳可敬而难䙝

 冻槁自守之乐未尝为玉篴羯鼓之所点涴者独

此花为然余以为花中惟兰人中惟孤竹二子鲁两

生 四皓汉羊裘男子晋柴桑处士似之订其标度

岂非百卉之先觉众芳之后殿欤本朝自天圣明道

以 高人胜士皆以和靖比梅甚矣寒翁之似和靖

也二子之似寒翁也然则小孤山之名不属之二子

而谁属

   碧栖山房

昔读孙兴公赋及诸传记所谓赤城如霞瀑流界道

应真飞锡仙人采药之地其高四万八千丈比之海

中蓬莱其山自天台西南驰抵仙居蟠纡耸秀小山

浸清溪曰南峰而篁村在其阳友人陈侯徳公之别

墅也初繇小涧为潨桥以通村稍进至雪厓松岭柳

湾莲沜弥望皆沧波山房在焉其寝息逰观之处经

营朴斵之制甚简素然极天下之幽邃又攀縁而上

曰高斋曰丹砂碐曰竹垞曰梅崦曰月馆曰石龟池

曰渔矶曰白鹭滩曰桃花山凡二十所主人各纪以

一诗其五言与辋川之倡和其七言与武夷之款乃

音节相颉颃也徳公栖遁其间久矣始(⿱艹石)茹芝绝粒

不预人家国者一旦遇明主内历馆殿侍旃厦外拥

旌麾使越闽席未暖而银信巳至然寤寐旧栖之志

本末不渝始徳公采太白诗语自号碧栖至是上亲

御翰墨大书二字以赐龙腾凤跃为帝中第一与先

朝臣子𬤇臣成大芗林石湖之题相辉映德公宝奎

画而侈圣恩扁于所居之楼又扁于山房属予笔之

客问余曰 上临御乆阅士多以尺度进退士大夫

惟于徳公恨相见晚不次甄㧞岂非一言误意者耶

余曰恶是何言也岁辛亥余以柱史劝讲上问卿

陈仁王否对曰臣因尤焴陈识之又问其见文字

否对曰臣见其史论及丞诏撰进皇朝禋典行都志

等书皆精博不可及上曰朕委卿史事何不辟以自

助对曰昔曾巩纂史辟陈师道为属当时以师道布

衣不服臣才学安敢望巩𢙢未易辟因奏圣君所行

即是故事(⿱艹石)谕大臣姑令入馆检阅书成进用未晚

上称善㑹余去国虚斋赵端明专史笔赞上决徳公

卒由检阅登朝其奏篇凛然法家拂士也其论著粹

然至言妙义也上闻其名非一日诸老荐其才非一

人而尤为立斋杜丞相所知岂(⿱艹石)虞卿车千秋辈乎

客曰德公遭时如此不汲汲于云龙风虎之遇合而

拳拳于晓猿夜鹤之惊怨岂君臣相湏之义欤予曰

谢公高卧东山掩鼻富贵邺侯读书衡岳无意婚宦

其后郤苻坚百万辅肃代中兴者世主强之非二公

求之也客曰此异代事尔予曰种明隠逸豹林谷不

求闻达我章圣皇帝携其手登龙图阁徳公既力辞

大匠之召上亦以闽人爱徳公进直小龙因任盖将

以待终南处士之礼而待之矣子姑俟之客避席去

去因次第其语为碧栖山房记

   惟孝庵

子真生坟自灵石移郭墓谓其近于祖父母郭墓距

先茔仅二里子真犹以为逺景定壬戌之腊复移于

官林其言曰同幼为宝章公钟爱(⿱艹石)望其可亢宗者

今四五十而无闻其忝祖也甚矣官林在福胜之西

二百歩语音相闻依祖一幸也翁陂之山为震此山

为兑坐向甲庚皆合瞻父二幸也惟孝之义详于前

记今新庵落成愿识岁月焉谚曰皮皮隔一皮孙子

不如儿野哉是言也先民必念祖训必述祖徳尊祢

㤀祖俚俗之见学士大夫则不然汉韦氏自贤至孟

五世河汾王氏自通至元则博士六世二儒犹⿰纟⿱𢆶匹 -- 继

志续其书况王父之近哉初宝章公以雅望寒斋以

卓行显扬中舍子真子常又以至性高致显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宝章

此诚为人子为人孙者之法夫全而生之必全而归

之然出而仕者与仕而贵者多亏少全今古一律惟

林氏一门仕者不必贵处者不轻出呜呼全矣

      顺宁精舍

余友卓君善夫奋甲科宰岩邑进列于朝甫一再还

以风闻去寻起牧星渚瓜熟辄为人所夺家食者七

年善夫处之怡然方且依先茔规寺藏于长基中

幽堂前筑精舍扁曰顺宁援赵台卿刻石于墓司空

表圣赋诗于圹以自拟(⿱艹石)将终焉请余记之  嘉

定改元余召明年善夫召余先引去善夫擢太史

尚书郎向用矣余得其书显庸之念薄止足之意多

未几果丐外君相留之不可适清漳㺯印拥麾而

过家上冡未遑他务首访余曰君逋吾记吾砻石乆

矣余谢曰记者所以发主人未尽之意善夫已未

梁之作高矣美矣余何以加善夫请不置余惟顺宁

之义贯乎存殁之际古难其人邴丹仕不肯过六百

石龚胜辞九卿而归时行时止是之谓顺彦回少立

志行晚䘮名节虽为三公常以扇鄣羞盖倒行而逆

施尔非顺也黔谥夫曰康庞公遗孑以安全生全

归是之谓宁夷甫身执朝权弟居方岳自谓三窟卒

排墙而死盖行险以徼幸尔非宁也善夫前退处无

寂寂之嗟后进为不汲汲于合不以厚吾之生者为

荣而以玉女于成者为乐使横渠复出必为吾子撤

皋比矣善夫名得庆

   福清县重建谯楼

县谯创于唐之圣历毁于宝祐之丁已至景定辛酉

王侯庚来绾铜墨喟然叹曰门庑庳堂寝陋皆可缓

惟谯所以宣朝廷诏令肃士民𮗚瞻之地化为焦土

令不敢过而问使后世谓人无能可乎哉或曰如县

帑垂磬何侯曰赋不可増也民不可劳也然役不可

巳也捐俸千楮为倡帅马公天骥助巨杉三十条诸

寄公巨室合助楮六万五千一百学职林裕泰陈达

卿𦘕策请于州以待补据付县给得楮八千四百诸

澳愿易船据得楮一万二千六百计瓶楮八万六千

八百侯曰足矣迺拣日修废境内海坛里海拥大木

长七丈围二丈若天相者市材于永福率陆运旬日

攀跻冈岭至水次又水运经大海闽安海口两镇至

县河以壬戌仲冬经始癸亥季夏落成楼旧五间今

增为七前列颁春宣䛇两亭长春丛桂二坊侯请竹

溪中书林公希逸篆县扁而属予记之侯余友也

尝教莆杭福三州博洽英妙士友皆曰此渠观中人

必速化腾上侯方以格封男戴星勤民饮冰律已刚

而近仁明不至察据案生面凛然至于礼贤下士则

又孜孜虚心问政奉诏褒丈介文逺文隐三先生表

方式闾闻者兴起尝领賔客登楼四望作而曰美哉

玉融山乎秀异之气锺为英杰有文辞行中朝事业

书国史者有贵为钧极侍从或达官闻人萃见于一

门者固盛矣至于前西塘后寒斋二贤皆青衫白首

其所植立乃在文词事业之外岂非吾徒之所当景

慕欤客皆悚然是役也侯未尝急声疾呼而四民欢

然趋之诸刹亦鸠工三千馀效斤斸既而相率绘侯

像祠之于楼世尝患邑不可为又曰令权轻以侯修

废之亊观之邑果不可为欤令权果轻欤余既诺侯

秉笔间其属疾走长须侯问已不能答归言邑人修

佛老事为侯祈安者以千百数其得人心如此帅王

 镕惜侯天选纠椽颜君泳来摄公兼有侯之风故

能遵守其巳成者増广其未备者遗予书曰邑人礲

石待君记乆矣余惟王侯首饰旷载之蛊有百年之

思一宜书颜君不没前人之美二宜书主簿余君景

叔宣贤劳之助三宜书林陈二士与有力焉皆冝牵

聨得书

   恊应钱夫人庙记

莆四境三面海厥田下下不幸𩆍潦怒涛冲激则曰

与海通惟负部二十馀里之田号为沃壌以南北二

陂存焉北延受陂自义勇吴侯始南木兰陂自钱夫

人始侯患水兽啮防与蛟俱毙夫人愤狂澜溃堤葬

鱼不返二人英烈相似吴庙于北钱庙于南其来久

矣然呉侯事有郑褒纪载又数膺封爵惟钱夫人事

附见故吏部尚书林公所作李长者传来漈

  传无锓本碑为野火所焚二百年间庙于香

  西田里尸祝之而已至淳祐末赵侯与𬤇始

  有请于朝诏锡协应庙额余论次旧闻窃谓

  傍邑一处子捐金五缀创兴是役为训一沟

 其功𮥠于垂成者将军岩前所筑之堰尔

    也盖改堰于下流二十里虽李之功然障

三县之水田 连沟灌田之馀干之入海本钱之谋

昔北山公所居面太行王屋二山病出入之迂也欲

平其险一念之烈帝感其诚命夸娥氏二子负二山

厝它所余意夫人之灵上诉于帝决河塞壊陂复谁

之力也世以成败论人夫人视身如鸿毛岂与人较

此区区者辨之赘矣余独哀夫人志义之髙古恵利

之及逺而声迹乃未赫然𭧂于天下后世又有重不

幸焉古庙惟像夫人西陂之庙乃与李林𥠖三士合

祠诗刺 礼春秋恶逆祀其鄙野不经至此与 生

侑后土小姑嫁彭郎何异今庙前祀夫人白湖妃于

殿后列三士者于堂(⿱艹石)合位置矣余犹以同门异室

为疑目 双庙必如娥英巡逺而后可夫人洁于姬

姜三士贤于鲁男子使之并栖合食虽筑百堵刲万

羊其不頋歆也决矣或曰然则如之何而可余曰析

为东西二庙可乎奏请各加封爵可乎或曰以待君

子乃先书夫人之事于石辞曰女子神灵兮谓谁自

遂古兮有之女娲启母兮以圣以贤湘灵兮以尧女

舜妃曹娥兮以孝妙善兮以慈塔庙兮相望竹帛兮

昭垂嗟夫人兮孺弱有百世兮逺思堰滔天兮洪流

捐将国兮巨赀千丈兮将合一篑兮忽亏愤前劳兮

虚  下从兮沉累由治平兮至今民奉尝兮不衰

月夕兮花朝原野兮融怡仿佛兮若有睹纷红伞兮

绣旗里人兮告语钱媛兮出嬉春潦兮秋涛天泽兮

渺弥群擢夫兮歌呼千神炬兮合离老农兮扣稽钱

媛兮䕶陂昔童稚兮闻见恐耄荒兮轶遗乌呼千载

而下岂无蔡雍兮有感斯碑

   恊应李长者庙记

陂始于钱夫人成于李长者非一家一人之私言也

初钱陂既壊有林茂才者接为之今元丰桥有遗

垂成亦毁皆治平间也熙宁初诏募能兴陂者

始穷溪源度地𫝑为今陂其在地钱之下林之上

用木楗悉更以石为石柱三十有二间其接聫处

相钩锁浪不䏻啮东流使南行三十馀里而入扵

钱氏之沟又为小沟无数以分受之为闸以蓄泄之

合仙逰永春徳化之水趋焉溉田数百万顷或潦

涛溢决闸不一二版则巨浸入于海也者未有陂所

恃六塘朝满夕除农家病焉至是陂水沛然遂干

塘为田仅留国清一塘以助陂而尽归白地于官

田七百解澹学郡有官庄学有新畬南洋斥卤化为

上腴民徳长者祠之且二百载淳祐末诏从郡守赵

侯与𬤇之詴与钱夫人皆赐协应庙额余尝覧三贤

陈迹独长者之陂尤得地利凡渉川者造舆梁者必

避湍急而就寛广夫惟不与水争𫝑而后能导水之

𫝑长者监前人而生新智岂必待神僧谶语异人指

授 尚书林公所云乎吁水利博矣禹功逺矣如西

门豹 国史禄李冰召信臣郑当时之流其事虽在

春秋战国秦汉之前民到于今称之然此六七公非

守令  吏职当然耳当陂之未成也莆牧宰蓍老

   畚土之助而不可得长者家异县而徇郑封

之急无寸柄而任饥渇之责倾家得七万缗以就斯

其成也官以大小孤白地酬㢡后人塍地为田者

倍收其殁也裔孙或家于莆岁食陂田沾丐及扵侯

官之宗仁智两尽矣夫两鹄告成喜之也万牛致飨

报之也新庙分钱李为二室而长者以林𥠖二君配

长者名宏侯官人钱林皆长乐人林名从世𥠖名畛

为莆田簿钱媛之死县委覆寔壮钱志节有叹恩语

登时𭧂卒俚俗因有冥婚之谤不但钱媛𧨏不受污

𥠖君亦岂可厚诬哉昔畏垒之人尸祝庚桑林君近

之冥勤其官而水死𥠖君近之其与长者合祠冝矣古

者田家作苦必有倡予和女之声命曰劳歌长者劳

一身而佚一郡劳之大者矣乃采劳歌之意为辞以

授社人俾祷赛之际歌以乐神其词曰

⿰钅𦥛 -- 锸兮如云散金兮如泥千丈兮屹然万石兮贯之

天壌兮有敝巨防兮不𮥠有蓄兮有泄非弩射兮璧

祈昔斥卤兮今穣昔堇荼兮今饴故老兮告余大檀

兮所为俨新宫兮位置慰邦人兮瞻思酾酒兮割牲

伐鼓兮吹篪大孤之东兮木兰之西驾华辀兮建灵

旗彼依草附木兮魈与夔冕服赫奕兮金碧翚飞神

一命之锡兮三间之桐生不伐劳兮死不嗟卑贤哉

(⿱艹石)人兮谁恨札恶兮词芜有愧于邺令之传兮韦丹

 之

   惟孝庵后记

子真卜寿藏于灵石寺前有年矣既而幡然曰翁陂

田源之阡距福胜仅二里许吾其可以逺去父祖哉

遂改小郭墓山其地距福胜翁陂亦二里许预规圹

室为冡舍取寒翁铭坎语扁曰惟孝庵或问子贡曰

何哉子所谓孝者岂亲嗜芰祭必荐芰亲名晋不敢

举进士亲名岳不敢听乐乎子贡曰非此之谓也或

曰岂表高阳之里立曲江之庙置冡旁之万家乎子

贡曰非此之谓也或请其说子贡曰语曰父在观其

志父没观其行观其志将以养其志也同不天终同

之身(⿱艹石)曾子所以事曾晰者已无及矣若夫观父之

行安敢不勉盖宗族称孝乡党称弟吾翁之家行也

善者薰阳子之徳不善者畏邵先生之知吾翁之乡

行也所著石塘闲语研穷性命之精微融液孔墨之

同异吾翁之言行在焉诏书物色退托于病朝廷给

札力辞以讷视荣利如涕唾此直吾翁世行而世俗

之所谓髙致者至于前不及𧰼山后不及慈湖

 而心学之妙非由师授独得三贤骨䯝昔惟

 公今惟东涧杨公知之同也非曰能之愿学焉同

林氏子真字也余录其语为庵记

   惟友庵

翁陂山分二支其一为郭墓伯氏既相攸矣其一

东岭子常卜生坟焉距福胜翁陂郭墓各二里

小精庐折寒翁坎铭语扁曰惟友庵余尝患人心不

同虽一家父子兄弟有喈好相反如冰炭者伯夷叔

齐旷古一见而阏伯实沈常比肩于世委巷之人不

足贵也故家名族亦然至如制行同孝谨临财同

譲读书同义趣作文同机键奕世传一心百

 如石塘林氏者鲜矣寒翁既没子常事兄如父家

政𦗟焉子真亦极友爱连床之语至曙一膳之珍必

剖盖二子不出戸庭而一乡之人化焉语曰朋友切

切偲偲兄弟怡怡如也岂非朋友可责善而兄弟不

可伤和乎余闻 水公与兄坐久必问兄体中寒燠

饥饱吕汲公虚相府之东以奉兄而自与夫人居西

  二公谓之敬兄可也介甫子宣得君行政一时

   颊舌之力不能争而平甫子开犹欲以家庭

  之言干回其𫝑如二子乃可谓之爱兄矣孰谓

兄弟不当切偲乎今日之修于家者他日措之于天

下国家者也二君勉之子常名合

   义勇普济吴侯庙

  为钱李二人书繋牲之石北洋耆老请曰吴侯

  非先于钱李乎去庙数歩鹤表马鬛非子先人

 乎雩坛磐石非子昔所钓逰乎又曰吾与子生

 之乡无水旱之虞鼓腹而击壌长息而抱孙者皆

呉侯之功也山川鬼神犹未之㤀㤀之欤奚为详

于南而略于北也余谢曰庙有淳化间温陵进士郑

公所作吴侯传在欧曾未出之前文字古雅丰碑无

 余文岂能有加于郑乎按郡志言陂创始于唐建

中又有耆老言侯尝为莆田令以传参考作陂在神

间非建中侯实主陂事非宰邑也至本朝大观赐庙

额绍兴封义勇侯淳祐加普济封配叶为昭惠夫人

宝佑请进爵诏方下其事余为童子时见庙极庳狭

嘉定乙亥余从弟前进士希道合众力创寝殿甲申

郑炎等造前殿端平乙未杨侯夣信増官𠫊门庑华

敝于旧矣贡士徐端衡复掲华表于官道将砌石路

以趋庙皆不可以不记昔陂未成潮汐至使华桥侯

始塍海捍潮堰溪溉田向之咸地悉为沃壌不知其

几十万顷也既成愤蛟溃堤穷穴除害其事与李冰

周处相望扵史册长吏到罢必谒祷赛以时甘𮦵苏

槁阴岳诛畔公私𫎇赖不可殚述而陂功最巨嗟乎

决河以负薪塞怒涛以强弩退有气力者能之(⿱艹石)

无专城偏霸之𫝑号召役使之柄生能御菑患死不

可磨灭者志也侯真烈丈夫哉盖均是人也有视饥

溺由已者有苦秦人视越人肥瘠者均是身也有杀

之以成仁者有不㧞一毛以利天下者侯毁家弃生

而粒食一方之人志义决于一时惠利及于万世莆

人尸祝六百载如一日有以也夫侯初命詹侯丕逺

也再命陆侯涣也三命赵侯与𬤇也四命未下者宗

侯遇也乃撰次之而系以诗曰 莆垒小兮地偏鲜

旷土兮平原出北郭兮遐眺眇万顷兮云连始经

兮谁欤俨周井兮秦阡溪贯其间兮逶迤延縁泄以

杀潦兮沟以潴泉吴侯兮创智遗老兮相传朝成幕

圯兮孰知其然漩涡之下兮有物蜿蜒侯提宝刀兮

奋空弮捐不赀之躯兮探不测之渊水怪毙兮金堤

坚吾闻古之仙者兮必功行之全意其乘风月兮升

上𤣥异务光之狷兮湘累之𡨚蹑大鹏之背兮岂其

堕饥蛟之涎辽辽兮唐初历历兮目前侯视予兮邑

子予敬侯兮先贤矧汾曲兮田庐与灵迹兮接聫昔

仕兮今农昔髧髦兮今华顚鼓箫兮悲壮蕉荔兮甘

鲜余最老而髙歌兮童子和焉相率祝侯兮岁岁年

   雪溪亭

剡溪以清绝擅天下亭在县南负郭枕流旧名戴溪

尚书芮公辉更名兴尽年深屋老今刑狱使者御史

东阳何公撤而新之公之言曰旧名二字犯岷隐翁

新名虽佳顾安道主也子猷賔也以兴尽名亭系于

賔矣乃扁曰雪溪樗寮书之而移书后村叟俾识岁

月盖名士莫盛于晋尤莫盛于剡然或暂遇或偶至

而戴氏世居之乔木宿草在焉溪不属戴奚属哉世

评其人直曰栖道而已此为知安道之浅者正始永

嘉虚诞欺世大者劝进小者望尘退而穷经著书者

谁欤桓温道子气熖动人殷浩达函谢公出涕死不

降志辱身者谁欤惟二戴父作子述经学隐节相望

于晋宋二史子猷宁无肉而不肯无竹宁柱笏看山

而不受大司马之料理非(⿱艹石)人孰可友安道者嗟夫

盗泉辱井过者掩鼻至(⿱艹石)戴公结庐之里王郎回舟

之处则汗青笔之以为美谈画家圗之以为胜践骚

人墨客摸冩之以为绝景士其可以不矫强自立乎

何公尝尹剡兴学聘师以淑秀孝置廪储粟以备俭

荒费累巨万人皆服治辨而不知其清苦节缩

然天子既采民誉旌邑最入峨豸冠出陈臬事昔墨

绶今绣衣桑䕃未徙越人荣之公于剡百废具举惟

经始于建台之岁落成于明年之秋冝覧眺宜栖

止其山川景物可以心赏不可以文传也余独谓非

剡溪不足以容安道之隐趣非雪不足以发剡溪之

奇观非安道不足以动子猷之髙兴非何公冰玉人

不足成千古之清事公名夣祥字视履

   赵氏义学庄

庄与学皆在衡山县崇岳乡紫盖里地名神前赵氏

祖居于是至忠肃公而族益蕃忠肃公既贵欲仿范

文正公置义田以厚其宗而未果及丞相卫公世载

勲劳致位二府慨然曰遗言在耳吾昔与二兄谋共

成先志不幸二兄奄忽今非吾责乎荘约虽本髙平

氏然吴下田止千亩公曰文正家在颖昌族在吴吴

田为瞻族设家不预也吾家与族皆居于潭皆食于

荘非五千亩不可荘有籍五世以下入籍计口衣食

悉遵髙平之约惟嫁娶䘮葬各加厚至于笄冠乳哺

有助尤贫者计口 歳有特给又沾丐及于异郡之

族则推广旧约之所无者择族之贤而廉者二人掌

其出纳既成援嘉定免文正义田科敷之诏拜䟽于

朝壐书报可公之所以厚其宗者如此又曰有养而

无教未也迺立义学中祠忠肃旁辟四斋岁延二师

厚其饩廪子弟六岁以上入小学十二岁以上入大

学课试中前列者有旌发荐擢第铨集𥙷入者有赆

学规知岳麓石鼓而所以禁切其佻闼纯纠其逾礼

败度者尤严余观前贤有文正忠肃之志者多矣然

无忠宣与卫公为之子故其事未易成虽成亦不能

久以二公之贤又生二相以似续之盖宋兴二百年

元臣故老奕世以施贫活族闻于代者髙平氏赵氏

两家而已昔江左门戸之大人物之盛无出王谢以

余考之浚冲贵为台辅园田水确遍满天下其女嫁

贷钱数万从子婿遗一单氏后皆责取于其女及犹

子如此况族子乎谢氏则不然太傅仅有一土山墅

史称楼馆竹木之乐与中外子侄共之肴馔之侈日

费百金末后以墅与甥子无吝色不徒厚之而已家

集之际或雅言或聨句以儆励之它日与子弟言诗

则谓杨柳风雪未(⿱艹石)𬣙谟定命逺猷辰告之句是以

相业教诏之矣及乎亲炙久濡染熟𤣥琰志义奋发

能以八千而走百万之虏遂为经济之彦诸孙如康

乐如惠连如元晖亦迭主风骚之盟虽道韫一女子

犹责其弟学之不进孟子曰人乐其有贤父兄余于

谢傅见之卫公今之谢傅也荘之始末详于奏䟽

及公之自序𫎇公教养者可不以幼度兄弟之事业

及群谢之文献自勉




后村先生大全集卷 --卷(⿵龹⿱一龴)之九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