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 卷二 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二
  起乙亥宋太祖开宝八年尽丁酉宋太宗至道三年凡二十三年
  乙亥宋太祖神德皇帝开宝八年是岁江南亡唯北汉至太平兴国四年乃亡春二月曹彬大败江南兵于秦淮进围金陵
  彬连破江南兵于白鹭洲新林港遣田钦祚攻溧水江南统军使李雄谓诸子曰吾必死于国难尔曹勉之父子八人皆没于陈钦祚遂克溧水彬大军进次秦淮江南兵水陆十万陈于城下时舟楫未具潘美率兵先赴令曰美提骁果数万人战胜攻取岂限此一衣带水而不径渡乎遂渉水大军随之江南兵大败马军都虞侯李汉琼率所部取巨舰实以葭苇乘风纵火㧞其城南水寨又㧞关城守陴者争遁溺死千计
  发明宋建隆初曷为分注其年号而此大书何天下未一宋亦列国耳故细书之今此大书者按凡例宋得天下颇𩔖唐故开宝八年大书如武徳七年例是亦史外传心之要法也
  江南诛其将皇甫继勲
  初陈乔张洎为江南主谋请所在坚壁以老宋师江南主弗忧也日于后苑引僧及道士诵经讲易髙谈不恤政事军书告急非徐元楀等莫得通宋师驻城下累月江南主犹不知时兵事皆属神卫统军都指挥使皇甫继勲继勲责贵骄初无效死意但欲其主速降而口不敢𤼵每与众言辄云北军强劲谁能敌之闻兵败则喜曰吾固知其不胜也偏裨有募死士欲夜出邀宋师者继勲必杖其背拘囚之一日江南主自出巡城见宋师列栅旌旗满野知为左右所蔽始惊惧收继勲付狱杀之遣使召神卫军都虞候朱令赟以上江兵入援
  发明春秋卫人杀州吁传曰伐称人责词也杀州吁称人众词也其杀州吁则石碏谋之而使右宰丑莅也变文称人则是人人皆有欲讨之心亦夫人之所得讨也继勲职専统军不能捍御欺君蒙蔽纵敌围城其罪甚矣然杀之者江南主之纲目取法春秋变文书江南诛其将皇甫继勲则是人人欲讨见一国之人诛之也其讨乱贼之㫖严哉
  广义皇甫继勲书曰诛者正其卖国之罪也虽噬脐无及矣
  三月契丹遣使来通好
  契丹涿州刺史耶律琮贻书宋知雄州孙全兴请通好全兴以闻宋主命答书许之契丹乃遣使诣宋复遣人告北汉以通好于宋无妄侵伐北汉主闻命恸哭谋出兵攻契丹宣徽使马峰固谏乃止
  夏四月吴越王俶取江南常州
  俶既受宋命以沈承礼权知军务而自率兵五万攻常州丞相沈虎子谏曰江南国之藩蔽今大王自撤其藩蔽将何以卫社稷乎不听进兵㧞其关城又败其军于北界遣兵攻江阴宜兴皆下之遂㧞常州江南主贻俶书曰今日无我明日岂有君一旦明天子易地酬勲王亦大梁一布衣耳俶不答以书上宋宋主优诏褒之
  发明取者收夺之名声罪伐人而强夺其土地者也钱俶是举可谓不思之甚矣秦始皇欲灭六国厚赂齐王与之结好齐信之而不出兵以救五国虽偷安四十馀年厥后五国甫灭而齐亦为所虏矣江南呉越之藩蔽共为唇齿之邦宋之先江南者譬犹蚕食自近以及逺然而结好吴越非诚心也恐其连师拒宋势弗能支故耳江南既亡呉越孤立唇亡则齿岂有不寒者乎俶诚有愧于沈虎子之言矣故书取江南常州非所以予之实所以讥之也此与春秋书虞师灭下阳同意
  彗星见东方○秋七月朔日食
  发明严恭寅畏所以兴商夙夜畏威所以隆周太祖祗惧天戒无愧古人然而天变之屡形者兵戈未息民瘼未寜故也星日示变天之告戒勤矣其如天下未一何被弑而终国嗣未绝天亦莫如之何也已书之亦所以哀之也
  ○遣使如契丹
  吕中曰和非中国得已之计也然和出于彼则和可坚和出于我则和易败太祖专任边将来则拒之去则御之且未尝遣一骑出境亦未尝命一使通和必待其邉臣贻书而后命邉臣以答之必待其来聘有
  礼而后遣通和之使以报之得中国之体矣
  发明前书契丹遣使来通好则是契丹求通于中国也古之王者待逺邦必持大体侵轶则示之以威畏服则接之以礼苟求通而不答之则是失抚绥之道曲在中国耳故太祖因其求通而遣使以往得中国之体矣书以予之宜也
  冬十月江南主使徐铉来乞缓师不许
  江南都虞候刘澄以润州降江南主危迫遣学士承㫖徐铉求缓师铉至言于宋主曰李煜无罪陛下兵出无名煜以小事大如子事父未有过失奈何见伐宋主曰尔谓父子为两家可乎铉不能对而还逾月江南主复遣铉乞缓师以全一邦之命铉见宋主论辨不已宋主按剑怒曰不须多言江南亦有何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邪铉皇恐辞归
  发明乞者卑屈请求之谓江南此举诚技穷矣所谓灶突炎上燕雀颜不变不知祸之将及已也时宋削平诸国既及江南势如破竹师焉肯缓正犹盗窃人财而谓之姑徐徐云尔盗岂舍之而他适哉据事直书失自见矣
  广义昔者孔子谓子贡曰不辱君命可谓士矣今徐铉如子事父之言可谓辱君之命者也惟其辱君之命此所以来父子无两家之说耳当是时也唐之国势危如一发之引千钧谀宋亦亡不谀亦亡为铉者则当曰我主无罪陛下兵出无名以小事大从古为然非今独尔今陛下兴无名之师伐无罪之国后世必谓陛下利人土地将不得为令主也且兴师问罪必有其辞昔管仲以包茅不入贡责楚其辞可谓当矣然曰昭王南征不返此所以致楚人之不服也今陛下加兵江南不知江南何罪陛下何辞若使江南罪状昭彰陛下伐之又何辞焉若陛下无故伐人之国又决意不肯班师则臣死于君君死社稷乃其分也今小国且欲与陛下定是非于万世奚暇计一朝之强弱哉如此则宋主之语必为之塞而其师之还否非所计焉惜乎铉不及此而遽有如子事父之言见其卑矣
  曹彬将王明大破江南兵于皖口获其都虞候朱令赟朱令赟自湖口入援众号十五万顺流而下将焚采石浮梁彬闻之遣战棹都部署王明宻令人树长木于洲渚间若帆樯之状令赟望见疑有伏逗挠不敢进明因移檄诸将犄角袭之令赟乘大航建大将旗鼓至皖口明合歩军将刘遇急攻之令赟势促因纵火拒战会北风甚火反及之遂大溃遂擒令赟金陵独恃此援由是孤城愈危蹙矣
  发明获者贱词也曷为贱之罪令赟也时江南危迫独恃此援当委身拒战麾众争先以救君父之难可也夫何轻虑浅谋为彼所袭则令赟安能逃其失律之罪乎
  十一月曹彬克金陵江南主煜降门下侍郎陈乔死之彬遣人谓江南主曰事势如此所惜者一城生聚耳若能归命䇿之上也某日城必破宜早为之所江南主不听一日彬忽称疾不视事诸将皆来问疾彬曰余之疾非药石所能愈惟须诸君诚心自誓以克城之日不妄杀一人则自愈矣诸将许诺共焚香为誓明日彬即称愈又明日城陷初陈乔张洎约同死社稷然洎实无死志至是乔径入白江南主曰今日国亡愿加显戮以谢国人江南主曰此乃历数卿死无益也乔曰纵不杀臣臣何面目以见士人乎遂自经死勤政殿学士锺倩朝服坐于家兵及门亦举族死之江南主率臣僚诣军门请罪彬慰安之待以賔礼请煜入宫治装彬以数骑待宫门外左右宻谓彬曰煜入或不测奈何彬笑曰煜素愞无断既已降必不能自引决煜治装毕遂与其宰相汤悦等四十五人赴汴京彬自出师至凯旋士众畏服无敢轻肆克城之日兵不血刃凡得州十九军三县一百八十捷至
  群臣称贺宋主泣曰宇县分割民受其祸攻城之际必有横罹锋刃者实可哀也命出米十万赈恤之徐一䕫曰苏轼有云正统者犹云有天下云尔宋太祖既受周禅平荆湖蜀汉江南吴越恐悚待命所未臣者独河东一弹丸地可以谓之有天下矣朱子乃曰如以正统则秦晋隋初未可当必并六国灭呉陈而后归之如夲朝亦必并河东而后可据朱子之说而以当时大势度之六国之众可以敌秦初之秦呉陈帝有江南可以敌晋初之晋隋初之隋区区河东而欲敌宋初之宋以一敌九小大不敌昭然可见此葢一时答问云然非其终身不易之定论也
  发明国君死社稷在礼所当然春秋之法诸侯不生名失地则生而名之比同贱者绝之之词也李煜坐致困惫不能一决金陵既破率众迎降可愧之甚江南诸臣无一死节独陈乔断以大义
  从容就死盖亦难焉观其对主之言曰今日国亡愿加显戮以谢国人至今凛凛犹有生气煜独无愧于心乎蜀之亡而死节者髙彦俦江南之亡而死节者陈乔皆亡国之善词也故纲目以全节予之垂法深尔
  广义陈乔之死国君子固多其义焉臣则以为乔之死无益于国也历观李煜之嗣唐信浮屠逆忠良纵奢侈隳政事嬖近习五者乃亡国之大端煜皆溺而不止当是时也陈乔何不谕之于道而使煜为令主耶昔者孙皓暴虐晋将伐之张华以为恐呉人更立令主江南未可圗也幸而李煜听乔之谏而改弦易辙宋岂易圗哉谏而不从自当行已之志以尽大臣之道考之于册未尝见乔进一谏疏出一忠言至此而死则亦徒死而已果何益哉昔豫让之死智氏似矣君子谓智伯贪地
  不已让无一言以止之而徒为之报仇亦非忠智之士况乔乎臣故于纲目予乔之死姑广其义以与识者道岂乔之死而不足以激劝人心也哉
  丙子九年十二月太宗皇帝太平兴国元年春正月曹彬振旅而还诏赐李煜爵违命侯
  彬俘江南主李煜还汴帝御明徳门以煜尝奉正朔命勿宣露布止令煜君臣白衣纱帽至楼下待罪诏并释之赐冠带器币鞍马有差授煜检校太傅右千牛卫上将军封违命侯子姓从官皆录用之因赦天下帝责张洎曰汝教煜不降使至今日因出洎所草召上江援兵蜡丸书示之洎谢曰书实臣所为犬吠
  非其主此其一耳他尚多今得死臣之分也帝奇之以为太子中允史臣曰张洎初劝李煜勿降既而不能死之犬吠非主之对徒以辨舌侥幸得免厥后揣摩百端谗毁正直利口之士鲜不为反复小人也发明书军还多矣未有书振旅而还者书振旅而还特笔也其特笔何嘉全师也彬还师不亡一镞所谓万全之师矣特笔于策深嘉曹彬也
  二月以曹彬为枢宻使
  初彬之伐江南也帝谓曰俟克李煜当以卿为使相潘美预以为贺彬曰不然夫是行也仗天威遵庙谟乃能成事吾何功哉况使相极品乎美曰何谓也彬曰太原未平耳及还帝谓曰夲授卿使相然刘继恩未下姑少待之美视彬㣲笑帝诘之美以实对帝亦大笑乃赐彬钱五十万彬退曰人生何必使相好官不过多得钱耳未几乃拜枢宻使
  广义分注载彬曰人生何必使相好官不过多得钱耳是言也所谓前言戏之耳亦非名教中之说观者以意逆志可也曾谓彬之廉而有是乎哉
  吴越王俶来朝
  帝谓吴越使者曰元帅克毗陵有大功俟平江南可暂来与朕一相见以慰延想即当复还朕三执圭币以见上帝岂食言乎至是俶与妻孙氏子惟浚入朝帝赐礼贤宅以居亲幸宴之赏赉甚厚赐俶剑履上殿书诏不名命与晋王叙昆弟之礼俶固辞乃止留两月遣还赐以一黄袱封识甚固戒俶曰途中宜密
  观及启之则皆群臣乞留俶章疏也俶益感惧
  发明春秋桓七年榖伯绥来朝邓侯吾离来朝传曰春秋之法诸侯不生名榖伯邓侯何以名桓天下之大恶执之者无禁杀之者无罪榖邓越国逾境相继而来朝即大恶之党故特贬而书名
  与失地灭同姓者比焉钱俶轻弃社稷来朝宋邦几致拘执若俶者难乎免于春秋之责矣广义观宋祖待俶如此盖可以知其度之宏矣
  三月以子徳芳为贵州团练使○帝如西京夏四月郊
  大赦
  帝以江表底定方内大同欲西幸以行郊礼三月如西京次巩县遂拜安陵赐河南今年田租之半奉陵户复一年至洛阳四月祭天地于南郊都民垂白者相谓曰我辈少经乱离不圗今日复观太平天子仪卫有泣下者祭毕大赦宴赐亲王群臣有差
  还宫
  帝欲留都洛阳群臣咸谏弗听晋王光义言其非便帝曰迁河南未已终当居长安耳光义问其故帝曰吾欲西迁据山河之胜以去冗兵循周汉故事以安天下也光义曰在徳不在险力请还汴帝不得已从之因叹曰不出百年天下民力殚矣
  曹翰屠江州杀江南守将胡则
  江南州郡皆降独江州指挥使胡则杀刺史谢彦实集众固守曹翰围之四月馀则力屈被执翰杀之因纵兵悉取赀财而屠其民
  发明天之生人均禀同赋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故见孺子入井尚有怵愓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恻隐之心况屠戮千万人乎胡则固守江州四月不下乃其臣职之当然耳翰既克城于胡则厚礼而释之于百姓抚慰而安之斯为王者之师仁人之心也夫何甫得江州逞其私愤杀胡则屠百姓而元元生灵靡有孑遗江州之民奚罪焉呜呼既亡恻隐安得为人厥后子孙丐乞于市此盖天道之昭报尔故纲目据事直书以著其残暴之罪
  秋八月遣侍卫都指挥使党进率兵伐汉九月败汉兵于太原契丹救之
  帝命党进潘美杨光美牛思进米文义率兵分五道以攻太原又遣郭进等分攻忻代汾沁辽石等州诸将所向克捷进败北汉兵于太原城北汉主急求救于契丹契丹主遣其相耶律沙救之
  帝幸晋王光义第
  帝友爱光义数幸其第恩礼甚厚光义尝有疾亲为灼艾光义觉痛帝亦取艾自炙毎对近臣言光义龙行虎歩他日必为太平天子福徳非吾所及也
  冬十月帝崩晋王光义即位
  癸丑帝崩甲寅晋王即位号宋后为开宝皇后迁之西宫○李焘云上不豫夜召晋王属以后事左右皆不得闻但遥见烛影下晋王时或离席若有所逊避之状既而上引柱斧戳地大声谓晋王曰好为之已
  而帝崩顾命大事也实录正史皆不能记惜哉○帝享年五十性孝友节俭质任自然不事矫餙一日罢朝坐便殿不乐者乆之左右请其故曰尔谓天子容易为邪早作乘快误决一事故不乐耳宫中苇帘縁用青布常服之衣浣濯至再永康公主尝衣贴绣铺翠襦帝曰汝服此众必相效禁之主一日劝帝以黄金餙肩舆帝曰我以四海之富宫殿餙以金银力亦可办但念我为天下守财耳岂可妄用初颇好猎一日逐兔马蹶坠地因引佩刀刺马杀之既而悔曰吾为天下主轻事田猎又何罪马哉自是不复猎尤注
  意刑辟尝读二典叹曰尧舜之罪四凶止从投窜何近代法网之宻邪故定为折杖法以逓减流徒杖笞之刑自开宝以来犯大辟非情理深害者多得贷死惟赃吏弃市则未尝贳史臣曰太祖得国视晋汉周亦岂甚相绝哉及其发号施令名藩大将俯首听命四方列国次第削平建隆以来释藩镇兵权绳赃吏重法以塞祸乱之源州郡司牧下至幕职躬自引对务农兴学慎罚薄敛与世休息迄于丕平治定功成
  制礼作乐传之子孙世有典则遂使三代而降考论声名文物之治道徳仁义之风无让于汉唐规模可谓逺矣
  发明顾命之是非论者多矣然宋史及通鉴皆备载之至纲目一切削去止存李焘之说又按凡例或事有可疑正史不载而传闻彰著者略述于目之末以圈隔之此疑以传疑也然顾命大事而实录正史皆不能记是必当时讳之也胡为纲目亦不敢正名其事耶夫使太祖有疾则太子诸王与用事大臣皆当入侍万一帝崩而传位则大臣亦当相率同列称领遗诏推戴晋王则是真伪
  了然在目而授受明矣既不能然乃悉听群阉所为果何谓耶且顾命天下之大事也以顾命大事尚莫能明则天下之事更有大于此者乎不然纲目何不书传位而书之若此春秋隠弑锺巫而桓
  立礼之正也而传且曰桓公与闻乎故而书即位著其弑立之罪深绝之也美恶不嫌同词用是而观则虽信传信而疑传疑按以春秋之法则晋王不能逃桓公之责矣此纲目是非之断也广义臣尝以宋太祖传弟之事失有三人焉一失于杜后之不公二失于太祖之不明三失于太宗之不义何也盖位者天之位非人之所得私也茍以人而不以天必将起衅召祸盖有不可胜言者矣尚何以安厥位为望哉观夫杜后有曰国有长君社稷之福也斯言也杜氏闵周之亡于幼主故也使其不贤其如长何信斯言也则古人委裘遗腹之事谬矣至若太祖承母之训似矣独不思夫自传贤之后必以传子为正间有不𫝊于子而传于弟者未闻其有不乱也况妇人无专夫死从子乃其职也太祖何独昧于此哉及夫太宗则又不顾礼义而为之耳当夫兄之禅已也盍曰徳昭嫡长且贤未闻其有过也况陛下创业垂统传子为宜臣何功徳而敢冒居此位乎虽违母后之
  言正所以葢其愆也至于甚不得已则掉臂而为泰伯夷齐之事不亦可乎呜呼杜氏以患得患失之心而保天位太祖以曲谨小廉而传天位太宗以褊急奸贪而攘天位天位一壊于三人之手其
  不幸孰甚焉大抵以天下与人天下之大事也彼其传子之常法尚有顾命大臣而为之证佐况传弟之异事邪噫传子而有顾命之臣者岂古人之得已哉无非谨天位而除厉阶塞祸源立此枢机周宻之法耳今而普虽出守岂无一二顾命大臣邪无顾命之臣而独召晋王者是太祖有其弟而不有其子也使太祖诚有其弟矣安知后日光义能庇徳昭不乎使太祖不有其子矣又安知徳昭能无觖望之心以生乱乎诚使太祖知有其弟可传而其子之不可传一以公天下为心又孰若不欺人孤寡以取天下为美乎然权其轻重而论之则杜氏之失为最太祖之失次之而太宗之失为不足道也
  以弟廷美为开封尹封齐王兄子徳昭封武功郡王德芳为兴元尹
  廷美即光美也寻诏太祖廷美子女并称皇子皇女以示一体
  以卢多逊同平章事楚昭辅为枢宻使○十一月进封刘𬬮卫国公李煜陇西郡公○十二月大赦改元发明逾年改元乃古今不易之常礼茍或不幸而遇篡弑之事边陲之警如汉之光武晋之元帝则不逾年改元所以示中国之统未绝以安天下亿兆之心此盖应变非常道也今太宗于十二月改元肆赦又非汉光晋元之比姑徐一月是为明年何汲汲以残年为元年大赦于天下其忍心害理莫此为甚原其心欲夸示海内以为太平我之所启兴国我之所基其无兄之心于斯见矣故纲目特书十二月大赦改元不惟讥之而实有以诛其心也
  广义抑考宋太祖崩于开宝九年十月壬子夜甫甲寅而太宗遂即位况才二月而遽改元且不过一月则是明年丁丑矣于丁丑而改元无乃不可乎今于十二月而改元则是上冒太祖开宝九年而为太平兴国之元年也何忍为之语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且崩年改元乱世事也太宗何甘心而不顾邪盖太宗急于得国譬则饥者甘食渇者甘饮故于饮食虽失其正而不暇择也由
  是观之则其授受之是非盖不待辨而自明矣
  ○诏群臣论列者即时引对
  富弼曰太宗求治之切故诏群臣论事欲面奏者即时引对此言路所以无壅也自后臣僚非差遣合上
  殿者不得对亦有朝臣乞上殿敷奏边事逾月不得报边事尚拘常例况边事乎
  发明治天下者莫病于上情不能下达下情不能上通是故干上坤下天地不交则为否坤上干下天地相交则为泰舜好问好察禹拜昌言良以此也太宗诏群臣论列者即时引对则下情上达言路庶几无壅也太宗求治之切何其至哉故纲目掲而书之所以不没其善耳
  初诏诸道转运使紏察官吏○罢河东兵
  发明察官吏则劝惩之法行罢河东兵则抚字之道著皆为国之善政也故备书予之
  丁丑太宗皇帝太平兴国二年春二月赐礼部进士吕蒙正等及第
  初太祖幸洛阳张齐贤以布衣献策条陈十事内四说称㫖齐贤坚执其馀䇿皆善太祖怒令武士拽出之及还语帝曰我幸西都唯得一张齐贤我不欲爵之以官异时可使辅汝为相也是时齐贤亦在选中有司失于抡择寘于下第帝不恱故一榜自吕蒙正以下尽赐及第
  发明按书法纲目非元年不书号此二年也曷为书之改元于去年也去年分注尝细书太宗皇帝太平兴国元年矣而此复书太平兴国二年既正其始复诛其心也唐文宗太和二年纲目书亲䇿制举人而不言所得之人示其不满之意今而直书其所得之人所以美太宗求才而得实用耳夫岂文宗弃其才而不用者哉此纲目进士书人之意也后皆仿此
  二月帝更名炅○夏四月葬永昌陵
  契丹遣耶律敞㑹葬寻遣辛仲甫报谢之契丹主问曰闻中朝有党进者真骁将仲甫曰名将甚多如进鹰犬之材何可胜数契丹主颇欲留之仲甫曰信以成命义不可留有死而已契丹主厚礼遣还
  秋九月容州初贡珠
  初南汉置媚川都令人入海五百尺采珠无日不溺死者岭南平太祖诏废之仍禁民采珠未几官复自采容州海渚亦产珠置官掌之至是始贡珠百斤赐负担者银带衣服
  冬十月初榷酒酤
  发明凡善政书初美创始也弊政书初讥作俑也古之帝王不贵异物不作无益不迩声色不殖货利故恭已南面垂衣裳而天下治昔唐文宗禁献奇巧纲目予之矧帝号为英明之主受贡珠榷酒酤继书于䇿则其贻厥孙谋岂不卑且陋哉特书曰初深讥之也
  ○十一月朔日食既
  发明春秋桓三年壬辰朔日有食之既榖梁曰既尽也言日言朔食正朔也胡传曰日者众阳之宗人君之象而有食之既则其变大矣先儒以为荆楚僣号郑拒王师之应然当时四年宋伐契丹师徒挠败则其应迨与春秋无异矣故并及之
  戊寅三年春二月立崇文院
  初置三馆于长庆门北谓之西馆帝临幸恶其陋命有司于升龙门东北创立三馆至是成赐名崇文院迁西馆书贮焉凡八万卷
  夏四月陈洪进献漳泉二州以洪进为武寜节度使洪进来朝因献漳泉二州县十四诏授洪进武寜节度使同平章事留之汴京诸子皆授要郡遣之官
  五月吴越王俶以其地来归诏封俶为淮海国王俶朝于汴会陈洪进纳土而惧上表乞罢所封吴越国王及解天下兵马大元帅并书诏不名之命归其兵甲求还帝不许其臣崔仁冀曰朝廷意可知矣大王不速纳土祸且至俶左右争言不可仁冀厉声曰今已在人掌握且去国千里惟有羽翼乃能飞去耳俶遂决䇿上表献其境内十三州一军八十六县俶朝退将吏始知之皆恸哭曰吾王不归矣诏封俶为淮海国王授俶弟仪信并观察使俶子惟浚惟治并节度使惟演惟灏及族属僚佐授官有差又授其将校孙承祐沈承礼崔仁冀并为节度使赐赉待遇冠
  绝当时寻令两浙发俶缌麻以上亲及管内官吏悉至汴京凡千四十四艘以范旻权知两浙诸州军事旻上言俶在国日徭赋繁苛乞尽蠲其弊从之
  发明孟子有曰子哙不得与人燕子之不得受燕于子哙盖以土地受之天命传之先君虽尺寸不可擅以与人故死社稷国君之正礼洪进钱俶相率献地其恶甚矣昔者俶奉宋命攻取江南其主贻书曰今日无我明日岂有君一旦明天子易地酬勲王亦大梁一布衣耳今破唐未几䘮其
  所有岂非有愧于李煜乎或以为天下既一洪进钱俶蕞尔之地势不可敌安得不降於戏与其偸生而降曷若守地而死茍力不及而失之亦当同死社稷庶几无愧何况宋人未有征伐之心二国遽懐献地之策耶春秋之法诸侯失地则绝之矧献地者哉故直书以著其罪
  定难节度使李克睿卒子继筠嗣○秋七月陇西公李煜卒
  初曹彬令煜治装煜方以亡国为念不及多取留汴贫不自给帝命增给月俸仍赐钱三百馀万至是卒追封吴王
  以孔宜袭封文宣公
  宜知星子县回献所为文帝召问孔子世嗣遂命袭封宜因言历代以圣人之后不预庸调周显徳中遣使均田遂抑为编戸诏特复其家
  发明尊事黄耇周家所以师贤崇祀先哲唐家所以师圣夫子删诗书定礼乐赞周易脩春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极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诚百王之师表也夫子虽没子孙犹存太宗特召孔宜袭封爵革编戸其尊崇先圣之后可谓至矣厥后文运大亨真儒继出虽垂亡之际敌人咸以衣冠礼义之国称之岂非祖宗之遗泽有以及之也欤大书于册深予之也
  广义周之亡也编大圣之后宋之兴也复之而又有袭封后昆之美虽然编之复之固无加损于圣道然而尊奉之者非奉圣人也奉天也非奉天也奉乎理也故曰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岂不信
  
  冬十月置内藏库
  帝幸左藏库语薛居正曰此金帛如山用何能尽先帝每焦心劳虑以经费为念何其过也诏改为内藏库并以封椿库属焉
  己卯四年春正月以潘美为北路都招讨使
  帝议伐汉薛居正等多以为不可惟曹彬力赞之帝意遂决乃以潘美为北路都招讨使帅崔彦进李汉琼刘遇曹翰米信田重进军分四面攻太原城又以郭进为太原石岭闗都部署以断燕蓟援师契丹遣塔玛长寿来言曰何名而伐汉也帝曰河东逆命所当问罪若北朝不援和约如故不然惟有战耳
  初以石熙载佥书枢宻院事○新浑仪成
  司天监生张思训夲唐李淳风梁令瓉之法创式以献制于禁中日月行度成于自然不假人运比旧制尤为精妙命置文明殿东南鼓楼擢思训为浑仪丞
  二月帝自将伐汉
  帝欲以齐王廷美掌留务开封判官吕端言于廷美曰上栉风沭雨以申吊伐王地处亲贤当表率扈从若掌留务非所宜也廷美遂请行帝许之以沈伦为东京留守王仁赡为大内都部署
  发明利用行师以征不服虽三代盛时有不可免者然为天子而自将以伐人则非礼矣故直书以讥之
  三月契丹救汉都部署郭进邀击于白马岭大败之汉求救于契丹契丹遣耶律沙为都统迪里为监军帅师赴之至白马岭与郭进遇沙欲阻涧以待后军
  迪里不从渡涧迎战未成列进薄之契丹大败迪里等皆死会耶律色珍兵至进引师退沙得免田钦祚护石岭屯军恣为奸利进不能禁屡形于言钦祚憾之进武人刚烈战功髙钦祚数加陵侮进不能堪遂缢而死钦祚以卒中风眩闻帝悼惜良久赠安国节度使左右皆知而无敢言者寻诏以牛思进代之
  夏四月行营都监折御卿取汉苛岚军
  御卿分兵攻苛岚军下之遂取岚州
  发明救者善之之词取者收夺之名宋人恃强伐汉久役大众取非所有其罪著矣汉人土地祖宗所有先君所传不能保有而失之而汉亦无君也故契丹书救以善之善契丹则所以罪宋人矣
  以石熙载为枢宻副使○汉城隆州威胜军使解晖等攻破之
  汉人于隆州依险筑城以拒帝遣解晖折彦赟等先发兵围之继遣尹勲往城遂䧟
  帝至太原督诸军围城五月汉主继元降诏赐爵彭城郡公
  潘美等屡败汉兵进筑长连城围太原矢石交下如雨汉外援不至饷道又绝城中大惧帝至督战益急城无完堞帝虑城陷杀伤者众诏谕继元降使者至城守陴者不纳帝亲督诸将士进薄城下列阵于前蹲甲交射矢集城上如猬毛五月汉指挥使郭万超逾城出降继元亲信之臣多亡城中危急帝复诏谕继元速降当保终始贵富诏虽入城而诸将锐攻不可遏帝犹虑城陷害良民麾兵少却继元乃夜遣客省使李勲奉表乞降诏许之因至城北张乐宴从臣于城台明日继元率官属缟衣纱帽待罪台下帝释之赐袭衣玉带召使升台继元叩首谢罪诏授特进检校太师右卫上将军封彭城郡公赐赉甚厚命刘保勋知太原府凡得州十军一县四十一帝作平晋诗命从臣和又授汉相李挥以下官有差
  徙太原民于并州
  诏毁太原旧城改为平晋县以榆次县为并州遣使分部徙太原民居之纵火焚太原庐舍老幼趋城门不及焚死者甚众
  发明徙者不宜徙也盖安土重迁民情之常太原既下则当反其旄倪止其重器命官以抚之发粟以赈之使其民归市者不变耕者不止斯为王者吊伐之师也今而徙民并州焚死甚众则是杀其父兄系累其子弟毁其宗庙迁其重器非所以慰安亿兆之意矣汉氏不竞宗社邱墟而君臣方以偷生茍免为荣岂不深可叹哉直书于册交讥之也
  汉刘继文奔契丹封为彭城郡王
  发明秦始皇灭韩国而张良奋复雠之心赵襄子杀智伯而豫让秉全忠之志继文汉室之胄英名素著纵不能号召豪杰恢复旧疆独不能舍生取义同死社稷如汉之北地王谌乎却乃奉头䑕窜奔归契丹诗曰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未闻下乔木而入于幽谷者於乎若继文者亦可谓不知义命之匹夫矣故特书奔以深绝之
  ○帝发太原六月遂伐契丹围幽州秋七月与契丹耶律休格大战于髙梁河败绩乃还
  帝既灭汉欲乘胜取幽蓟诸将以师罢饷匮不欲行崔翰独曰所当乘者势也不可失者时也取之易帝意决遂发太原六月次东易州契丹刺史刘宇以城降留千兵守之涿州判官刘原徳亦以城降进次幽州城南契丹将耶律希达军于城北帝攻走之命宋渥崔彦进刘遇孟𤣥喆分兵四面攻城围之三周以潘美知幽州行府事契丹将多降七月契丹顺州蓟州皆降耶律学古时守燕悉力御之不能支城中大惧契丹遣耶律休格救燕时帝与契丹将耶律沙大战于髙梁河沙败将遁休格兵适至与耶律色珍分
  左右翼以进复战帝大败死者万馀人帝引师南还休格追至涿州帝急乘驴车走免䘮资械不可胜计乃命孟𤣥喆屯定州崔彦进屯闗南刘廷翰李汉琼屯真定而还以石守信刘遇从征失律贬之自是契丹之好遂绝
  发明五代周伐契丹纲目予之宋太宗可谓英武之君矣伐北汉伐契丹皆亲履行阵俱有成功至是薄伐𤞤狁取涿易州有如反掌使宋主果能自强则幽燕之地可以坐复惜乎不胜而遽止此固盛衰之大机也纲目于此书伐契丹围幽州既致其喜之之意书大战髙梁败绩乃还又致其惜之之意然则纲目之情盖可见矣
  广义昔者光武尝曰人苦不自足得陇复望蜀至今以为名言况辽素号勍敌又非子阳之比今太宗以罢师劳卒而攻辽岂知所谓天道恶盈而满之招损哉涿州之追其危也已
  定难留后李继筠卒弟继捧嗣○八月皇子武功王德昭自杀
  初徳昭从帝征幽州军中尝夜惊不知帝所在有谋立徳昭者帝闻不恱及还以征北不利久不行太原之赏徳昭以为言帝大怒曰待汝自为之赏未晚也徳昭退而自刎帝闻之惊悔往抱其尸哭曰痴儿何至此耶追封魏王谥曰懿
  发明自杀未有不书故者不书故何无故也无故曷为书自杀必有任其责者矣徳昭从征幽州帝闻有谋立之事心滋不恱而嫌疑之意迄今未释及徳昭请太原之赏而太宗以非语诘之抑郁弗伸捐生自刎然则太宗安能逃其责哉以诛心之法论之太宗可谓上负其母下负其兄者耳广义观太祖尝曰有天命者任自为之不汝禁也何其心之公邪今太宗一闻徳昭之事不问真伪遽尔不恱因以不行功赏何其心之私邪在他人且不可况皇侄乎然则以怒而激徳昭之死其有负于太祖也深矣
  九月契丹寇镇州都钤辖刘廷翰等合击大破之契丹遣南京留守韩匡嗣与耶律沙耶律休格侵镇州报围燕之役军于满城西方阵官军诈降匡嗣欲纳之休格曰彼气甚锐疑诱我也可整众待之匡嗣不听俄而刘廷翰阵于前崔彦进潜师蹑其后李汉琼崔翰赵延进兵继至合击之契丹军大溃追至遂城斩获万计匡嗣弃旗鼔遁去独休格整兵而退
  以杨业为代州刺史
  业夲汉建雄节度使刘继业帝克太原闻其勇召见复杨姓以其老于边事拜代州刺史业善战号杨无敌
  冬十月进封齐王廷美为秦王
  论平汉功也文武诸臣进秩有差
  庚辰五年春二月定差役法
  太祖因前代之制以衙前主官物以里正戸长乡书手课督赋税以耆长工手壮丁逐捕盗贼以承符人力手散从官给使令后有贫富随时升降至是从京西转运使程能请定诸州戸为九等上四等充役下五等免之
  三月魏公刘𬬮卒
  𬬮有口辩帝之将伐北汉也宴近臣于禁中𬬮进言曰朝廷威灵及逺四方僭伪之主今日尽在坐中旦夕平太原刘继元又至臣率先来朝愿得执梃为诸国降王长帝大笑至是卒追封南越王广义分注载刘𬬮之言则知𬬮之在国其饰非拒谏之事何所不有然卒至于亡国者非不幸也孟子曰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𬬮其有昧焉
  杨业败契丹于雁门杀其将萧卓琳
  契丹兵十万抵雁门业领麾下数百骑自西径出至雁门北口南向击之契丹兵大败杀其节度使驸马侍中萧卓琳自是契丹畏业每望见旌旗即引去主将多嫉之或潜上谤书帝皆不问封其书付业发明为臣莫难于得君之专为君莫难于任将之笃得君専则浮言不夺任将笃则大事可成此古今之通论也杨业之守代州出奇设伏屡败契丹太宗之用杨业委任责成谤书封付可谓得君专而任将笃矣邉鄙何由而不宁哉备书于册交予之也
  交州乱秋七月命兰州团练使孙全兴等将兵讨之交州丁部领及其子琏相继死琏弟璇权行军府事年尚幼大将黎桓幽璇别馆而代领其众时知邕州侯仁宝赵普女弟之夫也卢多逊与普有隙出仁宝于邕九年不代仁宝恐因循死岭外乃上言交州乱可以偏师取之愿乘传诣阙而陈其状帝喜将驿召仁宝多逊遽奏曰交州内扰此实天亡之秋但先召仁宝其谋必泄蛮寇预为之备未易取也不如宻令仁宝经度其事发兵长驱势必万全帝以为然以仁
  宝为交州水陆转运使孙全兴刘澄贾湜等并为部署将兵讨之全兴等由邕州澄湜等由廉州进桓闻乃遣使为璇上表求袭位帝不许
  冬十月契丹侵瓦桥闗十一月帝自将御之次于大名契丹军退乃还
  契丹主贤围瓦桥闗耶律休格帅精骑渡水而战官军大败休格追至莫州十一月帝自将御之时闗南诸将已破契丹帝次大名诸将复战于莫州败绩会契丹主引去帝欲遂取幽州李昉力陈其未可乃诏曹翰部署诸将而还帝既还京议者皆言宜速取幽蓟张齐贤上疏曰圣人举事动在万全百战百胜不若不战而胜自古疆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难非尽由外侮亦多边吏扰而致之若缘边诸军抚御得人但使峻垒深沟畜力养锐以逸自处则边鄙宁而河北之民获休息矣臣又闻家六合者以天下为心岂止争尺寸之土角
  胜负之势而已是故圣人先夲而后末安内以养外尧舜王道无他广推恩于天下之民尔民既安利则逺人敛衽而至矣吕中曰齐贤之论其知夲矣然徒知辽未可伐而不知燕蓟在所当取岂惟齐贤虽赵普田锡王禹偁亦不之知也盖燕蓟之所当取者有二一则中国之民䘮其故土一则中国之险以资敌人燕蓟不收则河北之地不固河北不固则河南不可髙枕而卧也特太宗时未有其机耳发明汉文十四年匈奴入寇遣兵击之出塞而还纲目美之去年书契丹寇镇州刘廷翰等败之杨业又败于雁门是年书寇瓦桥闗帝自将御之契丹军退乃还殆与薄伐𤞤狁至于太原者如
  出一辙夫侵边犯境乃敌情之常耳出师御之尽境而止此盛徳事也穷兵黩武犁庭扫穴果何谓哉特笔于䇿盖美之也
  十二月契丹以耶律休格为裕恱
  裕恱契丹至贵之职也休格智略宏逺料敌如神每战胜让功诸将故士卒乐为之用
  辛巳六年春三月皇子兴元尹徳芳卒
  赠中书令岐王
  罢交州兵徴孙全兴弃市
  交州行营破贼于白藤江口获战舰二百于是知邕州侯仁宝率军先进全兴等顿兵不行仁宝战死会炎暑军士多死转运使许仲宣以闻诏班师斩刘澄贾湜于军徴全兴弃市
  发明凡书弃市者罪词也全兴受命征讨顿兵不行不为无罪故削其官然顿兵不行不过逗挠之责耳初非叛逆也贬其秩足矣遽以弃市政刑滥焉故又不著其罪此纲目是非之断案也
  夏六月薛居正卒
  居正辅相十八年寛简不苛察众论贤之因服丹砂遇毒方奏事疾作舆归遂卒帝亲临其䘮为之流涕居正子惟吉素无行帝存问其家因曰不肖子安在颇改节否不克负荷先业奈何惟吉伏䘮侧惧赧不敢起自是尽革故态读书亲贤士脩饬为善其后帝数委以大藩所至称治
  秋七月遣使如渤海
  渤海夲髙丽之别种契丹尝取扶馀城为都木达府帝将大举伐契丹遣使赐其王诏书令发兵以应约灭辽之日幽蓟土宇复归中朝朔汉之外悉与渤海然渤海竟无至者
  九月朔日食○罢左拾遗田锡
  时卢多逊专政群臣章奏必先白多逊然后敢通又必于阁门署状云不敢妄陈利便希望恩荣锡贻书多逊乞免署状多逊不恱出锡为河北南路转运副使锡因入辞直进封事言朝廷大体者四其一乞修徳以来逺宜罢交州屯兵其二言今谏官不闻廷诤给事中不闻封驳左右史不闻升陛记言动御史不敢弹奏中书舍人未尝访以政事集贤院虽有书籍而无职官秘书省虽有职官而无圗籍愿择才任之
  使各司其局其三言迩者㝢县平寜京师富庶军营马监靡不恢崇佛寺道宫悉皆轮奂又辟西苑广御池而尚书省湫隘郎官无夲局尚书无听事九寺三监寓天街之两廊贡院就武成王庙是岂太平之制度邪愿别修省寺用列职官其四言按狱官令枷杻钳锁皆有定式今以铁为枷于法所无去之可也帝览疏优诏褒答赐钱五十万
  发明君子为政必喜同己而恶异己小人为政亦喜同己而恶异己然君子之同己者君子异己者小人小人之同己者小人异己者君子在乎人君察之何如耳时卢多逊专政田锡忤之因而罢出是君子小人之不容并立也及锡入辞备陈时政帝知其贤而纵之出外谓之何哉太宗刚明之君尚不能察况中材之主其能免小人之惑者㡬希田锡虽多逊所罢而纲目书之若太宗罢者责有所归矣
  以赵普为司徒兼侍中
  普奉朝请累年卢多逊益毁之谓普初无立上意普郁郁不得志会晋邸旧僚柴禹锡赵镕杨守一告秦王廷美骄恣将有阴谋窃发帝疑以问普普因言愿备枢轴以察奸变且自陈曰臣忝旧臣为权幸所沮遂备道预闻昭宪太后顾命及前朝上表自诉等事帝发金匮得誓书及览普前表因召见谓曰人谁无过朕不待五十已知四十九年非矣乃拜普司徒兼侍中封梁国公
  置京朝官差遣院
  旧制京朝官属吏部国初以来皆出中书至是诏京朝官奉使从政于外受代而归者并令中书舍人考校劳绩品量材器以中书所下阙员引对而授之谓之差遣院
  以石熙载为枢宻使冬十一月楚昭辅罢○女真遣使
  来贡
  帝欲伐契丹乃以诏赐定安国王令张犄角之势定安夲马韩之族也其王乌𤣥明亦怨契丹侵侮不已欲依中国以摅宿愤得诏大喜因女真遣使朝贡道出定安附表来上帝优诏答之付女真使者令赍以赐焉
  壬午七年春三月朔日食○罢秦王廷美为西京留守夏四月以柴禹锡为枢宻副使
  或又告廷美欲因帝幸西池为乱遂罢廷美开封尹以上变进禹锡枢宻副使杨守一枢宻都承㫖赵镕东上阁门使初昭宪太后遗命太祖传位于帝意欲帝传之廷美以及徳昭故帝即位之初命廷美尹开封而徳昭徳恭等皆称皇子及徳昭不得其死徳芳相继夭没廷美始不自安他日帝以传国意访之赵
  普普对曰太祖已误陛下岂容再误廷美遂得罪
  发明春秋比事之书韩愈称其笔削谨严先儒称韩愈深得春秋之㫖廷美为群奸所谮无故而罢纲目何不书秦王廷美罢而书罢秦王廷美一以明廷美之无辜二以诛帝之心也盖至亲厚者莫如兄弟今太宗于一弟尚不能容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矣原太宗之情初无践金匮之盟故一闻流言更不加察即罢廷美其意可见然上谮者柴禹锡耳纲目上书罢廷美下书以禹锡为枢
  宻副使则其义不待辨说而自明矣
  广义呜呼太宗传子之意虽萌而实决于赵普之一言也夫赵普始为周滁州判官而受知于太祖卒至富贵之极名虽君臣情犹兄弟其曰太祖已误则是明知其误矣夫何阿谀茍容不肯出一言以正救其背恩忘义何人似焉若普者真憸人也乌可以负乘相位哉书曰国则罔有立政用憸人有天下者不可不慎
  以窦偁郭䞇参知政事
  初帝尹开封偁为判官以推官贾琰佞谀于坐叱之曰贾氏子巧言令色岂不愧于心哉众皆失色帝因
  重偁之直至是谓偁曰赏卿之叱贾琰也
  勒秦王廷美就第流卢多逊于崖州
  赵普复相多逊不自安普屡讽令引退而多逊贪固权位不能决会普廉得多逊交通秦王事帝大怒责授兵部尚书越二日下御史狱命翰林承㫖李昉等杂治之多逊具状累遣中书守当官赵白以机事宻告廷美且云愿宫车晏驾尽力事大王廷美亦遣小吏樊徳明报多逊云承㫖言正会我意因遗之弓箭多逊受之狱上诏文武集议王浦等奏廷美多逊诅咒顾望大逆不道宜正刑章诏削夺多逊官爵流崖州并徙其家属期亲于逺裔赵白樊徳明等悉斩于都门外廷美勒归私第复其子为皇侄女落皇女公主之号
  广义秦王之冤多逊之逐皆赵普懐奸肆謟之所致也厥后京惇秦桧侂胄弥逺之徒排斥忠良操戈王室者谓非普之作俑不可也
  沈伦罢
  坐与卢多逊同列不能觉察降授工部尚书伦清介谨厚每车驾出必令居守然为相十馀年无所建明缙绅少之
  五月贬秦王廷美为涪陵县公安置房州
  赵普又以廷美居西京非便讽知开封府李符上言廷美不悔过而怨望乞徙逺郡以防他变诏降封廷美为涪陵县公房州安置以阎彦进知房州袁廓通判州事以伺察之普又恐符言泄乃坐符他事贬寜国司马
  发明郑伯克假春秋讥之秦王太宗之弟太宗秦王之兄遽惑奸言屡为贬谪果何谓哉前书罢为西京留守次书勒就第此书贬为涪陵县公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太宗于一
  弟尚不能容则天下之事安能容之者耶然纲目一书再书而不言有罪则其权衡审矣广义赵普之于秦王必欲置诸死地而后已抑不知秦王何负于普而普忍为若是哉噫普之此谋为身也非为国也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呜呼秦王之事君子奚可独咎普哉杜后太祖失之
  于初也末流之弊至于兄之得以杀弟况可以传位望之邪人谓宋朝家法过汉唐臣不信也
  定难留后李继捧入朝献银夏绥宥四州六月继捧弟继迁叛走地斤泽
  夏州自李思恭以来未尝亲朝中国至是继捧率其族入朝帝嘉之赐赉甚厚继捧陈其诸父昆弟多相怼怨乞纳其境内夏绥银宥四州留京居之帝为遣使如夏州䕶缌麻已上亲赴阙以曹光实为四州都巡检使时继捧族弟定难军都知蕃落使继迁留居银州闻使至乃诈言乳母死出葬于郊遂与其党数十人奔入地斤泽出其祖像以示戎人戎人拜泣从者日众泽距夏州东北三百里
  发明观此可以知宋室边患之始也何者宋并列国天下一统中国之地所未复者闗北之幽燕闗西之银夏耳幸而继捧仗义入朝献地继迁䟦扈逃匿穷荒厥后浸强而不可制遂为子孙西顾之忧讵不深可惜哉故纲目于继捧则书入朝继迁则书叛走逆顺之情见矣褒贬之法严矣虽然自继迁叛走而酿成西夏之祸是亦气数之适然夫岂人谋也邪纲目书此亦谨㣲之意云
  秋九月契丹耶律贤死子隆绪立
  契丹主贤幸云州至焦山有疾命韩徳让耶律色珍受遗诏立长子梁王隆绪而卒隆绪小字文珠努生十二年矣既嗣位谥贤曰孝成皇帝庙号景宗尊母萧氏为太后专国事复国号曰大契丹改元统和后
  以徳让为政事令兼枢宻使总宿卫兵巴固济总领山西诸州事耶律休格为南面行军都统发明周衰吴楚僭号称王春秋因变文起例于其卒则不书其葬者避其号也纲目凡四夷君长皆从其国俗之号至其死则书死者盖呉楚以诸侯而僭王者也契丹各君其国非僭王可比故生前从其国俗之号易世则据事直书之耳
  冬十月窦偁卒○十一月以李继捧为彰徳节度使帝尝问继捧曰汝在夏州用何道以制诸部对曰羌人鸷悍但羁縻而已非能制也
  十二月朔日食
  癸未八年春正月罢枢宻使曹彬以王显弭徳超为枢宻副使
  酒坊使弭徳超有宠于帝觊代曹彬之位乃自镇州乘传以急变闻曰彬秉政久得士心将为不利且诬以事为徴帝信之郭贽极言救解不听遂出彬为天平节度使而以显徳超并为副使发明甚矣君子之正道难明小人之邪言易惑也曹彬开国元勲忠厚廉慎而太宗之所目击者兹因弭徳超之诬遽信而罢出虽郭贽极言救解刚愎不听何哉盖由其中心无主蔽固已深弗克加察焉耳安有开国元勲一旦信䜛罢出有如厮役者尚可与论治道乎他日徳超事败太宗始悟曹彬之诬呜呼晚矣观纲目之所书则其义为可见
  广义曹彬不能居宠思危太宗又能嬖昵信䜛均之为失也
  二月朔日食○以宋琪参知政事○三月宴进士于琼林苑
  帝亲试礼部贡士于讲武殿始分三甲锡宴于琼林苑宠之以诗遂为定制
  夏四月弭徳超有罪流琼州
  徳超以不得枢宻使怨望居常怏怏一日诟王显柴禹锡曰我言国家大事有安社稷功止得线许大官汝等何人反在吾上我实耻之言颇侵帝显奏之诏鞫问徳超具伏遂夺官秩禁锢琼州而死帝始悟曹彬之诬待之加厚徳超始因李符荐得事上符贬宁国司马徳超屡称其冤徳超贬帝恶其朋党令徙符岭表初卢多逊之贬崖州也符白赵普曰琼州虽近至者必死不若令多逊处之普不答至是以处符岁馀卒
  发明小人之心殊无厌足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茍患失之无所不至矣徳超前欲代彬位而谮罢之此不得枢使而怨望之此固小人患得患失之常态在太宗无知人之明而使之得售其奸耳故纲目削其官而直书有罪所以深贬之也
  广义分注云帝悟曹彬之被诬恶徳超之朋党则可以知邪正之未尝无所别也大易无妄之九五曰无妄之疾勿药有喜其曹彬之谓也至于剥之上九曰小人剥庐其徳超之谓乎
  五月河决滑州
  河大决滑州之韩村汎澶濮曹济诸州壊民田庐东南流至彭城入于淮诏发丁夫十馀万塞之
  六月以王显为枢宻使
  帝语显曰卿世家夲儒少遭兵乱失学今典机务无暇博览群书能熟读军戒三篇亦可免于面墙因取赐之
  秋七月大水
  江河汉睢榖洛𤄊涧水溢溺死者以万计
  发明和气虽不能致祥而祥自生乖气虽不能致异而异自至非缘气数实乃人为帝自即位八年于兹而日食河决大水继书于䇿然帝徳英明又非昏庸之比所以致灾异者盖由兄弟叔侄之间惭徳颇多君子小人之际不能尽别西夏叛贼萌蘖已形薄伐契丹王师败绩得非此之应欤是以人君兢兢业业钦崇天道永保天命而无危溢之行也
  郭贽免以李昉参知政事
  贽尝因论事奏曰臣遭不次之遇誓以愚直上报帝曰愚直何益于事贽对曰虽然犹胜奸邪至是以入对宿酲未解出知荆南府
  八月石熙载罢○冬十月以姚坦为益王府翊善王帝第五子元杰也尝为假山召僚属置酒众皆褒美坦独俛首王强使视之坦曰但见血山安得假山王惊问故坦曰坦在田舍时见州县督税上下相急父子兄弟鞭笞苦楚血流满身此假山皆民租所出非血山而何时帝亦为假山未成闻之亟毁焉王每有过失坦辄尽言规正左右教王称疾帝忧甚召乳母问状乳母曰王夲无疾徒以姚坦检束不得自便耳帝怒曰吾选端士辅王为善今乃欲使我逐正人
  王年少岂解此也必尔辈教之杖乳母于后园召坦慰谕之
  发明王府翊善未尝书此何以书录贤也姚坦忠良正直略无隠讳擢为翊善得其宜矣故书
  赵普罢
  普罢为武胜军节度使帝作诗饯之赐宴长春殿普奉诗泣曰陛下赐臣诗当刻石与臣朽骨同葬泉下帝为之动容翌日帝谓宰相曰普有功国家朕昔与游今齿发衰矣不欲烦以枢务择善地处之因诗以导意普感激泣下朕亦为之堕泪宋琪对曰昨普至中书执御诗涕泣谓臣曰此生馀年无阶上答庶希来世得效犬马力臣昨闻普言今复闻宣谕君臣始终可谓两全
  广义赵普辅相两朝可谓君臣相遇者矣然以失节之丑而䧟君于不义其大恶盖自可见而其功过有不足言矣纲目于其罢而去其官者恶之也
  十一月以宋琪李昉同平章事李穆吕蒙正李至参知政事张齐贤王沔佥书枢宻院事
  昉初与卢多逊善多逊屡谮昉人或以告昉曰卢与我厚不当尔帝尝语及多逊事昉颇为解释帝曰多逊居常毁卿不直一钱昉始悟帝由此益重之遂与琪并相帝又谓蒙正曰古所谓君臣道合者情无间耳凡士未达见当世之务戾于理者则怏怏于心及列于位得以献可替否当尽其所蕴言或未中亦当佥议而更之俾协于道朕固不以崇髙自恃使人不敢言也蒙正初入朝堂有朝士指之曰此子亦参政耶蒙正徉为不闻而过之同列不能平诘其姓名蒙正遽止之曰若一知其姓名则终身不能忘不若弗知之为愈时人服其量
  广义观纲目备载此条则太宗得人之盛可见矣其泰之初九乎
  以吕文仲为翰林侍读王著为侍书
  帝勤于读书自已至申然后释卷诏史馆脩太平御览一千卷日进三卷宋琪以劳瘁谏帝曰开卷有益不为劳也朕欲周岁读遍是书耳每暇日则问文仲以经义著以笔法
  甲申雍熙元年春正月求遗书
  时三馆所贮遗帙尚多乃诏募中外有以书来上及三百卷当议甄录酬奖馀第卷帙之数等级优赐不愿送官者借其夲写之由是四方之书间出矣
  发明行政之善否在人君之一心君心溺乎声色玩好则所求于天下者皆声色玩好之事君心乐乎贤才典籍则所求于天下者皆贤才典籍之圗太宗以三馆之书遗帙尚多乃诏募中外定赏营求可谓垂情古典而好学之心笃矣然求书之事一见于太祖再见于太宗诚继志述事者也纲目于二帝之篇大书于䇿所以深美之耳
  涪陵公廷美以忧卒
  廷美至房州忧悸成疾薨年三十八追封涪王谥曰悼以其子徳恭徳隆为刺史
  发明天子天下之父母四海之攸尊崇髙其富贵也大宝其爵位也发号施令人必钦之动作举措史必记之是以兢兢业业罔敢怠遑焉岂有尊为天子而背伦弃礼者乎何则天伦之中兄弟为重怡怡友爱礼之当然假使兄居富贵弟处贫穷其如心之恻隠何其如义之亏歉何纵有怒怨亦不藏宿古之人有行之者吾于大舜见之矣孟子曰仁人之于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亲爱之
  而已矣亲之欲其贵也爱之欲其富也封之有庳富贵之也身为天子弟为匹夫可谓亲爱之乎用是而观象之常欲杀舜舜处之如此矧廷美未有杀兄之心而太宗何待弟之若是哉故纲目因廷美之卒特书以忧所以著其不满之意而深罪于太宗也则其扶天理于将亡遏人欲于既肆而背伦弃礼者始无驻足之地矣故曰麟经绝笔而纲目作
  广义赵普死秦王于涪州则陛下岂容再误之言践矣噫普其忍人也哉
  李穆卒
  帝临其䘮哭谓侍臣曰穆操履纯正真不易得朕方倚用遽尔沦没非穆之不幸乃朕之不幸也
  夏四月群臣请封禅许之五月乾元文明殿灾六月诏求直言罢封禅
  帝既诏以十一月有事于泰山命翰林学士扈蒙等详定仪注矣五月乾元文明二殿灾诏求直言遣使按察淮浙蜀广狱遂罢封禅知睦州田锡上疏略曰给事中不得其人左右补遗不举其职致陛下有朝
  令夕改舍近谋逺之事又言时久升平天下混一故左取右奉致陛下以功业自多然临御九年四方虽宁而刑罚未甚措水旱未甚调陛下谓之太平谁敢不谓之太平陛下谓之至理谁敢不谓之至理又言宰相不得用人而委员外差遣近臣不专受责而求令录封章又言听用太广则条制必繁条制既繁则依从者少自今凡有奏陈当令大臣议而行之毋使垂之空言示之寡信又言宰相若贤当信而用之宰相非贤当择而任之何以置之为具臣而疑之若众人也
  发明封禅非清朝之令典乃衰世之妄为尧舜禹汤之时治隆俗美天下宁谧然未闻其封禅而致是也汉晋隋唐之世生民涂炭四海未安然未闻其不封禅而致是也太宗继体天下小康而群臣遽有封禅之请可谓逢君之恶者矣迨夫乾元文明相继被灾乃始求言而寝前诏则帝之心庶㡬不惑焉耳故书群臣请封禅所以恶其佞书许之所以著其惑书乾元文明殿灾以见天变之告戒书诏求直言罢封禅以美太宗之警省详书于䇿美恶自见
  冬十月华山隠士陈抟入朝
  帝之即位也召抟入见待之甚厚至是复至帝谓宰臣曰抟独善其身不干势利方外之士也遣中使送至中书宋琪等从容问曰先生得𤣥黙脩养之道可以教人乎抟曰抟山野之人于时无用亦不知神仙黄白之事吐纳养生之理非有方术可传假令白日上升亦何益于世今圣上龙颜秀异有天日之表博达古今深究治乱真有道神圣之主也正君臣协心同徳兴化致治之秋勤行修炼无出于此琪等以闻帝益重之赐号希夷先生还华山寻卒
  发明抟非伪𨼆沽誉为仕宦捷径者故特以华山𨼆士书之观其对宋琪等之言深切义理是诚抱道自乐不求闻达者乎
  知夏州尹宪袭李继迁破走之
  宪与曹光实袭继迁于地斤泽大破之斩首五百级焚四百馀帐继迁与其弟继冲遁免𫉬其母妻而还
  十二月立妃李氏为皇后
  后淄州刺史处耘之女
  赐京师大酺三日
  发明纲目凡书赐酺讥也其曰赐京师大酺三日则甚讥之诸葛武侯曰治世以大徳不以小惠赐酺与否何预焉然则治天下者仁以结民心义以固民志所欲与聚所恶勿施其或岁之饥馑必𤼵仓廪(“㐭”换为“面”)以赈之民之穷困必薄税敛以恤之则惠之所及者众而徳之所感者深赐酺京师乌可遍及天下耶
  ○封陈洪进为岐国公
  乙酉二年春二月李继迁诱杀都巡检使曹光实遂袭银州据之
  继迁自地斤泽败转徙无常渐以强大西人以李氏世著恩徳多归之于是率众攻麟州使人绐都巡检曹光实曰我数奔北𫝑窘愿讲甥舅之礼期日㑹于葭芦川纳降光实信之且欲擅其功故不与人谋至期继迁设伏止领数十人近城迎光实光实从百𮪍赴之继迁前导北行至其地忽举手挥鞭伏兵尽起光实被害遂袭据银州
  发明继迁之叛朝廷初无吊伐之举尹宪之知夏州光实之为巡检保境恤民训兵御寇乃其分也今乃擅兵生事违命邀功果何为者故前书袭李继迁袭者轻行掩之之词讥不正也光实轻信妄动堕贼计中执而杀之如猎狐兔致使银州之城复为贼有虽建寸功得不偿失岂不深可惜哉故纲目不书死之而书杀所以深罪之也识者可以观矣
  禁增置寺观
  京城外有僧积薪将自焚帝闻之恶其惑众令配流恶处仍毁其所居因谓宰相曰近多请建置寺观屋才十数间辄求名额大抵诳惑闾阎藏𨼆奸弊耳诏天下寺观非籍所存无得建置
  广义僧之害人家国先儒论之详矣然能不顾流俗而毅然铲除者元魏周世宗而已其他则未闻焉今也宋之太宗新服厥命此举当矣然而去草而存其根者曾谓良农有是乎
  遣知秦州田仁朗等将兵讨李继迁○夏四月江南饥遣使赈之
  发明榖不熟曰饥志灾也古者三年耕必有一年之蓄九年耕必有三年之蓄故民无菜色国以富饶纲目不书其地而概曰江南则是江南诸郡皆饥者也民之憔悴益甚矣然帝能遣使赈之亦可谓遇灾而惧勤恤民隠之心着焉较之恝然不顾者岂可同日而语哉故分注存之以备考也
  宴群臣于后苑
  先是帝召宰相近臣赏花于后苑谓之曰春风暄和万物畅茂四方无事朕以天下之乐为乐宜令侍从词臣赋诗至是召辅臣三司使翰林枢宻直学士尚书省四品两省五品以上三馆学士宴于后苑赏花钓鱼命群臣赋诗因习射水心殿赏花曲宴自此始
  发明按刘氏书法凡书宴讥也然君臣同乐固云美矣太宗以四海底宁纵酒为乐不亦过乎是时江南饥馑民不聊生西夏用师殆无虚日宋之君臣正当严恭寅畏讲求治理尚虑弗及而太宗以四方无事赏花曲宴谓之何哉纲目上书江南饥下书宴群臣于后苑其义自见矣
  征田仁朗还五月副将王侁击李继迁走之银麟夏州蕃内附
  继迁既杀曹光实遂围三族砦砦将折裕勒宻杀监军使与继迁合仁朗行及绥州请益兵留月馀俟报时继迁乘胜进攻抚宁砦仁朗闻之喜曰戎人常乌合寇边胜则进败则走不可穷其巢穴今继迁啸聚数万尽锐以攻孤垒抚宁小而固非旬浃所能破我俟其困以大兵临之分遣强弩三百邀其归路必成禽矣部署已定仁朗欲示闲暇纵酒摴蒱侁等因媒蘖之帝闻三族已䧟大怒徴仁朗还下御史狱劾问请益兵及䧟三族状仁朗对曰银绥夏三州兵皆以城守为辞不遣三族去绥州逺非元诏所救也臣已定擒继迁䇿会诏至不果因言继迁得羌戎情愿优诏懐来或以厚利啖部落酋长令圗之不尔他日大为边患帝愈怒特贷死窜商州是月侁等出银州北破实哩诸砦枭其代州刺史折罗裕勒麟州诸蕃请纳马赎罪助讨继迁侁遂与所部兵入浊轮川斩贼首五千级继迁及裕勒宻遁时诏郭守文与侁同领边事守文复与知夏州尹宪击盐城诸畨焚千馀帐由是银麟夏三州畨百二十五族悉内附戸万六千馀
  ○秋九月废楚王元佐为庶人
  元佐帝长子少聪警貎类帝帝钟爱之廷美迁房州元佐尝力救及廷美死遂发狂疾至以小过操梃刄伤侍人疾少间帝为赦天下会重九召诸王宴射苑中元佐以新瘥不预及诸王宴归暮过元佐元佐恚曰若等侍上宴我独不预是弃我也因发忿被酒夜纵火焚其宫帝大怒废为庶人均州安置宋琪率百官三上表请留之京师帝许之行至黄山召还居于南宫
  发明秦王之死不厌众心虽五尺童子皆知其枉也元佐初无大恶特因秦王之死遂发狂疾乃秉彛好徳之良心耳太宗君徳不明而以纵火焚宫之事辄加废黜虽以群臣力谏其意稍解而终以不免故纲目不书楚王元佐废而书废楚王元佐所以著太宗昏蔽之失虽其亲子尚不能隠而致废黜云尔呜呼储贰之重宗祧所系近在官庭之内而暧昧若此则四海之广匹夫之贱欲望其察情寛宥盖亦戛戛乎其难矣宜乎书法如此讥其不明也
  广义元佐之废岂其罪哉皆太宗不孝不友不慈所以致之也使太宗能念昭宪之顾命安忍处弟处子之若是耶噫赵普逢君之恶其流毒一至于此可恶也已
  右羽林统军周保权卒○遣使如髙丽
  时议伐契丹以髙丽与之接壤数为所侵命韩国华赍诏谕令发兵西㑹髙丽迁延未即奉诏国华屡移檄督之得报发兵乃还
  冬十二月朔日食○宋琪柴禹锡免
  初诏广宫城禹锡有别第在表识内上言愿易官邸帝不恱禹锡又阴结琪为琪请卢多逊旧第帝亦鄙之广南转运使王延范琪妻髙氏亲也将谋不轨知广州徐林复宻奏之帝因琪禹锡入对问延范何如人琪禹锡未知其端盛言延范强明忠干帝意其交通不欲暴其状诏琪诙谐无大臣体罢守刑部尚书
  降禹锡为左骁卫大将军延范及其党与皆伏诛
  南康军大雨雪江水冰
  雪厚三尺江水冰合可胜厚载
  发明庚辰大雨雪春秋谨之盖大雨雪者阴沴之发江水冰者阴气之凝不曰雨雪而必曰大雨雪言大则所以志其盛而异之也不曰水冰而必曰江水冰言江则所以举其难而异之也阴阳
  运动有常而无忒凡失其度人为感之也今阳失节而阴气纵西夏之乱兆矣契丹之抗萌矣纲目灾异必书虽不言其事应而事应具存惟明于天人相感之际响应之理则见君子所书之意矣
  丙戍三年春正月以曹彬田重进潘美等为都部署将兵伐契丹
  初贺懐浦将兵屯三交好议边事与其子知雄州令圗上言契丹主少母后専政宠幸用事请乘其衅以取燕蓟帝信之以曹彬为幽州道行营都部署崔彦进副之米信为西北道都部署杜彦圭副之出雄州田重进为定州路都部署出飞狐潘美为云应朔等州都部署杨业副之出雁门
  发明声罪致讨曰伐契丹前拒宋师势成逼处然且中国之地乆为割裂礼宜克复故变文而书伐下书诸将进取有功皆喜之之意也
  李至罢
  至上疏谏伐契丹因固请解机务帝许之
  二月李继迁降契丹
  契丹以为定难节度使都督夏州诸军事
  三月曹彬取涿州
  彬趋涿州遣先锋将李继隆破契丹兵取固安新城二县进攻涿州克之杀其相和卓敌兵复集米信独以麾下三百人接战被围数重信持大刀大呼突围而出会彬遣兵至遂败契丹兵于新城东北
  田重进败契丹兵于飞狐
  重进出飞狐南遇契丹兵击破之契丹西南面招安使大鹏翼率众来拒重进阵于东胜负未决命部将荆嗣出其西乘暮薄崖以短兵接战契丹兵投崖而下衄散甚众居数日复遣骑挑战势颇张重进召嗣以五百骑御之契丹兵二万馀力不敌时谭延美屯小沼嗣请延美列队平川别遣二百人执白帜于道侧嗣以所部疾驱往斗契丹兵见旗帜绵亘疑大军继至欲遁去重进乘之契丹兵奔溃生擒大鹏翼飞
  狐灵邱皆降
  潘美取寰朔应云州
  美自西径入与契丹兵遇追至寰州破之刺史赵彦章以城降进围朔州节度副使赵希赞亦举城降遂转攻应云州皆克之
  岐公陈洪进卒○夏四月田重进取蔚州○五月曹彬引兵退与契丹耶律休格战于岐沟败绩
  初诸将陛辞帝谓曰潘美但先趋云朔卿等以十万众声言取幽州且持重缓行不得贪利敌闻大兵至必悉众救范阳不暇援山后矣及彬等乘胜而前所至克捷每捷奏闻帝讶其进军之速彬既次涿契丹南京留守耶律休格兵少不敢出战夜则令轻骑掠其单弱以胁馀众昼则以精锐张其势又设伏林莽以绝粮道彬居涿旬日食尽退师雄州以援粮饷帝闻之曰岂有敌人在前反退军以援刍粮失䇿之甚也亟遣使止彬勿前急引师缘白沟河与米信军接潘美尽略山后地会重进东下合势以取幽州彬部下诸将闻美重进累捷耻握重兵不能有所攻取谋议蜂起彬不得已乃裹粮与米信复趋涿州休格闻之以轻兵来薄伺蓐食则击离伍单出者由是军士自救不暇结方阵堑地两边而行时方炎暑军渇乏井漉淖而饮凡四日始得至涿士卒困乏粮又将尽会契丹主隆绪与其太后自驼罗口将大兵应援趋涿州彬信复引退休格因出兵蹑之战于岐沟闗彬信败走无复行伍夜渡拒马河休格引精兵追及溺
  者不可胜计彬信南趋易州方频沙河而㸑闻休格引兵复至惊溃死者过半沙河为之不流弃戈甲如邱山休格请乘胜略地至河为界太后不从引兵还燕封休格为宋国王帝闻之召彬信及崔彦进等还令田重进屯定州潘美还代州徙云应朔寰四州吏民及吐谷浑部族分寘河东京西帝悔谓张齐贤等曰卿等共睹朕自今复作如此事否
  发明宋自用兵所向克捷曹彬有涿州之胜田重进有飞狐之胜潘美有寰朔之胜田重进有蔚州之胜使岐沟之师不败则幽蓟之地可指日而复也曹彬名将而有退军援粮之失遂致王师败衄肝脑涂地此固彬之失䇿然亦天数非人力所及也太宗亲征自髙梁之败而无成功诸将吊伐因岐沟之败而事中辍幽蓟之地从兹不可复矣於乎惜哉纲目书此皆惜之之意也广义中国之与夷狄自开辟以来兴废不一要皆各守其土字各保其人民者也帝中国者惟在慎固封守绥抚得宜斯边圉宁而外患弭若自守不足强与之争则未获其利先受其敝抑尝考其所自矣其在唐虞也有曰荤粥在夏曰淳维在商曰鬼方在周曰𤞤狁秦曰匈奴汉曰冒顿唐曰突厥而五代及宋则曰契丹其部不异而名殊者世代别也是虽秦皇汉武亦无如之何矣今太宗出师屡捷将以太宗屈指可歼何其用意之差别而措置之乖方哉观其对齐贤等之语殆亦噬脐无及者矣易曰不利为寇利御寇若太宗者可谓不占者也
  契丹复陷蔚寰州
  契丹耶律色珍将兵十万至定安西贺令圗遇之败绩南奔色珍追及战于五台死者数万人明日攻䧟蔚州令圗与潘美帅师往救与色珍战于飞狐又败于是浑源应州将皆弃城走色珍乘胜入寰州杀其守城吏卒千馀
  潘美副将杨业进兵击契丹败绩转战至陈家谷死之契丹复陷云应朔诸城
  潘美既败于飞狐议引兵䕶云应寰朔吏民内徙时耶律色珍已陷寰州兵势甚盛杨业欲避其锋但领兵出达实路直入石碣谷䕶军王侁等以为畏懦欲从雁门北川中而往业不可侁曰君侯素号无敌今逗挠不战得非有他志乎业曰业非避死盖时有未利徒杀士卒而功不立今君责业以不死当为诸公先引兵出实特迪路趋朔州将行泣谓美曰此行必不利业太原降将分当死上不之杀宠以连帅授之兵柄非纵敌不击盖欲伺便以立尺寸功报国家耳今诸君责业避敌尚敢自爱乎因指陈家谷口曰诸君幸于此张歩兵强弩以相援也业转战当至此可夹击之不然无遗类矣美遂与侁帅麾下阵于谷口色珍闻业且至遣副部署萧达兰伏兵于路业至色珍拥众为战势业麾帜而进色珍佯败伏兵四起色珍还兵前战业大败退趋狼牙村侁自寅至已不得业报使登托啰克台望之无所见以为契丹败走欲争其功即领兵离谷口美不能制乃缘交河西南而进行二十里闻业败即麾兵却走贺懐浦败没业且战且行自午至暮果至谷口望见无人拊膺大恸再率麾下力战身被数十创士卒殆尽犹手刄数十百人马重伤不能进匿深林中耶律希达望见袍影射之业堕马被擒其子廷玉死焉业因太息曰上遇我厚期讨贼捍边以报而反为奸臣所迫致王师败绩何面目求活耶乃不食三日死业既败麾下尚百馀人业谓曰汝等各有父母妻子与我俱死无益也可走还报天子众感激皆战死无一生还者于是云应朔州及诸城将吏闻业死悉弃城走色珍复䧟其地事闻帝深痛惜诏赠业太尉削美三任除侁名发明杨业之死非战之不善也非谋之不深也非力之不勇也所恨者以寡敌众而为奸臣所䧟耳夫以潘美之为主将不能制一王侁去留任意无如之何独不记业临行之言乎然则潘美亦不能逭其责矣使谷口之兵少驻则杨业安得而败亡哉故纲目直书死之以著其节
  六月朔日食○以辛仲甫参知政事○秋七月贬曹彬
  为右骁卫上将军
  治其违诏失律罪也崔彦进米信以下贬官有差初米信军溃独李继隆所部成列而还田重进亦全军不败诏以重进为马歩军都虞候继隆为马军都虞候知定州
  发明前书曹彬败绩固有罪矣然是时诸将争功谋议蜂起使他人处此必归罪偏裨以自解惟曹彬直任违诏之责故纲目亦正名书之若曹彬者亦可谓之贤矣如唐贬郭子仪为左仆射其义亦同
  以张齐贤知代州
  帝以杨业死访近臣可知代州者时齐贤以言争颇忤帝意因请行乃命与潘美同领缘边兵马
  八月以王沔张宏为枢宻副使○冬十二月契丹隆绪大举入寇瀛州部署刘廷让与战败绩契丹诱执知雄
  州贺令圗遂掠邢深德州
  契丹主隆绪及萧太后帅众南下以耶律休格为先锋都统时刘廷让帅师数万并海而北与李敬源合兵将趋燕休格闻之以兵扼要害逆战于君子馆天方盛寒士卒皆不能彀弓弩会隆绪兵大至围廷让数重廷让先分精兵属李继隆为后援而继隆退保乐寿廷让力不敌一军尽没以数骑脱走李敬源杨重进皆死之先是休格谍绐贺令圗曰我获罪夲国旦夕愿归南朝令圗信之私遗重锦十两及廷让败休格宣言愿见雄州贺使君令圗意其来降欲擅其功即引数十骑逆之既至帐下休格据胡床骂曰汝常好经度边事今乃送死来耶令左右杀其从骑而执之自是河朔戍兵无复闘志契丹乘胜长驱而南遂陷深邢徳三州杀官吏俘士民辇金帛而去魏博之北民尤苦焉帝闻之下诏自悔而释败溃将士之罪且蠲河北逋租给复三年令圗贪功生事轻而无谋初与其父懐浦首谋北伐一歳中父子皆败天下笑之
  发明隆绪斥名贬之之辞也入寇外之之辞也贺氏父子首谋北伐而一歳之中相继败没果何益乎后之邀功生事擅开边衅者可以鉴矣
  张齐贤败契丹于代州
  契丹薄代州城副部署卢汉赟畏懦保壁自固齐贤选厢军二千出御之誓众感慨无不一当百契丹少却先是齐贤遣使约潘美以并师来会战使为契丹所执俄而美使至云师出至柏井得宻诏云东路王师败衄并之全军不许出战已还州矣时契丹兵塞川齐贤曰敌知美来而不知美退乃闭美使室中夜发兵二百人持一帜负一束刍距州西南三十里列帜然刍契丹遥见火光中有旗帜意谓并师至骇而北走齐贤先伏歩卒二千于土镫砦掩击大败之杀其国舅详衮塔尔噶宫使萧达哩斩首数百获马二千器械无算
  发明自南北构兵边邮骚扰宋之健将锐卒败绩屡矣齐贤特一书生俎豆之事则尝闻之军旅之事未之学也乃能以微弱之兵抗方张之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苟非以文武全才出人意表
  者曷克臻此此太宗所以任用得人而齐贤亦能不负所托也
  广义齐贤之列帜虞诩之增灶也随机应变而能临敌取胜齐贤其智者欤
  李继迁请婚于契丹契丹以女归之
  继迁率五百骑款契丹境言愿婚大国永作藩辅契丹以王子帐节度使耶律襄女号义成公主归之
  丁亥四年夏四月张宏免以赵昌言为枢宻副使
  时河朔用兵宏循黙备位而御史中丞赵昌言数上边事乃免宏左迁御史中丞而以昌言代之王偁曰御史之职在触邪中丞之位号执法事之利害人之忠佞皆得言之其责岂不重哉而使循黙之人充其位可乎
  遣使募兵于诸州
  帝将大发兵讨契丹遣使募兵于河南北四十馀郡凡八丁取一以充义军京东转运使李维清曰若是天下不耕矣三上疏争之李昉等亦相率言河南之民罔知战斗或虑人情揺动因而为盗非计之得乃诏独选河北而诸路悉罢
  发明甲午治兵春秋讥之况募兵以报怨于逺夷乎昔唐𤣥宗募兵以御禄山尹氏讥其武备之弛至募市人为兵太宗此举则异于彼何为亦募兵于诸州乎盖幽蓟之地近接宋境固中朝之所当取然而异代之事取之不得则亦已矣争城以战杀人盈野岂王者之心哉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故直书募兵不惟讥其武备之弛抑且讥其黩武之失
  戊子端拱元年春正月亲耕籍田赦
  发明汉文亲耕籍田纲目美之今而书亲耕籍田则帝之导民务夲为何如哉海内殷富不亦宜乎
  ○二月改补阙拾遗为司谏正言
  旧制台谏有名而不得行其职帝以失建官夲意故更以新名
  广义太宗此举是虽成汤从谏弗咈髙宗辅徳纳诲何以过之书之于册美可知矣
  李昉罢
  布衣翟颖性险诞与知制诰胡旦狎旦为作大言使颖上之且改颖名曰马周以为唐马周复出也于是
  颖击登闻鼓讼昉居宰相位当北方有事之时不为边备徒知赋诗宴乐帝由是厌昉遂罢为右仆射昉和厚多恕在位小心醇谨每有求进用者虽知其材可取必正色绝之已而擢用或不足用必和颜温语待之子弟问其故昉曰用贤人主之事若受其请是市私恩也故峻绝之使恩归于上若不用者既失所
  望又无善辞取怨之道也
  以赵普为太保兼侍中吕蒙正同平章事
  帝欲相吕蒙正以其新进籍赵普旧徳为之表率会普以籍田入朝帝遂留为太保兼侍中蒙正质厚寛简有重望以正道自持遇事敢言每论时政有未允者必固称其不可帝嘉其无隠故与普并命普开国元老蒙正以后进历官一纪进同相位普雅重之
  广义书称知人之难太宗之相蒙正其庶几矣
  改封钱俶为邓王
  俶雍熙中改封汉南国王未几改南阳俶固让国王之封乃改封许王至是复封邓王
  以王沔参知政事张宏为枢宻副使杨守一佥书枢宻院事○赵昌言有罪贬为崇信行军司马
  昌言与盐铁副使陈象舆知制诰胡旦度支副使董俨右正言梁颢善日夕会语翟颖既讼罢李昉与旦益相得颖益肆诞毁斥时政上书自荐且历举所善数十人为公辅令昌言为内应事觉颖流海岛贬昌言为行军司马象舆团练副使旦俨颢皆司戸参军
  发明昌言前因数上边事而得枢副宜乎有徳者必有言而名称其实也胡为朋奸合计共诬善类耶虽然有徳者必有言而有言者未必有徳孔子曰恶利口之覆邦家者讵不于斯而益信故纲目特书有罪以深绝之因以戒后之人君谨于用人而反复小人终不可任也
  广义昌言之贬厥罪当矣故削其官者所以示奸佞之戒也易所谓鸣豫者其昌言之谓与
  夏五月作秘阁
  诏就崇文院中堂建秘阁分三馆书籍置其中以吏部侍郎李至兼秘书监帝谓至曰人君当淡然无欲勿使嗜好形见于外则奸佞无自入朕无他好但喜读书多见古今成败善者从之不善者改之如斯而已矣至每与李昉王化基观书阁下帝必遣使赐宴且命三馆学士皆预焉
  以李继捧为定难节度使赐姓名赵保忠
  李继迁侵扰日甚赵普复请命继捧镇夏州帝召见加赐而遣之且谓曰若继迁归款当授以官也吕中曰保忠之再入夏台故地赵普之谋也后保忠反与保吉合大为边患何普能知符彦卿之不可与兵权而不能知保忠之不可复归其州邪
  发明古人于族类最明宗法最谨故郭崇韬拜郭子仪塜妄认宗裔君子讥之历考三代以降赐姓者绝无自汉髙西都闗中以娄敬为郎中赐姓刘氏嗣是因袭之弊久不能改於乎尊宠臣下懐绥逺人在乎丰其廪禄厚其忠信如斯而已矣赐其姓名奚足齿哉太宗因继迁之叛命继捧复镇夏州固已失䇿况赐以姓名尤为可耻厥后继迁请降亦赐姓名则帝待李氏兄弟可谓至极宜
  乎赤心以报帝也未几相继叛亡卒为边患太宗亦无如之何然则以天子至贵之姓而下赐叛逆之人宁不有愧于心乎及其䟦扈不服始命削其姓名噫亦晚矣后之君子合前后所书观之始足以知书法之深意云
  广义赐姓之义虽本于唐虞封建之说然为人臣者能以忠义自许虽异姓垂名可也不然虽父子兄弟反有操戈之毒乌有赐其姓之同于己而即能使其忠于己哉太宗赐继捧之姓曰赵者欲其为一家之人也赐其名曰保忠者欲其保此忠而始终不渝也明年冬十月保忠降于契丹则其忠果可保乎其家果可一乎书之所以著其失也
  郑州团练使侯莫陈利用有罪赐死
  利用以幻术得幸骄恣不法居处服御僣拟乘舆赵普按其十罪既命配商州普复力请诛之帝曰岂有万乘之主不能庇一人乎普曰陛下不诛则乱天下法法可惜此一竖子何足惜哉帝不得已命诛之已而复遣使贷之使至新安马旋泞而踣及出泞易马至商州已磔于市矣闻者快之
  发明利用狎邪小人其进身不正僣罔不法分注备载之矣然太宗庇一利用眷眷然而不忍舍虽赵普反复晓告其心未释此无他徳其以幻术教已也呜呼弃君子而近小人此中材庸主之通患耳太宗不幸而类是可胜叹哉故纲目必正名书之以示贬若曰不去其官又以讥太宗不明之失也
  秋八月邓王钱俶卒
  俶薨辍朝七日追封秦国王谥忠懿命中使䕶䘮葬洛阳自镠至俶世有吴越而俶任太师尚书令兼中
  书令者四十年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者三十五年既以地归朝四徙大国善始令终穷极富贵福履之盛近代无比
  九月杨守一卒○契丹复陷涿州冬十一月遂入祁州契丹主隆绪攻涿州射帛书谕城中降不听纵兵四面攻之城破乃降遂进攻长城士卒溃围南走隆绪邀击之杀获殆尽因攻满城祁州及新乐皆陷之
  广义太宗开邉起衅而致䘮师失地兵连祸结者皆贺懐浦有以导之也易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信哉
  己丑二年春正月契丹陷易州迁其民于燕
  时契丹屡侵边诏群臣上备戎䇿张洎言中国御戎惟恃险阻今自飞狐以东皆为契丹所有既失地利而河朔列壁皆具城自固莫可出战此又分兵之过也请于沿边建三大镇各统十万之众鼎峙而守仍命亲王出临魏府以控其要则契丹虽有精兵岂敢越而南侵制敌之方尽于此矣宋琪言国家取燕于雄霸直进非我战地如令大军于易州循孤山渉涿水抵桑干河出安礼寨则东瞰燕城才及一舍此周徳威取燕之路下视孤垒浃旬必克山后八州闻蓟门不守必尽归降势使然也然兵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若选使通好弭战息民此亦策之得也李昉王禹偁亦多以脩好为言帝嘉纳之
  发明契丹之侵逼至是极焉上书陷涿州入祁州此书陷易州迁其民恣其攻掠如蹈无人之境宋之武备诚踈略矣故纲目一书再书不惟惜之抑且讥之也
  自二月不雨至于夏五月
  诏录系囚遣使分诸路决狱
  发明春秋僖三年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传曰闵雨者有志乎民者也历时而总书不忧雨者也不忧雨者无志乎民者也太宗因不雨而录系囚决疑狱是岂弭灾之道乎况内政不脩外侮常作其无志乎民审矣故春夏不雨历时而总书于策所以著其慢也纲目取例春秋故其书法如此然则较之僖公不逮逺矣
  秋七月以张齐贤为枢密副使张逊佥书枢密院事齐贤复入枢宻赵普荐之也
  彗星出东井八月赦
  司天言妖星为灭契丹之象赵普上疏谓此邪佞之言不足信帝避殿减膳大赦
  作开宝寺塔
  藏佛舍利也髙三百六十尺费亿万计逾八年始成知制诰田锡尝上疏云众谓金碧荧煌臣以为涂膏衅血帝亦不怒
  发明作不宜作也分注言作开宝寺塔藏佛舍利则惑佛之念蛊矣书不雨书彗出东井则忽灾之意著矣太宗号为刚果而所为若此况前禁增寺观而此作寺塔何朝令而夕改耶由其圣学不讲素无礼义以养心故外物皆足以移之耳凡此事末流若此躬自禁之而躬自蹈之然则有天下国家者可不戒哉分注载田锡上疏切中时弊纲目削而不书者言既不听书之何益此笔削之深意焉
  广义抑考太宗于雍熙二年禁增置寺观其诏有曰寺观非籍所存无得建置则是其病根未能㧞去也故至此诏墨未干殆触事而发莫之禁焉噫儒者好猎之心尚不能保况太宗乎故曰其要只在于谨独
  都巡检使尹继伦袭契丹耶律休格于徐河大败之朝廷闻契丹复至遣李继隆发镇定兵万馀䕶送粮馈数千乘趋威虏休格闻之帅精骑数万邀诸途北面都巡检使尹继伦适领兵徼巡路遇之休格不顾而南继伦曰敌蔑视我耳彼捷还则乘胜而驱我北去不捷亦且泄怒于我将无遗类矣为今日计当卷兵衔枚以蹑之彼锐气前趋不虞我之至力战而胜
  足以自树纵死犹不失为忠义岂可泯然为异地鬼乎众皆愤激从命继伦令秣马俟夜人持短兵潜蹑其后行数十里至徐河天未明休格去大军四五里㑹食讫将战继隆方阵于前以待继伦从后急击杀契丹一大将众皆惊溃休格方食失箸为短兵中其臂创甚乘善马先遁馀众引去契丹为之夺气自是不敢大入边每相戒曰当避黑面大王以继伦面黑故云
  发明徐河之捷或者以为幸胜臣独以为不然自宋师再伐契丹屡为挫衄敌势益张而三军之气久屈不伸继伦以寡敌众契丹夺气茍非忠于所事者曷克臻此固虽幸胜然亦少振懦弱委靡之习矣故特掲而书之亦予之之意也
  大旱
  自秋徂冬不雨田锡上言此实阴阳失和调燮倒置上侵下之职而烛理未尽下知上之失而规过未能
  入帝及宰臣皆不恱出锡知陈州不
  发明曰旱而曰大旱志其甚也自秋徂冬恒旸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不雨民滋病矣是诚阴阳失和调燮倒置上侵下之职而烛理未尽下知上之失而规过未能者也太宗正宜劳心焦思访求直言省己责躬以答天谴庶几得矣夫何田锡上疏反遭怒黜太宗听徳之聪亦少亏焉后之有国家者不可以灾异为玩而忽之焉耳吁庚寅普自再
  相帝淳化元年春正月赵普罢夏
  每优礼之免朝谒止日赴中书视事有大政则召对至是以疾力求致仕帝不得已授太保兼中书令西京留守兢陈宜都王叔明
  四月诏贷江州义门陈兢粟发明
  之后九世同居长幼凡七百口不后九世同居长幼凡七百口不畜仆妾上下姻睦人无间言每食必群坐广堂未成无间言每食必群坐广堂未成人者别为一席有犬百馀共一牢食一犬不至群犬亦皆不食唐僖宗及南
  唐时旌其门开宝初免徭役至兢子侄益众常苦乏食知州康戬言于
  疏入朝诏本州每岁贷粟二千石九世同居之事一见于张公艺再见于陈兢嗣是而后寥寥无闻盖亦鲜矣世有异姓同居争长竞短分门割戸骨肉相残者比比皆然何风俗之益偷也夫以公艺之同居忍也陈兢之同居公也忍则无嫌心公则无私意能忍而能公则治家之良法备矣其九世同居
  复何难哉故纲目书义门所以美陈兢书贷粟所以美太宗
  广义呜呼世家大族之著姓于各代者非不多也间有被籍没者有遭兵燹者有仅盛于一二世者何也由其本不固而枝叶易凋也彼陈氏立孝弟以固其夲推信义以达其枝故自唐而五季五季而赵宋其间物故变迁者何可胜计回视同时巨室若槿花之于朝露耳曾不为之兴感耶独陈氏嶷然不动又屡沭君贶而光昭简册岂非根夲固而枝叶茂哉易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其陈氏之谓乎
  冬十二月诏致仕官给半俸○契丹封李继迁为夏王辛卯二年春旱蝗
  时连岁旱蝗是年尤甚祷雩无应帝手诏宰相曰朕将自焚以答天谴翌日大雨蝗尽死
  发明土膏初动农事方殷而连岁旱蝗是年尤甚民之涂炭不亦甚乎太宗非昏懵之主其值此者必有舛政逆令以干天地之和者也分注言帝将自焚以答天谴翌日大雨而蝗尽死是知天心仁爱人君其灾异频数正欲其警愓而为善耳由此观之则天人感应之理捷如影响甚可畏也后之人君忽天变者当以是为鉴
  闰二月朔日食○辛仲甫罢○夏四月以张齐贤陈恕参知政事张逊温仲舒寇准为枢宻副使
  初准为枢宻直学士尝奏事殿中语不合帝怒起准辄引帝衣请复坐事决乃退帝嘉之及旱蝗帝召近臣问以得失众以天数对准曰洪范天人之际应若影响大旱之证盖刑有所不平也帝怒起入禁中顷之复召准问以不平状准曰愿召二府至臣即言之二府入准乃曰顷者祖吉王淮皆侮法受赇吉赃少乃伏诛淮以参政沔之弟盗主守财至千万止杖之仍复其官非不平而何帝以问沔沔顿首谢于是切责沔而以准为可大任遂有是命
  张宏罢○五月以谢泌为左司谏
  上修正殿颇施彩绘泌为右正言因对陈其事即日命代以赭垩赐泌金紫拜左司谏泌入谢曰陛下从
  谏如流故臣得以尽诚如唐末孟昭圗者朝上谏疏暮不知所在如此安得不乱帝动容久之
  置诸路提刑官○六月忠武节度使韩公潘美卒
  谥武惠
  发明自建隆以来诸臣之卒鲜有书其官爵者至是美卒而书其官爵则其予之之意盖可见
  
  秋七月李继迁请降以为银州观察使赐姓名赵保吉先是赵保忠至夏州言继迁悔过归款诏授继迁银州刺史然实无降心也至是与保忠战于安庆泽继迁中流矢遁去转攻夏州保忠乞师御之乃遣翟守素帅兵往援守素至继迁归款奉表谢罪遂有是命且以其子徳明为管内蕃落使行军司马
  发明按分注继迁归款奉表谢罪遂有是命然纲目不书奉表者继迁夲无降意姑以是款兵耳况前书继迁叛遣田仁朗讨之未闻举正其罪今乃无故官之故纲目直书加官赐姓以见天讨不能加威令不复振之意然继迁实未尝请降而书请降犹为宋人文其词云尔如唐赦田承嗣入朝同意
  八月置审刑院
  帝虑大理刑部吏舞文巧诋乃置审刑院于禁中以李昌龄知院事置详议官六员凡狱上奏先达院印讫付大理刑部断覆以闻乃下院详议申覆裁决讫以付中书省行之其未允者宰相覆以闻始命论决发明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徳齐之以礼有耻且格盖刑以弼教不可以不用而又不可以滥用要当详审精宻勿使有偏枉之失可焉观此太宗重刑之意可见矣在京师则
  有大理刑部在外郡则置提刑官今又置审刑院以革舞文巧诋之奸可谓详审而精宻尔特书于册盖予之也
  九月王沔陈恕吕䝉正罢
  吕蒙正为首相以寛简居位政事多决于沔沔聪察敏辩有适时材然性苛刻少诚谒见者必㗖以甘言既而进退非允人胥怨之又素与张齐贤陈恕不协及二人参知政事沔不自安虑僚属有以中书旧事
  告齐贤恕者㑹司谏王禹偁言宰相枢宻不得于夲㕔见客许于都堂延接以杜私请沔喜即奏行之司谏谢泌以为如此是疑大臣以私也疏驳之帝追还前诏沔遂罢沔见帝涕泣不愿离左右未几发须皆白时帝怒戸部使樊知古所部不治恕闻宻以语之觊其脩举知古诉于帝帝怒恕漏言亦坐免度支判官宋沆伏阁奏疏请立太子词意狂率帝怒贬沆而沆乃䝉正妻族也遂罢蒙正为吏部尚书时三日之间连罢三相因有奏毁者帝语之曰蒙正有大臣体沔甚明敏毁者惭而止
  以李昉张齐贤同平章事贾黄中李沆参知政事初黄中再典贡部多㧞寒畯及掌吏部选除拟精当沆尝侍曲宴上目送之曰风度端凝真贵人也至是并拜
  王显免以张逊知枢宻院事温仲舒寇准同知院事
  知枢宻院同知枢宻院自此始
  冬十月赵保忠叛降契丹契丹封为西平王
  发明防患于未然则事易就绪防患于已然则劳而无功故曰凡事豫则立李氏兄弟反复之情至是见矣然纲目不曰李继捧而曰赵保忠者所以讥帝赐姓名之失也然保忠特书叛降契丹所以著其负恩背主之罪为万世乱臣贼子之戒耳于保忠乎何诛纲目一字之贬其严矣哉
  ○彭城公刘继元卒
  追封彭城郡王
  女真请伐契丹不许
  自是不复入贡遂属契丹
  发明或以太宗不许女真之请有失绥懐逺夷之心曰是不然是时屡伐契丹王师失利正悔过责躬之时茍从其请则兵连祸结何时已乎过而不改是谓过矣故夫书不许者所以嘉其悔过之心深予之尔若以绥懐逺夷之心疑之是岂纲目贵义不贵功之意哉虽然强者弱之渐衰者盛
  之极女真以偏隅小国契丹以积累大邦而女真有请伐契丹之举则其盛强之势固不待宣靖而可见矣是以几㣲之际圣人所谨明乎此然后可论纲目书法之深意焉
  十一月以毕士安为翰林学士
  先是翰林学士承㫖苏易简续翰林志二卷以献帝嘉之赐诗二章又飞白书玉堂之署四字令榜于㕔额曰永为翰林美事于是知制诰范杲献玉堂记请备其职帝恶其躁竞出知濠州乃以士安为学士执政欲用谏议大夫张洎帝曰洎文学资任不下士安第徳行不及耳
  壬辰三年春二月朔日食○夏六月置常平仓于京师先是旱大蝗诏遣使决诸州狱五月雨蝗尽殪至是京畿谷贱帝遣使增价籴贮之俟岁饥则减价粜名曰常平仓遂为永制
  发明常平云者丰凶一价而无过中不及之弊也太宗闵频年荒旱赈贷恒缺创置仓廨号曰常平年丰榖贱增价籴之岁歉民饥减价粜之其思患豫防恤民之心可见矣故纲目大书以著其善
  秋七月赵普卒
  普卒年七十一帝闻之震悼近臣曰普能断大事尽忠国家真社稷臣也普性深沉有岸谷少习吏事寡学术及为相太祖劝以读书遂手不释卷每归私第阖戸启箧取书诵之竟日及次日临政处决如流既卒家人发箧视之则论语二十篇也史臣曰陈桥之事人谓普及太宗先知其谋理势或然事定之后未尝以勲旧自伐及其当揆献可替否惟义之从偃武修文慎罚薄敛以立宏规其功大矣独廷美卢多逊之狱大为太宗之累岂其学力有限而犹有患失之心欤君子惜焉
  发明普卒不具官削之也曷为削之陈桥之事普实预谋其罪一也为政而有患得患失之心其罪二也秦王卢多逊之狱普实尸之其罪三也此所以特削其官以示贬呜呼观纲目书法之㫖则夫后之人臣亦当勉于为善不可徒窃禄位而行名亏阙也
  广义呜呼赵普见道不明者也其辅相两朝无非从君之好尚耳史氏谓其习吏事寡学术斯言得之矣然则于其卒而不衔者何著其失节也
  召终南隠士种放不至
  放洛人沉默好学隠居终南以讲习为业从学者众资以养母母亦能乐道薄滋味放不喜浮屠尝裂佛经以制帷帐所著有蒙书及嗣禹说转运使宋惟干言其才行诏使召之其母恚曰尝劝汝勿聚徒讲学身既隠矣何用文为果为人知而不得安处我将弃汝深入穷山矣放乃称疾不起其母尽取其笔砚焚之与放转居穷僻人迹罕至帝嘉其节命有司时加存问
  发明凡书隠士予之也其曰不至则尤美焉种放躬逢盛世抱道自乐重违母命终身不仕易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种放以之回视一才一艺哓哓自鸣奔趋于桃李之门希求进用者岂可同日语哉观纲目之所书则其予之之意盖可见矣
  广义古之隠士被召不至者其间必有所处而始终执守之坚也今太宗治朝庶可以行君臣之义而放也召犹不至然则孔孟之汲汲者非与今也放既髙其行矣何于真宗之世数朝京师而又晚节之不谨邪杜镐北山移文尚谁讥之若放者沽名之士也
  癸巳四年春二月朔日食○置审官院
  初帝虑中外官吏清浊混淆命官考课号磨勘院至是改为审官院掌审京朝官其幕职州县官别置考课院主之
  交州黎桓入贡诏封为交阯郡王
  桓遣使来贡并上丁璇让表朝廷惩孙全兴之败许之以桓为静海节度使封交阯郡王寻进封南平王发明所贵乎天子者以其奉行天命诛乱讨逆而已交州乃丁氏所据开宝六年丁琏入贡受命为王则是子孙承袭礼之正也丁琏既卒弟璇嗣位部将黎桓欺制其主遂执国政是诚乱臣贼子在王法之所必讨兹因来贡亦加王爵则是交阯之王可以势取而不可以义受也使桓之臣亦效而尤之将何以制哉於乎讨伐不行则乱贼无所惩戒矣纲目上书黎桓入贡下书诏封为王则是中国外夷均以利为利不以义为利也公道何由而伸乎
  青神民王小波作乱
  初蜀亡其府库之积悉输汴京后任事者竞起功利于常赋外更置博买务禁商贾不得私市布帛蜀地狭民稠耕稼不足以给由是小民贫困兼并者益籴贱贩贵以规利青神民王小波因聚众为乱且曰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贫者争附遂攻青神掠彭山杀县令齐元振剖其腹实之以钱恶其诛求无厌
  也贼党由是愈炽旁邑响应
  发明王小波盗耳曷不书之以盗而书之以民耶原情也盖民富则君不致独贫民贫则君不能独富两川民牧竞起功利横征暴敛民不聊生无恒产而无恒心必然之理也故纲目书曰青神民以见民之困于重敛不得已而起之所以罪宋也然罪及于上则乱贼无所惩戒故又书作乱以
  著其悖逆之罪此纲目轻重之权衡耳
  三月以何承矩为河北屯田制置使
  初承矩至雄州即建屯田之议㑹黄𢡟亦请于河北兴水田乃以承矩为使懋为判官发河北诸州戌兵万八千人给其役开塘泊种稻田民赖其利
  发明河北屯田则且耕且守军有饷而民安居矣是亦奠安土宇之长策也故书
  夏五月以钱若水为翰林学士
  帝谓侍臣曰学士之职亲切贵重非他官可比朕常恨不得为之又曰士之学古入官遭时得位纡朱拖紫足以为荣矣得不竭诚以报国乎若水对曰髙尚之士不以名位为光宠忠正之士不以穷达易志操其或以爵禄位遇之故而效忠于上中人以下者之所为也帝然之
  六月张齐贤罢以吕端参知政事
  殿中丞朱贻业与李沆有姻娅尝为其同僚王延徳求补郡沆言于齐贤齐贤以闻帝以延徳尝事晋邸怒其不自陈而干执政召见诘责延徳言未尝有请齐贤不欲援沆为证即自引咎遂坐免广义张齐贤不欲援李沆其贤可知矣故书张齐贤罢若齐贤有罪则当书曰罢张齐贤矣馀仿此
  以向敏中张咏同知银台通进司
  二司旧隶枢宻院至是始以敏中咏同知司事隶门下主视章奏案牍以稽出入盖给事中之职也
  张逊寇准免以柴禹锡知枢宻院事刘昌言同知院事逊素与准不协一日准与温仲舒并辔晚归有狂民迎马首呼万岁街使王賔与逊雅相厚因奏民迎准拜呼万岁准自辨云实与仲舒同行而逊令賔独奏臣因互发其私帝恶之乃左降逊为右领军卫将军出准知青州准既罢帝念之不置语左右曰寇准在青州乐乎左右揣帝意且复召用因对曰陛下思准不少忘闻准日纵酒未知亦念陛下否帝默然
  广义呜呼寇公以无罪左迁而太宗念之不置者是亦天鉴之所在也然而卒沮于左右近习者孟子所谓泄柳申详无人乎缪公之侧则不能安其身者与
  秋八月朔日食○九月大水冬十月河决澶州
  发明春秋纪灾异而不书祥瑞史外传心之要法也太宗谋国颇臧求治颇切而日食大水河决继书于策者言日食则阳道衰㣲言大水河决则阴道浸盛阴阳失常其徴可知矣夫乃西蜀扰乱夏州逆命之应
  ○李昉贾黄中李沆温仲舒罢
  自七月初雨至是不止京城庐舎多壊陈颍宋亳间盗贼并起商旅不行帝以阴阳愆和罪由公府切责昉等曰卿等盈车受俸岂知野有饿莩乎昉等惭惧拜伏遂并罢之
  广义上天示灾变者所谓天心仁爱人君欲其改过自新也太宗归罪臣下其与致大雨退荧惑者异矣人君苟以天变罪其臣而不责诸已而求天之所福者难矣哉
  以吕䝉正同平章事苏易简赵昌言参知政事赵镕向敏中同知枢宻院事
  䝉正尝因召对论及征伐帝曰朕比年征讨盖为民除暴茍好功黩武则天下之人𤏖亡尽矣蒙正对曰治国之要在内脩政事则逺人来归自致安静帝然之易简在翰林八年帝待之若賔友旧制欲授台辅必使天下稔其名望而后正位易简以亲老急于进用因亟言时政得失遂入政府自是帝不复有款接
  意但正色责吏事而已易简悔之时西北用兵枢机之任专主谋议敏中明辨有才略遇事敏速凡二边道路斥堠走集之所莫不周知帝器之
  闰月以陈恕为三司总计使
  时复置三司使而罢盐铁戸部度支三司分天下郡县为十道曰河南河东闗西剑南淮南江南东西浙
  东西广南以京东为左计西为右计恕为总计使魏羽为左计使董俨为右计使中分十道以隶焉而各道则署判官以领其事凡渉计度者三使通议之恕言官司各建政令互出难以经久帝不听
  周太后符氏卒
  发明符氏者周太宗后也亡国之君未有书卒者此其书何美存厚也于是周亡宋兴馀三十年矣然则曷为不书殂周失天下也是故失天下之帝书卒失天下之后书卒此同诸侯大夫之列欲使有国者战战兢兢而无骄泰之行耳纲目一字之权舆严矣哉
  ○十二月王小波死其党李顺䧟蜀卭州永康军西川都巡检使张玘与小波战于江原玘射中小波已而为小波所杀小波亦病创死其党推小波妻弟李顺为帅寇掠州县众至数十万
  甲午五年春正月李顺陷成都以宦者王继恩为两川招安使讨之
  李顺攻䧟汉彭州乘胜攻成都转运使樊知古知府郭载及官属斩关出奔梓州顺入城据之僭号大蜀王遣其党四出攻劫州县两川大震帝议遣大臣抚谕赵昌言独请发兵急讨无使滋蔓帝从之遣继恩等分路进讨以雷有终为陕路转运使
  发明唐肃宗用李辅国纲目讥之书以宦者王继恩为两川招安使文无贬词然以一宦者而为招安之使亲率六军以行则宋室之卑从可知矣贻是祸者非太宗乎然李顺悖逆法所必讨故不嫌其人之美恶而以讨予之纲目急于讨贼之意深矣
  赵保吉寇灵州以李继隆为河西都部署讨之
  保吉徙绥州民于平夏部将髙文岯等因众不乐反攻败之保吉复围堡砦掠居民焚积聚遂攻灵州诏
  继隆帅师讨之
  
  先是京西饥浙饥民相率持杖投劵富室取其粟皆坐强盗弃市知秦州张荣独取为首者杖脊馀众悉杖以其事闻帝感悟下诏褒之至是遣使十七人分诣诸道巡抚帝谓之曰彼皆平民因饥取糇粮以圗活命尔宜悉从末减不可与强盗同科
  发明鲁宣十四年饥春秋讥之盖古者三年耕馀一年之蓄九年耕馀三年之食虽有凶旱民无菜色太宗为国务华去实虚内事外而不敦其本府库竭矣仓廪匮矣天降饥馑亦无以振业贫乏矣纲目所以书饥以示后世为国之不可不敦夲也
  二月李顺寇剑州都监上官正大败之
  顺分遣数万众寇剑门正为监门都监麾下有疲卒数百因勉激以忠义勇气百倍力战以守会成都监军宿翰兵至正与之合迎击贼众大败之斩馘几尽馀众三百奔还成都顺怒其惊众尽斩之自此气沮时朝廷闻蜀盗甚盛深以栈道为忧正以孤军力战破贼于是阁道无壅王师得以长驱而进
  李顺围梓州
  初知梓州张雍闻王小波起即练士卒募强勇为城守计辇绵州金帛以实帑藏命官属治戎器守械悉备至是顺遣其党帅众二十万围梓城中兵才三千雍悉智力御之凡八十日王继恩遣石智颙来援贼兵溃去
  三月李继隆入夏州执赵保忠赴京师
  保忠闻继隆将至先挈其母与妻子壁野外乃上言与保吉解怨献马乞罢兵帝览奏立遣中使督继隆进军及师压境保吉因夜袭保忠营欲并其众保忠方寝闻难作单骑走还城其指挥使赵光嗣闭之别室开门迎继隆继隆执保忠送汴保吉遁去
  夏四月削赵保吉姓名堕夏州城
  帝以夏州深在沙漠奸雄因以窃据欲堕其城吕蒙正曰自赫连筑城以来颇为闗右之患若遂废之万世利也乃诏堕之迁其民于绥银
  发明观太宗处李氏兄弟盖由明察有馀而刚果不足弗克谨始虑终必徴于色发于声然后喻耳然李氏兄弟反复之虏必非屈服于宋者太宗既知其状当款诱京师禁锢终身不使之往返自如可也夫何前因保吉之叛命保忠往镇夏州遂使兄弟连衡边患日甚其谋亦末矣及保忠虽执保吉遁去厥后屡降屡叛卒为子孙西顾之忧太宗启之也於乎是时媒蘖已成而乃削其姓名堕其城邑曾是以为弭盗之计耶不过逞其私忿云尔于保吉乎何预故纲目直书以著其失
  置起居院
  右谏议大夫张佖请置起居院脩左右史之职为起居注与时政记逐月终送史馆以偹脩日历上嘉之乃置院于禁中命梁周翰等掌其事周翰请以所撰先进御后付史馆从之起居注进御始此
  五月王继恩复成都获李顺诛之其党张馀复䧟嘉戎诸州
  王继恩师过绵州贼溃走追杀及溺死者甚众遂复绵州遣曹习破贼于老溪进复阆巴蓬剑等州五月至成都破贼十万众斩首三万级获李顺遂复成都其党张馀复攻䧟八州开州监军秦傅序死之诏磔顺等于凤翔市降成都府为益州
  赐赵保忠爵宥罪侯
  保忠至汴帝诘责而释之责授右千牛卫上将军封宥罪侯
  发明侯乃至贵之爵而加于叛逆之人则宋之是非紊矣壊国家之名器者非太宗乎故书以讥之
  秋七月李继迁遣使来贡
  继迁献马谢罪又遣弟延信入觐言违叛事出保忠帝召见慰谕之
  髙丽请伐契丹诏谕止之
  髙丽数为契丹侵掠请击之帝以北边甫寜不欲为外夷开隙诏抚谕之自是不复入贡
  八月以王继恩为宣政使
  中书以继恩讨蜀寇功欲除宣徽使帝曰朕读前代史不欲令宦官预政宣徽使执政之渐也止可授以他官宰相力言继恩有大功非此不足以赏帝怒深责之乃命学士张洎钱若水议别立宣政使以授之发明继恩宦者以之帅兵犹为清朝之耻纵有平寇之功但当优之以金帛而不当任之以爵位也当时宰相阿谀茍容䧟君不义少有人心者于焉而变矣夫何力陈继恩之功欲除宣徽之使噫长君之恶其罪小逢君之恶其罪大必拟以春秋之法宰相其诛首欤纲目书此文无贬词乃所以深贬之尔
  广义分注载太宗曰朕读前代史不欲使宦官预政宣徽使执政之渐也止可授以他官何其言之当与既而授以宣政使其又谓之何哉且政者正也所以正人之不正也乌有刀锯之贱而能正人之不正邪既拒宣徽复与宣政所谓虑盗入室而又开之以涂也噫欲求盗不入室而资之不
  䘮者万无是理也太宗其失之矣
  以张咏知益州
  王继恩上官正宿翰等总兵讨贼渐有成功顿师不进専务饮博其下恣横剽掠馀寇势复张大咏至勉正等亲行临发举酒属军校曰尔曹蒙国厚恩此行当平荡丑类若老师旷日即此地还为尔死所矣正
  由是决行深入大致克捷时寇掠之际民多胁从咏谕以恩信使各归田里且曰前日李顺胁民为贼今日吾化贼为民不亦可乎有谍诉者咏灼见情伪立为判决人皆厌服其为政恩威并用蜀民畏而爱之先是城中屯兵尚三万人无半月之食咏知民间旧苦盐贵而廪有馀积乃下其估听民以米易盐未逾月得米数十万斛咏度有二岁备乃奏罢陕西粮道帝闻之喜曰此人何事不能了吾无忧矣
  以赵昌言为川峡都部署寻罢知凤翔府
  王继恩在蜀不能戢众士无闘志郡县多叛帝意颇厌兵召昌言谓曰西川夲自一国太祖平之今三十年矣昌言知帝指即前画攻取之策帝喜命昌言为川峡招安行营都部署自继恩以下并受节制昌言既行或奏昌言有反相不宜握兵入蜀恐后难制乃诏昌言驻凤翔时昌言已至凤州诏追及之因留候馆不复进寻罢知凤翔府
  发明昌言反复小人不宜帅蜀与其虑之于终曷若谨之于始帝因人言而即罢可谓能从善者矣特书以予之宜也
  上官正复云安军张馀败走
  先是贼攻䕫州白继赟大败之于西津口斩首二万获舟千馀艘上官正复连破贼于广安嘉陵合州贼进攻陵州又为知州张旦所败至是正等大败张馀复云安军
  九月罢榷酤○以襄王元侃为开封尹进封寿王帝在位久储贰未立冯拯等上疏言之帝怒斥之岭南中外无敢复言者寇准自青州召还入见帝曰朕诸子孰可以付神器者准曰陛下为天下择君谋及妇人中官不可也唯陛下择所以副天下望者帝俛首乆之屏左右曰襄王可乎准曰知子莫若父圣意既以为可愿即决定遂以元侃为开封尹进封寿王元侃帝第三子也吕中曰东汉李唐所以有女主宦官外戚之祸者以立天子之权尽出其手虽李固杜乔裴度郑覃之徒不能正之准之一言真万世法也
  以寇准参知政事○冬十二月朔日食
  是日阴雪群臣以不食称贺
  广义分注云是日阴雪群臣以不食称贺抑观朝廷设司天以察天象不可有毫发之差忒况日食为天变之大者乎故尚书曰先时者杀无赦后时者杀无赦今宋廷之臣以阴雪而遂诬日之不食其欺君孰甚焉如果不食则当书曰冬十二月朔日当食不食纲目既正书于纲复反书于目
  者一以著群臣欺君之罪一以正太宗受欺之失也
  以陈恕为盐铁使
  总计使果不便乃罢之复以三司两京十道归三部各置使以恕为盐铁使时帝留意金榖召三司吏李溥等询以计司利害溥等上七十一事诏以四十四事付有司行之馀下恕等议赐溥等金钱悉补侍禁殿直帝语恕等曰溥等于钱谷利病自幼至长寝处其中必周知之卿等但假以颜色引令剖陈必有所益复赐三司钱百万募吏能言夲司不便者令恕等量事大小赏之恕将立茶法召茶商数十人俾各条利害恕阅之第为三等语副使宋太初曰吾观下等固灭裂无取上等取利太深不可行于朝廷唯中等公私皆济吾裁损之可以经久于是始为三法行之货财流通恕有心计釐去宿弊帝深器之亲题殿柱曰真盐铁陈恕恕每便殿奏事帝或未察至形诮让恕踧踖退至殿壁俟帝意稍解复进悫执前论终不
  易帝亦多从之
  乙未至道元年春正月帝观灯于乾元楼
  帝以上元御乾元门楼观灯赐宴见京师繁盛谕近臣曰五代之际生灵凋䘮周太祖自邺南归士庶皆罹剽掠下则火光上则彗孛观者恐栗当时谓无复太平之日矣朕躬览庶政万事粗理每念上天之贶致此繁盛乃知理乱在人吕䝉正避席曰乘舆所在士庶走集故繁盛如此臣尝见都城外不数里饥寒
  而死者甚众愿陛下亲近以及逺苍生之幸也帝变色不言蒙正侃然复位同列咸多其伉直发明隠五年春公观鱼于棠传曰隠公慢弃国政逺事逸游是纵欲而不能自克以礼也特书观鱼讥之也太宗观灯乾元自托太平其志陋矣饥馑相仍兵戈靡戢而太宗恬不之虑却乃纵情逸乐粉饰太平难乎免于吕蒙正之讥也纲目直书观深讥之耳有天下者不可不鉴广义汉文帝时可谓承平富庶矣而贾傅尤有积薪厝火之忧当太宗之世蜀寇未平继迁未殄况乎契丹方炽不许求成此何时也乃以盛满为言宜有以来蒙正刚直之说也噫若蒙正者可
  谓障颓波之洪陂者欤
  刘昌言免以钱若水同知枢宻院事○契丹犯府州永安节度使折御卿击败之
  契丹大将韩徳威率众万骑诱党项埓里等族自振武入边御卿邀击败之于子河汊埒里等乘乱反击徳威杀其将突厥哈里等徳威仅以身免
  广义契丹书曰犯者别疆域重边防也
  二月四川都监宿翰获张馀于嘉州蜀盗平
  先是四川行营卫绍钦杨琼屡破贼众复蜀卭等州帝以蜀盗渐平下诏罪已略曰朕委任非当烛理不明致彼亲民之官不以惠和为政管榷之吏唯用刻削为功挠我烝民起为狂寇念兹失徳是务责躬永
  鉴前非庶无贰过闻者感恱至是馀攻眉州翰击败之馀走嘉州为军士所获翰等至函馀首送行营其党悉平
  发明淳化四年书青神民王小波作乱至是三年李顺张馀相继而起攻䧟城邑杀掠民财其祸益惨然则横征暴敛者果何益哉虽然蜀盗乌合之众纵横两川官军屡败垂三年而始平之则宋之武功不振亦可见矣故书蜀盗平既喜之复讥之也
  夏四月吕䝉正柴禹锡苏易简罢
  帝尝欲遣人使朔方谕中书选可责以事者蒙正以名上帝不许他日三问三以其人对帝怒曰卿何执邪蒙正对曰臣非执臣不欲用媚道妄随人主意以害国事因称其人可使馀人不及同列竦息不敢动帝退谓左右曰蒙正气量我不如既而卒用其人果称职至是罢相判河南
  以吕端同平章事张洎参知政事赵镕知枢宻院事初帝欲相端或曰端为人糊涂帝曰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决意用之端持重识大体虑与寇准同列而已先正台揆恐准不平乃请参知政事与宰相同升政事堂时同列奏对多异议惟端罕所建明一日内札戒谕自今中书事必经吕端参酌乃得闻奏端愈谦让不敢当洎博渉经史善持论为翰林学士帝尝谓近臣曰张洎富有文艺至今尚苦学江东士人之冠也甚见宠遇洎初为寇准官属甚恭谨每为准规画准心伏以兄事之极荐其才遂与准同列奉之愈谨政事一决于准无所参预惟専修时政记甘言善柔而已
  契丹侵雄州何承矩御郤之
  承矩条子河汊之捷谕州民且掲于市契丹谍知愧忿将袭取承矩以雪耻夜引数千骑抵城下承矩整兵出拒迟明与契丹酣战契丹复败走帝闻敌入边之由谓承矩轻脱生事失守御体罢之
  开宝皇后宋氏崩贬翰林学士王禹偁知滁州
  后疾甚迁于故燕国长公主第崩权殡普济佛舍谥曰孝章皇后群臣不成服禹偁对客言后尝母仪天下当遵用旧礼帝不恱坐谤讪责知滁州禹偁立朝敢言以直躬行道为己任不为流俗所容故屡见斥广义呜呼太宗之于宋氏以家人言则嫂也以国人言则后也今其死也而待之薄则其未死而待之不厚也可知已夫太宗之薄宋后非薄宋后也薄太祖也历观太祖之于太宗无所不厚何太宗之于太祖无所不薄邪且宋后母子俱托官家之说言犹在耳太宗何忍为哉向使太祖若唐之太宗则宋太宗尚不能保厥躬矣况望有天下乎噫宋太祖仁人也而太宗则忍人也与
  六月以李继迁为鄜州节度使继迁不奉诏
  继迁遣押衙张浦以良马槖驼来献帝令卫士射于后园俾浦观之士皆拓两石弓有馀力帝笑问浦曰羌人敢敌否对曰羌部弓弱矢短但见此长巨人则已遁矣况敢敌乎乃以浦为郑州团练使留京师遣使持诏拜继迁鄜州节度使继迁不受
  发明书不奉诏著其逆命之罪也太宗因继迁来贡不能拒之以义而乃授之以爵使朝廷名器倒行逆施轻如鸿毛岂不谬哉及加之节𨱆继迁不受其损朝廷之威取逆竖之侮莫此为甚矣据事直书交讥之也
  秋八月立元侃为皇太子更名恒大赦
  自唐天祐以来中国多故立储之礼废及百年至是始举而行中外胥恱太子既立庙见还宫京师民拥道喜跃曰少年天子也帝闻之不怿召寇准谓曰人心遽属太子欲置我何地准再拜贺曰此社稷之福也帝悟入语后嫔宫中皆前庆帝喜复出延准饮极醉而罢以李至李沆并兼太子賔客诏太子以师傅
  礼事之太子毎见至沆必先拜至沆不敢当上表辞谢帝不许
  发明立太子以固国夲此固当时之盛事揆之于义则未安焉盖太宗所居之位太祖之位也所治之民太祖之民也所享之富贵太祖之富贵也太祖遵母后之命发尧舜之心慨然传禅略无疑沮太宗得位欺心遽生诬累弟侄不得其死此固千载之遗恨也太宗茍有念兄之情曷不求兄之子孙而立之则母命兄伦两无所歉今乃急立己子夸越天下而太宗孝友之心果安在哉春秋之法美恶不嫌同词其义自见
  广义呜呼子贤而父恱天理人情之至也分注备载太宗不恱其子之贤则其得国之非断可识矣
  李继迁寇清逺军○冬十一月召王继恩还以上官正雷有终为西川招安使○十二月契丹侵府州折御卿御之卒于军
  契丹韩徳威谍知御卿有疾遂帅众攻府州以报子河汊之役御卿力疾御之徳威闻其至不敢进既而疾甚母宻召之归御卿曰世受国恩边患未靖御卿罪也今临敌安可弃士卒自便死于军中乃其分也
  为白太夫人无念我忠孝岂得两全言讫泣下翌日卒诏以其子惟正知府州事
  发明凡书卒于军嘉死事也御卿心宋之诚可谓切矣前书契丹侵府州折御卿败之此书契丹侵府州折御卿御之虽云有疾奋不顾身观其对母之言其君臣之义晓然矣诸葛武侯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御卿无愧焉
  广义凡书卒于军者所以著死国事也
  丙申二年春二月以李昌龄参知政事○以太祖孙惟吉为阆州观察使
  惟吉魏王徳昭长子也太祖崩时惟吉裁六岁帝即位犹在禁中日侍中食太平兴国八年始出居东宫未几授左骁卫大将军至是授阆州观察使凡邸第供亿车服赐与皆与诸王埒
  发明太宗之官惟吉或者皆以存厚为言臣独以为不然盖太宗所得者太祖之天下所袭者太祖之鸿基太宗当思太祖之心以报太祖斯无歉焉彼徳昭徳芳皆太祖之子既而夭亡无可推立幸而徳昭之长子惟吉尚在则当册为储嗣不食前盟可也夫何隠而不发必待既立己子然后举而官之呜呼然其以为观察使者固非夲心特欲钳天下之舌意以我之不负太祖云尔殊不知人之视已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故纲目特举太祖孙惟吉书之所以诛太祖之心深讥之也
  夏四月遣李继隆等分道讨李继迁
  初白守荣䕶刍粟四十万赴灵州李继迁邀击于浦洛河守荣众溃运饷尽为继迁所夺帝怒命李继隆为环庆等州都部署将兵讨之㑹曹粲自河西还言继迁众万馀方围灵武城中告急使为继迁所得则
  顿兵不去矣吕端请发兵由麟府鄜延环庆三道以捣平夏袭其巢穴则灵武之围解矣或云盛夏渉旱海水泉竭粮运艰辛不如静以待之帝不听即部分诸将命继隆出环丁罕出庆范廷召出延王超出夏张守恩出麟五路进讨直趋平夏
  秋七月以陈靖为京西劝农使未行而罢
  帝务兴农事诏有司议均田法太常博士陈靖乞先命大臣兼屯田制置令京东西检责荒地及逃民产籍之募民耕作赐以牛种室器俟田成然后度地均税量田授人约井田之利为定法颁行天下乃诏靖为劝农使皇甫选何亮副之选等言其功难成陈恕亦以为不可遂出靖知婺州而罢其法广义此虽不及三代井田之制亦庶几焉耳矣为之不犹愈于豪强兼并而赋无定法乎奈何选恕不能成人之美君子惜焉
  寇准免
  是岁郊祀中外官皆进秩准素所喜者多得台省清要官所恶及不相知者即序进之广州通判冯拯上疏极陈准擅权且条上除拜不平数事帝不怿张洎揣知帝嫉准惧一旦同罢乃奏准诽谤帝益不悦会广东转运使康戬上言吕端张洎李昌龄皆准所引故准得以任胸臆乱经制帝怒召端等责之端对曰准性刚自任臣等不欲数争虑伤国体因再拜请罪及准入对帝语及拯事准力争不已又持中书簿论
  曲直于帝前帝因叹曰鼠雀尚知人意况人乎遂罢知邓州
  发明准刚直有馀而行事未必皆出于公论宜乎有以诲群吠之纷纭也故纲目削其官而以可免例书者其亦徇名责实之意耳其亦责备贤者之意耳
  以丁惟清知西凉府
  凉州周回二千里领姑臧神乌畨禾昌松嘉麟五县久不内属至是请帅从之
  八月李继隆副将范廷召遇李继迁于乌白池击败之继隆不见敌而还
  诸将分道并进期抵乌白池继隆遣其弟继和驰奏以环州道迂欲自清冈峡直趋继迁巢穴不及援灵武上怒曰汝兄必败吾事矣因手札切责使未至而继隆已发兵与丁罕合行十日不见敌引军还张守恩见敌不击独廷召与王超至乌白池与贼遇时敌锐甚超持重不进其子徳用年十七为先锋请乘之转战三日敌遂却徳用曰归师遇险必乱乃领兵先绝要害下令曰乱行者斩一军肃然敌见其师整不敢近廷召等大小数十战虽颇克捷而诸将失期士卒困乏终不能擒贼
  发明继隆不能无逗绕之责矣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理之必然是时继迁䟦扈太宗旰食继隆亲承上命复受方略徳音在耳不可忘也为继隆者当勉励诸将戮力同心直𢷬巢穴擒其乱贼则不辱君命矣夫何虚行十日不遇而还其罪可胜诛乎故书副将范廷召击败所以美偏禆之能立功书继隆不见敌而还所以讥主将之违君命美在廷召则罪在继隆矣此曲直之绳墨也
  九月秦晋诸州地震○大有年
  发明宣十六年书大有年穀梁曰五谷大熟曰大有年胡传曰程氏谓大有年记异也旱干水溢饥馑荐臻者灾也山崩地震彗孛飞流者异也景星𠂀露醴泉芝草百谷顺成者祥也大有年上瑞矣何以为记异乎盖太宗享国二十二年独此书大有年他年之歉可知也而天理不差信矣此一事也在不修纲目则为庆祥君子笔之则为变异纲目取法春秋故其所书如此其㫖深哉
  丁酉三年春正月张洎罢
  洎性险诐巧于将顺尤善事宦官尝引唐故事奏内SKchar奉蓝敏政为学士帝曰此唐弊政朕安可踵覆辙卿言过矣洎惭而退未几以病罢寻卒
  发明张洎故唐之臣卖国降雠茍焉无耻况性险诐巧于将顺是乃小人之魁桀也宋不能诛而复用之虽有文艺之末亦无足取矣故于罢而削去其官
  广义分注载太宗拒张洎之说可谓独见之明者也易曰牵复吉太宗其庶㡬矣
  以温仲舒王化基参知政事李惟清同知枢宻院事○葬孝章皇后
  发明至道元年书开宝皇后崩至是逾三年而始克葬则太宗弃礼悖义而无兄之心益著矣故特书以著其失
  ○分天下州军为十五路
  京东京西河北河东陕西淮南江南荆湖南北两浙福建川陕广南东西凡十五路各置转运使
  三月帝崩太子恒即位
  帝不豫宣政使王继恩忌太子英明阴与参知政事李昌龄知制诰胡旦等谋立楚王元佐帝崩皇后令继恩召吕端端知有变即绐继恩入书阁锁闭之亟入宫后问曰宫车已晏驾立嗣以长顺也今将如何端曰先帝立太子正为今日岂容更有异议后黙然乃奉太子至福宁殿即位垂帘引见群臣端平立殿下不拜请卷帘升殿审视然后降阶率群臣拜焉史臣曰太宗沉谋英断俭勤自励闵农事考治功慎刑狱纳谏争遇灾知惧有过知悔故能削平海内功业炳然若夫太祖之崩不逾年而改元涪陵武功之不得其死宋后之不成䘮后世不能无议焉
  广义端之处继恩若猎猛兽而置诸阱天下大事不动声色而定于顷刻之间是诚所谓大事不糊涂者也
  夏四月尊皇后为皇太后赦○以李至李沆参知政事○五月李昌龄有罪贬忠武行军司马
  讨谋立楚王之罪贬昌龄为司马降王继恩为右监门卫将军均州安置胡旦除名长流寻州发明昌龄交结内侍将谋废立其罪已甚茍非吕端诸贤维持调䕶𢎞济艰难则奸党之计成而储嗣之位易矣呜呼小人之心利于立昏者以其欲售在已之奸而擅窃威福耳故曰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纲目特书有罪则其贬而绝之之意深矣
  立郭氏为皇后
  后宣徽南院使守文之女
  六月追复涪王廷美为秦王复封兄元佐为楚王发明廷美之不得其死元佐之无故废弃皆公议之不容也帝即位之初首行此举是亦天理人心之不可泯没焉耳大书特书深予之也
  ○钱若水请罢许之
  初太宗以刘昌言罢问左右曰昌言涕泣否及吕蒙正罢又曰望复位目穿矣若水因叹曰上待辅臣如此盖无秉节髙迈全进退之道以感动之者耳即欲移疾会西边用兵不敢言至是以母老请解枢务章再上乃罢为集贤院学士若水入谢便殿帝问近臣可大用者若水以中书舍人王旦对帝曰此固朕所
  属也
  发明书请罢嘉恬退也盖功名之际得之为难失之甚易是以固禄位而保令名者人心之同然求其轻富贵如浮云视功名如敝屣急流勇退考盘山涧咏谷口之清风钓溪边之明月而飘然于物外者几何人哉太宗之时刘昌言罢官而有涕泣之讥吕䝉正去位而有目穿之诮若水喟然发叹恻然动心以为上待辅臣如此盖无秉节髙迈全进退之道以感动之者耳今以母老上章乞解枢务是诚泥涂轩冕见几而作者矣其髙尚之心何加焉故纲目特书请罢所以深嘉而乐予者也
  秋八月赵镕李惟清罢以曹彬为枢宻使向敏中夏侯峤为副使○冬十月葬永熙陵○十二月追尊太宗贤妃李氏为皇太后
  帝生母也
  李继迁请降以为定难节度使复姓名赵保吉
  继迁表求蕃任帝虽察其变诈方在谅阴姑从其请又以夏绥银宥静五州与之张浦亦遣还发明书以李继迁为鄜州节度使不奉诏又书寇清逺军又书削姓名分道进讨则是继迁叛逆之罪不可赦也书李继隆为都部署又书继隆不见敌而还则是继隆违命之罪不可逭也夫继迁背叛既不能讨继隆失律又不能诛此固太宗之失少帝虽居谅阴正宜赏罚明决兹既继迁复官继隆付之不问真宗谬政如此曾不自知玩法然则书复继迁姓名加其官爵不知前日削之也何为而削今日复之也何为而复参考观之义自见矣
  广义抑尝考继迁夲中国人四世祖思忠讨黄巢立功唐因以李赐姓遂有西夏之地开宝七年以定难都知蕃落使叛乍臣乍叛无如之何但赐其姓名与削耳噫削亦叛赐亦叛于赐与削果何益哉曰然则何为而可曰于其降也则羁縻之而处以必死之方庶乎其可也岂可既受其降而又纵之邪曰于时继迁正倚契丹声援朝廷边患莫此为甚乌能处以必死之方哉曰既不能是但当修徳教谨守备而已恶在姓名之赐与削哉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二
<史部,史评类,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