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纂朱子全书_(四库全书本)/卷19 中华文库
御纂朱子全书 卷十九 |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十九
论语十
季氏第十六
季氏将伐颛臾章
问集注颛臾在鲁地七百里之中从孟子百里之说则鲁安得七百里之地曰七百里是礼记如此说封周公曲阜之地七百里如左传也有一同之说某每常疑此处若是百里无此间龙溪漳浦县地又如何做得侯国如何又容得颛臾在其中所谓锡之山川土田附庸其势必不止于百里然此处亦难考究只得且依礼记恁地说〈语类〉
益者三乐章
问乐节礼乐曰此说得浅只是去理㑹礼乐理㑹得时自是有益
味道问损者三乐曰惟宴乐最可畏所谓宴安鸩毒是也〈以上语类二条〉
侍于君子有三愆章
问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莫是未见事实否曰未见颜色是不能察言观色曰如此则颜色是指所与言者曰向时范某每奏事未尝看着圣容时某人为宰相云此公必不乆居此未几果以言不行而去人或问之云若看圣容安能自尽其言自是说得好但某思之不如此对人主言也湏看他意思是如何或有至诚倾听之意或不得已貌为许可自家这里也湏察言观色因而尽诱掖之方不可汎然言之使汎然受之而已固是有一般小人伺候人主颜色迎合趋凑此自是大不好但君子之察言观色用心自不同耳若论对人主要商量天下事如何不看着颜色只恁地说将去便了〈语类〉
君子有三戒章
或问君子三戒曰血气虽有盛衰君子常当随其偏处警戒勿为血气所役也因论血气移人曰疾病亦能移人吕伯恭因病后读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忽有见遂一意向这下来
问注引范氏说血气志气之辨曰到老而不屈者此是志气
问君子有三戒章谢曰箪食豆羮呼尔而与之有所不就蹴尔而与之有所不屑此非义心胜血气壮故也恐是义心之胜非血气之壮谢又曰万锺与不得则死逺矣有不辨礼义而受之者血气衰故也恐是不辨礼义则受奚必血气之衰曰谢说只是伤急阙三数字当云此非特义心自胜亦血气之壮故也盖血气助得义心起来人之血气衰时则义心亦从而衰夫子三戒正为血气而言又问谢氏以血气为气质曰气只是一个气便浩然之气也只是这个气但只是以道义充养起来及养得浩然却又能配助义与道也〈以上语类三条〉
君子有三畏章
畏天命三字好是理会得道理便谨去做不敢违便是畏之也如非礼勿视听言动与夫戒谨恐惧皆所以畏天命也然亦湏理㑹得天命是恁地方得
问大人是指有位者言之否曰不止有位者是指有位有齿有德者皆谓之大人问此三句要𦂳都在畏天命上曰然才畏天命自是于大人圣言皆畏之问固是当先畏天命但要𦂳又湏是知得天命天命即是天理若不先知这道理自是懵然何由知其可畏此小人所以无忌惮曰要𦂳全在知上才知得便自不容不畏问知有浅深大抵才知些道理到得做事有少差错心也便惕然这便见得不容于不畏曰知固有浅深然就他浅深中各自有天然不容己者且如一件事是合如此是不合如此本自分晓到临事又却不如此道如此也不妨如此也无害又自做将去这个是虽知之而不能行然亦是知之未尽知之未至所以如此〈以上语类二条〉
君子有九思章
或问君子有九思曰公且道色与貌可以要得他温要得他恭若是视听如何要得他聪明曰这只是意诚了自㑹如此曰若如公说都没些事了便是圣人教人意思不如此有物必有则只一个物自各家有个道理况耳目之聪明得之于天本来自合如此只为私欲蔽惑而失其理圣人教人不是理㑹一件其馀自㑹好湏是逐一做工夫更反复就心上看方知得外面许多费整顿元来病根都在这里这见圣人教人内外夹持起来恁地积累成熟便㑹无些子渗漏如公所说意诚便都无事今有人自道心正了外面任其箕踞无礼是得不得亦有人心下已自近正外面视听举止自大假有病痛公道如何视㑹明听㑹聪也只是就视听上理㑹视逺惟明听德惟聪如有一件可喜厎物事在眼前便要看他这便被他蔽了到这时节须便知得有个义理在所可喜此物在所不当视这便是见得道理便是见得逺不蔽于眼前近底故曰视逺惟明有无益之言无稽之言与夫谄谀甘美之言有仁义忠信之言仁义忠信之言湏是将耳常常听着那许多不好说话湏莫教他入耳故曰听德惟聪〈语类〉
见善如不及章
问行义以达其道莫是所行合宜否曰志是守所达之道道是行所求之志隐居以求之使其道充足行义是得时得位而行其所当为臣之事君行其所当为而已行所当为以达其所求之志又问如孔明可以当此否曰也是如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是隐居以求其志及幡然而起使是君为尧舜之君使是民为尧舜之民是行义以达其道蜚卿曰如漆雕开之未能自信莫是求其志否曰所谓未能信者但以求其志未说行义以达其道〈语类〉
问隠居求志行义达道集注谓伊尹太公之流可当之是也颜子所造所得二贤恐无以过之而云亦庶乎此下语轻重抑处疑若于颜子少贬者若云古之人有行之者伊尹太公之流是也若颜子可以当之矣然隠而未见又不幸早死故夫子云然不知可否曰当时正以事言非论其德之浅深也然语意之间诚有如所论者更俟详之〈答潘公叔○文集〉
阳货第十七
阳货欲见孔子章
或问阳货瞰亡以馈孔子孔子瞰亡而往拜之阳货之瞰亡此不足责如孔子亦瞰亡而往则不几于不诚乎曰非不诚也据道理合当如此彼人瞰亡来我亦瞰亡往一往一来礼甚相称但孔子不幸遇诸涂耳
亚夫问扬子云谓孔子于阳货敬所不敬为诎身以信道不知渠何以见圣人为诎身处曰阳货是恶人本不可见孔子乃见之亦近于诎身却不知圣人是理合去见他不为诎矣到与他说话时只把一两字答他辞气温厚而不自失非圣人断不能如此也〈以上语类二条〉
性相近章
问此章曰此所谓性亦指气质之性而言性习逺近与上智下愚本是一章子曰二字衍文也盖习与性成而至于相逺则固有不移之理然人性本善虽至恶之人一日而能从善则为一日之善人夫岂有终不可移之理当从伊川之说所谓虽强戾如商辛之人亦有可移之理是也
问性相近习相逺惟上智与下愚不移书中谓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又有移得者如何曰上智下愚不移如狂作圣则有之既是圣人决不到得作狂此只是言其人不可不学
性相近是通善恶智愚说上智下愚是就中摘出悬绝者说
问集注谓气质相近之中又有一定而不可易者复举程子无不可移之说似不合曰且看孔子说底如今却自有不移底人如尧舜之不可为桀纣桀纣之不可使为尧舜夫子说底只如此伊川却又推其说须知其异而不害其为同〈以上语类四条〉
子之武城章
问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曰君子学道是晓得那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与干称父坤称母底道理方能爱人小人学道不过晓得孝弟忠信而已故易使也〈语类〉
公山弗扰章
夫子曰吾其为东周乎兴东周之治也孔子之志在乎东周然茍有用我者亦视天命如何尔圣人胸中自有处置非可执定本以议之也
问诸家皆言不为东周集注却言兴周道于东方何如曰这是古注如此说其字乎字只是闲字只是有用我者我便也要做些小事如释氏言竿木随身逢场作戏相似那处是有不为东周底意这与二十年之后吴其为沼乎辞语一般亦何必要如此翻转文字湏寛看子细玩味方见得圣人语言如小人之中庸分明这一句是解上文人见他偶然脱一个反字便恁地硬说去小人中庸做小人自为中庸下面文势且直解两句未有那自以为中庸底意亦何必恁地翻转
问公山弗扰果能用夫子夫子果往从之亦不过劝得他改过自新舍逆从顺而已亦如何能兴得周道曰便是理㑹不得良乆却曰圣人自不可测且是时名分亦未定若谓公山弗扰既为季氏臣不当畔季氏所谓改过者不过令其臣顺季氏而已此只是常法圣人湏别有措置问如此则必大有所更张否曰圣人做时湏惊天动地然卒于不往者亦料其做不得尔〈以上语类三条〉
子张问仁章
问恭寛信惠固是求仁之方但敏字于求仁工夫似不甚亲切莫是人之为事才悠悠则此心便闲断之时多亦易得走失若能勤敏去做便此心不至闲断走失之时少故敏亦为求仁之一是如此否曰不止是悠悠盖不敏于事则便有怠忽之意才怠忽便心不存而闲断多便是不仁也〈语类〉
佛肸召章
问公山佛肸之召诸家之说善矣愚必以杨氏解佛肸章为得其要盖公山之召而子路不悦夫子虽以东周之意谕之而子路之意似有所未安也故于佛肸之召又举其所闻以为问其所自信不茍如此学者未至圣人地位且当以子路为法庶乎不失其亲不可以圣人体道之权籍口恐有学歩邯郸之患也曰得之〈答刘韬仲〉
不食谓不求食非谓不可食也今俗犹言无口匏亦此类〈答刘韬仲○以上文集二条〉
子曰由也章
杨问好信不好学何故便到贼害于物处曰圣人此等语多有相类如恭而无礼则劳处一般此皆是就子路失处正之昔刘大谏从温公学温公教之诚谓自不妄语始刘公笃守其说及调洛州司法时运使吴守礼至州欲按一司户赃以问刘公公对以不知吴遂去而公常心自不足谓此人实有赃而我不以诚告其违温公教乎后因读扬子避碍通诸理始悟那处有碍合避以通之若只好信不好学固守不妄语之说直说那人有赃其人因此得罪岂不是伤害于物
问集注云刚者勇之体勇者刚之发曰春秋传云使勇而无刚者尝寇则勇者发见于外者也〈以上语类二条〉
小子何莫学夫诗章
问诗如何可以兴曰读诗见其不美者令人羞恶见其美者令人兴起〈语类〉
子谓伯鱼章
问为周南召南曰为字如固哉髙叟之为诗之为只是谓讲论尔横渠所谓近试令家人为周南召南之事不知其如何地为
问正墙面而立曰脩身齐家自家最近底事不待出门便有这事去这个上理㑹不得便是那当墙立时眼既无所见要动也行不去
问先生解正墙面而立曰言即其至近之地而一物无所见一歩不可行人若不知脩身齐家则自然推不去是一歩不可行也如何是一物无所见曰自家一身一家巳自都理㑹不得又况其逺者乎问此可见知与行相湏之义否曰然〈以上语类三条〉
子谓伯鱼敬夫云为者躬行其实也愚谓诸先生多如此说意极亲切但寻文义恐不然耳为只是诵读讲贯墙面只是无所见书所谓不学墙面亦未说到不躬行则行不得处也〈与张敬夫论癸巳论语说○文集〉
色厉内荏章
问色厉而内荏何以比之穿窬曰为他意只在要瞒人故其心常怕人知如做贼然〈语类〉
乡原德之贼章
或问乡原引荀子原悫之说何也曰乡原无甚见识其所谓愿亦未必真愿乃卑陋而随俗之人耳
敬之问乡原德之贼曰乡原者为他做得好便人皆称之而不知其有无穷之祸如五代冯道者此真乡原也本朝范质人谓其好宰相只是欠为世宗一死耳如范质之徒却最敬冯道辈虽苏子由议论亦未免此本朝忠义之风却是自范文正公作成起来也
问乡原一章曰此章贼字弃字说得重而有力盖乡原只知偷合茍容似是而非而人皆称之故曰德之贼道听涂说者才听来便说了更不能蓄既不能有之于心不能行之于身是弃其德也故曰德之弃〈以上语类三条〉
古者民有三疾章
问古之矜也廉曰廉是侧边廉隅这侧是那分处所谓廉者为是分得那义利去处譬如物之侧棱两下分去〈语类〉
问今之愚者诈而已矣智则能诈愚者本无智巧也何故能诈曰如狂不直侗不愿之类〈答刘韬仲○文集〉
恶紫之夺朱章
问紫之夺朱曰不但是易于惑人盖不正底物事自常易得胜那正底物事且如以朱染紫一染了便退不得朱却不能变得紫也紫本亦不是易惑人底只为他力势大了便易得胜又如孔子云恶莠之乱苗莠又安能惑人但其力势易盛故苗不能胜之耳且一邦一家力势也甚大然被利口之人说一两句便有倾覆之患此岂不可畏哉〈语类〉
予欲无言章
问予欲无言一章恐是言有所不能尽故欲无言否曰不是如此只是不消得说盖已都撒出来了如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又更说个甚底若是言不能尽便是有未尽处圣人言处也尽做处也尽动容周旋无不尽惟其无不尽所以不消得说了〈语类〉
问四时行百物生两句自为体用盖阴阳之理运行不息故百物各遂其生圣人之心纯亦不已故动容周旋自然中礼未知是否曰有此意〈答刘韬仲〉
问予欲无言盖夫子以子贡专求之于言语之间告之此以发之子贡未能无疑故夫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盖欲其察之于践履事为之实也程子所论孔子之道如日星一假虽引无言之文然其大意却似说无隐之义至其言犹患门人未能尽晓故曰予欲无言夫恐其不能尽晓当更告之而曰予欲无言何也或曰予欲无言一章实兼无隐乎尔之义盖四时行百物生所谓无隐也程子之说盖推明夫子启发子贡之意欲其求之于践履事为之实者未知是否曰恐人不能尽晓而反欲无言疑得甚好更熟玩之当自得分明也〈答刘韬仲○以上文集二条〉
孺悲欲见孔子章
先生云南康一士人云圣贤亦有不诚处如取瑟而歌出吊东郭之类说诚不如只说中某应之曰诚而中君子而时中不诚而中小人之无忌惮〈语类〉
宰我问三年之䘮章
亚夫问宰我问短䘮处曰此处圣人责之至严所谓予之不仁者便谓他之良心已死了也前辈多以他无隠于圣人而取之盖无隠于圣人固是他好处然却不可以此而掩其不仁之罪也
圣人寻常未尝轻许人以仁亦未尝绝人以不仁〈以上语类二条〉
饱食终日章
问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心体本是运动不息若顷刻间无所用之则邪僻之念便生圣人以为难矣哉言其至危而难安也曰心若有用则心有所主只看如今才读书心便主于读书才写字心便主于写字若是悠悠荡荡未有不入于邪僻〈语类〉
君子尚勇乎章
子路之勇夫子屡箴诲之是其勇多有未是处若知勇于义知大勇则不如此矣又其勇有见得到处便行将去如事孔悝一事却是见不到盖不以出公之立为非观其谓正名为迂斯可见矣〈语类〉
君子亦有恶乎章
问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勇与果敢如何分曰勇是以气加人故易至于无礼果敢是率然敢为盖果敢而不窒则所为之事必当于理窒而不果敢则于理虽不通然亦未敢轻为惟果敢而窒者则不论是非而率然妄作此圣人所以恶之也〈语类〉
年四十而见恶焉章
见恶亦谓有可恶之实而得罪于能恶人者非不善者恶之之谓也〈答刘韬仲○文集〉
微子第十八
微子去之章
问或去或奴或谏不同如何同归于仁曰三子皆诣其至理故谓之仁如箕子亦是谏谏至于极有所不行故若此也
问三仁之事必不可偏废否曰也不必如此看只是微子是商之元子商亡在旦暮必著去之以存宗祀若箕子比干则自当諌其死与奴特适然耳又问当时若只有微子一人当如何曰亦自著去
问三仁皆出于至诚恻怛之公若箕子不死而为之奴何以见恻怛之心曰箕子与比干心只一般箕子也尝谏纣偶不逢纣大怒不杀他也不是要为奴只被纣囚系在此因佯狂为奴然亦不湏必死于事盖比干既死若更死谏也无益适足长纣杀谏臣之罪故因得佯狂然他处此最难微子去却易比干则索性死他在半上半下处最是难所以易中特说箕子之明夷利艰贞晦其明也内难而能正其志外虽佯狂而心却守得定〈以上语类三条〉
柳下惠为士师章
问柳下惠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虽可以见其必以其道而不失焉者然亦便有个不恭底意思故记者以孔子两事序于其后观孔子之事则知柳下惠之事亦未得为中道曰也是如此惟是孟子说得好曰圣人之行或逺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矣柳下惠之行虽不比圣人合于中道然归洁其身则有馀矣问或逺或近是相去之逺近否曰不然谓其去人有逺近若伯夷则直是去人逺矣〈语类〉
问柳下惠三黜而不去其言若曰茍以直道事人虽适他国终未免三黜若肯枉道事人自不至三黜又何必去父母之邦观其意盖自信其直道而行不以三黜为辱也此其所以为和而介与若徒知其不去之为和而不知其所以三黜者之为有守未足以议柳下惠也曰得之〈答刘韬仲○文集〉
齐景公待孔子章
㬊问齐景公待孔子虽欲以季孟之间乃以虚礼待之非举国以听孔子故曰吾老矣不能用也遂行如齐王欲以孟子为矜式亦是虚礼非举国以听孟子曰固是〈语类〉
楚狂接舆章
问接舆歌而过孔子盖欲以讽切孔子孔子欲与之言则趋而避之孔子使子路问津于长沮桀溺固将有以发之而二人不答所问傲然有非笑孔子之意至于荷莜丈人知子路之贤则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其亲之厚之如此孔子使子路反见之则先去而不愿见矣数子者若谓其无德而隠则佯狂耕耘以避乱世澹然不以富贵利达动其心而确然自信不移若有所得者若谓其无故而隠则危邦浊世道既不行亦未见其必可以仕也特其道止于归洁其身而不知圣人所谓仕止乆速者知所谓无可者矣而未知所谓无不可者也故其规模气象不若圣人之正大若以素隠行怪视之愚意未知是否曰无道而隠如蘧伯玉柳下惠可也被发佯狂则行怪矣沮溺荷莜亦非中行之士也〈答刘韬仲○文集〉
子路从而后章
问不仕无义曰仕则可以行其义不仕则无以行其义便无这君臣之义了又问下文所谓君臣之义即是这义否曰然
问集注云仕所以行君臣之义故虽知道之不行而不可废末云亦非忘义徇禄也此义字似有两意曰如何是有两意只是一意才说义便是总去就都说道合则从不合则去即此是义非但只说要出仕为义然道合则从不合则去唯是出仕方见得不仕无义才说不仕便都无了这义圣人忧世之心固是急欲得君行道到得灵公问陈明日遂行景公以季孟之间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季桓子受女乐孔子行无一而非义〈以上语类二条〉
周公谓鲁公章
不施其亲敬夫引尹氏愚谓尹氏固佳然不知施字作如何解若如谢氏虽亦引无失其亲为解然却训施为施报之施则误矣此等处湏说破令明白也陆德明释文本作弛字音诗纸反是唐初本犹不作施字也吕与叔亦读为弛而不引释文未必其考于此盖偶合耳今当从此音读〈与张敬夫论癸巳论语说○文集〉
子张第十九
执德不𢎞章
舜功问执德不𢎞曰言其不广也才狭隘则容受不得不特是不能容人自家亦自不能容故才有片善必自矜见人之善必不喜人告之以过亦不受从狭隘上生万般病痛问子张以为焉能为有焉能为亡世间莫更有不好人曰渠德亦自执道亦自信只是不𢎞不笃不足倚靠耳通老云亦有人将此二句于道德上说曰不然先儒说𢎞字多只说一偏
信道笃如何得他信得笃湏是你自去理㑹始得而今人固有与他说信不笃者湏要你自信始得
魏才仲问执德不𢎞信道不笃曰此湏著下两句此两句似若相反盖𢎞是广大之意若信道不笃则容受太广后随人走作反不能守正理信道笃而不𢎞则是确信其一说而或至于不通故湏著下两句𢎞笃犹言𢎞毅相似〈以上语类三条〉
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章
汎交而不择取祸之道故子张之言汎交亦未尝不择盖初无拒人之心但其间自有亲疏厚薄尔和靖非以子张为不择也〈语类〉
虽小道必有可观章
小道不是异端小道亦是道理只是小如农圃医卜百工之类却有道理在只一向上面求道理便不通了若异端则是邪道虽至近亦行不得〈语类〉
日知其所亡章
问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曰知其所亡便是一日之间知得所未知月无忘其所能便是长逺后也记得在这里而今学者今日知得过几日又忘了若不真在此做工夫如何㑹到一月后记得
周问月无忘其所能还是温故否曰此章与温故知新意却不同温故知新是温故之中而得新底道理此却是因知新而带得温故
问月无忘其所能积累多则如何温习曰也湏渐渐温习如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子路有闻未之能行惟恐有闻若是如此则子路只做得一件事颜子只著得一件事节问既恁地却如何曰且思量〈以上语类三条〉
博学而笃志章
元昭问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何以言仁在其中曰只是为学工夫反求之巳必如克己复礼乃正言为仁论语言在其中只是言其可至耳明道云学要鞭辟近里
杨问程子曰近思以类而推何谓类推曰此语道得好不要跳越望逺亦不是纵横陡顿只是就这里近傍那晓得处挨将去如这一件事理㑹得透了又因这件事推去做那一件事知得亦是恁地如识得这灯有许多光便因这灯推将去识得那烛亦恁地光如升阶升第一级了便因这一级进到第二级又因第三级进到四级只管恁地挨将去只管见易不见其难前面逺处只管㑹近若第一级便要跳到第三级举歩阔了便费力只管见难只管见逺
问博学与近思亦不相妨否曰博学是都要理㑹过近思是注心着力处博学是个大规模近思是渐进工夫如明明德于天下是大规模其中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脩身齐家等便是次序
问笃志未说到行处否曰笃志只是至诚恳切以求之不是理㑹不得又掉了若只管汎汎地外面去博学更无恳切之志反看这里便成放不知求底心便成顽麻不仁底死汉了那得仁惟笃志又切问近思便有归宿处这心便不汎滥走作只在这坎窠里不放了仁便在其中横渠云读书以维持此心一时放下则一时德性有懈〈以上语类四条〉
百工居肆章
问集注所引二说云二说相湏其义始备曰前说盖谓居肆方能做得事成不居肆则做事不成君子学便可以致其道不学则不能致其道然而居肆亦有不能成其事如闲坐打哄过日底学亦有不能致其道如学小道与夫中道而废之类故后说云居肆必湏务成其事学必湏务致其道是皆各说得一边故必相湏而其义始备也〈语类〉
大德不逾闲章
问大德小德曰大德小德犹言大节小节大节既定小节有差亦所不免然吴氏谓此章不能无弊学者正不可以此自恕一以小差为无害则于大节必将有枉寻而直尺者矣
问伊川谓小德如援溺之事更推广之吴氏谓此章不能无弊如何曰恁地推广援溺事却是大处嫂溺不援是豺狼这处是当做更有甚么出入随他们说如汤武征伐三分天下有其二都将做可以出入恁地却是大处非圣人不能为岂得谓之小德乃是道之权也子夏之意只为大节既是了小小处虽未尽善亦不妨然小处放过只是力做不彻不当道是可也〈以上语类二条〉
子夏之门人小子章
孔门除曾子外只有子夏守得规矩定故教门人皆先洒扫应对进退所以孟子说孟施舍似曾子北宫黝似子夏
古人初学只是教他洒扫应对进退而巳未便说到天理处子夏之教门人专以此子游便要插一本在里面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只是要他行矣而著习矣而察自理㑹得湏是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然后从而振德之今教小儿若不匡不直不辅不翼便要振德只是撮那尖利底教人非教人之法
问有始有卒乃竭两端之教否曰此不是说圣人教人事乃是圣人分上事惟圣人道头便知尾下学便上达若教学者则湏循其序也
问子夏之门人小子洒扫应对进退章曰某少时都看不出将谓无本末无大小虽如此看又自疑文义不是如此后来在同安作簿时因睡不着忽然思得乃知却是有本末小大然不得明道说君子教人有序四五句也无縁看得出圣人有始有卒者不是自始做到终乃是合下便始终皆备洒扫应对精义入神便都在这里了若学者便湏从始做去方得圣人则不待如此做也
齐卿问程子云云故君子只在谨独何也曰事有小大理却无小大合当理㑹处便用与他理㑹故君子只在谨独不问大事小事精粗巨细尽用照管尽用理㑹不可说个是粗底事不理㑹只理㑹那精底既是合用做底事便用做去又不可说洒扫应对便是精义入神洒扫应对只是粗底精义入神自是精底然道理都一般湏是从粗底小底理㑹起方渐而至于精者大者所以明道曰君子教人有序先传以近者小者而后教以大者逺者非先传以近小而后不教以逺大也或云洒扫应对非道之全体只是道中之一节曰合起来便是道之全体非大底是全体小底不是全体也问伊川言凡物有本末不可分作两假曰湏是就事上理㑹道理非事何以识理洒扫应对末也精义入神本也不可说这个是末不足理㑹只理㑹那本这便不得又不可说这末便是本但学其末则本便在此也
洒扫应对精义入神事有大小而理无大小事有大小故其教有等而不可躐理无大小故随所处而皆不可不尽谢氏所谓不著此心如何做得者失之矣〈以上语类六条〉
子夏言我非以洒扫应对为先而传之非以性命天道为后而倦教但道理自有大小之殊不可诬人以其所未至唯圣人然后有始有卒一以贯之无次序之可言耳二先生之说亦是如此但学者不察一例大言无本末精粗之辨反使此假意指都无归宿湏知理则一致而其教不可阙其序不可紊耳盖惟其理之一致是以其教不可阙其序不可紊也〈答程允夫〉
子夏之门人小子敬夫曰君子之道孰为当先而可传云云愚详本文之意正谓君子之道本末一致岂有以为先而传之岂有以为后而倦教者但学者地位髙下不同如草木之大小自有区别故其为教不得不殊耳初无大小虽分而生意皆足本末虽殊而道无不存之意也焉可诬也苏氏得之有始有卒尹氏得之此章文义如此而已但近年以来为诸先生发明本末一致之理而不甚解其文义固失其指归然考之程书明道尝言先传后倦君子教人有序先传以近者小者而后教以逺者大者非是先传以近小而后不教以逺大也此解最为得之然以其言缓而无奇故读者忽之而不深考耳〈与张敬夫论癸巳论语说○以上文集二条〉
仕而优则学章
问仕而优则学曰此为世族子弟而设有少年而仕者元不曾大故学故职事之暇可以学学而优则仕无可说者〈语类〉
问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洵窃谓仕优而不学则无以进德学优而不仕则无以及物仕优而不学固无足议者学优而不仕亦非圣人之中道也故二者皆非也仕优而不学如原伯鲁之不说学是也学优而不仕如荷莜丈人之流是也子夏之言似为时而发其言虽反复相因而各有所指或以为仕而有馀则又学学而有馀则又仕如此则其序当云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学今反之则知非相因之辞也曰此说亦佳旧亦尝疑两句次序颠倒今云各有所指甚佳〈答程允夫〉
学仕是两事然却有互相发处〈答何叔京○以上文集二条〉
孟庄子之孝章
问孟庄子何以谓之难能曰这个便是难能处人固有用父之臣者然稍拂他私意便自容不得亦有行父之政者于私欲稍有不便处自行不得古今似此者甚多如唐太宗为髙宗择许多人如长孙无忌褚遂良之徒髙宗因立武昭仪事便不能用又季文子相三君无衣帛之妾无食粟之马到季武子便不如此便是不能行父之政以此知孟庄子岂不为难能〈语类〉
卫公孙朝问于子贡章
文武之道未坠于地此但谓周之先王所以制作传世者当孔子时未尽亡耳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此亦是子贡真实语如孔子虽是生知然何尝不学亦何所不师但其为学与他人不同如舜之闻一善言见一善行便若决江河莫之能御耳然则能无不学无不师者是乃圣人之所以为生知也若向来则定湏谓道体无时而亡故圣人目见耳闻无适而非学虽不害有此理终非当日答问之本意矣〈答吴晦叔〉
仲尼焉学敬夫云万物盈于天地之间莫非文武之道初无存亡增损愚谓近年说者多用此意初若新奇可喜然既曰万物盈于天地之间则其为道也非文武所能专矣既曰初无存亡增损则未坠于地之云又无所当矣且若如此则天地之间可以目击而心㑹又何待于贤者识其大不贤者识其小一一学之然后得耶窃详文意所谓文武之道但谓周家之制度典章尔孔子之时犹有存者故云未坠也大抵近世学者喜闻佛老之言常迁吾说以就之故其弊至此读者平心退歩反复于句读文义之间则有以知其失矣〈与张敬夫论癸巳论语说○以上文集二条〉
叔孙武叔语大夫章
或问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夫子之道髙逺故不得其门而入也曰不然颜子得入故能仰之弥髙钻之弥坚至于在前在后如有所立卓尔曾子得入故能言夫子之道忠恕子贡得入故能言性与天道不可得闻文章可得而闻他人自不能入耳非髙逺也七十子之徒几人入得譬如与两人说话一人理㑹得一人理㑹不得㑹得者便是入得㑹不得者便是入不得且孔子之教众人与教颜子何异颜子自入得众人自入不得多少分明〈语类〉
陈子禽谓子贡章
立之斯立如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之类盖此有以立之便自立得住也动之斯和如又从而振德之振德有鼓舞之意〈㝢录云使之欢喜踊跃迁义逺罪而不自知〉如舜之从欲以治惟动丕应徯志便是动而和处〈语类〉
尧曰第二十
尧曰咨尔舜章
林恭甫问论语记门人问答之辞而尧曰一篇乃记尧舜汤武许多事何也曰不消恁地理㑹文字尝见说尧曰一篇是夫子诵述前圣之言弟子类记于此先儒亦只是如此说然道理𦂳要却不在这里
杨问简在帝心何谓简曰如天检㸃数过一般善与罪天皆知之尔之有善也在帝心我之有罪也在帝心
问虽有周亲注纣之至亲虽多他众叛亲离那里有至亲曰纣之至亲岂不多唯其众叛亲离所以不济事故书谓纣有亿兆夷人离心离德是也〈以上语类三条〉
子张问章
犹之犹均之也均之犹言一等是如此史家多有此般字问出纳之吝是不好所以谓之恶曰此吝字说得来又广只是戒人迟疑不决底意思当赏便用赏当做便用做若迟疑怠忽之间涩缩靳惜便误事机如李绛劝唐宪宗速赏魏博将士曰若待其来请而后赏之则恩不归上矣正是此意如唐家藩镇之患新帅当立朝廷不即命之却待军中自请而后命之故人不懐恩反致败事若是有司出纳之间吝惜而不敢自专却是本职当然只是人君为政大体则凡事皆不可如此当为处便果决为之〈语类〉
不知命章
论语首云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逺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终云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此深有意盖学者所以学为君子者不知命则做君子不成才见利便趋见害便避如何得成君子〈语类〉
御纂朱子全书卷十九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