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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二
  历代四
  东汉
  光武
  南轩张氏曰光武之不任功臣为三公盖鉴髙帝之弊而欲保全之前史莫不以为美谈以予观之光武之保全功臣使皆得以福禄终身是固美矣然于用人之道则有未尽也盖用人之道先以一说横于胸中则为私意非立贤无方之义矣髙帝之待功臣诚非也如韩彭黥布之徒虽有大功要皆天资小人在易之师开国承家小人勿用盖于用师既终成功之后但当宠之以富贵而不可使之有国家而为政也髙帝正犯此义是以不能保功臣之终为光武者要当察吾大臣有如韩彭之徒者乎则当以是待之若光武之功臣则异于是至冦邓贾复则又识明而行脩量洪而器逺以光武时所用之大臣论之若三子者类过之逺甚与共图政岂不可乎顾乃执一概之嫌废大公之义是反为私意而已矣抑光武之所责于大臣者特为吏事大臣之职顾如是乎惟其不知大臣所当任之职故不知用大臣之道而独以吏事之督责为忧抑亦末矣方当乱定之后正冝登用贤才与共图纪纲以为垂世长乆之计而但知吏事责三公其贻谋之不竞亦冝矣
  东莱吕氏曰光武治天下规模不及髙帝其礼严光用卓茂所以养得后来许多名节 光武罢郡县材官等事其识见与秦皇相去不逺
  或问光武之失正在揽权而史乃称其总揽权纲举无过事何耶潜室陈氏曰光武再造于僵仆之后如何不总揽权纲但末流之弊至不任三公乃矫枉过正非谓全不是
  和帝
  致堂胡氏曰和帝㓜冲能诛窦宪自是威权不失无大过举尊信儒术友爱兄弟礼贤纳諌中国乂安方之章帝实过之矣
  邓禹 呉汉
  朱子曰古人年三十时都理㑹得了便受用行将去如邓禹十三岁学于京师已识光武为非常人后来杖䇿谒军门只以数年定天下大计
  古之名将能立功名者皆是谨重周宻乃能有成如呉汉朱然终日钦钦常如对陈湏学这様底方可如刘琨恃才傲物骄恣奢侈卒至父母妻子皆为人所屠今人率以才自负自待以英雄以至恃气傲物不能谨严以此临事卒至于败而已要做大功名底人越要𦂳宻未闻粗鲁阔略而能有成者
  严光
  南轩张氏曰尝怪严子陵竟不为帝少屈何邪考子陵之言论风㫖亦非素隠行怪必欲长往而不反者彼与光武少而相从知其心度为最详也以谓光武欲为当时之治则当时之人才固足办之而无待乎己若欲进乎两汉之事则又惧有未能信从者不然徒受其髙位飨其尊礼之虚名则非子陵之本心也故宁不就之然而以子陵为光武之故人名髙一世而竟髙卧不屈光武亦不敢屈之其所以激顽起懦扶植风化助成东京风俗之美人才之盛其为力固亦多矣岂不美哉
  黄宪
  龟山杨氏曰黄叔度学充其徳虽颜子可至矣
  或问黄宪不得似颜子朱子曰毕竟是资禀好又问若得圣人为之依归想是煞好曰又不知他志向如何颜子不是一个衰善底人看他多少聪明便敢问为邦孔子便告以四代礼乐
  李固 杜乔
  南轩张氏曰李杜二公精忠劲节不惮杀身百世之下凛乎犹有生气其视胡广赵戒軰真不翅如粪土也但恨于几㑹节目之间处之未尽要是于春秋提纲之法讲之不素耳李固方举于朝即就梁商之辟商虽未有显过然如固之志业其进也将以正邦殆不可以茍也一为之属即渉梁氏賔客事必有牵制者矣此其失之于前也方质帝之弑也固为首相又质帝忍死有语之以被毒之事则任是责者非固而谁质帝既不幸固便当召尚书发冀奸正大义显言于朝则忠臣义士孰不应固冀虽势盛然名其为贼逆顺理殊盖可诛也此间不容髪之时而固昧夫大几独推究侍医等举动迂缓使冀得以措手大义不白人心日以懈㢮其几既失固身据大位当大权持大义而反聴命受制于贼岂不惜哉此其失之于后也夫以冀之悖逆而固且奏记与议所立固岂不知冀心之所存哉失太阿之柄而陵迟至此耳度固之不白发冀罪非党梁氏也恐事之不成无益故欲隠忍以待清河王之立庶几可扶社稷而不知天下大变已为冢宰理当明义以正之事之成与不成盖非所问况如前所论逆顺之理冀决无以逭死邪固之隠忍乃所以成冀奸谋杀身不足道而社稷重受害矣若固者尽其忠国之心而无克乱之才可胜惜哉杜乔在九卿中若懐是见必赞固为之矣及继固为相已制命于冀矣相与就死呜呼悲夫
  朱穆
  龟山杨氏曰蔡邕谓朱穆贞而孤有羔羊之节观其立朝论议有足称者然乃从梁冀之辟何也孟子曰观近臣以其所为主观逺臣以其所主以穆之贤而主梁冀乌在其为贞孤哉然邕之从董卓无异于梁冀冝其不以朱穆为过也
  荀淑
  朱子曰近㸔温公论东汉名节处觉得有未尽处但知党锢诸贤趋死不避为光武明章之烈而不知建安以后中州士大夫只知有曹氏不知有汉室却是党锢杀戮之祸有以驱之也且以荀氏一门论之则荀淑正言于梁氏用事之日而其子爽已濡迹于董卓専命之朝及其孙彧则遂为唐衡之婿曹操之臣而不知以为非盖刚大直方之气折于凶虐之馀而渐图所以全身就事之计故不觉其沦胥而至此耳想其当时父兄师友之间亦自有一种议论文饰盖覆使骤而聴之者不觉其为非而真以为是必有深谋奇计可以活国救民于万分有一之中也邪说横流所以甚于洪水猛兽之害孟子岂欺予哉
  陈寔
  勉斋黄氏曰陈太丘送张让父之䘮人以为善类赖以全活者甚众前軰亦以为太丘道广尝窃疑之如此则枉尺直寻而可为欤士君子行己立身自有法度有义有命岂冝以此为法天地如此其广古今如此其逺人物如此其众便使东汉善类尽为宦官所杀世亦曷尝无善类哉若使是真丈夫又岂畏宦官之祸而藉太丘如此之屈辱以全其身哉吾人于此等处直湏见得分明不然未有不堕坑落堑者也
  窦武 何进 陈蕃
  龟山杨氏曰桓灵之间昏弱相仍女后临朝权移近习乆矣王甫曹节以台厮之贱便嬖宠昵之私窃弄神器固天下之所同疾也窦武倚元舅之亲操国重柄招集天下名儒硕徳布在王庭相与仗义恊谋剿绝凶类正犹因迅风之势以扬稃秕耳岂不易哉然而身败功颓贻国后患者几事不宻而祸成于犹豫也方武之不受诏驰入歩军营召㑹北军五校士数千人势犹足以有为也张奂北州人豪素非中人之党可以义动也不能乘机决䇿收为己用而乃迟回逹旦使逆贼得与奂等合岂不惜哉何进亲见窦氏之败而不用陈琳郑公业之谏躬蹈覆辙引奸凶而授之柄卒成移鼎之祸进实兆之也范晔乃引天废商之言岂不谬哉
  朱子曰东汉诛宦官事前軰多论之然尝细考其事恐祸根不除终无可安之理后人据纸上语指㸃前人甚易为力不知事到手头实要处㫁毫髪之间便有成败不是容易事若使陈窦只诛得首恶一二人后来未必不取王允五王之祸也
  南轩张氏曰窦武陈蕃虽据权处位而事当至难主弱一也政在房闼二也宦者盘错其势已成三也武等虽渐引类于朝而植根未固上则太后之心未明祸乱之原下则中外之情未识朝廷之尊而武等之谋但欲速决为诛小人之计夫当时宦者虽有罪然岂无轻重先后之伦乃一概欲施之举动草草今日诛数軰明日诛数軰轻重失其权先后失其序非天讨矣且使之人人自疑反缔其党与而速其奸谋善处大事者顾如是邪观朱瑀所谓中官放纵者自可诛耳我曹何罪而当尽族灭使蕃武施之有道行之有序则虽此曹盖亦有心服者矣殱厥渠魁胁从罔治此待盗与小人之法而亦天心也况其所自处者又自有失方是时非众志允从其何以济事宦者窃柄已乆人知有此曹而已为大臣者要当深自刻苦至诚恻怛举动无失而后人有以孚信而趋向于我人心向信则势立而形成然后可以消弭祸乱而武于灵帝践位之初一门三侯妄自封殖如此其谁心服乎故王甫后来亦得以借口则可见此曹平日之所窃议而众志之所不平者矣及难之作虽曰忠义而无或应之以张奂之贤犹且被绐而莫知逆顺之所在则以武平日所为未有以慰士大夫故也蕃虽乱爵而不能力止武之封是亦洁身之为耳任天下之重顾止如是哉然予每读蕃辞爵之踈未尝不三覆叹息其辞逹其义正东京之文若此者盖鲜亦足以见其忠义之气也可胜惜哉
  赵苞
  程子曰东汉赵苞为边郡守虏夺其母招以城降苞遽战而杀其母非也以君城降而求生其母固不可然亦当求所以生母之方奈何遽战乎不得已身降之可也王陵母在楚而使楚质以招陵陵降可也徐庶得之矣
  臧洪
  龟山杨氏曰臧洪初为张超功曹后遇袁绍以为青州刺史二人之遇洪其义均矣而洪之报二人者何其异哉方曹公围超于雍丘也洪欲赴难而请兵于绍袁曹方睦而绍之与超素无一日之观则雍丘之围非切于己也欲其背好用师以济不切之难则绍之不聴未为过而洪之绝绍岂亦不重彼已欤其不屈而死也盖亦匹夫匹妇之为谅也已
  总论
  或有问寗武子邦有道则智邦无道则愚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初理㑹不得武子当卫成公无道失国之时周旋其间尽心竭力而不去及成公囚京师武子求掌槖𫗴赂医薄鸩免卫侯于死终以复国及元咺之讼武子又独以忠而获免其能保身以济其君如此虽谓之知可也而夫子曰其愚不可及又尝曰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懐之以伯玉之事责武子虽谓之愚不识时亦可也然惓惓忠君不避险艰能为人所不能为抑亦难矣故谓之愚盖闵之也其称南容曰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免于刑戮武子之免亦幸矣然武子仕卫两世其君信任之义不可弃之而去其几于东汉王允乎允又不免被害伊尹以天下为己任治亦进乱亦进使成汤不兴聘币不至虽五就桀其志曷施陈蕃汉代人豪驱驰险厄之中与刑人腐夫同朝争衡屡退而不去者以仁为己任非人伦莫相恤也卒以谋踈见杀亦昧于夫子免刑戮之戒然陈蕃王允犹是当时朝廷倚任身居鼎轴义当与国存亡故程子曰亦有不当愚者比干是也若无言责官守则如东汉逄萌当先汉之乱愤三纲之既绝挂冠东都门浮海而去惟恐其或缓也君子之道讵可不识时几朱子曰所疑寗武子事大概得之但为蘧伯玉南容之愚则易为武子之愚则难所以圣人有不可及之叹陈蕃王允固不得为伯玉南容之愚然蕃事未成而谋已泄允功未就而志已骄则又不能为寗武子之愚此其所以取祸也然为逄萌则甚易为二公则甚难又不可以彼而责此但当问其时义之如何与其所处之当否可也
  南轩张氏曰髙祖洪模大略非光武所及也髙祖起匹夫提三尺取天下光武则以帝室之胄因人心之思汉而复旧业其难易固有间矣而髙祖之对乃项籍亦盖世之豪也光武所与周旋者独张歩隗嚣公孙述軰其去籍盖万万相逺矣至于韩信彭越之徒皆如泛驾之马实难驾御而尽在髙祖掌握之中指麾使令无不如意使光武有臣如此未必能用也然而创业之难光武固不及髙祖而至于光武之善守则复非髙祖所及也大抵髙祖天资极髙所不足者学尔即位之后所以维持经理者类皆疏略雄杰之气不能自敛卒至平城之辱一时功臣处之不得其道类皆赤族此则由其学不足之故也光武天资虽不逮髙祖而自其少时从诸生讲儒学谨行义故天下既定则知兵之不可不戢审黄石存包桑闭玉闗以谢西域之质安南定北以为单于乆逺之计处置功臣假以爵宠而不使之任事卒保全其始终凡此皆思处缜宻要自儒学中来至于尊礼隠逸褒崇风节以振起士气后之人君尤未易及此非特髙祖也嗟乎以髙祖之天资使之知学为当务则汤武之圣亦岂不可至哉是尤可叹息也 名节之称起于衰世昔之儒者学问素克其施于用随时著见不蕲于立节而其节不可夺不蕲乎徇名而其名随之在己初无一毫加意也至于世衰道微于陵迟委靡之中而其能㧞然自立者则世以名节归之而士君子道学未至则亦以此自负吁亦小矣然而名节之称虽起于衰世而于衰世之中实亦有赖乎此使并与是焉而俱亡则亦无以为国矣西汉之儒者予甚病之盖自董相申公数人之外其馀往往以占毕诂训为儒无复气象上焉既不能推寻问学之源流而其次又不能以名节立于衰世其亦何所贵于儒也考其所自亦由上之人有以致之自髙帝鄙薄儒生文景则尚黄老武帝虽号为表章然徇其文而不究其实适足以为害至宣帝则又明示所以不崇尚之意矣则其挫抑摧沮之馀不复自振固宜然儒者之学岂必为一时贵向而后勉邪待文王而后兴者凡民也汉之儒者自叔孙通师弟子固皆以利禄为事至于公孙丞相取相印封侯学士皆歆慕之其流如夏侯胜之刚果犹有明经取青紫之言况他人乎盖其习俗胥靡之陋一至于此冝乎王莽篡窃之日贡符献瑞一朝成群而能自洁者班班仅有见于史也故光武中兴力矫斯弊尊徳义贵隠逸以变其风而中世以后人才軰出虽视昔之儒者有愧然在衰世之中守义不变盖有足尚者矣至于桓灵之后国势奄奄群狡并起睥睨神器未敢即取者亦一时君子维持之力也然则名节之称在君子则为未尽而于国家亦何负哉盖不可不思也 人言东汉之亡党锢趣之也曽不知东汉若无数君子其亡也尤速譬如羸病者之服丹一旦死则归罪于丹不知其所以能延数日之命者丹之力使其不服丹则其死必速矣 东京党锢诸君子盖嘉其志气之美而惜其所处之未尽重其天资之髙而叹其于学有所未足也方是时乾纲解纽阴邪得路天下之势日入于颓败矣而诸君子曽不少贬以徇于世慷慨所激视死如归至于患难得䘮寜复肯顾其志气可谓美矣虽然昔之君子其出处屈伸之际盖各有义故当困之时则有居困之道当屯之时则有亨屯之法时不我用则晦处自脩危行而言逊其进不可茍也若乃居位则思其艰而虑其周扶持根本渐以图济其为不可骤也党锢诸君子在下则嘘枯吹生自为题榜圭角眩露昧夫处困之道矣及其有位于朝不过奋袂正色搏击毫强数軰以为事业在是矣又进而居髙位则果于有为直欲一施之而不复顾身死非所问而国势愈倾是又失亨屯之法矣是岂非有所未尽为可恨欤若诸君子之不为死生祸福易操其间如李膺杜宻陈蕃軰卓然一时其天资可谓刚特不群矣然惟其未知从事于圣门也故所行虽正立节虽严未免发于意气之所动而非循乎义理之安出于恶其声之所感而未尽夫恻隠之实处之有未尽固其冝也岂非于学有不足欤使其在圣门则当入于仲由之科圣人抑扬矫揉之其必有道矣或以为陈太丘之事为得其中以予观之太丘在诸君子之中持心最平盖天资又加美焉耳而其所处张让之事亦非中节在当时隠迹自晦岂无其方何至送宦者之葬此又为矫失之过以此免祸君子亦不贵也不然则郭有道乎识髙而量洪才优而处逺足为当时人物之领䄂然收敛之功犹未之尽要亦于学有欠也不然则黄叔度乎言论风㫖虽不尽见然其气象温厚圭角浑然见之者有所感于心其为最髙乎使在圣门作成之当居颜氏之科矣
  或问髙帝不免韩彭之诛而光武乃能全功臣之世何耶潜室陈氏曰此大有说一则逐鹿之势外相臣服事定难制一则髙祖之业名位素定事已相安一则草昧功臣豪杰难收一则中兴功臣谨守规矩一则大度中有嫚骂之失人心素疑一则大度中能动如节度人心素定一则定其死力封爵过度不计后患一则赤心在人监戒覆辙务在保全 问髙帝只因请苑事便疑萧何欲置之辟光武于冯异或譛其威权太重百姓归心而帝信之愈笃何髙帝之介介于其小而光武乃释然于其大曰髙帝因诸将而疑元臣光武鉴往事而全功臣
  三国
  汉昭烈
  或云昭烈知有权而不知有正朱子曰先主见几不明经权诸失当刘琮迎降之际不能取荆州乌在其知权耶至于狼狈失据乃不得已而出于盗窃之计善用权者正不如此若声罪致讨以义取之乃是用权之善盖权不离正正自有权二者初非二物也 刘备之败于陆逊虽言不合轻敌亦是自不合连营七百馀里先自做了败形是时孔明在成都督运饷后云法孝直若在不使主上有此行孔明先不知曽谏止与否今皆不可考但孔明虽正然盆去声法孝直轻快必有术以止之 先主不忍取荆州不得已而为刘璋之图若取荆州虽不为当然刘表之后君弱势孤必为他人所取较之取刘璋不若得荆州之为愈也学者皆知曹氏为汉贼而不知孙权之为汉贼也若孙权有意兴复汉室自当与先主协力并谋同正曹氏之罪如何先主才整顿得起时便与壊倒如袭取闗羽之类是也权自知与操同是窃据汉土之人若先主事成必灭曺氏且复灭呉矣权之奸谋盖不可掩平时所与先主交通姑为自全计尔或曰孔明与先主俱留益州独令闗羽在外遂为陆逊所袭当时只先主在内孔明在外如何曰正当经理西向宛洛孔明如何可出此特闗羽恃才踈卤自取其败据当时处置如此若无意外龃龉曺氏不足平两路进兵何可当也此亦汉室不可复兴天命不可再续而已深可惜哉
  或问蜀先主以国委孔明无言不聴伐呉之役先主诚失计也而孔明曽不以为非及其既败乃曰法孝直若在必能制主上东行何孔明不能谏于知己之主而犹有待于孝直也潜室陈氏曰只縁孔明规模在据荆益方成伯业以荆州为必争之地争而不得后方悔耳
  魏曹操 呉孙权
  元城刘氏谓马永卿曰温公退居洛一日语某曰昨夕㸔三国志识破一事因令取三国志及文选示某乃理㑹武帝遗令也公曰遗令之意如何某曰曹公平生奸至此尽矣故临死谆谆作此令也公曰不然此乃操之微意也遗令者世所谓遗嘱也必择𦂳要言语付嘱子孙至若纎细不𦂳要之事则或不暇矣且操身后之事有大于禅代者乎令操之遗令谆谆百年下至分香卖履之事家人婢妾无不处置详尽无一语语及禅代之事其意若曰禅代之事自是子孙所为吾未尝教为之是实以天下遗子孙而身享汉臣之名此遗令之意历千百年无人识得昨夕偶窥破之公似有喜色且戒某曰非有识之士不足以语之或云非温公识髙不能至此曰此无他也乃一诚字尔惟以诚意读之且诚之至者可以开金石况此虚伪之事一看即解散也某因此历观曹操平生之事无不如此夜卧枕圆枕啖野葛至尺许饮鸩酒至一盏皆此意也操之负人多矣恐人报已故先扬此声以诳时人使人无害己意也然则遗令之意亦扬此声以诳后世耳
  或论三国形势朱子曰曹操合下便知据河北可以为取天下之资既被袁绍先说了他又不成出他下故为大言以诳之胡致堂说史臣后来代为文辞以欺后世看来只是一时无说了大言耳此著被袁绍先下了后来﨑岖万状寻得个献帝来为挟天子令诸侯之举此亦是第二大著若孙权据江南刘备据蜀皆非取天下之势仅足以自保耳 曹操用兵煞有那幸而不败处却极能料如征乌桓便能料得刘表不从其后来 孙权与刘备同御曹操亦是其势不得不合孙权若不与刘备即当迎降于操然此两人终非好相识到利害处便不相顾刘备才得荆州权便遣吕䝉去擒闗羽 人谓曹操父子为汉贼以某观之孙权真汉贼耳先主孔明正做得好时被孙权来战两阵到这里便难向前了权又结托曹氏父子权之为人正如偷去刘氏一物知刘氏之兴必来取此物不若结托曹氏以贼托贼使曹氏胜我不害守得一隅曹氏亡则吾亦初无利害
  诸葛亮
  程子曰孔明有王佐之心道则未尽王者如天地之无私心焉行一不义而得天下不为孔明必求有成而取刘璋圣人寜无成耳此不可为也若刘表子琮将为曹公所并取而兴刘则可也孔明不死三年可以取魏且宣王有英气乆不得伸必沮死不乆也 孔明营五丈原宣王言无能为此伪言安三军耳兵自髙地来可胜先主尝自观五丈原曰此地不可据英雄欺人不可尽信 问文中子谓诸葛亮无死礼乐其有兴乎诸葛亮可以当此否曰礼乐则未敢望他只是诸葛亮已近王佐又问如取刘璋事如何曰只有这一事大不是便是计较利害当时只为不得此则无以为资然岂有人特地出迎他却于座上执之大假害事只是个为利君子则不然只一个义不可便休岂可茍为又问如汤兼弱攻昧如何曰弱者兼之非谓并兼取他只为助他与之相兼也昧者乃攻乱者乃取亡者乃侮 诸葛亮近王佐之才或问亮果王佐才何为僻守一蜀而不能有为于天下曰孔明固言明年欲取魏几年定天下其不及而死则命也某尝谓孙觉曰诸葛武侯有儒者气象孙觉曰不然圣贤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虽得天下不为武侯区区保完一国不知杀了多少人邪某谓之曰行一不义杀一不辜以利一己则不可若以天下之力诛天下之贼杀戮虽多亦何害陈恒弑君孔子请讨孔子岂保得讨陈恒时不杀一人耶盖诛天下之贼则有所不得顾尔曰三国之兴孰为正曰蜀志在兴复汉室则正也
  元城刘氏曰淮阴武侯二人不同若论人品则淮阴不及孔明逺甚若论功业而武𠉀何寥寥也马永卿曰西南者汉始终之地也故汉起于西南而卒终于此而淮阴当汉之初兴故能卓卓如此而武侯之时火将烬矣故无所成也曰此固然矣然淮阴所以得便冝者以平日名太卑而武侯所以无成者以平日名太髙也淮阴有乞食胯下之辱也而武侯即隠于隆中而当时谓之卧龙此一事也又淮阴既从项梁又事项羽又归汉而武侯则必待三顾而后起此又一事也又楚汉之时用兵者皆非淮阴之敌而尝易之故淮阴能取胜也三国之时若司马仲逹軰乃武侯等軰人也而又素畏孔明故武侯不能取胜也譬知奕棋有二国手一国手未有名而对之乃低棋不知其为国手而尝易之故狼狈大败有一国手已有名对局者亦国手而差弱焉谨以待之故胜败未分也且淮阴既平魏赵而功业如此其卓荦也而龙且尚且轻之曰吾平生知韩信为人易与耳寄食于漂母无资身之䇿受辱于胯下无兼人之勇以淮阴平日名素卑也孔明与司马宣王对垒不能取尺寸地宣王受其中帼之辱而不敢出兵至其已死按行军垒犹曰天下奇材也故当时有死诸葛走生仲逹之嘲以孔明平日名素髙故也人品髙下不同而其功业反相去之逺者由此
  豫章罗氏曰西汉人才可与适道东汉人才可与立三国人才可与权杜钦谷永可与适道而不可与立故附王氏陈蕃窦武可与立而不可与权故困于宦官至于诸葛孔明然后可与权夫人才至可与权而不可以有加张良近太公之材略诸葛近伊尹之出处然良佐髙祖论其时则冝语其徳则合亮处三国则材大任小惜哉
  朱子曰孔明天资甚美气象宏大但所学不尽纯正故亦不能尽善取刘璋一事或以为先主之谋未必是孔明之意然在当时多有不可尽晓处如先主东征之类不见孔明之语议论后来壊事却追恨法孝直若在则能制主上东行孔明得君如此犹有不能尽言者乎 南轩言孔明体正大问学未至此语也好但孔明本不知学全是驳杂了然却有儒者气象后世诚无他比 程先生云孔明有王佐之心然其道则未尽其论极当魏延请从间道出闗中侯不聴侯意中原已是我底物事何必如此故不从不知先主当时只从孔明不知孔明如何取荆取蜀若更从魏延间道出闗中所守者只是庸人从此一出是甚声势如拉朽然后竟不肯为之 问孔明出处曰当时只有蜀先主可与有为耳如刘表刘璋之徙皆了不得曹操自是贼既不可从孙权又是两间底人只有先主名分正故只得从之 问孔明杀刘璋是如何曰这只是不是初间教先主杀刘璋先主不从到后来先主见事势迫也打不过便从他计要知不当恁地行计杀了他若明大义声罪致讨不患不服㸔刘璋欲从先主之招倾城人民愿留之那时郡国乆长能得人心如此 孔明之事其于荆蜀亦合取当日草庐亦是商量凖拟在此但此时不当恁地若是恁地取时全不成举措如二人视魏而不伐自合当取兼在是时舍此无以为资若能声其罪用兵而取之却正但当时刘焉父子亦得人情恐亦未易取或问圣人处此合如何曰亦湏别有个道理若是如此寜可事不成只为后世事欲茍成功欲茍就便有许多事孔明大纲却好只为如此便有班驳处 义利之大分武侯知之有非他人所及者亦其天资有过人处若其细微之间则不能无未察处岂其学有未足故耶观读书之时他人务为精熟而已则独观大㫖此其大者固非人所及而不务精熟亦岂得无欠阙耶 或论孔明事以为天民之未粹者此论甚当然以为略数千户而归不肯徙还乃常人之态而孔明于此亦未能免俗者则熹窃疑之夫孔明之出祁山三郡响应既不能守而归则魏人复取三郡必𬺈龁首事者坟墓矣㧞众而归盖所以全之非贼人讳空手之谓也近年南北交兵淮汉之间数有䧏附而吾力不能守虏骑复来则委而去之使忠义遗民为我死者肝脑涂地而莫之收省此则孔明之所不忍也故其言曰国家威力未举使赤子困于豺狼之吻盖伤此耳此见古人忠诚仁爱之心招徕懐附之略恐未必如或者之论也 孔明失三郡非不欲尽徙其民意其仓卒之际力之所及止是而已若其心则岂有穷哉以其所谓困于豺狼之吻者观之则亦安知前日魏人之暴其边境之民不若今之胡虏哉孔明非急近功见小利诡众而自欺者徙民而归殆亦昭烈不肯弃民之意欤 问孔明兴礼乐如何曰也不见得孔明都是礼乐中人也只是粗底礼乐 孔明择父正得丑女奉身调度人所不堪彼其正大之气经纶之蕴固已得于天资然窃意其智虑之所以日益精明威望之所以日益隆重者则寡欲养心之助与为多焉 㸔史䇿自有该载不尽处如后人多说武侯不过子午谷路往往那时节必有重兵守这处不可过今只见子午谷易过而武侯自不过史只载魏延之计以为夏侯楙是曹操婿怯而无谋守长安甚不足畏这般所在只是该载不尽亮以为此危计不如安从坦道又扬声曰斜谷又使人据箕谷此可见未易过 问孔明出师每乏粮古人做事湏有道理湏先主些根本曰孔明是杀贼不得不急如人有个大家被贼来占了赶出在外墙下住杀之岂可缓一才缓人便一切都忘了孔明亦自言一年死了几多人不得不急为之意司马懿甚畏孔明便使得辛毗来遏令不出兵真实是不敢出也 诸葛公是忠义的司马懿司马懿是无状底诸葛公刘禅备位而已
  南轩张氏曰诸葛武侯左右昭烈父子立国于蜀明讨贼之义不以强弱利害一其心盖凛凛乎三代之佐也侯之言曰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又曰臣鞠躬尽力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嗟乎诵味斯言则侯之心可见矣虽不幸功业未究中道而殒然其扶皇极正人心挽回先王仁义之风垂之万世与日月同其光明可也夫有天地则有三纲中国之所以异于夷狄人类之所以别无庶物者以是故耳若汩于利害之中而亡夫天理之正则虽有天下不能一朝居此侯所以不敢斯湏而忘讨贼之义尽其心力至死不悔者也方天下云扰之初𠉀独髙卧昭烈以帝室之胄三顾其庐而后起从之则夫出处之际固已有大过人者其治国立经陈纪而不为近图其用兵正义明律而不以诡计凡其所为悉本大公曽无纎毫姑息之意类皆非后世所可及至读其将没自表之辞则知天下物欲举不足以动之所养者深则所发者大理固然也曽子曰士不可以不𢎞毅若侯者其所谓𢎞且毅者欤孟子曰冨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若侯者所谓大丈夫非耶 问孔明不死能取中原否曰屯田渭上根本已固必能取中原司马懿亦是能者常不敢与战又问蒋琬特守常之才乎曰诚不可以应变 马谡议论与孔明略相似其才非不可用但置之帷幄则可以之为将帅则违其才孔明使之领众为前锋于此小有差尔
  或问鲁两生谓礼乐必百年可兴文中子轻许孔明何也潜室陈氏曰叔孙通人物污下故两生却之孔明人物正大故文中子许之 问文中子曰诸葛亮而无死礼乐其有兴乎近思录程子亦以此许之敢问孔明自比管乐使果能兴复汉室恐未必便能兴礼乐如三代曰孔明是天资带得又从学问中撺出来据他用事行师调度若当升平之时做出必湏光明不止汉唐人物 问巴蜀四塞非进取之地惟一江陵然诸葛亮不劝先主都之及闗羽之危又不闻救之何也曰江陵属荆州武侯首陈取荆州之䇿先主不能用其后争之于呉而不得呉止分数郡以与之至闗羽之败并数郡而失之况得而都之耶况荆襄为南北咽喉在三国为必争之地乃戎马之场非帝之都也
  鲁斋许氏曰不问利害只求义理孔明见得真当时只有复汉讨贼为当然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归之于天而已只得如此做便是圣贤之心常人则必计其成败利害也
  临川呉氏曰开诚心布公道集众思广忠益诸有忠虑于国但勤攻吾之阙汉丞相诸葛忠武侯语也可以为万世相天下者之法矣孔明岂不知为相之体哉于主簿杨颙之諌也生既谢之死又哀之孔明岂不知其言之忠哉然而罚二十以上皆亲览食少事繁至为敌国所窥而庆幸其不乆孔明岂不知爱重其身哉其若是者何也呜呼是未可以常情度浅识议也夫知相之体而未免自劳知言之忠而未见乐取知一身系国之存亡而竟取敌国庆幸之计茍非甚愚者或有所不为而谓盖世绝人之智者为之乎予故曰是未可以常情度浅识议也且当时事势如何耶以一木支大厦之倾事君而致其身尽瘁于国遑恤其他夫岂可已而不已者杨颙之谏谓之爱孔明则可谓之知孔明则未也杜子美诗云三分割据纡筹䇿万里云霄一羽毛又云运移汉祚难恢复志决身殱军务劳此诗字字有意细味之庶乎知孔明之心而岂常情浅识之所能测度拟议者哉
  荀彧
  龟山杨氏曰议者谓曹公非取天下于汉其说非也方曹公以强忍之资因乱假义挟主威以利诸侯其包蔵祸心天下庸人知之矣而荀彧间闗河冀择其所归卒从曹氏志欲扶义奋谋以舒倒悬之急迹其行事可谓勇智兼人矣乃独不知曹氏之无君乎其拒董昭之议何也夫岂诚有忠贞之节欤抑欲以晩节盖之欤由前则不智由后则不忠不智不忠而求免于乱臣冝乎其难矣呜呼荀君安得无罪欤观其临大义㫁大谋操弄强敌于股掌之间辅成曹氏之霸业至其威加海内下陵上逼乃欲潜杜其不轨是犹扬澜溃堤以成㴞天之势而后徐以一苇障之尚可得乎而范晔犹谓彧有杀身成仁之美吾不知其说也 东坡谓荀文若其才似子房其道似伯夷予以谓其才似子房则有之矣伯夷不事非君不立于恶人之朝寜忍事操乎以为其道似伯夷吾不知其说
  朱子曰荀彧之死胡文定引宋景文说以为刘穆之宋齐丘之比最为得其情状之实无复改评矣考其议论本末未见其有扶汉之心其死亦何足悲又据本传彧乃唐衡之婿则彧之失其本心乆矣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二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三
  历代五
  
  元帝
  或问晋元帝所以不能中兴者其病安在朱子曰元帝与王导元不曽有中原志收拾呉中人情惟欲宴安

  南轩张氏曰为国有大几大几一失则其弊随起而不可禁所谓大几三纲之所存是也晋元帝初以懐帝之命来临江左当时之意固以时事艰难分建贤王以为屏翰庶几増国家之势折奸宄之心缓急之际实赖其纠率义旅入卫王室其责任盖不轻矣而琅琊之入建业考观其规模以原其心度之所安盖有自为封殖之意而无慷慨谋国之诚懐帝卒以𮐃尘迄不闻勤王之举愍帝之立増重寄委制诏深切而亦自若也祖逖击楫渡江聊复以兵应其请反从而制之使不得有为则其意不在中原也审矣坐视神州板荡戎马纵横不以动其心不过欲因时自利云耳愍再䝉尘惧天下之议己则杨为出师之势迁延顾望终归罪于运饷稽缓斩一无辜令史以塞责赤𤯝之异亦深切矣吾谁欺欺天乎夫受君父之委托而坐视其祸变因时事之艰难而觊幸以自利三纲沦矣惟其大几既失故其所以见国䂓模亦复不竸乱臣贼子如王敦軰不旋踵而起盖其弊有以致之也使元帝痛懐愍之难笃君臣之义念家国之仇率江东英俊鼓忠义之气北向讨贼名正理顺安知中原无响应者以区区一祖逖倔强自立于群雄之间犹几以自振况肺腑之亲总督之任数路之势何所不济哉惟其不以大公为心而私意蔽之甚可叹息也
  温峤
  南轩张氏曰温太真忠义慷慨风节表著足以为晋室名臣古今所共推不待详言然吾独有所恨者绝𥚑之事也太真少时常以孝友笃至称一旦奉刘琨之檄将命江左母崔固止之不可至于绝裾而行噫太真有母在此身固不得以许琨矣独不见徐元直之事乎元直所谓方寸乱矣盖其天性不可已者也而太真独忍于此乎若既以委质为人之臣当危难而无避可也将命之举岂无他人太真念母独不得辞乎度其意不过以江左将兴奉檄劝进徼幸投富贵之机赴功名之㑹耳而其所䘮不过甚乎或曰使太真不来江左则寜复有后世之事业太真固不得以两全矣此殆不然昔人之事业皆非有所为而为之事理至前因而有成之耳若懐希慕求必之心则其私欲而已茍可以就异日之事则凡背亲贼性皆可以屑为此三纲之所由壊而弊之所由生也故伯夷叔齐不受其国夫子以为求仁而得仁商之三臣微子不得不去箕子不得不为奴比干不得不死皆素其位而行也岂直太真之事业为不足道就使太真能佐晋室克复神州一正天下勲烈如此浮云之过太虚耳岂足以塞其天性之伤也夫太真顺母之心而终其身虽泯灭无闻于后顾其所全者大于身无愧乌能以此易彼哉故予谓太真称为功名之士则可尚论古人则可憾矣
  顾荣 贺循
  朱子曰东晋时所用人才皆中州浮诞者之后惟顾荣贺循有人望不得已而用之
  王导 谢安 殷浩
  或云庾亮欲移镇石城兴兵讨赵王导许之郄鉴蔡谟等皆以为不可也范阳张氏曰晋以寡弱之师一旦讨强暴之冦是无异驱群羊以攻猛虎不格明矣使王道不知利害则导为不智知而许之则导为不忠不智不忠何以为导予窃料其意盖当是时导与庾亮有隙亮欲起兵以废导于此复沮其谋适所以激彼之怒故不若阳且许之以快其情阴使郄鉴等拒之以绝其议此乃君子之待小人不得不然耳观史者当逆其意可也
  或问老子之道曹参文帝用之皆有效何故以王谢之力量反做不成朱子曰王导谢安又何曽得老子妙处然谢安又胜王导石林说王导只是随波逐流底人谢安却较有建立也煞有心于中原王导自渡江来只是恁地都无取中原之意此说也是但谢安也被这清虚绊了都做不得 谢安之待桓温本无䇿温之来废了一君幸而要讨九锡要理资序未至太甚犹是半和秀才若他便做个二十分贼如朱全忠之类更进一歩安亦无如之何王俭平日自比谢安王俭是已败阙底谢安谢安特幸未踈脱底王俭耳安比王俭只是有些英气苻坚之来亦无措置前軰云非晋人之善乃苻坚之不善耳然坚只不合拥众来谢安必有以料之兼秦人国内自乱晋亦必知之故安得以镇静待之坚之来在安亦只得发兵去迎敌当来苻坚若不以大众来只以轻兵时扰晋边便坐见狼狈因问万正淳曰桓温移晋祚时安能死节否曰必不能却湏逃去曰逃将安往若非死节即北面事贼耳到这里是筑底处中闲更无空地因说韦孝寛智略如此当杨坚篡周时尉迟迥等皆死孝寛乃献金熨斗始尝疑之既不与他为异亦何必如此结附之元来到这地位便不与辨亦不免死既不能死便只得失节耳又曰谢安之于符坚如近世陈鲁公之于完颜亮幸而推得他死耳又曰如前代多有幸而不败者如谢安桓温入朝已自无䇿从其废立九锡已成但故为迁延以俟其死不幸而病小苏则将何以处之拥重兵上流而下何以当之于此㸔谢安果可当伏节死义之资乎或曰坦之倒持手板而安从容闲雅似亦有执者曰世间自有一般心胆大底人如废海西公时他又不能挋废也得不废也得大节在那里
  南轩张氏曰符坚扫境入冦方是时晋室之势亦甚殆矣梁益既非吾有而襄沔复为所破在他人宜恐惧失措之不暇而谢安方且从容应敌不过以江北军事付之谢𤣥及刘之軰軰卒以成功盖其方略素定非侥幸茍然也安明于用人考察既精不以亲踈而废𤣥有谋虑善使人而牢之勇锐出众安所施置各得其宜盖用兵之道当以奇正相须使𤣥将重兵于后此正也使牢之将精兵迎击于前此奇也秦兵既近洛涧牢之撄其锋直搏而胜之固以夺其心矣淝水之战其胜算已在目中故秦兵一退风声鹤唳以至山川草木皆足以惧之惟牢之先夺其心故也安之方略可谓素定矣惟其素定故安静而不挠其矫情镇物岂固为是哉夫有所恃故耳至于却上流之兵又其一奇也得上流之兵不足以助益而适足以销薄声势揺动人心桓冲是举亦无谋矣吾虑既定一却其兵而战士之心益固国内之情举安安见之明且审矣嗟乎国之所恃者人才耳以当时晋室之势独任一谢安足以当符秦百万之师以予观之非特安方略之妙抑其所存忠义纯固负荷国事直欲与晋室同存亡故能运用英豪克成勲业诚与才合故也大抵立大事者非诚与才合不足以济若安者其在东晋人物中杰出者哉
  或问晋殷浩谢安少有重名方其隠而未用也人皆以公辅期之或曰渊源不起如苍生何或曰谢安不起当如苍生何及其既用也谢安却符秦安晋室功业亦可无负而殷浩举兵北伐师徒屡败桓温因朝野之怨而废之如弃草芥夫人之拟二子则同而二子事业何其相逺潜室陈氏曰东晋诸贤大抵务养民节不务实用幸而成功则为谢安如其无成则为殷浩然安能矫情镇物浩则遇事周章较是输他一着也
  符坚
  程子曰符坚养民而用之一败不复振无本故也或问符坚立国之势亦坚牢治平许多年百姓爱戴何故一败涂地更不可救朱子曰他是扫土而来所以一败更救不得又问他若欲灭晋遣一良将提数万之兵以临之有何不可何必扫境而来曰他是急要做正统恐后世以其非正统故急欲亡晋此人性也急躁初令王猛灭燕猛曰既委臣陛下不必亲临及猛入燕忽然坚至盖其心又恐猛之功大故亲来分其功也便是他器量小所以后来如此 孔明临阵对敌意思安闲如不欲战而符坚踊跃不寐而兴师此其败不待至淝水而决矣
  桓温
  朱子曰桓温入三秦王猛来见眼中不识人却谓三秦豪杰未有至何也三秦豪杰非猛而谁可笑
  陶潜
  朱子曰陶渊明有髙志逺识不能俯仰时俗故作归去来词以见志抑以其自谓晋臣耻事二姓自刘𥙿将移晋祚遂不复仕则其意亦不为不悲矣然其词义夷旷萧散虽托楚声而无其尤怨切蹙之病云 张子房五世相韩韩亡不爱万金之产弟死不葬为韩报仇虽博浪之谋不遂横阳之命不延然卒藉汉灭秦诛项以摅其愤然后弃人间事导引辟榖托意寓言将与古之形解销化者相期于八纮九垓之外使千载之下闻其风者想像叹息不知其心胸面目为何如人其志可谓壮哉陶元亮自以晋世宰辅子孙耻复屈身后代自刘𥙿篡夺势成遂不肯仕虽其功名事业不少概见而其髙情逸想播于声诗者后世能言之士皆自以为莫能及也盖古之君子其于天命民彛君臣父子大伦大法之所在惓惓如此是以大者既立而后节概之髙语言之妙乃有可得而言者如其不然则纪逡唐林之节非不苦王维储光羲之诗非不翛然清逺也然一失身于新莽禄山之朝则其平生之所辛勤而仅得以传世者适足为后人嗤笑之资耳
  鹤山魏氏曰世之辩证陶氏者曰前后名字之互变也死生岁月之不同也彭泽退休之年史与集所载之各异也然是所当考而非其要也其称美陶公者曰荣利不足以易其守也声味不足以累其真也文词不足以溺其志也然是亦近之而公之所以悠然自得之趣则未之深识也风雅以降诗人之词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以物观物而不牵于物吟咏性情而不累于情孰有能如公者乎有谢康之忠而勇退过之有阮嗣宗之逹而不至于放有元次山之漫而不著其迹此岂小小进退所能窥其际耶先儒所谓经道之馀因闲观时因静照物因时起志因物寓言因志发咏因言成诗因咏成声因诗成音者陶公有焉
  临川呉氏曰靖节先生髙志逺识超越古今而设施不少概见其令彭泽也不过一时牧伯辟举扳授俾得公田之利以自养如古人不得已而为禄者尔非受天子命而仕也曽几何时不肯屈于督邮而去克此志节异时讵肯忍耻于二姓哉观述酒荆轲等作殆欲为汉相孔明之事而无其资责子有诗与子有䟽志趣之同苦乐之安一家父子夫妇又如此夫人道三纲为首先生一身而三纲举无愧焉忘言于真意委运于大化则几于同道矣谁谓汉魏以降而有斯人者乎
  崔浩
  或问崔浩如何朱子曰也是个博洽的人他虽自比子房然却学得子房呆了子房之辟榖姑以免祸耳他却真个要做
  总论
  五峰胡氏曰桀纣秦政皆穷天下之恶百姓之所同恶故商周刘汉因天下之心伐而代之百姓亲附居之安乆所谓仁义之兵也魏晋以来莫不假人之柄而有隳三纲之罪仁义不立纲纪不张无以缔固民心而欲居之安乆可乎
  象山陆氏曰燕昭王之于乐毅汉髙帝之于萧何蜀先主之于孔明符秦之于王猛相知之深相信之笃这般处所不可不理㑹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
  临川呉氏曰楚三闾大夫竭其忠志欲强宗国懐王信䜛踈之国事日非竟客死于秦襄王又信䜛放之江南原不忍见宗国骎骎趋于亡遂沈江而死韩为秦所灭韩臣之子子房自以五世相韩散财结客为韩报仇博浪之椎不中则匿身下邳以俟时山东兵起从沛公入闗立韩公子成续韩后秦亡而楚霸王沛公于汉又杀韩成良乃辅汉灭楚而从隠去诸葛孔明初见昭烈已知贼之必亡汉而劝昭烈跨有荆益图霸业复帝室后卒偿其所言晋陶渊明自其髙祖长沙桓公为晋忠臣及桓𤣥篡逆刘𥙿起自布衣诛𤣥又灭秦灭燕挟震主之威晋祚将易既无昭烈可辅以兴复又无髙皇可倚以报复志愿莫伸其愤闷之情往往发见于诗盖四贤者其遇时不同其为人不同而君臣之义重则其心一也
  
  髙祖
  或问刘武周兵势甚锐闗中震骇上出手敕曰贼势如此难与争锋宜弃大河以东谨守闗西而已秦王世民上表请行如何范杨张氏曰髙祖可谓谬而无䇿矣且唐所以能守闗西者以河东为之障蔽也今举而弃之则贼兵深入是弃闗西也岂不谬哉以此推之髙祖之取天下赖有世民耳不然事未可知也问李密据洛口仓流民就食日以万数何也曰隋
  失其鹿豪杰并起而逐之李密据洛口王世充据东都窦建徳据山东以至萧铣薛轨之徒莫不各据险要以争进取惟唐髙祖用秦王䇿独决计入闗闗中既定遂尊立代王以号令天下除隋苛法以阴结民心收揽豪杰以经营四方则天下之柄已在唐掌握中矣彼李密軰虽横骛于外果何益哉
  朱子曰唐髙祖辞得九钖却是
  太宗
  或问贞观之治不几于三代之盛乎程子曰闗雎麟趾之意安在
  或问范祖禹唐鉴讥太宗曰䧟父之罪胁以起兵古人行一不义而得天下弗为也太宗终守臣节可也愚历观唐史隋炀帝既遣江都之使唐髙祖不宜坐处夷灭况大业之末生民涂炭太宗茍不为此必无以济苍生之困范氏正大之说果可用否使圣贤处此当守臣节乎将权以济事乎潜室陈氏曰孤隋之暴何止桀纣若欲行汤武之事但当正名吊伐不当自䧟于盗贼之地而胁以起兵以斯举事是以乱易乱也大桀小桀也惜乎太宗有济世之志伤于欲速迫切反以堂堂礼义之师自䧟于乱臣贼子之伦世上有理明义直之事只为学术不正举动不明便壊了事体 问唐太宗诛髙徳儒之謟䛕薄宇文士及之不忠岂不知奸邪䜛謟之士不可厕文墨议论之臣而定十八学士之选而许敬宗之奸独录而不弃何耶曰知人甚难太宗不但失于许敬宗以李𪟝可任大事此失之尤者
  中宗武后附
  朱子曰唐中宗事致堂南轩皆谓五王合并废中宗因诛武氏别立宗英然当事势中宗却未有过正縁无罪被废又是太宗孙髙宗子天下之心思之为他不愤五王亦因此易于成功耳中宗后来所为固是谬然当时便废他不得 问狄梁公虽复正中宗然大义终不明做得似鹘突曰当此时做得到恁地狄梁公终死于周然荐得张柬之迄能反正又问吕后事势倒做得只如此然武后却可畏曰吕后只是一个村妇人因灭姬遂迤逦做到后来许多不好武后乃是武功臣之女合下便有无稽之心自为昭仪便鸩杀其子以倾王后中宗无罪而废之则武后之罪已定只可便以此废之拘于子无废母之义不得胡文定谓武后之罪当告于宗庙社稷而诛之 问武后之祸曰前軰云当废武后所出别立太宗子孙曰此论固善但当时宗室为武后杀尽存者皆愚暗岂可恃
  南轩张氏曰致堂胡氏论武王不诛武后事曰武氏诚当诛但既立其子难诛其母或者以为子夺轻重之间不过告于唐家宗庙废置幽处之耳然以中宗之昏庸其复之如反手耳亦岂是长䇿以愚观之五王若有伊周之见则当时复唐家社稷何必湏立中宗中宗虽为武后所废然尝欲传位与后父是其得罪宗庙不可负荷已自著见五王若正大义于唐家见存子孙中公选一人以承天序告于宗庙诛此老媪则义正理顺唐祚有泰山之安矣
  𤣥宗
  元城刘氏尝与马永卿论唐史及明皇信任姚宋事曰此二人与张说乃天后时相也非已自用故敬惮之至于张九龄軰乃己所自用故于进退轻也永卿曰人主用相必要専一明皇用二相専故能成开元之治曰明皇仰面不对除吏虽是好事然未也明皇之任用宰相是也其以情告宦官者非也使力士以诚告崇固可若加以诞谩之语则崇何从质之曷若以语力士之言面谕崇则君臣之情洞然无疑矣又曰以明皇之任韩休一事观之信忠臣之难遇而佞臣之难去也藉使令知其人曰某人忠某人奸亦未必能任且去之也明皇分明知韩休之忠乃速去之分明知萧嵩之佞乃乆任之后来任李林甫又更好笑分明知其奸至用之二十来年至死乃罢人主唯患不能分别忠佞今分明知之乃如此欲天下不乱可乎又曰虽大无道之君亦恶乱亡而明皇中材之主知奸邪而用之何也曰此蔽于左右之佞幸耳盖所谓佞幸者嫔御也内臣也戚里也幸臣也此皆在人主左右而可以进言者也贤相不与佞幸交结彼有所幸求则执法而抑之人人与之为仇必旦旦而譛之而人主之眷日衰矣奸臣则交结佞幸彼有所侥求则谨奉而行之人人感其私恩必旦旦而誉之则人主之眷日深矣人主虽欲用忠臣而去佞臣不可得也李林甫所以作相二十年不去者正縁得髙力士安禄山陈希烈等内外赞助之也
  或问唐明皇开元天宝之治何始之不克终耶潜室陈氏曰开元之世乃无妄之时虽四夷时有不靖乃无妄之疾縁小人以边功动之致令边衅一开生出万端病痛乃无病服药之故
  肃宗
  致堂胡氏曰𤣥宗既有传位之命大子非真叛也其失在𤣥宗命不亟行而裴冕诸人急于荣贵是以致其咎也使肃宗著于父子君臣之义岂为诸人所移得以移之则其心有以来之尔唐髙祖睿𤣥之逼不见几故也而太宗明肃之恶欲速见小利故父不父子不子岂非后世之大鉴欤
  朱子曰肃宗之收复京师其功过可称至不待父命而即位分明是篡功过当作两项说不以相揜可也
  宪宗
  朱子曰退之云凡此蔡功惟断乃成今湏要知他㫁得是与不是古今煞有以㫁而败者如唐徳宗非不㫁却生出事来要之只是任私意帝刚愎不明理不纳人言惟宪宗知蔡之不可不讨知裴度之不可不任若使他理自不明胸中无所见则何以知裴公之可任若只就㫁字上㸔而遗其左右前后殊不济事
  王圭 魏徵
  程子曰天下寜无魏公之忠亮而不可无君臣之义昔事建成而今事太宗可乎
  或云王魏事后世人不当尽绳以古人礼法毕竟髙祖不当立建成朱子曰建成既如此王魏何故不见得又何故不知太宗如此便须莫事建成亦只是望侥幸问二人如此机敏何故不见得曰王魏亦只是直
  马周 禇遂良 狄仁杰
  龟山杨氏曰马周言事每事湏开人主一线路终是不如魏徴之正如谏太宗避暑论事亲之道甚善然又云銮舆之出有日不可遽止愿示还期若事非是即从而止之何用如此此正孟子所谓月攘一鸡者岂是以尧舜望其君乎
  禇遂良脩起居注唐太宗曰朕有不善卿亦当记之乎或为之言曰借使遂良不记天下亦记之曰此语亦善但人主好名则可以此动之耳未尽也夫君子居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故言行君子之枢机不可不谨纵使史官不记而民之应违如此虽欲自掩其不善其可得乎
  狄仁杰在武后时能拨乱反正谓之社稷之臣可也然亦何尝挟数任术观史氏所载其议论未尝不以正当时但以母子天性之论告武后其濵于死者亦屡矣卒至武后怒而言曰还汝太子夫岂尝姑务柔从以阴幸事之成乎孟子曰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若夫成功则天也人臣之事君或逺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可也岂可枉己以求难必之功乎
  陆贽
  龟山杨氏曰陆宣公当扰攘之际说其君未尝用数观其奏议可见欲论天下事当以此为法宣公在朝自以不恤其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至于迁贬惟杜门集古方书而已可谓知进退者
  或问陆宣公既贬避谤阖户不著书秪为古今集验方朱子曰此亦未是岂无圣经贤传可以玩索可以讨论终不成和这个也不得理㑹 陆宣公奏议末数卷论税事极尽纎悉是他都理㑹来此便是经济之学 史以陆宣公比贾谊谊才髙似宣公宣公谙练多学更纯粹大抵汉去战国近故人才多是不粹问陆宣公比诸葛武侯如何曰武侯气象较大恐宣公不及武侯当面便说得如说孙权一假虽辩士不及其细密处不知比宣公如何只是武侯也密如桥梁道路井龟圊溷无不脩缮市无醉人更是密只是武侯密得来严其气象刚大严毅
  杨绾
  朱子曰杨绾用而大臣损音乐减驺御则人岂可不有以养素自重耶
  东莱吕曰杨绾为吏部欲去科举后世皆以为不可但未之知耳及为相半年而死志遂不及施唐时如陆贽杨绾论治道皆有规模
  阳城
  或论及阳城事谓永叔不取纯夫取之其言曰阳城盖有待而为者也后世犹责之无已其不成人之美亦甚哉此论似近厚龟山杨氏曰阳城固可取然以为可法则不可裴延龄之欲相其来非一朝一夕何不救之于渐乎至于陆贽之贬然后论延龄之奸佞无益矣观古人退小人之道不然易之姤卦曰女壮勿用取女夫姤一阴生未壮也而曰壮者生而不用固有壮之理也取女则引而与之齐也引而与之齐则则难制矣阴者小人之象也小人固当制之于渐也故当阴之生则知其有壮之理知其有壮之理则勿用娶女可也是以姤之初爻曰系于金柅贞吉有攸往见凶金柅止车之行也阴之初动必有以柅之其制之于渐乎盖小人之恶制之于未成则易制之于己成则难延龄之用事权倾宰相虽不正名其为相其恶自若也何更云待其为相然后取白麻壊之耶然城之所为当时所难能也取之亦是但不可以为法耳
  朱子曰说者谓阳城居諌职与屠沽出没果然则岂能使其君聴其言哉
  张巡
  涑水司马氏曰天授之谓才人从而成之之谓义发而著之事业之谓功精敏辩博拳捷趫勇非才也驱市井数千之众摧胡虏百万之师战则不可胜守则不可㧞斯可谓之才矣死党友存孤儿非义也明君臣之大分识天下之大义守死而不变斯可谓之义矣攻城㧞邑之众斩首捕虏之多非功也控扼天下之咽喉蔽全天下之大半使其国家定于已倾存于既亡斯可谓之功矣呜呼以巡之才如是义如是功如是而犹不免于流俗之毁况其瞹瞹者邪
  总论
  或问百世可知之道程子曰以三代而后观之秦以反道暴政亡汉兴尚徳行崇经术鉴前失也学士大夫虽未必知道然背理甚者亦鲜矣故贼莽之时多伏节死义之士世祖兴而褒尚之势当然也节乆而苦视死如归而不明乎理义之中也故魏晋一变而为旷荡浮虚之习人纪不立相胥为夷五胡乱华行之弊也阴极则阳生乱极则治形隋驱除之唐混一之理不可易也唐室三纲不立由太宗启之故后世虽子弟不用父兄之命𤣥宗使其子篡肃宗使其弟反选武才人以刺王妃入也纳寿王妃以武才人进也终唐之世夷狄数为中国患而藩镇陵犯卒以亡唐及乎五季之甚人为而致也
  元城刘氏曰尝考前世已然之事盖有真朋党而不能去亦有非朋党而不能辨者此实治乱消长之机不可不察也东汉之衰奸人先以党事诛戮禁锢天下之贤者而在朝皆小人也故汉以之亡此所谓非朋党而不能辨者也唐之季世牛李之徒迭进相毁巧相倾覆而善人君子废斥无馀其所用者皆庸鄙不肖也故唐以之乱此所谓真朋党而不能去者也盖君子之进则至公引类以报国小人之进则徇私立党以固宠虽世主深疾臣下之背公成朋而小人窥见间隙乡原上意闭匿其私阳若可信反指君子引类之功以为有党党之与类相似而不同是非虚实间不容髪辨之不早遂生乱阶此正人所以常被诬而小人所以常得志也
  五峰胡氏曰汉唐以来天下既定人君非因循自怠则沉溺声色非沉溺声色则开拓边境非开拓边境则崇饰虚文其下乃有惑于神仙真空之术者曷若讲明先王之道存其心正其情大其徳新其政光其国为万世之大君乎后世必有髙于汉唐贤君之聪明者然后能行之矣而汉唐贤君志趣识量亦未易及也可轻弃哉又况三代之盛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者其仁何可及乎
  豫章罗氏曰汉武帝知汲黯之贤而不用唐太宗知宇文士及之佞而不去何其误也夫人主知贤而不能用未若不知之为善知佞而不能去未若不知之为愈茍知贤而不能用则善无所劝知佞而不能去则恶无所惩虽然武帝知贤而不用犹愈于元帝知萧望之之贤而反罪焉太宗知佞而不去犹愈于徳宗知卢杞之奸而复用焉观元帝徳宗之与武帝太宗岂不相寥绝哉石守道采摭唐史中女后奸臣宧官事各以其类作三卷目之曰唐鉴而言曰巍巍巨唐女后乱之于前奸臣壊之于中宧官覆之于后考其所论可为万世鉴惜乎不推其本而言之故人主欲惩三者之患其本不过有二以内则清心以外则知人能清心则女后不能乱之能知人则奸臣不能壊之宦官不能覆之请借明皇一君而论开元能清心矣能知人矣武恵妃萧嵩杨思勉岂能易其志及天宝之际不能清心矣不能知人矣而杨贵妃李林甫髙力士遂乱其心清心知人其人主致治之本欤人主欲明而不察仁而不懦盖察常累明而懦反害仁也汉昭帝明而不察章帝仁而不懦孝宣明矣而失之察孝元仁矣而失之懦若唐徳宗则察而不明髙宗则懦而不仁兼二者之长其惟汉文乎
  乐庵李氏曰人读书湏是识字固有读书而不识字者如汉之孔光张禹唐之许敬宗柳宗元非不读书但不识字或问其说曰孔光不识进退字张禹不识刚正字许敬宗不识忠孝字柳宗元不识节义字
  朱子曰汉髙祖取天下却正当为他直截恁地做去无许多委曲唐初隋大乱如此髙祖太宗因群盗之起直截如此做去只是诛独夫为他心中打不过又立恭帝假援回䕶委曲如此亦何必耳所以不及汉之创业也 汉髙祖私意分数少唐太宗一切假仁借义以行其私 刘汉而下髙祖太宗亦是如此都是自智谋功力中做来不是自圣贤门户中来不是自自家心地义理中流出使髙祖太宗当汤武固自不得若当桓文尚未可知问使二君与桓文同时还在其上还在其下曰桓公精宻做工夫多年若文公只是六年以自甚快但管仲作内政尽从脚底做出所以独盛于诸侯汉髙从初起至入秦只是虏掠将去与项羽何异但寛大不甚杀人耳秦以苛虐亡故髙祖不得不寛大隋以拒谏失国故太宗不得不聴人言皆是他天资髙见得利害分明稍不如此则天下便判而去之如太宗从谏甚不得已然当时只有这一处服得人 太宗从魏郑公仁义之说只是利心意谓如此便可以安居民上汉文帝资质较好然皆老氏术也 太宗功髙天下所系属亦自无安顿处只髙祖不善处置了又建成乃欲立功盖之如𤣥宗诛韦氏有功睿宗欲立宋王成器宋王成器便理㑹得事坚不受 论三代而下以义为之只有一个诸葛孔明若魏郑公全只是利汉唐之兴皆是为利湏是有汤武之兴始做得太宗亦只是为利亦做不得曰汉髙祖见始皇出谓丈夫当如此耳项羽谓彼可取而代也其利心一也 问唐宦官与东汉末如何曰某尝说唐时天下尚可为唐时犹有馀䇿东汉末直是无着手处且是无主了如唐昭宗文宗直要除许多宦官那时若有人似尚可为那时只宣宗便度得事势不能诛便一向不问他也是老练了如此伊川易解也失契勘说屯其膏云又非恬然不为若唐之僖昭也这两人全不同一人是要做事一人是不要做与小黄门㗖果食度日呼田令孜为阿父不知东汉时若一向尽引得忠贤布列在内不知如何只那都无主可立天下大势如人衰老之极百病交作略有些少变动便成大病如乳母也聒噪一场如单超徐璜也作怪一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如张让赵忠之徒才有些小权柄便作怪一场这是甚么时节或曰从那时直到唐太宗天下大势方定叠曰这许多时节直是无着手处然亦有幸而不亡者东晋是也汪萃作诗史以为窦武陈蕃诛宦者不合前收郑飒而末收曹节王甫侯览若一时便收却四个便了阳球诛宦者不合前诛王甫假烦而末诛曹节朱瑀若一时便诛却四个亦自定矣此说是
  东莱吕氏曰自古以来虽经太康之乱三代之季只是一变其罪皆由商君虽汉文帝唐太宗出来扶持天下然此骨子终不换得井田最先壊其次封建其他亦未尽壊府兵尚存古制及张说方壊尽两税壊于杨炎自然有此等人来 两汉以来明君良臣属意于邦本者多矣贾谊治安之䇿言虽忠而道则踈义府承华之箴言虽切而心则诈元稹教本之书言虽华而要则寡用智嚢为家令则辅之非其人开博望延賔客则处之非其地养之无术无惑乎其治效之卑污蹇浅也
  潜室陈氏曰汉髙祖事事不能只有一个帝王器度本不拟到此地位自是天人推出来所以规模比三代太宗事事了得本是唐之第一君为其必欲做帝王不待天人自安排所以只做得魏晋规模 问髙祖之兴计谋有人光武之起既身为之谋又身为之战遂复故物马援乃以为光武不及髙帝意者用人者大自用者小邪曰光武太宗身经百战真千古英雄之将所以不似汉髙者盖汉髙不能为将而善将将此光武太宗所以见容于汉髙也 问汉宣帝之麒麟阁明帝之云台二十八将及唐太宗之十八学士凌烟阁皆所以图画功臣也湏观汉之人主务实不务名唐太宗务名而无实以许敬宗之奸佞而与十八学士之选以侯君集之小人而与凌烟之数皆失实也不然汉唐之世皆有得失否曰此未免以成败论所可论处者亦多却不只在二子二子不足为轻重唐学士之选即淮南王安之招致賔客羽翼既多便有相轧之势凌烟虽祖麒麟云台然汉时却有教化之意寓其间如以苏武而与麒麟以马援而不与云台此殆有深意唐则无之 问唐太宗恭俭不若孝文而功烈过之何耶曰三代而下英主无出文帝太宗止做得创业功臣君徳上可议处甚多不止恭俭文帝不是无功但当守文时故不以征伐显耳太宗只是削平荡定之功而徳在人心处少 问汉七制景帝昭帝何为不与唐三宗宣宗武宗何为不录愿闻其说曰景帝天资刻薄无人君之度但以不失文帝之恭俭故史人之辞称曰文景昭帝虽聪明早成而享国不永所以不在七制之数唐三宗已不似汉更添宣武何为
  庸斋许氏曰髙祖天资本明而将之以寛大太宗识见固髙而将之以详审惟其寛大故事为常暗与道合而间失之踈帷其详审故事为每闗于念虑而或过于宻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四
  历代
  五代
  后唐明宗
  致堂胡氏曰明宗美善颇多过举亦不至甚求于汉唐之间葢亦贤主也其尤足称者内无声色外无游畋不任宦官废内蔵库赏廉吏治臧蠹若辅相得贤则其过举当又损矣其焚香祝天之言发于诚心天既厌乱遂生圣人用是观之天人交感之理不可诬矣后周世宗
  朱子曰周世宗规模虽大然性迫无甚寛大气象做好事亦做教显显地都无些含洪之意亦是数短而然晋悼公㓜年聦慧似周世宗只是世宗却得太祖
  接续他做将去虽不是一家人以公天下言之毕竟是得人接续所做许多规模不枉却且如周武帝一时也自做得好只是后嗣便如此弱了后来虽得一个隋文帝终是不甚济事 周世宗亦可谓有天下之量才见元稹均田图便慨然有意 周世宗天资髙于人才中寻得个王朴来用不数年间做了许多事业且如礼乐律历等事想见他都㑹得故能用其说成其事
  冯道
  程子曰冯道更相数主皆其雠也安定以为当五代之季生民不至于肝脑涂地者道有力焉虽事雠无伤也荀彧佐曹操诛伐而卒死于操君实以为东汉之衰彧与攸视天下无足与安刘氏者惟操为可依故俯首从之方是时未知操有他志也君子曰在道为不忠在彧为不智如以为事固有轻重之权吾方以天下为心未暇恤人议己也则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也
  涑水司马氏曰忠臣不二君贤女不二夫䇿名委质有死无二天之制也彼冯道者存则何心以临前代之民死则何面以见前代之君自古人臣不忠未有如此比者然而尊官重禄老以没齿何哉夫为国家者明理义奖忠良褒义烈诛奸回以厉群臣犹爱死而忘其君况相印将节以宠叛臣其不能永享天命宜矣然庸愚之人往往犹称其智葢五代披攘人主岁昜群臣失节比踵于朝因而誉之欲以自释余恐后世以道所为为合于理君臣之道将大壊矣臣而不臣虽云其智安所用哉
  
  太祖
  元城刘氏司太祖极好读书每夜于寝殿中㸔历代史或至夜分但人不知及口不言耳至与大臣论事时出一语往往尽利害之实又曰太祖既平孟蜀而两浙钱王入朝群臣自赵普以下争欲留之圣意不允一日赵相拉晋王于后殿奏事毕晋王从容言钱王事太祖曰我平生不曾欺善怕恶不容昜留住这汉𠉀捉得河东薛王令纳土于后数日钱王陛辞太祖封一轴文字与钱王曰到杭州开之钱王至杭㑹其下开视乃满朝臣僚乞留钱王表札君臣北面再拜谢恩至太平兴国四年河东已平乃令钱王纳土太祖此意何也马永卿对曰此所谓不欺善也曰此固然也钱氏久据两浙李氏不能侵藉使钱王纳土使大将镇之未必能用其民湏本朝兵去镇服又未必能守两浙必不敢附李氏李氏既平则两浙安归乎此圣模之宏逺也
  或言太祖受命尽除五代弊法用能昜乱为治朱子曰不然只是去其甚者其他法令条目多仍其旧大凡做事底人多是先其大纲其他节目可因则因此方是英雄手段 问艺祖平定天下如破竹而河东独难取何耶以为兵强则一时政事所为皆有败亡之势不知何故如此曰这却本是他家底郭威乘其主㓜而夺之刘氏遂据有并州若使柴氏得天下则刘氏必不服所以太祖以书喻之谓本与他无雠隙渠答云不忍刘氏之不血食也此其意可见矣被他辞直理顺了所以难取
  太宗 真宗 仁宗
  朱子曰太宗真宗之朝可以有为而不为太宗每日㸔太平广记数卷若能推此心去讲学那里得来不过冩字作诗君臣之间以此度日而已真宗东封西祀糜费巨万计不曾做得一事仁宗有意于为治不肯安于小成要做极治之事只是资质慈仁却不甚通晓用人骤进骤退终不曾做得一事然百姓戴之如父母契丹初陵中国后来却服仁宗之徳也是慈仁之效縁他至诚恻怛故能动人如此
  神宗
  朱子曰神宗锐意为治用人便一向倾信他初用富郑公甚倾信及论兵郑公曰愿陛下二十年不可道著用兵二字神宗只要做郑公只要不做说不合后来倾信王介甫终是坐此病只管好用兵用得又不著费了无限财糓杀了无限人残民蠹物之政皆从此起 神宗极聪明于天下事无不通晓真不世出之主只是头头做得不中节拍如王介甫为相亦是不世出之资只縁学术不正当遂误天下使神宗得一真儒而用之那里得来此亦气数使然天地生此人便有所偏了
  钦宗
  朱子曰钦宗勤俭慈仁出于天资当时亲出诏答所论事理皆是但于臣下贤否邪正辨别不分明又无刚徤勇决之操才说著用兵便恐惧遂致播迁之祸言之使人痛心
  孝宗
  问或言孝宗于内殿置御屏书天下监司帅臣郡守姓名作掲帖于其上果否朱子曰有之孝宗是甚次第英武刘恭甫奏事便殿尝见一马在殿庭间不动疑之一日问王公明公明曰此刻木为之者上万机之暇即御之以习据鞍骑射故也 孝宗小年极钝髙宗一日出对廷臣云夜来不得睡或问何故云㸔小儿读书念不得甚以为忧某人进云帝王之学只要知兴亡治乱初不在记诵上意方少解后来却恁地聪明
  寜宗
  寜宗即位逾月留揆以一二事忤㫖特批逐之人方服其英断朱子被召至上饶闻之有忧色曰人心昜骄如此某今方知可惧或问曰某人専恣当逐何惧之有曰大臣进退亦当存其体貌岂宜如此又问恐是庙堂诸公难其去故以此劝上逐之曰亦不可如此何不使其徒谕之以物论不佳恐丞相久劳机务或欲均佚俟其请去而后许之则善矣㓜主新立岂可𨗳之以轻遂大臣耶
  向敏中  王随
  程子曰本朝向敏中号有度量至作相却与张齐贤争取一妻为其有一万囊槖故也王随亦有徳行仁宗尝称王随徳行李淑文章至作相肃端公欲得作三路运使及退随语堂中人曰何不以溺自照看做得三路运使无皆量所动也今人何尝不动只得绫冩一卷便动又干他身分甚事
  杨亿
  朱子曰杨亿工于纎丽浮巧之文已非知道者所为然资禀清介立朝献替略有可观而释子特以为知道者以其有八角磨盘之句耳然既谓之知释氏之道则于死生之际宜亦有过人者而方丁谓之逐莱公也以他事召亿至中书亿乃恐惧至于便液俱下面无人色当此时也八角磨盘果安在哉
  范仲淹
  程子曰张横渠谓范文正才气老成
  朱子曰范文正杰出之才 近得周益公书论吕范解仇事曰初范公在朝大臣多忌之及为开封府又为百官图以献因指其迁进迟速次序曰某为超迁某为左迁如是而为公如是而为私意颇在吕相吕不乐由是落职出知饶州未㡬吕亦罢相后吕公再入元昊方犯邉乃以公经略西事公亦乐为之用尝奏记吕公云相公有汾阳之才之徳仲淹无临淮之才之力后欧阳公为范公神道碑有欢然相得戳力平贼之语正谓是也公之子尧夫乃以为不然遂刋去此语前书今集中亦不载疑亦尧夫所删他如丛谈所记说得更乖某谓吕公方寸隐微虽未可测然其补过之功使天下实被其赐有不可得而掩者范文正公平日胸襟豁达毅然以天下国家为己任既为吕公而出岂复更有匿怨之意况公尝自谓平生无怨恶于一人此言尤可验忠宣固是贤者然其规模广狭与乃翁不能无间意谓前日既排申公今日若与之解仇前后似不相应故讳言之却不知乃翁心事政不如此 范文正公自做秀才时便以天下为己任无一事不理㑹过一旦仁宗大用之便做出许多事业今则所谓负刚大之气者且先一笔勾断秤停到第四五等人器宇厌厌布列台谏如何得事成故某向谓姓名未出而内外已知其非天下第一流矣问范文正公振作士大夫之功为多不知使范公
  处韩公受顾命之时处事亦能如讳公否曰看范公才气亦湏做得又曰祖宗以来名相如李文靖王文正诸公只恁善亦不得至范文正时便大厉名节振作士气故振作士大夫之功为多
  韩𤦺
  程子尝与韩公范公泛舟于颖湖有属吏求见韩公公既已见之退而不悦曰谓其以职事来也乃求荐举耳程子曰公为州太守不能求之顾使人求君乎范公曰子之固每若是也夫今世之仕者求举于其上葢常事耳程子曰是何言也不有求者则遗而不及知也是以使之求之欤韩公无以语愧且悔者久之程子顾范公曰韩公可谓服义矣
  朱子曰韩魏公为相或谓公之徳业无愧古人但文章有所不逮公曰某为相欧阳永叔为翰林学士天下之文章莫大于是 韩魏公作相温公在言路凡事颇不以魏公为然魏公甚被他激挠后来温公作魏公祠堂记却说得魏公事分明见得魏公不可及处温公方心服他记中所载魏公之言曰凡为臣者尽力以事君死生以之顾事之是非何如耳至于成败天也岂可豫忧其不成遂辍不为哉公为此言时乃神宗之末英宗之初葢朝廷多故之时也
  南轩张氏曰韩魏公登第时唱名未终大史奏五色云见未几色映殿庭此不偶然魏公后来果有大功于社稷
  司马光
  程子曰司马君实能受尽言故与之言必尽又曰能受尽言尽人迕逆终不怒便是好处 君实之语自谓如人参甘草病未甚时可用也病甚则非所能及观其自处必是有救之之术 问司马公辞副枢名冠一时天下无贤不肖浩然归重吕申公亦以论新法不合罢归熙寜末取公起知河阳先生以诗送行复为诗与温公葢恐其以不出为髙也及申公自河阳乞在京宫祠神宗大喜召登枢府人以二公出处为优劣曰吕公世臣不得不归见上司马公诤臣不得不退处
  朱子曰温公可谓知仁勇他那活国救世处是甚次第其规模稍大又有学问其人严而正
  南轩张氏曰司马温公改新法或劝其防后患使他人答之必曰茍利社稷遑恤其他只如此说已自好使某答之亦不过如此温公乃曰天若祚宋必无此事更不论一己利害想其平日所养故临事发言能如是中理虽圣人不过如此说近于终条理者矣
  吕公著
  吕申公常荐处士常秩秩既起他日稍变其节申公谓知人实难以语程子且告之悔程子曰然不可以是而懈好贤之心也申公矍然谢之
  上蔡谢氏曰申公寡言在中书议事众人议毕然后以一语去取之人亦不能昜其议至于用人于己分合除得若干人湏教是当初自洛中上君道十篇不止可用于当时为君之道几无出此
  王安石
  程子曰介甫之言道以文焉耳矣言道如此已则不能然是己与道二也夫有道者不矜于文学之门启口容声皆至徳也 或曰未有大臣如介甫得君者曰介甫自知之其求去自表于上曰忠不足取信事事待于自明使君臣之契果深而有是言乎 王介甫当初只是要行己志恐天下有异同故只去上心上把得定他人不能揺以是拒绝言路进用柔侫之人使之奉行新法今则是他已去不知今日却留下害事
  洓水司马氏曰介甫文章节义过人处甚多但性不晓事而喜遂非致忠直踈逺谗侫辐辏败壊百度以至于此
  龟山杨氏曰神宗尝问伯淳王安石如何人伯淳云安石博学多文则有之守约则未也又尝问是圣人否伯淳云诗称周公公孙硕肤赤舄几几圣人葢如此若安石刚褊自任恐圣人不然 荆公云利者阴也阴当隠伏义者阳也阳当宣著此说源流发于董仲舒然此正是王氏心术之蔽观其所为虽名为义实为利以此观王氏之学其治天下専讲求法度如彼修身之洁宜足以化民矣然卒不逮王文正吕晦叔司马君实诸人者以其所为无诚意故也明道尝曰有闗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葢深达乎此
  元城刘氏谓马永卿曰金陵有三不足之说闻之乎永卿曰未闻曰金陵用事同朝起而攻之金陵辟众论进言于上曰天变不足惧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此三句非独为赵氏祸乃为万世祸也司马温公尝云人主之势天下无能敌者或有过举人臣欲回之必思有大于此者把揽庶几可回也天子者天之子也今天变乃天怒也必有灾祸或可回也今乃教人主使不畏天变不法祖宗不恤人言则何等事不可为也永卿曰此言为万世祸或有术可以绝此言使不传于后世乎曰安可绝也此言一出天下人皆闻之不若著论明辨之曰此乃祸天下后世之言虽闻之不可从也譬如毒药不可绝而神农与历代名医言之曰此乃毒药如何形色食之必杀人故后人见而识之必不食也今乃绝之不以告人既不能绝而人误食之死矣
  乐庵李氏曰荆公长处甚多亦不易得方其执政时岂有意壊乱天下第所见有不到处故温公曰介甫无他但执拗尔此言中荆公之病可谓公论
  或论荆公云他当时不合于法度上理㑹朱子曰法度如何不理㑹只是他所理㑹非三代法度耳 问荆公节俭恬退素行亦好曰他当时作此事已不合中如孔子于饮食衣服之间亦岂务灭裂他当初便只苟简要似一苦行然 问王介甫其心本欲救民后来弄壊者乃过误致然曰不然正如医者治病其心岂不欲活人却将砒霜与人吃及病者死却云我心本欲救其病死非我之罪可乎介甫之心固欲救人然其术足以杀人岂可谓非其罪
  南轩张氏曰王介甫埶拗只是不晓事若是晓事言有当于吾心者当幡然而改矣
  范纯仁
  程子曰范公尧夫之寛大也昔余过成都公时摄帅有言公于朝者朝廷遣中使降香峨眉实察之也公一日访予款语予问曰闻中使在此公何睱也公曰不尔则拘束已而中使果怒以鞭伤传言者耳属官喜谓公曰此一事足以塞其谤请闻于朝公既不折言者之为非又不奏中使之过其有量如此
  邹浩
  或曰邹浩以极谏得罪世疑其卖直也程子曰君子之于人当于有过中求无过不当于无过中求有过
  曾肇
  龟山杨氏曰曾子开不以颜色语言假借人其慎重为得大臣之体于今可以庶几前軰风流者惟此一人耳
  宗泽 李纲
  朱子曰宗泽守京城治兵御戎以图恢复之计无所不至上表乞回銮数十表乞不南幸乞修二圣宫殿论不割地其所建论所谋𦘕是非利害昭然可观观其势骎骎乎中兴之基矣耿南仲沮之于南京时使不归京城汪黄沮之淮甸时动相掣肘使不得一有所为
  惟天下之义莫大于君臣其所以纒绵固结而不可解者是皆生于人心之本然而非有所待于外也然而世哀俗薄学废不讲则虽其中心之所固有亦且沦胥陷溺而为全躯保妻子之计以后其君者往往接迹于当世有能奋然㧞起于其间如李公之为人知有君父而不知有其身知天下之有安危而不知其身之有祸福虽以䜛间窜斥屡濒几死而其爱君忧国之志终有不可得而夺者是亦可谓一世之伟人矣
  汪伯彦 黄潜
  朱子曰舜举十六相诛四㓙如此方恰好两邉方停匀后世都不然惟小人得志耳方天下无事之时则端人正士行义谨饬之士为小人排摈不能一日安于朝廷迁窜贬谪及扰攘多故之秋所谓忠臣义士者犯水火蹈白刃以捐其躯而小人者平世固是他享富贵及乱世亦是他独寛纵横颠倒无非是他得志之日君子者常不幸而小人者常幸也如汪黄在髙宗初年为宰相后来窜广中正中原多故之日却是好好送他去广中避盗及事稍定依旧取他出来为官髙宗初启中兴而此等人为宰相如何有恢复之望在维扬时畨人兵矢簇在胸前了他犹自不管世间有此愚人
  赵鼎
  或问中兴贤相皆推赵忠简公如何朱子曰看他做来做去亦只是王茂洪规模当时庙论大概亦主和议使当国久未必不出于和但就和上却湏有些计较如岁币称呼疆土之类不至一一聴命如秦桧之様草草地和了后来秦没意智乃以不合沮挠和议为词贬之却十分送个好题目与他问赵妨处何如曰意思好又孜孜汲引善类但其行事亦有不强人意处 赵丞相中兴名臣一人而已然当时不满人意处亦多且如好伊洛之学又不大段理㑹得故皆为人以是欺之 沈公雅言赵丞相镇静徳量之懿而谙练事机则恐于秦公不逮张子恭以为不然且曰焘在都司日忠简为相有建议者公必计曰如是则利在上而害在民如是则害在上而利在民今湏如此行则利泽均而公私便至秦公则僚属凡有闗白黙无一语而属诸吏事出则皆吏軰所为而非复前日之所拟
  或问赵忠简公南轩张氏曰人品甚髙如元祐党籍至忠简始除 五峰云过江来如赵丞相做得五分宰相若充以学湏做成十分
  洪皓
  西山真氏曰苏武之还自匈奴也诏拜为典属国赐钱百万缗田宅副焉洪忠宣公之节亡愧苏武而髙宗皇帝之所以宠锡者有过汉庭其褒表忠义皆可为后世法然武不幸见抑于霍光公亦不幸逢怒于秦桧武之见抑不过不为公卿尔而公方违阴山之壮复贬瘴海之南是公之不幸视子卿为甚而桧之罪又浮于博陆也
  张浚 张俊 韩世忠 刘光世 岳飞
  朱子曰张魏公材力虽不逮而忠义之心虽妇人孺子亦皆知之故当时天下之人惟恐其不得用 张魏公不与人共事有自为之意也是当时可共事之人少然亦不可如此天下事未有不与人共而能济者问如张韩刘岳之徒富贵已极如何责他死了宜
  其不可用若论数将之才则岳飞为胜然飞亦横只是他犹欲向前厮杀曰便是如此有才者又有些毛病然亦上面人不能驾驭他若撞著周世宗赵太祖那里怕他驾驭起皆是名将縁上之举措无以服其心所谓得罪于巨室者也人问刘光世本无能然却军心向他其裨将亦多可用者张魏公抚师淮上督刘光世进军是时虏人正大举入冦光世恐惧遂背后恳赵忠简是时赵为相折彦质为枢宻折助之请枢宻院遂命刘光世退军魏公闻之大怒遂赶回刘光世约束云如一人一马渡江者皆斩光世遂不敢渡江便回淮上枢府一面令退军而宣抚令进军淮上然终退怯魏公既还朝遂力言光世巽懦不堪用罢之而命吕安老董其军及安老为琼等所杀降刘豫魏公由是得罪而赵忠简复相赵既相遂复举刘光世为将都弄成私意魏公已自罢得刘光世好了虽吕安老败事然复举能者而任之亦足矣何必湏光世哉此皆赵之私意以某观之必竟魏公去得光世是而赵所为非岂有虏人方入你却欲掉了去一邉令进军一邉令退军如何作事因言诸将骄横张与韩较与髙宗宻故二人得全岳飞较踈髙宗又忌之遂为秦所诛而讳世忠破胆矣只有韩世忠在大仪镇算杀得虏人一阵好髙宗初遣魏良臣往虏中讲和令韩世忠退师渡江韩闻魏将至知其欲讲和也遂留之云某方在此措置得略好正抵当得虏人住大功埀成而主上乃令退还何也魏云主上方与大金讲和以息两国之民恐邉将生事败盟故欲召公还慎勿违上意韩再三叹息以为可惜又云既上意如此只得抽军归耳遂命士卒束装即日为归计魏遂渡淮兀术问以韩世忠已还否魏答以某来时韩世忠正治叠行即日起离矣兀术再三审之知其然遂稍弛偹世忠乘其懈回军奋撃之兀术大败魏良臣皇恐无地再三求哀云实见韩将回不知其绐已乃得免
  岳飞恃才不自晦郭子仪晚节保身甚阘茸然当𦂳要处又不然单骑见虏是也飞作副枢便直是要去做张韩知其谋便只依违然便不做亦不免直是忠勇故也
  秦桧
  或问胡文定公与秦丞相厚善之故朱子曰秦㑹之尝为宻教翟公巽时知宻州荐试宏词游定夫过宻与之同饭于翟奇之后康侯问人才于定夫首以㑹之为对云其人类荀文若又云无事不㑹京城破虏欲立张邦昌执政而下无敢有异议惟㑹之抗䟽以为不可康侯亦义其所为力言于张徳逺诸公之前后㑹之自海上归与闻国政康侯属望尢切尝有书䟽往来讲论国政康侯有词掖讲筵之召则㑹之荐也然其雅意坚不欲就是必已窥见其㣲隠有难处者故以老病辞后来㑹之做出大䟽脱则康侯已谢世矣定夫之后及康侯诸子㑹之皆擢用之又曰此老当国却留意故家子弟往往被他牢笼出去多坠家声独胡明仲兄弟却有树立终是不归附他尝问和仲先世遗文因曰先公议论好但只是行不得和仲曰闻之先人所以谓之好议论政以其可以措诸行事何故却行不得答曰公不知便是六经也有说得行不得处此是这老子由中之言㸔来圣贤说话他只将做一件好底物事安顿在那里又曰此老千鬼百怪如不乐这人贬窜将去却与他通殷勤不绝一日忽招和仲饭意极拳拳比其还家则台章已下又送白金为赆如欲论去之人章䟽多是自为以授言者做得甚好傅安道诸公往往认得如见弹洪庆善章曰此秦老笔也 秦老倡和议以误国挟虏势以邀君终使彝伦斁壊遗亲后君此其罪之大者至于戮及元老贼害忠良攘人之功以为已有又不与也
  胡铨
  南轩张氏语门人曰胡澹庵大节极好曾见其谏书否门人对曰见之曰虽与日月争光可也
  张九成 李椿
  朱子曰张子韶人物甚伟髙庙时除讲筵尝有所奏陈上云朕是一个至诚张奏云陛下对群臣时如此退居禁中时不知如何云亦只是个诚又问对宫嫔时如何上方经营答语间张便奏云只此便是不诚葢髙宗容谏故臣下得以尽言
  直敷文阁李公椿荘重简淡嶷然有守泊然无欲喜怒不形见于色故人不可得而亲踈而中夷易平直廉不近名介不绝物应事存心悉主于厚平生未尝失节于权幸然非有意以矫属为髙也
  总论
  程子曰熙寜中洛阳以清徳为朝廷尊礼者大臣曰富韩公侍从曰司马温公吕申公位卿监以清徳早退者十馀人好学乐善有行义者几二十人邵先生隐居谢聘皆相从忠厚之风闻于天下里中后生皆知畏廉耻欲行一事必曰无为不善恐司马端明邵先生知 尝观自三代而下本朝有超越古今者五事如百年无内乱四圣百年受命之日市不昜肆百年未尝诛杀大臣至诚以待夷狄此皆大抵以忠厚廉耻为之纲纪故能如此葢睿主开基规模自别
  武夷胡氏曰自熙寜元祐靖国间事变屡更当其时固有名葢天下致位庙堂得行所学者然夷考其事犹有憾焉如张天祺朱光掞等可谓奋不顾身尽忠许国而议论亦多过矣乃知理未昜穷义未易精言未易知心未昜尽圣贤事业未昜到也
  临川呉氏曰韩司徒张文成侯汉丞相诸葛忠武侯唐司空狄文惠公宋参知政事范文正公四人之功业不尽同而其为百代殊绝之人物则一文成身事汉而心在报韩雠文恵身事周而心在复唐祚常人莫能测知卒克遂其志故邵子称其忠且智焉忠武扶汉于末造文正佐宋于盛际器局公平广大设施精审详宻心事如青天白日遘时虽异易地则皆然故朱子称其磊磊落落无纎芥之可疑也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四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五
  君道
  程子曰君道以至诚仁爱为本又曰大要以正心窒欲求贤育材为先又曰人主当防未萌之欲 君道以人心悦服为本 君道稽古正学明善𢙣之归辨忠邪之分晓然趋道之至正君志定而天下之治成矣夫义理不先定则多聴而易惑志意不先定则守善而或移必也以圣人之训为先当従以先王之治为必可法不为后世驳杂之政所牵滞不为流俗因循之论所迁改信道极于䔍自知极于明去邪勿疑任贤勿贰必期致治如三代之隆而后已也然患常生于忽微而志亦戒乎渐习故古之人君虽従容燕闲必有诵训箴諌左右前后罔匪正人辅成徳业诚能尊礼老成访求儒学之士不必劳以官职俾日亲便坐讲论道义又博延俊彦陪侍法従朝夕延见讲磨治体则睿智益明王猷允塞矣 人君欲附天下当显明其道诚意以待物恕已以及人发政施仁使四海䝉其恵泽可也若乃𭧂其小恵违道干誉欲致天下之亲已则其道狭矣 古之圣王所以能化奸宄为善良绥仇敌为臣子者由弗之绝也苟无含𢎞之道而与已异者一皆弃绝之不㡬于弃天下以仇君子乎故圣人无弃物王者重绝人
  涑水司马氏曰夫道者万世无弊夏商周之子孙苟能常守禹汤文武之法何衰乱之有乎故武王克商曰乃反商政政由旧然则虽周室亦用商之旧政也书曰无作聪明乱旧章诗曰不愆不忘率由旧章然则祖宗旧法何可废也
  元城刘氏曰书称尧之徳曰稽于众舍已従人舜戒其臣曰予违汝弼汝无面従退后有言伊尹之告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傅说之复于髙宗曰惟木従绳则正后従諌则圣然则古之聪明睿智之君所以能大过于人者未有不以求諌为先务也 昔之圣人深居九重以谓竭其聪明犹不足以尽天下之闻见遂以耳目之任付之台諌之官而台諌之官每以天下之公议为主公议之所是台諌必是之公议之所非台諌必非之人君所以不出户庭而四海九州之逺物无遁情者用此道也
  龟山杨氏曰人君所以御其臣只有一个名分不可易名分既正上下自定虽有幼冲之主在上而臣下不乱若以智笼臣下智有时乎困则彼不为用矣 问或谓人主之权当自主持是否而不为臣下夺其威柄此固是也书称汤曰用人惟已而孟子亦曰见贤焉然后用之则人君之权岂可为人所分然孟子之论用人去人杀人虽不聴左右诸大人之毁誉亦不聴国人之公因国人之公是非吾従而察之必有见焉而后行如此则权常在我矣若初无所见姑信已意为之亦必终为人所惑不能固执矣
  上蔡谢氏曰帝王之功圣人之馀事有内圣之徳必有外王之业其所以存心一言以蔽之曰公而已
  华阳范氏曰人君以一人之身而御四海之广应万务之众茍不以至诚与贤而役其独智以先天下则耳目心志之所及者其能㡬何是故人君必清心以莅之虚已以待之如鉴之明如水之止则物至而不能罔矣夫权衡设而不可欺以轻重者唯其平也绳墨设而不可欺以曲直者唯其正也我以其正彼以其邪我以其真彼以其伪何患乎邪之不察佞之不辨一为不诚则心且蔽矣邪正何能辨乎是故鉴垢则物不能察也水动则形不能见也已不明故也且待物以诚犹恐其不动也况不诚而能动物乎易曰天下之动贞夫一朝廷者四方之极也非至公无以绝天下之私非至正无以止天下之邪人君一不正其心则无以正万事苟以术御下是自行诈也何以禁臣下之欺乎是术行而欺愈多智用而心愈劳盖以诈胜诈未有能相一者也礼曰王中心无为也以守至正夫惟正不可得而欺欺则不容于诛矣岂不约而易守㢤 鼂错有言五帝神圣其臣莫能及故自亲事此本刑名之言也岂足以知帝王之道㢤然而后世或稽其说以谀人主至使为上者行有司之事宰相失职天下不治由其臣不学之过也夫人主任一相一相举贤材贤者各引其类岂不易而有成功乎是故上不可代其下下不可勤其上若为上而亲有司之事岂独治天下不可为也一县亦不可为也奚独一县也一家亦不可为也
  武夷胡氏曰君遇臣下恩礼虽一而崇髙严格常行于介胄𤓰牙之夫以折其骄悍难使之气柔逊谦屈必施于林壑退蔵之士以砺其廉靖无求之莭乃能驾驭人才表正风俗威有所当加势有所可屈加于所当加以立威则强屈于所可屈以忘势则昌
  致堂胡氏曰夫以违拂对顺従则有恭与不恭之似以恣肆对儆戒则有乐与不乐之殊惟聪明睿智之君则知违拂之为恭而顺従之为大不恭也知儆戒之可乐而恣肆之有大不乐也
  五峰胡氏曰人皆生于父父道本乎天谓人皆天之子可乎曰不可天道至大至正者也王者至大至正奉行天道乃可谓之天之子也 养天下而享天下之谓君先天下而后天下之谓臣反是者有国危国有天下危天下 人君不可不知乾道不知乾道是不知君道也君道如何曰天行健人君不可顷刻忘其君天下之心也如天之行一息㦯不继则天道壊矣天下有三大大本也大㡬也大法也大本一心也
  大㡬万变也大法三纲也有大本然后可以有天下见大㡬然后可以取天下行大法然后可以理天下是故君克以天下自任则皇天上帝畀付以天下矣君以従上列圣之盛徳大业自期则天下仁人争辅之矣君以保飬天下为事而不自奉飬则天下黎民趋戴之矣上得天心中得圣贤心下得兆民心夫是之谓一心心一天下一矣天下之变无穷也其大几有四一曰救弊之几二曰用人之几三曰应敌之㡬四曰行师之几几之来也变动不测莫可先图必𡨜然不动然后能应也其大法有三一曰君臣之法二曰父子之法三曰夫妇之法夫妇有法然后家道正父子有法然后人道乆君臣有法然后天地泰天地泰者礼乐之所以兴也礼乐兴然后赏罚中而庶民安矣 人君尽下则聪明开而万里之逺亲于衽席偏信则昏乱而父子夫妇之间有逺于万里者矣人君欲救偏信之祸莫先于穷理莫要于寡欲穷理寡欲交相发者矣 天下有二难以道义服人难难在我也以势力服人难难在人也由道义而不舍禁势力而不行则人心服而天下安 易诗春秋者圣人之道也圣人之道若何曰圣人者以一人理亿兆人之徳性息其争夺遂其生飬者也天下之臣有三有好功名而轻爵禄之臣是人也名得功成而止矣有贪爵禄而昧功名之臣是人也必忘其性命矣鲜不及㢤有由道义而行之臣是人也爵禄功名得之不以为重失之不以为轻頋吾道义如何耳君天下临百官是三臣者杂然并进为人君者乌乎知而进退之孟子曰君仁莫不仁 义理群生之性也义行而理明则群生归仰矣敬爱兆民之心也敬立而爱施则人心诚敬矣感应鬼神之情性也诚则能动而鬼神来格矣
  豫章罗氏曰祖宗法度不可废徳泽不可恃废法度则变乱之事起恃徳泽则骄佚之心生自
  古徳泽最厚则莫若周家之最明向使子孙
  世守则历年至今犹存可也 人君纳諌之
  本先于虚已禹拜昌言故能纳谏徳宗强明自任故能拒谏
  朱子曰天下之纪纲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术公平正大无偏党反侧之私然后纪纲有所系而立君心不能以自正必亲贤臣逺小人讲明义理之归闭塞私邪之路然后乃可得而正 天子至尊无上其居处则内有六寝六宫外有三朝五门其嫔御侍卫饮食衣服货贿之官皆领于冢宰其冕弁车旗宗祝巫史卜筮瞽侑之官皆领于宗伯有师以道之教训有傅以傅其徳义有保以保其身体有师氏以媺诏之有保氏以諌其𢙣前有疑后有丞左有辅右有弼其侍御仆従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钦发号施令罔有不臧在舆有旅贲之䂓旅贲勇士掌执戈楯夹车而趋位宁有官师之典门屏之间谓之宁倚几有训诵之諌工师所诵之谏书之于几也居寝有𥊍御之箴𥊍近也临事有瞽史之道宴居有工师之诵史为书太史君举则书瞽为诗工诵箴諌大夫䂓诲士传言庶人谤商旅于市旅陈也陈其货物以示时所贵尚百工献艺献其技艺以俞政事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其书春秋尚书有存者御瞽㡬声之上下几犹察其乐不幸而至于有过则又有争臣七人面折廷争以正救之盖所以飬之之备至于如此是以恭已南面中心无为以守至正而貌之恭足以作肃言之従足以作又视之明足以作哲聴之聪足以作谋思之睿足以作圣然后能以八柄驭群臣八统驭万民而赏无不庆刑无不威逺无不至迩无不服傅说所谓奉若天道建邦设都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不惟逸豫惟以乱民武王所谓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所谓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箕子所谓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董子所谓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者正谓此也 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故王者奉三无私以劳于天下则兼临博爱廓然大公而天下之人莫不心悦而诚服倘于其间复以新旧而为亲疏则其偏党之情褊狭之度固已使人𢢀然有不服之心而其好𢙣取舍又必不能中于义理而甚则至于沮谋败国妨徳乱政而其害则不可胜言者 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故人主之家齐则天下无不治人主之家不齐则未有能治其天下者也是以三代之盛圣贤之君能修其政者莫不本于齐家盖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而夫妇之别严者家之齐也妻齐体于上妾承接于下而嫡庶之分定者家之齐也采有徳戒声色近严敬逺技能者家之齐也内言不出外言不入苞苴不逹请谒不行者家之齐也然闺门之内恩常掩义是以虽以英雄之才尚有困于酒色溺于情爱而不能自克者苟非正心修身动由礼义使之有以服吾之徳而威吾之威则亦何以正其宫壸社其请托检其姻戚而防祸乱之萌㢤书曰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传曰福之兴莫不本乎室家道之衰莫不始乎阃内 一念之萌则必谨而察之此为天理耶为人欲耶果天理也则敬以扩之而不使其少有壅阏果人欲也则敬以克之而不使其少有凝滞推而至于言语动作之间用人处事之际无不以是裁之知其为是而行之则行之惟恐其不力而不当忧其力之过也知其为非而去之则去之惟恐其不果而不当忧其果之甚也知其为贤而用之则任之惟恐其不専聚之惟恐其不众而不当忧其为党也知其为不肖而退之则退之惟恐其不速去之惟恐其不尽而不当忧其有偏也如此则圣心洞然中外融彻无一毫之私欲得以介乎其间而天下之事将惟所欲为无不如志矣古先圣王所以立师傅之官设宾友之位置诤諌
  之职凡以先后縦更左右维持惟恐此心顷刻之间或失其正而已原其所然者诚以天下之本在是一有不正则天下万事将无一物得其正者故不得而不谨也 天下之事千变万化其端无穷而无一不本于人主之心者此自然之理也故人主之心正则天下之事无一不出于正人主之心不正则天下之事无一得由于正盖不惟其赏之所劝刑之所威各随所向势有不能已者而其观感之间风动神速又有甚焉是以人主以眇然之身居深宫之中其心之邪正而其符验之著于外者常若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而不可揜此大舜所以有惟精惟一之
  戒孔子所以有克已复礼之云皆所以正吾
  此心而为天下万事之本也此心既正则视明聴聪周旋中礼而身无不正是以所行无过不及而能执其中虽以天下之大而无一人不归吾之仁者然邪正之验著于外者莫先于家人而次及于左右然后有以达于朝廷而及于天下焉若宫闱之内端荘齐肃后妃有闗雎之徳后宫无盛色之讥贯鱼顺序而无一人敢恃恩私以乱典常纳贿赂而行请谒此则家之正也退朝之后従容燕息贵戚近臣携仆奄尹侍陪左右各恭其职而上惮不𢙣之严下谨覆盆之戒无一人敢通内外窃威福招权市宠以紊朝政此则左右之正也内自禁省外彻朝廷二者之间洞然无有毫髪私邪之间然后发号施令群聴不疑进贤退奸众志咸服纪网得以振而无侵挠之患政事得以修而无阿私之失此所以朝廷百官六军万民无敢不出于正而治道毕也心一不正则是数者固无従而得其正是数者一有不正而曰心正则亦安有是理哉是以古先圣王兢兢业业持守此心虽在纷华波动之中幽独得肆之地而所以精之一之克之复之如对神明如临渊谷未尝敢有须㬰之怠然犹恐其隐微之间或有差失而不自知也是以建师保之官以自开明列諌诤之职以自䂓正而凡其饮食酒浆衣服次舍器用财贿与夫宦官宫妾之政无一不领于冢宰之官使其左右前后一动一静无不制以有司之法而无纎芥之隙瞬息之顷得以隐其毫髪之私盖虽以一人之尊深居九重之邃而懔然常若立乎宗庙之中朝廷之上此先王之治所以由内及外自微至著精粹纯白无少瑕翳而其遗风馀烈犹可以为后世法程也 人主当务聪明之实而不当求聪明之名信任大臣日与图事反复辩论以求至当之归此聪明之寔也偏听左右轻信人言此聴明之名也务其寔者今虽未明乆必通悟务其名者或一时可以竦动观聴然中寔未明愈乆而愈暗矣二者之间所差毫厘而其得失则有大相逺者讲学所以明理而𨗳之于前定计所以飬气而督之于后任贤所以修政而经纬乎其中天下之事无出乎此者矣 问圣人兼三才而两之曰上至天下至地中间是人塞乎两间者无非此理虽是圣人出来左提右挈原始要终无非欲人有以全此理而不失其本然之性天佑下民作之君师之师只是为此道理所以作个君师以辅相裁成左右民使各全其秉彝之良而不失其本然之善而已故圣人以其先得诸身者与民共之只是为这一个道理
  南轩张氏曰人主尤不可孤立尧舜明四目达四聪通天下为一身若纣则为独夫矣 汉武谓多欲不宜君国子民此言极是既是多欲岂可使之君国子民武帝虽能言此他却亦是多欲然此言不可以人废人主不可以苍苍者便为天当求诸视聴言动之
  间一念才是便是上帝览观上帝临汝简在帝心一念才不是便是上帝震怒
  西山真氏曰知父母之心者可以知天心知人君之道者可以知天道盖父母之于子也鞫育而遂字之仁也鞭扑而教戒之亦仁也君之于臣也爵赏以褒劝之仁也刑罚以耸砺之亦仁也天佑民而作之君其爱之深望之切无异亲之于子君之于臣也故君徳无愧则天为之喜而祥瑞生焉君徳有阙则天示之谴而灾异形焉灾祥虽异所以勉其为善一也天之爱君如此为人君者其可不以天之心为心乎
  鹤山魏氏曰古之人君以天位为至艰至危如履虎尾如蹈春冰如恫瘝乃身是故师氏司朝仆臣正位太史奉讳工师诵诗御瞽几声巫史后先卜筮左右人主无一时可縦弛也虞賔在位三恪助祭夏士在庭𣪞士在庙仇民在甸夷隶在门人主无一事不戒惧也虫飞而㑹盈日出而视朝日退而路寝聴政日中而考政夕而紏䖍天刑日入而絜奉粢盛然后即安人主无一刻可暇逸也后妃御见有度应门击柝鼓人上堂女史授环彤管记过人主无一息可肆欲也夫以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而自朝至昃兢兢业业居内之日常少居外之日常多盖所以飬寿命之源保身而保民也岂惟可以保民虽子孙千亿亦自此始自秦人荡灭古制为人上者深居穆清而受事于妇寺出令于房闼四方文书非𥊍御之臣不得上闻千数百年以来相寻一辙于是宦官外戚女宠嬖幸代操政柄人主仅拥虚器以寄于民上其接士大夫不敢视朝数刻之外凡以伤生伐性者毕陈于前岂惟湮政事之原抑以伤寿命之本身不得康嗣不得蕃凡以是耳
  鲁斋许氏曰民生有欲无主乃乱上天眷命作之君师必予之聪明刚㫁之资重厚包容之量使首出庶物表正万邦此盖天以至难任之非予之可安之地而娱之也尧舜以来圣帝明王莫不兢兢业业小心畏慎日中不暇未明求衣诚知天之所畀至难之任初不可以易心处也知其为难而以难处则难或可易不知为难而以易处则他日之难有不可为者矣孔子曰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则其说所由来逺矣 人君不患出言之难而患践言之难知践言之难则其出言不容不慎矣昔刘安世见司马温公问尽心行已之要可以终身行之者公曰其诚乎刘公问行之何先公曰自不妄语始刘公初甚易之及退而自櫽括平日之所行与凡所言自相掣肘矛盾者多矣力行七年而后成自此言行一致表里相应遇事坦然常有馀𥙿夫刘安世一士人也所交者一家之亲一鄊之众同列之臣不过数十百人而止耳然以言行相较犹有自相掣肘矛盾者况夫天下之大兆民之众事有万变日有万几而人君以一身一心酬酢之欲言之无失岂易能㢤故有昔之所言而今日不记者今之所命而后日自危者可否异同纷更变易纪纲不得布法度不得立臣下虽欲黾勉而无所持循徒汩没于琐碎之中卒于无补况因之为弊者又日新月盛而不可遏在下之人疑惑惊眩且议其无法无信一至于此也此无他至难之地不以难处而以易处之故也苟従古者大学之道以修身为本凡一事之来一言之彂必求其所以然与其所当然不牵于爱不蔽于憎不因于喜不激于怒虚心端意孰思而审处之虽有不中者盖鲜矣奈何为人上者多乐舒肆为人臣者多事容悦容悦本为私也私心盛则不畏人矣舒肆本为欲也欲心炽则不畏天矣以不畏天之心与不畏人之心感合无间则所务者皆快心事矣快心则口欲言而言身欲动而动又岂肯兢兢业业以修身为本一言一事熟思而审处之乎此人君践言之难所以又难于天下之人也人君处亿兆之上所操者予夺进退赏罚生杀之权不幸见欺以非为是以是为非其害可胜既耶人君惟无喜怒也则赞其喜以市恩鼓其怒以张势人君惟无爱憎也有爱憎则假其爱以济私藉其憎以复怨甚至本无喜也诳之使喜本无怒也激之使怒本不足爱也强誉之使爱本无可憎强短之使憎若是则进者未必为君子退者未必为小人予之者或无功而夺之者或有功也以至赏之罚之生之杀之鲜有得其正者人君不悟日在欺中方仗若曹擿发细隠以防天下之欺欺而至此欺尚可防耶大抵人君以知人为贵以用人为急用得其人则无事于防矣既不出此则所近者争进之人耳好利之人耳无耻之人耳彼挟诈用术千蹊万径以蛊君心于此欲防其欺虽尧舜不能也 为人君止于仁天地之心仁而已矣
  君徳
  程子曰为宗社生灵长乆之计惟是辅飬上徳而辅飬之道非徒渉书史览古今而已要使跬步不离正人乃可以𣷉飬薫陶成就圣徳
  河东𠉀氏曰君徳天徳也有此盛徳故能上顺天理下达人情无一事之缪无一物之戾如天之徳如渊之深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悦其声名之洋溢也无逺无近无内无外极天地之所覆载日月之所照临霜露之所坠凡有血气者无不尊亲故曰配天圣人之事尽于是矣
  华阳范氏曰书曰自成汤至于帝乙成王畏相其称中宗曰严恭寅畏大王王季曰克自抑畏诗曰维此文王小心翼翼夫为人君动必有所畏此盛徳也不然以一人肆于民上其何所不至㢤
  豫章罗氏曰仁义者人主之术也一于仁天下爱之而不知畏一于义天下畏之而不知爱三代之主仁义兼隆所以享国至于长乆自汉以来或得其偏如汉文帝过于仁宣帝过于义夫仁可过也义不可过也
  朱子曰修徳之寔在乎去人欲存天理人欲不必声色货利之娱宫室观逰之侈也但存诸心者小失其正便是人欲必也存祗惧之心以畏天扩寛𢎞之度以尽下不敢自是而欲人必已同不循偏见而谓众无足取不甘受佞人而外敬正士不狃于近利而昧于逺猷出入起居发号施令念兹在兹不敢忘怠而又择端人正士刚明忠直能直言极諌者朝夕与居左右不使近习便利捷之人得以窥伺间隙承迊指意污染气习惑乱聪明务使此心虚明广大平正中和表里洞然无一毫私意之累然后为徳之修而上可以格天下可以感人凡所欲为无不如志
  西山真氏曰三代圣王以敬为修身立政之本故伊尹告太甲曰嗣王祗厥身念㢤又曰钦厥止率乃祖攸行周公之戒成王一则曰严恭寅畏天命自度二则曰治民祗惧不敢荒宁三则曰克自抑畏四则曰皇自敬徳而召公之诰一则曰呜呼奈何弗敬二则曰王其疾敬徳三则曰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徳四则曰惟不敬厥徳乃早坠厥命伊周召公皆古圣贤而所以启迪其君者如出一口又考之书昏迷不恭侮慢自贤禹之所以征有苗也威侮五行怠弃三正启之所以伐有扈也狎侮五常荒怠弗敬谓已有天命谓敬不足行武王之所以诛独夫受也盖敬则为尧舜为禹汤为文武不敬则为有苗为有扈为独夫受圣狂之所以分治乱之所由判未有不出乎此者 先圣赞易于干曰君子以自强不息谓其体天之刚健也于坤曰君子以厚徳载物谓其法地之博厚也不体乎干无以宰万物不法乎坤无以容万物汎观古昔凡过于刚者为亢为暴为强明自任偏于柔者为暗为懦为优柔不㫁虽其失不同而害治一也 诚之为道可以参天地赞化育其功用大矣然求其用力之地不过曰无妄也不欺也悠乆不息也尽此三者而诚之体具矣何谓无妄就乎真寔而不杂以虚伪是也何谓不欺戒谨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是也何谓不息终始惟一时乃日新是也此三者有一之未至焉则去圣逺矣姑举其概言之寔奢而文之以俭寔暴而掩之以仁所乐者谀佞而外为纳諌之名所爱者奸邪而谬为敬贤之貎此妄也非诚也修饰于大庭广众之中而放肆于深宫燕闲之地矫柔于亲近君子之际而发露于昵比小人之时此欺也非诚也敬畏未㡬而慢忽继之俭约未几而侈泰随之勤怠之靡常而暴寒之不一凡此者皆非诚也易曰鸣鹤在阴其子和之言其应之速也诗曰鼓钟于宫声闻于外言其寔之易彰也茍意念少差则观感立异岂不甚可畏㢤
  圣学
  程子曰人心广大无垠万善咸备盛徳大业由此而成故欲传尧舜禹汤文武之道扩充是心焉尔帝王之学与儒士异尚儒生従事章句文义帝王务得其要措之事业盖圣人经世大法备在方册苟得其要举而行之无难也 人主之学惟当务为急辞命非所先也 古之人君守成业而致盛治者莫如周成王其所以盛徳则由乎周公周公之辅成王也幼而习之所见必正事所闻必正言左右前后必正人故习与智长化与心成今辅飬之道不可不至也所谓辅飬之道非谓告诏以言过而后諌也尤在𣷉飬薫陶之而已矣今夫一日之间接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寺人官官之时少则气质自化徳器自成谨选贤徳之士以待劝讲讲读既罢常留以备访问従容燕语不独渐摩至于人情物态稼穑艰难日积既乆自然通达比之常处深宫为益多矣夫传徳义者在乎防闻见之非莭嗜欲之过保身体者在乎适起居之宜存畏谨之心故左右近侍宜选老成厚重小心之人服饰器用皆须质朴之物俾华巧靡丽不至于前浅俗之言不入于耳凡动作言语必使讲劝者知之庶几随物箴规应时諌正调䕶圣躬莫过于此矣人君居崇髙之位持威福之柄百官畏惧而莫敢仰视万方崇奉而所欲必得苟非知道畏义所飬如此则中常之君无不骄肆英明之主自然满假此古今同患治乱所由也所以周公告成王称前王之徳以寅恭祗惧为首云 历观前古成就幼主莫备于周公为万世之法考之立政之书其言常伯常任之尊与缀衣虎贲之贱同以为戒要在得人以为知恤者鲜也终萹反复惟此一事而已夫仆臣正厥后克正左右侍御仆従罔匪正人旦夕承弼然后起居出入无违礼也发号施令无不善也后世不复如此以谓人主就学所以涉书史览古今也夫此一端而已茍曰如是而足则能文宫人可以备劝讲知书内侍可以充辅𨗳又何必置官设职求贤徳之士哉自古帝王才质鲜不过人完徳有道之君至少其何故㢤皆辅飬不得其道而势位使之然也
  华阳范氏曰人主学与不学击天下之治乱如好学则天下之君子欣慕𩓑立于朝以直道事上辅助徳业而致太平矣如不好学则天下之小人皆动其心欲立于朝以邪謟事上窃取富贵而専权利矣
  龟山杨氏曰古之圣人固宜莫如舜也舜之在侧微与木石居鹿豕逰固无异于深山之野人也是岂以文采过人邪伏羲画八卦书㫁自尧典当是时六经盖未有也而舜之所以圣者果何自㢤然则圣人之所以为圣其学必有在矣
  武夷胡氏曰明君以务学为急圣学以正心为要心者事物之宗正心者揆事宰物之权也六经所载古训不可不考若夫分章析句牵文制义无益于心术者非帝王之业也 心者身之本也正心之道先致其知而诚意故人主不可不学也盖戡定祸乱虽急于戎务必本于方寸不学以致知则方寸乱矣何以成帝王之业乎
  致堂胡氏曰古之人君既得贤材布之列位矣于是朝以聴政则公卿在前史在左右諌诤七人训告教诲而无怠朝矣昼以访问则监于成宪学于古训多识前言往行与万民之疾苦物情之幽隐而无怠昼矣夕以修令则思夫应违虑夫荣辱慎而后出奠而后发不敢苟也而无怠夕矣而又无淫于观于逸于逰于畋于酒于乐而又盘有铭几有戒杖有诏器有箴图有规艺有諌夫以以寅恭祗惧不使放心邪气得溺焉者如此夜而寝息则又有鸡鸣之贤妃卷耳之㳤女警戒相成不懐宴安昧爽丕显坐以待旦此乃忧勤之事也忧勤如此乃可以端拱无为也是故勤劳者非衡石程书卫士𫝊餐之谓也无为者非遗弃万务嘿然兀然之谓也稽无逸周公之言则人君之法具矣
  豫章罗氏曰人主读经则师其意读史则师其迹然读经以尚书为先读史以唐书为首盖尚书论人主善𢙣为多唐书论朝廷变故最盛
  朱子曰天下之事其本在于一身而一人之身其主在于一心故人主之心一正则天下之事无有不正人主之心一邪则天下之事无有不邪如表端则影直源浊则流污其理有必然者是以古先哲王欲明其徳于天下者莫不一以正心为本然本心之善其体至微而利欲之攻不胜其众尝试验之一日之间声色臭味㳺衍驰驱土木之华货利之殖杂进于前日新月盛其间心体湛然善端呈露之时盖绝无而仅有也茍非讲学之功有以开明其心而不迷于是非邪正之所在又必信其理之在我而不可以须㬰离焉则亦何以得此心之正胜利欲之私而应事物无穷之变乎然所谓学则又有邪正之别焉味圣贤之言求以义理之当察古今之变以验得失之几而必反之身以践其寔者学之正也涉猎记诵而以杂博相髙割裂装缀而以华靡相胜反之身则无寔措之行则无当者学之邪也学之正而心有不正者鲜矣学之邪而心有不邪者亦鲜矣故讲学虽所以为正心之要而学之邪正其击于所行之得失而不可不审者又如此易曰正其本万事理差之毫厘缪以千里舜之戒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而必继之曰无稽之言勿聴弗询之谋勿庸慎乃有位敬修其可𩓑四海困穷天禄永终孔子之告颜渊既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㢤而又申之曰非礼勿视非礼勿聴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既告之以损益四代之礼乐而又申之曰放郑声逺佞人郑声淫佞人殆呜呼此千圣相传心法之要其所以极夫天理之全而察乎人欲之尽者可谓兼其本末巨细而举之矣两汉以来非无𩓑治之主而莫克有志于此是以虽或随世以就功名而终不得以与乎帝王之盛其或耻为庸主而思用力于此道则又不免蔽于老子浮屠之说静则徒以虚无𡨜灭为乐而不知有所谓寔理之原动则徒以应縁无碍为达而不知有所谓善𢙣之几是以日用之间内外乖离不相为用而反以害于政事盖所谓千圣相传心法之要者于是不复讲矣帝王之学虽与韦布不同经纶之业固与章句有
  异然其本末之序窃以为无二道也圣贤之言平铺放著自有无穷之味于此従容潜玩黙识而心通焉则学之根本于是乎立而其用可得而推矣患在立说贵于新奇推类欲其广博是以反失圣言平淡之真味而徒为学者口耳之末习至于人主能之则又适其所以为作聪明自贤圣之具不惟无益而害有甚焉 人主所以制天下之事者本乎一心而心之所主又有天理人欲之异二者一分而公私邪正之涂判矣盖天理者此心之本然循之则其心公而且正人欲者此心之疾疢循之则其心私而且邪公而正者逸而日休私而邪者劳而日拙其效至于治乱安危有大相绝者而其端特在夫一念之间而已舜禹相传所谓人心惟危道心惟㣲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正此谓也 人主之学当以明理为先是理既明则凡所当为而必为所不当为而必止莫非循天之理而非有意必固我之私也 周武王之言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而孟子又曰尧舜性之汤武反之盖尝因此二说而深思之天地之大无不生育固为万物之父母矣人于其间又独得其气之正而能保其性之全故为万物之灵若元后者则于人类之中又独得其正气之盛而能保其全性之尤者是以能极天下之聪明而出乎人类之上以覆冒而子畜之是则所谓作民父母者也然以自古圣贤观之惟帝尧大舜生而知之安而行之为能履此位当此责而无愧若成汤武王则其聪明之质固己不能如尧舜之全矣惟其能学而知能利而行能择善而固执能克己而复礼是以有以复其徳性聪明之全体而卒亦造夫尧舜之域以为亿兆之父母葢其生质虽若不及而其反之之至则未尝不同孔子所谓及其成功一也正此之谓也诚能于日用之间语黙动静必求放心以为之本而于玩经观史亲近儒学已用力处益用力焉数召大臣切劘治道俾陈要急之务至群臣进对亦赐温颜反复询访以求政事之得失民情之休戚而又因以察其人材之邪正短长庶于天下之事各得其理经历详尽浃洽贯通聪明日开志气日强徳声日闻治效日著四海之内瞻仰畏爱如亲父母则是反之之至而尧舜汤武之盛不过如此
  勉斋黄氏曰帝王之学必先格物致知以极夫事物之变使义理所存纎悉毕照则自然意诚心正而可以应天下之务
  西山真氏曰惟学可以飬此心惟敬可以存此心惟亲近君子可以维持此心盖义理之与物欲相为消长者也笃志于学则日与圣贤为徒而有自得之乐持身以敬则凛如神明在上而无非僻之侵亲贤人君子之时多则䂓儆日闻謟邪不得而惑三者交致其力则圣心湛然如日之明如水之清义理为之主而物欲不能夺矣 人主之学其要在于诚意正心修身齐家以为出治之本非徒雕锼词艺破析章句为书生之末技而已
  鲁斋许氏曰凡人之情敬慎于忧危惰慢于暇豫惟圣人不如此尧舜只兢兢业业无已时忧危暇豫处之如一一日二日万几何得惰慢程子谓惟慎独可以行王道初未然之徐而思之不如此不能行王道盖功夫有间㫁故也以太宗之英明犹于此不能进两汉文帝光武敬慎终身然圣学不足以成就之惜哉
  储嗣
  涑水司马氏曰古之明王教飬太子为之择方正敦良之士以为保傅师友朝夕与之逰处左右前后无非正人出入居处无非正道
  五峰胡氏曰养太子不可以不慎也望太子不可以不仁也 大本正然后可以保国一天下
  朱子曰贾谊作保傅传其言有曰天下之命击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早教谕与选左右教得而左右正则太子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此天下之至言万世不可易之定论也至论所以教谕之方则必以孝仁礼义为本而其条目之详则至于容貎词气之微衣服器用之细纎悉曲折皆有法度一有过失则史书之䇿宰撤其膳而又必有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敢諌之鼓瞽诗史书工诵箴諌士传民语必使至于化与心成中道若性而犹不敢怠焉其选左右之法则有三公之尊有三少之亲有道有充有弼有承上之必得周公太公召公史佚之流乃胜其任下之犹必取于孝弟博闻有道术者不幸一有邪人厕乎其间则必逐而去之是以太子朝夕所与居处出入左右前后无非正人而未尝见一𢙣行此三代之君所以有道之长至于累数百年而不失其天下也当谊之时固己病于此法之不备然考孝昭之诏则犹知诵习谊之所言而有以不忘乎先王之意降而及于近世则帝王所以教子之法益疏略矣盖其所以教不过记诵书札之工而未尝开以仁孝礼义之习至于容貎词气衣服器用则虽极于邪侈而未尝有以裁之也寮属具员而无保傅之严讲读备礼而无箴规之益至于朝夕所与出入居处而亲宻无间者则不过宦官近习扫除趋走之流而已夫以帝王之世当𫝊付之统上有宗庙社稷之重下有四海烝民之生前有祖宗垂创之艰后有子孙长乆之计而所以辅飬之具疏略如此是犹家生明月之珠夜光之璧而委之衢路之侧盗贼之冲也岂不危㢤
  鲁斋许氏曰有家有国所以立适嗣无所争者出于无为而分定故也如走兔在野人竞逐之积兔在市过而不頋此之谓分定
  君臣
  程子曰君贵明不贵察臣贵正不贵权
  华阳范氏曰书曰元首明㢤股肱良㢤庶事康㢤又曰元首丛脞㢤股肱惰㢤万事堕㢤此舜皋陶所以赓歌而相戒也夫君以知人为明臣以任职为良君知人则贤者得行其所学臣任职则不贤不得苟容于朝此庶事所以康也若夫君行臣职则丛脞矣臣不任臣之事则惰矣此万事所以堕也当舜之时禹平水土稷播百谷土谷之事舜不亲也契敷五教皋陶明五刑教刑之事舜不治也伯夷典礼䕫典乐礼乐之事舜不与也益为虞垂为共工虞工之事舜不知也禹为一相总百官自稷以下分职以聴焉君人者如天运于上而四时寒暑各司其序则不劳而万物生矣君不可以不逸所治者大所司者要也臣不可以不劳也所治者寡所职者详也不明之君不能知人故务察而多疑欲以一人之身代百官之所为则虽圣智亦曰力不足矣故其臣下事无大小皆归之君政有得失不任其患贤者不得行其志而持禄之士得以保其位此天下所以不治也
  五峰胡氏曰人君刚健中正纯粹首出庶物者也人臣柔顺利贞顺承乎天而时行者也 寡欲之君然后可与言王道无欲之臣然后可与言王佐 自三代之道不行君臣之义不明君诱其臣以富贵臣干其君以文行夫君臣相与之际万化之原也既汩于利矣未流其可禁乎此三代之治所以不复也
  朱子曰君臣之际权不可略重才重则无君且如汉末天下唯有曹氏而已魏末唯知有司马氏而已鲁荘僖之际也得个季友整理一畨其后季氏遂执其权历三四世鲁君之势全无了但有一季氏而已叶贺孙问也是合下君臣之间其识虑不逺曰然所以圣人垂戒谓臣弑君子弑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辨之不早辨也这个事体初问只争些小到后来全然只有一边圣人所以一日二日万几常常戒谨恐惧诗称文王之盛于后便云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𣪞骏命不易此处甚多 问忠只是寔心人伦日用皆当用之何独只于事君上说忠字曰父子兄弟夫妇皆是天理自然人皆莫不自知爱敬君臣虽亦是天理然是义合世之人便自易得苟且故湏于此说忠却是就不足处说如庄子说命也义也天下之大戒㸔这说君臣自有不得已意思问君臣父子同是天伦爱君之心终不如爱父何
  也曰离畔也只是庶民贤人君子便不如此韩退之云臣罪当诛𠔃天王圣明此语何故程子云是好文公岂不知纣之无道却如此说是非欺诳众人直是有说须是有转语方说得文王心出㸔来臣子无说君父底道理此便见得是君臣之义处荘子云天下之大戒二命也义也子之于父无适而非命也臣之于君无适而非义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
  东莱吕氏曰毕公弼亮四世为周父师而康王之册尚有罔曰弗克罔曰民寡之戒康王非敢少毕公盖䂓警勉饬此是君臣间常法初不以耆艾废
  臣道
  程子曰臣之于君竭其忠诚致其才力用否在君而已不可阿谀逢逢以求君之厚己也事君者知人主不当自圣则不为謟谀之言知人臣义无私交则不为阿党之计 君子之事君也不得其心则尽其诚以感发其志而已诚积而动则虽昏䝉可开也虽柔弱可辅也虽不正可正也古之人事庸君常主而克行其道者以已诚上达而其君信之之笃耳 人臣身居大位功盖天下而民懐之则危疑之地也必也诚积于中动不违理威福不自已出人惟知君而已然后位极而无逼上之嫌势重而无专权之过斯可谓明哲君子矣周公孔明其人也郭子仪有再造社稷之功威震人主而上不疑之也亦其次与 臣贤于君则辅君以所不能伊尹之于太甲周公之于成王孔明之于刘禅是也臣不及君则赞助之而已 刚健之臣事柔弱之君而不为矫饰之行者鲜矣夫上下之交不诚而以为也其能乆相有乎 人臣之义位愈高而思所以报国者当愈勤饥则为用饱则飞去是以鹰犬自期也曾是之谓爱身乎 问世传成王幼周公摄政荀卿亦曰履天下之籍聴天下之㫁周公果践天子之位行天子之事乎曰非也周公位冢宰百官总己以聴之而己安得践天子之位又问君薨百官聴于冢宰者三年尔周公至于七年何也曰三年谓嗣王居忧之时也七年为成王幼故也又问赐周公以天子之礼乐当否曰始乱周公之法度者是赐也人臣安得用天子之礼乐㢤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不能无过记曰鲁郊非礼也其周公之衰乎圣人尝讥之矣说者乃曰周公有人臣不能为之功业因赐以人臣所不得用之礼乐则妄也人臣岂有不能为之功业㢤借使功业有大于周公亦是人臣所当为耳人臣而不当为其谁为之岂不见孟子言事亲若曽子可也曾子孝亦大矣孟子才言可也盖曰子之事父其孝虽过于曽子必竟是以父母之身做出来岂是分外事若曽子仅可免责尔臣之于君犹子之于父也臣之能立功业者以君之人民也以君之势位也假如功业大于周公亦是以君之人民势位做出来而谓人臣所不能为可乎使人臣恃功而懐怏怏之心者必此言矣
  张子曰近臣守和和平也和其心以备頋对不可徇其喜好𢙣
  龟山杨氏曰人臣之事君岂可佐以刑名之说如此是使人主失人心也人主失人心则不足以得人故人臣能使其君视民如伤则王道行矣 问以匹夫一日而见天子天子问焉尽所懐而陈之则事必有窒碍者不尽则为不忠如何曰事亦须量深浅孔子曰信而后諌未信则以为谤已也易之恒曰浚恒凶此恒之初也故当以渐而不可以浚浚则凶矣假如问人臣之忠邪其亲信者谁与遽与之辨别是非则有失身之悔君子于此但不可以忠为邪以邪为忠语言之间故无不委曲也至于论理则不然如恵王问孟子何以利吾国则当言何必曰利宣王问孟子卿不同则当以正对盖不直则道不见故也
  和靖尹氏毎赴经筵前夕必沐浴更衣衣皆熏香设香案以来日所当讲书置案上朝服再拜拈香又再拜齐于燕室初夜乃寝次日入侍讲筵学者问焉曰必欲以所言感悟君父安得不尽敬人君其尊如天必湏尽己之诚意又曰以吾所言得入则天下䝉其利不能入则反之安敢不尽诚敬
  致堂胡氏曰忠爱其君者必思纳诸无过之地而不计一身之安危不忠不爱者惟其身之营使君荒怠昏乱而不恤也 莫难强如怠心莫难制如欲心莫难降如骄心莫难平如怒心莫难抑如忌心莫难开如惑心莫难解如疑心莫难正如偏心然皆放心也大人格君心之非者格此䓁也未至乎大人而当大人之任亦当勉勉焉思齐以事其君君心怠则强之欲则制之骄则降之怒则平之忌则抑之惑则开之疑则解之偏则正之要使君心常收而不放则善日起𢙣日消治可立安可保矣夫水源浊则流污源清则流洁古之人所以𢙣夫逢君之𢙣者为病其源也事功出于臣下效智谋输才力及其有成必曰此君之徳非臣所能也君亦安然受之不㡬于伪乎盖道固当然非伪也在易坤之六三曰含章可贞或従王事无成有终谓有功徳则隐晦夫美而归之于君不敢当其成然后下得恭顺之道而上无忌𢙣之心也在师之九二曰在师中吉承天宠也为众之主専制其事所以能吉者以受委于君非己无因而致者也是故智如良平不侍帷幄为谋主则灭秦臬羽之事何以效略如英卫不授𫓧钺制阃外则征伐四克之绩何以著故自古有成功而知此道者必谦虚退让冲然而若无不然既非所以蓄徳又非所以全身也夫矜伐生于气盈贪恋生于气慊所以然者为利禄耳有大勲劳于天下孰若周公使周公以勲劳自居既以翦商受赏又以东征受赏又以践奄受赏又以灭国五十受赏又以制礼乐颁度量受赏必见于诗书今可考者为太师位冢宰开国曲阜以𠉀伯禽而已不闻赏而又赏也太师冢宰其所当为也俾侯于东众建亲贤非私于周公也然则周公有大勲劳而未尝取赏明矣故曰以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已骄吝者盈而歉之谓欤 忠贤之于事有所不可亦陈其正理开悟君心而已聴否虽仲尼孟子不能必其说之行也苟必其说之行将用智任术与小人无异矣故曰若夫成功则天也
  五峰胡氏曰守身以仁以守身之道正其君者大臣也汉唐之盛忠臣烈士攻其君之过禁其君之欲紏其君之谬弹其人之佞而已求其大正君心引之志于人者吾未之见也惟董生其庶几乎
  豫章罗氏曰士之立朝要以正直忠厚为本正直则朝廷无过失忠厚则天下无嗟怨二者不可偏也一于正直而不忠厚则渐入于刻一于忠厚而不正直则流入于懦汲黯正直所以辟公孙𢎞之阿谀忠厚所以辟张汤之残刻武帝享国五十五年其臣之贤独此一人而已 立朝之士当爱君如爱父爱国如爱家爱民如爱子然三者未尝不相赖也凡人爱君则必爱国爱国则必爱民未有以君为心而不以民为心者故范希文谓居庙堂之上则忧其民处江湖之逺则忧其君谅㢤 士之立身要以名莭忠义为本有名莭则不枉道以求进有忠义则不固宠以欺君矣
  朱子曰古之君子居大臣之任者其于天下之事知之不惑任之有馀则汲汲乎其时而勇为之知有所未明力有所不足则咨访讲求以进其知扳援汲引以求其助如救火追亡尤不敢以少缓上不敢愚其君以为不足与言仁义下不敢鄙其民以为不足以兴教化中不敢薄其士大夫以为不足共成事功一日立乎其位则一日业乎其官一日不得乎其官则不敢一日立乎其位有所爱而不肯为者私也有所畏而不敢为者亦私也屹然中立无一毫私情之累而惟知其职之所当为者夫如是是以志足以行道道足以济时而于大臣之责可以无愧 臣子无爱身自佚之理 今之仕官不能尽心尽职者是无那先其事而后其食底心 诚以天下之事为己任则当自格君心之非始欲格君心则当自身始 夫宰相以得士为功下士为难而士之所守乃以不自失为贵 于天下之事有可否则㫁以公道而勿牵于内頋偏聴之私于天下之议有従违则开以诚心而勿误以阳开阴阖之计则庶乎徳业盛大表里光明中外逺迩心悦诚服
  南轩张氏曰伊尹云予弗克俾厥后惟尧舜其心愧耻若挞于市一夫不获时予之辜君不尧舜心便愧耻民有不获是为己辜真所谓任天下之重者存伊尹之心方得 毕公以四朝元老方且克勤小物若在吾人则合当如此也古人未尝不谦至周公方说谦盖周公以天子之叔父而又为宰相犹且自处以谦若在吾人则亦合当为者也谦之九三伊川専以指周公徳言盛礼言恭徳只要盛礼只要恭又曰某于世间无所爱慕亦无所享用惟有报君爱民之事在所当为耳
  象山陆氏曰古人所以不屑屑于间政适人而必务有以格君心者盖君心未格则一邪黜一邪登一弊去一弊兴如循环然何以穷已及君心既格则䂓模趋乡有若燕越邪正是非有若苍素大明既升群阴毕伏是琐琐者亦何足污人牙頬间㢤
  勉斋黄氏曰臣子于君父与生俱生而不可懈于心者也食人之禄者当任其事此亦不待智者而后知也
  西山真氏曰古今事业未尝无所本诸葛武侯平生所立事业奇伟然求其所以则开诚心布公道集众思广忠益而已盖此四者乃武侯事业之本而诚之与公又其本也 忠臣之心常欲君身之强固君徳之清明故动以声色逰畋为药石之戒古之人有行之者周公是也奸臣之心则不然君身强固则必不倦于政机而威权在已君徳清明则必不谬于邪正而用舍合宜此正人君子之所深𩓑而憸夫壬人之所甚不便者也故必蛊之以逸欲导之以奢淫然后其君恣肆昏荒而惟己之聴后之人有行之者赵髙仇士良是也二人刀锯之馀何至深罪而春秋名卿如管仲赵武者亦安视其君有六嬖四姬之惑而不能救焉彼其人非奸慝也其志非蛊媚也乃至于是者由不古人保傅之职而以强兵制敌为功故也有志爱君者其可不以周公为法以管仲赵武为戒㢤
  鲁斋许氏曰君子执威权未有无祸者岂惟人事在天道也不许夫月阴魄也借日为光与日相逺则光盛犹臣逺于君则声名大威权重与日相近则光微愈近愈微臣道阴道理当如此大臣在君侧而擅权此危道也古人举善荐贤不敢自名欲恩泽出于君也刑人亦然恩威岂可使出于己使人知恩威出于己是生多少怨敌其危亡可立待也故月星皆借日以为光及近日却失其光此理殊可玩索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五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六
  治道一
  总论
  程子曰论治者贵识体 治身齐家以至平天下者治之道也建立纲纪分正百职顺天揆事创制立度以尽天下之务治之法也法者道之用也 圣王为治脩刑罚以齐众明教化以善俗刑罚立则教化行矣教化成而刑罚措矣虽曰尚徳而不尚刑顾岂偏废哉 治则有为治之因乱必有致乱之因在人而已矣 立治有体施治有序酌而应之临时之宜也治道之要有三曰立志责任求贤 必井田必肉刑必封建而后天下可为非圣人之逹道也善治者放井田而行之而民不病放封建而临之而民不劳放肉刑而用之而民不怨得圣人之意而不胶其迹迹者圣人因一时之利而利焉者耳 天地之生万物之成合而后遂天下国家至于事为之末所以不遂者由不合也所以不合者由有间也故间隔者天下之大害圣王之所必去也 事事物物各有其所得其所则安失其所则悖圣人所以能使天下顺治非能为物作则也惟止之各于其所而已止之不得其所则无可止之理 养民者以爱其力为本民力足则生养遂然后教化可行风俗可美是故善为政者必重民力 教人者养其善心则恶自消治民者导以敬逊则争自止 圣人为戒必于方盛之时方盛虑衰则可以防其满极而圗其永乆至于既衰而后戒则无及矣自古天下之治未有乆而不乱者盖不能戒于其盛也狃安富则骄侈生乐舒肆则纪纲壊忘祸乱则衅孽萌是以浸淫滋蔓而不知乱亡之相寻也 守国者必设险山河之固城郭沟洫之阻特其大端耳若夫尊卑贵贱之分明之以等威异之以物采凡所以杜绝陵僣限隔上下皆险之大用也治道亦有从本而言亦有从事而言从本而言惟从格君心之非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若从事而言不救则已若须救之必须变大变则大益小变则小益 为天下安可求近效才计校著利害便不是 王者髙拱于穆清之上而化行于禆海之外何脩何饰而致哉以纯王之心行纯王之政尔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此纯王之心也使老者得其养幼者得其所此纯王之政也尚虑其未也则又尊国老而躬事之优庶老而时飬之风行海流民陶其化孰有怠于亲而慢于长者哉虞夏商周之盛王由是道也人伦以正风俗以厚鳏寡孤独无不得其飬焉后世礼废法壊教化不明播弃耆老饥寒转死者往往而是呜呼率是而行而欲王道之成犹却行而求及前抑有甚焉尔 安危之本在乎人情治乱之机系乎事始众心暌乖则所言不信万邦协和则所为必成 先王之世以道治天下后世只是以法把持天下 民可明也不可愚也民可教也不可威也民可顺也不可强也民可使也不可欺也 又尝与客语为政曰甚矣小人之无行也牛壮食其力老则屠之客曰不得不然也牛老不可用屠之犹得半牛之价复称贷以买壮者不尔则废耕矣且安得刍粟飬无用之牛乎曰尔之言知计利而不知义者也为政之本莫大于使民兴行民善俗而衣食不足者未之有也水旱螟虫之灾皆不善之致也天下之事无一定之理不进则退不退则进时极
  道穷理当必变惟圣人为能通其变于未穷使其不至于极尧舜时也 三代忠质文其因时之尚然也夏近古人多忠诚故为忠忠弊故救之以质质弊故救之以文非道有弊也后世不守故浸而成弊虽不可以一二事观之大概可知如尧舜禹之相继其文章气象亦自小异也 识变知化为难古今风气不同故器用亦异宜是以圣人通其变使民不倦各随其时而已矣后世虽有作者虞帝为不可及已盖当是时风气未开而虞帝之徳又如此故后世莫可及也若三代之治后世决可复不以三代为治者终茍道也 自古圣人之救难而定乱也设施有未暇及焉者既安之矣然后为可乆可继之治自汉而下祸乱既除则不复有为始随时维持而己所以不能仿佛于三代欤 三代而后有圣王者作必四三王而立制矣或曰夫子云三重既备人事尽矣而可四乎曰三王之治以宜乎今之世则四王之道也若夫建亥为正则事之悖缪者也
  张子曰大都君相以父母天下为王道不能推父母之心于百姓谓之王道可乎所谓父母之心非徒见于言必须视四海之民如己之子设使四海之内皆为己之子则讲治之术必不为秦汉之少恩必不为五伯之假名 井田而不封建犹能养而不能教封建而不井田犹能教而不能飬封建井田而不肉刑犹能教飬而不能使然此未可遽行之 秦为月令必取先王之法以成文字未必实行之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此皆法外之意秦茍有爱民为惠心方能行徒法不能以自行须实有其心也有其心而无其法则是虽有仁心仁闻不行先王之道不能为政于天下
  华阳范氏曰治天下之繁者必以至简制天下之动者必以至静是故号令简则民听不惑心虑静则事变不挠此所以能成功也 民莫不恶危而欲安恶劳而欲息以仁义治之则顺以刑罚治之则咈矣故治天下在顺之而已咈之而能治者未之闻也
  龟山杨氏曰书曰徳惟善政孔子曰为政以徳离道徳而为政事非先王之政事也 书曰徳惟善政则以徳为政也伯夷降典折民惟刑则以礼用刑也有徳礼则刑政在其中矣 政者正也王中心无为以守至正而天下从之 或谓经纶天下湏有方法亦湏才气运转得行曰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先王经纶之迹也其效博矣然观其作处岂尝费力本之诚意而已今鹿鸣四牡诸诗皆在先王所歌以燕群臣劳使臣者也若徒取而歌之其有效乎然则先王之用心盖有在矣如书尧典序言克明俊徳以至亲睦九族平章百姓协和万邦法度盖未及也而其效已臻黎民于变时雍然后乃命羲和以钦若昊天之事然则法度虽不可废岂所宜先 正心一事自人未尝深知之若深知而体之自有其效观后世治天下者皆未尝识此然此亦惟圣人力做得彻盖心有所忿懥恐惧好乐忧患一毫少差即不得其正自非圣人必须有不正处然有意乎此者随其浅深必有见效但不如圣人之效著耳 为政要得厉威严使事事齐整甚易但失于不寛便不是古人作处孔子言居上不寛吾何以观之哉又曰寛则得众若使寛非常道圣人不只如此说了今人只要事事如意故觉见寛政闷人不知权柄在手不是使性气处何尝见百姓不畏官人但见官人多虐百姓耳然寛亦须有制始得若百事不管唯务寛大则胥吏舞文弄法不成官府须要权常在已操纵予夺总不由人尽寛不妨程伯淳作县常于坐右书视民如伤四字云某毎日常有愧于此观其用心应是不错决挞了人古人于民若保赤子为其无知也常以无知恕之则虽有可怒之事亦无所施其怒无知则固不察利害所在教之趋利避害全在保者今赤子若无人保则虽有坑阱在前蹈之而不知故凡事疑有后害而民所见未到者当与他做主始得
  上蔡谢氏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亲亲而尊尊所谓民彝也为政之道保民而已不然人类几何其不相噬啮也
  五峰胡氏曰造车于室而可以通天下之险易铸鉴于冶而可以定天下之妍丑盖得其道而握其要也治天下者何独不观乎此反而求诸身乎是故一正君心而天下定矣 下之于上徳不待声色而后化人之于其类不待声色而后从祸福于善恶不待声色而后应诗云民之秉彝好是懿徳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 事成则极极则变物盈则倾倾则革圣人裁成其道辅相其宜百姓于变而不知此尧舜之所以为圣也 处之以义而理得则人不乱临之以敬而爱行则物不争守之以正行之以中则事不悖而天下理矣 圣人尚贤使民知劝教不能使民不争明善恶之归如日月之照白黑然民犹有惑于欲而䧟于恶故孔子观上世之化喟然而叹曰甚哉知之难也虽尧舜之民比屋可封能使之由而已亦不能使之知也夫人目于五色耳于五声口于五味其性固然非外来也圣人因其性而道之由于至善故民之化之也易 马牛人畜也御之失道则奋其角踶虽有猛士莫之敢撄得其道则三尺童子用之周旋无不如志焉天下分裂兆民𩀌散欲以一之固有其方患在人不仁虽与言而不入也 井法行然后愚智可择学无滥士野无滥农人才各得其所而游手鲜矣君临卿卿临大夫大夫临士士临农与工商所受有分制多寡均而无贫苦者矣人皆受地世世守之无交易之侵牟也无交易之侵牟则无争夺之讼狱无争夺之讼狱则刑罚省而民安刑罚省而民安则礼乐脩而和气应矣 飬民惟恐不足此世之所以治安也取民惟恐不足此世之所以败亡也 财出于九职兵起于乡遂学校起于郷行士选于庠塾政令行乎世臣然后政行乎百姓而仁覆天下矣
  豫章罗氏曰三代之治在道而不在法三代之法贵实而不贵名后世反之此享国与治安所以不同 教化者朝廷之先务廉耻者士人之美节风俗者天下之大事朝廷有教化则士人有廉耻士人有廉耻则天下有风俗或朝廷不务教化而责士人之廉耻士人不尚廉耻而望风俗之美其可得乎 天下之变不起于四方而起于朝廷譬如人之伤气则寒暑易侵木之伤心则风雨易折故内有李林甫之奸则外有禄山之乱内有卢杞之邪则外有朱泚之叛易曰负且乘致寇至不虚言哉
  延平李氏曰治道必以明天理正人心崇莭义厉廉耻为先本末备具可举而行
  元城刘氏曰尝考礼记春夏月令以谓无聚大众无置城郭掩骼埋胔毋起土功有以见圣人奉顺阴阳取法天地力役之事不夺农时行道之墐亦顺生气是以风雨时若灾害不生天人和同上下交㤗其或赋政违道役使过中人力疲劳飬气揺动则国有水旱之变民罹疾疫之灾此继天奉元之君所以夙夜恭敬而不敢忽也
  朱子曰天下万事有大根本而毎事之中又各有要切处所谓大根本者固无出于人主之心术而所谓要切处者则必大本既立然后可推而见也如论任贤相杜私门则立政之要也择良吏轻赋役则飬民之要也公选将帅不由近习则治军之要也乐闻警戒不喜导谀则听言用人之要也推此数端馀皆可见然未有大本不立而可以与此者此古之欲平天下者所以汲汲于正心诚意以立其本也若徒言正心而不足以识事物之要或精核事情而特昧夫根本之归则是腐儒迂阔之论俗士功利之谈皆不足与论当世之务矣 天下之事有本有末正其本者虽若迂缓而实易为力救其末者虽若切至而实难为功是以昔之善论事者必深明夫本末之所在而先正其本本正则末之不治非所忧矣 古圣贤之言治必以仁义为先而不以功利为急夫岂故为是迂阔亡用之谈以欺世眩俗而甘受实祸哉盖天下万事本于一心而仁者此心之存之谓也此心既存乃克有制而义者此心之制之谓也诚使是说著明于天下则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人人得其本心以制万事无一不合宜者夫何难而不济不知出此而曰事求可功求成吾以茍为一切之计而已是申商呉李之徒所以亡人之国而自灭其身国虽富其民必贫兵虽强其国必病利虽近其为害也必逺顾弗察而已矣 天下之事有缓急之势朝廷之政有缓急之宜当缓而急则繁细苛察无以存大体而朝廷之气为之不舒当急而缓则怠慢废弛无以赴事几而天下之事日入于壊均之二者皆失也然愚以为当缓而急者其害固不为小若当急而反缓则其害有不可胜言者不可以不察也 天下国家之大务莫大于恤民而恤民之实在省赋省赋之实在治军若夫治军省赋以为恤民之本则又在夫人君正其心术以立纪纲而已矣董子所谓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盖谓此也 治道别无说若使人主恭俭好善有言逆于心必求诸道有言孙于志必求诸非道这如何㑹不治这别无说从古来都有见成様子直是如此 人主以论相为职宰相以正君为职二者各得其职然后体统正而朝廷尊天下之政必出于一而无多门之弊茍当论相者求其适己而不求其正己取其可爱而不取其可畏则人主失其职矣当正君者不以献可替否为事而以趋和承意为能不以经世宰物为心而以容身固宠为术则宰相失其职矣二者交失其职是以体统不正纲纪不立而左右近习皆得以窃弄威权卖官鬻狱使政体日乱国势日卑虽有非常之祸伏于冥冥之中而上恬下熙亦莫知以为虑者是可不察其所以然者而反之以汰其所已用而审其所将用者乎选之以其能正已而可畏则必有以得自重之士而吾所以任之不得不重任之既重则彼得以尽其献可替否之志而行其经世宰物之心而又公选天下直谅敢言之士使为台谏给舎以参其议论使吾腹心耳目之寄常在于贤士大夫而不在于群小陟罚臧否之柄常在于廊庙而不出于私门如此而主威不立国势不强纲维不举刑政不清民力不𥙿军政不脩者吾不信也书曰成王畏相语曰和臣不忠且以唐太宗之聪明英特号为身兼将相然犹必使天下之事闗由宰相审熟便安然后施行盖谓理势之当然有不可得而易者 四海之广兆民至众人各有意欲行其私而善为治者乃能总摄而整齐之使之各循其理而莫敢不如吾志之所欲者则以先有纲纪以持之于上而后有风俗以驱之于下也何谓纲纪辨贤否以定上下之分核功罪以公赏罚之施也何谓风俗使人皆知善之可慕而必为皆知不善之可羞而必去也然纲纪之所以振则以宰执秉持而不敢失台谏补察而无所私人主又以其大公至正之心恭己于上而照临之是以贤者必上不肖者必下有功者必赏有罪者必刑而万事之统无所阙也纲纪既振则天下之人自将各自矜奋更相劝勉以去恶而从善盖不待黜陟刑赏一一加于其身而礼义之风廉耻之俗已丕变矣惟至公之道不行于上是以宰执台谏有不得人黜陟刑赏多出私意而天下之俗遂至于靡然不知名节行检之可贵而惟阿谀软熟奔竞交结之为务一有端言正色于其间则群讥众排必使无所容于斯世而后已此其形势如将倾之屋轮奂舟艧虽未觉其有变于外而材木之心已皆蠹朽腐烂而不可复支持矣茍非断自圣志洒濯其心而有以大警敕之使小大之臣各举其职以明黜陟以信刑赏则何以振已颓之纲纪而厉已壊之风俗乎管子曰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贾谊尝为汉文诵之而曰使管子而愚人也则可使管子而少知治体是岂可不为寒心也哉二子之言明白深切非虚语者天下岂有兼行正道邪术杂用君子小人而可以
  有为者 人情不能皆正故古人治世以大徳不以小惠然则固有不必皆顺之人情者若曰顺人心则气象差正当耳井田肉刑二事尽有曲折恐亦未可遽以为非 欲整顿一时之弊譬如常洗浣不济事须是善洗者一一折洗乃不枉了庶几有益 为政如无大利害不必议更张则所更一事未成必哄然成纷扰卒未已也至于大家且假借之故子产引郑书曰安定国家必大焉先 古人为政一本于寛今必湏反之以严盖必如是矫之而后有以得其当今人为寛至于事无统纪缓急予夺之权皆不在我下梢却是奸豪得志平民既不䝉其惠又反受其殃矣问为政更张之初莫亦须稍严以整齐之否曰此
  事难断定说在人如何处置然亦何消要过于严今所难者是难得晓事底人若晓事底人历练多事才至面前他都晓得依那事分寸而施以应之人自然畏服今人往往过严者多半是自家不晓又虑人欺已又怕人慢已遂将大拍头去拍他要他畏服若自见得何消过严 问政治当明其号令不必严刑以为威曰号令既明刑罚亦不可弛茍不用刑罚则号令徒挂墙壁尔与其不遵以梗吾治曷若惩其一以戒百与其覆实检察于其终曷若严其始而使之无犯做大事岂可以小不忍为心 问为政者当以寛为本而以严济之曰某谓当以严为本而以寛济之曲礼谓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湏是令行禁止若曰令不行禁不止而以是为寛则非也 或问程子云论治湏要识体这体字是事理合当做处凡事皆有个体皆有个当然处问是体假之体否曰也是如此又问如为朝廷有朝廷之体为一国有一国之体为州县有州县之体否曰然是个大体有格局当做处如作州县便合治告讦除盗贼劝农桑抑末作如朝廷便须开言路通下情消朋党如为大吏便须求贤才去赃吏除暴敛均力役这个都是定底格局合当如此做
  南轩张氏曰周家建国自后稷以农事为务历世相传其君子则重稼穑之事其室家则躬织絍之勤相与咨嗟叹息服习乎艰难咏歌其劳苦此实王业之根本也如周公之告成王其见于诗有若七月皆言农桑之𠉀也其见于书有若无逸则欲其知稼穑之艰难知小人之依也帝王所传心法之要端在乎此夫治常生于敬而乱常起于骄肆使为国者而毎念乎稼穑之劳而其后妃又不忘乎织絍之事则心不存焉寡矣何者其必严恭朝夕而不敢怠也其必懐保小民而不敢康也其必思天下之饥寒若已饥寒之也是心常存则骄矜放肆何自而生岂非治之所由兴也欤美哉周之家法也圣哲相继固不待论而其后妃之贤见于简编太王之妃则姜女也而文王之母则太任妃则太姒而武王之后又邑姜也皆助其君子焦劳于内以成风化之美观后妃则太王文武之徳可知矣以此垂世而其后世犹有若幽王者惑褒姒而废正后以召犬戎之祸而诗人刺之曰妇无公事休其蚕织盖推其祸端良由稼穑织絍之事不闻于耳不动于心以至于此故诵服之无斁之章则知周之所以兴诵休其蚕织之章则知周之所以衰其得失所自岂不较著乎以是意而考秦汉以下其治乱成壊之源皆可见矣
  问三代治天下曰井田封建肉刑后世变井田为阡陌变封建为郡县变肉刑为鞭笞而末流愈不胜其弊今欲追复旧制于斯三者何先潜室陈氏曰复古惟唐得之世业府兵六典建官分画措置最有法度其不传逺者非作法不善自是家法不正无贤子孙耳先儒谓必有闗雎麟趾之化而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古人所以兢业寅畏左规右矩者正欲立个人様以为守法之地耳
  西山真氏曰世之言政者有曰寛以待良民而严以驭奸民也或曰抚民当寛而束吏贵严也或曰始严而终之以寛也然则治人之术其果尽于此乎如其尽于此也夫人之所知也吾何庸思且世之能是者亦众矣抑何其合于圣贤者寡也呜呼吾患不能存吾心焉尔吾之心存则蕴之为仁义发之为恻隐羞恶随物以应而无容心焉则寛与严在其中矣且独不观诸天乎熙然而春物无不得其生者凛然而秋物无不遂其成者是果孰为之哉曰阴与阳而已人知天道之妙若是而不知吾之所谓仁义者即天之阴阳也昔者圣人系易盖并言之以见夫人之与天其本则一自夫汩之以私乱之以欲于是乎与天不相似矣盍亦反其本而观之怵惕于情之所可矜颡泚于事之所可愧此固有之良心而非由外铄者也吾能存之使勿失飬之亡以害则天理浑然随感辄应于其当爱者悯恻施焉非吾爱之也仁发乎中而不能不爱也于其当恶者惩艾加焉非吾恶之也义动乎中而不能不恶也吾之爱恶以天不以人故虽寛而寛之名不闻虽严而严之迹不立以之治人其庶矣乎 尝观古今之变大抵盛衰强弱之分不在兵力而在国势不在财用而在人心诚使国势奠安人心豫附运掉伸缩惟所欲为以之治财则财可豊以之治兵则兵可强其机易回而其事易察也惟吾之所恃者国势也而操持不定无以遏其趋吾之所恃者人心也而系属不加无以保其固百度抢攘众志涣散天下之患方伥然未知底止之地虽兵财之画日讨月究何益哉 或者患国势未张而欲振以威刑患财用未丰而欲益以聚敛谓诚信不如权谲谓忠厚不如刻深有一于兹皆伐国之斧斨蠹民之螟螣也
  鹤山魏氏曰自三代以还王政不明而天下无善治寥寥千百载间岂无明君令辟修立法度讲明政刑欲以挈其国于乆安长治之域者哉然撑东而西倾捉衿而肘见治之形常浮于乱之意则亦未明乎纪纲而已矣
  鲁斋许氏曰孔子曰政寛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寛寛以济猛猛以济寛政是以和斯不易之常道也 革人之非不可革其事要当先革其心其心既革其事有不言而自革者也 为天下国家有大规摹规摹既定循其序而行之使无过焉无不及焉则治功可期否则心疑目眩变易纷更日计有馀而岁计不足未见其可也昔子产处衰周之列国孔明用西蜀之一隅具有定论而终身由之况堂堂天下可无一定之论而妄为之哉古今立国规摹虽各不同然其大要在得天下心得天下心无他爱与公而已矣爱则民心顺公则民心服既顺且服于为治也何有然开创之始重臣挟功而难制有以害吾公小民杂属而未一有以梗吾爱于此为计其亦难矣自非英睿之君贤良之佐未易处也势虽难制必求其所以制众虽未一必求其所以一前虑却顾因时顺理予之夺之进之退之内主甚坚日戛月摩周还曲折必使吾之爱吾之公达于天下而后已至是则纪纲法度施行有地天下虽大可不劳而理也然其先后之序缓急之宜宻有定则可以意㑹而不可以言传也是之谓规摹
  礼乐
  程子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非绝民之欲而强人以不能也所以防其欲戒其侈而使之入道也 礼者人之规范守礼所以立身也安礼而和乐斯为盛徳矣礼者理也文也理者实也本也文者华也末也理
  文若二而一道也文过则奢实过则俭奢自文至俭自实生形影之类也 学礼者考文必求先王之意得意乃可以沼革 礼之本出于民之情圣人因而道之耳礼之器出于民之俗圣人因而节文之耳圣人复出必因今之衣服器用而为之节文其所谓贵本而亲用者亦在时王斟酌损益之尔 行礼不可全泥古湏当视时之风气自不同故所处不得不与古异若全用古物亦不相称虽圣人作湏有损益大凡礼必湏有意礼之所尊尊其义也失其义陈其数祝史之事也 人或劝先生以加礼近贵曰何不见责以尽礼而责之以加礼礼尽则已岂有加也礼者因人情者也人情之所宜则义也三年之服礼之至义之尽也 礼乐大矣然于进退之间则己得性情之正 乐随风气至韶则极备若尧之洪水方割四凶未去和有未至也至舜以圣继圣治之极和之至故韶为备 先王之乐必湏律以考其声今律既不可求人耳又不可全信正惟此为难求中声湏得律律不得则中声无由见律者自然之数至如今之度量权衡亦非正也今之法且以为凖则可非如古法也此等物虽出于自然一有之数字亦须人为之但古人为之得其自然至于规矩则极尽天下之方圎
  张子曰礼所以持性盖本出于性持性反本也凡未成性湏礼以持之能守礼已不畔道矣礼即天地之徳也如颜子者方勉勉于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勉勉者勉勉以成性也礼非止著见于外亦有无体之礼盖礼之原在心礼者圣人之成法也除了礼天下更无道矣欲飬民当自井田始治民则教化刑罚俱不出于礼外五常出于凡人之常情五典人日日为但不知耳时措之宜便是礼礼即时措时中见之事业者非礼之礼非义之义但非时中者皆是也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又不可一概言如孔子丧出母子思守礼为非也又如制礼以小功不税使曾子制礼又不知如何以此不可易言时中之义甚大湏是精义入神以致用观其㑹通以行典礼此则真义理也行其典礼而不达㑹通则有非时中者矣礼亦有不湏变者如天叙天秩如何可变礼不必皆出于人至如无人天地之礼自然而有何假于人天之生物便有尊卑大小之象人顺之而已此所以为礼也学者有专以礼出于人而不知礼本天之自然告子専以义为外而不知所以行义由内也皆非也当合内外之道学者且湏观礼盖礼者滋养人徳性又使人有常业守得定又可学便可行又可集得义 能答曾子之问能教孺悲之学斯可以言知礼矣进人之速无如礼学 学之行之而复疑之此习矣而不察者也故学礼所以求不疑仁守之者在学礼也学者行礼时人不过以为迂彼以为迂在我乃是径捷此则从吾所好文则要宻察心则要𢎞放如天地自然从容中礼者盛徳之至也 古人无椅卓智非不能及也圣人之才岂不如今人但席地则体恭可以拜伏今坐椅卓至有坐到起不识动者主人始亲一酌己是非常之敬盖后世一切取便安也 礼文叅校是非去取不待己自了当盖礼者理也湏是学穷理礼则所以行其义知理则能制礼然则礼出于理之后今在上者未能穷则在后者乌能尽今礼文残缺湏是先求得礼之意然后观礼合此理者即是圣人之制不合者即是诸儒添入可以去取今学者所以宜先观礼者类聚一处他日得理以意叅校 礼但去其不可者其他取力能为之者 大凡礼不可大假骇俗不知者以为怪且难之甚者至于怒之疾之故礼亦当有渐于不可知者少行之已为多矣但不出户庭亲行之可也毋强其人为之已徳性充实人自化矣正已而物正也 古乐不可见盖为今人求古乐太深始以古乐为不可知只以虞书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求之得乐之意盖尽于是诗只是言志歌只是永其言而已只要转其声令人可听今日歌者亦以转声而不变字为善歌长言后却要入于律律则知音者知之知此声入得何律古乐所以飬人徳性中和之气后之言乐者止以求哀故晋平公曰音无哀于此乎哀则止以感人不善之心歌亦不可以太髙亦不可以太下太髙则入于噍杀太下则入于啴缓盖穷本知变乐之情也 声音之道与天地同和与政通蚕吐丝而商弦绝正与天地相应方蚕吐丝木之气极盛之时商金之气衰如言律中太簇律中林钟于此盛则彼必衰方春木当盛却金气不衰便是不和不与天地之气相应
  五峰胡氏曰等级至严也失礼乐则不威山河至险也失礼乐则不固礼乎乐乎天下所日用不可以造次颠沛废焉者乎
  朱子曰天叙有典敕我五典五惇哉天秩有礼自我五礼有庸哉这个典礼自是天理之当然欠他一毫不得添他一毫不得惟是圣人之心与天合一故行出这礼无一不与天合其间曲折厚薄浅深莫不恰好这都不是圣人白撰出都是天理法定合著如此后之人此心未得似圣人之心只得将圣人已行底圣人所传于后世底依这様子做做得合时便是合天理之自然 礼即理也但谓之理则疑若未有形迹之可言制而为礼则有品节文章之可见矣人事如五者固皆可见其大概之所宜然到礼上方见其威仪法则之详也 问冠昏之礼如欲行之当湏使冠昏之人易晓其言乃为有益如三加之辞出门之戒若只以古语告之彼将谓何曰只以今之俗语告之使之易晓乃佳 礼时为大古礼如此零碎繁冗今岂可行亦且得随时裁损尔孔子从先进恐已有此意或曰礼之所以亡正以其太繁而难行耳曰然古人于礼直如今人相揖相似终日周回于其间自然使人有感他处后世安得如此 圣人有作古礼未必尽用湏别有个措置视许多琐细制度皆若具文且是要理㑹大本大原曾子临死丁宁说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逺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逺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上许多正是大本大原如今所理㑹许多正是笾豆之事曾子临死教人去不要理㑹这个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非是孔子如何尽做这事到孟子巳是不说到细碎上只说诸侯之礼吾未之学也吾尝闻之矣三年之丧齐疏之服𫗴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这三项便是大原大本 尝见刘昭信云礼之趋翔登降揖逊皆湏习也是如此汉时如大射等礼虽不行却依旧令人习人自传得一般今虽是不能行亦湏是立一科令人习得也是一事 六经之道同归而礼乐之用为急遭秦灭学礼乐先壊汉晋以来诸儒补缉竟无全书其颇存者三礼而已周官一书固为礼之纲领至其仪法度数则仪礼乃其本经而礼记郊特牲冠义等篇乃其义䟽耳若乃乐之为教则又绝无师授律尺短长声音清浊学士大夫莫有知其说者而不知其为阙也 古礼繁缛后人于礼日益疏略然居今而欲行古礼亦恐情文不相称不若只就今人所行礼中删修令有节文制数等威足矣古乐亦难遽复且如今乐中去其噍杀促数之音并考其律吕令得其正更令掌词命之官制撰乐章其间略述教化训戒及賔主相与之情及如人主待臣下恩意之类令人歌之亦足以养人心之和平 古者教法礼乐射御书数不可阙一就中乐之教尤亲切䕫教胄子只用乐大司徒之职也是用乐盖是教人朝夕从事于此物得心长在这上面盖为乐有节奏学他底急也不得慢也不得乆之都换了他一副当情性 古者太子生则太师吹管以度其声看合甚律及长其声音高下皆要中律 今之士大夫问以五音十二律无能晓者要之当立一乐学使士大夫习之乆后必有精通者出 人今都不识乐器不闻其声故不通其义如古人尚识钟鼔然后以钟鼓为乐如孔子云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今人钟鼓已自不识 音律只是气人亦只是气故相闗 乐律自黄钟至中吕皆属阳自㽔賔至应钟皆属阴此是一个大阴阳黄钟为阳大吕为阴太簇为阳夹钟为阴毎一阳间一阴又是一个小阴阳 自黄钟至中吕皆下生自㽔賔至应钟皆上生以上生下皆三生二以下生上皆三生四
  北溪陈氏曰礼乐有本有文礼只是中乐只是和中和是礼乐之本然本与文二者不可一阙礼之文如爼豆玉帛之类乐之文如声音节奏之类湏是有这中和而文以玉帛爼豆与声音节奏方成礼乐 就心上论礼只是个恭敬底意乐只是个和乐底意本是里面有此敬与和底意然此意何自而见湏于賔客祭祀时将之以玉帛寓之于笾豆播之于声音节奏间如此则内外本末相副方成礼乐 礼乐亦不是判然二物不相干涉礼只是个序乐只是个和才有序便顺而和失序便乖戾而不和如父子夫妇兄弟所以相戕相贼相怨相仇如彼其不和者都先縁无父子君臣兄弟夫妇之礼无亲义序别便如此 礼乐无所不在所谓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如何离得如盗贼至无道亦湏上下有统属此便是礼底意才有统属便自相听从自相和睦这便是乐底意又如行路人两个同行才存长少次序长先少后便相和顺而无争其所以有争闘之心皆縁是无个少长之序先自乱了安得有和顺底意 人徒见升降禓袭有类乎美观铿锵节奏有近乎末节以为礼乐若无益于人者抑不知释回增美皆由于礼器之大备而好善听过皆本于乐节之素明礼以治躬则荘敬不期而自肃乐以治心则鄙诈不期而自销盖接于视听者所以养其耳目而非以娱其耳目形于舞蹈者所以导其血气而非以乱其血气则礼乐之用可知矣
  西山真氏曰敬者礼之本制度威仪者礼之文和者乐之本钟鼓管磬者乐之文礼乐二者阙一不可记曰乐由阳来礼由阴作天髙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焉天尊于上地卑于下万物散殊有大有小此即制之所由起盖礼主乎别故也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阴阳二气流行于天地之间未尝止息二气和合而化生万物此乐之所由兴盖乐主乎和故也所谓阴阳二气者日月雷霆风雨寒暑之类皆是二气和合方能生成万物故礼属阴凡天地间道理一定而不可易者皆属阴乐属阳凡天地间流行运转者皆属阳礼乐之不可阙一如阴阳之不可偏胜一岁之间寒暑之相易雨露霜雪之相济方能气𠉀和平物遂其生阳太胜则亢而为旱阴太胜则溢而为水有阴无阳则物不生有阳无阴则生而不成礼胜则离以其太严而不通乎人情故离而难合乐胜则流以其太和而无所限节则流荡忘返所以有礼须用有乐有乐须用有礼此礼乐且是就性情上说然精粗本末亦初无二理 礼中有乐言严肃之中有自然之和此即是礼中之乐乐中有礼言和乐之中有自然之节此即是乐中之礼朱文公谓严而泰此即礼中有乐和而节此即乐中有礼
  鹤山魏氏曰人生莫不有仁义之性具乎其心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圣人所以合内外之道而节文乎仁义者也昔之教人者必以是为先
  鲁斋许氏曰凡天伦如父子兄弟夫妇长幼礼应如法不可妄意增损简易者略之细宻者过之皆非也礼者人事之仪则天理之节文圣人之于仪则节文乃所以当然者不可易也 礼只是个敬之节文不可令人后来有悔心亦不可使己有悔心故曰己辞者犹可受己与者不可夺馈献亦然 圣人感人心天下和平圣人和顺积于中发之为礼乐礼乐之本在是古人所以作乐寓情性风化于其中非为钟鼓之铿鍧也小雅尽废四夷交侵礼壊乐崩不能固结人心人心无所系属元气虚隙邪气乘之以入三百篇古乐章也与后世乐章大异尤以见古人敦本业厚人伦念念在是未尝流于邪僻也伤人伦之废哀刑政之苛礼乐废故也
  宗庙
  张子曰宗子为士立二庙支子为大夫当立三庙是曾祖之庙为大夫立不为宗立然不可二宗别统故其庙亦立于宗子之家
  朱子曰王制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诸侯大夫士降杀以两而祭法又有适士二庙官师一庙之文大抵士无太祖而皆及其祖考也郑氏曰夏五庙商六庙周七庙今按商书已云七世之庙郑说恐非颜师古曰父为昭子为穆孙复为昭昭明也穆美也后以晋室讳昭故学者改昭为韶其制皆在中门外之左外为都宫内各有寝庙别有门垣太祖在北左昭右穆以次而南天子太祖百世不迁一昭一穆为宗亦百世不迁宗亦曰世室亦曰祧郑注周礼守祧曰宗亦曰祧亦曰世室周礼有守祧之官郑氏曰逺庙为祧周为文武之庙迁主藏焉又曰迁主所藏曰祧先公之迁主藏于太祖后稷之庙先王之迁主藏于文武之庙群穆于文群昭于武明堂位有文世室武世空郑氏曰世室者不毁之名也二昭二穆为四亲庙高祖以上亲尽则毁而逓迁昭常为昭穆常为穆昭之二庙亲尽则毁而迁其主于昭之宗曾祖迁于昭之二新入庙者祔于昭之三而髙祖及祖在穆如故穆庙亲尽放此新死者如当为昭则祔于昭之近庙而自近庙迁其祖于昭之次庙而于主祭者为曾祖自次庙迁其髙祖于昭之世室盖于主祭者为五世而亲尽故也其穆之两庙如故不动其次庙于主祭者为髙祖其近庙于主祭者为祖也主祭者没则祔于穆之近庙而逓迁其上放此凡毁庙迁主改涂昜檐示有所变非尽毁也见榖梁传及注诸侯则无二宗大夫又无二庙其迁毁之次则与天子同但毁庙之主藏于太祖仪礼所谓以其班祔檀弓所谓祔于祖父者也曲礼云君子抱孙不抱子此言孙可以为王父尸子不可以为父尸郑氏云以孙与祖昭穆同也周自后稷为太祖不窟为昭𩋃陶为穆以下十二世至太王复为穆十三世至王季复为昭十四世至文王又为穆十五世至武王复为昭故书称文王为穆考诗称武王为昭考而左氏传曰太伯虞仲太王之昭也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又曰管蔡鲁卫文之昭也䢴晋应韩武之穆也盖其次序一定百世不易虽文王在右武王在左嫌于倒置而诸庙别有门垣足以各全其尊初不以左右为尊卑也三代之制其详虽不得闻然其大略不过如此汉承秦敝不能深考古制诸帝之庙各在一处不容合为都宫以序昭穆韦元成传云宗庙异处昭穆不序但考周制先公庙在岐周文王在豊武王在镐则都宫之制亦不得为与汉亦无甚异未详其说贡禹韦元成匡衡之徒虽欲正之而终不能尽合古制旋亦废罢后汉明帝又欲遵俭自抑遗诏无起寝庙但藏其主于光武庙中更衣别室其后章帝又复如之后世遂不敢加而公私之庙皆为同堂异室之制见后汉明帝纪祭祀志又云其后积多无别而顕宗但为陵寝之号自是以来更历魏晋下及隋唐其间非无奉先思孝之君据经守礼之臣而皆不能有所裁正其弊至使太祖之位下同孙子而更僻处于一隅既无以见其为七庙之尊群庙之神则又上厌祖考而不得自为一庙之主以人情而论之则生居九重穷极壮䴡而没祭一室不过寻丈之间甚或无地以容鼎爼而阴损其数孝子顺孙之心于此宜亦有所不安矣肆我神宗始独慨然深诏儒臣讨论旧典盖将以逺迹三代之隆一正千古之缪甚盛举也不幸未及营表世莫得闻秉笔之士又复不能特书其事以诏万世今独其见于陆氏之文者为可考耳然其所论昭穆之说亦未有定论独原庙之制外为都宫而各为寝庙门垣乃为近古但其礼本不经义亦非古故儒者得以议之如李清臣所谓略于七庙之室而为祠于佛老之侧不为木主而为神象不为禘祫烝尝之祀而行一酌奠之礼杨时所谓舍二帝三王之正礼而从一缪妄之叔孙通者其言皆是也然不知其所以致此则由于宗庙不立而人心有所不安也不议复此而徒欲废彼亦安得为至当之论哉 祖有功而宗有徳是为百世不迁之庙商六百年只三宗皆以有功徳当百世祀故其庙称宗至后世始不复问其功徳之有无一例以宗称之 古人七庙恐是祖宗功徳者不迁胡氏谓如此则是子孙得以去取其祖宗然其论续谥法又谓谥乃天下之公义非子孙得以私之如此则庙亦然 问汉儒所论如何曰刘歆说得较是他谓宗不在七庙中者谓恐有功徳者多则占了那七庙数也 或问逺庙为祧如何曰天子七庙如周文武之庙不祧文为穆则凡后之属乎穆者皆归于文之庙武为昭则凡后之属乎昭者皆归乎武之庙也 昭穆昭常为昭穆常为穆中间世祖太庙门向南两邉分昭穆周家则自王季以上之主皆祧于后稷始祖之夹室自成王昭王以下则随昭穆逓迁于昭穆之首庙而止如周则文王为穆之首庙凡新崩者祔庙则看昭穆但昭则从昭穆则从穆不交互两边也又云诸庙皆有夹室 问庙主自西而列何所据曰此也不是古礼如古时一代只奉之于一庙如后稷为始封之庙文王自有文王之庙武王自有武王之庙不曾混杂共一庙 古者一世自为一庙有门有堂有寝凡屋三重而墙四周焉自后汉以来乃为同堂异室之庙一世一室而以西为上如韩文中家庙碑有祭初室祭东室之语今国家亦只用此制故士大夫家亦无一世一庙之法而一世一室之制亦不能备故温公诸家祭礼皆用以右为尊之说独文潞公尝立家庙今温公集中有碑载其制度颇详亦是一世一室而以右为上自可检看伊川之说亦误昭穆之说则又甚长中庸或问中已详言之更当细考大抵今士大夫家只当且以温公之法为定也 家庙要就人住居神依人不可离外做庙又在外时妇女遇雨时难出入
  临川呉氏曰古之大夫元士有家有家者何谓都邑有食采之田以奉宗庙子孙虽不世爵而犹世禄承家之宗子世世守其宗庙所在而支子不得与焉宗子出在他国而不复然后命其兄弟若族人主之此古者大夫士之家所以与国咸休而无时或替也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六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七
  治道二
  宗法
  程子曰宗子继别为宗言别则非一也如别子五人五人各为大宗所谓兄弟宗之者谓别子之子继祢者之兄弟宗其小宗子也 宗子无法则朝廷无世臣立宗子则人知重本朝廷之势自尊矣古者子弟从父兄今也父兄从子弟由不知本也人之所以顺从而不辞者以其有尊卑上下之分而已茍无法以聨属之可乎 凡小宗以五世为法亲尽则族散若髙祖之子尚存欲祭其父则见为宗子者虽是六世七世亦须计㑹今日之宗子然后祭其父宗子有君道后世骨肉之间多至仇怨忿争其实为争财使之
  均布立之宗法官为法则无所争 宗非朝廷之所禁但患人自不能行之 凡大宗与小宗皆不在庙数 礼长子不得为人后若无兄弟又继祖之宗绝亦当继祖礼虽不言可以义起 凡人家法须令每有族人逺来则为一㑹以合族虽无事亦当每月一为之古人有花树韦家㑹法可取也然族人每有吉凶嫁娶之类更须相与为礼使骨肉之意常相通骨肉日疏者只为不相见情不相接尔
  张子曰宗子之法不立则朝廷无世臣且如公卿一日崛起于贫贱之中以至公相宗法不立既死遂族散其家不传宗法若立则人人各知来处朝廷大有所益或问朝廷何所益曰公卿各保其家忠义岂有不立忠义既立朝廷之本岂有不固今骤得富贵者止能为三四十年之计造宅一区及其所有既死则众子分裂未㡬荡尽则家遂不存如此则家且不能保又安能保国家 夫所谓宗者以己之旁亲兄弟来宗已所以得宗之名是人来宗已非已宗于人也所以继祢则谓之继祢之宗继祖则谓之继祖之宗曽髙亦然 言宗子者谓宗主祭祀宗子为士庶子为大夫以上牲祭于宗子之家非独宗子之为士为庶人亦然 宗子之母在不为宗子之妻服非也宗子之妻与宗子共事宗庙之祭者岂可夫妇异服故宗子虽母在亦当为宗子之妻服也东酌牺象西酌罍尊须夫妇共事岂可母子共事也未娶而死则难立后为其无母也如不得已须当立后又须并其妾母与之大不得已也未娶而死有妾之子则自是妾母也 古所谓支子不祭也者惟使宗子立庙主之而已支子虽不得祭至于齐戒致其诚意则与祭者不异与则以身执事不可与则以物助之但不别立庙为位行事而已后世如欲立宗子当从此义虽不与祭情亦可安
  朱子曰宗子法虽宗子庶子孙SKchar亦许其子孙别立庙问周制有大宗之礼乃有立适之义立适以为后
  故父为长子权其重者若然今大宗之礼废无立适之法而子各得以为后则长子少子当为不异庶子不得为长子三年者不必然也父为长子三年者亦不可以适庶论也曰宗子虽未能立然服制自当从古是亦爱礼存羊之意不可妄有改易也如汉时宗子法已废然其诏令犹云赐民当为父后者爵一级是此礼意犹在也可谓宗法废而诸子皆得为父后乎
  北溪陈氏曰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古人继嗣大宗无子则以族人之子续之取其一气脉相为感通可以嗣续无间此亦至正大公之举而圣人所不讳也后世理义不明人家以无嗣为讳不肯显立同宗之子多是潜养异姓之儿阳若有继而阴已绝矣盖自春秋鄫子取莒公子为后故圣人书曰莒人灭鄫非莒人灭之也以异姓主祭祀灭亡之道也秦以吕政绝晋以牛睿绝亦皆一类然在今世论之立同宗又不可泛葢姓出于上世圣人之所造正所以别生分类自后有赐姓匿姓者又皆混杂故立宗者又不可恃同姓为凭须择近亲有来历分明者立之则一气所感父祖不至失祀今世多有以女子之子为后以姓虽异而有气类相近似胜於姓同而属疏者然贾充以外孙韩谧为后当时太常博士秦秀已议其昏乱纪度是则气类虽近而姓氏实异此说亦断不可行
  潜室陈氏曰宗法为诸子之庶子设恐其后流派寖多姓氏纷错易至殽乱故于源头有大宗以统之则人同知尊祖分派处有小宗以统之则人各知敬祢且始封之君其适子袭封则庶子为大夫大夫不得以祢诸侯故自别为大夫之祖是谓别子为祖也别子之适子则为大宗使继其祖之所自出从此直下适子世为大宗合族同宗之是谓继别为宗也别子之庶子又不得以祢别子却待其子继之而自别为祢继祢者遂为小宗凡小宗之适子服属未尽常为小宗凡小宗之庶子又别为祢而其适子又各为小宗兄弟同宗之谓继祢为小宗是也大宗是始祖正派下虽其后支分派别皆同宗此祖则合族皆服齐衰九月初不以亲属近逺论是为百世不迁之宗小宗是祢正派下亲尽则绝如继祢者亲兄弟宗之为之服期继祖者则从兄弟宗之为之服大功继曾祖者再从兄弟宗之为之服小功继髙祖者三从兄弟宗之为之服缌自此以后代常䟎一代是为五世则迁之宗宗法之立嫡长之尊有君道焉大宗所以统其宗族凡合族中有大事当禀大宗而后行小宗所以统其兄弟如同祢者有大事则同祢之兄弟当禀继祢之小宗而后行一族之中大宗只是一人小宗尽多故一人之身从下数至始祖大宗惟一数至髙祖小宗则四此古者宗族人情相亲人伦不乱岂非明嫡庶之分有君臣之义由大宗小宗之法而然欤谥法
  程子曰古之君子之相其君而能致天下于太治者无他术善恶明而劝惩之道至焉尔劝得其道而天下乐为善惩得其道而天下惧为恶二者为政之大权也然行之必始于朝廷而至要莫先扵谥法何则刑罚虽严可警于一时爵赏虽重不及于后世惟美恶之谥一定则荣辱之名不朽矣故历代圣君贤相莫不持此以励世风也 或问臣子加谥于君父当极其美有诸曰正终大事也加君父以不正之谥知忠孝者不为也
  涑水司马氏答程子书曰承问及张子厚谥仓卒奉对以汉魏以来此例甚多无不可者退而思之有所未尽窃惟子厚平生用心欲率今世之人复三代之礼者也汉魏以下葢不足法郊特牲曰古者生无爵死无谥爵谓大夫以上也檀弓记礼所由失以谓士之有诔自县贲父始子厚官比诸侯之大夫则已贵宜有谥矣然曾子问曰贱不诔贵幼不诔长礼也唯天子称天以诔之诸侯相诔犹为非礼况弟子而诔其师乎孔子之没哀公诔之不闻弟子复为之谥也子路欲使门人为臣孔子以为欺天门人厚葬颜渊孔子叹不得视犹子也君子爱人以礼今闗中诸君欲谥子厚而不合于古礼非子厚之志与其以陈文范陶靖节王文中子孟贞曜为比其尊之也曷若以孔子为比乎
  和靖尹氏曰谥法最公以成周之时其子孙自以幽厉赧为谥此孝子慈孙所不能改也文王只用个文字武王只用个武字大小大公
  五峰胡氏曰昔周公作谥法岂使子议父臣议君哉合天下之公奉君父以天道耳孝爱不亦深乎所以训后世为君父者以立身之本也知本则身立家齐国治天下平不知本则纵欲恣暴恶闻其过入于灭亡天下知之而不自知也唯其私而已是故不合天下之公则为子议父臣议君夫臣子也君父有不善所当陈善闭邪引之当道若生不能正既亡而又党之是不以天道奉君父而不以人道事君父也谓之忠孝可乎今夫以笔写神者必欲其肖不肖吾父则非吾父不肖吾君则非吾君奈何以谥立神而不肖之乎是故不正之谥忠孝臣子不忍为也
  封建
  问封建可行否程子曰封建之法本出于不得已柳子厚有论亦窥测得分数秦法固不善亦有不可变者罢侯置守是也柳子厚论曰天地果无初乎吾不得而知之也生人果有初乎吾不得而知之也然则孰为近曰直初为近孰明之由封建而明之也彼封建者更古圣王尧舜禹汤文武而莫能去之盖非不欲去之也势不可也势之来其生人之初乎不初无以有封建封建非圣人意也彼其初与万物皆生草木榛榛鹿豕狉狉人不能抟噬而且无毛羽莫克自奉自卫茍卿有言必将假物以为用者也夫假物者必争争而不已必就其能断曲直者而聴命焉其智而明者所伏必众告之以直而不改必痛之而后畏由是君长刑政生焉故近者聚而为群群之分其争必大大而后有兵有徳又有大者众群之长又就而聴命焉以安其属于是有诸侯之列则其争又有大者焉徳又大者诸侯之列又就而聴命焉以安其封于是有方伯连帅之类则其争又有大者焉徳又大者方伯连帅又就而聴命以安其人然后天下㑹于一是故有里胥而后有县大夫有县大夫而后有诸侯有诸𠉀而后有方伯连帅有方伯连帅而后有天子自天子至于里胥其徳在人者死必求其嗣而奉之故封建非圣人意也势也夫尧舜禹汤之事逺矣及有周而甚详周有天下列土田而𤓰分之设五等邦群后布履星罗四周于天下轮运而辐集合为朝觐㑹同离为守臣捍城然而降于夷王⿱宀𠮷 -- 𡧱礼伤尊下堂而迎觐者历于宣王挟中兴复古之徳雄南征北伐之威卒不能定鲁侯之嗣陵夷迄于幽厉王室东徙而自列为诸侯厥后问鼎之轻重者有之射王中肩者有之伐凡伯诛苌𢎞者有之天下乖盭无君君之心余以为周之丧久矣徒建空名于公侯之上耳得非诸侯之盛强末大不掉之咎欤遂判为十二合为七国威分于陪臣之邦国殄于后封之秦则周之败端其在乎此矣秦有天下裂都㑹而为之郡邑废侯卫而为之守牢据天下之雄图都六合之上㳺摄制四海运于掌握之内此其所以为得也不数载而天下大壊其有由矣亟役万人𭧂其威刑竭其货贿负锄梃谪戍之徒圜视而合从大呼而成群时则有叛人而无叛吏人怨于下而吏畏于上天下相合杀守劫令而并起咎在人怨非郡邑之制失也汉有天下矫秦之枉徇周之制剖海内而立宗子封功臣数年之间奔走扶伤而不暇困平城病流矢陵迟不救者三代后乃谋臣献画而离削自守矣然而封建之始郡国居半时则有叛国而无判郡秦制之得亦以明矣继汉而帝者虽百代可知也唐兴制州邑立守宰此其所以为宜也然犹桀猾时起虐害方域失不在于州而在扵兵时则有叛将而无叛州州县之设固不可革也或者曰封建者必私其土子其人适其俗修其理施化易也守宰者茍其心思迁其秩而已何能理乎余又非之周之事迹断可见矣列侯骄盈黯货事戎大凡乱国多理国寡侯伯不得乱其政天子不得变其君私土子人者百不有一失在扵制不在政周事然也秦之事迹亦断可见矣有理人之制而不委郡邑是矣有理人之臣而不使守宰是矣郡邑不得正其制守宰不得行其理酷刑苦役而万人侧目失在于政不在于制秦事然也汉兴天子之政行于郡不行于国制其守宰不制其侯王𠉀王虽乱不可变也国人虽病不可除也及夫大逆不道然后掩捕而迁之勒兵而夷之耳大逆未彰奸利浚财怙势作威大刻于民者无如之何及夫郡邑可谓理且安矣何以言之且汉知孟舒于田叔得魏尚于冯唐闻黄霸之明审睹汲黯之简靖拜之可也复其位可也卧而委之以辑一方可也有罪得以黜有能得以赏朝拜而不道夕斥之矣夕受而不法朝斥之矣设使汉室尽城邑而侯王之纵令其乱人戚之而已孟舒魏尚之术莫得而施黄霸汲黯之化莫得而行明谴而导之拜受而退已违矣下令而削之缔交合从之谋周于同列则相顾裂眦勃然而起幸而不起则削其半削其半民犹瘁矣曷若举而移之以全其人乎汉事然也今国家尽制郡邑连置守宰其不可变也固矣善制兵谨择守则理平矣或者又曰夏啇周汉封建而延秦郡邑而促尤非所谓知理者也魏之承汉也封爵犹建晋之承魏也因循不革而二姓陵替不闻延祚今矫而变之垂二百祀大业弥固何系于诸侯哉或者又以为殷周圣王也而不革其制固不当复议也是大不然夫殷周之不革者是不得已也盖以诸侯归殷者三千焉资以黜夏汤不得而废归周者八百焉资以胜殷武王不得而易徇之以为安仍之以为俗汤武之所不得已也夫不得已非公之大者也私其力于已也私其卫于子孙也秦之所以革之者其为制公之大者也其情私也私其一已之威也私其尽臣畜于我也然而公天下之端自秦始夫天下之道理安斯得人者也使贤者居上不肖者居下而后可以理安今夫封建者继世而理继世而理者上果贤乎下果不肖乎则生人之理乱未可知也将欲利其社稷以一其人之视聴则又有世大夫世食禄邑以尽其封略圣贤生于其时亦无以立于天下封建者为之也岂圣人之制使至于是乎吾固曰非圣人之意也势也
  张子曰古者诸侯之建继世以立此象贤也虽有不贤者象之而已天子使吏治其国彼不得暴其民故舜封象是不得已周礼建国大小必参相得盖是建大国其势不能相下皆小国则无纪以小事大莫不有法
  五峰胡氏曰封建之法始于黄帝成于尧舜夏禹因之至桀而乱成汤兴而脩之天下以安至纣而又乱文王武王兴而修之天下亦以安至幽王而又乱齐桓晋文不能脩而益壊之故天下纷纷不能定及秦始皇而扫灭之故天下大乱争起而亡秦犹反复手于须臾间也 黄帝尧舜安天下非封建一事也然封建其大法也夏禹成汤安天下亦非封建一事也然封建其大法也文王武王安天下亦非封建一事也然封建其大法也齐桓晋文之不王非一事也然不能封建其大失也秦二世而亡非一事也然扫灭封建其大缪也故封建也者帝王之所以顺天理承天心公天下之大端大本也 圣人制四海之命法天而不私已尽制而不曲防分天下之地以为万国而与英才共焉诚知兴废之无常不可以私守之也故农夫受田百亩诸侯百里天子千里农夫食其力诸侯报其功天子享其徳此天之分也 郡县天下可以持承平而不可以支变故封建诸侯可以持承平可以支变故
  朱子曰柳子厚以封建为非胡明仲辈破其说则专以封建为是要之天下制度无全利而无害底道理但㸔利害分数如何封建则根本较固国家可恃郡县则截然易制然来来去去无长久之意不可恃以为固也 封建实是不可行若论三代之世则封建好处便是君民之情相亲可以久安而无患不似后世郡县一二年辄易虽有贤者善政亦做不成 封建只是历代循袭势不容已柳子厚亦说得是贾生谓树国必相疑之势甚然封建后来自然有尾大不掉之势成周盛时能得㡬时到春秋列国强盛周之势亦浸微矣后来到战国东西周分治赧王但寄于西周公耳虽是圣人法岂有无弊 问后世封建郡县何者为得曰论治乱毕竟不在此以道理观之封建之意是圣人不以天下为已私分与亲贤共理但其制则不过大此所以为得贾谊于汉言众建诸侯而少其力其后主父偃窃其说用之于武帝 或论郡县封建之弊曰大抵立法必有弊未有无弊之法其要只在得人若是个人则法虽不善亦占分数多了若非其人则有善法亦何益于事且如说郡县不如封建若封建非其人且是世世相继不能得他去如郡县非其人却只三两年任满便去忽然换得好底来亦无定范太史唐鉴议论大率皆归于得人某初嫌他恁地说后来思之只得如此说 或疏胡五峰论封建井田数事以质疑曰封建井田乃圣王之制公天下之法岂敢以为不然但在今日恐难下手设使强做得成亦恐意外别生弊病反不如前则难收拾耳 因论封建曰此亦难行恐膏粱之子弟不学而居士民上其为害岂有涯哉且以汉诸王观之其荒纵淫虐如此岂可以治民故主父偃劝武帝分王子弟而使吏治其国故祸不及民所以后来诸王也都善弱盖渐染使然积而至于魏之诸王遂使人监守虽饮食亦皆禁制更存活不得及至晋惩其弊诸王各使之典大藩总强兵相屠相戮驯致大乱沈们云监防太密则有魏之伤恩若寛去绳勒又有晋之祸乱恐皆是无古人教养之法故尔曰那个虽教无人奈他何或言今之守令亦善曰却无前代尾大不掉之患只是州县之权太轻卒有变故更支撑不住问封建周礼说公五百里孟子说百里如何不同
  曰孟子说恐是夏啇之制孟子不详考亦只说尝闻其略也若夏啇时诸处广阔人各自聚为一国其大者止百里故禹合诸侯执玉帛者万国到周时渐渐吞并地里只管添国数只管少到周时只千八百国较之万国五分已灭了四分已上此时诸国已自大了到得封诸公非五百里不得如周公封鲁七百里盖欲优于其他诸公如左氏说云大国多兼数圻也是如此后来只管并来并去到周衰便制他不得也是尾大了到孟子时只有七国这是事势必到这里虽有大圣大智亦不能遏其冲今人只说汉封诸侯王土地太过㸔来不如此不得初间髙祖定天下不能得韩彭英卢许多人来使所得地又未定是我底当时要杀项羽若有人说道中分天下与我我便与你杀项羽也没奈何与他到少间封自子弟也自要挟小不得须是教当得许多异姓过
  学校
  程子曰古者八岁入小学十五岁入大学择其才可教者聚之不肖者复之田亩盖士农不易业既入学则不治农然后士农判在学有养若士大夫之子则不虑无养虽庶人之子既入学则亦必有养古之士者自十五入学至四十方仕中间自有二十五年学又无利可趋则所志可知须去趋善便自此成徳后之人自童稚间已有汲汲趋利之意何由得向善故古必使四十而仕然后志定只营衣食却无害惟利禄之诱最害人人有养便方定志于学 古者家有塾党有庠三老坐扵里门察其长幼出入揖逊之序咏歌讽诵无非礼义之言今也上无所学而民风日以偷薄父子兄弟惟知以利相与耳以古所习如彼欲不善得乎以今所习如此欲其善得乎 生民之道以教为本故古者自家党遂至于国皆有教之之地民生八年则入小学是天下无不教之民也既天下之民莫不从教小人脩身君子明道故贤能群聚于朝良善成风于下礼义大行习俗粹美刑罚虽设而不犯此三代盛治由教而致也后世不知为治之本不善其心而驱之以力法令严于上而教不明于下民放僻而入于罪然后从而刑之噫是可以美风俗而成善治乎
  朱子曰昔者圣王作民君师设官分职以长以治而其教民之目则曰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五者而已盖民有是身则必有是五者而不能以一日离有是心则必有是五者之理而不可以一日离也是以圣王之教因其固有还以导之使不忘乎其初然又虑其由而不知无以久而不壊也则为之择其民之秀者群之以学校而聨之以师儒开之以诗书成之以礼乐凡所以使之明是理而守之不失传是教而施之无穷者盖亦莫非因其固有而发明之而未始有所务于外也夫如是是以其教易明其学易成而其施之之博至于无逺之不暨而无微之不化此先王教化之泽所以为盛而非后世所能及也 古者学校选举之法始扵乡党而达于国都教之以徳行道艺而兴其贤者能者盖其所以居之者无异处所以官之者无异术所以取之者无异路是以士有定志而无外慕蚤夜孜孜唯惧徳业之不修而不忧爵禄之未至也若夫三代之教艺为最下然皆由有实用而不可阙其为法制之密又足以为治心养气之助而进于道徳之归此古之为法所以能成人材而厚风俗济世务而兴太平也道不逺人理不外事故古之教者自其能食能言
  而所以训导整齐之者莫不有法而况于家塾党庠遂序之间乎彼其学者所以入孝出弟行谨言信群居终日徳进业修而𭧂慢放肆之气不设于身体者繇此故也 天生斯人而予之以仁义礼智之性而使之有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伦所谓民彛者也惟其气质之禀不能一于纯秀之㑹是以欲动情胜则或以䧟溺而不自知焉古先圣王为是之故立学校以教其民而其为教必始于洒扫应对进退之间礼乐射御书数之际使之敬恭朝夕脩其孝弟忠信而无违也然后从而教之格物致知以尽其道使之所以自身及家自家及国而达天下者盖无二理其匡直辅翼优柔渐渍必使天下之人皆有以不失其性不乱其伦而后已焉此二帝三王之盛所以化行俗美黎民醇厚而非后世之所能及也 古者圣王设为学校以教其民由家及国大小有序使其民无不入乎其中而受学焉而其所以教之之具则皆因其天赋之秉彝而为之品节以开导而劝勉之使其明诸心修诸身行扵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间而推之以达乎君臣上下人民事物之际必无不尽之分焉者及其学之既成则又兴其贤且能者寘之列位是以当是之时理义休明风俗醇厚而公卿大夫列士之选无不得其人焉此先王学校之官所以为政事之本道徳之归而不可以一日废焉者也至于后世学校之设虽或不异乎先王之时然其师之所以教弟子之所以学则皆忘本逐末懐利去义而无复先王之意以故学校之名虽在而其实不举其效至于风俗日敝人材日衰虽以唐汉之盛隆而无以仿佛乎三代之叔季然犹莫有察其所以然者顾遂以学校为虚文而无所与于道徳政理之实于是为士者求道于老子释氏之门为吏者责治乎薄书期㑹之最葢学校之仅存而不至于遂废者亦无㡬耳 学校之政不患法制之不立而患理义之不足以悦其心而区区于法制之末以防之是犹决湍水注之千仞之壑而徐翳萧苇以捍其冲流也亦必不胜矣
  南轩张氏曰惟民之生其典有五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是也而其徳有四仁义礼智是也人能充其徳之所固有以率夫典之所当然则必无力不足之患惟人之不能是也故圣人使之学焉自唐虞以来固莫不以是教矣至于三代之世立教人之所设官以董莅之而其法益加详焉然其所以为教则一道耳故曰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嗟夫人伦之在天下不可一日废废则国随之然则有国者之于学其可一日而忽哉 先王所以建学造士之本意葢将使士者讲夫仁义礼智之彛以明夫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伦以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事盖甚大矣而为之则有其序教之则有其方故必先使之从事于小学习乎六艺之节讲乎为弟为子之职而躬乎洒扫应对进退之事周旋乎爼豆羽龠之间优㳺乎弦歌诵读之际有以固其肌肤之㑹筋骸之束齐其耳目一其心志所谓大学之道格物致知者由是可以进焉至于格物知至而仁义礼智之彛得于其性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伦皆以不乱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无不宜者此先王之所以教而三代之所以治后世不可以跂及者也后世之学校朝夕所讲不过缀缉文辞以为规取利禄之计亦与古人之道大戾矣上之人所以教养成就之者夫岂端为是哉 三代之学至周而大备自天子之国都以及于乡党莫不有学使之朝夕优㳺于弦诵咏歌之中而服习乎进退揖逊之节则又申之以孝弟之义为之冠昏丧祭之法春秋释菜与乡饮酒养老之礼其耳目手足肌肤之㑹筋骸之束无不由于学在上则司徒总其事乐正崇其教下而乡党亦莫不有师其教养之也宻故其成材也易士生斯时藏修㳺息于其间诵言而知味其文而㑹其理徳业之进日引月长自宜然也于是自乡论其行而升之司徒司徒又论之而升之国庠大乐正则察其成以告于王定其论而官之其官之也因其才之大小葢有一居其官至于终身不易者士修其身而已非有求于君也修身而君举之耳夫然故礼义兴行人材众多风俗醇厚至于班白者不负戴于道路而王道成矣
  东莱吕氏曰学校之设非为士之贫而食之也又非欲群其类而习为文辞也不农不商若何而可以为士非老非释若何而可以为儒事亲从兄当以何者为法希圣慕贤当自何门而入道徳性命之理当如何而明治乱兴衰之故当何由而达考之古以为得失之鉴验之今以为因革之宜此事之所当用心也自孔门髙弟犹勤勤于问仁问孝问智问政所以为士请之于师辨之于友后世之士不逮逺矣傥离群索居而蔽其所习则固陋乖僻无自进于道圣人忧之著为成书以诏万世教养渐摩以俾之讲习立师儒之官以董正之此开设学校之本意也
  西山真氏曰按古教法其近民者教弥数故二十五家为闾闾有塾民朝夕处焉四闾为族则岁之读法者十有四法者何大司徒所须之三物也士生斯时不待舎去桑梓而有学有师敬敏任恤则闾胥书之孝弟睦渊则族师书之其所以教又皆因性牖民而纳诸至善之域礼镕乐冶以成其徳达其材古者作人之功葢如此然士之于学岂直处庠序为然哉鸡鸣夙兴向晦宴息皆学之时微而暗室屋漏显而乡党朝廷皆学之地动容周旋洒扫应对皆学之事知无时之非学则昼而有为夜而计过者其敢懈知无地之非学则警于冥冥惕于未形者其敢忽知无事之非学则矜细行勤小物者其敢或
  鲁斋许氏曰先王设学校养育人材以济天下之用及其弊也科目之法愈严密而士之进于此者愈巧以至编摩字様期于必中上之人不以人材待天下之士下之人应此者亦岂仁人君子之用心也哉虽得之何益于用上下相待其弊如此欲使生灵䝉福其可得乎先王设学校后世亦设学但不知先王何为而设也上所以教人人所以为学皆本于天理民彛无他教也无异学也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司徒之职教以人伦而已凡不本于人伦皆非所以为教树之君以立政谨此教也作之师以立教教以此也先王皆本于人心之所固有不强以其所无有故人易从而风俗美非后世所谓教也文公小学四书次第本末甚备有王者起必须取法
  临川呉氏曰古者盛时万二千五百家之乡有乡学乡大夫主之颁教法于州党族闾俾教其民二千五百家之州则州长属民读法以时习乡射于学而尚功五百家之党则党正属民读法以时习乡饮酒于学而尚齿虽二十五家之闾巷口亦有塾闾内致仕之老朝夕坐其中民之出入者必受教此所以教成俗善而人人有士君子之行也用人
  程子曰海宇之广亿兆之众一人不可以独治必赖辅弼之贤然后能成天下之务自古圣人未有不以求任辅相为先者也在商王髙宗之初未得其人则恭黙不言盖事无当先者也及其得傅说而命之则曰济川作舟楫岁旱作霖雨和羮惟盐梅其相须倚赖之如是此圣人任辅相之道也夫圗任之道以慎择为本择之慎故知之明知之明故信之笃信之笃故任之専任之专故礼之厚而责之重择之慎则必得其贤知之明则仰成而不疑信之笃则人致其诚任之专则得尽其才礼之厚则体貎尊而其势重责之重则自任切而功有成是故推诚任之待以师傅之礼坐而论道责之以天下治阴阳和故当之者自知礼尊而任专责深而势重则挺然以天下为己任故能称其职也虽有奸谀巧侫知其交深而不可间势重而不可揺亦将息其邪谋归附于正矣后之任相者异于是其始也不慎择择之不慎故知之不明知之不明故信之不笃信之不笃故任之不专任之不专故礼之不厚而责之亦不重矣择不慎则不得其人知不明则用之犹豫信不笃则人懐疑虑任不専则不得尽其能礼不厚则其势轻而易揺责不重则不称其职是故任之不尽其诚待之不以其礼仆仆趋走若吏史然文案纷冗下行有司之事当之者自知交不深而其势轻动懐顾虑不肯自尽上惧君心之疑下虞群议之夺故蓄缩不敢有为茍循常以圗自安尔君子弗愿处也奸邪之人亦知其易揺日伺间隙如是其能自任以天下之重乎若曰非任之艰知之为艰且何以知其贤而任之或失其人治乱所系此人君所以难之也 天地生一世人自足了一世事但恨人不能尽用天下之才此其不能大治
  涑水司马氏曰用人者无亲疏故旧之殊惟贤不肖之为察其人未必贤也以亲故而取之固非公也茍贤以亲故而舍之亦非公也夫天下之贤固非一人所能尽也若必待素识熟其才行而用之所遗亦多矣古之为相者则不然举之以众取之以公众曰贤矣已虽不知其详姑用之待其无功然后退之有功则进之所举得其人则赏之非其人则罚之进退赏罚皆众人所共然也已不置毫发之私于其间茍推是心以行之又何遗贤旷官之足病哉
  元城刘氏曰朝廷之务莫先于用人君子进则治之本也小人用则乱之阶也王者深居于九重不能尽知臣下之邪正是以设谏官御史之职俾司耳目之任而采中外之公议是非可否惟众之从故蔽贤之言不能害君子党奸之论无以助小人明君无所用心而贤不肖自辨知人则哲其道不过于此 天下之治乱在朝廷朝廷轻重在执政论执政才否而进退之者人主之职也使庙堂之上皆得当时之贤而都俞戒敕以圗天下之治则善日进而君子道长此易之卦所以为泰使公卿辅相非其人而奸邪朋党更相比周以蔽人君之聪明则恶日滋而小人道长此易之卦所以为否也自古虽至圣之君不能无恶人立朝尧之四凶是已虽甚衰之世未尝无君子在位商之三仁是已圣人之兴贤者众则恶人不能胜其善故虽有四凶而或窜或殛卒无幸免暴君在上䜛謟并进则善人不能胜其恶故虽有三仁而或去或死终莫能用此乃治乱盛衰之机不可不察也 自古及今未有任君子而不治用小人而不乱者盖甘言美辞足以感移人意小莭伪行足以欺惑世俗及其得志茍患失之阴引奸邪广布心腹根深蒂固牢莫可破则其为国家之害将有不可胜言者矣故陆贽之论以为操兵以刃人天下不委罪于兵而委罪于所操之主蓄蛊以殃物天下不归咎于蛊而归咎扵所蓄之家此言虽小可以喻大 齐桓公之郭问其父老曰郭何故亡父老曰以其善善而恶恶也桓公曰若子之言乃贤君也何至于亡父老曰不然郭君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所以亡也每读至此未尝不掩卷太息以谓鄙夫固陋烛理不明人之所非反以为是众之所恶覆以为美此乃愚者偏暗之常态固不足论若夫能知天下之善恶如辨黒白而无疑惑之心葢非智者有所不及然而郭君反以此而亡国其故何也夫郭君能知善之为善恶之为恶则不可谓之不智特以其见善而不能用使君子无以自立知恶而不能去使小人得以成朋因循积累其害遂至于亡国然则有天下者可不视此以为戒乎
  华阳范氏曰才有君子之才有小人之才古之所谓才者君子之才也后世之所谓才者小人之才也髙阳氏有子八人天下以为才其所谓才者曰齐圣广渊明允笃诚髙辛氏有子八人天下以为才其所以为才者曰忠肃恭懿宣慈恵和周公制礼作乐孔子以为才然则古之所谓才者兼徳行而言也后世之所谓才者辩给以御人诡诈以用兵僻邪险诐趋利就事是以天下多乱职斯人之用于世也在易师之上六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象曰小人勿用必乱邦也未济曰髙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王者创业垂统敷求哲人以遗后嗣故能长世也岂以天下未定而可専用小人之才欤 人君劳于求贤逸于任人古者畴咨佥谐然后用之茍得其人则任而勿疑乃可以责成功 明君用人而不自用故恭已而成功多疑之君自用而不用人故劳心而败事自古征伐或胜或负多由于此二者矣 自古君子易疏小人易亲盖君子难于进而果于退小人不耻于自售而戚于不见知其进也无所不至人君一为所惑不能自解鲜有不至祸败者也
  五峰胡氏曰唐文宗云宰相荐人当不间疏戚若亲故果才避嫌而弃之亦为不公诚哉是言也
  豫章罗氏曰名器之贵贱以其人何则授扵君子则贵授于小人则贱名器之所贵则君子勇扵行道而小人甘于下僚名器之所贱则小人勇于浮竞而君子耻于求进以此观之人君之名器可轻授人哉 君子在朝则天下必治盖君子进则常有乱世之言使人主多忧而善心生故天下所以必治小人在朝则天下必乱葢小人进则常有治世之言使人主多乐而怠心生故天下所以必乱
  朱子曰天下之治固必出于一人而天下之事则有非一人所能独任者是以人君既正其心诚其意于堂阼之上穾奥之中而必深求天下敦厚诚实刚明公正之贤以为辅相使之博选士大夫之聪明达理直谅敢言忠信廉节足以有为有守者随其器能寘之列位使之交脩众职以上辅君徳下固邦本而左右私䙝使令之贱无得以奸其间者有功则久其任不称则更求贤者而易之葢其人可退而其位不可以茍充其人可废而其任不可以轻夺此天理之当然而不可易者也人君察于此理而不敢以一毫私意凿于其间则其心郭然大公俨然至正泰然行其所无事而坐收百官众职之成功一或反是则为人欲私意之病其偏党反侧黯暗猜嫌固日扰扰乎方寸之间而奸伪䜛慝丛脞眩瞀又将有不可胜言者此亦理之必然也 寻常之人将欲属人以一至微至细之事犹必先为规模使其尽善然后所属之人有所持循而不失吾之所以属之之意况有天下者将以天下至大之事属之于人而不先为尽善可守之规以授之乎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泥不染而黒故贾谊之言曰习与正人居之不能无正犹生长于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是以古之圣贤欲脩身以治人者必逺便嬖以近忠直葢君子小人如冰炭之不相容薫莸之不相入小人进则君子必退君子亲则小人必疏未有可以兼收并蓄而不相害者也能审乎此以定取舍则其见闻之益薫陶之助所以谨邪僻之防安义理之习者自不能已而其举措刑赏所以施于外者必无偏陂之失一有不审则不惟其妄行请托窃弄威权有以害吾之政事而其导谀薫染使人不自知觉而与之俱化则其害吾之本心正性又有不可胜言者然而此辈其类不同盖其本出下流不知礼义而稍通文墨者亦有服儒衣冠叨窃科第而实全无行检者是皆国家之大贼人主之大蜮茍非心正身脩有以灼见其情状如臭恶之可恶则亦何以逺之而来忠直之士望徳业之成乎伏节死义之士当平居无事之时诚若无所用者然古之人君所以必汲汲以求之者盖以如此之人临患难而能外死生则其在平世必能轻爵禄临患难而能尽忠节则其在平世必能不诡随平日无事之时得而用之则君心正扵上风俗美于下足以逆折奸萌濳消祸本自然不至真有伏节死义之事非谓必知后日当有变故而预蓄此人以拟之也惟其平日自持安宁便谓此等人材必无所用而专取一种无道理无学识重爵禄轻名义之人以为不务矫激而尊宠之是以纲纪日壊风俗日偷非常之祸伏于冥冥之中而一但发于意虑之所不及平日所用之人交臂降叛而无一人可同患难然后前日摈弃流落之人始复不幸而著其忠义之节以天宝之乱观之其将相贵戚近幸之臣皆已顿颡贼庭而起兵讨贼卒至于杀身灭族而不悔如巡逺杲卿之流则逺方下邑人主不识其面目之人也使明皇早得巡等而用之岂不销患于未萌巡等早见用于明皇又何至真为伏节死义之举哉 自古君子小人杂居并用非此胜彼即彼胜此无有两相疑而终不决者此必然之理也故虽举朝皆君子而但有一二小人杂于百执事之间投隙抵巇已足为患况居侍从之列乎况居丞弼之任而濳植私党布满要津乎盖二三大臣者人主之所与分别贤否进退人材以图天下之事自非同心一徳协恭和衷彼此坦然一以国家为念而无一毫有已之私间于其间无以克济若以小人叅之则我之所贤而欲进之者彼以为害已而欲退之我之所否而欲退之者彼以为助已而欲亲之且其可否异同不待勉争力辨而后决但于相与进退之间小为俯仰前却之态而已足以败吾事矣是岂可不先以为虑而轻为他计以发其害我之机哉
  象山陆氏曰铢铢而称之至石必缪寸寸而度之至丈必差石称丈量径而寡失此可为论人之法且如其人大概论之在于为国为民为道义此则君子人矣大概论之在于为私已为权势而非忠于国㣘于义者则是小人矣若铢称寸量校其一二节目而违其大纲则小人或得为欺君子反被猜疑邪正贤否未免倒置矣
  东莱吕氏曰用人之道讵可信其虚言而不试之以事乎是以人君将欲付大任于是人必纳之于胶扰繁剧之地以观其材处之于闲暇寂寞之乡以观其量使之尝险阻艰难以观其操使之当⿱股皿 -- 盘根错节以观其断投之州县磨之岁月习之既久养之既深异时束带立于朝天下之事莫不迎刃而解也
  西山真氏曰易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则谓之泰泰者通而治也君子在外小人在内则谓之否否者闭而乱也君子小人并生于天地间不能使之无也但当区处得宜使有徳者布列朝廷有才者奔走任事于外如此则治矣
  鹤山魏氏曰尝闻朱熹云天地之间有自然之理凡阳必刚刚必明明则易知凡阴必柔柔必暗暗则难测故光明正大疏畅通达无纤芥可疑者必君子也回互隠伏闪倏狡狯不可方物者必小人也某尝以是为察言观人之鉴邪正之辨了不可掩则取舎之极定于内矣
  鲁斋许氏曰贤者以公为心以爱为心不为利回不为势屈寘之周行则庶事得其正天下被其泽贤者之于人国其重固如此也然或遭世不偶务自韬晦有举一世而人不知者虽或知之而当路之人未有同类不见汲引独人君有不知者人君虽或知之召之命之泛如厮养而贤者有不屑就者虽或接之以貎待之以礼而其所言不见信用有超然引去者虽或信用复使小人参于其间责小利期近效有用贤之名无用贤之实贤者亦岂肯尸位素餐徒费廪禄取讥诮于天下也虽然此特论难进者然也又有难合者焉人君位处崇髙日受容悦大抵乐闻人之过而不乐闻已之过务快已之心而不务快民之心贤者必欲匡而正之扶而安之使如尧舜之正尧舜之安而后已故其势难合况奸邪佞幸丑正恶直肆为诋毁多方以䧟之将见罪戾之免又可望庶事得其正天下被其泽邪自古及今端人雅士所以重于进而轻扵退者葢以此尔大禹圣人闻善即拜益戒之曰任贤勿贰去邪勿疑贰之一言在大禹犹当警省后世人主宜如何哉此任贤之难也 任用人材兴作事功自己已有一定之见然不可独用己意独用己意则排沮者必多吾事败矣稽于众取诸人以为善然后可尧之禅舜也以圣人见圣不待三载之久而后知也当一见便知之然而不敢以己之见便以天位付之必也賔于四门纳于大麓历试诸难使天下之人共知之四岳十二牧共推之若不出于尧之意也然后居天位理天职人无间言后世称圣后世之任用人材立事功者皆独出己意宪宗淮蔡功成而裴中立不得安于朝矣况大于此者乎 奸邪之人其为心险其用术巧惟险也故千态万状而人莫能知如以甘言卑辞诱人入于过失然后发之之类惟巧也故千蹊万径而人莫能御如势在近习则謟近习势在宫闱则謟宫闱之类人君不察以谀为恭以讦为公以欺为可信以佞为可近喜怒爱恶人主固不能无然有可者有不可者而奸邪之人一于迎合窃其势以立己之威济其欲以结主之爱爱隆于上威擅于下大臣不敢议近亲不敢言毒被天下而上莫之知此前人所谓城狐也所谓社鼠也至是而求去之不亦难乎虽然此由人主不悟误至于此犹有说也如宇文化及之佞太宗灼见其情而竟不能斥李林甫妒贤疾能明皇洞见其奸而卒不能退邪之惑人有如此者可不畏哉 天下之务固不胜其烦也然其大要在用人立法而已古人谓得士者昌自用则小意正如此夫贤者识治之体知事之要与庸人相悬葢十百而千万也布之周行百职具举然人之贤否未能灼知其详固不敢用或已知其孰为君子孰为小人复畏首畏尾患得患失坐视其弊而不能进退之徒曰知人而实不能用人亦何益哉生民休戚系于用人之当否用得其人则民赖其
  利用失其人则民被其害自古论治道者必以用人为先务用既得人则其所谓善政者始可得而行之以善人行善政其于为治也何有
  临川呉氏曰治天下者在得人相天下者在用人用人必自好贤始周公大圣也而急于见贤一食三吐其哺一沐三握其髪赵文子贤大夫也所举筦库之士七十有馀家呜呼当时周公所见文子所举岂必皆其亲旧而有所请求者哉好贤之臣能容人而天下治妒贤之臣不能容人而天下乱此大学平天下章所以引秦誓之言而深切教戒也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七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八
  治道三
  人才
  程子曰善言治者必以成就人才为急务人才不足虽有良法无与行之矣欲成就人才者不患其禀质之不美患夫师学之不明也师学不明虽有美质无由成之矣 作新人才难变化人才易今诸人之才皆可用且人岂肯甘为小人在君相变化如何尔若宰相用之为君子孰不为君子 才高者多过过则一出焉一入焉才卑者多不及不及者殆且弛矣
  元城刘氏曰所谓长养成就人才非如今学校之类也但于人才爱惜保全之尔譬如富家养山林不旦旦伐之乃可为栋梁之具若非理摧折之及至造屋无材可用也是爱惜人才乃人主自为社稷计耳
  龟山杨氏曰当先王之盛礼义之泽渐摩浸灌天下亹亹向风承徳敦厚而成俗于斯时也士游乎校庠术序之间揽六艺之英华而充饫乎道徳之实凡耳目之所习闻者皆足以迪已而励行优游自得不见异物而迁焉此三代之士所以彬彬多全徳也陵夷至于战国暴君污吏各逞其私欲磨牙摇毒相吞噬者天下相环也机会之变间不容发故从人合之以效其谋衡人离之以攻其后掉三寸之舌斗天下之诸侯敛为已功由是靡靡日入于乱也汉兴袭秦遗俗而高皇帝起于布衣户伍之中一呼而有天下慢而侮人尤不喜儒士故一时贪利顽顿无耻者多归之虽秉国钧衡为一代宗臣者犹且囚拘缧绁而不知去况其馀人乎光武中兴尤旌节义之士而依违附逆之臣多见戮辱故宏儒逺智累行高举激扬风流者方轨而出及其衰也懐济时之志则以触权而婴祸谢事丘壑则以党锢而陷刑虽舆败輹脱犹不忍改辙一犯清议则蹈鼎伏锧而不悔东汉之社稷仅如垂发而不绝者亦众君子之力也东晋之兴士惩前轨皆遗世绝俗视天下治乱恝然如秦人视越人之肥瘠也而晋从而亡此气俗之不同然亦兴衰治乱之所系也故战国之士务奇谋而不徇正道西汉之士喜功名而不务奇节东汉之士贵节义而不通时变东晋之士乐恬旷而不孚实用是皆为世变所移而昧夫中行者也惟古之圣贤则不然不以世治而坚其操世乱而改其度虽变故日更而吾之所守自若也 周之士也贵秦之士也贱周之士非独上之人贵之也士亦知自贵焉秦之士非独上之人贱之也士亦轻且贱焉自秦而来迄于今千有馀岁士之知自贵者何其少而轻自贱者何多耶盖古之士虽一介之贱厕于编户齐民之间短褐不完含菽饮水裕然有馀而不知王公之为尊与夫膏粱文绣之为美也三旌之位非其道也有弗屑焉万金之馈非其义也有弗受焉夫如是上之人虽欲挟贵自尊以轻天下之士其可得乎后世之士颠冥利欲而不知有贵于己者故守道循理之志薄而偷合茍得之行多伺候公卿之门奔走形势之涂胁肩謟笑以取容悦其自处如是而欲人贵之其可得乎故愚窃谓士之贵贱虽视势盛衰然其所以贵贱者皆其自取也
  朱子曰世间有才底人若能损那有馀勉其不足时节却做得事却出来担当得事与那小廉曲谨底不同
  东莱吕氏曰不离莘野而割烹之鼎已调不离傅岩而济川之舟已具不离磻溪而牧野之阵已成彼为伊傅太公者曷尝徒劳州县屈首簿书然后知之哉殊不知有非常之才而后有非常之举也
  鲁斋许氏曰大圣大贤本末具举极其规模之大尽其节目之详先勤小物而后尽于大事降此一等亦豪杰之士然举其大则遗其细尽其小则惛于大材具稍大便不谨细行所以有材大便踈之语谨于细小者多不识大体不能谋大事用人者宜知之后世功名之士到礼乐制度便进不去盖到此稍细宻亦精力有所不及故须别用一般人物 传记中人才杰然可观以道理观之只是偏才圣人则圆融浑全百理皆具古今人才多是血气用事故多偏圣人纯是徳性用事只明明徳便自能圆成不偏
  求贤
  程子曰古之圣王所以能致天下之治无他术也朝廷至于天下公卿大夫百职群吏皆称其任而已何以得称其任贤者在位能者在职而已何以得贤能而任之求之有道而已虽天下常用易得之物未有不求而得者也金生于山木生于林非匠者采伐不登于用况贤能之士杰出群类非若山林之物广生而无极也非人君搜择之有道其可得而用乎自昔邦家张官置吏未尝不取士也顾取之之道如何尔历观前史自古以来称治之君有不以求贤为事者乎有规规守常以资任人而能致大治者乎有国家之兴不由得人者乎由此言之用贤之验不其甚明若曰非不欲贤也病求之之难也窃以为不然夫以人主之势心之所向天下风靡景从设若珍禽异兽瑰宝奇玩之物虽遐方殊域之所有深山大海之所生志所欲者无不可致盖上心所好奉之以天下之力也若使存好贤之心如是则何岩穴之幽不可求何山林之深不可致所患好之不笃尔
  龟山杨氏曰三代两汉人才之盛风俗之美后世莫能及者取士以行不专以言故也今虽诏内外官举经明行修之士中第之日优其恩典不独取之以言又本其行庶乎近古然徒使举之而不由乡里之选又无考察之实与斯举者随众牒试于有司糊名誊录校一日之长不惟士失自重之义且于课试之际无以别异于众人则所谓本其行者亦徒虚文而已谓宜别立一科稍仿三代两汉取士官人之法因今之宜斟酌损益要之无失古意而已至于投牒乞试糊名誊录之类非古制者一切罢之待遇恩数尽居词赋经义等科之上庶使学者尊经术惇行义人人笃于自修则人才不盛风俗不美未之有也 明道在鄠邑政声流闻当路欲荐之朝而问其所欲对曰夫荐士者皆才之所堪不问志之所欲
  五峰胡氏曰人君聨属天下以成其身者也内选于九族之亲礼其贤者表而用之以联属其亲外选于五方之人礼其英杰引而进之以联属其民是故贤者众之表君之辅也不进其亲之贤者是自贼其心腹也不进其人之贤者是自残其四肢也 古者举士于乡自十年出就外傅学于家塾州序其学者何事也曰六礼也七教也八政也书其资性近道才行合理乡老乡吏会合乡人于春秋之祭祀鬼神而书之者也三岁大比乡老乡吏及乡大夫审其性之不悖于道也行之不反于理也质其书之先后无变也乃入其书于司徒谓之选士选士学于乡校其书之如州序三岁大比乡大夫及司徒审之如初乃入其书于乐正谓之俊士俊士入国学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以上观古道乐正官属以时校其业之精否而勉励之三岁大比乐正升其精者于王谓之进士王命冢宰㑹天下之进士论其资性才行学业某可以为卿欤某可以为大夫欤某可以为士欤卿阙则以可以为卿者补之大夫阙则以可以为大夫者补之士有阙则以可以为士者补之三年一考其绩三考黜其不职陟其有功者是故朝无幸官野无遗贤毁誉不行善恶不眩徳之大小当其位才之髙下当其职人务自脩而不侥幸于上人知自守而不冒昧求进人知自重而不轻用其身人能有耻而不茍役于利此所以仕路清政事治风俗美天下安宁四夷慕义而疆场不耸也
  朱子曰徳行之于人大矣然其实则皆人性所固有人道所当为以其得之于心故谓之徳以其行之于身故谓之行非固有所作为增益而欲为观听之美也士诚知用力于此则不唯可以脩身而推之可以治人又可以及夫天下国家故古之教者莫不以是为先若舜之命司徒以敷五教命典乐以教胄子皆此意也至于成周而法始大备故其人才之盛风俗之美后世莫能及之汉室之初尚有遗法其选举之目必以敬长上顺乡里肃政教出入不悖所闻为称首魏晋以来虽不及古然其九品中正之法犹为近之及至隋唐遂专以文词取士而尚徳之举不复见矣夫古之人教民以徳行道艺而兴其贤者能者其
  法备而意深矣今之为法不然其教之之详取之之审反复澄汰至于再三而其具不越乎无用之空言而已深求其意虽或亦将有赖于其用然彼知但为无用之空言而便足以要吾之爵禄则又何暇复思吾之所以取彼者其意为何如哉 古之大臣以其一身任天下之重非以其一耳目之聪明一手足之勤力为能周天下之事也其所赖以共正君心同断国论必有待于众贤之助焉是以君子将以其身任此责者必咨询访问取之于无事之时而参伍校量用之于有事之日盖方其责之必加于已而未及也无旦暮仓卒之顷则其观之得以久无利害纷拏之惑则其察之得以精诚心素著则其得之多岁引月长则其蓄之富自重者无所嫌而敢进则无幽隠之不尽欲进者无所为而不来则无巧伪之乱真久且精故有以知其短长之实而不差多且富故有以使其更迭为用而不竭幽隠毕达则谠言日闻而吾徳修取舍不眩则望实日隆而士心附此古之君子所以成尊主庇民之功于一时而其遗风馀韵犹有称思于后世者也 天下之事决非一人之聪明才力所能独运是以古之君子虽其徳业智谋足以有为而未尝不博求人才以自裨益方其未用而收寘门墙劝奖成就已不胜其众是以至于当用之日推挽成就布之列位而无事之不成也 古之君子有志于天下者莫不以致天下之贤为急而其所以急于求贤者非欲使之缀缉言语誉道功徳以为一时观听之美而已盖将以广其见闻之所不及思虑之所不至且虑夫处已接物之间或有未尽善者而将使之有以正之也是以其求之不得不博其礼之不得不厚其待之不得不诚必使天下之贤识与不识莫不乐自致于吾前以辅吾过然后吾之徳业得以无愧乎隠微而寖极乎光大耳 朝廷设官求贤故在上者不当以请托而荐人士人当有礼义廉耻故在下者不当自炫鬻而求荐
  东莱吕氏曰井田之制士与兵国之重事皆取于农工商不与古者取士于田野取其民之秀者以其质朴故也
  临川呉氏曰古之为士者茍可以住则选于里举于乡而长治其乡里之民在公得以行已志在私得以资禄养此古之士所以自安于内而无愿外之想也后世取士之法不一虽存选举之名而实与古不同何也所取不于其可用之实能而于其不可用之虚伎可以仕者或不得仕而不可以仕者乃或得仕时之多失人士之多失志往往由是
  论官莅政附
  程子曰古者使以徳爵以功世禄而不世官故贤才众而庶绩成及周之衰公卿大夫皆世官政由是败矣三代之时人君必有师傅保之官师道之教训傅
  傅之徳义保保其身体后世作事无本知求治而不知正君知规过而不知养徳傅徳义之道固已踈矣保身体之法无复闻焉 古之时分羲和以职天道以正四时遂司其方主其时政在尧谓之四岳周乃六卿之任统天下之治者也后世学其法者不复知其道故星历为一技之事而与政分矣 礼院关天下之事得其人则凡举事可以考古而立制非其人未免随俗而已 或曰治狱之官不可为曰茍能充其职则一郡无冤民矣 四海之利病系于斯民之休戚斯民之休戚系于守令之贤否然而监司者守令之纲也朝廷者监司之本也欲斯民之皆得其所本原之地亦在乎朝廷而已
  元城刘氏曰左右之史纪人主之言动职清地要他官莫比非器识端方上下所信才学优赡中外所推者不虚授也
  华阳范氏曰夫天地之有四时如百官之有六职天下万事备尽于此如网之在纲裘之挈领虽百世不可易也人君如欲稽古以正名茍不于周官未见其可也
  朱子曰宰相择监司吏部择郡守如此则朝廷亦可无事又何患其不得人
  临川呉氏曰予闻居思天下之治法以为禹稷伊尹之志茍得一县亦可小试何也县之于民最近令之福惠所及最速莫若县官也而举世瞀瞀孰知其任之为不轻专务已肥遑恤民瘠壅阏吾君之徳使不得下达愁怨之气弥漫两间以至上干阴阳之和者十而八九也聚群羊而牧之以一狼恣其啖食何辜斯民而至斯极于斯之时倏有人焉慰惬其苏息之望则民之爱之也焉得不如子之爱其父母哉世固有廉者矣其见不明则为吏所蔽虽廉何补亦有廉而且明者矣其心不仁则自谓无取于民不眩于事而深刻严酷又纵其下渔猎躏跞略无恻隠之意或其心虽仁而短于剸裁徒有仁心而民不被泽仁而不能故也或其才虽能而意之所向不无少偏终亦不免于小疵能而未公故也全此五善难矣哉
  程子曰谈经论道则有之少有及治体者如有用我者正心以正身正身以正家正家以正朝廷百官至于天下此其序也其间则又系用之浅深临时裁酌而应之难执一意也以下论莅政 斟酌去取古今恐未易言须尺度权衡在胸中无疑乃可处之无差 古者乡田同井而民之出入相友故无争鬬之狱今之郡邑之讼往往出于愚民以戾气相构善为政者勿听焉可也又时取强暴而好讥侮者痛惩之则柔良者安鬬讼可息矣 韩持国常患在下者多欺曰欺有三有为利而欺者则固可罪有畏罪而欺者在所恕事有类欺者在所察 问临政无所用心求于恕如何曰推此心行恕可也用心求恕非也恕已所固有不待求而后得举此加彼而已 吕进明使河东伊川问之曰为政何先对曰莫要于守法曰拘于法而不得有为者举世皆是也若某之意谓犹有可迁就不害于法而可以有为者也昔明道为邑凡及民之事多众人所谓于法有碍焉者然明道为之未尝大戾于法人亦不以为骇也谓之得伸其志则不可求小补焉则过之与今为政逺矣人虽异之不至指为狂也至谓之狂则心大骇尽诚为之不容而后去之又何嫌之有 或问为官僚而言事于长理直而不见从也则如之何曰亦权其轻重而已事重于去则当去事轻于去则当留事大于争则当争事小于争则当已虽然今之仕于官其有能去者必有之矣而吾未之见也 一命之士茍存心于爱物于人必有所济 问临民曰使民各得输其情问御吏曰正已格物
  人有语及为政者和靖尹氏曰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倦最害事若能无倦推而行之为尉为邑为郡以至为宰相皆可了若倦则虽居家至小事也不能了
  五峰胡氏曰事有大变时有大宜通其变然后可为也务其宜然后有功也
  朱子曰作县固非易事然尽心力而为之必无不济今人多是自放懒了所以一纲弛而众目紊也 仕宦只是廉勤自守进退迟速自有时节切不可起妄念也 大扺守官只要律已公廉执事勤谨昼夜孜孜如临渊谷便自无他患害才是有所依倚便使人怠惰放纵不知不觉错做了事也 大率天下事循理守法平心处之便是正当如贼盗入狱而加以桎梏棰楚乃是正理今欲废此以诱其心欲其归恩于我便是挟私任术不行众人公共道理况恩既归已怨必归于他人彼亦安得无忿疾于我耶 事变无穷几㑹易失酬酢之间盖有未及省察而谬以千里者是以君子贵明理务果断则异端不能惑流俗不能乱而徳可久业可大矣 问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祷祠祭祀非礼不诚不庄先生谓古人以诚庄对威严盖为政以严为本寛以济严之太过也某窃谓居上以寛为本寛则得众严以济寛之不及耳若一意任威其弊将有至于法令如牛毛者然先王为政之本寛严先后之异施者不敢不讲曰为政以寛为本者谓其大体规模意思当如此耳古人察理精宻持身整肃无偷惰戏豫之时故其政不待作威而自严但其意则以爱人为本耳及其施之于政事便须有纲纪文章关防禁约截然而不可犯然后吾之所谓寛者得以随事及人而无頺敝不举之处人之䝉惠于我亦得以通达明白实受其赐而无间隔欺蔽之患圣人说政以寛为本而今反欲其严正如古乐以和为主而周子反欲其淡盖今之所谓寛者乃纵弛所谓和者乃哇淫非古之所谓寛与和者故必以是矫之乃得其平耳如其不然则虽有爱人之心而事无统纪缓急先后可否与夺之权皆不在已于是奸豪得志而善良之民反不被其泽矣此事利害只在目前不必引书传考古今然后知也但为政必有规矩使奸民猾吏不得行其私然后刑罚可省赋敛可薄所谓以寛为本体仁长人孰有大于此者乎 平易近民为政之本
  南轩张氏曰为政须是先平其心不平其心虽好事亦错如抑强扶弱岂不是好事往往只这里便错须是如明镜然妍者自妍丑者自丑何预我事若是先以其人为丑则相次见此人无往而非丑矣 问赵徳庄知建宁府问于晦庵为政寛则是猛则是晦庵云若教公寛一尚猛一尚则如发疟子相似以某之意御善良以寛治强暴以严此语如何曰若胸中著一寛字寛必有弊著一猛字猛必有弊吾徒处事当如持衡髙者下之低者平之若圣人之秤则常平矣
  东莱吕氏官箴曰凡治事有渉权贵须平心看理之所在若其有理固不可避嫌故使之无理直须平心看若有一毫畏祸自恕之心则五分有理便看作十分有理若其无理亦不可畏祸曲使之有理政使见得无理只须作寻常公事看断过后不须拈出说寻常犯权贵取祸者多是张大其事邀不畏强御之名所以彼不能平若处得平穏妥帖彼虽不乐视前则有间矣然所以不欲拈出者本非以避祸盖此乃职分之常若特然看做一件事则发处已自不是矣 当官之法唯有三事曰清曰慎曰勤知此三者则知所以持身矣然世之仕者临财当事不能自克常自以为必不败持必不败之意则无不为矣然事常至于败而不能自已故设心处事戒之在初不可不察借使役用权智百端补治幸而得免所损已多不若初不为之为愈也司马子微坐忘论云与其巧持于末孰若拙戒于初此天下之要言当官处事之大法用力寡而见功多无如此言者人能思之岂复有悔吝耶 事君如事亲事官长如事兄与同僚如家人待群吏如奴仆爱百姓如妻子处官事如家事然后为能尽吾之心如有毫末不至皆吾心有所不尽也故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事兄弟故顺可移于长居家治故事可移于官岂有二理哉当官处事常思有以及人如科率之行既不能免便就其间求所以使民省力不使重为民患其益多矣当官者难事勿辞而深避嫌疑以至诚遇人而深
  避文法如此则可免 前軰尝言小人之性专务茍且明日有事今日得休且休当官者不可徇其私意忽而不治谚有之曰劳心不如劳力此实要言也当官既自廉洁又须关防小人如文字历引之类皆须明白以防中伤不可不至谨不可不详知也 当官者凡异色人皆不宜与之相接巫祝尼媪之类尤宜疏绝要以清心省事为本 后生少年乍到官守多为猾吏所饵不自省察所得毫末而一任之间不复敢举动大抵作官嗜利所得甚少而吏人所盗不赀矣以此被重谴良可惜也 当官者先以暴怒为戒事有不可当详处之必无不中若先暴怒只能自害岂能害人前軰尝言凡事只怕待待者详处之谓也葢详处之则思虑自出人不能中伤也尝见前辈作州县或狱官每一公事难决者必沉思静虑累日忽然若有得者则是非判矣是道也唯不茍者能之处事者不以聪明为先而以尽心为急不以集事
  为急而以方便为上 畏避文法固是常情然世人自私者率以文法难事委之于人殊不知人之自私亦犹已之自私也以此处事其能有济乎 当官大要直不犯祸和不害义在人消详斟酌之尔然求合于道理本非私心专为已也 当官处事但务着实如涂擦文书追改日月重易押字万一败露得罪反重亦非所以养诚心事君不欺之道也百种奸伪不如一实反复变诈不如慎始防人疑众不如自慎智数周宻不如省事不易之道也 事有当死不死其诟有甚于死者后亦未必免死当去不去其祸有甚于去者后亦未必得安世人至此多惑乱失常皆不知义命轻重之分也此理非平居熟讲临事必不能自立不可不预思古之欲委质事人其父兄日夜先以此教之矣中材以下岂临事一朝一夕所能至哉教之有素其心安焉所谓有所养也 忍之一字众妙之门当官处事尤是先务若能清慎勤之外更行一忍何事不办书曰必有忍其乃有济此处事之本也谚有之曰忍事敌灾星少陵诗云忍过事堪喜此皆切于事理为世大法非空言也王沂公尝说吃得三斗酽醋方做得宰相盖言忍受得事也 居官临事外有龃龉必内有窒碍盖内外相应毫髪不差只有反已两字更无别法也
  鲁斋许氏曰恐害于已者必思所以害人也岂知利人则未有不利于已者也至于推勘公事已得大情适当其法不旁求深入是亦利人之一端也彼俗吏不达此理专以出罪为心谓之阴徳子曰不然履正奉公嫉恶举善人臣之道也有违于此则恶者当害之而反利之善者当利之而反害之显不能逃其刑责幽不能欺于神明顾阴徳何有焉 每临事且勿令人见喜既令见喜必是偏于一处随后便有弊盖喜悦非久长之理既不令人喜亦不令人怒便是得中谏诤
  程子曰有翦桐之戏则随事箴规违养生之戒则即时谏止 人臣以忠信善道事其君者须体纳约自牖之意必违其所蔽而皆其所明乃能入矣虽有所蔽亦有所明未有冥然而皆蔽者也古之善谏者必因君心所明而后见约是故讦直强果者其说多忤温厚明辩者其说多行爱戚姬将易嫡庶是其所蔽也素重四老人之贤而不能致是其所明也四老人之力孰与夫公卿及天下之心其言之切孰与周昌叔孙通也髙祖不从彼而从此者留侯不攻其蔽而就其明也赵王太后爱其少子长安君不使为质于齐是其蔽也爱之欲其富贵久长于齐是其所明也左师触龙所以导之者亦因其明尔故其受命如响夫教人者亦如此而已
  元城刘氏曰尝读国语以谓天子聴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献诗瞽献曲史献书师箴瞍赋蒙诵百工谏庶人传语近臣尽规亲戚补察瞽史教诲耆艾修之而后王斟酌焉是三代之前上则公卿大夫朝夕得以纳忠下则百工庶民犹执艺事以谏故忠言嘉谋日闻于上而天下之情无幽不烛无逺不通所为必成所举必当者谏诤之效也后世之士不务献纳于君而多为自全之谋正论逺猷鲜有入告于是设员置职而责之以谏矣夫进言者日益少而听言者不加勤此天下之治所以终愧于先王之盛时也
  华阳范氏曰人臣谏而不听则当去位茍不能强谏而视其君之过举至于天下咸怨其臣则曰非我不谏君不能用我也始则择利以处其身终则引谤以归于君此不忠之大者也 国之将兴必赏谏臣国之将亡必杀谏臣故谏而受赏者兴之祥也谏而被杀者亡之兆也天下如人之一身夫身必气血周流无所壅底而后能存焉谏者使下情得以上通上意得以下达如气血之周流于一身也故言路开则治言路塞则乱治乱者系乎言路而已
  五峰胡氏曰事物之情以成则难以毁则易足之行也亦然升髙难就卑易舟之行也亦然沂流难顺流易是故雅言难入而淫言易听正道难从而小道易用伊尹之训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盖本天下事物之情而戒之耳非谓太甲质凡而故告之以如是也英明之君能以是自戒则徳业日新可以配天矣
  朱子曰内自臣工外及甿庶有能开寤圣心指陈阙政者无间疏贱使咸得以自通然后差择近臣之通明正直者一二人使各引其所知有识敢言之士三数人寓直殿门凡四方之言有来上者悉令省阅举其尽忠不隠者日以闻于聪聴则夫天人之际将有粲然毕陈于前者然后兼总条贯称制临决画为科品以次施行 问渊源录折柳事程伊川在经筵一日讲罢未退哲宗忽起凭楹戏折柳枝进曰方春发生无故不可摧折曰有无不可知但刘公非妄语人而春秋有传疑之法不应遽削之也且伊川之谏其至诚恻怛防微虑逺既发乎爱君之诚其涵养善端培植治本又合乎告君之道皆可以为后世法而于辅导少主尤所当知至其馀味之无穷则善学者虽以自养可也
  南轩张氏曰某每登对必先自盟其心曰切不可见上喜便随顺将去恐一时随顺后来收拾不得上尝曰伏节死义之臣难得某对曰陛下未得所以求之之道上曰何如曰当于犯颜敢谏中求则临事可以得伏节死义之士矣若平时不能犯颜敢谏他日安能望其伏节死义乎 武昭仪称制长孙无忌欲谏褚遂良曰公国之元舅谏而得罪使上有杀元舅之名不如遂良先谏谏而不从公却继之遂谏至于弃笏此非不美也然费了多少气力终亦不成事孰若髙宗初幸尼寺取才人入宫之时大臣一言可去矣大凡事岂可不辨于几微小处放过却来大处旋争无益矣
  东莱吕氏曰自古进言于君者必以责难为恭盖宴安之适声色之娯瑰丽之玩畋游之佚实为治之大蠹其乐难舍其惑难移忠臣义士乃冒万死而欲夺其君之所嗜此自古及今所共谓之责难也 大凡为人须识纲目辞气是纲言事是目言事虽正辞气不和亦无益自古乱亡之国非无敢言之臣既杀其身国亦从之政坐此耳 谏之道有三难焉曰逺曰疏曰骤逺则势不接疏则情不通骤则理不究其言之不行也固也彼周设师氏之官渊乎其用意之深乎师氏之官实居虎门之左而诏王以媺者也其势近其情亲其言渐若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日加益而不知焉周公之设官三百六十官必掌一事事必寓一意而师氏独列地官之属实周公致意之深者想夫成周之隆出入起居同归于钦发号施令同归于臧者师氏抑有助焉昔周太史辛甲命百官箴王阙而虞人之箴独传窃意师氏之所献必反复䌷绎辞顺意笃足以为百代箴规之法然求之于蠹书漆简之中虽断章片辞邈不可得是可叹已
  西山真氏曰天下之务至广也军国之机至要也虽明主听断贤相谋议思虑之失亦不能免一失则为害不细必藉忠良之士谏正夫忠良之士论治体补国事乃其志尔能宻有所助则亦志伸而道行岂必彰君过而取髙名哉当君相议事之际使谏官预闻得以闗说或有闗失从而正之天下但睹朝政之得宜不知谏者之何言上下诚通国体岂不美乎况大臣论事以谏官规正于人君之前安有不公之议兹亦制御大臣使之无过之术尔若以谏官小臣不可预闻国议必众知阙失方许谏正事或已行而不可救过或已彰而不可言故刚直之臣有激讦不顾以争之者君从之犹掩其过君或不从则君之过大臣之罪愈大矣 君子小人之分义利而已矣君子之心纯乎为义故其得位也将以行其道小人之心纯乎为利故其得位也将以济其欲二者操术不同故所以道其君者亦异夫为人君者受谏则明拒谏则昏明则君子得以自尽昏则小人得以为欺故为君子者惟恐其君之不受谏为小人者惟恐其君之不拒谏彼小人者岂以受谏为不美哉葢正论胜则邪说不容公道行则私意莫逞故其术不得不出诸此欲谏其君者必先能受人之谏傥在已则知尽言以谏君而于人则不欲尽言以谏我是以善责君而未尝以善责已也其可乎哉故为大臣必以群下有言为救已之过而不以为形已之短以为爱已而不以为轻已以为助已而不以为异已然后可称宰相之度矣
  鲁斋许氏曰后世臣子谋于君只说利害有如此以利害相恐动则利害不应时都不信了或者于君前说旱灾可畏税课害人为害不细后皆无损再有便难说后来虽因此壊了天下也说不得唐懿宗为谏骊山事曰彼叩头何足信此其验也人只当言义理可与不可当与不当且如天道福善祸淫有时而差是祸福亦不足信也人只得当于义理而已利害一切不恤也
  法令
  程子曰三王之法各是一王之法故三代损益文质随时之宜若孔子所立之法乃通万世不易之法孔子于他处亦不见说独答颜回云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此是于四代中举这一个法式其详细虽不可见而孔子但亦言其大法使后人就上修之二千年来亦无一人识者 居今之时不安今之法令非义也若论为治不为则已如复为之须于今之法度内处得其当方为合义若须更改而后为则何义之有 古之人重改作变政易法人心始以为疑者有之矣久而必信乃其改作之善者也始既疑之终复不信而能善治者未之有也 为政必立善法俾可以垂久而传逺若后世变之则末如之何矣
  龟山杨氏曰立法要使人易避而难犯至于有犯则必行而无赦此法之所以行也
  元城刘氏曰尝考载籍以推先王之道虽礼乐刑政号为治具而所以行之者特在于命令而已昔之善观人之国者不视其势之盛衰而先察其令之弛张未论其政之醇疵而先审其令之繁简惟其虑之既熟谋之已臧发之不妄而持以必行则坚如金石信如四时敷天之下莫不倾耳承聴耸动厌服此圣人所恃以鼓舞万民之术也书曰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易曰涣汗其大号传曰令重则君尊又曰国之安危在出令凡此皆圣人慎重之意也 人君命令虽在必行苟处之得其理则执之不可变惟其不合众望违咈人情闗天下之盛衰系朝廷之轻重所宜择善何惮改为
  五峰胡氏曰荀子云有治人无治法窃譬之欲拨乱反之正者如越江湖法则舟也人则操舟者也若舟破楫壊虽有若神之技人人知其弗能济矣故乘大乱之时必变法法不变而能成治功者未之有也 法制者道徳之显尔道徳者法制之隠尔天地之心生生不穷者也必有春秋冬夏之节风雨霜露之变然后生物之功遂有道徳结于民心而无法制者为无用无用者亡刘虞之类有法制絷于民身而无道徳者为无体无体者灭暴秦之类是故法立制定茍非其人亦不可行也
  朱子曰古人立法只是大纲下之人得自为后世法皆详宻下之人只是守法法之所在上之人亦进退下之人不得 朝廷纪纲尤所当严上自人主以下至于百执事各有职业不可相侵葢君虽以制命为职然必谋之大臣参之给舍使之熟议以求公议之所在然后扬于王庭明出命令而公行之是以朝廷尊严命令详审虽有不当天下亦皆晓然知其谬之出于某人而人主不至独任其责臣下欲议之者亦得以极意尽言而无所惮此古今之常理也
  赏罚
  程子曰圣人所知宜无不至也圣人所行宜无不尽也然而书称尧舜不曰刑必当罪赏必当功而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异乎后世刻核之论矣 万物皆只是一个天理已何与焉至如言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天命有徳五服五章哉此都只是天理自然当如此人几时与与则便是私意有善有恶善则理当喜如五服自有一个次第以章显之恶则理当恶彼自绝于理故五刑五用曷尝容心喜怒于其间哉舜举十六相尧岂不知只以他善未著故不自举舜诛四凶尧岂不察只为他恶未著那诛得他举与诛曷尝有毫髪厕于其间哉只有一个义理义之与比
  元城刘氏曰人主所以鼓动天下制驭臣民之柄莫大于赏罚使赏必及于有功罚必加于有罪则四海之内竦然向风而无不心服者矣惟其无功者虚受有罪者幸免遂容僣滥而其弊将至于无所劝惩然则为天下者安可不以至公而慎用之乎
  华阳范氏曰人君赏一人而天下莫不劝罚一人而天下莫不惧岂其力足以胜亿兆之众哉处之中理而能服其心也用一不肖而四方莫不解体杀一无罪而百姓莫不怨怒岂必人人而害之哉处之不中理而不能服其心也
  武夷胡氏曰人主以天下为度者也所好当遵王道不可以私劳行赏所恶当遵王路不可以私怨用刑其喜怒则当发必中节和气𬘡缊而育万物也
  吕氏本中曰赏必赏功罚必当罪刻核之论也罪疑惟轻功疑惟重君子长者之心也以君子长者之心为心则自无刻核之论如君子不尽人之𭭕不竭人之忠去其臣也必可使复仕去其妻也必可使复嫁如此等论上下薰蒸则太平之功可立致也芝草生甘露降醴泉出皆是此等和气薰蒸所生
  朱子曰古之欲为平者必称其物之大小髙下而为其施之多寡厚薄然后乃得其平若不问其是非曲直而待之如一则是善者常不得伸而恶者反幸而免以此为平是乃所以为大不平也故虽尧舜之治既举元凯必放共兜此又易象所谓遏恶扬善顺天休命者也盖善者天理之本然恶者人欲之邪妄是以天之为道既福善而祸淫又以赏罚之权寄之司牧使之有以补助其祸福之所不及然则为人君者可不谨执其柄而务有以奉承之哉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八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九
  治道四
  王伯
  程子曰得天理之正极人伦之至者尧舜之道也用其私心依仁义之偏者伯者之事也王道如砥本乎人情出乎礼义若履大路而行无复回曲伯者﨑岖反侧于曲径之中而卒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诚心而王则王矣假之而伯则伯矣二者其道不同在审其初而已易所谓差若毫厘缪以千里者其初不可不审也故治天下者必先立其志志先立则邪说不能移异端不能惑故力进于道而莫之御也茍以伯王之心而求王道之成是炫石以为玉也故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而曽西耻比管仲者义所不由也况下于伯者乎 王道奉若天道动无非天者故称天王命则天命也讨则天讨也盖天道者王道也后世以智力持天下者伯道也
  涑水司马氏曰合天下而君之之谓王王者必立三公二公分天下而治之曰二伯一公处乎内皆王官也周衰二伯之职废齐桓晋文紏合诸侯以尊天子天子因命之为侯伯修旧职也伯之语转而为霸霸之名自是兴
  问如管仲之才使孔子得志行乎天下还用之否龟山杨氏曰管仲髙才自不应废但纲纪法度不出自他尽有用处曰若不使他自为或不肯退听时如何曰如此则圣人废之不问其才又曰王道本于诚意观管仲亦有是处但其意别耳如伐楚事责之以包茅不贡其言则是若其意岂为楚不勤王然后加兵但欲楚尊齐耳尊齐而不尊周管仲亦莫之诘也若实尊周专封之事仲岂宜为之故孟子曰五伯假之也盖言其不以诚为之也又曰自孟子后人不敢小管仲只为见他不破近世儒者如荆公虽知卑管仲其实亦识他未尽况于馀人人若知王良羞与嬖奚比比而得禽兽虽若丘陵弗为之意则管仲自然不足道又曰管仲只为行诈故与王者别若王者纯用公道而已 问或谓卫于王室为近懿公为狄所灭齐桓公攘戎狄而封之当是时戎狄横而中国微桓公独能如此故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祍矣为其功如此也观晋室之乱胡羯猖獗于中原当是时只为无一管仲故颠沛如此然则管仲之功后世信难及也曰若以后世论之其功不可谓不大自王道观之则不可以为大也今人只为见管仲有此故莫敢轻议不知孔孟有为规模自别见得孔孟作处则管仲自小曰孔孟如何曰必也以天保以上治内以采薇以下治外虽有夷狄安得遽至中原乎如小雅尽废则政事所以自治者俱亡四夷安得而不交侵中国安得而不微方是时纵能救之于已乱虽使中国之人不至被发左祍盖犹贤乎周衰之列国耳何足道哉如孟子所以敢轻鄙之者盖以非王道不行故也曰然则孔子何为深取之曰圣人之于人虽有毫末之善必录之而况于仲乎若使孔子得君如管仲则管仲之事盖不暇为矣
  问管仲之功孔子与之其曰如其仁何也和靖尹氏曰如似也与其功而不与其仁问何故不与其仁曰只为大本错了问如何是大本错曰且如初相子纠其错亦大矣问如何是错曰观春秋所书庄公九年夏公伐齐纳子纠齐小白入于齐九月齐人取子纠杀之可见也管仲功髙岂可补过但只是忍耻能就其功故孔子与其功也其于仁也何有若夫舎王道而行伯道以富国强兵为本则更不待论也如责包茅不入昭王不返亦谓假仁以行其伯孟子虽说乆假而不归然怎生谓之假并能乆而不归若到得不归处时则是假之以成功也然桓公尚在五伯中为盛者也孟子责管仲功烈如此其卑者以其不能行王道以至于仁也孔子谓九合诸侯一正天下以其功也孔孟之意则同舎此皆穿凿也问孔孟羞称五伯何也曰七十子之徒皆未必能作得管仲之功然所以羞称者只为错了大本不知学者也学者不可不知此也
  五峰胡氏曰三王正名兴利者也故其利大而流长五伯假名争利者也故其利小而流近
  豫章罗氏曰王者富民伯者富国富民三代之世是也富国齐晋是也至汉文帝行王者之道欲富民而告戒不严民反至于奢武帝行伯者之道欲富国而费用无节国反至于耗
  南轩张氏曰学者要须先明王伯之辨而后可论治体王伯之辨莫明于孟子大抵王者之政皆无所为而为之伯者则莫非有为而然也无所为者天理义之公也有所为者人欲利之私也考左氏所载齐桓晋文之事其间岂无可喜者要莫非有所为而然考其迹而其心术之所存固不可掩也
  问王伯如何分别潜室陈氏曰司马温公无王伯之辨要之源头至是王伯两字以其为天下王故谓之王以其为方伯故谓之伯以王天下言之谓之王犹伯之为伯也未见其羙玉碔砆之辨后来制字有不备故伯字有霸字王字只是王字㸃发为之然伯字亦无诈力之意故言三王以其王天下也言五伯以其伯诸侯也自其有三王之至公有五伯之智力而后有王伯是非诚伪之分故今之言王伯之分者当以孟子徳行仁力假仁为正
  西山真氏曰义信礼为国之本不可一日离古之王者动必由之非有所为而为之也子犯之为晋文公谋必曰示之义示之信示之礼则皆有为而为之矣王伯粹驳之异其不以此哉
  田赋
  或问井田今可行否程子曰岂古可行而今不可行者或谓今人多地少不然譬诸草木山上著得许多便生许多天地生物常相称岂有人多地少之理 问古者百亩今四十一亩馀若以土地计之所收似不足以供九人之食曰百亩九人固不足通天下计之则亦可家有九人只十六已别受田其馀皆老少也故可供有不足者又有补助之政又有乡党赒救之义故亦可足 又尝与张子厚论井田曰地形不必寛平可以画方只可用算法折计地亩以授民子厚谓必先正经界经界不正则法终不定地有坳垤不管只观四标竿中间地虽不平饶与民无害就一夫之间所争亦不多又侧峻处田亦不甚羙又经界必湏正南北假使地形有寛狭尖斜经界则不避山河之曲其田则就井田处为井不能就成处或五七或四三或一夫其实四数则在又或就不成一夫处亦可计百亩之数而授之无不可行者如此则经界随山随河皆不害于画之也茍如此画定虽便使暴君污吏亦数百年壊不得经界之壊亦非专在秦时其来亦逺渐有壊矣又曰井田令取民田使贫富均则愿者众不愿者寡正叔言亦未可言民情怨怒正论可不可尔湏使上下都无怨怒方可行
  蓝田吕氏曰古之取民贡助彻三法而已较数岁之中以为常是为贡一井之地八家八家皆私百亩同治公田百亩是为助不为公田俟岁之成通以十一之法取于百亩是为彻
  龟山杨氏曰先王为比闾族党州乡以立军政居则为力耕之农出则为敌忾之士盖当是时天下无不受田之夫故均无贫焉而人知食力而已㳺惰奸凶不轨之民无所容于其间也
  五峰胡氏曰仁心立政之本也均田为政之先也田里不均虽有仁心而民不被其泽矣井田者圣人均田之要法也恩义聫属奸宄不容少而不散多而不乱农赋既定军制亦明矣三王之所以王者以其能制天下之田里政立仁施虽匹夫匹妇一衣一食如解衣充之如推食食之其于万物诚有调燮之法以佐赞乾坤化育之功
  华阳范氏曰自井田废而贫富不均后世未有能制民之产使之养生送死而无憾者也立法者未尝不欲抑富而或益助之不知富者所以能兼并由贫者不能自立也贫者不能自立也贫者赋敛重而力役繁也为国者必曰财用不足故赋役不可以省盍亦反其本矣昔哀公以年饥用不足问于有若有若曰盍彻乎夫彻非所以裕用然欲百姓与君皆足必彻而后可也后之为治者三代之治虽未能复唯省其力役薄其赋敛务本抑末尚俭去奢占田有限困穷有养使贫者足以自立而富者不得兼之此均天下之本也不然虽有法令徒文具而已何益于治哉
  问横渠为世之病井田难行者以亟夺富人之田为辞然处之有术期以数年不刑一人而可复不审井议之行于今果何如朱子曰讲学时且恁讲若欲行之
  湏有机㑹经大乱之后天下无人田尽归官方可给与民如唐口分世业是从魏晋积乱之极至元魏及北齐后周乘此机方做得荀悦汉纪一假正说此意甚好若平世诚为难行
  东莱吕氏曰孔子言王道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孟子言王道湏说百亩之田八口之家及材木不可胜用之类何故湏说许多以此见得春秋时井田尚在战国时已自大废故湏要人整顿如史记说决裂阡陌以静天下之业又以此见得井田亦不易废
  理财
  龟山杨氏曰古之制国用者量入以为出故以九赋敛之而后以九式均节之使用财无偏重不足之处所谓均节也取之有艺用之有节然后足以服邦国致其用先王所谓理财者亦均节之使当理而已 周官泉府之官以市之征布敛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以其价买之物掲而书之以待不时而买者夫物货之有无民用之赢乏常相因而至也不售者有以敛之盖将使行者无滞货非以其贱故买之也不时买者有以待之盖将使居者无乏用非以其贵故卖之盖所以阜通货贿也此商贾所以愿藏于王之市而有无赢乏皆济矣 先王所谓理财者非尽笼天下之利而有之也取之以道用之有节各当于义之谓也取之不以其道用之不以其节而不当于义则非理矣故周官以九职任之而后以九赋敛之其取之可谓有道矣九赋之入各有所待如闗市之赋以待王者之膳服邦中之赋以待賔客之类是也邦之大用内府待之邦之小用外府受焉有司不得而侵紊之也冢宰以九式均节之下至工事刍秣之微匪颁好用皆有式焉虽人主不得而逾之也所谓惟王及后世子不㑹特膳服之类而已有不如式虽有司不㑹冢宰得以式论之矣 什一天下之中制自尧舜以来未之有改也取其所当取则利即义矣故曰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则义利初无二致焉
  朱子曰古者荒岁方铸钱周礼所谓国凶荒札䘮则市无征而作布既可因此以养饥民又可以权物之重轻盖古人钱阙方铸钱以益之
  节俭
  程子曰仁宗一日问折米折㡬分曰折六分怪其太甚也有㫖只令折五分次供进偶觉藏府痛曰习使然也却令如旧又一日思生荔枝有司言已供尽近侍曰有鬻者请买之上曰不可令买来岁必増上供之数流祸百姓无穷又一日夜中甚饥思烧羊头近侍乞宣取上曰不可今次取之后必常备日杀三羊暴殄无穷竟夕不食
  元城刘氏曰仁宗恭俭出于天性故四十二年如一日也易所谓有始有卒者世以明皇初节俭后奢侈疑相去辽绝此说非也此正是一个见识耳夫锦绣珠玉世之所有也已不好之则不用何至焚之焚之必于前殿是欲人知之此好名之弊也夫恭俭不出于天性而出于好名好名之心衰则其奢侈必甚此必至之理也故当时识者见其焚珠玉知其必有末年之弊若仁宗则不然若非大臣问疾则无由见其黄絁被漆唾壶
  五峰胡氏曰上侈靡而细民皆衣帛食肉此饥寒之所由生盗贼之所由作也天下如是上不知禁又益甚焉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
  朱子曰先圣之言治国而有节用爱人之说盖国家财用皆出于民如有不节而用度有阙则横赋暴敛必将有及于民者虽有爱人之心而民不被其泽矣是以将爱人者必先节用此不易之理也
  东莱吕氏曰古人自奉简约类非后人所能及如饮食髙下自有制度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此犹是极盛时制度也大抵古人得食肉者至少如食肉之禄冰皆与焉肉食者谋之肉食无墨此言贵者方得肉食也比之后人简约甚矣
  鲁斋许氏曰地力之生物有大数人力之生物有大限取之有度用之有节则常足取之无度用之无节则常不足生物之丰歉由天用物之多少由人 天地间为人为物皆有分限分限之外不可过求亦不得过用𭧂殄天物得罪于天
  赈恤
  元城刘氏曰昔尧有九年之水汤遇七年之旱而国无捐瘠之民者盖备之有素而已 圣王为国必有九年之蓄故虽遇旱干水溢之灾民无菜色今岁一不登人且狼狈若有司不度事势拘执故常必俟春夏之交方行祈祷之理民已艰食旋为赈贷之计所谓大寒而后索衣裘亦无及矣
  龟山杨氏曰先王之时三年耕有一年之积故凶年饥岁民免于死亡以其豫备故也不知为政乃欲髡其人而取其资以为赈饥之术正孟子所谓虽得禽兽若丘陵弗为也
  朱子曰夫先王之世使民三年耕者必有一年之蓄故积之三十年则有十年之蓄而民不病于凶饥此可谓万世之良法矣其次则汉之所谓常平者其法亦未尝不善也 救荒之政蠲除赈贷盖当汲汲于其始而抚存休养尤在谨之于始终譬如伤寒大病之人方其病时汤剂砭炙固不可以少缓而其既愈之后饮食起居之间所以将䕶节宣少失其宜则劳复之证百死一生尤不可以不深畏也 自古救荒自有两说第一是感召和气以致丰穰其次只有储蓄之计若待他饿时理㑹更有何䇿 或说救荒赈济之意固善而取出之数不节不可黄直卿云制度虽只是这个制度用之亦在其人如籴米赈饥此固是但非其人则做这事亦将有不及事之患曰然 尝谓为政者当顺五行修五事以安百姓若曰赈济于凶荒之馀纵饶措置得善所惠者浅终不济事 赈饥无奇䇿不如讲求水利到赈济时成甚事
  象山陆氏曰社仓固为农之利然年常丰田常熟则是利可乆茍非常熟之田一遇歉岁则有散而无敛来岁阙种粮时乃无以赈之莫若兼置平籴一仓丰时籴之使无价贱伤农之患阙时籴之以摧富民闭廪腾价之计析所籴为二每存其一以备歉岁代社仓之匮实为长利也
  祯异
  程子曰阴阳运动有常而无忒凡失其度皆人为感之也故春秋灾异必书汉儒传其说而不得其理是以所言多矣 或问鳯鸟不至河不出图不知符瑞之事果有之否曰有之国家将兴必有祯祥人有喜事气见面目圣人不贵祥瑞者盖因灾异而修徳则无损因祥瑞而自恃则有害也问五代多祥瑞何也曰亦有此理譬如盛冬时发出一花相似和气致祥乖气致异此常理也然出不以时则是异也如麟是太平和气所生然后世有以麟驾车者却是怪也譬如水中物生于陆陆中物生于水岂非异乎又问汉文多灾异汉宣多祥瑞何也曰且譬如小人多行不义人却不说至君子未有一事便生议论此是一理也至白者易污此是一理也诗中言幽王大恶为小恶宣王小恶为大恶此是一理又问日食有常数何治世少而乱世多岂人事乎曰理㑹此到极处煞烛理明也天人之际甚微宜更思索曰莫是天数人事看那邉胜否曰似之然未易言也又问鱼跃于王舟火复于王室流为乌有之否曰鱼与火则不可知若兆朕之先应亦有之 或问东海杀孝妇而旱岂国人冤之所致也曰国人冤固是然一人之意自足以感动天地不可道杀孝妇不能致旱也或曰杀姑而雨是众人冤释否曰固是众人冤释然孝妇冤亦释也其人虽亡然冤之之意自在不可道杀姑不能释妇冤而致雨也
  五峰胡氏曰变异见于天者理极而通数穷而更势尽而反气滋而息兴者将废成者将败人君者天命之主所宜尽心也徳动于气吉者成凶者败大者兴小者废夫岂有心于彼此哉谓之谴告者人君睹是宜以自省也若以天命为恃遇灾不惧肆淫心而出暴政未有不亡者也
  朱子曰商中宗时有桑榖并生于朝一莫大拱中宗能用巫咸之言恐惧修徳不敢荒宁而商道复兴享国长乆至于七十有五年髙宗祭于成汤之庙有飞雉升鼎耳而鸣髙宗能用祖已之言克正厥事不敢荒宁而商用嘉靖享国亦乆至于五十有九年古之圣王遇灾而惧修徳正事故能变灾为祥其效如此
  象山陆氏曰昔之言灾异者多矣如刘向董仲舒李寻京房翼奉之徒皆通乎阴阳之理而陈于当时者非一事矣然君子无取焉者为其著事应之说也孔子书灾异于春秋以为后王戒而君子有取焉者为其不著事应之故也夫旁引物情曲指事类不能无偶然而合者然一有不合人君将忽焉而不惧孔子于春秋著灾异不著事应者实欲人君无所不谨以答天戒而已
  西山真氏曰祥多而恃未必不危异众而戒未必不安顾人主应之者何如耳
  鲁斋许氏曰三代而下称盛治者无若汉之文景然考之当时天象数变如日食地震山崩水溃长星彗星孛星之类未易遽数前此后此凡若是者小则有水旱之应大则有乱亡之应未有徒然而已者独文景克承天心消弭变异使四十年间海内殷富黎民乐业猗欤伟欤未见其比也秦之苦天下乆矣加以椘汉之战生民糜灭户不过万文帝承诸吕变故之馀入继正统专以养民为务其忧也不以已之忧为忧而以天下之忧为忧其乐也不以已之乐为乐而以天下之乐为乐今年下诏劝农桑也恐民生之不遂明年下诏减租税也虑民用之或乏恳爱如此宜其民心得而和气应也 或问天变曰胡氏一说好如父母嗔怒或是子妇有所触凟而怒亦有父母别生忧恼时为子者皆当恐惧修省此言殊有理
  论兵
  程子曰兵以正为本动众以毒天下而不以正则民不从而怨敌生乱亡之道也是以圣王重焉东征西怨义正故也又曰行师之道以号令节制行师无法幸而不败且胜者时有之矣圣人之所戒也 用兵以能聚散为上 兵阵湏先立定家计然后以㳺骑旋旋量力分外面与敌人合此便是合内外之道若㳺骑太逺则却归不得至如听金鼓声亦不忘却自家如何如符坚一败使不可支持无本故也 技击不足以当节制节制不足以当仁义使人人有子弟卫父兄之心则制挺以挞秦楚之兵矣 韩信多多益办分数明而已 管辖人亦湏有法徒严不济事今帅千人能使千人依时及节得饭吃只如此者能有㡬人尝谓军中夜惊亚夫坚卧不起不起善矣然犹夜惊何也亦是未尽善 善兵者有二万人未必死彼十万人亦以未必能胜二万人古者以少击众而取胜者多盖兵多亦不足恃昔者袁绍以十万阻官渡而曺操只以万卒取之王莽百万之众而光武昆阳之众有八千仍有在城中者然则只是数千人取之符坚下淮百万而谢𤣥才二万人一麾而乱以此观之兵众则易老适足以资敌人一败不支则自相蹂践至如闻风声鹤唳皆以为晋军之至则是自相残也譬之一人躯干极大一人轻捷两人相当则拥肿者迟钝为轻捷者出入左右之则必困矣 馈运之术虽自古亦无不烦民不动摇而足者然于古则有兵车其中载糗粮百人破二十五人然古者行兵在中国又不逺敌若是深入逺处则决无省力且如秦运海隅之粟以馈邉率三十锺而致一石是二百倍以来今日行师一兵行一夫馈只可供七日其馀日必俱乏食也且计之湏三夫而助一兵仍湏十五日便回一日不回则一日乏食以此校之无善术故兵也者古人必不得已而后用者知此耳
  龟山杨氏曰自黄帝立丘乘之法以寓军政历世因之未之有改也至周为尤详居则为比闾族党州乡出则为伍两军师之制使之相保相爱刑罚庆赏相及用一律也天子无事岁三田以供祭祀賔客充君之庖而已其事宜若缓而不切也而王执路鼓亲临之教以坐作进退有不用命者则刑戮随之其教习之严如此故六乡之兵出则无不胜以其威令素行故也丘井之废乆矣兵农不可以复合而伍两军师之制不可不讲无事之时使之相保相爱刑罚庆赏相及用矣于有事之际则申之以卒伍之令督之旌旗指挥之节临难而不相敌见敌而不用命必戮无赦使士卒畏我而不畏敌然后可用若夫伍法不修虽有百万之师如养骄子不可用也传曰秦之锐士不可当齐晋之节制齐晋之节制不可以当汤武之仁义某窃谓虽有仁义之兵茍无节制亦不可以取胜甘誓曰左不攻于左汝不恭命右不攻于右汝不恭命弗用命则孥戮之牧誓曰不愆于六歩七歩乃止齐焉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乃止齐焉其节制之严盖如此故圣人著之于经以为后世法也故诸葛孔明曰有制之兵无能之将不可以败无制之兵有能之将不可以胜此之谓也 韩信用兵在楚汉之间则为善矣考之五伯自己不及以无节制故也如信之军修武髙祖即其卧内夺之印易置诸将信尚未知此与棘门霸上之军何异但信用兵能以术驱人使自为战当时亦无有以节制之兵当之者故信数得以取胜也王者之兵未尝以术胜人然亦不可以计败后世惟诸葛亮李靖为知兵如诸葛亮已死司马仲逹观其行营军垒不觉叹服而李靖惟以正出奇此为得法制之意而不务侥幸者也古人未尝不知兵如周官之法虽坐作进退之末莫不有节若平时不学一旦缓急何以应敌如此则学者于行师御众战阵营垒之事不可不讲 或问今之为将帅者不必用狙诈固是乃兵官武人之有智略者莫非狙诈之流若无狙诈如何使人曰君子无所往而不以诚但至诚恻怛则人自感动曰至诚恻怛可也然今之置帅朝除暮易若以至诚为务湏是积乆上下相谙其效方见卒然施之未必有补曰诚动于此物应于彼速于影响岂必在乆如郭子仪守河阳李光弼代之一号令而金鼓旗帜为之精明此特其号令各有体耳
  华阳范氏曰古之明王天下有不顺者必谆谆而告戒之至于再至于三告之不可然后征之则其民知罪而用兵有辞矣
  朱子曰先王之制内有六乡六遂都鄙之兵外有方伯连帅之兵内外相维缓急相制 本强则精神折冲不强则招殃致凶 兵法以能分合为变不独一阵之间有分合天下之兵皆然 兵之胜负全在勇怯又曰用兵之要敌势急则自家当委曲以纒绕之敌势缓则自家当劲直以冲突之 厮杀无巧妙只是死中求生两军相拄一邉立得脚住不退即赢矣湏是死中求生方胜也 昼战听金鼓夜战看火侯尝疑夜间不解战盖只是设火侯防备敌来劫寨之属古人屯营其中尽如井形于巷道十字处置火侯如有间谍一处举火则尽举更走不得 管仲内政士乡十五乃战士也所以教之孝悌忠信尊君亲上之义夫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故虽伯者之道亦必如此 五代时兵甚骄矣周世宗髙平一战既败却忽然诛不用命者七十馀人三军大振遂复合而克之故凡事都要人有志 或言古人之兵当如子弟之卫父兄而孙吴之徒必曰与士卒同甘苦而后可是子弟必待父兄施恩而后报也曰巡而拊之三军之士皆如挟纩此意也少不得 阵者定也八阵图中有奇正前面虽未整猝然遇敌次列便已成正军矣 或问史记所书髙祖垓下之战季通以为正合八阵之法曰此亦后人好奇之论大凡有兵湏有阵不成有许多兵马相战鬬只衮作一团又只排作一行必湏左右前后部伍行阵各有条理方得今且以数人相扑言之亦湏摆布得所而后相角今人但见史记所书甚详汉书则略之便以司马迁为晓兵法班固为不晓此皆好奇之论不知班固以为行阵乃用兵之常故略之从省文尔看古来许多阵法遇征战亦未必用得所以张巡用兵未尝仿古兵法不过使兵识将意将识士情盖未论临机应变方略不同只如地圆则湏布圆阵地方则湏布方阵亦岂容概论也又曰常见老将说大要临阵又在畨休逓上分一军为数替将战则食第一替人既饱遣之入阵便食第二替人觉第一替人力将困即调发第二替人往代第三替人亦如之只管如此更畨则士常饱徤而不至困乏 问选择将帅之术曰当无事之时欲识得将湏是具大眼力如萧何识韩信方得
  南轩张氏曰君子于天下之事无所不当究况于兵者世之兴废生民之大本存焉其可忽而不讲哉夫兵政之本在于仁义其为教根乎三纲然至于法度纪律机谋权变其条不可紊其端为无穷非素考索乌能极其用一有所未极则于酬酢之际其失将有间不容发者可不畏哉
  东莱吕氏曰后世用兵者以为黄石一书无与比者不知黄石公未出之前三代之兵一举而无敌于天下兵书何在黄石公有一秘法在人间人自不识三代得天下亦不过此道唯仁一字尔
  西山真氏曰古之用武者不急于治兵而急于择将将之勇怯兵实系焉故天下无必胜之兵而有不可败之将昔人未尝不用民兵也然既募之后则有纪律焉马燧之练戍精卒是也方募之始则有差择焉马隆之立标㨂试是也
  鹤山魏氏曰余少读书于十三卦制作之象见所谓门析以待𭧂客⿰弓𤓰 -- 弧矢以威天下每叹风气既开人情昜动虽黄帝尧舜有不容不先事而为虑者及观古制之详莫备于周有井牧之田有伍两之兵有沟树之固有郊闗之限有巡鼜之警有壸𣝔之守不得已而用民也则乡遂三邑三等采地以次召发不止则诸侯又不止也则有遍境出之法乃知古人虽以礼义廉耻为域民固国之道然未尝不设险用师以辅之也
  论刑
  龟山杨氏曰文帝之去肉刑其用志固善也夫纣作炮烙之刑其甚至于刳剔孕妇则虽秦之用刑不惨于是矣而啇之顽民亦非素教不闻周继之而废肉刑也岂武王周公皆忍人哉若文帝之承秦盖亦务为厚养而素教之耳不思所以教养之而去肉刑是以图其末也则王通谓其伤于义恐未为过论及夫废之已久而崔郑之徒乃骤议复之则其不知本末也甚矣 或曰特㫖乃人君威福之权不可无也曰不然古者用刑王三宥之若案法定罪而不敢赦则在有司夫惟有司守法而不移故人主得以养其仁心今也法不应诛而人主必以特㫖诛之是有司之法不必守而使人主失仁心矣 因论特㫖曰此非先王之道先王只是好生故书曰好生之徳洽于民心为天子岂应以杀人为己任孟子曰国人皆曰可杀然后杀之故曰国人杀之也谓国人杀之则杀之者非一人之私意不得已也古者司寇以狱之成告于王王命三公参聴之三公以狱之成告于王三宥然后致刑夫宥之者天子之徳而刑之者有司之公天子以好生为徳有司以执法为公则刑不滥矣若罪不当刑而天子必刑之宁免于滥乎然此事其渐有因非独人主之过使法官得其人则此弊可去矣舜为天子若瞽䏂杀人皋陶得而执之舜犹不能禁也且法者天下之公岂宜徇一人之私意尝怪张释之渭桥犯跸事谓宜罚金文帝怒释之对曰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是更重之是法不信于民也此说甚好然而曰方其时使人诛之则己以谓为后世人主开杀人之端者必此言也夫既曰法天子与天下公共则得罪者天子必付之有司安得擅杀使当时可使人诛之今虽下廷尉越法而诛之亦可也
  五峰胡氏曰生刑轻则易犯是教民以无耻也死刑重则难悔是绝民自新之路也死刑生刑轻重不相悬然后民知所避而风化可兴矣
  豫章罗氏曰朝廷立法不可不严有司行法不可不恕不严则不足以禁天下之恶不恕则不足以通天下之情汉之张䆁之唐之徐有功以恕求情者也常衮一切用法四方奏请莫有获者彼庸人哉天下后世典狱之官当以有功为法以衮为戒
  朱子曰昔者帝舜以百姓不亲五品不避而使契为司徒之官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又虑其教之或不从也则命皋陶作士明五刑以弼五教而期于无刑焉葢三纲五常天理民彝之大节而治道之本根也故圣人之治为之教以明之为之刑以弼之虽其所施或先或后或缓或急而其丁宁深切之意未尝不在乎此也乃若三代王者之制则亦有之曰凡聴五刑之讼必原父子之亲立君臣之义以权之葢必如此然后轻重之序可得而论浅深之量可得而测而所以悉其聪明致其忠爱者亦始得其所施而不悖此先王之义刑义杀所以虽或伤民之肌肤残民之躯命然刑一人而天下之人耸然不敢肆意于为恶则是乃所以正直辅翼而若其有常之性也后世之论刑者不知出此其陷于申啇之刻薄者既无足论矣至于鄙儒姑息之论异端报应之说俗吏便文自营之计则又以轻刑为事然刑愈轻而愈不足以厚民之俗往往反以长其悖逆作乱之心而使狱讼之愈繁则不讲乎先王之法之过也 以舜命皋陶之辞考之士官所掌惟象流二法而已鞭扑以下官府学校随事施行不领于士官事之宜也其曰惟明克允则或刑或宥亦惟其当而无以加矣又岂一于宥而无刑哉今必曰尧舜之世有宥而无刑则是杀人者不死而伤人者不刑也是圣人之心不忍于元恶大憝而反忍于衔冤抱痛之良民也是所谓怙终贼刑刑故无小者皆为空言以误后世也其必不然也亦明矣夫刑虽非先王所恃以为治然以刑弼教禁民为非则所谓伤肌肤以惩恶者亦既竭心思而继之以不忍人之政之一端也今徒流之法既不足以止穿窬淫放之奸而其过于重者则又有不当死而死如强𭧂赃满之䫫者茍采陈群之议一以宫剕之辟当之则虽残其支体而实全其躯命且绝其为乱之本而使后无以肆焉岂不仰合先王之意而下适当世之宜哉况君子得志而有为则养之之术亦必随力之所至而汲汲焉固不应因循茍且直以不养不教为当然而熟视其争夺相杀于前也狱事人命所系尤当尽心近世流俗或于阴徳之
  论多以纵出有罪为能而不思善良之无告此最弊事不可不戒然哀矜勿喜之心则不可无也 今人说轻刑者只见所犯之人为可悯而不知被伤之人尤可念也如劫盗杀人者人多为之求生殊不念死者之为无辜是知为盗贼计而不为良民计也若如饥荒窃盗之𩔗犹可以情原其轻重大小而处之今人狱事只管理㑹要从厚不知不问是非善恶只务从厚岂不长奸惠恶大凡事付之无心因其所犯考其实情轻重厚薄付之当然可也若从薄者固不是只云我只要从厚则此病所系亦不轻 今之法家惑于罪福报应之说多喜出人罪以求福报夫使无罪者不得直而有罪者得幸免是乃所以为恶耳何福报之有书曰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所谓钦恤者欲其详慎曲直令有罪者不得免而无罪者不得滥刑也今之法官惑于钦恤之说以为当寛人之罪而出其死故凡罪之当杀者必多为可出之涂以俟奏裁则率多减等当斩者配当配者徒当徒者杖当杖者笞是乃卖㺯条贯舞法而受赇者耳何钦恤之有罪之疑者从轻功之疑者从重所谓疑者非法令之所能决则罪从轻而功从重惟此一条为然耳非谓凡罪皆可以从轻而凡功皆可以从重也
  南轩张氏曰治狱所以多不得其平者盖有数说吏与利为市固所不论而或矜智巧以为聪明持姑息以为恵奸慝上则视大官之趋向而轻重其手下则惑胥吏之浮言而二三其心不尽其情而一以威怵之不原其初而一以法䋲之如是而不得其平者抑多矣无是数者之患邮罚丽于事而深存哀矜勿喜之意其庶矣乎在上者又当端其一心勿以喜怒好恶一毫先之聴狱之成而审度其中隐于吾心竭忠爱之诚明教化之端以期无讼为本则非性可以臻政平讼理之效而收辑人心感召和气其于邦本所助岂浅也哉
  象山陆氏曰狱讼惟得情为难唐虞之朝惟皋陶见道甚明群圣所宗舜乃使之为士周书亦曰司寇苏公式敬尔由狱贲象亦曰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贲乃山下有火火为至明然犹言无敢折狱此事正是学者用工处噬嗑离在上则曰利用狱丰离在下则曰折狱致刑盖贵其明也 夫五刑五用古人岂乐施此于人哉天讨有罪不得不然耳是故大舜有四裔之罚孔子有两观之诛善观大舜孔子寛仁之实者于四裔两观之间而见之矣近时之言寛仁者则异于是葢不究夫寛仁之实而徒欲为容奸廋慝之地殆所谓以不禁奸邪为寛大纵释有罪为不苛者也罪疑惟轻罪而有疑固疑惟轻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谓罪疑者也使其不轻甚明而不疑则天讨所不容释岂可失也宥过无大刑固无小使在趋走使令之间簿书期㑹之际偶有过误宥之可也若其贪黩奸宄出于其心而至于伤民蠹国则何以宥为于其所不可失而失之于其所不可宥而宥之则为伤善为长恶为悖理为不顺天殆非先王之政也
  夷狄
  或问蛮狄猾夏处之若何而后宜程子曰诸侯方伯明大义以攘却之义也其馀列国谨固封疆可也若与之和好以茍免侵𭧂则乱华之道也是故春秋谨华夷之辨
  元城刘氏曰中国与夷狄为邻正如富人与贫人为邻居待之以礼结之以恩髙其墙垣威以刑法待之以礼则国家每有使命往来有立定条贯礼数束缚之也结之以恩则岁时尝以遗馀之物厌饱之也髙其墙垣则平日讲和而不失邉备也威以刑法待其先犯邉然后当用兵也
  龟山杨氏曰邉事之兴多出于饕功幸利之人黩武玩寇不以朝廷大计为念视生灵荼毒若非己事恬不以为戚夫蛮獠猖獗自古然也缓之则豺噬豨勇干纪而不受命急之则鸟惊鱼散依限以自匿葢其常态也不务抚驯之使恩威两行乃欲幸其有事草薙而兽狝之以求有功一有失律则败衄不支上贻朝廷忧此邉吏之大弊也 观战国用兵中原之战也若今之用兵御夷狄耳力可以战则战势利于守则守来则拒之去则勿追则邉鄙自然无事葢夷狄之战与中原之战异夷狄难与较曲直是非惟恃力耳但以禽兽待之可也以禽兽待之如前所为是矣
  五峰胡氏曰中原无中原之道然后夷狄入中原也中原复行中原之道则夷狄归其地矣 制井田所以制国也制侯国所以制王畿也王畿安强万国亲附所以保卫中原禁御四夷也先王建万国亲诸侯髙城深池遍天下四夷虽虎猛狼贪安得肆其欲而逞其志乎此三王为后世虑御四夷之上䇿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孔子之所以书于习坎之彖也城郭沟池以为固孔子之所以答言偃之问也
  朱子曰益之戒舜曰儆戒无虞罔失法度罔㳺于逸罔淫于乐任贤勿贰去邪勿疑而终之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周之文武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始于忧勤终于逸乐其后中微小雅尽废四夷交侵中国衰削宣王承之侧身修行任贤使能内修政事外攘夷狄而周道粲然复兴某尝以是观之然后知古先圣王所以制御夷狄之道其本不在乎威强而在乎徳业其备不在乎邉境而在乎朝廷其具不在乎兵食而在乎纪纲葢决然矣
  西山真氏曰为国者当示人以难犯之意不可示人以昜窥之形昔春秋时晋师入齐齐使国佐求盟于晋其势亟矣一闻齐之封内尽东其亩之言虽偾军之馀不肯茍从以纾一旦之祸葢敌国之相与有以折其谋则为和也昜有以启其嫚则为和也难况戎狄𧲣狼变诈百端又非可以中国常理待之乎 中国有道夷狄虽盛不足忧内治未修夷狄虽微有足畏葢昔者五胡之纷扰与单于争立之事同而拓拔氏之东西与匈奴之分南北亦无以异然宣帝因呼韩之朝而益强其国刘石符姚之变晋迄不能以成寸功光武因南单于之归拓地千里而侯景内附适以兆萧梁之衅所遇略同而成败以异者岂固有幸不幸哉葢光武之政修而晋梁之政失也
  鲁斋许氏曰天下事当是两件相胜负从古至今如此大抵只是阴阳刚柔相胜前人谓如两人角力相拒彼胜则此负此胜则彼负但胜者不能止于其分必过其分然后止负者必极甚然后复各不得其分所以相报复到今不已如中国与夷狄中国胜穷兵四逹臣伏戎夷夷狄胜必溃裂中原极其惨酷如此报复何时能已三代盛时分别中夏夷狄君子小人各安其分所以大治后世不能及也且如周成康汉文景世所谓大治者然土宇广狭可见彼四君者未尝事逺略也治吾所当治者而已不取其胜夷狄也故亦不至为夷狄所败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九
<子部,儒家类,性理大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七十
  诗
  古选
  乾坤吟          邵 子
  用九见群龙首能出庶物用六利永贞因干以为利四象以九成遂为三十六四象以六成遂成二十四如何九与六能尽人间事
  皇极经世一元吟
  天地如盖轸覆载何髙极日月如磨蚁往来无休息上下之歳年其数难窥测且以一元言其理尚可识一十有二万九千馀六百中间三千年迄今之陈迹治乱与废兴著见于方䇿吾能一贯之皆如身所历
  观物诗
  地以静而方天以动而圆既正方圆体还明动静权静乆必成润动极遂成然润则水体具然则火用全水体以器受火用以薪传体在天地后用起天地先熊氏刚大曰此用字妙用之用如所谓冲漠无朕万象森然已具也 此篇论阴阳动静之理
  偶得吟
  日为万象精人为万物灵万象与万物由天然后生言由人而信月由日而明由人与由日何尝不太平
  心安吟
  心安身自安身安空自寛心与身俱安何事能相干谁谓一身小其安若泰山谁谓一室小寛如天地间
  答人书意
  仲尼言正性子舆言践形二者能自得殆不为虚生所交若以道所感若以诚虽三军在前而莫得之凌
  此日不再得示学者     龟山杨氏
  此日不再得頺波注扶桑熊氏刚大曰此言光阴之易过也蹮蹮黄小群唐食货志云人始生为黄四岁为小毛髪忽已苍愿言媚学子共惜此日光术业贵及时勉之在青阳行矣慎所之戒哉畏迷方舜跖善利间所差亦毫芒富贵如浮云茍得非所臧贫贱岂吾羞逐物乃自戕胼胝奏艰食一瓢甘糟糠所逄义适然未殊行与藏熊氏刚大曰道行则为禹不行则为颜所异者时不异者理斯人已云没简编有遗芳晞颜亦颜徒要在用心刚譬犹千里马驾言勿彷徨驱马日云逺谁谓阻且长末流学多岐倚门诵韩荘出入四寸间雕镌事辞章学成欲何用奔趋利名场挟䇿博簺游异趣均亡羊熊氏刚大曰挟简䇿以读书志在图名之人与博奕为事以图利之人其志趣虽不同均为失其所守言臧榖二人牧羊臧贪书榖贪博俱亡其羊我懒心意衰抚事多遗忘念子方妙龄壮图宜自强至宝在髙深不惮勤梯航熊氏刚大曰天理髙深湏强力以求之也芒芒定何求所得安能常万物偹吾身求得舎即亡鸡犬犹知寻自弃良可伤欲为君子儒勿谓予言狂熊氏刚大曰此篇论为学当在少年能择向方
  送元晦          南轩张氏
  君侯起南服豪气盖九州顷登文石陛忠言动宸旒坐令声利场缩颈仍包羞却来卧衡门无愧自日休尽收湖海气仰希洙泗游不逺闗山阻为我再月留遗经得䌷绎心事两绸缪超然㑹太极眼㡳无全牛惟兹断金友出处宁殊谋南山对床语匪为林壑幽白云正在望归𬒮风飕飕朝来出别语已抱离索忧妙质贵强矫精微更穷搜毫厘有不察体用岂周流驱车万里道中途可停辀勉哉共无斁邈矣追前修熊氏刚大曰此篇述朋友相得之情
  感兴二十首        朱 子
  昆仑大无外磅礴下深广阴阳无停机寒暑互来往皇羲古圣神妙契一俯仰不待窥马图人文已宣朗浑然一理贯昭晰非象罔珍重无极翁为我重指掌熊氏刚大曰此篇论天地阴阳寒署运行之气有理融贯其间以为之王
  吾观阴阳化升降八纮中前瞻既无始后际那有终至理谅斯存万世与今同谁言混沌死幻语惊盲聋熊氏刚大曰此篇论阴阳一太极
  人心妙不测出入乘气机凝冰亦焦火渊沦复天飞至人秉元化动静体无违珠藏泽自媚玊韫山含辉神光烛九垓𤣥思彻万微尘编今寥落叹息将安归熊氏刚大曰此篇论人心出入之机
  静观灵䑓妙万化从此出云胡自芜秽反受众形役厚味分朵頥熊氏刚大曰朵垂貎頥口旁也言欲食妍姿坐倾国崩奔不自悟驰骛靡终日君看穆天子万里穷辙迹不有祈招诗徐方御宸极熊氏刚大曰此篇论人心䧟溺之过所举穆天子之事特借此以喻人心之驰骛流荡若不知止则心失主宰而物欲反据而为之主矣此六经之比也
  泾舟胶楚泽熊氏刚大曰此言周室衰替之由盖由昭王无道南游于楚济汉船人恶之即泾水之舟胶合以进至中流而胶液遂沉没于楚江焉周纲己陵夷况复王风降故宫黍离离𤣥圣作春秋哀伤实在兹祥麟一以踣反袂空涟洏漂沦又百年僣侯荷爵圭王章乆矣丧何复嗟叹为马公述孔业托始有馀悲拳拳信忠厚无乃迷先机熊氏刚大曰此篇论周室君臣之失
  东京失其御刑臣弄天纲西园植奸秽五族沉忠良青青千里草乘时起陆梁当途转凶悖炎精遂无光桓桓左将军仗钺西南强伏龙一奋跃鳯雏亦飞翔祀汉配彼天出师惊四方天意竟莫回王图不偏昌晋史自帝魏后贤盍更张世无鲁连子千载徒悲伤熊氏刚大曰此萹论汉室君臣之失秉史笔者不能黜魏而尊蜀
  晋阳启唐𧙓王明绍巢封垂统己如此继体宜昏风尘聚渎天伦牝晨司祸凶乾纲一以坠天枢复崇崇淫毒秽宸极虐熖燔苍穹向非狄张徒谁办取日功云何欧阳子秉笔迷至公唐经乱周纪凡例孰岂容侃侃范太史受说伊川翁春秋二三策万古开群䝉熊氏刚大曰此萹论唐室君臣之失秉史笔者不能黜武后而尊唐
  朱光遍炎宇㣲阴眇重渊寒威闭九野阳徳昭穷泉文明昧谨独昏迷有开先几㣲谅难忽善端本绵绵掩身事斋戒及此防未然闭闗息商旅绝彼柔道牵熊氏刚大曰此萹论姤乃阴之始复乃阳之始
  㣲月坠西岭烂然众星光明河斜未落斗柄低复昂感此南北极枢轴遥相当太一有常居仰瞻独煌煌中天照万国三宸环侍旁人心要如此寂感无邉方熊氏刚大曰此萹论天之北极则人心之太极
  放勲始钦明南面亦恭已大哉精一传万世立人纪猗欤叹日跻穆穆歌敬止戒獒光武烈待旦起周礼恭惟千载心秋月照寒水鲁叟何常师删述存圣轨熊氏刚大曰此萹言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传心之法在乎敬
  吾闻庖羲氏爰初辟乾坤乾行配天徳坤布恊地文仰观𤣥浑周一息万里奔俯察方仪静頺然千古存悟彼立象意契此入徳门勤行当不息敬守思弥敦熊氏刚大曰此萹论易首乾坤庖羲画此以示后世君子当体乾坤以进徳
  大易图象隠诗书简编讹礼乐矧交丧春秋鱼鲁多瑶琴空宝匣弦绝将如何兴言理馀韵龙门有遗歌熊氏刚大曰此萹论六经散失已乆千载之下惟有程伊川能继孔子六经之绝学
  颜生躬四勿㑹子日三省中庸首谨独衣锦思尚䌹伟哉邹孟氏雄辨极驰骋操存一言要为尔挈裘领丹青著明训今古垂焕炳何事千载馀无人践斯境熊氏刚大曰此萹论颜曾思孟传孔子之道亦惟能潜其心又重叹后人之不能
  元亨播群品利贞固灵根非诚谅无有五性实斯存世人逞私见凿智道弥昏未若林居子幽探万化原熊氏刚大曰此篇言异端词章之学害道妨教故先发此以明吾道之本原也
  飘飘学仙侣遗世在云间盗启𤣥命秘窃当生死闗金鼎蟠龙虎三年飬神丹刀圭一入口白日生羽翰我欲往从之脱屣谅非难但恐逆天理伦生讵能安熊氏刚大曰此萹论仙学之失
  西方论縁业卑卑喻群愚流传世代乆梯接凌空虚顾瞻指心性名言超有无捷径一以开靡然世争趋号空不践实踬彼荆榛涂谁哉继三圣为我焚其书熊氏刚大曰此篇论佛学之非
  圣人司教化黉序育群材因心有明训善端得深培天序既昭陈人文亦褰开云何百代下学绝教养乖群居竞葩藻争先冠伦魁淳风乆沦丧扰扰胡为哉熊氏刚大曰此萹论大学之教盖道者文之本文者道之末古人当于本者加意故设学教育惟以天理人伦为重文艺之间特馀力游意云耳后世于末者用工故设学教育惟以文词葩藻为尚天理人伦曾不讲明此朱子所以深叹也
  童䝉贵养正逊弟乃其方鸡鸣咸盥栉问讯谨暄凉奉水勤播洒拥彗周室堂进趋极䖍恭退息常端荘劬书剧嗜炙见恶逾探汤庸言戒粗诞时行必安详圣途虽云逺发轫且勿忙十五志于学及时起髙翔熊氏刚大曰此萹论小学之教
  哀哉牛山木斧斤日相寻岂无萌蘖生牛羊复来侵恭惟皇上帝降此仁义心物欲互攻夺孤根孰能任反躬艮其背肃容正冠襟保养方自此何年秀穹林熊氏刚大曰此萹借牛山之木形容仁义之心所当保养
  𤣥天幽且黙仲尼欲无言动植各生遂德容自清温彼哉夸毗子呫嗫徒啾喧但骋言辞好岂知神鉴昏曰予昧前训坐此枝叶繁发愤永刋落奇功收一原熊氏刚大曰此萹论天道不言圣人无言后世多言之弊
  酬南轩
  昔我抱冰炭从君识乾坤始知太极蕴要眇难名论谓有宁有迹谓无复何存惟应酬酢处特达见本根万化自此流千圣同兹源旷然逺莫御愓若初不烦云何学力微未胜物欲昏涓涓始欲达已被黄流吞岂知一寸胶救此千丈浑勉哉共无斁此语期相敦熊氏刚大曰此篇论太极之理万化自出
  观物二首         鲁斋许氏
  物产天地间精粗据两偏两偏互倚伏一气常周旋善善不可缓安安贵能迁人心喻此意自当心乾乾事物形虽同中间势各异推迁无宁期倏忽㡬易位智者识㡬微安焉处平昜人生贵无私莫使闻见累
  
  复卦诗          邵 子
  冬至子之半天心无改移一阳方动处万物未生时𤣥酒味方淡大音声正希此言如不信更请问庖牺熊氏刚大曰此萹论阴剥于坤阳萌于复坤复中间为无极天之心尚未变动
  天道吟
  天道不难知人情未易窥虽闻言语处更看作为时隠几功夫大挥戈事业卑春秋赖乘兴出用小车儿
  为善吟
  人之为善事善事义当为金石犹能动鬼神其可欺事须安义命言必道肝脾莫问身之外人知与不知
  闲吟
  忽忽闲拈笔时时乐性灵何尝无对景未始便忘情句会飘然得诗因偶尔成天机难状处一㸃自分明
  观物
  万物偹吾身身贫道未贫观时见物理主敬得天真心爽星辰夜情忻草木春自怜斲丧后能作太平人
  仁术
  在昔贤君子存心毎欲仁求端从有术及物岂无因恻隠求何自虚明觉处真扩充从此念福泽遍斯民入井怆惶际牵牛觳觫辰向来看楚越今日偹吾身
  闻善决江河
  大舜深山日灵襟保太和一言分善利万里决江河可欲非由外惟聪不在他勇如争赴壑进岂待盈科学海功难并防川患益多何人亲祖述耳顺肯同波
  秋日           程 子
  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富贵不淫贫贱乐男儿到此是豪雄熊氏刚大曰此萹形容心体广大超乎天地万物之上外物不足为累
  和尧夫打乖吟
  打乖非是要安身道大方能混世尘陋巷一生颜氏乐清风千古伯夷贫客求墨妙多携卷天为诗豪剩借春尽把笑谈亲俗子徳言犹足畏乡人熊氏刚大曰此萹形容尧夫居贫乐道虽混处尘俗而至徳之容自使人畏
  和尧夫首尾吟
  先生非是爱吟诗为要形容至乐时醉里乾坤都寓物闲来风月更输谁死生有命人何与消长随时我不悲直到希夷无事处先生非是爱吟诗
  龙门道中         邵 子
  物理人情自可明何尝戚戚向平生卷舒在我有成算用舎随时无定名满目云山俱是乐一毫荣辱不湏惊侯门见说深如海三十年前掉臂行熊氏刚大曰此篇言观物逹理泰然自处是非荣辱不足为吾累
  天意
  天意无他只自然自然之外更无天不欺谁怕居暗室绝利湏求在一源未吃力时犹有说到收功处更何言熊氏刚大曰此乃无声无臭㡳意圣人能事人难继无价明珠止在渊熊氏刚大曰此篇言天道自然人当绝利欲之心以求造圣人之极致
  极论
  下有黄泉上有天人人许住百来年还知虚过死万遍却似不曾生一般要识明珠湏巨海如求良玊必名山熊氏刚大曰此言欲求众理当求之此心先能了尽世间事熊氏刚大曰此即三纲五常四端万善也然后方言出世间熊氏刚大曰此篇言人生天地间只有百年必湏反己以求至贵而为出人之事
  观易
  一物其来有一身一身还有一乾坤能知万物偹于我肯把三才别立根天向一中分造化熊氏刚大曰一即太极人于心上起经纶熊氏刚大曰一与心即上文所谓立根也天人焉有两般义道不虚行只在人熊氏刚大曰此篇言天以一为太极人以心为太极天人之理则一当充而广之
  观物
  耳目聪明男子身洪钧赋予不为贫湏探月屈方知物未蹑天根岂识人干遇巽时为月屈地逄雷处见天根天根月屈闲来往三十六宫都是春熊氏刚大曰三十六宫干一兑二则三宫也离三震四合三与四则为七则以三乘七十宫也巽五坎六合五与六为十一以十乘十一则二十一宫也艮七坤八合七与八则十五以二十一乘十五则三十六宫也 三十六宫此就先天八卦图看以八卦圆图言之干三画坤六画则数九也震坎艮各五画则数十五也巽离兑各四画则数十二也合之为三十六此篇言垢复阴阳及八卦之数
  首尾吟三首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可爱时宝鉴造形难隠髪鸾刀迎刃岂容丝风埃若不来侵路尘土何由上得衣欲论诚明是难事尧夫非是爱吟诗熊氏刚大曰此篇借物形容本体清明纎毫人欲不能惑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不强时事到强为湏渉迹人能知止是先机面前自有好田地天下岂无平路岐省力事多人不做尧夫非是爱吟诗熊氏刚大曰此篇言凡事不可强为当知所止况吾身自有寛平田地天下亦有平坦路岐正不消如此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喜老时明着衣冠为士子髙谈仁义作男儿敢于世上明𨳩眼肯向人间浪皱眉六十七年无事客尧夫非是爱吟诗熊氏刚大曰此篇言其平生脩身穷理所见髙所处泰不为物欲昏挠
  先天吟示邢和叔
  一片先天号太虚当其无事见真腴胸中羙物肯自炫天下英才敢厚诬理顺是言皆可放义安何地不能居直从宇泰收功后始信人间有丈夫
  仁者吟
  仁者难逄思有常平居慎勿恃无伤争先径路机闗恶近后语言滋味长爽口物多湏作疾快心事过必为殃与其病后能求药不若病前能自防
  安乐窝中自贻
  物如善得终为羙事到巧图安有公不作风波于世上自无冰炭到胸中灾殃秋叶霜前坠冨贵春花雨后红造化分明人莫㑹枯荣消得㡬何功
  次十掌书落成白鹿佳句   朱 子
  重营旧馆喜初成要共群贤听鹿鸣三爵何妨奠𬞟藻一编讵敢议明诚深源定自闲中得妙用元从乐处生莫问无穷庵外事此心聊与此山盟
  白鹿讲㑹次卜丈韵
  宫墙芜没㡬经年祇有寒烟锁涧泉结屋幸容追旧观题名未许续遗编青云白石聊同趣霁月风光更别传珍重个中无限乐诸郎莫苦羡腾骞
  苍苍吟寄答曹州李审言龙图  邵子
  一般颜色正苍苍今古人曾望断肠日月往来无以异阳舒阴惨不相妨迅雷震后山川裂甘露零时草木香幽暗岩崖生鬼魅清平郊野见鸾凰千花烂为三春雨万木凋因一夜霜此意分明难理㑹直湏贤者入消详
  绝句
  书舂陵门扉        周 子
  有风还自掩无事昼常闗开阖从方便乾坤在此间
  月到梧桐上吟       邵 子
  月到梧桐上风来杨柳邉院深人复静此景共谁言熊氏刚大曰此篇借物形容圣人清温之徳盖月到梧桐天光莹也风来杨柳天气温也必圣人徳性昭融方足语此故末复云此景共谁言厥有㫖哉
  清夜吟
  月到天心处风来水面时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熊氏刚大曰此篇借物形容圣人本体清明人欲净尽盖月到天心则云翳尽扫风来水面则波涛不兴此正人欲净尽天理流行时也
  安分吟
  安分身无辱知机心自闲虽居人世上却是出人间熊氏刚大曰此篇论安分知机乃是出人之事
  天听吟
  天听寂无音苍苍何处寻非髙亦非逺都只在人心熊氏刚大曰此篇论上天之道只是人心之理
  感事吟
  芝兰种不荣荆棘剪不去二者无奈何徘徊歳将暮熊氏刚大曰此篇言善根难培恶习难克因循荏苒老捋至矣尧夫咏此以警后学也
  至灵吟
  至灵之谓人至贵之谓君明则有日月幽则有鬼神
  人鬼吟
  既不能事人又焉能事鬼人鬼虽不同其理何尝异
  仁圣吟
  尽道之谓圣如天之谓仁如何仁与圣天下莫敢伦
  心耳吟
  意亦心所至言湏耳所闻谁云天地外别有好乾坤
  偶成           程 子
  云淡轻风近午天熊氏刚大曰此篇阳明胜阴浊消之时也傍花随柳过前川熊氏刚大曰取其生意春融与己一也时人不识予心乐将来偷闲学少年熊氏刚大曰此篇借物形容阳胜阴消生意春融
  谢王佺寄丹
  至诚通圣药通灵逺寄衰翁济病身我亦有丹君信否熊氏刚大曰此指儒道言也用时还解寿斯民熊氏刚大曰此篇言丹药之丹不如吾道之丹能寿一也
  酬韩资政湖上独酌见赠
  对花酌酒公能乐饭糗𡙡藜我自贫若语至诚无内外却因分别更迷真
  恍惚吟          邵 子
  恍惚阴阳初变化氤氲天地乍回旋中间些子好光景安得功夫入语言
  诚明吟
  孔子生知非假习孟轲先觉亦湏脩诚明本属吾家事自是今人好外求
  暮春吟
  林下居常睡起迟那堪车马近来稀春深昼永帘垂地熊氏刚大曰此可见其静定气象庭院无风花自飞熊氏刚大曰此可见其天理行流从容洒落气象
  芭蕉
  芭蕉心尽展新枝熊氏刚大曰犹人之为学已有新益矣新卷新心暗已随熊氏刚大曰犹人心之义理无穷方其得新益之时又有新益存于其间也愿学新心养新德旋随新叶起新知熊氏刚大曰此篇借物形容人心生生之理无穷细玩此四句上两句是状物下两句是体物新心养新徳尊德性功夫也新叶起新知道问学功夫也横渠先生观物性之生生不穷以明义理之源源无尽学者当深味之毋徒以诗句观也
  和陈莹中了斋自警五首   龟山杨氏
  画前有易方知易历上求𤣥恐未𤣥白首纷如成底事蠹鱼徒自老青编
  八荒同宇混车书一视那知更有渠凭轼自应由砥道径蹊无处问归愚
  行藏湏信执中难时措应容道屡迁一目全牛无肯綮骁然投刃用方安
  圣门事业学湏强俚耳从来笑折杨诡遇得禽非我事但知无有是吾鄊
  盈科日进㡬时休到海方能止众流只恐达多狂未歇坐驰还爱镜中头
  水口行舟
  昨夜扁舟雨一蓑满江风浪夜如何今朝试掲孤蓬看依旧青山绿树多熊氏刚大曰此篇形容人欲之波自在泛溢天理常常昭著
  咏开𥦗
  昨夜土墙当面立今朝竹牖向阳𨳩此心若道无通塞明暗如何有去来熊氏刚大曰此篇咏塞者既去明者自来
  克己
  宝鉴当年照胆寒向来埋没太无端祇今垢尽明全见还得当年宝鉴看
  观书有感二首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昨夜江邉春水生𫎇冲巨舰一毛轻向来枉费推移力此日中流自在行
  公济和诗见闵耽书勉以教外之乐以诗请问二首
  至理无言绝浅深尘尘刹刹不相侵如云教外传真的却是瞿昙有两心
  未必瞿昙有两心莫将此意扰儒林欲知陋巷忧时乐只向韦编绝处寻
  石子重兄示诗留别次韵为谢三首
  此道知君着意深不嫌枯淡苦难禁更湏涵养钻研力强矫无忘此日心
  克己功夫日用间知君此意乆晞颜摛文妄意输朋益何以书绅有订顽
  喜见薫成百里春更惭谦诲极谆谆愿言勉尽精㣲蕴风俗期君使再淳
  送林熙之二首
  仁体难明君所疑欲求直截转支离圣言妙蕴无穷意涵泳从容只自知
  天理生生本不穷要从知觉验流通若知体用元无间始笑前来说异同
  春日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邉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春日偶成
  闻道西园春色深急穿芒𪨗去登临千葩万蕊争红紫谁识乾坤造化心
  敬义堂
  髙台巨榜意何如住此知非小丈夫浩气扩充无内外肯夸心月夜同孤
  答袁机仲论启䝉
  忽然半夜一声雷万古千门次第开若识无心含有象许君亲见伏羲来
  易二首
  立卦生爻事有因两仪四象已前陈湏知三绝韦编者不是寻行数墨人
  潜心虽出重爻后着眼何妨未画前识得两仪根太极此时方好绝韦编
  
  赞
  原象赞          朱 子
  太一肇判阴降阳升阳一以施阴两而承惟皇昊羲仰观俯察奇耦既陈两仪斯设既干迺支一各生两阴阳交错以立四象奇加以奇曰阳之阳奇而加耦阴阳以章耦而加奇阴内阳外耦复加耦阴与阴㑹两一既分一复生两三才在目八卦指掌奇奇而奇初一曰干奇奇而耦兑次二焉奇耦而奇次三曰离奇耦而耦四震以随耦奇而奇巽居次五耦奇而耦坎六斯睹耦耦而奇艮居次七耦耦而耦八坤以毕初画为仪中画为象上画成卦人文斯朗因而重之一贞八悔六十四卦由内逹外交易为体往此来彼变易为用时静而动降帝而王传夏历商有占无文民用弗彰文王系彖用公系爻视此八卦二纯六交乃干斯父乃坤斯母震坎艮男巽离兑女离南坎北震东兑西乾坤艮巽位以四维建官立师命曰周易孔圣传之是为十翼遭秦弗烬及宋而明邵传羲画程演周经象陈数列言尽理得弥亿万年永著常式
  述㫖赞
  昔在上古世质民淳是非莫判利害不分风气既开乃生圣人聪明睿知出类超群仰观俯察始画奇耦教之卜筮以断可否作为君师开凿户牖民用不迷以有常守降及中古世变风移淳浇质丧民伪日滋穆穆文王身䝉大难安土乐天惟世之患乃本卦义系此彖辞爰及周公六爻是资因事设教丁宁详密必中必正乃亨乃吉语子惟孝语臣则忠钩深阐微如日之中爰暨末流淫于术数偻句成欺黄裳亦误大哉孔子晚好是书韦编既绝八索以袪乃作彖象十翼之篇専用义理发挥经言居省象辞动察变占存亡进退陟降飞潜曰毫曰釐匪差匪谬假我数年庶无大咎恭惟三古四圣一心垂象炳明千载是临惟是学者不本其初文辞象数或肆或拘嗟予小子既微且陋钻仰没身奚测奚究匪警滋荒匪识滋陋维用存疑敢曰垂后
  明筮赞
  倚数之元参天两地衍而极之五十乃偹是曰大衍虚一无为其为用者四十九蓍信手平分置右于几取右一蓍挂左小指乃以右手揲左之策四四之馀归之于扐初扐左手旡名指间右䇿左揲将指是安再扐之奇通挂之算不五则九是谓一变置此挂扐再用存䇿分挂揲归复凖前式三亦如之奇皆四八三变既备数斯可察数之可察其辨伊何四五为少八九为多三少为九是曰老阳三多为六老阴是当一少两多少阳之七孰八少阴少两多一既得初爻复合前蓍四十有九如前之为三变一爻通十八变六爻挥发卦体可见老极而变少守其常六爻皆守彖辞是当变视其爻两兼首尾变及三爻占两卦体或四或五视彼所存四二五一二分一専皆变而化新成旧毁消息盈虚舎此视彼干占用九坤占用六泰愕匪人姤喜来复
  稽类赞
  八卦之象说卦已全考之于经其用弗专彖以情言象以像告惟是之求斯得其要乾健天行坤顺地从震动为雷巽入木风坎险水泉亦云亦雨离丽文明电日而火艮止为山兑说为泽以是举之其要斯得凡卦六虚奇耦殊位奇阳耦阴各以其类得位为正二五为中二臣五君初始上终贞悔体分爻以位应阴阳相求乃得其正凡阳斯淑君子居之凡阴斯慝小人是为常可类求变非例测非常曷变谨此为则
  警学赞以上易五赞
  读易之法先正其心肃容端席有翼其临于卦于爻如筮斯得假彼象辞为我仪则字从其训句逆其情事因其理意适其平曰否曰臧如目斯见曰止曰行如足斯践毋寛以略毋宻以穷毋固而可毋必而通平易从容自表而里及其贯之万事一理理定既实事来尚虚用应始有体该本无稽实待虚存体应用执古御今由静制动洁静精㣲是之谓易体之在我动有常吉在昔程氏继周绍孔奥㫖宏纲星陈极拱惟斯未启以俟后人小子狂简敢述而申
  复卦赞
  万物职职其生不穷孰其尸之造化为工阴阖阳开一静一动于穆无疆全体妙用奚独于斯潜阳壮阴而曰昭哉此天地心盖翕无馀斯辟之始生意闯然具此全羙其在于人曰性之仁敛藏方寸包括无垠有茁其萌有恻其隠于以充之四海其凖曰惟兹今眇绵之间是用斋戒掩身闭闗仰止羲图稽经协传敢赞一辞以诏无倦
  复卦义赞
  天地之心其体则微于动之端斯以见之其端伊何维以生生群物是资而以日亨其在于人纯是恻隠动匪以斯则匪天命曰义理智位虽不同揆厥所基脉络该通曷其保之日干夕惕斯湏不存生道或息养而无害敬立义集是为复亨出入无疾
  心经赞          西山真氏
  舜禹授受十有六言万世心学此其渊源人心伊何生于形气有好有乐有忿有懥惟欲易流是之谓危湏臾或放众慝从之道心伊何根于性命曰义曰仁曰中曰正惟是无形是之谓微毫芒或失其存㡬希二者之间曾弗容隙察之必精如辨白黒知及仁守相为始终惟精惟一惟一故中圣贤迭兴体姚法姒持纲挈维昭示来世戒惧谨独闲邪存诚曰忿曰欲必窒必惩上帝实临其敢或贰屋漏虽隠宁使有愧四非当克如敌斯攻四端既发皆广而充意必之萌云卷席撤子谅之生春嘘物茁鸡犬之放欲知其求牛羊之牧濯濯是忧一指肩背孰贵孰贱箪食万锺辞受必辨克治存养交致其功舜何人哉期与之同维此道心万善之主天之与我此其大者敛之方寸太极在躬散之万事其用弗穷若宝灵龟若奉拱璧念兹在兹其可弗力相古先民以敬相传操约施博孰此为先我来作州茅塞是惧爰辑格言以涤肺腑明窗棐几清昼炉薫开卷肃然事我天君
  
  敬斋箴          朱 子
  正其衣冠尊其瞻视潜心以居对越上帝足容必重手容必恭择地而蹈折旋蚁封出门如賔承事如祭战战兢兢罔敢或易守口如瓶防意如城洞洞属属毋敢或轻不东以西不南以北当事而存靡他其适勿贰以二勿参以三惟精惟一万变是监从事于斯是曰持敬动静弗违表里交正湏臾有间私欲万端不火而热不冰而寒毫厘有差天壌易处三纲既沦九法亦斁於乎小子念哉敬哉墨卿司戒敢告灵台
  主一箴          南轩张氏
  人禀天性其生也直克慎厥彛则靡有忒事物之感纷纶朝夕动而无莭生道或息惟学有要持敬勿失验厥操舎乃知出入曷为其敬妙在主一曷为其一惟以无适居无越思事靡他及𣷉泳于中匪忘匪亟斯湏造次是保是积既乆而精乃㑹于极勉哉勿倦圣贤可则
  勿斋箴          西山真氏
  天命之性得之者人人之有心其孰不仁人而不仁曰为物役耳荡于声目眩于色以言则肆以动则轻人欲放纷天理晦冥于焉有道礼以为凖惟礼是由匪礼勿徇曰礼伊何理之当然不杂以人一循乎天勿之为言如防止水孰其尸之曰心而己圣言十六一字其机机牙既干钧石必随我乘我车驷马交骤孰范其驱维辔在手是以君子必正其心翼翼兢兢不显亦临万夫之纯一将之令霆鍧飙驰孰敢干命众形役之统于心官外止弗流内守愈安其道伊何所主者敬表里相维动静俱正莠尽苖长醅化醴醇方寸盎然无物不春惟勿一言万善自出念兹在兹其永无斁
  思诚斋箴
  诚者天道本乎自然诚之者人以人合天曰天与人其本则一云胡差殊盖累于物心为物诱性逐情移天理之真其存㡬希岂惟与天邈不相似形虽人斯实则物只皇皇上帝命我以人我顾物之抑何弗仁维子思子深悯斯世指其本源袪俗之蔽学问辨行统之以思择善固执惟日孜孜狂圣本同其忍自弃人十已千弗止弗已云披雾卷太虚湛然尘扫镜空清光自全曰人与天既判复合浑然一真诸妄弗作孟氏继之命曰思诚更两巨贤其指益明大哉思乎作圣之本归而求之实近非远
  夜气箴
  子盍观夫冬之为气乎木归其根蛰坯其封凝然寂然不见兆朕而造化发育之妙实胚胎乎其中盖阖者辟之基正者元之本而艮所以为物之始终夫一昼一夜者三百六旬之积故冬四时之分而夜乃一日之冬天壌之间群动俱閴窈乎如未判之鸿濛维人之身向晦宴息亦当以造物而为宗必斋其心必肃其躬不敢弛然自放于床箦之上使慢易非辟得以贼吾之衷虽终日乾乾靡容一息之间断而昏冥易忽之际尤当致戒谨之功盖安其身所以为朝听昼访之地而夜气深厚则仁义之心亦浩乎其不穷本既立矣而又致察于事物周旋之顷敬义夹持动静交养则人欲无隙之可入天理皦乎其昭融然知及之而仁弗能守之亦空言其奚庸爰作箴以自砭常凛凛瘝恫
  理一箴
  或问予天予对曰理阴阳五行化生万类其用至神然特气尔必先有理而后有气苍苍盖髙包含无际其体至大然特形只形气之凝理实主是无声无臭于穆不已天之为天斯其为至分而言之名则有异干其性情天其形体妙用曰神主宰曰帝以其功用曰神曰鬼专而言之曰理而已大哉至哉理之一言天以此理位上为天物资以始是谓乾元地以此理而位下焉物资以生实承乎干人生其间眇然有己乃位乎中而参天地惟其理一所以如此天地与人理固一矣人之与物抑又岂二天地人物万殊一实其分虽殊其理则一天地无情纯乎一真至诚不息终古常新曰天地人理则惟钧或不相似以人有身气质不齐私欲相因惟圣无欲与天地参理浑然一形肖而三下圣一等于时保之未能乐天畏天之威畏天伊何无终日违及其至也与圣同归一者谓诚惟天惟圣希圣之贤主一持敬敬而戒惧弗闻弗见敬而谨独莫见莫显敬而穷理则明乎善如临如履心常战战一而无适有失者鲜如或不尔禽兽不逺人物之初理同一原人灵于物曷为其然形气之禀物得其偏是以于理不通其全人得其正固非物比全体贯通性为最贵最贵之中又有不同气有清浊质有羙恶曰圣贤愚其品殊途浊者恶者愚不肖也其清其羙则为贤知得美之美得清之清无过不及纯粹灵明天理浑然无所亏丧斯为圣人至诚无妄圣性而安贤学而行愚而能学虽愚必明愚而不学是自暴弃下愚不移正此之谓干父坤母民胞物与四而实一穷亘今古四者之内物为最贱天地与人则无少间胡世之人多间以私上不化赞下甘物为上智下愚学知困知就人而论亦分四岐理焉本一人自为四下愚之人盖不足齿困知可贤圣可学能奈何为人不求践形理在两间一本殊分散为百行别为四端或谓之道或谓之诚千言万语一之异名万事万物胥此焉出理一之义周遍详宻理万而一心为主宰心一而万理之宗㑹在天曰理在人曰心理一曰实心一曰钦
  
  东铭
  戏言出于思也戏动作于谋也发于声见乎四支谓非己心不明也欲人无已疑不能也过言非心也过动非诚也失于声谬迷其四体谓巳当然自诬也欲他人己从诬人也或者谓出于心者归咎于己戏失于思者自诬谓己诚不知戒其出汝者反归咎其不出汝者长敖且遂非不知孰甚焉
  颜乐亭铭
  天之生民是为物则非学非师孰觉孰诚圣贤之分古难其明有孔之遇有颜之生圣以道化贤以学行万世心目破昏为醒周爰阙里惟颜旧止巷污以榛井湮而圯郷闾蚩蚩弗视弗履有卓其谁师门之嗣追古念今有恻其心良价善谕发帑出金巷治以辟井渫而深清泉泽物佳木成阴载基载落亭曰颜乐昔人有心予忖予度千载之上颜惟孔乐百世之下颜居孔作盛徳弥光风流日长道之无疆古今所常水不忍废地不忍荒呜呼正学其何可忘
  克己铭          蓝田吕氏
  凡厥有生均气同体胡为不仁我则有己立己与物私为町畦胜心横生扰扰不齐大人存诚心见帝则初无吝骄作我蟊贼志以为帅气为卒徒奉辞于天谁敢侮予且战且徕胜私窒欲昔焉寇仇今则臣仆方其未克窘我室庐妇姑勃谿安取其馀亦既克之皇皇四逹洞然八荒皆在我闼孰曰天下不归吾仁痒痾疾痛举切吾身一日至之莫非吾事颜何人哉睎之则是
  敬恕斋铭         朱 子
  出门如賔承事如祭以是存之敢有失坠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以是行之与物皆春胡世之人恣已穷物惟我所便谓彼奚恤孰能反是敛焉厥躬于墙于羮仲尼子弓内顺于家外同于邻无小无大罔时怨恫为仁之功曰此其极敬哉恕哉永永无斁
  学古斋铭
  相古先民学以为己今也不然为人而已为己之学先诚其身君臣之义父子之仁聚辨居行无怠无忽至足之馀泽及万物为人之学烨然春华诵数是力纂组是夸结驷懐金煌煌炜炜世俗之荣君子之鄙维是二者其端则微眇绵不察胡越其归卓哉周侯克承先志日新此斋以迪来裔此斋何有有图有书厥裔伊何衣冠进趋夜思书行咨询谋度绝今不为惟古是学先难后获匪亟匪徐我则铭之以警厥初
  求放心斋铭
  天地变化其心孔仁成之在我则主于身其主伊何神明不测发挥万变立此人极晷刻放之千里其奔非诚曷有非敬曷存孰放孰求孰亡孰有屈伸在臂反复惟手防微慎独兹守之常切问近思曰惟以相
  尊徳性斋铭
  维皇上帝降此下民何以予之曰义曰仁虽义与仁维帝之则钦斯承斯犹惧弗克孰昏且狂茍贱污卑淫视倾听惰其四肢䙝天之明慢人之纪甘此下流众恶之委我其监此祇栗厥心有幽其室有赫其灵执玊奉盈湏臾顚沛任重道悠其敢或怠
  志道斋铭
  曰趋而挹者孰履而持曰饥而寒者谁食而衣故道也者不可湏臾离子不志于道独罔罔其何之
  据德斋铭
  语道术则无往而不通谈性命则疑独而难穷惟其厚于外而薄于内故无地以崇之
  依仁斋铭
  举之莫能胜行之莫能至虽欲依之安得而依之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虽欲违之安得而违之
  游艺斋铭
  礼云乐云御射书数俯仰自得心安体舒是之谓游以游以居呜呼游乎非有得于内孰能如此其从容而有馀乎
  崇德斋铭
  尊我德性希圣学兮玩心神明蜕污浊兮
  广业斋铭
  乐莭礼乐道中庸兮克勤小物奏肤公兮
  居仁斋铭
  胜己之私复天理兮宅此广居纯不已兮
  由义斋铭
  羞恶尔汝勉扩充兮遵彼大路行无穷兮
  䝉斋铭
  物盈两间有万其数天理流行无一不具维象之显理寓乎中反而求之皆切吾躬观天之行其敢遑息察地之势亦厚于德天人一体物我一源验之羲经厥㫖昭然卦之有𫎇内险外止止莫如山险莫如水曷不曰水而谓之泉滥觞之初厥流涓涓其生之微若未易逹其行之果则不可遏有崇兹山润泽所钟维静而正出乃不穷始焉一勺终则万里问奚以然有本如是是以君子法取于斯维义所在必勇于为维行有本繄徳焉出是滋是培其体乃立静而养源澄然一心动而敏行万善毕陈厚化川流初岂二致漙博渊泉其用弗匮于惟简肃冝有此孙掲名斋扉目击道存养正于䝉奚必童稚终身由之作圣之地
  敬义斋铭
  惟坤六二其徳直方君子体之为道有常内而立心曰直是贵惟敬则直不偏以陂外而制事曰方是冝惟义则方各当其施曰敬伊何惟主乎一凛然自持神明在侧曰义伊何惟理是循利害之私罔汩其真静而存养中则有主动而酬酢莫不中矩大哉敬乎一心之方至哉义乎万事之纲敬义夹持不二不忒表里洞然上逹天德昔有哲王师保是询丹书有训西面以陈敬与怠分义与欲对一长一消祸福斯在怠心之萌阘焉昏沉欲心之炽荡乎狂奔惟此二端败徳之贼必壮乃犹如敌斯克怠欲既泯敬义斯存直方以大协徳于坤一念小差胝此斋扁严师在前永诏无倦
  克斋铭          南轩张氏
  惟人之生父干母坤允受其中天命则存血气之萌物欲斯诱日削月朘噫鲜能乆越其云为匪我之自营营四驰扰扰万事圣有谟训克己是冝其克伊何本乎致知其致伊何格物是期动静以察晨夕以思良知固有匪縁事物卓然独见我心皦日物格知至万事可穷请事克己日新其功莫险于人欲我其平之莫危于人心我其安之我视我听勿蔽勿流我言我动是出是由涵濡泳游不竞不絿允蹈彛则靡息厥脩逮夫既克曰人而天悠乆无疆匪然而然为仁之功于斯其至我稽古人其惟颜氏于穆圣学具有始终循循不舎与天同功请先致知以事克己仁逺乎哉勉旃吾子
  敬齐铭
  天生斯人良心则存圣愚曷异敬肆是分事有万变统乎心君一頺其纲泯焉丝棼自昔先民脩己以敬克持其身顺保常性敬匪有加惟主乎是履薄临深不昧厥理事至理形其应若响而实卓然不与俱往动静不违体用无忒惟敬之功协乎天徳嗟尔君子敬之敬之用力之乆其惟自知勿惮其艰而或怠遑亦勿迫切而以不常毋忽事物必精吾思察其所发以㑹于微忿欲之萌则杜其源有过斯改见善则迁是则天命不遏于躬鱼跃鸢飞仁在其中于焉有得学则不穷知至而至知终而终嗟尔君子勉哉敬止成已成物匪曰二致任重道逺其端伊迩毫厘有差缪则千里惟建安公自立古义我作铭诗以谂同志
  敦复斋铭
  惟圣作易研㡬极深惟卦有复于昭天心六爻之义各随所乘其在于五敦复是明其敦如何笃志允蹈顺保其中而以自考我观爻义厥有戒辞君子体之敬戒是资人欲易萌天理难存毫厘之间消长所分凡百君子柰何不敬祇于夙夜以若天命惟积惟乆匪俟乎外敢曰无悔庶㡬寡悔
  恕斋铭
  刑成不变君子尽心明动丽止象著羲经所存曷先其恕之云自尽于己以察其情意有所先则弗敢成见虽云独亦靡敢轻幽隠之枉是逹是由毫厘之疑是析是明俾尔寡弱无有或困于尔强慝靡訹靡遁及得其情又以勿喜古人于此恕有馀地我名于斋意实在兹嗟嗟来者尚克念之
  主一斋铭
  人之心一何危纷百虑走千岐惟君子克自持正衣冠摄威仪澹以整俨若思主于一复何之事物来审其㡬应以专匪可移理在我宁彼随积之乆昭厥㣲静不偏动靡违嗟勉哉自迩卑惟勿替日在兹
  敬铭
  维人之心易于放逸操存舎亡或入或出敬之一字其义精宻学者所当服膺弗失收敛方寸不容一物如入灵祠如奉军律整齐严肃端荘静一戒慎恐惧兢业战栗如见大賔罔敢轻率如承大祭罔敢慢忽视听言动非礼则勿忠信传习省身者悉把捉于中精神心术检束于外形骸肌骨常令惺惺又新日日敢以此语镂于虗室
  和铭
  和而不流训在中庸颜之岂弟孔之温恭孔颜往矣孰继遐踪卓彼先觉元公淳公元气之㑹淳徳之锺瑞日祥云霁月光风庭草不除意思冲冲天地生物气象融融万物静观境与天通四时佳兴乐与人同泯若圭角春然心胸如玊之润如酒之𬪩晬面盎背辞色雍容待人接物徳量含洪和粹之气涵养之功敢以此语佩于厥躬
  自新铭
  齿本白一朝不漱其污已积面本白一旦不颒其垢己黒体本白一日不浴其形己墨齿虽污漱之则即无面虽垢颒之则即不体虽墨其形浴之则莹然如玉洁且清是知齿本无污其污也实自吾面本无垢其垢也实自取体本洁且清其形之墨也实自成齿本白而我自污谁之辜面本白而我自垢谁之咎体本白而我自墨谁之慝幸而一朝漱其齿白者复尔一旦颒其面白者复见一日洁其体而浴白者复如玊盍曰向也吾身白者己尘今焉澡雪旧染维新而今而后殆不可复士子守己当如女子文人治身当如武人女子居室必无一毫㸃污介然自守如此是谓守己如女武人杀敌必湏直前不顾勇于自治如此是谓治身如武女不女易所谓不有躬也武不武传所谓我非夫者身之白者浑全而未壊贵常以不女之女为戒身之白者既壊而求全谨无若不武之武人然
  自脩铭
  养天性治天情正天官尽天伦奚而养奚而治奚而正奚而尽未知之则究之既知之则践之究者何穷其理践者何履其事若何而为仁义理智之道若何而为喜怒哀惧爱恶之莭若何而为耳目鼻口手足四支之则若何而为君臣父子夫妇长㓜朋友之常探其所以然求其所当然是之谓穷其理存之于心则如此见之于事则如此行之于身则又如此内而施之于家则如此外而推之于人则如此大而措之于天下则又如此躬行之焉力践之焉是之谓履其事然则其先如之何曰立诚而居敬
  消人欲铭
  人欲之极惟色与食食能殒躯色能倾国紾兄搂子食色乃得将紾将搂不亦大惑必也谋道必也好徳而勿谋食而勿好色饮食男女大欲存焉不为欲流乃可圣贤我思古人以理制欲常戒以惧惟慎其独贤贤易色好善不足何暇色耽恣情悦目食无求饱志学惟笃何暇食求以极其腹如或不然是人其天贪淫蛊惑有愧格言好色是欲徳未见好恶食是耻未足议道呜呼食色今其戒兹戒之如何刚以治之
  长天理铭
  天理之至惟仁与义仁只在孝义只在弟茍孝于亲是能为子茍弟于兄是能为弟能为子弟他不外是此之不能何况他事尽乎人伦尧舜为至然其为道孝弟而已知斯二者即所谓知节斯二者即所谓礼实有二者即信之谓安行二者乐则生矣五常百行不离斯二穷神知化亦由此始如或不然流入佛氏名为周遍实外伦理事亲从兄岂不甚易人非不能特不为耳呜呼仁义为之由己尚勉之哉毋自暴弃
  克己铭
  去病非难当㧞其根己私既克天理复还克他未得但加裁抑固不猖獗终尚潜匿克者伊何譬如破敌战而胜之是之谓克二者异情学者当明人欲如敌入据吾城被吾战胜逺屏退听不敢复来攻城犯命或敌在内驱之城外闭门固拒控守要害虽不得入祸胎犹在守备一疏又被攻壊一战有功敌自服从区区固守敌敢力鬬一日克己随即复礼天下归仁其效如此克伐怨欲茍徒力制而使不行仁则犹未去恶之道如农去草既已芟夷复蕴崇之绝其本根勿使能殖则善者信无复蟊贼不能胜敌其何能国为学亦然其可弗力以士希贤颜真凖的力到功深优入圣域
  
  拙赋
  巧者言拙者黙巧者劳拙者逸巧者贼拙者徳巧者凶拙者吉呜呼天下拙刑政彻上安下顺风清弊绝
  白鹿洞赋         朱 子
  承后皇之嘉惠宅庐阜之南畺闵原田之告病惕农扈之非良粤冬孟之既望夙余驾乎山之塘径北原以东骛𨺗李氏之崇冈揆厥号之所繇得颓址于榛荒曰昔山人之隠处至今永乆而流芳自升元之有土始变塾而为庠俨衣冠而弦诵纷济济而洋洋在叔季之且然矧休明之景运皇穆穆以当天一轨文而来混念笃敦于化原乃搜剔乎遗遁肹黄卷以置邮广青衿之疑问乐菁莪之长育㧞隽髦而登进逮继照于咸平又増修而罔倦旋钖冕以华其归琛以肯堂而诒孙怅茂草于熙宁尚兹今其奚论天既启予以堂坛友又订予以册书谓此前修之逸迹复关我圣之宏抚亦既震于余𠂻乃谋度而咨诹尹悉心以纲纪吏竭蹙而奔趋士释经而敦事工殚巧而献图会日月之㡬何屹厦屋之渠渠山葱珑而绕舎水汩㶁而循除谅昔人之乐此羌异世而同符伟章甫之峨峨抱遗经而来集岂颛眺之为娱实宫墙之可入愧余修之不敏何子望之能续矧道体之无穷又岂一言之可缉请姑诵其昔闻庶有开于时习曰明诚其两进抑敬义其偕立允莘挚之所懐谨巷颜之攸执彼青紫之势荣亦何心于俛拾乱曰涧水触石锵鸣珍兮山木苯䔿枝相樛兮彼藏以修息且游兮徳崇业茂圣泽流兮往者弗及余心忧兮来者有继兮我将焉求兮
  遂初堂赋
  皇降衷于下民兮粤惟其常猗欤穆而难名兮维生之良翕众美而具存兮不显其光彼孩提而知爱亲兮岂外铄繄中藏年𤍞𤍞而寝长兮纷事物之交相非元圣之生知兮惧日逺而日忘縁气禀之所偏兮横流始夫滥觞感以动兮不止乃厥初之或戕既志帅之莫御气决骤以翺翔六情放而曷御百骸驰而莫强自青阳而逆旅暨黄发以茫茫傥矍然于中道盍反求于厥初厥初伊何夫岂远欤彼匍匐以向井我恻隠之拳如验端倪之所发识大体之权舆如寐而聪如迷而途如睨视之匪遐乃本心之不渝呜呼予既知其然兮予惟以遂之若火始然而泉始达兮惟不息以终之予视兮毋流予听兮毋从予言兮毋易予动兮以躬惟日反兮于理兹日新兮不穷逮克实而辉光信天资而本同极存神而过化亘万古而常通鸣呼此羲文之所谓复而颜氏之所谓为万世道学之宗欤
  太极赋          黄 溍
  厥初冯翼以瞢暗兮维𤣥黄其孰分爰掲掲于中立兮配天地以为人曩既学而有志兮纷遑遑其求索曰道不可名兮孰无徴而有获繄皇羲之神圣兮感龙马之负图得妙契于俯仰兮何有画而无书岂至道之𤣥逺兮非名言之可摹懿尼丘之降神兮廓人文以宣朗掲日月于中天兮启群昏之罔象指道妙于难名兮曰以一而生两是谓太极兮非虚无与惚恍髙下以位兮天尊地卑燥湿以类兮五行顺施南干北坤兮西坎东离物错综兮殊巨细与妍蚩孰主张是兮兹一本之所为历两都而江左兮胡论说之霏霏岂清言之弗美兮去道逺而伟先哲之独诣兮重指掌于无极掲座右以为图兮开盲聋于千亿谓斯道之匪他兮在夫人而曰诚㡬善恶犹阴阳兮兹吉凶之所生嗟奇论之后出兮穴墙垣为户牖析同异于一言兮或曰无而曰有莸终不可使薫兮垩终不可使黝道惟辨而愈明兮贻话言于不朽昔圣门之多贤兮缤入室而升堂端木氏之颖悟兮谨有睹其文章虽亚圣之挺生兮犹叹其前后之无方畴敢索无声于窅黙兮孰能求无形于渺茫惟下学而上逹兮炳圣谟之洋洋嗟诸生之贸贸兮方钩深而摘隠探赐也之未闻兮夸神奇而捷敏持空言于系影兮㑹不满夫一哂曰予未有知兮何太极之敢言秉思诚之遗训兮矢颠沛而弗谖庶返观而有得兮明万理之一原申诵言以自诏兮聊抒意于斯文





  性理大全书卷七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