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十五 抱经堂文集 卷第十六
清 卢文弨 撰 景闽县李氏观槿斋藏嘉庆丁巳刊本
卷第十七

抱经堂文集卷第十六

         东里 卢文弨 绍弓

 跋

   汉庐江太守范府君碑跋癸卯

余年来颇嗜金石文字顷晤长山司训曲阜桂君未谷

于济南言及此桂君曾见城南某秀才家有汉碑本

二一为范式一为元丕皆世所不多见者及余访孔君

葓谷于阙里则范碑居然在焉无意中忽经余眼可谓

快事元丕碑葓谷响榻一本又有元氏近年所得汉永

初四年祀三公山碑皆出以示余小说家谓京师人有

眼福余一日而得见世所不易见者三焉亦可谓双童

庆所遭矣 乾隆癸卯良月廿二日

   汉瓦当字跋戊申

同里赵君洛生笃好金石文字自秦中归箧中储汉

瓦当凡若干件摹其文得四十纸以诒余其尢罕见者

一瓦十有二字为小篆三行曰维天降灵延元万年天

下康宁中若星之列布者十㫄有若藻形者四匡郭皆

完好审厥形制其为汉时物无疑也考瓦之著于录者

始宋敏求长安志所得仅五而巳毕中丞之抚陕也所

得乃三倍之载其文于关中金石志吾乡朱排山先生

更得二十有馀种亦云伙矣今洛生所得又倍蓰之

好之深则其精诚所至鬼神若有以相之此非若鼎彝

壶鉴之属之必待破冢而岀也不贡于朝不登于贵人

之筵为物之所不争玆洛生所以得据而有之竆居之

士亦得相与摸𢱢而纵观之其可宝贵安在其岀鼎彝

壶鉴下也夫瓦之为质士也火烧之而后成而乃能历

千百年而不坏则当日埏埴之工良非后世之所能及

然吾闻汉武起神屋以铜为瓦铜之为物不为燥湿寒

暑所变易宐若更可久矣然为人所资以为用故反不

若此瓦之无用得以寿于今也夫铜尚不能久而况夫

金铺玉瑱之炫曜一时者乎噫当日之崇基杰构既巳

荡为寒烟而此片物独尚岀世闲吾党之士有与洛生

同好者其必因之而发怀古之幽情可知巳 乾隆戊

申开岁二日七十二叟卢某书

   𡺳州昭仁寺碑跋庚子

此碑在明正德时都南濠所榻本缺者仅三字今此本

在嘉靖以后全缺者廿馀字然犹未至如近榻之剥泐

更多也金薤琳琅中载此文亦尚有可疑者如云得兵

钤于𢆯教吞戎韬于黄石今碑中教字已莫辨而起笔

犹在隐见之闲则疑是女字之首又云轩辕五十一伐

殷后二十一征案碑二十实作廿字而读为二十也又

云岂止菌鸖短独西鹣东鲽之贡而已哉案菌鸖短狗

见周书王会篇今碑狗字已全缺意元敬时其匡郭尚

在故误以为独也又云杖锡四禅之林摄斋三朗之路

今朗字亦唯月字尚可辨余意必是三明用彼家语也

凡此皆都氏传录之误也若碑有云坐𢆯扈游翠为则

翠妫也置玺陈谦避河为让则㧑让也此或皆可省文

至于详观郡帝则群帝也高烽罢昭则罢照也白梃作

挺僧祇作祇得无笔误有不及检者乎书法端重而无

板滞之病刚健而无险峭之失乃唐初正书之佳者以

为永兴则未必然乾隆庚子在京师金氏出此见示腊

月六日乃为题而归之

   同州圣教序跋庚子

此书风神俊逸而后记尢为豪纵余友金贤村藏此旧

榻本今在其从孙所出而观之有诸草庐先生跋以碑

后题龙朔三年在褚河南巳卒之后疑史或失其传余

细审之后所题十九字虽形模相近而神气绝不相𩔖

两朔字一月字与碑中日月二月明珠恒明等字其相

去乃天渊后所书者拳曲累坠𣃔不可以混真当并后

题褚公书十一字俱为后来所加无疑葢作书不自署

其名古亦多有后人知其岀于谁氏因为之补题重其

人则尢欲其名之昭著也若此者非欤所缺者共十八

字榻手之善近亦不可多得云庚子嘉平月七日书

   松江曹氏所藏淳化阁帖书后甲午

阁帖刻于宋太宗榻用澄心堂纸李廷圭墨大臣之登

二府者乃赐之仁宗时板毁于火或曰尚在但不赐耳

欧阳集古目录两载其说而赵文敏谓元祐中亲贤宅

尚借板榻百本分遗官僚文敏书名冠一世又宋宗室

所称宐不妄世之言阁帖者主银锭纹李庄𥳑言板完

好时不用破裂乃用之则固当以少为贵此本神采奕

奕古色斑然自是宋榻中之佳品又第五卷末乃有一

银锭纹则去完好时未远更为难得但诊其纸墨微为

不类耳其本毎卷皆有云闲名辈印识一曰陆氏子渊

乃文𥙿公深也曹氏相传云本文𥙿家物祖某为陆所

自岀故得之余桉文裕著俨山书辑言阁帖火后巳亡

今有者翻本潭绛耳以为文𥙿家物似乎考之未详且

家有神物而无一语及之岂未尝以此为真本耶然陶

南村述刘濳夫之言曰今人不识阁帖某家宝藏皆非

真本即非真本而宋元闲人巳贵之如此何况又在数

百年之后邪曹君其善守之

   书黄长睿题跋后戊戌

余借得广川书跋凡数本有一本似为妄庸子所涂赘

引凫之胫接貂之尾故篇幅加多焉佗日余将卷而还

之其人未去闲聊复一观见中闲有三十三叶多署长

睿父书葢会稽黄伯思也其所着法书刊误三卷余既

录之矣此则杂题书画𥳑䇿而不著书名疑即所谓东

观馀论余插架适无其书不能取以比对然馀论有二

卷此尚有不尽者余爱其鉴别精审意辞方雅但钞本

多误字又有一条乃复见余为订其误刊其复而录之

以附法书刊误之后即目之为长睿题跋他日得馀论

改正之未晚也长睿自云勤于校书丹铅不去手余于

此殆庶几焉

   东观馀论跋戊戌

始余得云林子题跋数十则无首尾意其即所谓东观

馀论者也今年夏归杭州就鲍以文氏借得是书乃宋

四明楼攻愧为之订正以付其子䚮所开雕者卷分上

下其上卷则以法书刊误两卷置诸首其下卷之末则

并他人之文为长睿作者皆联缀之不别标以附录之

名余谓法书刊误当别出馀者乃为东观馀论其闲或

记一时与友朋评论之语或为辨或为论或为说或为

序跋大抵审正金石考核艺文颇班驳可喜攻愧闲为

指瑕然不以掩其瑜也书中多用古字其商山觚圜觚

说有云与圭曶相为用曶古笏字见说文又见穆天子

传传写之误离曶为二又以下曰字为日字川本遂去

此句此本不然但注其下云姑留以待知者此深得阙

疑之义凡传古人之遗文者当以此为式不可以已所

不知而遂谓世无知者使去其文则虽知其文义之不

接续亦不能以意增矣余前所钞录者目为长睿题跋

今既灼然知为东观馀论但以物力之不裕不复弃前

之所钞而就为补其首尾使成全书虽小不整齐无害

也 乾隆四十三年十月既望后二日书

   书金石史后戊戌

华州郭宗昌嗣伯与盩厔赵崡子函同时人此书是其

所著然未可与石墨镌华方驾也书仅六艺之一考订

金石文字又书之末焉者耳古人说苟未当出所见正

之足矣何至动出恶声闲又杂以嘲笑可谓无忌惮之

尢者矣朱子通鉴纲目凡一年中再三易号者皆以后

一号为定此在一君之时斯可耳若继世易代之际诚

有不可拘此体例者故昔人巳指其误今谓紫阳不当

去汉献帝延康年号是矣遂谓其黩乱不经名不正言

不顺非所以为纪载以一失而掩其全美可乎夫己既

讥弹古人之失亦当思不以失贻笑后人乃今观其书

则纰缪正复不少如周冢穆天四字此成何语以为出

自元美即不当述之述之而称其善可谓知言者乎汉

孔宙碑阴⿰氵𠔏氏隶释所载门生四十二人门童一人弟

子十人故吏八人故民一人合之正六十二人今不据

此而但引用脩谓四十二人今所收反六十二人以此

为疑是昔人之失当驳正者彼反不能察也华山碑郭

香察书昔人谓察书者察莅他人之书也东汉时尚少

二名者此则相沿成俗使然非必犹遵莽制虽闲亦有

二名者然殊寥寥见于容斋随笔者祇可屈指数今乃

引莽孙宗坐罪死莽曰宗本名会宗以制作去二名今

复名会宗是当莽世亦有二名且谓往牒二名不可胜

纪谓无二名为瞽说无据可笑此又不足与之辨也后

魏张猛龙字神既读为呼骨切则是篆之𡆷字说

文作曶岀气词也下从曰今乃云日出气也此说别无

所据余颇疑猛龙当本字神囦于名相配不知碑误书

耶抑传本者失之耶字书中不见有字故疑之然亦

不敢遽定为然也其文笔拙涩杳拖姑不具论云 干

隆四十三年十月二十三日书

   跋桂未谷所藏何义门评庚子销夏记庚子

予昔在曁阳鲍君以文新椠是书寄子索序勿勿应之

未暇阅也后至都门于黄崑圃先生所见退翁后来改

定本于卷首所云随意读陶韦李杜诗及韩欧曾玉文

者易之以宋儒之书其大指可知也近年又从杨文定

公家见一本与黄氏本略同中闲比今刻本尚多数条

今未谷所收者乃其元本有义门何氏手评两公所见

不同苟元物不可得见虽有精鉴亦恶从定其是与非

乎元王恽秋㵎集中所载元破临安所得故宋书画目

此本附录于七卷后在退翁甲申以后所著寓目记之

前位置良是杨本亦有之鲍刻缺如或补椠𣃔不可

移其次第至书中所云资暇是唐李匡乂著后人始加

录字义门所云洞天淸禄乃宋赵希鹄著其自序正作

禄字义门不误而今俗闲本概改为录字矣予于书画

无所解聊以所知者附书之以释观者之惑

   海刚峰墨迹跋辛丑

忠介产自炎陬登朝直声震天下至今犹重其名世因

谓其书可辟邪以故赝作者亦不免金陵谈茗村孝廉

家有此𠕋为公草书近体诗七言二首五言一首后题

隆庆元年花朝前一日刚峰海瑞十三字茗村与其鼎

彝图书诸珍物𤱿置一所乾隆戊戌之冬不戒于火尽

熸焉既而扫除馀烬独得此𠕋于瓦砾中四缘皆焦其

中闲字独完然无恙噫公正直之气耿耿不可磨灭即

其遗迹亦有鬼神阴为之护持故能若是书法神采秀

发光艳动人后来董香光颇近之未尝见有峭厉不可

犯之色当与魏郑公之妩媚宋广平之赋梅花作一例

观彼赝作者多为粗硬奇崛之态以求肖公之为人岂

可与此同日而论吾疑祝融回禄亦自具有精鉴故因

是以显其奇也邪昔赵子固有落水兰亭宝之逾于性

命今谈君之宝此烬馀更出子固上远甚尾旧有图记

曰子子孙孙镇家之宝此洵为谈氏镇家之宝也 干

隆辛丑开岁五日在京师观即题于元𠕋之馀纸

   题茅鹿门示子卷后丙子

鹿门先生因其子令章邱为手书训之前后凡若干纸

皆老成阅历之语且欲其为善无近名而美一归之上

其所称引必本经训更勖其读两汉循吏传历代名臣

言行录真西山所著二经与近代何元朗语林中德行

方正二卷以为出治之本先生尝令靑阳丹徒皆有声

今书中犹以炫才扬己为憾其商赋役一条云于我意

不尽然然南北异宐不可即以我言为是而尔言为非

也其言蔼然可掬后其子果以循卓闻先生是时年七

十有三书初不经意而姿态横生良可宝爱今归其从

裔孙霞客所先生子名国缙书中亦称其文可传世惜

乎今未之概见也

   杨忠愍与郑端𥳑牍书后丁未

余家旧有钤山堂集友朋见者辄命毁之何令人之深

恶痛恨越数百年而犹未平一至于斯也椒山先生狱

中家书向于其集中见之复有专为之版行者近年保

定臬使代州郞君若伊询诸容城后人手迹犹在为钩

摹而勒诸石余得其本而珍藏之今此片楮亦杨公在

狱中寄海盐郑端𥳑于南都者端𥳑复识数语于后其

家亦世宝之乾隆壬寅乃归于余友海宁吴槎客

新旧题跋甚夥其视此敝纸与夏鼎商彝等呜呼孔雀

虽有文章而人终畏其毒裒然巨编徒足SKchar后人唾骂

之资余之不毁人之欲毁其异也将无同今槎客得此

零墨复为之装潢而什袭之其欲为寿诸贞珉之意亦

岂有异哉夫非杨郑之子孙而犹若此足以见公好之

与公恶皆出于自然而毫不容强人亦可定所从巳闻

杨公二疏稿亦尚在其后人所於戏亦岂可不谓之贤

子孙乎

   周忠介墨迹跋丁未

隐汀绝望舟骛棹逐惊流欲抑一生欢并奔千里游日

落当栖薄系缆临江楼岂惟夕情敛忆尔共淹留戊午

夏日书于崇忠堂蓼洲老人周顺昌

右周忠介草书五言古诗四韵后题戊午乃神庙之四

十六年也越八年而缇骑之祸作矣委鬼作威群小逞

毒芝生于狱凡六而六君子遂并命焉公其一也呜呼

国事至此明之社欲不屋也得乎余向于吴中见一小

幅画亦公笔也老树丫杈中危坐一人非如释家所画

罗汉相不解其所用意岂如古巢父之流欤今此书法

宛与后来董香光相近而更加苍劲正气郁勃自流露

于行墨闲为吾姻家孙静川宏智所藏假如不工犹将

宝之而馀事况又过人如此静川盍愼守宝焉万勿为

蟫蠹所啮蚀也 乾隆丁未之岁重阳日杭东里小生

卢某跋

   蕉隐亭记书后庚子

古今富贵人所为园圃台榭何限其能令人偻指数者

几何耶扬子云禄位容貌不能动人而能著书以传于

后则草元一亭亦自千古吾乡和靖处士逸致淸机咏

吟自适其所居百世下人犹增葺之若云龙山人则又

托于坡翁之文以传不朽者也国初长沙廖次裴先生

名元度富于著述兼有能诗名其所居息机园有水竹

之胜中有亭曰雪蕉此其寓意于物而不留意于物之

微意欤其友刘裘客名友光为之𢰅记而手书之去今

百有馀年矣问其园则巳属他氏而此记犹在其后人

湘渚孝廉所文与书俱潇洒不群见之者如亲见二贤

之高致即与夫斯亭之在廖氏何以异哉湘渚其善什

袭之

   荼毗羊记跋辛丑

太原傅征君于书各体皆工而尢长于篆隶闻有石刻

四大𠕋今其石在太谷段氏或云在太原县人家分析

零落其榻本不可得见李生德申得隶书荼毗羊记石

本一纸以馈余文亦征君所为也前题真山书事既新

异文亦有致以真书写之文曰方山门未辟时阴窦窈

窕生客未繇也日众经行见群狗子直窦嗥睨之一羊

规窦入群狗子格之噍剧不退转僧慈悲挥狗子去引

羊入羊如少安隐谓逸诸牧翌日有寻羊来云潘氏役

涂次大恐怖幸生还许赛羊关帝明日且赛忽逸岀迺

至此请牵羊僧曰是羊逃死来道场有放生无杀生请

赎之役曰柰得罪关帝僧曰关帝在伽蓝共祷而𨷺之

擘赫蹄写一杀一不杀役𨷺得不杀僧众念佛役亦念

佛如是愿留羊常住去于是羊得大安隐常住刍豢月

馀一夜无故殂大众曰羊来有缘羊佛子暜请律众为

羊转咒荼毗附暜同后三行真书律师海润说因缘行

师自闻煮荼居士高肖柴磨砻韵僧圆璧办斋居士任

复亨张敏同镌隶苍劲无近代人姿𡡾态可宝也六畜

中羊似独有知者尝见类书中载王克王固黄载等事

皆称其跪拜求生而此更投佛地以幸免岂不异甚矣

   书傅长芳临欧阳率更化度寺碑后辛丑

太原傅靑主先生于书各体无不工其子睂字寿髦亦

善书观其以行草跋乃父重隶郭有道碑尾可见巳寿

髦之子名莲苏字长芳逮事乃祖亦有祖风靑主笔

时往往令其代作署己名非故旧具精鉴者亦莫能辨

也今此卷乃临大欧化度寺碑似不经意之作文多遗

落而结体与欧亦不相似末亦署名曰山然其骨格劲

峭形貌朴拙益见其妍政所谓粗服乱头皆好者也昔

子敬自负书过其父尝拭去逸少所书壁而以己书代

之逸少见之但曰昨真醉邪子敬乃惭今二傅之作不

知于靑主优劣何如而家风要为不失曹生叙五之得

此纸也宝之与靑主先生真迹等诚不为过 乾隆四

十六年十二月十八日在三立书院须友堂书

   刘文正公自书手记跋壬子

刘文正公手记一小𠕋葢以僃随

驾木兰行围之用其亦古者笏记之遗意欤公在朝介

然独立皭然不滓人多惮其严正而延接士大夫又未

尝不蔼然其可亲也岁壬戌公考试中书文弨幸中选

壬申入词馆公为教习师在 上书房日亦常陪侍履

綦及官罢南归而公未久即乘箕天上音容遂邈不可

即矣令睹遗迹俨然如对古仪形昔司马公作字必端

谨公以暮年居政地兼数任尚能作此蝇头小楷无一

笔苟如此何相似也将由得圣贤持敬之力耶顷薄游

白下方讱庵观察见示此𠕋勉识数语于后实不胜吾

谁与归之慨

   跋梅二如所藏徐䕫州墨迹乙未

近代以书擅名者多矣大率取法于唐更出入宋元明

诸家其能溯而上之者葢鲜此卷徐䕫州为中书舍人

日所书也萧洒闲靓如其为人而运笔结体实有二王

神韵长安岁晚人各有营乃独泊然闭戸为此冷淡生

活其品高则其书安得不妙绝时流哉文弨于先生为

后进罢官后往还益密别来三年于金陵见此卷乃梅

子二如所珍弆者并言先生巳成古人昔共游处时有

善绘者貌得先生及其长君之容开箧见示宛然如生

欲并装置卷首噫本一时偶然唱酬之事而群贤相继

有作若不胜艳羡者然先生𤱿而书之梅子又从而乞

之此皆与晋人风致为近余既追和其韵又缀数言于

其后以为若梅子者知先生之为人则珍贵其书自当

更倍于馀人也先生晚名良号又次卷中所署名字在

未改之前云

   又跋梅二如临徐又次太守手卷丁未

文弨十二年前曾为二如题所藏徐公手卷并属二如

临一本畀余竟不虚所请未几二如下世余重是故人

之笔且张徐二老一时韵事而得诸老先生为之咏歌

叹赏其事足艳千古因装成一轴请二如之弟石居为

识数言于其上石居亦重岀前卷示余卷中有文穆公

诗即石居昆弟之先大人也忆余乾隆初方从师日下

身亦为童子师未能造大人先生之门然于邸钞中时

见公之奏章公是时于卿列中未为甚崇而敢言无所

迁避巳若是小子私窃宗仰者实久欧舫前辈为龙眠

巨族是时宗衮方在

朝而萧然无异寒素武进钱文敏与余同鄕举同𨕖中

书其登第也先于余既贵显而不忘旧好也新建裘文

达公为壬申

殿试读卷官余以是年登第以师礼事之有燕会必招

余在座其卒也相传为江神主江宁之燕子矶云桐城

王中涵户部丁丑会试与余俱为诗经分校官坐联席

相与浃洽者一月识其人朴诚君子也徐又次前辈乃

书此卷者书既绝伦且兼精岐黄术犹忆甲戌之春余

长男庆诒方三岁患豆创医皆以为结痂可待矣时余

七歳女久病请徐先生入视先生见余男亦在床出谓

余曰君男之豆医者以为何如此证有吉有险有凶君

男在险法中余始皇急就先生求良医先生因命其长

君凤鸣旦旦来视毒然后大发于外为手制善药护其

里散其外又逾月而始愈今余男年三十有六矣向微

先生安能至于今也今先生乔梓与五公皆不可复作

而余以衰龄尚得抚遗墨而追旧游情景了了尚在目

中诚知笔墨荒秽然实有不能巳于言者略识其概使

来者得考焉余本不善书今更艰于捉笔因授余表侄

王嘉客士玉为书卷后时 乾隆五十二年良月之六

日也

   题方讱庵会试朱卷后壬子

凡乡会试之有朱墨卷也墨卷乃士子所自书朱卷则

钞手所重誊送内帘考校以定去取者也中式者取两

卷比对相符而后填㮄又待磨勘讫而后归之礼部藏

焉所司未有复料检者其人后官礼部闲取其得举之

卷携以归而未有以示人者吾故虽闻之而未尝见也

今讱庵乃取其会试中式之朱卷而装潢之吾得见之

因以叹讱庵之大有异于常人也自德行道艺之书废

上之求士也以其言而士非言亦无由以进此其为拜

献之资也重矣顾士当释褐入官之后转不自贵重其

言视之无异士苴然俗闲相传至喩之以𫾣门砖噫其

于修辞立诚之道何有殆不过揣摩剿袭徼幸弋获而

巳志得意满矣其言本无足重轻至已亦不欲复观夫

以终身之发名成业显荣赫奕之美报一追溯其际遇

之关键所取者唯在其言而犹不自爱是其于言也先

巳不诚而他又何望焉讱庵乃于其遇合之文珍重之

如此此非远异于恒流乎然讱庵何不并取其墨卷而

亦装潢之将无重袭杂沓中无可捡寻耶抑巳为识宝

者携之去耶吾闻 廷对之卷亦皆在礼部其人后登

端揆例当取其卷归之谓其向所言者今举以见诸行

也讱庵大用必有日吾安得及见其敷奏而更以豁吾

目也历来闱中书手不能无恅愺其甚者至不能以句

举子畏其然常以利啖之以讱庵之贫亦不得免焉非

然安能书之端谨若斯也向来分校者用蓝笔十数科

来始改用紫笔主司之用墨笔则新旧一也此卷流传

日久后人或有欲知典故者故复𫌨缕及之

   德隅斋画品跋丁酉

德隅斋画品一卷宋济北李方叔廌之所作也东坡尝

称其文澜翻不穷有飞沙走石之势知贡举日自佹必

得而竟失之坡有诗自责见集中又哀其穷以玉鼻骍

相赠今所传马劵帖是其事也方叔所著名玉岩集李

端叔之仪为序今不传此帙乃评画者耳能知名手用

意处虽无题识而摩挲放像有以知同物而异时同形

而异势摹写曲尽令人如将遇之诚善于言者也后言

能画不害为贵人为贤士是则固然然思唐中官传呼

宣画师阎立本时则有艺又不如无艺之为善矣此与

图画见闻志皆从金孝章俊明手钞本传岀中有脱字

及避讳缺笔一一仍之

   图画见闻志跋丁酉

一艺之微莫不有法艺之精者亦可以取重于当时传

名于后世今名为士人而束书不观游谈无根悠悠忽

忽以至终老不大可哀也哉画亦六艺中书之流也余

不善书而书之形声略略能溯之余更不解画而画之

雅俗亦略略能判之使持是以蕲名于世也吾固知其

必无幸矣虽然舍此而求所以立者安在乎余甚自危

而又何暇唯人之责也观此志中所载诸人其能事必

不可以假借孟子云五谷不熟不如荑稗必有其进乎

此者而后可以不屑乎此也此书为未郭若虚𢰅常熟

毛氏有刻本余未之蓄从友人处见吴门金孝章俊明

手钞本托友人为传写以僃插架之一种云

   书格古要论后丁酉

此书特游艺之资耳观其辨器物之真伪的然不淆若

是噫岂独物为然哉其所以审善否考情伪者果何具

也身也者表也学也者镜也表端则曲直见镜明则好

丑分不知务此而逐逐于物无乃适蹈丧志之戒乎虽

然有卞和之璞而不之宝有干将之剑而不之奇不能

尽物之理即不能尽人之情虽曰识小君子亦不谓其

无益而可废也今所传本云是吉水王功载所增辑以

余观之大率坊贾钞撮以射利者耳重复错杂巳疑非

学者所为而今所刊本更全不雠校字体恶俗甚且一

篇之中首尾贸易不相联贯岂非书之一大厄乎余以

暇日依文寻之略得其读为校正之如右然余以衰白

之年而乃为此不急之务政恐后人不嘉余之勤而转

得诮余岁月之空掷也余其何辞以谢

   书五曹算经后戊戌

五曹者田曹兵曹集曹仓曹金曹也题李淳风等奉敕

注释然所释者五曹次第之序而巳疑当日尚不止斯

也宋元丰七年与孙子辑古两算经同雕版毛子晋谓

其端楷精工真希世之宝欲翻刻而未果今鲍以文氏

缩为小字版行之属余为校雠唯覆月田衍一字及方

窖受粟之数其奇分有误虽宋本亦尔然正不当沿习

其误也

圣祖仁皇帝时钦天监推测互异争执所见朝臣不能

定其是非

圣祖于是殚思研学精析毫𦬆遂有历𧰼考成等书以

为天下后世之圭臬而宣城梅定九于是时伏处草泽

亦复能荟粹古今中西之学而推阐之数学至今日举

天地人物精粗大小万有不齐之品而罔有不该矣此

区区者直浅以导夫初学者耳然唐时以算学取士故

算书易以流通今之士习四子书外守一经有馀矣遑

问此哉

朝廷巨制卷帙重大既不能家有其书而此五卷者𥳑

约可循椎轮为大辂之始诚哉不可废也鲍子从若灭

若没之馀依仿宋本尽为表章其用意真绝人也故余

乐道之 乾隆四十三年孟冬二十有五日书

   又跋辛丑

乾隆戊戌曾为鲍氏校此书即就改正矣今见馆中本

复取而阅之余所校果不谬唯仓曹有一条其元本云

今有方窖从一丈三尺广六尺深一丈问受粟几何答

曰四百八十一斛四斗奇七寸八分余以斗法只一寸

六分二𣯛若奇数有七寸八分则又成四斗有馀矣当

为奇一寸三分今馆中本尚仍其旧余乃更加复审则

奇七寸八分实误也若七寸八分不误则四斗二字为

误衍明也此书与孙子算经皆得汲古阁影钞宋元丰

七年秘书省所进本故行款为近古云首卷内腰鼓田

鼓田两条馆校谓其术颇疏舛为更定其法此当取其

说以系于后 乾隆辛丑七月十三日在太原记

         弟子上元谈兆华肇来校


抱经堂文集卷第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