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月录/指月录原序 中华文库

嵇叔夜好锻。阮遥集好蜡屐。当其意之所适。

视世之他好。杂陈于前。无足移也。此不必明哲。

第无二子之僻者。皆能喻锻与屐无足尚。交嗤其失所好已。

而以二子之才之美。方其跌宕𬬻[糒-米+韦]婆娑火蜡之间。

虽穷极要眇以开之。使勿好有嗑然而笑耳。

终不为之移已。及其既喻。则天地此𬬻[糒-米+韦]也。万有此火蜡也。

孰足控搏。孰足容与。程伯子浮云尧舜之业。以玩物丧志。

目辑录五经语者。意不若是乎。人之好不齐。

乃或尊锻而卑屐。君屐而隶锻。不亦过乎。

予垂髫则好读竺坟。尤好宗门家言。及岁乙亥夏。

侍管师东溟先生于郡之竹堂寺。幸以焦芽与霑甘露。开蔽良多。

既而师则朝彻蝉蜕五宗掩耳不欲复闻。予则沈醋。

于是恒语同辈。圣人六蓺之精蕴。诸所训诂。非读竺坟。

不能得其真。生于万物之中。而得为人。人而男。

男而知读书。于书知竺坟。于竺坟知宗门。

是犹[谷-(一/禾)+牛]乳而得雪山之牛。复能得酪于乳。得生酥于酪。而熟酥。而醍醐哉。

虽有他好。吾不移矣。此正予跌宕𬬻[糒-米+韦]。

婆娑火蜡时语也。于是在架之书。率多宗门家言。每读之。

如一瓶一钵。从诸耆宿于长林深壑。虽人间世波涛际天。

埃壒蔽日。予席枕此如握灵犀。得辟尘分流之妙。

彼浡潏堀堁莫能我侵矣。意适处辄手录之。当点笔意适。

虽圭组见逼必谢之。儿稚牵挽必谢之。

寒暑之薄肌骨。饥渴之迫脏腑。有不暇顾。

肯复移意他好之杂陈耶。僻而至是。奚必人嗤。予固自嗤矣。至乙未。

积录有三十二卷。适友人陈孟起。见而误赏焉。

孟起遂为录二本。会有黄州之役。过故里。严道彻至斋中。

亦误赏焉。遂以孟起本遗之。道彻遽欲授梓。予笑曰。

此予嵇氏之鍜。阮氏之屐也。凡所云意适者。皆鸩毒也。

道之所以塞也。予既已喻其僻矣。子乃欲使有目者。

共嗤其僻耶。坚止之。逮辛丑。予自昭武乞骸归。道彻欲梓。

此意益坚。且曰。子谓此为僻。子则谓然。

然可以已众僻。古之人不云乎。惟楔出楔。

至为发愿偈率其弟侄若子梓行之。予既不能止。遂不敢藏其僻。

为次第缘起于其端。题之曰水月斋指月录。水月幻也。

而云指月。果有如盘山所云。心月孤悬。光吞万象者乎。

吾不可得而知也。其质之𬬻[糒-米+韦]火蜡。

万历壬寅夏五月戊寅。

　　　　　那罗延窟学人瞿汝稷　盘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