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拙堂诗集序 中华文库
言而成节合乎天地自然之节,则言贵矣。其贵也,有全乎天者焉,有因人而造乎天者焉。今夫《六经》之文,圣贤述作之文也。独至于《诗》,则成于田野闺闼、无足称述之人,而语言微妙,后世能文之士,有莫能逮,非天为之乎?然是言《诗》之一端也。文王、周公之圣,大小《雅》之贤,扬乎朝廷,达乎神鬼,反复乎训诫,光昭乎政事,道德修明,而学术该备,非如列国《风》诗采于里巷者可并论也。
夫文者,艺也。道与艺合,天与人一,则为文之至。世之文士,固不敢于文王、周公比,然所求以几乎文之至者,则有道矣,苟且率意,以觊天之或与之,无是理也。
自秦、汉以降,文士得《三百》之义者,莫如杜子美。子美之诗,其才天纵,而致学精思,与之并至,故为古今诗人之冠。今九江陈东浦先生,为文章皆得古人用意之深,而作诗一以子美为法。其才识沈毅,而发也骞以闳;其功力刻深,而出也慎以肆。世之学子美者,蔑有及焉。且古诗人,有兼《雅》、《颂》,备正变,一人之作,屡出而愈美者,必儒者之盛也。野人女子,偶然而言中,虽见录于圣人,然使更益为之,则无可观已。后世小才嵬士,天机间发,片言一章之工亦有之,而裒然成集,连牍殊体,累见诡出,闳丽矞变,则非巨才而深于其法者不能,何也?艺与道合、天与人一故也。如先生殆其是欤?
先生为国大臣,有希周、召、吉甫之烈,鼐不具论,论其与《三百篇》相通之理,以明其诗所由盛,且与海内言诗者共商榷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