巻十五 方麓集 巻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方麓集巻十六
  明 王樵 撰
  












<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方麓集,卷十六>
  有司课射宜仿种世衡法鸟铳之类许得兼习隘口设盘诘河港设巡船州县皆不可无今州县无备之甚郑盼之事可鉴先年大伙白昼入城劫库金坛事能于团练乡兵民壮保甲中行之则无増兵之费而武备修矣
  古之治朝未有不以亲贤纳諌为先大臣之贤者宜常赐召对我太祖一日三朝无论小官逺臣虽粮长耆民皆得面见尽言永乐仁宣英孝五朝君臣之间可谓亲宻无间见于杨文贞公三朝圣谕录李文达公天顺日录刘忠宣公宣召录李西涯燕对录之所载者可以想见当时上下之交也
  勤则精神常用而元气内固宜如古法分四时以时作息春秋昭公元年左氏传载郑子产之言曰君子有四时朝以听政昼以访问夕以修令夜以安身于是乎节宣其气孔颖达曰凡人形神有限不可久用神久用则竭形太劳则敝不可以久劳也神不用则钝形不用则痿不可以久逸也固当节其劳以宣疏其气按今御门常朝奏事即古之朝以听政也祖宗以来原有午朝之制久废不行𢎞治间刑部侍郎彭韶尝上言日奏寻常起数于事无补愿自今午朝惟议经邦急务许令先期开具上请圣驾不时出御便殿或左顺门自吏部以下各依职掌事当㑹议者就于御前公同计议若事体重大一时难决者听各官先行博议于下𠉀至御前再议奏行仍乞温颜俯询曲折如此不惟世事日熟而群臣之邪正材识之短长亦自可见愚谓此正古人所谓昼以访问也我朝列圣皆循此以光昭令徳而身致太平诚为今上愿之
  亲戚不相知者但勿失吾亲亲之道慎勿牵已而从之以亲为怨者多始于合不以正
  漫塘刘文清公曰董仲舒家居朝廷毎有大议使使者及廷尉张汤就问史臣谓其对大议皆有明法而所对漫不见一二使其所议果有闗于朝廷大利害则不应不载议之而当则朝廷又不应用其言而弃其人使其言无足取则史臣所载又不应尔葢尝反复而后得之帝之所遣非张汤则亦其徒也言之阿意在仲舒固有所不忍言之而正则固已与使者之意背驰矣其所以复之君者何如哉宜其效不概见而仲舒亦终不见用也刘文清公作陈修撰祠堂记叙少阳先生事之本末甚昭晰此人此文可谓相称皆争光日月者也近日祠堂鼎新谓当求名笔大书深刻掲于祠中
  唐刘晏掌财赋其事可为后法者有三一曰理财以爱民为先一曰诸道各置官毎旬月具州县丰歉之状白使司丰则贵籴歉则贱粜一曰始见不稔之端不俟州县申请即奏行蠲免应民之急未尝失时窃谓此今户部与各巡抚之责也户部与巡抚皆得人而无梗其间使得同心以展布则实恵及民矣
  古礼卜日而己汉平帝时迎皇后于安汉公第宫便时上林延寿门入未央宫前殿便时者俟吉时也此择时之始
  左传注御边方者不壹而足谓不一一皆足其欲今人袭用其语而不得其意往往以为非一之义误矣又如尤而效之谓既以为非而又效人为之王文正公所谓学他不是也今人习用效尤之语亦非
  本朝祖宗家法之正超越前代者有二具载皇明祖训其一曰内令凡七条一曰凡自后妃以上一应大小妇女及各位下使数人等凡衣食金银钱帛并诸项物件尚宫先行奏知然后发遣内官监官监官覆奏方许赴库闗支尚宫若不奏知朦胧发遣内官亦不覆奏辄擅闗支皆处以死一曰凡私写文帖于外写者接者皆斩知情者同罪不知者不坐曰凡庵观寺院烧香降香禳告星斗已有禁律违者及领香送物者皆处以死一曰凡皇后止许内治宫中诸等妇女人宫门外一应事务毋得千预一曰凡宫中遇有疾病不许唤医入内止是说证取药一曰凡宫闱当谨内外后妃不许群臣谒见命妇于中宫千秋节并冬至正旦毎月朔望来朝其隆寒盛暑雨雪免朝一曰凡天子及亲王后妃宫人等必须选择良家子女以礼聘娶不拘处所弗受大臣进送恐有奸计但是倡妓不许狎近其二曰内官凡二条一曰凡内府饮食常用之物官府上下行移不免取办于民多致文繁生弊故设酒醋面织染等局于内既设之后忽观周礼酒人浆人酰人染人之职亦用奄人乃知自古设此等官其来已久取其不劳民而便于用也其他如各监司局及各库皆设内官职掌其事甚易办集上项职名设置既定要在遵守不可轻改次条备列内官职名品级职掌极其分明历观前代后妃外戚宦官干政擅权比比而是逮本朝二百馀年





<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方麓集,卷十六>

  监司局库诸门各照注修其职掌不许分毫干与朝
  政一应在外镇守监枪等项尽数取回葢既曰内官但应处内乃布之四外名实不正莫此为甚决当速改无可疑也按正徳中刘瑾用事镇守中官流毒四方㡬与汉桓灵无异幸诛之蚤而天启世庙一旦憣然革去苍生永受其赐至今此辈不敢援引先朝觎觊非分者皆世皇之馀威馀徳可承籍千万年也正徳中镇守中官随地方大小出贿而后得差至则恣意剥削至取于官库莫能谁何即被论取回则家富已不赀矣
  医闾公又尝论时事曰朝廷取王宗贯敕谕方说得痛切方有个着实用贤之意王公素称正直不知此来如何处置须陈言将司礼监批圣㫖权柄归还阁下如祖宗初制使政不出于宦官方是第一等大事然后祸本可绝天下可平但未知王公何如耳按朝廷览阅章奏须有常所进呈批发须一由内阁毎日朝退必御便殿以行之咨访裁决公卿咸在则可绝偏听之疑可革大臣私授意㫖之弊岂但政本喉舌不旁落于左右已哉今之廷试即古之贤良文学直言极諌之科也而未有以应其实无论其逺即求如二苏文章亦未有见者诚使不拘以旧格不忌其直言人得吐其所蕴而髙下次第品隲必当其实则真材出矣
  唐叔之封也箕子曰其后必大成王时箕子犹在史记吴世家曰泰伯弟仲雍皆周太王之子而王季历之兄也季历贤而有圣子昌太王欲立季历以及昌于是泰伯仲雍二人乃奔荆蛮文身断发示不可用以辟季历孔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徳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朱子论语集注谓太王之时商道寖衰而周日强大季历又生子昌有圣徳太王因有翦商之志而泰伯不从太王遂欲传位季历以及昌泰伯知之即与仲雍逃之荆蛮仁山金氏谓太王迁岐在小乙之世至丁巳而髙宗立殷道中兴者六十年历祖庚祖甲祖甲二十八祀而文王生其时商未衰也太王安得有翦商之志哉愚按无论商未衰太王不宜有翦商之志即使商已衰㣲一日之间天命未绝则为君臣在文王犹服事殷于三分天下有其二之时矧太王之时乎且谓之曰翦商者是取而代之也原太王欲立季以传昌之意不过以其圣徳为足以昌大周家之世业尔故周本纪载太王之言曰我世当有兴者其在昌乎夫人见子孙有非常之材则必望以超常之事此人情也亦何怪乎太王哉史之所载不过如此初未尝及夫欲取商而代之也然则诗何以云曰诗云实始翦商者犹书云肇基王迹皆推本之辞何尝言太王有是心也
  王文宪谓此章用古注修入未及改也鲁颂称翦商朱子谓太王自豳徙居岐阳四方之民咸归往之于是而王迹所著葢有翦商之渐夫谓之渐则谓其事当如此尔非言其心也
  朱子论语注有云血气形之所待以生一日读至此甚有所省发血气既竭如火无膏其何所待以生乎暮年之人血气两衰百凡皆不如前而志虑犹未衰受享酬应之事犹不能以渐而减则病必生焉故节饮食以养脾气节言语以养肺气戒暴怒以养肝气省思虑以养心气绝房欲以养肾气此五者尤为至要兢兢焉随事戒谨犹恐不及而况可任意之所之乎譬之树木既老枝干雕瘁所未绝者惟根下㣲阳尔未绝之时本根之气犹能上达虽不遍荣未至全稿可不秘藏之乎隋文晋武虽皆混一天下特因时㑹而偶成晋武平吴之后但以天下自乐知太子暗弱而疏忌齐王攸攸不但亲且贤视廷臣之材亦无出其右者使武帝能以天下付攸如宋太祖之于太宗则晋可以无乱中原不至于鼎沸矣
  五代之君皆得之篡夺或不终其身或仅及其子皆终于乱宋太祖有见于此故不以天下与其子而与太宗是时契丹方强河东未可力取四方多未定者知徳昭之材不足以办之也其智过晋武帝逺矣
  宋宣公舍其子与夷而立穆公可谓公心逺计然公羊犹责之曰君子大居正宋之祸宣公为之也其后穆公义不忍负宣公其疾也必欲属国于与夷而使其子冯避居于郑宋之乱实由是始然非穆公之罪也穆公不立与夷宋必不靖吴公子光即其事也与夷嗣穆公而立是为殇公忌冯之在郑志于去之立十年十一战卒见弑于华督而后已左氏全无见识乃谓宋宣公可谓知人矣立穆公其子飨之命以义夫如此则是利心以相与恶在其命以义也与夷不懐穆公立已之徳忌冯不已而卒以自殒可为不义之戒矣乃若宋太祖太宗授受之事与此则又有同有不同观太宗待廷美徳昭之薄与不行太原之赏及徳昭有言则曰待汝自为之徳昭以是而死其负太祖何异于宋殇但揆太祖与弟之心初无左氏所谓其子飨之命以义夫之意则负徳不义之罪止在太宗而太祖之心始终光明脱洒陈桥之事无心黄屋苟可付托不私一己又不当以公羊大居正之说而苛议之也
  予性多急而见事毎迟
  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则貌恭言从而视明听聪思睿亦在其中矣此修已以安人之道也故曰安民哉明则有决断故明与豫相反聪则能详审故聪与急相反洪范庶徴
  藏书不必专于秘阁天下名山如白鹿之比皆可推类为之典掌之官宜如宋人祠禄之制专以处儒臣清望使之讨论其中以待四方之学者遇朝廷有所纂修亦就以委之司马公修资治通鉴以书局自随即其事也异学易入而盛行者彼之说易托而圣贤之门户难由稍有败缺易见而难揜故从彼则足以欺世而叛此又足以自便所以利而为之者多也
  海刚峰巡抚江南志在摧抑豪强裁损非度一时亦自截然如某给事中用夫过多径自革去治其应付者一时上下知兢兢畏法可见有人之决能有为也但不甚晓事滥受诉讼以致民舍其穑事争讼纷纭往往为奸诈之地遂以成风至今未绝也
  河淮并行非河之道也非河之道岂可视以为常东南漕运有资于河无资于河当有定论若有资于河当何䇿以使其有利而无害若无资于河观河势之所欲趋导之以复其故道不知于事势可行行之有无他害是皆不可以不讲求也
  丰年民有馀则轻谷官为敛籴以重之凶年民不足则重谷官为散粜以轻之如此则谷价常平而丰凶有备此宜责成于巡抚然而官之去来无常人之贤否不齐下之欺弊百出所以毎行而辄沮卒未有实惠及民者也待凶荒已极民有饿死者始设粥散谷欲以活人于升斗之间不亦难乎
  万历十六年南北水荒米价踊贵然富者尚闭籴而待价若官府行平籴之令不必劝分而贫者得济矣夫谨权审量读法平价先王之所以一天下也今听之民可乎富户有米者不肯借与贫民至有聚而强取者此端不可开宋司马文正公尝欲官给印历与富民令其自贷与贫民约熟岁出息以偿还有负者官为理之此法良便然亦在官得其人耳
  减价以粜谓之赈粜此可勤诸尚义者
  连年疫气不断有一家夫妻父子连丧数口者有阖门不起者小人多不守禁忌如未病之先元气若固外邪何自而入已病之时治疗有方虽病不至于死渴甚止可饮汤饥甚不可便食须待热退后陈米饮至稀粥其进有渐调理将息至一百二十日外始可食肉人多犯之则其死未必皆天殃也
  本朝名臣言行录宜重纂辑编年列传之体俱非所宜施于本朝
  读书有三要谓读得熟看得熟做得熟未有如此而义理不精文章不鬯者也然吾有一法可以兼得读看做三妙者手写也手之所到眼亦到心亦到写时黙记故可以兼读写不妨思有时不思而新意自出故可以兼看随经发意订正诸家非有意于为文而理趣所到无往非文故可以兼做吾于经书如周易尚书春秋周礼大学论语孟子中庸以至本朝法令皆曽用此功觉得此力然古人为学所以必贵于读书与夫书之所以必贵于熟读反复熟看令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而后为至焉者诚欲反而有之于身非为文字用也
  书子孙书室曰玩心于义理之书足以收其放心养其徳性开发聪明进徳修业至于为圣人事业皆是吾人分内事非空言也若厌此而不观所观者非子史杂家即流放不正之书如是乃放心伐性之斧斤其害不但读书无成而已愿痛戒之孔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奕者乎为之犹贤乎已此言心不可一日而无所用也夫人之所以进徳修业者此心也心之所以常存而不放者以其有所用也心无所用必入于放辟邪侈夫子以为与其如此则犹不若博奕之为贤所以甚言无所用心之不可非以博奕为无害也今学者日坐书馆何所用心葢不但不能自瞒亦不能瞒于父兄师长也诚能日以吾言而自省力去其燕朋燕辟之习以专心于正业则于进学也孰御
  兵不坐食则可以不仰漕东南不仰漕东南然后黄河可治
  用人贵先观其趋向趋向既正观其设施虽材有短长未必皆如人意而要之不无所补比之志不在公以材害事者相万万也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使民诚畏死邪则吾取为奇者而杀之宜民之不复为奇也天下未尝无刑而为奇者不止则诚不畏死也夫物非人之所能杀也有司杀者矣司杀者谓造物也以死惧民者是欲代司杀者杀也代司杀者杀是犹代大匠斵也代大匠斵希有不伤手矣然则操政刑死生之柄谓能驱一世之民使从之者殆非也解老子下条同
  天下皆谓我大而又谓我似不肖夫惟大故似不肖若肖则反为细者久矣何大之有夫我有三宝人莫知宝我独持而宝之无他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此三者人之所忽而我之所宝也何则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此我之道所以似不肖而实大也今舍慈且勇舍俭且广舍后且先岂惟不足以为大何以善其终死矣者言其道足以死也末又专言慈道之善以见其馀夫慈则爱人足以得人而人为之用慈则小心能用众谋而虑事详审故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以慈卫之若汉髙帝是也若项羽则可谓天将亡之以暴促之者矣
  旧者未化新者累积岂能生生饮酒之人尤易多㗖㗖时不觉未有不为病者积滞不尽中气犹未和中气未和生生之本未复也
  知病之所自来慎于起居饮食则可以无病若病而恃医不已晚乎
  士若读书酒养有素而以其胸中之所自得者发而为文则其言当自别因言亦可以知人庶不负乎国家取士之意今所谓文者屡变而不同主司之绳墨亦迁就而不定刋示于外未必皆服人也文何时而反正乎欲于此而得人岂不难哉
  百物皆枯槁天心未绝人今朝逢好雨生意一回新江南之俗水田种稻夏至后七日为首时五日为中时又三日为三时过此而无雨河港又涸则禾苖不入土为大荒之年万历十七年三春少雨二麦有收入夏旱甚六月初十日得雨仅能一润焦土而已
  万历十七年岁在己丑正月己酉朔日夜食出地犹见亏处如月弦之状逾时始复见者甚多
  甘肃奏天鼔鸣云中有如犬形若群吠声
  五月边臣奏敌人西行名欲送还畨僧其实复仇卫喇特自去岁遣使致书欲借路甘肃求乞抚赏边臣设机谕阻大意谓西行止可经由边外不许取道甘肃继闻原在西海住牧夷酋瑸都台吉病死敌人恐其部落流散西往欲收回瑸都部落敌又称敖拉都司威静招图喇台吉在甘肃边上作歹恐壊两家大事欲往平复切谓此等皆不可启一切听之而不为之备患将生焉正月甘肃燮异天意亦既示之矣
  百室空虚岁计无嗷嗷止望免官租太仓红腐连年积捐得今年万岁呼
  万物非为人而生而人不能不资万物以养如上古结绳而为网罟以佃以渔圣人岂忍于杀生直待后世圣人制耕耨之利始免于杀哉且曰生则凡物一也不忍于禽兽而不能不茹草木以为养则佛氏亦不能充其类矣以血气之属为有知则草木为无知乎以有知者为同体则无知者非同体乎至于轮回之说谓人与禽兽相更迭为果报则又万无此理而不足信止足以诳惑愚人耳
  进士办事欲试之以事以知其材之所宜也古人得士必先辨论官材论定而后官之今无辨论之法官之或内或外事之或繁或简全凭挨选之次序不复一考其人材性之堪否至有未知民事而临民鲜有不为民害者且用当其材虽常材可使勉进用一不当其材虽善士不能无所短迨其败事始议贬黜更调是官与材两壊之也盍若慎简于始乎今莫若就办事之中行考验之实区别其材或宜为有司或宜留内任或长于钱谷或长于刑名或熟于边事或谙知戎务至于其人性质之刚柔所存之厚薄所养之浅深一一知之而有定论然后因宜而授任为官而择人外任者不依甲次而推选常在先内任者随缺缓急而推补稍在后又如材堪为有司者又更审其地方之相宜与否然后授之则用无不当其材材无不适于用矣此于选法旧制初无变动如京官外官朝廷原无优劣科道郎署朝廷原无异待而人自于中妄生分别皆为俗见此岂足与杰士道哉与其挨次取选而选首得京官不若行此法而外任者得早除则人皆恱服矣若谓如此则柄归辨论之人将启干求之路此则在朝廷之主持当路之得人何如不当以人之难信而概拟事之难成也
  人心惟危道心惟㣲心果有二乎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智之于贤否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吾以为此人心道心之说也以人心言食色亦性而君子不谓之性以道心言仁义亦命而君子不谓之命所以性之中有命付命于天命之中有性责成于己者正以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也张子曰徳胜其气性命于徳徳不胜其气性命于气穷理尽性则性天徳命天理气之不可变者独死生修夭而已夫死生修夭不可变而气质可变者正以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也此孟子所以道性善也告子荀扬之说是但知有人心佛氏不思善不思恶认取本来面目之说是不知有道心其不知性均也
  性天徳故口之于味之属君子不谓之性命天理故仁之于父子之属君子不谓之命
  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此实天命之本然也惟命之天故形气不能离而道心必为主道心能为主而人心必听命人心可以听命而不能使之无道心即此而在故曰形色天性也此吾儒尽性之学所以异于佛老之虚无也以虚无言性是犹指太空为天然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无非实理中庸言之详矣何尝尽离诸相而求其所谓空以凡有象者为法界中所现之物而谓之幻哉
  齐尝破燕杀其人取其重器其怨深而情所必报也故湣王之乱燕以弱国而破齐如拉朽匪特乐毅之能固因其可乘之势也使毅有逺识谋于齐众置君而去反命燕君功成身退不利齐之有不贪燕之宠则大义申于天下其功有过于桓文矣乃踵齐人取燕之故智不度徳不量力不尽有之不已此莒即墨之所以坚守而不能下也昔人徒怪毅初取七十馀城之易而后下二邑之难不知其故实在此前后论毅者似皆未得其情也
  救灾之道但于合人心之事能力行之于不合人心之事能速改之则天意庶㡬可回灾沴庶㡬可销不然虽日谈修省何益于事
  复仇讨贼之义孔明为正春秋以来此义久晦至于南宋凌夷极矣
  帝王有自旁支入承大统者义不得顾私亲所谓不得顾私亲者非谓不父母其所生也为人后者所承重故加其服以斩而所生之亲恩有屈于义故降其服以期服可降而父母之名不可改故著于经曰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报此三代以来所通行而无异说者也圣人以立后为公故不讳不讳则兄弟之子犹子也所后所生皆父也而无两统贰父之嫌小人以养子为私故讳之讳之则欲其一心为我之子遂改父母为伯叔而不知其非也然则后世追崇其所生礼与曰非礼也大统不可干子无爵父之义昔舜受天下于尧所承者尧之大统而其父未尝不为天子之父故孟子曰为天子父尊之至也以天下养养之至也语尊之至不过为天子父则其无爵号可知生不过以天下养则其死也必不立庙京师也是礼也汉宋皆尝议之矣宣帝之父史皇孙初止称亲谥曰悼裁置奉邑后魏相始改亲称皇考而立庙京师寻以不应经义毁之宋人濮议固亦以是为断矣或曰周之追王非推崇与曰太王肇基王迹王季其勤王家文王克成厥勲诞膺天命以抚方夏其功徳非常故武王周公特以义起以周家基业所自非虚加之也其于先公则上祀以天子之礼而已达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闻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矣未闻因祭以大夫而追爵其父为大夫也秦始皇追尊昭襄王为太上皇此追尊之始汉髙帝尊太公为太上皇此生尊之始揆之于古舜不帝瞽瞍不害为天子父汤不追王主壬主癸不害上祀以天子之礼凡无功徳而虚加之皆未合于礼也况承统与创业不同加爵所生断乎不可也
  有明律官员袭䕃先尽嫡长嫡长有故方及嫡次如无嫡次方及庶长庶出并无方许立应合承继弟侄又立嫡子违法条云凡立嫡子违法者杖八十其嫡妻年五十以上无子者得立庶长子不立长子者罪亦同又大明令一款云凡无子者许立同宗昭穆相当之侄承继先尽同父周亲次及大功小功缌麻如无方许择立逺房及同姓为嗣若立嗣之后却生亲子其家产与原立均分不许尊卑失序以乱昭穆谨按今军官世绝虽伯叔兄弟皆得承袭葢以其始初立功之祖为重也则本统与所生元自分明初不因承本统而没其所生本统之承为初立功之祖则所生岂得干之此理甚明因下可以推上矣
  黄润玉曰古者诸侯之别子之子孙嫡派为大宗庶子为小宗小宗绝不为立后惟大宗绝则以支子立后葢大宗是尊者之统不可绝也今制大宗绝立后小宗绝不立后庶民不知朝廷之制凡庶子绝皆令过继只是争取财产耳邱文庄公曰我朝亲藩初封未有继别之子而国绝则不为立继葢古礼也亲藩且然况庶民乎切详律令之文所谓立嗣之后却生亲子并所养父母无子而舍去及若有亲生子及本生父母无子欲还者听此等皆谓其人生前立嗣也无死后追立之文圣祖之意葢以兴灭继绝必前代帝王功臣贤人之后而后有之礼不下庶人庶人无是也若其生前自立继嗣果于律令无碍则听其自便耳
  今按程子谓立宗非朝廷之所禁但患人自不能行之今人家始迁及初有封爵仕宦起家者皆可为始祖以准古之别子又以其继世之长子准古之继别者世世相继以为大宗统族人主始祖立春之祭及墓祭其馀以次递分为继髙祖继曽祖继祖继祢之小宗此立宗之大法人皆可行者也然徳厚者流光徳薄者流卑非大功徳之人且其后有人而欲一概为之继绝而立后则非其分而不可行矣今人家无子者不揣分量不考礼律而一概过继往往为不肖儿男争分财产之地则又不若无之为愈也至于以父母为伯叔俚俗相习不知以为非有登科第有官位徇习时俗既为人后不封父母而封所后之伯叔其子之心不能无歉皆由不审于始之所致也
  宋英宗榜朝堂手诏曰本生之亲改称皇伯历考前世并无典据追封大国则又礼无加爵之道 欧阳修曰谨按仪礼丧服记曰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报报者齐衰期也谓之降服以明服可降父母之名不可改也 又曰今之议者以为为人后者必使视其所生若未尝生己者一以所后父为尊卑疏戚苟如其说则宗从世数各随其逺近轻重自有服矣圣人何必特为制降服乎又曰自汉以来由诸侯入继大统之君多矣不可遍举今略举入继大统之君追尊所生父母者二人曰汉宣帝也光武也宣帝初称其父曰亲置园邑而奉之汉儒以为应经义者也光武称其父为皇考立庙南阳而祭之后世无非者是皆进不干大统退不绝本亲最为得礼其不追崇所生者三人曰魏废帝也髙贵乡公也常道乡公也魏自明帝无子养齐王芳以为子乃下诏后世有入继之主敢追尊父母者大臣共诛之故终魏之世谨遵其约自下诏后连三世皆以宗子入继皆不敢追尊其父母一曰齐王芳立十六年而被废谓之废帝次曰髙贵乡公立七年为司马昭所弑次曰常道乡公立七年为晋所篡
  子夏曰为人后者孰后后大宗也曷为后大宗尊之统也禽兽知母而不知父野人曰父母何算焉都邑之士则知尊祢矣大夫及学士则知尊祖矣诸侯及其太祖天子及其祖之所自出大宗者尊之统也收族者也不可以绝故族人以支子后大宗也嫡子不得后大宗也按古大宗之法为诸侯庶子而设汉以后则通乎天子矣如汉文帝以代王入承汉统是也汉哀帝时帝白王太皇太后下诏尊定陶恭王为恭皇又引春秋母以子贵之说遂尊傅太后为恭皇太后丁姬为恭皇后中郎将冷裒复奏言恭皇太后恭皇后皆不宜复冠以定陶蕃国之号车服置吏宜皆如制及为恭皇立庙京师大司空师丹曰定陶恭皇太后恭皇后以定陶系号者母从子妻从夫之义也欲置吏车服与太皇太后并非所以明尊无二上之义礼父为士子为天子祭以天子其尸服以士服子无爵父之义尊父母也为人后者为其子故为所后服斩衰三年降其父母以期明尊本祖而重正统也孝成皇帝圣虑深逺故为恭皇立后承祭祀今恭皇长为一国太祖万代不毁恩义已备陛下既继体先帝持重大宗义不得复奉定陶之祀今欲立庙京师使臣下祭之是无主也又亲尽须毁空去一国太祖不隳之祀而就无主当毁不正之礼非所以尊厚恭皇也今按师丹所陈足为百代定论后世凡以旁支入继大统者多由人欲以俚俗不经之礼使绝其所生既已拂于天理人情而有所不堪又自礼学不讲宗法久废人主但知臣下有爵位且得推恩父母况于天子岂有反不得推崇而不知今日所重者在于创业之祖其大宗之统为不可绝而于本生之亲则别有厚之之道而不在于冒非礼极尊称以干正统也所谓厚之之道者不绝其本称则孟子所谓为天子父以天下养是矣知此为尊亲养亲之至则知加爵于亲者反为卑亲诬亲而不可为也既为定陶恭皇立后则恭皇百世之祀有主之者矣惟传太妃丁姬见在若欲抑使不至京师则恐哀帝有不能而迎奉之礼则正统旁支自有分限使当时礼学若明宗法素立则此等亦不待争而定矣追王太王王季卢植曰王业所兴故追王也此说是也非不以卑临尊之说
  天子崇所生母东晋孝武帝太元中崇进所生母李氏为皇太妃徐邈与范寗书访其事寗答谓子不得爵命母必也正名宁可以称母也 后汉许慎五经异义榖梁说鲁僖公立妾母为夫人入宗庙是子而爵母也以妾为妻非礼也 郑𤣥曰礼丧服父为长子三年以将传重故也众子则为之周周谓期年明无二嫡也女君卒贵妾继室摄其事耳不得复立夫人鲁僖公妾母为夫人者乃縁庄夫人哀姜有杀子般闵公之罪应贬故也近汉吕后杀戚夫人及庶子赵王不仁废不得配食文帝更尊其母薄后非其比邪妾子立者得尊其母礼未之有也 袁准正论云时俗之论曰庶子为公可以尊其母为夫人春秋之义母以子贵按隐公二年夫人子氏薨五年考仲子之宫上称夫人下不应复言仲子明其与妾为妻也秦人来归成风之襚不称夫人明其私尊不通于邻国也按僖公夫人其妾母称诸异邦而不能无异辞直书成风者秦不云夫人也榖梁云就外不云夫人而见正焉
  别子为祖诸侯庶子别为后代始祖者也别子者公子不得祢先君也诸侯嫡子世世为君而第二子以下悉不得祢君故云别子 继别为宗别子之世世长子恒继别子与族人为百世不迁之宗 继祢者为小宗小宗有四先言继祢者据别子子弟之子也与其兄弟为宗五世则迁故谓小宗 宗其继别子之所自出者百世不迁者也宗其继髙祖者五世则迁也别子之所自出者为别子或由君出或由他国而来后世子孙恒继此别子故云继别子之所自出也其继髙祖者至子而为五世继曽祖者至孙而为五世继祖者至曽孙而为五世继祢者至𤣥孙而为五世不复与四从兄弟为宗唯宗大宗耳故云五世则迁郑𤣥云迁犹变也 是故祖迁于上宗易于下髙祖之父无服是祖迁于上也𤣥孙之子不复与四从族人为宗是宗易于下也 尊祖故敬宗敬宗则尊祖之义也宗者祖祢之正体由尊祖故敬宗惟敬宗乃所以尊祖也 有小宗而无大宗者谓君无嫡弟以庶弟为小宗 有大宗而无小宗者谓大宗一子无小宗 有无宗亦莫之宗者无宗谓君一身亦莫之宗谓君有一弟为宗无宗之者 孔颖达曰世子惟一无他公子无可为已宗是有无宗也亦无他公子来宗于己是亦莫之宗也 公子有宗道公子之公为其士大夫之庶者宗其士大夫之嫡者公子之宗道也孔颖达曰公子有宗道此句为下起文公子之公者公君也谓公子之君是嫡兄弟为君为其士大夫之庶者则君之庶兄弟为士大夫者也宗其士大夫之嫡者谓立公子嫡者与庶公子为宗故云宗其士大夫之嫡也此嫡即君同母嫡夫人之子也公子之宗道也者结上公子有宗道之文 晋贺循丧服要记曰凡诸侯之嗣子继世为君君之群弟不敢宗君君命其母弟为宗诸弟宗之亦谓之大宗死则为齐衰九月若无母弟则命庶弟之长者为宗诸弟宗之亦如母弟则为之大功九月 范宣曰有小宗而无大宗者谓君之诸弟同庶者君命庶长为众庶之宗则名小宗则服大功九月者是也有大宗而无小宗者谓君有同母弟命以为宗则群庶昆弟宗之则名大宗服齐衰九月者是也昆弟既亲又是庶中之正者也有无宗亦莫之宗者谓公子唯已而已则上不敢宗君下无昆弟宗己者是也公子有宗道者礼诸侯于其非正嫡一无所服则群昆弟亦不敢相服则无相统领无相统领则不可不立宗立宗然后有服耳故云公子有宗道也
  陈白沙以贺医闾少所自得劝令读佛书然则自得乃有藉于他门乎以今观之医闾可为笃行君子其言行无愧圣门教行于家而信于乡进则欲以其学施于朝廷不合则去薛文清之后当为本朝第一流其一见白沙即知之深而信之坚终身师事之罗一峰同年友也服其行义事以师友之间其服善之勇尤不可及白沙之知医闾殆不如医闾之知白沙也白沙之嫡传为湛甘泉清议大有说焉白沙之法门可知矣
  诗到用事争奇鍜链求工摹仿求似而诗格益卑气益弱无论三百篇即如杜少陵诗何尝有意于用事求工摹拟前人而随事感触直写出性情中之所有自然成文自不可及汪洋浑浩大小成体殆诗中之先秦两汉也虽太白仙材犹在下风况摩诘诸人乎
  才说持敬即一切妄念妄动皆当断绝
  救荒之道有三曰赈也蠲也处补也赈者发银粟以贷贫穷及为食局以饲饿者是也此以待夫饿莩流移朝不谋夕待活于升斗之间者可也苟可以自活者不来也纵为升斗而来而不免有求于吏胥与夫道路之费得不偿失税复不蠲是以民愿宁无赈也税苟不蠲虽赈之多无异与之而复夺之也故不若就以所赈处补所当输为实恵及民也此三者所以救荒而非备荒也备荒有道则惟积榖而已积榖有行于上者常平义仓是也有司不得其人多为文具无益而反为小人干没之地积榖有行于下者社仓是也文公朱子之法人人知其为善而不能常行者无其人也吾邑有刘文清公则能行之矣有如公者为之倡则有慕而从之者矣一区之中必有富人焉亦必有晓事慕义之人焉与之讲储积立敛散之法救菑恤患此乃家自为计非有难行之事也上有人焉如周文襄公则有司与士民莫不敬应矣
  今人喜怒任情嗜欲无节五藏偏胜有一受克病将深焉诿之命数皆为自枉亦曰弃天孟子谓尽其道而死者为正命尽其道髙者如圣贤其次亦必知保身谨疾气常和平纵有疾病必不如世人之所苦纵曰数尽亦必安恬令终必不如世人之烦乱也故平日谨身谨疾皆所以顺性命之正不以人为害之谓之立命非如佛家专为生死事大欲免无常而求寂灭之乐也
  气能使形所以生生而无病饮食运化风露不入年衰之人气不能使形是以易倦未暮而思卧则凡力所未逮不可强为脾胃所不能胜不可妄受
  人禀天命以有生昼夜与天同运但众人日用而不知至于冥行妄作而罔觉觉者不过此心为主心者本心也元不在躯壳之外如水因泥浊渟久自清神气不昏本心自见本心昭著岂有不能作主反为事物所胜乎夫有此血肉之躯则有此形骸之累至有夜卧不宁昼厌日长不知所以与时运转而生机不息者则平生所学皆成罔两言念及此岂不惶汗
  所谓与天同运者修养家用之则谓摄心止念养气忘形以为深根固蒂长生久视之道在儒者则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事事物物各有当然之理顺理而行不为私欲所间则无往而非天理之流行矣其要只在谨独独者独知之际也于此而得于此而失病之所由来恶之所自起已独知之此正辨之早而反之亟不逺复无祇悔之时也
  蔡虚斋人物自髙然蒙引只是举业之学前辈笃实此亦可见在今人必讳举业而髙逺其言矣
  薛文清公读书录平实多体验自得之言
  阳明文录传习录无论所得果何如只气象便不类孔门
  躬行君子之言如明道先生自别
  古之君子黙而成之不言而信言则如造化无不有益于物后之君子是已而好胜言不足以明道而反为之害则何贵于多言哉
  中庸言地振河海而不泄可见地形尽处海水亦尽昔人谓海水外与天接而载乎地殆非也水之在天地之间犹人身荣卫之周行于经络海则尾闾也皆不出于身外则水不出于地外若天文家四游之说乃因气机有所游转而然非水载地也天包乎地地处天中形实而气虚地处天中而不坠者形有涯而气无涯运而不息所谓大气举之也形之中皆气也水亦有形之物安能载地邪
  归墟者归虚也明与地形俱尽若有无底之海则地不足以容水而反为水所包岂五行之理哉阴阳之精上为日月星辰皆属乎天刚柔之质下为水火土石皆属乎地地之全体火土石居其三而水居其一水不载地明矣若海水潮汐则水之消息非由地之升降也或亦以人脉理比之
  保甲之法一家有事一甲共援一家失事一甲连坐事大则及其一保此诚弭盗安民之良法也但责保伍以捕盗则未必人人皆壮夫而其势恐难若责保伍以察盗则来历不明踪迹可疑之人在一盘诘之间而其事甚易彼盗欲劫一家谋非一旦必探听于先必藏伏有所既不能察之于先及盗已入门而四邻不知知亦不救其自诿必曰盗贼皆亡命之徒四邻无应捕之责力既不敌往亦无益事虽如此然乡邻失火犹当往救矧事干强盗使得志而去恐渐不可长若使一家有盗比家声锣众巷皆应之比门壮丁皆执械而俟以听官府之号令不庶㡬犹得守望相助之一义乎若官府之责则无盗上也捕盗次也驱盗又次也咸无焉是曰纵盗盗何忌哉
  江南无善射者教习无素也教习之法先自近始或二三十步或四五十步视其力之可到者定立射垛而教之引弓发矢皆有法依法演学至箭箭可中则渐移而逺以至百步或百步之外则无非善射之人矣昔种世衡初至青涧城逼近敌境守备单弱刍粮俱乏世衡以官钱贷商旅使致之不问所出入未几仓廪皆实又教吏民习射虽僧道妇人亦习之以银为射的中者辄予之既而中者益多其银重轻如故而的渐厚且小矣或争徭役轻重者使之射射中者优处之或有过失亦使之射射中者则释之由是人人能射比数年青涧城遂成富强于延州诸寨中独不求益兵粮而人称劲兵敌不能犯切谓此法亦可行于内地诚有仿而行之者则南人皆善射矣又何虞于寇盗邪
  停审二字足尽射法之妙郭象庄子注中语承蜩之可以喻学犹公孙大娘舞剑之可以悟书法也
  敌内侵朝廷当正名讨伐选有威望大臣统师直趋临巩则士气百倍有何疑而以经略为名陕西岂无兵可用而必由大同挑选家丁葢先不主于用兵幸敌犹可告谕顾市赏不至大肆尔郑洛居宣大最久恃和弛备者也
  邱文庄公言今畿内八府顺天保定真定河间永平五府实居辇毂之下所辖十七州八十九县若见丁尽以为兵可得四五十万使今日畿辅之间有此劲兵则国势自尊国威自壮其说不为无见但见丁尽以为兵不无骤骇闻听唐魏博节度使田承嗣举管内户口壮者皆藉为兵惟使老弱耕稼数年间有众十万此岂治世之事至于民尽为兵凡民间差役科派尽免而官府百需所出则欲行户曹通计天下岁入别为通融措处诚恐难行其所虑民既为兵之后州县科差如故既受有司之役又有征行之苦者又断乎所必有也以愚之计河北固健儿之薮处之有道十万精甲可立具也韩魏公刺陕西义勇所以不善若募其乐从有军功爵赏之劝无刺配世籍之虞又安有不善哉屯田之制载在㑹典各处顷亩有数一卫军人七分屯种三分城操一军百亩之入除月粮十二石之外馀米上屯头仓以给城操者官府不预其出纳太祖尝言吾养兵百万未尝费百姓一颗米谓屯田自足也至今江北诸屯遗迹犹可考而信国公汤和当草昧用兵之时犹以督军屯种不匮军食诚后事之师不易之法也
  孝宗皇帝末年留心天下大计如革内府无名之费还保定班操之军寛司农少府之责者动以数十万计而于军政则慎于选将于边防则先于固本葢尝欲于京东西练兵二枝以为京师臂掖之备长虑逺算见于刘忠宣公宣召录之所载者可以仰窥其梗概而生民无福不获睹其尽行也呜呼惜哉
  孝庙欲慎简抚按官以区别下吏使官皆得人民受其福即范富天章条对之㫖也范富言之而上不见施行若今则意出于上而龙驭寻上宾果斯民之无福也可胜悼哉
  天下精兵固在西北然无以用之则销而不见如唐髙祖初起将举闗中之众以临四方乃置十二军督耕战之备自是士马精强所向必克后𤣥宗以全盛之势而不能御禄山之变潼闗之隘若无人然惟无以用之也上下晏安一旦出奔马嵬之变至欲与子孙中官单行至蜀夫非髙祖之闗中乎
  嘉靖二十五年都御史杨守谦题为议处全陕屯田以足兵食事臣惟古寓兵于农故国无养兵之费民无供边之劳后世惟唐之府兵最为近古我朝屯田实仿府兵之制然法久弊生祖宗良法美意浸以坠失比来外敌屡行大举入边延庆备御之计必先兵食而内帑所积连年为宣大山西请发己多恐难支给独有兴举屯田乃当今急务查得大明㑹典红牌事例陕西等处屯田军人除月粮外馀米上仓仓在各屯名曰屯头仓是祖宗之法原不徴之官而后给之一徴给间害有不可言者军之纳粮于官毎石该耗粮五升般运脚价及催粮旗甲大斗加收等项大率十五六斗始纳一斗其支粮于官军皆屯田旁县逺或三四百里放粮又无定期其势不得不卖利非数倍人固不买有八斗军人止卖银一钱六分则一石止得二三斗若得人有百亩之田毎年耕种自给不纳粮于官官亦不给之粮则自种一二十亩可得花利六七石馀八十馀亩佃人分种可得二十馀石少亦不下十七八石是常有二十馀石之利衣食有馀俯仰无虑矣又曰计西安左屯四卫屯田二万七千馀顷军人一万八千馀名除军人见种约一万七千馀顷尚剰屯田一万顷合无将有军有地者不纳不支有地无军者纳而不支有军无地者支而不纳则毎年可以积出附馀粮三百万石比今毎年拖欠军人月粮三四万石者共积出六七万石此皆夺之旗甲知数兊粮户即买支者之侵牟欺隐而还之官者也此法上禆国计下便军情所不利而沮者旗甲知数兊粮户三项人尔又曰如红牌事例是十人之田养十五人后边事渐兴屯种遂废乃因地徴粮百亩六石纳之于官及给于军则人十二石是二十人之田始养十人也于是田始不足乃借支民粮又不足乃为折色名虽折支实干没之尔故折色行而军始贫民粮借而民始困祖宗屯田之法至此弊矣加以纳粮支粮之害则虽二十人之田不能养六七人乃始仰给内帑至于请发频仍虽内帑亦不能给则其弊极矣又曰见在屯田除给军外尚馀地九千馀顷又除军官及仪卫司旗校无地军人并马料支给外尚可剰田五千馀顷以陕西见行得地顶军之法募之可得军五千馀人计全陕屯田不下百馀万石以此法推之可増军数万少不下二万是一举而兵食俱足也
  谨按杨公此言若首举行于全陕必立有成效葢陕地袤广土又膏沃昔人所谓沃野千里若得人兴举诚不外求而兵食可以俱足以次推之于他处则在在富强姑以代北言之唐张仁愿筑三受降城突厥不敢逾山牧马韩重华为振武营田使起振武极于中受降城垦田三千八百馀顷岁收粟二十馀万石省度支钱二千馀万缗以此见边地无不可耕凡事在朝廷主张有人任事则良法美意无不可复又何边备之不饬外患之足忧哉
  重华所开营田在今东胜州敌人谙达居之今袭封顺义王齐哩克则其孙也
  宣府北路原额官军三万一千有奇今见在止一万二千原额马匹五千九百有奇今见在止四千二百举一路而诸路可知也查宣府一镇无论额饷抚赏日引月长所费不赀即京运年例初年不过五万今一十二万五千矣士马消耗强半而年例比之倍増中间虚饷置之何地非以赂敌即以私交而润囊槖也
  佛家十恶在身曰杀盗淫在心曰贪嗔痴在口曰妄言绮语恶口两舌吾观今人之所以能济其恶者多凭寸舌以惑人取信此口恶之所以居其四也
  近而不相得人道所忌避碍通诸理君子处物之道切戒风火性气要存铁石肝肠
  老子曰为学日益为道日损老子以道本无为故以学为赘在圣人之教则学乃所以至乎道也有益有损皆学之事而道之所当然也风雷益君子以迁善改过益莫大焉山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欲损乃益矣故曰有损有益皆学之事而所以至乎道也此二卦吾人终身用之可也
  人生难得所处皆顺若遇难处之人加非意之事因而动心忍性则损我乃所以益我也不得以天下万物挠已己立后自能处乎天下万物非理明养定已乌乎立已之未立则与接为构日以心斗欲毋为物挠得乎如是而损乃所当戒也
  事有难以口舌争者宁耐以待其自定此在我而不在彼也
  壁帖
  寒家祖贻薄产不肖无能増益尺寸谋生固拙若夫自守之义则尝闻教于君子矣处家以勤俭为先立身以廉耻为本骨肉之亲以相视如一体为厚必不忍以有馀私一已亦不敢以煦妪望他门惟冀诸房子侄谅予之心从予之言勉勤俭守廉耻肃政教早完官各务有以自立相与扶树门户不忝所生勿轻典卖以资游佚勿失撙节以缺衣食至于相交者勿利其有而应其求勿资其用而赞其非则其父兄亦岂忘徳
  中宪先君一生止有一园山东归后扁其堂曰赐间堂水竹环绕读书教子其中亦时与亲朋一雅集在人耳目未逺也今承父兄遗意定建以为祠堂永奉先灵家有贤子弟必嗣事无替乡有贤亲故必过位兴思先人在天之灵寔昭监之且兴废人家之所递有宁舍无取其所存岂不多哉
  朱子语录有一条云行不必见于行事然后谓之行存即此理之流行何谓存即所谓惺惺所谓主一也心常惺惺常主于一则此心湛然此理粲然无纎毫着力处亦无纎毫不着力处
  非好胜也好己之道胜也既曰道则天下所共非己之道也天下所共与天下共讲明之何好胜之有庄子曰道隐于小成偏见言隐于荣华夸诩故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则莫若以明夫偏见晦道荣华病言故孟子明道必先知言何谓知言曰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如此则是非所在正所当明辨之使伪不得以乱真非不得以淆是乃所谓莫若以明也而庄周之意乃专欲空彼我而忘是非故曰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葢不起彼我之见处乎是非之外则物不得以不齐之变穷我而我能握其枢以应无穷矣首曰嗒焉似䘮其偶又曰今者吾丧我有我则有物丧我无我也无我则无物矣人谓庄周孟子未尝相遇相遇而有以相叩发必有可观吾谓庄周必屈于孟子孟子所据者实理也庄周愤悱之雄尔
  我与物为偶则我亦物也内不见我外不见物则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枢者所以运转不穷者也得其环中以应无穷环者如环无端也环中乃借言朱子说老子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云无是毂中空处惟其中空故能受轴而运转不穷犹伞柄上木管子众骨所会者縁管子中空又可受伞柄而开阖上下车之毂亦犹是也庄子所谓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亦此意也
  吾为行人三年有馀奉差两次一差四川蜀府一差大同代府不受州县一纸毎驿经过止一饭住宿仅两饭王府供馈悉不之受在大同因王府葬事尚迟暂回一省先母时已属疾留家三日即行至大同聚落堡闻王府事尚未也因留养疾住堡三日毎饭止一菜一葱站官供馈悉不之受寻遇庚戌敌变家眷侨寓城外存亡难保幸而得全而先母弃养
  予观今之有所恃而妄行者人惟不知其情故但见其可忿忿则吾亦易至于过而无以致其服惟知其情而有以待之略不动辞色彼未有不自屈者也虽有深机之人难逃静定之鉴以理处之当自无事大抵待势交利合之人如近胶漆一入则不能自脱矣易天下有山遁所以有取于不恶而严为君子逺小人之道也严者君子自守之常而小人自不能近
  孟子传食于诸侯传直恋反续也递也犹所谓县次续食也
  人以吾暮年读书为劳恐非摄生之道然以吾自验则不然读书之时心在于此所谓心住则神住神住则气住安在其非摄生之道乎必以冥心枯坐为得则吾不能也
  易小过程子传云鸟飞迅疾声出而身已过一日读至此因忆杜诗云身轻一鸟过用过字得此语之妙诉讼所以通民情也官民相接惟此时可以从容尽其所欲言不惟有枉得伸亦可以尽得民间疾苦而知所注措彼聚而攻我散而守自古备边多蹈此弊
  有学有守星变遭弹水帘潘公见顾之言也公非漫言樵敢不自勉
  徳器不足以居其所有非猖狂妄行则求异沽名追思往事诚无益然事久而心平年至而虑易因昔之误悔前之非未必不有补于将来也惟志于明理而切于反身者始不为泛滥之思独知之中才一反思理自内出因其所明通其所蔽则缉熙于光明矣河西五郡自先年俺酋假道遂为戎马之乡去年经略提兵西下群敌怖骇而又收复番族严禁借路咸谓水泉莽川二捷为功甚大是以松山一带宾兔妻男抄胡把汉喇叭等部俱自去冬逺出边外水泉一捷而河西之纵横者始皆敛戢莽川再捷而河南之盘据者悉皆逺遁于是抄胡把汉徙帐者万骑捏工莽刺扫迹者千里而两河之民始有更生之望右邸报中抄出俟问其实陕西巡抚叶梦熊却奏言郑洛经略无状边外各部中人共进贡马二百五十匹内应进马十匹留边二百四十匹套敌卜失兔等进贡马二百匹内应进上马二十匹留边一百八十匹俱敌人印信表文宣大总督官㑹同三镇巡抚差官于秋冬之间代为进贡量腹节所受此言可玩
  倦不可食晩不宜饱饱不可卧
  白露禾吐花最忌风雨禾为之秕
  西戎即叙唐虞已然据班史所载可以知古今利害得失之实按班史西域传曰西域以孝武时始通本三十六国其后稍分至五十馀皆在匈奴之西乌孙之南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东西六千馀里南北千馀里东则接汉厄以玉门阳闗西则限以葱岭又曰西域诸国大率土著有城郭田畜与匈奴乌孙异俗故皆役属匈奴匈奴西边日逐王置僮仆都尉使领西域自周衰戎狄错居泾渭之北及秦始皇攘却戎狄筑长城界中国然西不过临洮汉兴至于孝武事征四夷广威徳而张骞始开西域之迹其后骠骑将军击破匈奴右地降浑邪休屠王遂空其地始筑令居以西初置酒泉郡后稍发徙民充实之分置武威张掖敦煌列四郡据两闗焉赞曰孝武之世圗制匈奴患其兼从西国结党南羌迺表河曲列四郡开玉门通西域以断匈奴右臂隔绝南羌月氐单于失援由是逺遁而幕南无王庭按今兰州为金城渡河而西六百馀里至凉州为武威又西四百馀里至甘州为张掖又西四百馀里至肃州为酒泉又西出嘉峪闗为沙𤓰赤斤苦峪以至哈宻诸城皆敦煌地kao也洪武五年宋国公下河西遂弃敦煌以嘉峪闗为界自庄浪而南三百里为西宁古湟中也自凉州而北二百馀里为镇畨古姑藏也此河西地形之大略也南畨北敌路止一线孤悬㡬二千里世人但知为汉武帝所开而不知其为唐虞时西戎即叙之故疆也自汉以来实为西北边之要害班固所谓与汉隔绝道里又逺得之不为益弃之不为损盛徳在我无取于彼者特指西域诸国而言非以四郡亦非制敌之要地也我朝弃敦煌已失汉唐故疆甚至西海内地亦听敌人窃据而不能驱逐自敌通贡市以来欲西行则许之欲借路甘肃则许之安得不渐启窥伺之念也
  或曰由镇畨望宁夏绕出大小松山之外近千里使其势如履弦则凉州古浪皆囊括不然庄浪射靖敌两日程耳闻汉唐旧基具在通道于此则兰州为腹里亦可乘今恢复第敌已认为分地复之且起衅亦未易言耳国初设茶马羁畨为中国外藩近年不得倚畨为固矣自款贡来敌借道南山牧马时时抢畨畨畏敌如虎畨畏敌则必拊敌曩俺答往海上又留丙兔一支于南与宾兔抄忽儿等路南北相应自庄浪至甘肃如黄羊川打班水泉儿石峡口等处皆咽喉之所敌往来无宁日譬之一室曩敌司门左今左右皆司于敌主人借启闭出入耳无甘肃则无河西无河西则无临巩且剥肤闗陇矣其隐忧为何如通之之䇿西宁为庄浪辅车尾拖西北闻甘州之红水永昌之蹇占口等处皆可取道皇城儿寛沟大通河而逹西宁路止数百里及今相险易就髙下辟荒通道设堡置寨陈兵聚屯设备一视东路而又移副将一员驻札适中调度敌断东路则西宁之兵得至甘肃西路既开则中包山川皆为内地畨隔敌益逺丙兔住西海我得拊其背而扼其亢矣自金城而来边悉依山真若天造当事者为沿山工巨就山根平地累土为墙间置瞭台而沿途险阻悉以弃敌敌据山下视我军立墙上反仰面受矢石弱者或望风先堕矣款贡后敌悉移帐墙外及我军偶出樵采反责我逾边侵界墙外逺处烟墩昔年有三五十里者百馀里者今皆弃入敌地守哨军人多为所杀矣若依山筑垣山髙敌下以我临人则一目千里敌之动静我军先知而内地之虚实敌不得窥此诚以佚待劳一可当百之长䇿也或以山形蜿蜒依山则路逺墙多功非旬月可就且壊亦难补则莫若就山断处浚堑深广三倍堑上多置瞭台相聨络呼应敌岂能飞渡邪工事诚巨矣第歳歳续成则步步有用不犹愈于因循不为酿成后患也此外则足兵伍议兵食选将帅以为有事之备皆所当亟圗而不可缓者也班固匈奴传赞曰夫边城不选守境武略之臣修障隧备塞之具厉长㦸劲弩之械恃吾所以待边冦而务赋敛于民逺行货赂割剥百姓以奉敌仇信甘言守空约而㡬边马之不窥不已过乎今日贡市抚赏之费名曰酬之实赂之耳敌贪于重利阳示效顺之形而我因欲常恃羁縻之术可谓误矣
  县令之职虽卑然一邑之事皆在其手喜怒即闗威福此官得人上之徳意得以下行而民受赐矣汉循吏传不载县令葢其时县令皆郡守得自举用郡守得人则县事皆治故不必书也然汉以郡国参错而置则县之于郡犹古下邑之视其国也自魏晋以后诸侯不临民则守与令皆王官而县令自当择于朝廷朝廷诚重亲民之选宜特委大臣以择郡守次择县令此最为急务汉武帝时董仲舒曰郡守县令民之师帅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师帅不贤则主徳不宣恩泽不流今吏既亡教训于下或不承用主上之法暴虐百姓与奸为市贫穷孤弱冤苦失职甚不称陛下之意是以阴阳错缪氛气充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济也宣帝时拜刺史守相辄亲见问观其所由退而考察所行以质其言有名实不相应者必知其所以然尝称曰庶民所以安其田里而亡叹息愁恨之心者政平讼理也与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以为太守吏民之本也数变易则下不安民知其将久不可欺罔迺服从其教化故二千石有治理效辄以玺书勉厉増秩赐金或爵至闗内侯公卿阙则选诸所表以次用之是以汉世良吏于是为盛本朝大学士邱浚曰守令兼治教之责非但使之治簿书督财赋理词讼而已也后世人主专责守令以吏事而视教化为虚文失古人命官之意矣汉世近古而仲舒儒者故其论治犹有所本如此又曰上有责实之政则为守令者安敢不以实应之后世人主选任守令一切付之铨曹铨曹付之资格上之人略不有所甄别及其黜陟之际惟徇虚名不责实效往往贤否混淆真赝相半非无赏罚之典而不足以示劝惩此郡邑所以少循良之政而闾里所以多愁叹之声也与按今有司之贤否铨曹之所凭者监临官之举刺与考语监临官之于有司又非能人人而亲暏其行事事事而究见其用心与其成效也不过得其略于采访信其人以誉望厚其待以方进而已人民之聚田野之治入境可见赋役之均财用之理仓库出纳之明考按可知与夫曲直之得伸民间之隐伏诉讼之间可以清问而有得皆未尝知所留心也故有上曰廉而民曰非廉其操守不能揜其实也上曰能而民曰非能其作用不能揜其实也欲望得人诚在责实而已责实有道观之行事与民公言而已天下之县治则天下治矣故求天下之治自县始而天下之弊莫不丛积于县姑以吾邑言之奸民隐田不啻万计屡经丈量不能清刷而豪强反得縁以为奸弊又生弊故民宁愿照旧茹苦而不敢言也清之在何时哉其他奸弊在有司一得其人可以尽革不必尽言惟大纲领振举在上者难言耳
  言官宜定为准绳凡朝政得失军民利病律许诸人直言无隐况言官乎至诸人不公不法之事则惟言内外风宪官得以纠弹葢以风宪官执法之任故以付之若馀官皆可弹则人人皆风宪也朝廷又何必特设此官乎况信传闻或縁有激其中固有事状之未明心迹之未白清议之未定者亦不顾大体而竞言之岂士君子之用心乎至于风宪弹事虽非挟私奏事固当以实如罪无故出而以为故出狱成在尚书调部之后而以受贿归之此官其有意乎其无意乎无意则随声而和其失也愚有意则附党求胜其失也躁是尚可以居言路乎言官论事论人例付所司看详议覆在论事有故典时宜可按据而参酌既有定论言者不能争也惟论人难定在论大臣尤难定大臣去留固断在朝廷要之不能逃天下之公议苟视公议之所在以为去留人复何辞故愚以为一人之言一人之见不足凭莫若下之廷议使公卿与诸言路共平其所论之当否则大臣之去就朝廷之听纳岂不明白正大而两得之哉若所论不当或出挟私则言者亦安能逃在廷之公议自此可以息言者求胜无已之争可以免朝廷为大臣拒绝言路之谤矣
  人民之丁产事业官府必有册土田之鳞次栉比乡里必有圗按圗以稽其荒熟为某人见业则田不可隐按册以稽某家某户占田若干坐落某处则税不可逋嘉靖九年大学士桂公萼尝建议清圗清籍该户部看得圗者地圗也所以圗其地亩坐落之形洪武二十二年核实天下地土遣监生丈量画圗编号名鱼鳞圗籍者册籍也所以籍其丁产多寡之数我朝十年攒造一次名为黄册前列里甲格眼后开人户丁产税粮分别旧管新收开除实在已为定规二项合行各该巡抚官查照施行按凡丈量田地必如国初之制造为鱼鳞圗始可以杜绝奸弊葢古者田为母人为子故易考后世田不为母反以田系户户有升降田有转易过割之际欺隐之弊由之而生田土者不动之物也而可以飞洒可以隐没税粮者随田者也而或有田无税有税无田则以惟在里书之笔端官府无可按据以知其实也鱼鳞圗者田仍为母也田有区段各有四至内开某人见业乡有封界又有大四至内计为田若干自一亩以至于万亩自一里以至于百里各以邻界挨次而往造成一圗则一县之田土山乡水乡陆乡洲田与沿河有水利常稔之田其间道路之所占㡬何皆按圗可见故周礼地讼以圗正之可见圗之与册相须而不可无者也圗者以土统人也所以立站基册者以田归户也所以稽常税而定科差桂公清圗清籍之请朝虽不果行而其在湖州武康县广平成安县皆尝正圗籍均里甲民皆称便有司者师其意可也
  国初承兵乱之后所在萧条人聚者地始辟人稀者地亦荒地无主则丘墟邑无人则空城故州县不得不计户以定里如江南华亭大县也计八百里四川遂宁亦大县才十四里皆非其疆界之实数也邑既计户以定里故册亦以田而系户自是相因之道在有司得其人则欺隐之弊自无纵有丈量必得其实而浮粮自豁惟丈量一事须聪明有强力耐劳而肯尽心又习知方田之法者始能究竟其事事完鱼鳞圗归户册县总者收贮在库官府掌之乡总者收贮在乡里老掌之皆丈量官用有印信専官以掌之县乡相对总撒相符前后相付不使奸人得以磨灭改易则在在之田赋常清矣田赋有定额不可加损朝廷岂不知后来有新垦获利者例当陞科起税而宁以与民使得以赢补乏不缺朝廷之常额足矣昔王端毅公巡抚江南时以各处临湖边江滨海田地东坍西涨名曰新増实非旧额将此等钱粮不入黄册另造白册以补小民之包陪此意可师也
  量田者欲以核实也核实者欲使小民不当虚粮国家不失旧额也岂以増出为功有司之暗劣者惑听奸人之言虑其亏折乃短小其弓步侵至于道路不空留其田外之沟塍是岂朝廷核实之初意哉
  盐法之壊已久今欲复祖宗之法令商人赴边输粟给盐引以偿诚恐当事者难之而啇人亦不复肯行霍渭厓固曰输粟于边利归边民输银于户部利归户部户部盐银计银一万加耗千两予谓初例商人输粟二斗五升才值银五分支盐一引厚其直所以鼓舞其往也是以商人日聚边地日垦自开输银之例课银四钱二分支盐一引是官以一引之盐致八引之获户部岁入视为正额各边请发号为年例相沿已久谁复肯变况边政日废边地日荒商人亦以输银为便输粟为难欲其如昔时之肯赴边自垦边地不可得矣不得已为足食之䇿兴举屯田为上募耕次之挖运又次之耳募耕边地之难诚不若召商买籴之易但无米之时召籴亦难韩重华开营田于代北出赃罪吏九百馀人给以耒耜耕牛假种粮使偿所负粟一岁大熟因募人为十五屯毎屯百三十人人耕百亩此固募耕可行已然之效也先朝大学士扬公一清云陕西沃壤若得人力尽辟耕之三边军饷不烦馈运自然饶裕
  只有存心致知两事今人才无事心便放去到有事全不能自作主宰所谓有主者只是私意为主其用事者非其所以酬酢乎此之主也非放心而何存心之道孔孟言之详矣致知之道经有明文惟在格物此孔孟真传程朱实得惟传缺其文而近儒妄有异论惑误后生彼盖以程朱格物之说为不求诸心而求诸外不知古人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正格物致知之事也而子夏云仁在其中夫岂不求诸心而求诸外邪故朱子尝云义理人心之固有苟得其养而无物欲之昏则自然发见明著不待别求格物致知亦因其明而明之尔又云大抵敬字是彻上彻下之意格物致知乃其间节次进步处尔此与程子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之言若合符节因其明而明之不出于涵养之外节次进步处不离乎一敬之中固非泛滥而求诸外亦未尝谓学问专求之心而足也葢人在世间未有遗物而独立自一人言则孩提以至皓首自一日言则鸡鸣而起以至向晦宴息凡所交接应酬无非物也有是物则必有所以为是物之理应是物而不明其物之理则无以顺性命之正而处事物之当故贵于格物欲其即事即物以求其理而至其极如思而别其真妄事而辨其是非处其当否皆格之之端也朱子曰人日用间自是不察尔若体察当格之物尽多此言可谓唤醒而人未尝一日实用其功徒以明心见性之绪馀欲以淆乱博文约礼之明训此某氏之所以得罪于圣门也今世惟此文残缺此学晦蚀故义理不明行业不敦人无真儒仕无实政即举子亦无真举业也呜呼罪我者其斯言乎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如京师草场一日烟出火起急发之热气坌出乃因堆积日久湿腐郁蒸而生若不明是理则以失火罪守者矣货恶其弃于地也用得其所何物不有用皆物理也用非其理虽爨薪不免妄费此等谓非一草一木亦皆有理可乎何尝不闗于人事之切近而或者乃谓尝以朱子之说就竹上穷究其理而不可得是此公于此二语尚且错认恶知圣贤格物穷理之学也
  司马公稽古录朱子尝称其书以为学子读诸经毕便可以继读此愚意欲依朱子通鉴纲目抄取要语视稽古录稍详则连贯而易读矣
  朱子尝乞修三礼而不果至今又逾三百年岂无有继其志而成之者乎因其成书又易为力谓当请于上特命详定而付得其人庶乎可议耳
  士诚重气节在馆阁有气节而无徳器则失馆阁之体矣士诚先徳器在台谏有徳器而乏气节则失台谏之职矣






  方麓集巻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