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一 春秋大事表 卷四十二之一 卷四十二之二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大事表卷四十二之一
  国子监司业顾栋髙撰
  三𫝊异同表
  孔子作春秋为传说者五家今惟存公榖左氏考前汉书儒林𫝊公羊学最先立自大儒董仲舒丞相公孙𢎞皆为公羊学故武帝尊用之至宣帝以卫太子好榖梁迺诏太子太傅萧望之等大议殿中平公羊榖梁同异诸儒多从榖梁由是榖梁之学大盛而公羊浸微左氏最晚出特以刘歆好之至平帝时王莽颛政乃得立是时为左氏之学者微甚于二家靡得而同也然今世之学春秋者微左氏则无以见其事之本末盖丘明为鲁太史亲见鲁之载籍如郑书晋志夫子未尝笔削之春秋莫不毕览故其事首尾通贯学者得因是以考其是非若公榖则生稍后又未仕列于朝无従见国史其事出于闾巷所𫝊说故多脱漏甚或鄙倍失真如榖梁以莒人灭鄫为立异姓公羊谓禘于太庙用致夫人为胁于齐媵女之先至不知其何所考据考其事之前后又别无因由学者无以见其事之必然也然特好为异论其说多新奇可喜故汉世遵用之汉时凡国家有大事诏诸儒各以经谊对武帝伐匈奴而谓齐襄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隽不疑叱缚伪太子而以蒯聩得罪灵公辄宜拒而不纳皆悖义伤教之大者至子以母贵之说遂为古今妾母为夫人者之借口经术之误流于政事所系岂渺小哉左氏言多近理惟以隠三年夏四月辛卯尹氏卒为君氏似不若公羊讥世卿之为得其正学者取以折衷焉可也左氏注旧有服杜公羊注有何严注榖梁者且十家今行于世者惟杜氏何氏范氏杜最精密何休往往因公羊之说而增加其辞惟范甯注榖梁多所规正今择三传之各异及注之𤼵明者并表而出之其有三𫝊俱不可通而后儒以意臆断者亦附列其间啖赵陆氏之辨疑刘氏敞之权衡李氏廉之㑹通及 圣朝彚纂用以平三𫝊同异四家之说犹有未惬则间附鄙见极知僭逾然学者得藉是以求圣人之意不至汗漫而无所适从于是经亦不为无补辑春秋三传异同表第四十二𨼆公
  元年春王正月








  李氏廉曰春王正月三𫝊皆无明文左氏以正月为建子得之矣而略于春字之义何休以斗指东方为春得之矣而略于正月之文至榖梁则皆无论焉汉唐诸儒直以周孟春为建子之月至宋人始有三代改正朔不改时月之说故程子以书春为假天时以立义则是十一月本非春圣人虚立春字于正月之上以示行夏时之意胡氏因之赵氏汸曰周人改时改月如使周不改时则圣人何必曰行夏之时使夫子果用夏变周则亦何以责诸侯之无王哉
  朱子曰胡文定春秋说夫子以夏时冠月如公即位依旧是十一月只是夫子改作春正月某便不敢信
  案公榖皆以不书即位为让但公羊以让为正穀梁以让为不正公羊以桓母为夫人穀梁以桓母为非夫人则榖梁为得之国君不再娶于礼无二适仲子安得称夫人桓公安得子以母贵乎髙紫超氏曰春秋诸侯不禀命而无承者遍天下而仲尼以本国臣子首削𨼆公之即位以明大法非尊君父不敢斥言之义又谓文成襄昭哀五君皆书即位既诛首恶此后可从末减𨼆何独不幸以春秋之首君而当大罚也至谓圣人修经直以天自处而于此乎何恤焉则尤悖理逆天之甚矣彚纂曰左氏以为摄公榖以为让而杜氏预释之以为不行即位之礼故不书即位此定解也胡𫝊谓仲尼首绌𨼆公以明大法义恐未安夫君行即位之礼则书即位不行则不书孔子安得而笔削之乎
  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














  案左氏云段出奔共而公榖皆曰杀据隠十一年𫝊庄公曰寡人有弟不能和协使糊其口于四方则未杀明矣公榖之说非是
  秋七月天王使宰咺来归惠公仲子之赗






  刘氏敞曰春秋于大夫莫书其官至冡宰则书之以见任之最重宰者尊称非中士所当冒以为士以为氏皆非也
  李氏廉曰春秋有恵公仲子僖公成风左氏及公羊皆以为兼赗独程氏𤼵明恵公宠爱仲子僖公尊崇成风之说而以为恵公之仲子旧公之成风其义最精至穀梁又以仲子为恵公之母孝公之妾则大失矣
  彚纂曰左氏谓子氏未薨其谬不待辨榖梁谓仲子为恵公之母母以子氏例以成风亦合但史记年表恵公即位于平王三年至隠公元年历四十七年而其母始薨似太乆逺当以公羊说为是宰为冡宰则刘氏敞之说得之
  冬十有二月祭伯来



  彚纂曰祭伯书来诸𫝊皆以为朝公羊独以为奔祭伯书伯诸𫝊皆以为爵公羊独以为字当以左注为是不书来朝穀梁谓不正其外交诸儒多因之程子谓诸侯不行觐礼王不能治而祭伯反与之交其持议尤正
  公子益师卒



  刘氏权衡曰左氏曰公不与小敛故不书日非也公孙敖叔孙婼公孙婴齐皆为公与小敛乎何以得书日榖梁曰恶也非也公孙敖仲遂季孙意如岂非恶乎而皆曰叔孙得臣不闻有罪而反不日皆妄也
  程子曰或日或不日因旧史也古之史记事简略日月或不备春秋有可损而不能益也家氏铉翁曰或日或不日旧史记载之有详略而非褒贬惟公羊之说近之
  二年无骇帅师入极


  刘氏敞曰公羊以为疾始灭非也春秋文不害实今更灭为入则是文害实矣春秋之初接近西周先王馀法犹存诸侯僭佚犹鲜故鲁卿执政多再命翚挟无骇皆是也穀梁谓贬灭同姓非也案入则不得谓之灭矣
  许氏翰曰凡大夫未爵命于天子不氏春秋之𥘉尚谨此若无骇翚挟柔溺是也齐桓以后列国皆命大夫无不称族者盖不复请命于周也
  李氏廉曰无骇不书氏杜氏胡氏陈氏皆以为未赐族公羊则以为疾始灭榖梁则以为贬灭同姓以左氏𨼆八年赐氏之说考之则公榖为无据矣
  九月纪履𦈕来逆女



  程子曰先儒皆谓诸侯当亲迎亲迎者迎于其所馆岂有委宗庙社稷而逺适他国以逆妇者文王亲迎于渭未尝出𭛌也周国自在渭旁况文王当时乃为公子未为国君
  案太史公外戚世家云春秋讥不亲迎索𨼆引公羊此𫝊文以解之而于桓三年公子翚宣元年公子遂成十四年公孙侨如如齐逆女皆讥其以大夫逆此为定解矣程子独非之云云其言又极有理彚纂従其说故于此年节删公榖𫝊文而于桓宣成三年逆女之𫝊凡主公榖讥不亲迎者皆删去可谓另辟乾坤然程子及彚纂俱不别解春秋所以书逆女之故春秋合礼不书逆女既未嫌于大夫此又何以书乎愚另有论见嘉礼表后惟叶氏梦得则以逆舆迎为二逆女乃娶于他国之道上大夫逆之即馆及期而后迎未有迎女而亲迎之者先儒一之谓春秋书逆女为讥不亲迎是知迎而不知逆也此又另为一说
  纪子伯莒子盟于密







  案穀梁云伯之穿凿可笑左𫝊以子帛为裂𦈡字杜注因増出平莒鲁之怨事不见经𫝊尤支离无谓况大夫无列在诸侯之上者何休之说尤诞妄此当直作阙文程子曰当云纪侯某伯莒子盟于密吴氏澂亦云子伯二字或是侯字之误直截了当惟不知阙文之说故公羊于桓二年纪侯来朝据何休注云纪本是子爵因天子将娶于纪故加封百里进爵为侯班固外戚恩泽侯表序有云后父据春秋褒纪之义应劭引此为证汉书凡立后先进其父为大司马大将军封邑侯恩泽之滥自此始因春秋一字之误曲成其说遂至如此赵氏经筌独主左氏之说谓自莒人入向有窥鲁之心故无骇帅师入极以怖之而莒之伺间盖未已纪裂𦈡道与莒子盟于密以为鲁谋故书字以褒之此因杜注而益生支节尤凿家氏铉翁谓木讷之于春秋好揣摩傅㑹而为之说此类是也 积斋或问云若纪子伯旧史本误孔子所必正正之不得则不书安有如此之误而可书之以𫝊后世者此必孔子笔削以后之阙文所谓先儒𫝊授承误而不敢増者也
  十有二月乙卯夫人子氏薨






  吕氏大圭曰左氏曰桓母公羊曰𨼆母穀梁曰𨼆妻宜孰从曰𨼆桓之母俱不得为夫人则其为𨼆之妻者近是
  彚纂曰子氏薨三𫝊互异左氏以为桓母固非公羊以为𨼆母先儒谓妾母不当称夫人春秋之初礼法尚存不得以成风敬嬴为比惟榖梁以为𨼆妻义为长故程子及胡𫝊皆从之
  积斋或问云鲁以𨼆为君岂容不以子氏为夫人称夫人国人辞也不书葬𨼆不以夫人之礼葬之也
  张氏洽曰君存则葬礼未备待君薨而合祔本朝后虽先崩必俟合葬于山陵盖古之遗制
  三年夏四月辛卯尹氏卒尹左作君








  赵氏匡曰春秋为经邦大训岂有縁其为诸侯及鲁大夫作主人之恩遂录之于经乎公羊惟讥世卿之说是
  欧阳公曰公谷以尹氏为正卿左氏以君氏为𨼆母一以为男子一以为妇人得于所𫝊者盖如此彚纂亦疑而不敢定愚案左氏之说全无义理而赵东山坚主其说谓妾母本不登于䇿此以吾君服其母丧不可不书曰君氏者为夫子之特笔最支离不可解公羊讥世卿为得之近世季氏本更谓是鲁之大夫即𨼆公囚于郑之尹氏与尹氏归而立其主者恐只是后人弄巧之说赵氏经筌亦云君氏不成称谓古无是言也
  秋武氏子来求赙








  家氏铉翁曰公榖于仍叔之子曰父老子代従政于武氏子曰父卒子未命盖以仍叔为尚存之人武氏为己卒之大夫王朝公卿大夫莫非世官世禄之家何独于此二子而书法异曰某氏子云者有父在焉故尔
  案春秋大义重在诸侯不供王职与天家威令之不行尔其曰武氏子者盖轻忽之辞以王丧大事而以乳臭出使取轻列国亦见其失政之甚若以王当丧未命与武氏子未命而便出使薄父子之恩失之小矣春秋所责者大何暇责及武氏之子乎
  八月庚辰宋公和卒

  赵氏匡曰左云同盟则赴以名岂有臣子当创巨痛深之日乃忍称君之名乎盖同盟名于载书朝㑹名于要约聘告名于简牍故于卒赴可知而纪也
  孙氏觉曰左氏记楚公子围使赴于郑伍举问应为后之辞焉更之曰共王之子围为长是当君卒赴诸侯已言嗣君之名矣故凡往来之国皆得记其名也必若以盟㑹求之则未尝与者五十二而不名者九耳未可通也
  彚纂曰赵氏匡驳左氏同盟之说极是孙氏觉又谓即位之初即以名赴似更有理
  家氏铉翁曰诸侯曰薨降而书卒胡氏谓春秋贬之不与其为诸侯当时诸侯未必人人皆放恣无王而一切俱贬恐非春秋用法之意杜氏谓内称公而书薨所以自尊其君故不得不略外以自异恐当如杜氏之说
  癸未葬宋穆公




  案左公羊之说各异家氏则堂则主左氏曰让美徳也宋之乱由殇公不仁以怨报徳不闗宣穆之相让赵氏木讷则主公羊曰后世有启之贤不以𫝊务过于禹无朱均之子而茍逊以僭拟尧舜家氏深斥之愚谓家氏之说非也有国家者必𫝊嫡子嫡子殁则𫝊嫡孙一本相承觊觎自息旁及支庶且犹启乱况矜让弟之名乎宣公让弟穆公穆公卒返其子至与夷冯而乱生宋太祖让位太宗太宗及身旋背之矣太宗号英明之主素友爱且所为若是况其不贤者乎家氏生于宋世而说经若此可谓不晓事者矣
  又案公榖皆以不日为危愚谓此时非有变故无危不得葬之理此葢因日后之兵连不解造此义例尔春秋葬不日不月者皆系阙文即此可知其误
  四年卫州吁弑其君完




  刘氏敞曰公羊谓不称公子为当国非也诸弑君称公子是公子而为大夫其不称公子是未为大夫当国与不当国何足辨乎榖梁谓弑而代之亦非也宋督宋万亦可云弑而代之乎家氏铉翁曰胡氏谓州吁以国氏罪庄公不待以公子之道使预闻政事主兵权而当国愚谓此方诛讨乱贼未当追议庄公既往之咎
  案州吁不称公子是未命为大夫当以孔疏及刘氏敞之说为正程子及胡𫝊之说俱未安详见乱贼表
  秋翚帅师㑹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





  赵氏匡曰春秋之初公室犹强若公实不许臣何敢固请而行盖左氏不知未命不书族之义造此事端耳
  啖氏助曰凡事各于本事褒贬岂有未弑君而先贬乎翚之不称公子自为未命尔
  案啖赵辨疑驳正三𫝊之说极精刘氏敞权衡意略同愚谓春秋此书重在帅师不重在翚之氏与不氏也言帅师则翚主兵専国可知隠公不能早罢其兵权是以及锺巫之祸与庄二年公子庆父帅师伐于馀丘宣二年郑公子归生帅师战于大棘同为千古炯戒胡文定之说精矣独其谓去公子以谨履霜之戒则非也春秋之初诸侯犹请命于天子不自命大夫故隠桓之大夫多不氏如无骇翚挟柔溺及郑之宛皆是也至庄公之世稍逾制矣故庆父称公子以族氏要之重在帅师不重在公子与非公子也
  卫人立晋







  胡𫝊晋虽诸侯之子内不承国于先君上不禀命于天子众谓宜立而遂自立焉故春秋于卫人特书曰立所以著擅置其君之罪于晋绝其公子所以明専有其国之非
  叶氏梦得曰晋不称公子未三命也
  张氏溥曰州吁宜杀天下知之晋不宜立天下不知也春秋辨焉天下之父子君臣定矣案三𫝊同谓人为众辞晋非卫人所得立文定申其说当矣独谓绝其公子则非也晋不氏自为非三命与翚挟无骇同例胡氏不知未命不书族之义故立此义尔
  髙紫超氏曰文定谓𨼆不书即位为首绌𨼆公以明大法非也圣人欲正君臣之分不宜先自贬黜其君内无所承上不禀命之义于卫人立晋之文𤼵之此与三𫝊前后俱吻合
  案积斋或问曰或谓晋后日淫乱故春秋不与其立非也春秋与正而不与贤茍晋当立则立之安得预知其淫乱而不与其立乎愚于是而知宣公烝夷姜之事诬也果有其事当于桓公之初年如此秽徳彰闻之公子石碏岂宜立以为君况晋此时出居邢国石碏又越境而迎立之创巨痛深之后岂有此情理乎
  五年九月考仲子之宫






  啖子曰案此时桓公之母丧始终正是考宫之时故知公羊说是
  初献六羽



  胡𫝊书初献者明前此用八之僭
  赵子曰鲁僭用八佾非一朝事须因此减数时书之
  汪氏克寛曰乐舞之数降杀以两诸侯既降于诸公则诸伯当降于诸侯而用二矣子男复何所用乎况礼经所记庙制堂制衮旒席数五等诸侯皆同岂以舞佾而独异其制
  彚纂以用六为善盖本孔颖达善其复正之说不知书初献所以明八佾之僭书六羽所以明妾母之僭无所为善也
  六年春郑人来输平输左作渝



  彚纂曰渝平输平三𫝊互异左以渝平为更成公榖以输平为隳成考前年公子翚伐郑有憾而未平则更成之说于义为近但左氏谓变前恶而为和好则渝与平为二意叶氏胡氏诸儒多主公榖作输而训输为纳言其纳平于我而变更前恶之意亦在其中文从公榖义从左氏似为得之叶氏梦得谓郑厚财币以求平于鲁如晋饥秦输之粟相似
  冬宋人取长葛


  彚纂曰经书冬左𫝊作秋杜氏预为秋取冬告引八年齐侯告成为证其义甚明刘氏敞谓左𫝊日月与经不同者多或丘明作书杂取当时诸侯史策有用夏正者有用周正者故经云冬𫝊谓之秋似亦有理
  案春秋时诸侯惟晋用夏正先儒谓晋封太原因唐虞故俗理或然也此系宋来告宋为殷之后当用商正亦当差一月
  七年滕侯卒




  啖子曰附庸之君及真夷狄皆有名况滕国文王之子孙虽至微弱岂无名乎
  程子曰不名史阙文
  胡𫝊滕侯书卒何以不葬怠于礼弱其君而不葬者滕侯宿男之类是已
  家氏铉翁曰不名不葬诸说不同愚谓不名史失其名不葬鲁不往㑹是以失书不容凿为之说
  冬天王使凡伯来聘戎伐凡伯于楚丘以归





  啖子曰不言执者尊天子之使故云伐也若言不与夷狄执中国其书夷狄侵伐灭入者岂皆是之乎又曰若卫实伐天子之使改之曰戎是为卫掩恶也如何惩劝乎
  八年三月郑伯使宛来归祊祊公榖作邴





  啖子曰郑人请祀周公己不近人情泰山非郑封内本不当祀又何释乎宛不氏案不命之卿来鲁例名之不必以贬立说
  案程氏端学曰经于隠八年书郑伯使宛来归祊而郑伯以璧假许田乃在桓公之世与此别无闗涉安得信𫝊而疑经赵氏鹏飞谓归祊至假许已历五年岂至是而后责偿胡氏宁谓果易许则许当即时以归安得须郑伯假之而后与盖前日郑有宋兵而归祊以结鲁后日郑乘鲁有篡弑之隙而假许田以要鲁合之啖子之说则左氏信诬也左氏好以两事合作一事生出牵扭不独此一事为然也
  无骇卒




  家氏铉翁曰春秋有未死而赐族者若季友仲遂是也亦有虽为卿而竟不赐族者如挟柔溺之后无闻者是也无骇以名行及其死则赐之族以王父字为族是也春秋初年周制犹存故有未赐族之大夫其后大夫世其官无不赐族而周制几于埽地矣
  李氏廉曰公榖以为罪无骇入极而贬之又以为隠不成为君故不爵大夫皆无据
  十年秋宋人卫人入郑宋人蔡人卫人伐戴郑伯伐取之




  程子曰戴郑所与也故三国伐之郑戴合攻取三国之众
  赵氏鹏飞曰戴斗其前郑扼其后一举而取三师赵伯循疑郑之孤兵不能取三国之众更以为郑伯乘危取戴戴为郑之附庸既属于郑何必取哉
  贺氏仲轼曰郑人之忿在三国而不在戴故因其在戴而伐取之左氏曰郑伯围戴克之取三师焉是也
  彚纂曰公榖谓郑因三国之力以取戴胡𫝊谓四国已斗郑乘其敝一举而兼取之俱于情事未尽合独程子用左氏取三师之说以为郑戴合攻尽取三国之众诸儒多従之于经㫖为近
  桓公
  二年宋督弑其君与夷及其大夫孔父







  啖子曰古者大夫犹皆乘车其妻安得在路使人见其貌盖以旧言孔父义形于色而作𫝊者以为女色之色遂妄为此说耳
  赵子曰按孔父之事自是史册载之非殇公自书何闗君之不忍乎又曰不称名为祖讳春秋乃鲁国之史非夫子家𫝊安得祖讳乎
  孔氏颖达曰春秋之世有齐侯禄父蔡侯考父季孙行父卫孙林父皆是名故杜以孔父为名彚纂曰榖梁以孔父为字赵氏匡驳之是矣左氏以父为名杜氏预因为罪孔父之说亦非也惟刘氏敞君前臣名之说最为精当故程子及苏氏辙胡氏安国皆用之
  案孔氏历引春秋之世以父为名者确有证据而刘氏君前臣名之义尤精盖古人有祖孙同谥者如春秋之世有滕文公而孟子时亦有滕文公是也亦有祖孙同名者如桓八年书天王使家父来聘而幽王时先有作诗之家父是也家父亦是名而非字节南山诗自谓家父作诵以究王讻岂有不自称其名者乎则父之为名益信
  秋七月纪侯来朝





  刘氏敞曰春秋虽乱世至于兵革之事亦慎用之杞来朝鲁有少不敬未宜便入其国左氏误纪为杞遂生不敬之说尔榖梁谓谨而月之亦非也六年冬纪侯来朝是宜责之尤深深则宜日反书时何哉
  李氏廉曰公羊注谓加封百里榖梁注亦以为盖时王所进是皆不知纪子伯为阙文之故尔互见隠二年盟密
  蔡伯郑伯㑹于邓




  彚纂曰公羊以为邓与㑹正合隠元年盟宿之例杜氏以邓为蔡地孔疏遂谓邓国去蔡甚逺蔡郑不宜逺㑹其国都且因惧楚始为此㑹何当反求近楚小国与之结援其说似更有理
  冬公至自唐




  胡𫝊常事何以书或志其去国逾时之久或录其㑹盟侵伐之危或著其党恶附奸之罪桓公逺与戎盟而书至危之也
  孔氏颖达曰春秋公行一百七十六书至者惟八十二其不书者九十四皆不告庙也彚纂曰告则书不告则不书杜注孔疏甚明诸家纷纷或以为逺或以为乆或以为危或以为幸失之凿矣
  黄氏仲炎曰隠盟戎不致此何以致榖梁曰危之是不然危桓而不危隠其说不通矣盖春秋以与戎盟为耻隠不致隠犹有不得已之意焉桓策勲于庙是不耻其所耻故即其实而致之以志桓之罪
  三年齐侯卫侯胥命于蒲




  刘氏敞曰命于天子正也诸侯自相命非正也
  张氏洽曰当时王不能命伯而欲自为伯故于此彼此相命以成其私逮至战国魏齐㑹于浊泽以相王其后齐秦约共称帝自相命而至于相王自相王而至于相帝僭窃之渐势必至此案公榖皆以胥命为善荀卿亦言春秋善胥命诸儒多从之而赵氏匡言凡㑹遇并是不盟约言而退何得独异此文且二君又并非贤君据经文直讥其无人君之礼尔至张氏洽申刘氏敞之说而极言其僭窃所至朱子谓其有理故彚纂亦并存之
  案齐僖卫宣自此年后无一事当于人心齐则谋纪卫背鲁于桃丘而更助齐与鲁战则此胥命乃结党行私尔何善之有
  五年春正月甲戌己丑陈侯鲍卒





  赵子曰岂有正当祸乱之时而暇竞使人赴告即使再赴夫子亦当审定其实日何乃总载之公榖又谓狂而出人君虽狂而去亦当有臣子従之岂有人君走出臣下不追逐至昧其死日乎总之三𫝊不知有阙文之义故多造事端此盖经文甲戌之下当记陈佗作乱之事而今简脱之尔
  天王使仍叔之子来聘仍榖梁作任


  彚纂曰左氏以为弱公榖以为父老子代従政胡𫝊以为讥世官其义盖相因程子谓仍叔承命而使子代行则是仍叔自使其子何以称天王使耶汪氏克寛驳之是矣
  黄氏仲炎曰经称武氏子仍叔之子以乳臭之童而任邦国之政子产所谓未能操刀而使割也
  冬州公如曹六年春正月寔来




  张氏洽曰记礼者曰天子曰非佗伯父实来成二年𫝊王曰所使来抚予一人而巩伯实来今案书州公曰实来以其不复国而略之也
  彚纂曰三𫝊皆以实来为州公来程子及胡𫝊亦同惟三𫝊以实来为承上文而程胡以实为州公之名张氏洽独主三𫝊之说引证实来甚为详核
  案以实字为虚字张氏之说极为弄巧彚纂取之未审何故泰山孙氏曰阙文也师氏曰不应逾时隔年而书实来岩晦黄氏亦谓当如郭公夏五之𩔖简编脱误据诸儒之说㫁宜从阙文为是方氏苞亦曰如左氏之说则当书遂来奔或州公自曹来奔如郑詹自齐逃来之例可也宋华元出奔晋宋华元自晋归于宋事以连及尚再举其名况事不相属时年已隔而径省其文使辞㫖不可别白乎此经文有阙𫝊者傅㑹而为之说也
  蔡人杀陈佗





  赵子曰按左𫝊佗杀太子之贼故经不以人君称之公榖不达此意妄云淫于蔡淫猎子蔡不近人情胡𫝊佗立逾年不成之为君者讨贼之词也书蔡人以善蔡书陈佗以善陈善蔡者以蔡人知佗之为贼善陈者以陈国不以佗为君
  方氏苞曰春秋之初先王之泽未泯人心正理犹存故蔡人不以佗为陈君而杀之凡篡贼而称君者见臣子不能复雠邻国不能讨乱而成之为君也有一人能知其为贼而加刃焉则不问其情之公私而皆以讨贼之义与之所以使乱臣贼子无所逃于天地之间也
  九月丁卯子同生




  赵子曰穀梁云疑故志之此乃委巷之谈不近人理
  刘氏敞曰何以书贵也何贵尔世子也榖梁之云圣人岂至此乎且诗云展我甥兮诗人信鲁庄为齐侯之甥何有仲尼反疑其先君为齐侯之子乎
  朱子曰桓三年夫人姜氏至自齐六年子同生十八年桓公乃与夫人如齐则庄公诚非齐侯子矣案春秋此书乃为先君表其疑非疑先君为齐侯之子也观夫人之至自齐及与夫人如齐并此处俱详书年月圣人未必不有意朱子之言亦自于榖梁有取倘若不书又重以文姜之诉后世不成一重疑案乎 积斋或问独取榖梁之说曰左氏所云乃春秋以为常事不书尔春秋直书变常之事子同生虽非变常然假此以明非齐侯之子则是变常而已
  案赵氏鼎曰生子不书此何以书则榖梁之说为得盖是时皆以同为齐侯之子故圣人因其生正其名而书之髙氏闶谓齐襄文姜之淫盖在同生之后此时未尝乱也使不书其生则事不别白郝氏敬曰当时人疑庄公非桓公子故特书所生年月以折群议方望溪曰圣人特书以正其为周公之裔又猗嗟诗小序庄公不能防闭其母人以为齐侯之子也据四家及诗小序皆与榖梁说吻合则信合乎人心之同然矣赵氏刘氏驳之非也家氏铉翁亦従穀梁之说
  七年夏榖伯绥来朝邓侯吾离来朝




  赵子曰据诸失国之君惟随敌以归者则书名若奔他国并不书名公榖之说非也此盖以其用夷礼尔诸侯失国自辱其身犹至书名况行夷礼辱及宗庙见轻侪列而得不名乎
  刘氏敞曰杜云僻陋小国贱之侯伯之爵岂小哉且上杞侯来朝虽不敬犹不书名计杞之国又非大于邓榖也又经书夏而𫝊云春者𫝊以夏正记事
  方氏苞曰榖邓逺国近于荆楚故鲁人视之如介葛卢郳黎来而以名书𫝊谓失地之君故名非也失地之君不可以言朝先儒谓以朝桓故贬亦非也朝桓而不名者多矣不宜同罪异罚
  八年祭公来遂逆王后于纪








  赵子曰若合礼则常事不书左氏之说非也公羊谓婚礼不称主人假令婚礼实不称主人即当于至纪之日但称鲁命可尔来鲁未是婚礼何须不称天王使榖梁谓不正其以宗庙之大事即谋于我必若实讥天王言使不更昭著乎
  案赵氏匡所驳三𫝊之说极是但谓天子嫁女则同姓诸侯为主逆王后无使诸侯为主之礼据荘十八年虢晋郑使原庄公逆后则同姓诸侯为主确有可据鲁以周公之后为王主礼旧矣榖梁谓不正其即谋于我非也公羊曰言遂讥王不亲迎而使鲁亦非也孙氏复谓天子不亲迎娶后则使三公迎之孔氏颖达谓文王亲迎太姒乃身为公子迎在殷世未可据为天子之礼然则春秋何以讥曰讥専在祭公而不在王据经书祭公来与祭伯来同例盖讥其私交也程子曰祭公受命逆后而至鲁先私行朝㑹之礼故书来而以逆后为遂事责其不䖍王命而轻天下之母此说最为得之
  九年春纪季姜归于京师






  李氏廉曰逆后例三𫝊皆同独陈氏曰后归不书此何以书详纪事也后妃为天地宗庙神民之主俄而宗国亡焉是不可不详也此极有见六年冬纪方托鲁请王命以求成于齐而公告不能今幸王有命鲁求昏之事故鲁亟为纪谋不待请王命而遂使祭公逆之所以托纪而纪卒不免春秋详书纪事所以志天王之弱而齐之不道也
  案此时不特鲁不得保其姻家并天王亦不能保其后族春秋之世可知矣
  十年齐侯卫侯郑伯来战于郎







  赵子曰鲁以周班后郑既是正礼郑虽小恨岂至兴师即合当年构祸岂有经五年之后方合诸侯报此小怨榖梁云前定之战非也言来者责三国不当来尔不言及为内讳若果讳则但当不书败何须不言及
  季氏本曰齐欲吞纪与郑卫合鲁则専意援纪者也三国来战盖为此尔且鲁以援纪之故与齐不亲自齐郑如纪之后与鲁不相通已六年矣何由至齐为班耶
  卓氏尔康曰齐恶鲁为纪谋难则主兵者齐也郑与齐同如纪卫又与齐胥命于蒲故三国来战案胡𫝊谓郑主兵而首齐犹卫州吁主兵而先宋此主左氏而为之说尔其实非也郑系小忿国又小于齐卫乃于五年之后报此宿怨牵动齐卫大国必不然矣且当日怒者郑忽与庄公无预也此时郑庄耄年忽又失宠明年即为突所篡方孤危不能自立请师于齐者将庄公请之乎郑忽请之乎庄公岂能以子之故赫然兴师报此纎芥小怨乎齐之欲圗纪非一日矣盖齐都青州府之临淄而纪在青州府之寿光县逼近肘腋不并纪则齐不得拓地一步故累年合郑以圗之而鲁为纪纳后于天王齐僖犹畏名义终其身不敢加兵而心怒鲁故九年春纪季姜归于京师十年齐即为此战盖因不敢犯纪而迁怒情事显然甚明也观经文以齐为首而赵氏匡与季氏本之说亦可互相𤼵明刘氏敞亦谓果郑人主兵经当先序郑以见其罪何故反首齐以蔽匿郑恶且郑忽救齐之时经无鲁人往齐者足明其妄矣
  十三年二月公㑹纪侯郑伯己巳及齐侯宋公卫侯燕人战齐师宋师卫师燕师败绩




  案左氏以为郑与宋战公羊以为宋与鲁战榖梁以为纪与齐战赵氏𬻻独取榖梁之说曰据经文内兵以纪为主外兵以齐为主若实为郑宋而战即当以郑宋为兵主何得主齐纪乎且责赂小事止当二国自不和无容诸侯为之战盖齐纪结雠已久是年齐合三国以攻纪欲遂灭之公与郑救之而胜得免祸其踪迹甚明不然纪惧灭亡不暇何敢将兵越国助鲁郑以増怨乎战而不地于纪也若助郑止当战于宋郑之郊无为战于纪郑厉新为宋所立而去年遽与鲁及宋战今年又助纪战则必为责赂多之故尔案赵说极是孙氏觉及胡𫝊俱因之
  刘氏敞谓前年鲁及郑伐宋战于宋地故宋今岁来报怨战于宋时在其城下可得言战于宋今亦战于城下不可得言战于鲁故不举地此主公羊之说春秋考异邮所云战在鲁之龙门民死伤者满沟是也据此则亦当以来战为文不得言及及者我及之也赵子曰不地者在纪都也无他义穀梁说是
  十四年秋八月壬申御廪灾乙亥尝




  张氏洽曰常事不书今书者以壬申有御廪灾之变遇灾而惧未可以遽有事于祖考况祭祀用夏时此八月乃夏之六月未当时祭何为汲汲然以四日之间遽举尝祭乎
  李氏廉曰三𫝊惟榖梁得之公羊以为不如勿尝而注者以为宜废祭自责谬矣左注尤失实茍不害何必书乎故胡氏不时不改卜之说従赵子
  十五年公㑹宋公卫侯陈侯于袲伐郑




  吕氏大圭曰或疑宋既责赂于突而伐郑不当又纳突遂以为伐突救忽春秋诸侯离合之不常多矣但据经伐郑二字则突在栎忽在郑为伐忽明甚
  彚纂左氏以为纳厉公是也注公羊者谓善诸侯征突不知忽方在郑突尚居栎安得以伐郑为征突乎榖梁曰疑辞夫㑹而后伐则谋已定矣有何疑乎
  十六年卫侯朔出奔齐
  二公子以伋寿故公羊卫侯朔何以名得榖梁朔之名恶也天子怨恵公十一月左 罪于天子也   召而不往也



  家氏铉翁曰朔杀兄篡国罪固当逐是以名以奔之而庄六年王人子突救黔牟春秋善之则知朔以有罪见黜于王而黔牟之立实王所命矣
  彚纂曰左氏以为二公子所逐公榖以为得罪天子张氏洽兼而用之谓朔立已五年二公子不能独逐之必因王室欲讨而后二子得行其志其说与情事甚合
  十七年蔡季自陈归于蔡







  家氏铉翁曰公羊以献舞与季为两人左氏谓季即献舞诸儒多従公羊之说谓季以让国而出献舞既立季乃自陈来归所以贵而书字与闵元年季子来归义同夫献舞失国之君季乃让国之贤两人贤否具见书法木讷乃是左氏而非公羊舛矣
  彚纂曰蔡季非献舞杜误合为一人耳左氏止曰召蔡季于陈蔡季自陈归于蔡而已未尝谓立以为君也先儒并主何氏之说而家氏铉翁㫁以书法尤为可信
  案榖梁及范注意亦与杜氏同学者从何说可也
  十八年葬我君桓公






  霞峰华氏曰贼在内必讨而后葬仇在外可葬而后讨讨而后葬非慢于葬也以葬为之限也急于讨贼不容一日缓缓之则逸矣葬而后讨非缓于计也仇在外臣子之力不能即复责以必复仇而后葬茍其仇非岁月可复是将久弃其亲而不葬也故寛其期于葬后然非曰仇在外可以不讨也枕戈待旦誓弗与共戴天此志可一日忘乎下此如夫差之报越三年而后复之其亦可也如曰仇在外非臣子之力所能复春秋从而恕之非圣人之心矣
  案髙紫超氏之论极精详见凶礼













  春秋大事表卷四十二之一
<经部,春秋类,春秋大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