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 春秋正传 卷二十一 卷二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正传卷二十一   明 湛若水 撰宣公
  定王十年十有二年晋景三年齐顷二年卫穆三年蔡文十五年郑襄八年曹文二十一年陈成二年杞桓四十年宋文十四年秦桓八年楚庄十七年
  春葬陈灵公
  正传曰书葬陈灵公纪邻国之大事也诸侯五月而葬同盟至葢诸侯有相恤之义也或又谓楚讨弑贼陈之臣子怨释故得书葬则非也
  楚子围郑
  正传曰书楚子围郑纪以力服人之师也而荆夷之陵甸侯与王政之不行霸图之不振具可见矣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髪左衽矣此圣人之心也胡氏谓取楚之能讨乱贼者非也按左氏曰春楚子围郑旬有七日郑人卜行成不吉卜临于太宫且巷出车吉国人大临守陴者皆哭楚子退师郑人修城进复围之三月克之入自皇门至于逵路郑伯肉𥘵牵羊以逆曰孤不天不能事君使君怀怒以及敝邑孤之罪也敢不唯命是听其俘诸江南以实海滨亦唯命其翦以赐诸侯使臣妾之亦唯命若恵顾前好徼福于厉宣桓武不泯其社稷使改事君夷于九县君之惠也孤之愿也非所敢望也敢布腹心君实图之左右曰不可许也得国无赦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庸可㡬乎退三十里而许之平潘尪入盟子良出质此实传也由是观之楚子意在服郑以横行中国而不在于讨⿱𫂁么 -- 篡弑之罪也何也传之所载略无声罪之词可见矣夫以荆楚之慿陵中国入王畿之郑天王不能讨方伯诸侯不能奉天讨以行征王政不行霸图不振矣故春秋憾之
  夏六月乙卯晋荀林父帅师及楚子战于邲晋师败绩正传曰书晋荀林父帅师及楚子战于邲并著不义之兵也夫楚之伐郑非讨罪之师也晋之救郑非恤邻之举也二国要皆争服郑而已也孟子曰春秋无义战非此之谓乎当晋师之出苟为郑也而郑已与楚平则亦可以已矣而又与楚战其至于败绩非自取乎春秋直书之而罪自见矣胡氏又泥及之一字而言释楚不贬使晋主之又许楚能讨贼而独责林父冒进弃师之罪则其义有未尽也
  秋七月
  正传曰无事亦书时月义见于前
  冬十有二月戊寅楚子灭萧
  正传曰萧宋附庸小国书楚子灭萧则贪暴慿陵之罪可见矣左氏曰冬楚子灭萧宋华椒以蔡人救萧萧人囚熊相宜僚及公子丙王曰勿杀吾退萧人杀之王怒遂围萧萧溃申公巫臣楚申县尹曰师人多寒王巡三军拊而勉之三军之士皆如挟纩遂傅于萧还无社萧大夫与司马卯言号申叔展卯展皆楚大夫叔展曰有麦麹乎可御湿也曰无有山鞠穷乎示可御湿欲无社逃泥水中曰无河鱼腹疾奈何曰目于背井而拯之若为茅绖哭井则已明日萧溃申叔即叔展视其井则茅绖存焉号而出之案胡氏曰假于讨贼而灭陈春秋以讨贼之义重也末减而书入恶其贰已而入郑春秋以退师之情恕也末减而书围与人为善之徳宏矣至是肆其强暴灭无罪之国其志已盈虽欲赦之不得也故传称萧溃经以灭书断其罪也孟子曰以力假人者伯伯必有大国楚庄葢以力假仁不能久假而遽归者也建万国亲诸侯者先王之政兴灭国继绝世者仲尼之法今乃灭人社稷而绝其祀亦不仁甚矣萧既灭亡必无赴者何以得书于鲁史楚庄县陈入郑大败晋师于邲莫与校者不知以礼制心至于骄溢克伐怨欲皆得行焉遂以灭萧告赴诸侯矜其威力以恐中国耳孟子定其功罪以五伯为三王之罪人春秋史外传心之要典推此类求之斯得矣愚谓直书入书围书灭萧则楚罪之轻重自见矣圣人因史而书代天以言垂训万世乌得以意而加减之哉况历稽诸传未有奉天王之命声罪致讨之词大抵欲以力服人耳而谓以是末减其罪可乎
  晋人宋人卫人曹人同盟于清丘
  正传曰书晋宋卫曹同盟于清丘非其盟也盟非圣人之所贵也晋㑹诸侯为此盟以惧楚也及是时明其政刑楚乌得而侮之舎是而汲汲于盟誓盟誓未几而渝盟之事至矣此春秋所以非之左氏曰晋原縠宋华椒卫孔达曹人同盟于清丘曰恤病讨贰于是卿不书不实其言也愚谓此实传也传云不实其言则圣人非之之情可见矣胡氏曰书同盟志同欲也或以恶其反复而书同盟非也春秋不贵盟誓自隐公始年书仪父盟蔑宋人盟宿已不实言矣奚待清丘然后恶反复乎清丘载书恤病讨贰口血未干败其盟好所谓不待贬而恶自见者也又奚必人诸国之卿然后知反复之可罪乎楚既入陈围郑大败晋师伐萧灭之慿陵中国甚矣为诸侯计者宜信任仁贤修明政事自强于为善则可以保其国耳曽不是图而刑牲㰱血要质鬼神蕲以御楚谋之不臧孰大于是故国卿贬而称人讥失职也愚谓胡氏前云奚必人诸国之卿而后知反复之可罪是不在乎人之矣后又云国卿贬而称人讥失职则前后自相矛盾矣
  宋师伐陈卫人救陈
  正传曰宋师伐陈卫人救陈则宋卫之是非可考见矣盖宋之伐陈责盟也卫之救陈叛盟也其罪惟均矣左氏曰宋为盟故伐陈卫人救之孔达曰先君有约言焉若大国讨我则死之愚谓据此则宋责陈之不与盟而向楚卫乃叛盟而救陈合是而观则盟之不足恃可知矣二国乃轻于动无名之兵而求无益之事其罪不亦均乎胡氏不责卫之背盟而取其恤陈之无罪而受兵故书救以责宋误矣
  定王十一年十有三年晋景四年齐顷三年卫穆四年蔡文十六年郑襄九年曹文二十二年陈成三年杞桓四十一年宋文十五年秦桓九年楚庄十八年
  春齐师伐莒
  正传曰书齐师伐莒著贪忿之兵也左氏曰莒恃晋而不事齐故也愚谓莒小弱之国也未尝有罪齐特以其事晋而不事已遂兴大众以伐之是谓以强陵弱以私报怨非贪忿之兵乎
  夏楚子伐宋
  正传曰书楚子伐宋纪荆蛮之慿陵也左氏曰以其救萧也君子曰清邱之盟惟宋可以免焉夫楚以兵力陵诸侯而灭小弱之萧将以威中国而动王室也宋之救萧恤小攘夷未为不当楚以其救萧而伐之真蛮夷猾夏矣胡氏乃谓楚人灭萧将以胁宋诸侯惧而同盟而责宋人不务恤民固本使民效死亲上以待敌而急于伐陈攻楚为非策也则缓矣又谓楚人有词于伐而得书爵则误矣
  秋螽
  正传曰螽虫之害禾者也
  冬晋杀其大夫先縠
  正传曰书晋杀其大夫先縠罪专杀也左氏曰秋赤狄伐晋及清先縠召之也冬晋人讨邲之败与清之师归罪于先縠而杀之尽灭其族君子曰恶之来也己则取之其先縠之谓乎愚谓左氏此言徒知丧师之罪当杀为先縠之自取而不知葵邱之㑹天子之禁无专杀大夫之为得罪也夫大夫皆命于天子也如其有罪宜归于司冦故曰惟天吏可以杀之也胡氏乃谓晋人治先縠之罪杀之义也而称国以杀不去其官者败师之由君之过罪累上也则凿矣
  定王十二年十有四年晋景五年齐顷四年卫穆五年蔡文十七年郑襄十年曹文二十三年卒陈成四年杞桓四十二年宋文十六年秦桓十年楚庄十九年
  春卫杀其大夫孔达
  正传曰书卫杀其大夫孔达则其罪之当否可考矣左氏曰清邱之盟晋以卫之救陈也讨焉使人弗去曰罪无所归将加而师孔达曰苟利社稷请以我说罪我之由我则为政而亢大国之讨将以谁任我则死之春孔达缢而死卫人以说于晋而免遂告于诸侯曰寡君有不令之臣达构我敝邑于大国既伏其罪矣敢告卫人以为成劳平国之功复室其子使复其位愚谓孔达背盟弃信以致晋师之讨社稷几危矣兵法所当诛也然大夫命于天子今不由于司冦而死焉故书如此
  夏五月壬申曹伯寿卒
  正传曰书曹伯寿卒纪邻国之大故也来赴故书之
  晋侯伐郑
  正传曰书晋侯伐郑著报复之兵也左氏曰夏晋侯伐郑为邲故也告于诸侯蒐焉而还中行桓子之谋也曰示之以整使谋而来郑人惧使子张穆公孙代子良于楚子良质楚郑伯如楚谋晋故也郑以子良为有礼故召之胡氏曰按左氏传为邲故也比事以观知其为报怨复仇之兵词无所贬者直书其事而义自见矣愚谓胡氏之言是也使皆以是而观春秋则圣人之取义得之矣不亦可乎
  秋九月楚子围宋
  正传曰书楚子围宋则蛮荆肆暴之罪与宋人自取之故皆可见矣夫蛮夷犯华天下之大乱也故圣人慎其所以御之之道使其无间而入可也今按左氏曰楚子使申舟聘于齐曰无假道于宋亦使公子冯聘于晋不假道于郑申舟以孟诸之役恶宋曰郑昭宋聋晋使不害我则必死王曰杀女我伐之见犀而行及宋宋人止之华元曰过我而不假道鄙我也鄙我亡也杀其使者必伐我伐我亦亡也亡一也乃杀之楚子闻之投𬒮而起屦及于窒皇剑及于寝门之外车及于蒲胥之市秋九月楚子围宋愚谓由是观之楚之围宋由宋杀其使者招之也轻举以致其兵则罪不专在楚矣春秋书此欲人考传之迹而得其由以罪宋也胡氏曰宋人要结盟誓欲以御楚已非持国之道轻举大众剿民妄动又非恤患之兵特书救陈以著其罪明见伐之由也国必自伐然后人伐之凡事其作始也简其将毕也必巨易于讼卦曰君子以作事谋始始而不谋必至于讼讼而不竟必至于师若宋是矣始谋不臧至于见伐见围几亡其国则自取之也春秋端本故责宋为深若蛮夷围中国则亦明矣
  葬曹文公
  正传曰书葬曹文公纪与国之大事也诸侯五月而葬同盟至礼也
  冬公孙归父㑹齐侯于榖
  正传曰公孙归父㑹齐侯于榖何以书明是㑹之非礼也曷为非礼自为私㑹一也以臣抗君二也胡氏曰夫礼别嫌明微制治于未乱自天子出者也列国之君非王事而自相㑹聚是礼自诸侯出矣以国君而降班失列下与外臣㑹以外臣而抗尊出位上与诸侯㑹是礼自大夫出矣君若赘旒陪臣执命岂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渐矣故易于坤之初六曰驯致其道至坚冰也易言其理春秋见诸行事若合符节可谓深切著明矣
  定王十三年十有五年晋景六年齐顷五年卫穆六年蔡文十八年郑襄十一年曹宣公卢元年陈成五年杞桓四十三年宋文十七年秦桓十一年楚荘二十年
  春公孙归父㑹楚子于宋
  正传曰书公孙归父㑹楚子于宋著其㑹之非也夫楚方围宋以强陵弱诸侯宜纠合以控御之而不能然又从而往㑹之可乎胡氏曰楚子不假道于宋以启衅端而围之陵蔑诸侯甚矣诸侯纵不能畏简书攘夷狄存先代之后严兵固圉以为声援犹之可也乃以周公之裔千乘之国谋其不免至于荐贿不亦鄙乎若此类圣人不徒笔之于经也比事以观则知晋楚吴越盛衰之由春秋经世之略矣
  夏五月宋人及楚人平
  正传曰书宋人及楚人平善其平也春秋无义战故为善战者服上刑宋楚之平罢兵息民固圣人之所与也左氏曰宋人使乐婴齐告急于晋晋侯欲救之伯宗曰不可古人有言曰虽鞭之长不及马腹天方授楚未可与争虽晋之强能违天乎谚曰髙下在心川泽纳污山薮藏疾瑾瑜匿瑕国君含垢天之道也君其待之夏五月楚师将去宋申犀稽首于王之马前曰毋畏知死而不敢废王命王弃言焉王不能答申叔时仆曰筑室反耕者宋必听命从之宋人惧使华元夜入楚师登子反之床起之曰寡君使元以病告曰敝邑易子而食析骸以爨虽然城下之盟有以国毙不能从也去我三十里唯命是听子反惧与之盟而告王退三十里宋及楚平华元为质盟曰我无尔诈尔无我虞榖梁曰平者成也善其量力而反善也人者众辞也平称众上下欲之也外平不道以吾人之存焉道之也愚谓此言是也胡氏乃以称人为贬二子而引善则称君过则称己乃责二子以实情私告以成平国之功攘以为己善则非也夫二子既受命于君专梱外之制则二子所为之善皆君之善也又既归而以实告君不可谓欺诈矣而以为贬岂其然乎
  六月癸卯晋师灭赤狄潞氏以潞子婴儿归
  正传曰杜氏谓潞氏赤狄之别种子爵是也书晋师灭赤狄潞氏以潞子婴儿归则其义利是非之辨自见矣左氏曰潞子婴儿之夫人晋景公之姊也酆舒为政而杀之又伤潞子之目晋侯欲伐之诸大夫皆曰不可酆舒有三隽才不如待后之人伯宗曰必伐之狄有五罪隽才虽多何补焉不祀一也耆酒二也弃仲章而夺黎氏地三也虐我伯姬四也伤其君目五也怙其隽才而不以茂徳兹益罪也后之人或者将敬奉徳义以事神人而若之何待之晋侯从之六月癸卯晋荀林父败赤狄于曲梁辛亥灭潞酆舒奔卫卫人归诸晋晋人杀之愚谓由是观之则数酆舒之罪而伐之义也因而灭其国绝其宗社虏其君主非义也公羊谓潞君以为善而称子胡氏谓灭而举号及氏减见灭者之罪而甚灭者之不仁则皆臆说也又曰夫伐国之要讨其罪人斯止矣按左氏潞子夫人晋景公之姊也酆舒为政而杀之又伤潞子之目则酆舒者罪之在也为晋计者执酆舒轘诸市立黎侯安定潞子改纪其政而返则诸狄服疆域安矣今乃利狄之土灭潞氏以其君归何义乎此皆是也
  秦人伐晋
  正传曰书秦人伐晋著暴人之兵也左氏曰秋七月秦桓公伐晋次于辅氏壬午晋侯治兵于稷以略狄土立黎侯而还及雒魏颗败秦师于辅氏获杜回秦之力人也髙氏曰秦师伐晋晋不报秦今十四年矣复来伐之者乘晋略狄土而伐其虚也由是观之则乘人之虚而困人是谓暴兵矣其师取败而杜回见获也固宜
  王札子杀召伯毛伯
  正传曰王札子者公羊以为长庶之号也书王札子杀召伯毛伯则其专杀之罪王朝之乱不待书字书子而自见矣左氏曰王孙苏与召氏毛氏争政使王子捷杀召戴公及毛伯卫卒立召襄榖梁曰王札子者当上之辞也杀召伯毛伯不言其何也两下相杀也两下相杀不志乎春秋此其志何也矫王命以杀之非忿怒相杀也故曰以王命杀也以王命杀则何志焉为天下主者天也继天者君也君之所存者命也为人臣而侵其君之命而用之是不臣也为人君而失其命是不君也君不君臣不臣此天下所以倾也胡氏曰邢侯专杀雍子于朝叔向以杀人不忌为贼请施邢侯君子以为义王札子之罪当服此刑而天王不能施之无政刑矣何以保其国而不替乎
  秋螽
  正传曰书秋螽纪灾也胡氏曰人事感于此则物变应于彼宣公为国虚内以事外去实而务华烦于朝㑹聘问赂遗之末而不知务其本者也故戾气应之六年螽七年旱十年大水十有三年又螽十有五牟复螽府库匮仓廪竭调度不给而言利克民之事起矣
  仲孙蔑㑹齐髙固于无娄
  正传曰无娄公羊作牟娄杞邑也书仲孙蔑㑹齐髙固于无娄则其失礼之非自见矣诸侯非时私㑹已非礼矣况大夫私㑹乎胡氏曰礼之始失也诸侯非王事而自相㑹也无以正之不自天子出矣然后诸侯与大夫㑹又无以正之然后大夫与大夫㑹礼亦不自诸侯出矣田氏⿱𫂁么 -- 篡齐六卿分晋三家专鲁理固然也不能辨于早虽欲正之其将能乎
  初税亩
  正传曰初税亩何以书志虐民之始也左氏曰非礼也榖出不过藉以丰财也公羊曰初者何始也税亩者何履亩而税也初税亩何以书讥何讥尔讥始履亩而税也何讥乎始履亩而税古者什一而藉古者曷为什一而藉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多乎什一大桀小桀寡乎什一大貉小貉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什一行而颂声作矣胡氏曰孟子曰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书初税亩者讥宣公废助法而用税也殷制公田为助助者藉也周因其法为彻彻者通也其实皆什一也古者上下相亲上之于下则曰骏发尔私终三十里惟恐民食之不给也下之于上则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惟恐公田之不善也故助法行而颂声作矣世衰道微上下交恶民惟私家之利而不竭力以奉公上惟邦赋之入而不恻怛以利下水旱㓙灾相继而起公田之入薄矣所以废助法而税亩乎初者志变法之始也其后作邱甲用田赋至于二犹不足则皆宣公启之也故曰作法于凉其弊犹贪作法于贪弊将若何有国家者必欲克守成法而不变其必先务本乎
  冬蝝生
  正传曰书冬蝝生纪蕃灾也胡氏曰始生曰蝝既大曰螽秋螽未息冬又生子灾重及民也而详志之如此者急民事谨天灾仁人之心王者之务也遇天灾而不惧忽民事而不修而又为繁政重赋以感之国之危无日矣
  
  正传曰书饥重民食也胡氏曰春秋饥岁多矣书于经者三而宣公独有其二何也古者三年耕馀一年之畜九年耕馀三年之食虽有㓙旱民无菜色是岁虽螽蝝而遽至于饥者宣公为国务华去实虚内事外烦于朝㑹聘问赂遗之末而不敦其本府库竭矣仓廪匮矣水旱螽蝝天降饥馑亦无以振业贫乏矣经所以独两书饥以示后世为国之不可不敦本也
  定王十四年十有六年晋景七年齐顷六年卫穆七年蔡文十九年郑襄十二年曹宣二年陈成六年杞桓四十四年宋文十八年秦桓十二年楚荘二十一年
  春王正月晋人灭赤狄甲氏及留吁
  正传曰甲氏者赤狄之种胡氏以为潞之馀种留吁其残邑也书灭赤狄甲氏及留吁其罪不待称人而自见矣圣人之治夷狄治之以不治攘之而已矣灭之则有贪残之罪矣左氏曰晋士㑹帅师灭赤狄甲氏及留吁铎辰留吁之属三月献狄俘晋侯请于王戊申以黻冕命士㑹将中军且为太傅于是晋国之盗逃奔于秦羊舌职曰吾闻之禹称善人不善人逺此之谓也愚谓观此则士㑹可谓贪残之兵矣而反以为功岂非惑耶胡氏曰伯禽征徐夷东郊既开而止宣王伐𤞤狁至于太原而止武侯征戎泸服其渠帅而止必欲尽殄灭之无遗种岂仁人之心王者之事乎愚谓此说是矣至于又谓士㑹所以贬而称人则惑也盖人者他国国史称之之词仲尼岂肯擅夺大夫之爵乎
  夏成周宣榭火
  正传曰成周公羊以为东周是也书成周宣榭火纪王室之灾变也周来报故书之左氏曰人火之也凡火人火曰火天火曰灾胡氏曰成周天子之东都宣榭宣王之庙也按吕大临考古图有𨚕敦音对者称王格于宣榭呼内史策命𨚕是知宣榭者宣王之庙也古者爵有徳禄有功必于太庙示不敢专也榭者射堂之制其堂无室以便射事故凡无室者皆谓之榭宣王之庙谓之榭者其庙制如榭也宣榭火何以书以宗庙之重书之也贵戚专杀大臣而天子不讨王室不复能中兴矣人火之天所以见戒乎
  秋郯伯姬来归
  正传曰来归者大归也左氏所谓出是也书郯伯姬来归纪人伦之大变也胡氏曰内女出书之策者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也婚姻之礼废则夫妇之道苦淫辟之罪多矣复相弃背丧其配耦氓之诗所以刺卫日以衰薄室家相弃中谷有蓷所以闵周易叙咸恒为下经首春秋内女出夫人归凡男女之际详书于策所以正人伦之本也其㫖微矣
  冬大有年
  正传曰大有年榖梁以为五榖大熟之称书大有年幸之也夫以宣公之无道乱伦逆理厚税虐民螽蝝频生饥馑荐臻固其所也而乃大有年焉非幸耶故春秋书以幸之胡氏云程氏曰大有年记异也旱干水溢饥馑荐臻者灾也山崩地震彗孛飞流者异也景星甘露醴泉芝草百榖顺成者祥也大有年上瑞矣何以为记异乎凡灾异庆祥皆人为所感而天以其类应之者也人事顺于下则天气和于上宣公弑立逆理乱伦水旱螽蝝饥馑之变相继而作史不绝书宜也独于是冬乃大有年所以为异乎夫有年大有年一耳古史书之则为祥仲尼笔之则为异此言外微㫖非圣人莫能修之者也愚谓古史之书仲尼之笔一也圣人观鲁史而有感焉故存之耳
  定王十五年十有七年晋景八年齐顷七年卫穆八年蔡文二十年卒郑襄十三年曹宣三年陈成七年杞桓四十五年宋文十九年秦桓十三年楚荘二十二年
  春王正月庚子许男锡我卒○丁未蔡侯申卒
  正传曰何以书纪与国之大故也二国来赴故史书之圣人存之以示有吊赙㑹葬之礼焉
  夏葬许昭公葬蔡文公
  正传曰书葬许昭公葬蔡文公两志㑹葬之礼也胡氏曰卒书名赴而得礼记之详也葬而不月其略在内宣公为国务华而无忠信诚悫之心计利而不知礼义邦交之实哀死送终独厚于齐而利害不切其身者皆阙如也大则薄其君亲次则忽于盟王其又次若秦若卫若滕虽来告讣怠于礼而不㑹也比事以亲义自见矣
  六月癸卯日有食之
  正传曰书日有食之纪天变也圣人示人君克谨天戒之道焉
  己未公㑹晋侯卫侯曹伯邾子同盟于断道
  正传曰书公㑹晋卫曹邾同盟于断道志同心也左氏曰晋侯使郤克徴㑹于齐齐顷公帷妇人使观之郤子登妇人笑于房献子怒出而誓曰所不此报无能涉河献子先归使栾京庐待命于齐曰不得齐事无复命矣郤子至请伐齐晋侯弗许请以其私属又弗许齐侯使髙固晏弱蔡朝南郭偃㑹及敛盂髙固逃归夏㑹于断道讨贰也程子曰诸国同心欲伐齐故书同盟胡氏曰书同盟者志同欲也大国率之小国畏威而从命非同欲也小国诉之大国勉强而应焉非同欲也若断道之盟诸侯同日谋欲伐齐释其愤怒非有不得已而要之者也或以为㑹同天子之事筑宫为坛设方明如方岳之盟故书同疑其说之误矣
  秋公至自㑹
  正传曰书公至自㑹谨出告返面之义也
  冬十有一月壬午公弟叔𦙝卒
  正传曰公弟公母弟也叔𦙝其字书公弟叔𦙝卒纪贤者之正终也榖梁曰其曰公弟叔𦙝贤之其贤之何也宣弑而非之也非之则胡为不去也曰兄弟也何去而之与之财则曰我足矣织屦而食终身不食宣公之食君子以是为通恩也以取贵乎春秋愚谓弟叔𦙝者自是书其实谓其弟字叔𦙝卒耳胡氏又有称弟得弟道称字贤也之说则益支矣
  定王十六年十有八年晋景九年齐顷八年卫穆九年蔡景公固元年郑襄十四年曹宣四年陈成八年杞桓四十六年宋文二十年秦桓十四年楚荘二十三年卒
  春晋侯卫世子臧伐齐
  正传曰书晋侯卫世子臧伐齐著私愤讨贰之兵也郤克怨齐是谓愤矣髙固逃归是谓贰矣左氏曰晋侯卫大子臧伐齐至于阳榖齐侯㑹晋侯盟于缯以公子强为质于晋晋师还蔡朝南郭偃逃归胡氏曰保国以礼为本者也齐顷公不谨于礼自己致冦所谓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矣诸侯上卿皆执国命取必于其君以行其克伐怨欲之私故盟于断道师于阳榖大战于鞍逞其志而后止春秋详书于策见伐与伐者之罪皆可以为鉴矣
  公伐杞
  止传曰书公伐杞则陵弱之罪见矣语曰惟仁者为能以大字小故曰小邦怀其徳匪徳之务小邦不怀则兴兵伐之岂仁者之君乎髙氏曰杞自文十六年来朝不复至故伐之已不修徳而欲人朝已亦不思之甚矣
  夏四月
  正传曰无事亦书时月义见于前
  秋七月邾人戕鄫子于鄫
  正传曰书邾人戕鄫子于鄫则戕人者与见戕者皆不能无罪矣夫邾子戕人之君则为盗贼之行鄫子见戕于人则其君臣素无保卫之图皆无道矣○胡氏曰戕者残贼而杀之也于鄫者刺臣子不能救君难也夷貉无城郭宫室百官有司单车使者直造其庐帐虏其酋长者则有之矣中国则重门击柝廉陛等威侍卫守御之严奚至于坐使其君为邾人残贼杀之而莫御乎邾人葢尝执鄫子用之则不共戴天之世仇也既不能复又使邾人得造其国都而戕杀其君曰于鄫者所以深责鄫之臣子至此极也
  甲戌楚子旅卒
  正传曰楚子旅书卒以其与盟也故卒之榖梁曰夷狄不卒卒少进也胡氏以为楚僣称王而称子者仲尼笔之非也夫楚之称王楚国之人称之耳其书子者鲁史则然也何待仲尼之笔改之乎
  公孙归父如晋
  正传曰书公孙归父如晋见其聘之非礼也夫朝聘以时邦交之礼也今归父聘晋将以除三桓岂朝聘之正乎观左氏曰公孙归父以襄仲之立公也有宠欲去三桓以张公室与公谋而聘于晋欲以晋人去之夫以谋去三桓而聘则是聘也岂诚心直道哉胡氏曰宣公因齐得国故刻意事之虽易世犹未怠也及顷公不能谨礼怒晋鲁上卿而郤克当国决策讨之晋方强盛齐少懦矣于是背齐而事晋其于邦交以利为向背无忠信诚悫之心者也按左氏归父欲去三桓以张公室与公谋而聘于晋欲以晋人去之夫轻于背与国易于谋大家而不知其本未有能成而无悔也然则公室不可张乎务引其君当道正心以正朝廷礼乐刑政自己出也其庶几乎必欲倚外援以去之是去疥疡而得腹心之疾也庸愈哉
  冬十月壬戌公薨于路寝
  正传曰路寝者榖梁以为正寝也书公薨于路寝志正终也夫以正始者以正终正也以不正始者得以正终非正也故桓公弑立则毙于齐正也宣公亦弑立而获正终非正也春秋书之圣人之情可见矣
  归父还自晋至笙遂奔齐
  正传曰书归父还自晋至笙遂奔齐善归父之毕使罪成公奔之之亟也左氏曰冬公薨季文子言于朝曰使我杀适立庶以失大援者仲也夫臧宣叔怒曰当其时不能治也后之人何罪子欲去之许请去之遂逐东门氏子家还及笙坛帷复命于介既复命𥘵括髪即位哭三踊而出遂奔齐书曰归父还自晋善之也胡氏曰仲尼称孟荘子之孝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又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夫仁人孝子于其父之臣非有大不可如晋悼公于夷羊五之属必存始终进退之礼而不遽也归父以君命出使未返而君薨在聘礼有执圭复命于殡之文升自西阶子臣皆哭情亦戚矣今宣公犹未殡而东门氏逐忍乎哉书曰归父还自晋者已毕事之词也至笙遂奔齐者罪成公君臣死君而忘父逐之亟也榖梁子曰捐殡而奔其父之使者是亦奔父也得经意矣君薨家遣方寸宜亦乱而造次颠沛不失礼焉非志于仁者弗能也词繁而不杀归父之善自著矣比事以观则见当国者有无君之心此春秋所以作不可不察也







  春秋正传卷二十一
<经部,春秋类,春秋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