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经传辨疑_(四库全书本)/全览 中华文库
春秋经传辨疑 全览 |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五
春秋经传辨疑目录 春秋𩔖
春王正月
公及邾仪父盟于蔑
夏四月辛卯君氏卒
八月庚辰宋公和卒
癸未葬宋穆公
卫州吁弑其君完
秋翚帅师
春王正月公即位
春王正月戊申宋督弑其君与夷及其大夫孔父滕子来朝
公与夫人姜氏遂如齐
夫人孙于齐
五月葬桓王
六月乙丑齐侯葬纪伯姬
冬十有一月癸未齐无知
八月庚申及齐师战于干时我师败绩
大夫宗妇觌用币
伯姬归于𣏌
曹杀其大夫
公会𣏌伯姬于洮
莒庆来逆叔姬
秋七月戊辰夫人姜氏薨于夷齐人以归
楚人伐郑
公会齐侯宋公陈世子款郑世子华盟于寗母禘于太庙用致夫人
冬晋里克杀其君之子奚齐
公及夫人姜氏会齐侯于阳榖
季姬及鄫子遇于防使鄫子来朝
陨石于宋五
天王出居于郑
齐人侵我西鄙公追齐师至𨟎弗及
公子买戍卫不卒戍刺之
卫杀其大夫元咺及公子瑕
夏四月四卜郊不从乃免牲犹三望
晋人败狄于箕
陨霜不杀草李梅实
天王使毛伯来锡公命
晋侯及秦师战于彭衙秦师败绩
楚人围江
逆妇姜于齐
毛伯来求金
晋人杀其大夫士縠及箕郑父
楚人伐郑公子遂会晋人宋人卫人许人救郑楚子蔡侯次于厥貉
子叔姬卒
公还自晋郑伯会公于棐
齐公子商人弑其君舍
齐人执单伯齐人执子叔姬
季孙行父如齐
遂以夫人妇姜至自齐
宋师围曹
齐高固来逆子叔姬
叔孙得臣卒
陈杀其大夫泄冶
陈夏徴舒弑其君平国
楚子伐郑
卫杀其大夫孔达
楚子围宋
公会晋侯宋公卫侯曹伯伐郑
公至自晋
卫孙良夫帅师侵宋
季孙行父如晋
宋华元出奔晋宋华元自晋归于宋
夫人姒氏薨
莒人灭鄫
公会晋侯宋公卫侯曹伯齐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伐郑秋七月己未同盟于亳城北
秋八月丁巳日有食之
卫孙林父帅师伐齐
仲孙速帅师伐邾
五月甲午宋灾宋伯姬卒
楚子麇卒
公如晋至河乃复
楚子蔡侯陈侯许男顿子胡子沈子淮夷伐呉曁齐平
陈灾
冬筑郎囿
夏五月戊辰许世子止弑其君买
冬葬许悼公
蔡侯朱出奔楚
有鸜鹆来巢
晋侯使荀跞唁公于干侯
元年春王
晋士鞅帅师围鲜虞
宋乐大心出奔曹
宋公之弟辰曁仲佗石𫸩出奔陈
宋公之弟辰及仲佗石𫸩公子地自陈入于萧以叛
叔还如郑莅盟
郑罕达帅师伐宋
蔡杀其大夫公子驷
盗杀蔡侯申
齐阳生入于齐齐陈乞弑其君荼
齐侯阳生卒
西狩𫉬麟
〈臣〉等谨案春秋经𫝊辨疑一卷明童品撰品兰溪人事迹无考前有自序题成化戊戌冬十一月末又有𢎞治壬戌二月跋云是岁品以儒学生教授于陆生震汝亨之家成此一帙距今二十五年云云盖老儒也春秋三传左氏采诸国史公谷授自经师草野之传闻自不及简䇿之记载其义易明是编论左氏所载事迹凡九十三条于三𫝊异同者大㫖多主左氏而驳公谷盖由于此然于宋师围曹则疑左氏所载不甚明晓于华元出奔晋一条亦有疑于左氏之说则亦未尝坚持门户偏党一家固读三传者所当参考也刻本久佚故朱𢑴尊经义考注云未见此盖𫝊钞旧本幸未佚亡者是宜录而存之矣乾隆四十二年三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臣〉陆 费 墀
春秋经传辨疑原序
春秋一经裁自圣心游夏不能赞一辞未易读也何以得其疑而辨之乎盖圣人之经词义严正本末详明固无可疑因传而有所疑耳曷为因传而有所疑左氏得本末之详不能无附会之诬公榖得义例之精不能无穿凿之弊故文中子谓三传作而春秋散岂虚语哉然则学者于传将奚从善乎程子有言曰因传以考经之事实因经以别传之真伪斯为至言矣品尝抱夫子之遗经究时事之终始虽于微词奥义未能有得然于大经大法颇窥其梗概既而求之诸传则多与经背驰者先儒固尝疑而辨之矣乃因先儒之疑每读而每得其疑以不敢蓄故因而笔之积日累月遂成卷帙题曰春秋经传辨疑非敢自谓能辨其疑也特辨之以俟知者而求之耳虽不能无𫉬戾于贤传庶少有补于圣经若曰执经传异同之言而指为夫子笔削之法是谓弃经任传未免有买椟还珠之失品则取珠而还其椟也观者幸恕其狂瞽成化戊戌冬十一月长至日兰溪童品序
是岁品以儒学生教授于陆生震汝亨之家成此一帙距今二十五年矣齿益长而学不进韩子所谓聪明不及于前时道德日负于初心者岂虚语耶因刻于梓而识之𢎞治壬戌春二月丁卯品识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经传辨疑卷上 明 童品 撰春王正月〈𨼆公元年〉
春王正月之义公羊以为大一统是巳胡氏以周人建子为岁首则周正月是夏十一月也然谓商正建丑引书惟元祀十有二月以证月之不易又谓秦以亥为正引史记元年冬十月以证时之不易遂以为夫子改冬十一月为春王正月朱子既自谓不敢信又谓鲁史本谓之春秋则似原已书春矣汪氏亦疑周历已改子丑月为春则此乃夫子因旧史非故以夏时冠周月也然子丑非春月而谓之春故加王于正月之上以见正月乃时王之正月虽曰尊王而行夏时之意亦在言表矣又按胡传谓国史主记时政必湏即位之事而隐公
阙焉是仲尼削之也似此之𩔖穿凿由起夫圣人之所书者尚多不能明奚暇求其所不书者耶后世主司执此之𩔖以考士噫亦过矣
公及邾仪父盟于蔑〈𨼆公元年〉
及犹与也兼词也公羊曰及犹汲汲也榖梁曰及者何内为志焉耳胡氏曰我所欲曰及遂以及之一字为褒贬窃恐圣人大意但记公与邾仪父盟于蔑而已初未尝以及之一字寓汲汲内为志我所欲之意也且文公二年书及晋处父盟左传言晋人以公不朝使阳处父盟公以耻之此岂有汲汲内为志我所欲之意耶况经书及者非一如宋督弑其君与夷及其大夫孔父公及夫人姜氏会齐侯于阳榖叔孙豹及诸侯之大夫及陈袁侨盟季孙行父帅师城诸及防齐髙固及子叔姬来之𩔖皆兼词也以此例之则及之一字恐不必深泥也公榖春秋不免有穿凿之弊者𩔖如此或以弑其君及其大夫之及为累及之及亦未然也姑质所疑以俟知者
夏四月辛卯君氏卒〈𨼆公三年〉
按左传云夏君氏卒声子也不赴于诸侯不反哭于寝不祔于姑故不曰薨不称夫人故不言葬不书姓为公故曰君氏左氏盖云我君之氏也公羊榖梁皆以为尹氏乃天子之大夫胡氏从之啖氏杨氏刘氏辨左氏之误明矣窃疑春秋三传惟左氏得事实之详若此传者不知传讹尹氏为君氏故词费而义不通如此其馀与经不同者果可尽信也哉
八月庚辰宋公和卒〈𨼆公三年〉
按春秋书列国诸侯有公侯伯子男五等之爵其称公者惟宋鲁二国而已虽齐桓晋文之盛止称侯呉楚之僣王止称子鲁既侯爵而孔子尊称之曰公胡氏以为臣子之词是已然谓宋王者之后故称公窃恐未然夫微子之封于宋虽云上公犹周公之封于鲁未尝谓宋世袭公爵而鲁独不然也若以宋为王者之后故称公则𣏌乃夏之后止称侯又降而称伯又称子亦独何哉愚窃以为鲁固夫子父母之宋亦夫子祖宗之国故皆称公一以尊尊一以亲亲皆臣子之词况孟子谓宋小国也岂有齐鲁大国止皆侯爵而宋小国反公爵欤观其书卒不书薨亦可见矣鲁独书薨者君臣之义重于祖宗之亲也
癸未葬宋穆公〈𨼆公三年〉
初疑春秋书葬某公者皆其国自葬或承告则书凡先书大夫往而后书葬者见鲁之会其葬也止书葬者见鲁之不往会其葬也诸传皆以为鲁往会葬故书以微者往故不书其人窃恐未然夫诸侯朝聘多大夫往况丧葬大礼若齐桓晋文之葬皆可使微者往乎此犹可矣如桓王匡王简王之葬亦可使微者往乎间有不书葬者岂微者亦不往欤或曰以公子友如陈葬原仲之书法例之则诸儒之说未为无据而子之说不通矣曰不然也亦谓陈葬原仲而公子友往会之耳若徒泥此以葬为会葬之义则鲁往会列国之葬何其多列国往会鲁之葬何其少又如葬哀公于陈㓕之后葬纪伯姬于纪㓕之馀岂有会葬之义耶又天王及诸侯之葬皆有月日岂鲁得主其日耶况交兵之敌国如齐襄齐灵之葬说者谓鲁不废丧纪岂其然欤窃疑列国之事莫大于崩薨卒葬故详书之其会葬不会葬之义恐在所略也
卫州吁弑其君完〈𨼆公四年〉
公羊曰曷为以国氏当国也胡氏曰此卫公子州吁也而削其属籍特以国氏者罪庄公不待以公子之道使预闻政事主兵权而当国也似失之凿夫州吁卫公子也但书州吁弑其君而不书卫可乎信如公羊所云则以卫之一字而贬州吁之当国似矣然陈夏徴舒宋万之属岂亦以当国欤信如胡氏所云则不称公子特贬被弑之君不待以公子之道而乱臣贼子反无责焉况春秋之作正为子弑父臣弑君诛乱贼而作耳今如二传所训得毋失轻重之别耶又况有称公子弑者抑又罪其君待以公子之道耶恐此皆不必深泥学者但求州吁之所以弑与其君之所以见弑则使之当国主兵不待以公子之道情自见矣何必于书国不书公子上求穿凿哉
秋翚帅师〈𨼆公四年〉
经本书秋翚帅师会宋人陈侯蔡人卫人伐郑胡传欲发不称公子之义以翚帅师为一截伐郑为一截致使圣经之明者反晦续者反断似非释经之善也后多𩔖此
春王正月公即位〈桓公元年〉
桓公书即位胡氏曰桓公与闻乎故而书即位者著其弑立之罪深绝之也隐公不书即位胡氏曰古者诸侯继世袭封则内必有所承爵位土田受之天子则上必有所禀内不承国于先君上不禀命于天子诸大夫扳已以立而遂立焉是以争乱造端而弑所由起春秋首绌隐公以明大法父子君臣之伦正矣盖以其自立故仲尼削之也由是观之书即位者既谓著其自立之罪不书即位者亦谓著其自立之罪然桓公与弑乎𨼆公宣公与弑乎子赤皆上不请命内无所承故书即位以著其自立之罪似矣其馀若文成襄昭哀诸公亦皆书即位内虽有所承上皆不请命抑亦罪其自立耶至于定公立于意如亦上不请命内无所承者而亦书即位又何耶抑亦罪其自立耶其不书即位者惟隐庄闵僖四公则上不请命内无所承者独四公而已耶如此则不书即位固所以罪其自立也书即位亦所以罪其自立也然则于义恶乎通善乎朱子有曰书即位者是鲁君行即位之礼继故不书即位者是不行即位之礼若桓公之书即位则是桓公自正其即位之礼耳必如此说庶不费词
春王正月戊申宋督弑其君与夷及其大夫孔父〈桓公二年〉
春秋书春书王正月记事之体然也宋督弑君事在正月其书春王正月常事也胡氏承榖梁书王之凿乃云以天道王法正宋督之罪过矣弑君之书正宋督之罪绰有馀矣岂待书春书王而后能正其罪耶按左传宋华父见孔父之妻于路目逆而送之曰美而艳遂攻孔氏杀孔父而取其妻公怒督惧遂弑殇公若然则宋督初无弑君之心盖欲杀孔氏而取其妻耳因公怒而惧罪然后弑之也既杀孔父取其妻而后弑君必非同日乃孔父及君非君及孔父也今书云云则宋督弑君及孔父同一日矣公羊又谓孔父正色立朝则人莫敢过而致难于其君者孔父可谓义形于色矣观此则左氏此传盖有戾于经云
滕子来朝〈桓公二年〉
隐公时滕君皆称侯至此降而称子先儒以为时王所黜则当时王政不行未必其能黜也或以为丧未逾年则前此无滕侯卒未见其丧也程子以为滕本侯爵后服属于楚故降而称子以贬之也首朝桓公之罪自见矣则自后滕子葬例皆称公不同于呉楚又若非降也胡氏以为桓本乱贼滕独先朝之故降而称子以贬之也诛党乱贼之法甚明矣则自后滕之子孙概称子贬及后世亦非通论沙随程氏以为春秋时小国事大国其朝聘贡赋之多寡视其爵之崇卑滕子之事鲁以侯礼见则所供者多以子礼见则所供者少滕国土小不足以附诸侯之大国故甘心自降为子子孙一向微弱故终春秋之世皆称子且引子产争承贡赋之次以为证朱子取之其说似是窃疑春秋之时上僭下替诸侯能守其名分者亦贤矣孰肯甘自降而从卑耶按左氏隐公末年滕薛来朝争长薛侯曰我先封滕侯曰我周之卜正也薛庶姓也我不可以后之观此又未见滕侯之果甘心自降也姑存所疑以俟知者
公与夫人姜氏遂如齐〈桓公十八年〉
胡氏曰与者许可之词曰与者罪在公也说与字亦泥假使言及而不言与罪不在公乎其释齐诗其从如水之句言公于齐姜委曲承顺若水从地无所不可盖读从为平声亦非诗之本㫖其曰夫不夫则妇不妇亦犹所谓父不父君不君臣不臣之意也其正三纲之意虽切未免偏于一也
夫人孙于齐〈庄公元年〉
公羊曰夫人谮公于齐侯曰同非吾子齐侯之子也齐侯怒与之饮酒于其出也使公子彭生送之于其乘也搚干而杀之按文姜于三年至鲁六年秋九月子同生十四年齐僖始卒齐襄始即位庄公未生之前文姜未尝归齐亦未尝与其兄会彼谓同非吾子齐侯之子者一何其诬也夫齐襄无道及其妹固禽兽之行也而鲁桓不悟乃与之偕如齐身固危矣岂待谮而后见杀哉
五月葬桓王〈庄公三年〉
公羊曰此未有言崩者何以书葬盖改葬也榖梁因之按桓王崩于鲁桓公之十五年春三月至是七年始书葬所以著其礼之失也盖以其所书崩葬年月前后相逺此公榖所以有改葬之疑欤据此则公榖之传亦臆度之说耳非真知也
六月乙丑齐侯葬纪伯姬〈庄公四年〉
齐襄无道迫逐纪侯使大去其国致其夫人在殡而不得葬其暴恶之罪不贬而自见矣其葬纪伯姬借曰假仁亦天理人心之不尽泯灭耆也胡氏谓春秋书之以著其罪且曰言齐侯贱之也愚谓齐襄既逐纪侯而入其空国惟见遗柩在殡孑然无依彼虽无道亦人也宁无怵惕恻隐之心耶悯而葬之亦大恶中之一小善也使葬伯姬而孔子犹加讥贬焉使肆暴而残毁其尸棺亦止于贬而已矣况不曰齐人而曰齐侯吾不知圣人之心果贱之欤抑与之欤孔子尝曰众好之必察焉众恶之必察焉愚敢以此言而求圣人之心不识以为何如
冬十有一月癸未齐无知〈庄公八年〉
经书冬十有一月癸未齐无知弑其君诸儿本自连属意亦明白胡传却截之以齐无知为一节下文弑其君诸儿为一节使学者读之不知齐无知为何义弑其君为何贼反不贯串夫传以明经为主解释虽详而分截失宜亦未尽善也春秋诸传于年月日之分截病多𩔖此 又按无知乃名也非氏也胡氏以齐无知三字取义而谓不称公孙而以国氏罪僖公不以公孙之道待无知使恃宠而当国此与卫州吁之传同一穿凿也八月庚申及齐师战于干时我师败绩〈庄公九年〉
胡氏曰内不言败此其言败者为与雠战虽败亦荣也此恐未然庄公非复仇之战特为仇定国而纳子纠耳其战何名其败何荣此正著其战之非义见鲁之兵弱也孟子曰春秋无义战
大夫宗妇觌用币〈庄公二十四年〉
胡氏曰公事曰见私事曰觌见夫人礼也曷为以私言之夫人不可见乎宗庙则不可以临群臣故以私言之也窃谓觌即见也论语言私觌朱子谓以私礼见盖以私为私觌为见也易曰三岁不觌未尝以觌为私见也窃谓春秋所讥在男女同贽以见耳恐不在觌之一字以寓褒贬也
伯姬归于杞〈庄公二十五年〉
伯姬左氏无传杜氏以为庄公女及二十七年春公会伯姬于洮胡氏亦以为庄公女冬杞伯姬来左氏以为归宁盖亦以为庄公女按庄公以母命必齐女而后娶于去年八月始娶夫人曾未期年恶有可嫁之女诸侯一娶九女必先有夫人而后有姊妾岂庄公先有姊妾惟虚夫人之位以待齐女耶诸传虽皆以为庄公女亦不明言其何出也按胡氏于扈之会亦云庄公至是年三十有六矣尚无内主恐未有子女也汪氏曰或以为桓公女谓时君之女则加子字然庄公二十七年书叔姬若皆桓公女则伯姬盖三十馀矣未应二女皆失时若是且伯姬以僖公三十一年来求妇则年逾七十始求子妇似未可以必其为桓公女也窃疑文姜恣已之淫行必不𢚩于男女之婚嫁观庄公之娶夫人亦年至三十有七其不急于伯姬之嫁亦可知矣岂可以其嫁之失时而遂疑其非桓公女耶但年馀七十始至鲁求妇则子之年亦不少矣此则有可疑者
曹杀其大夫〈庄公二十六年〉
胡氏曰称国以杀者国君大夫与谋其事不请于天子而擅杀之也窃谓圣人但书曹杀其大夫见曹之专杀大夫耳其称国常例也其名不名因旧史耳似皆不必深求
公会杞伯姬于洮〈庄公二十七年〉
胡氏曰伯姬庄公之女非事而特会于洮爱其女之过而不能节之以礼此春秋之所禁也诸儒之说多本胡氏惟高氏曰妇人无相会之礼伯姬既归于杞复来与公会是与文姜齐襄无异也高氏盖以伯姬为庄公之姊妹而疑其奸矣不然伯姬归于杞周一岁有半耳何汲汲然与公会于境上至冬而复来鲁耶于此而欲免人之嫌疑亦难矣礼妇人既嫁不逾境父母在则岁一归寜姑姊妹已嫁而反兄弟不与同席而坐不与同器而食况于洮非归宁之地而男女无相会之礼耶春秋孔子之刑书殆有不得已而书耆矣若果止以爱其女之过亦人情之常孔子当不书矣故愚疑伯姬非庄公女正与高氏之见同未知何如
莒庆来逆叔姬〈庄公二十七年〉
按胡氏以叔姬为庄公女其可疑与伯姬同
秋七月戊辰夫人姜氏薨于夷齐人以归〈僖公元年〉
左氏此传见于闵公二年秋九月夫人姜氏孙于邾之下云齐人取而杀之于夷以其尸归公羊则曰夷齐地也夫人薨于夷则曷为齐人以归桓公召而杀之榖梁则曰不言以丧归非以丧归也加丧焉讳以夫人归也其以归薨之也如公榖所云则以归者犹未薨也以归而后杀之耳窃疑齐桓果以大义灭亲召而杀之当于孙邾之时矣何以迟迟至是耶谓召而杀之则召于夷矣经书薨于夷非召于夷也书齐人以归是以尸归也此传当以左氏为是胡氏及沙随程氏以以归为以丧归于鲁尤非经意也汪氏辨之详矣
楚人伐郑〈僖公元年〉
楚前此称荆至是始称楚窃恐因其自改国号而书之如后世契丹改为辽女直改为金之𩔖是也李氏谓张氏之说得之
公会齐侯宋公陈世子款郑世子华盟于甯毋〈僖公七年〉
左传云盟于甯毋谋郑故也按郑伯自逃首止之会齐桓伐郑者再至是郑世子得与甯毋之盟盖谋纳郑也左传言郑世子华欲去氏孔氏子人氏三族而有内臣之请管仲请勿许齐侯辞焉信如左氏所云则郑世子华不得与盟矣然与经之所书不合故疑及之临川呉氏亦云子华虽听命于会齐桓未必使之与盟愚未敢以为然也
禘于太庙用致夫人〈僖公八年〉
按左氏云禘而致哀姜焉公羊云讥以妾为妻盖胁于齐媵女之先至者也榖梁虽亦以为立妾之词皆不明言为何人刘向记其事虽天变由人事所召岂有阳榖之会未形而大雨雪之戒先见者乎以此而罪僖公必不服矣夫大雨雪大雩自是君德之不善所召阳榖之㑹直书而公与夫人及齐桓之失皆见矣
季姬及鄫子遇于防使鄫子来朝〈僖公十四年〉
左氏云鄫姬来宁公怒止之以鄫子之不朝也夏遇于防而使来朝公羊云非使来朝使来请已也榖梁同惟胡氏云鲁公钟爱其女使自择配故得与鄫子遇于防而遂以季姬归之按明年秋九月书季姬归于鄫则此时以处女而私与鄫子遇盖淫奔也左氏失之诬矣胡氏之说亦无所稽吕氏疑叔姬书字为许嫁于鄫而未归于鄫故遇之而使来请已者似为得之越二年而季姬卒又三年而鄫子不得其死非礼致祸之验也
陨石于宋五〈僖公十六年〉
左氏云陨星也公羊榖梁皆以先陨后石解义故程子胡氏因之而有自空凝结而陨之说夫经书陨石而左氏以为陨星也诸家谓自空凝结而陨似无所稽然所陨非经星也天体微有剥屑耳夫子不曰陨星成石而直曰陨石天上岂有石陨之理哉此殆有深意也窃疑星在天犹活火陨于地则成石犹火熖灭而成炭也故邵子曰星在地则为石石在天则为星又曰天象细如尘沙者陨而为堆阜知此然后可以知陨石之说
天王出居于郑〈僖公二十四年〉
按左氏郑人入滑周襄王为滑请郑不听命而执王使王怒使颓叔出狄师伐郑而德狄人立其女隗氏为后富辰谏不听太叔𢃄通于隗氏王黜狄女颓叔惧狄之怨已也遂奉叔带以狄师攻王王适郑处于汜胡氏从之愚按如左氏之说则王于郑虽兄弟之国实仇雠也夏伐其国而冬奔之有是理哉窃疑狄自庄公三十二年伐邢以来入卫伐晋灭温伐郑盟齐其𫝑强矣至是伐郑乃狄自伐耳未必王召伐之也若果王召以伐之则是以天王之尊而引戎狄以伐其兄弟之国春秋独不书以示贬乎汪氏尝疑左氏所言必无此理恐未可尽信也
齐人侵我西鄙公追齐师至𨟎弗及〈僖公二十六年〉
胡氏曰书人书侵罪齐也书追书至𨟎弗及罪鲁也愚谓圣人但直书其事而齐鲁之罪自见未必书一句以罪齐书一句以罪鲁也胡氏又谓前书齐人是见其弱以诱鲁也后书齐师是伏其众以徼鲁也恐亦未然既曰潜师掠境曰侵岂可谓其称人而疑其少乎二十五年书楚人围陈岂人少而可围乎胡氏又曰凡书追者在境内则讥其不预追戎于济西是也在境外则讥其深入追齐师至𨟎是也皆似求之太泥外寇至而至于追皆由不预胡氏又曰弗及者迁辞也有畏而弗敢及之也既追之至𨟎逺及齐地矣又何畏而弗敢及之乎公子买戍卫不卒戍刺之〈僖公二十八年〉
左氏云公子买戍卫楚人救之不克公惧于晋杀买以说焉谓楚人曰不卒戍也按经去年冬公以楚师伐齐取榖盖乞于楚之师也今戍卫盖为楚而戍之矣下书楚人救卫则此之杀公子买时未见楚人救之不克也若果以楚人救之不克而杀以说晋则当先书楚人之救而后书杀公子买今乃不然则是公子买实以不卒戍而刺之也明矣非所以说晋也若果以说晋而刺之则不卒戍之言特欺楚人耳春秋岂承其欺妄之词而书之乎刺一公子而诳两国焉吾意僖公必不若是之无见也
卫杀其大夫元咺及公子瑖〈僖公三十一年〉
胡氏从榖梁称国以杀之义而分为两假又以及为累及之辞辨见前篇
夏四月四卜郊不从乃免牲犹三望〈僖公三十一年〉
本一假事胡氏承公羊榖梁之传分为三节经意不相属矣
晋人败狄于箕〈僖公三十三年〉
陈氏曰晋率天下诸侯以攘强暴前年狄侵齐去年狄围卫卫为之迁帝丘而晋不能救于是伐晋盖仅而后胜之故晋侯贬称人病晋也窃谓强暴连年侵扰列国今晋襄嗣位之初乃能败之何病之有其书晋人或以衰服即戎耳岂以其仅而后胜之乃贬之哉使不幸而为狄所败吾不知又将何以贬之也
陨霜不杀草李梅实〈文公元年三年〉
周十二月夏十月正肃霜之时而不杀草李梅实不寒故也江北无梅此言李梅山东人以为一果之名犹江南人称杏为杏梅是也言实则花可知矣
天王使毛伯来锡公命〈文公元年〉
窃谓命者诰命也如书有蔡仲微子文侯之命是也胡氏曰诸侯终丧入见则有锡岁时来朝则有锡能敌王忾则有锡胡氏此传盖以锡物为言似与锡命之文不切易曰在师中吉无咎王三锡命又曰晋康侯用锡马蕃庶诗曰韩侯受命王亲命之又曰王锡韩侯淑□绥章箪茀错衡𤣥衮赤舄钩膺镂钖然则锡命与锡物固不同矣惟刘氏曰锡命者命为诸侯也此说得之庐陵季氏辨之详矣
晋侯及秦师战于彭衙秦师败绩〈文公二年〉
按左传秦孟明视帅师伐晋以报殽之役晋侯败之于彭衙如是则秦为主兵然经以晋主之而不书秦之伐晋传者以为处已息争之道逺怨之方恐非也公羊榖梁皆谓秦越千里之险而袭人则晋与秦相去固逺矣然彭衙之战乃在秦地而秦之师未尝越境则此战实晋主之而秦师来战也不然岂彭衙非秦地欤
楚人围江〈文公三年〉
左氏云楚人围江晋先仆伐楚以救江此恐未然既有先仆之伐亦中国之盛事也经何以不书至冬乃书晋阳处父帅师伐楚以救江正所以见其救江之慢也疑此只当从经
逆妇姜于齐〈文公四年〉
榖梁曰妇有姑之词也程子曰纳币在丧志与丧婚同也称妇姜已成妇也胡氏曰禫制未终思念娶事是不志哀而居约矣方逆也而已成于妇未至也而如在国中原其意而诛之也按庄公之娶哀姜纳币于小祥之后比之文公殆有甚焉但书曰夫人姜氏入而不称妇者时文姜已没无姑之词也榖说似通
毛伯来求金〈文公九年〉
毛伯以天王冢宰之尊亲下于诸侯以求金固非礼也安知非当时诸侯不共王丧用度缺乏故承王命来求之欤左氏曰不书王命未葬也胡传专明不称使之义以为大臣擅权之戒而于求金之得失则略焉似未备也窃考文公之春秋僖公薨则天王使叔服来㑹葬又使毛伯来锡公命成风薨则天王使荣叔归舍且𮚐又使召伯来会葬则襄王之于鲁恩礼隆矣今襄王崩文公立既不朝于京师今又不奔王丧仅使公叔敖如京师既不至矣遂不复遣一介之使以供王丧致王丧乏用冢宰下求其有负于王何如耶故书毛伯来求金一以见毛伯失王宰之礼一以见鲁文无尊王之义汪氏高氏之说详矣
晋人杀其大夫士縠及箕郑父〈文公九年〉
榖梁曰郑父累也故刘氏孙氏皆以及为累及之及胡氏亦云鄫父书及示后世司赏罚者必本忠恕无有偏党之意其义精矣愚窃疑不然杀二大夫书曰及犹曰城诸及防云尔何累焉
楚人伐郑公子遂会晋人宋人卫人许人救郑〈文公九年〉
左氏曰楚子师于狼渊以伐郑囚公子坚公子厖及乐耳郑及楚平公子遂会晋赵盾宋华耦卫孔达许大夫救郑不及楚师卿不书缓也以惩不恪左氏盖以称人而云尔按经上文书三月下文书夏则楚人伐郑亦在三月也公子遂闻郑之被兵即会四国之大夫以救郑夫郑与五国地相去逺矣况兴师动众亦非仓卒所可集不逾月而救至曽是以为缓乎使其救果缓不及事圣人虽削之以惩不恪可也何为反书之以著其救乎使郑果及楚平夫子奚不书之以见晋之缓不及事乎且庄公五年冬会齐宋陈蔡伐郑春王人子突救郑观此则逾月救至春秋犹善之况不逾月乎如经所书则以救郑为善如传所记则以救郑为贬当从经欤当从传欤
楚子蔡侯次于厥貉〈文公十年〉
胡氏云当是时陈郑宋皆从楚矣独书蔡侯何哉郑三失大夫俟救而不及陈𫉬公子茷而惧宋方有狄难盖有不得已者非所欲也蔡无四境之虞则是得已不已志在从荆楚矣故削三国而书蔡侯见其弃诸夏之恶也窃疑厥貉之次惟蔡侯从楚故书之也陈郑宋虽曰不得已而从楚其不能自强而苟于所从独不可书乎且左氏云将以伐宋宋何为而同次乎明年楚子伐麋而不伐宋则厥貉之次非伐宋明矣二传皆与经不合
子叔姬卒〈文公十二年〉
子叔姬鲁女许嫁而未适人者左氏云书叔姬言非女也公羊云母弟也穀梁云公之母姊妹也赵氏云时君之女故曰子以别非先君之女也按文公四年逆妇姜于齐假令逾年生叔姬至是方八岁于许嫁笄而字之礼不合未当以字称也此后二年又书齐人执子叔姬则亦非十一歳之女也疑三传以为公之母姊妹者为是陈氏云已许嫁于杞杞伯来朝请绝叔姬复求其次李氏以为此说通恐非也岂有鲁女而杞敢绝之又敢复求其次耶
公还自晋郑伯会公于棐〈文公十三年〉
左氏曰公如晋朝且寻盟卫侯会公于沓请平于晋公还郑伯会公于棐亦请平于晋公皆成之窃意公出而卫侯会公于沓因以求平于晋公与成之理或然也公既还自晋而郑伯会公于棐公何由亦与之成乎
齐公子商人弑其君舍〈文公十四年〉
穀梁曰舍之不日何也未成为君也非也既书曰弑其君恶得为未成为君也舍之见弑胡氏从左氏以为子叔姬妃齐昭公生舍叔姬无宠舍无威商人知其可以代取也于是骤施于国而多聚士至是弑舍临川呉氏尝辨叔姬为文公女或然
齐人执单伯齐人执子叔姬〈文公十四年〉
单伯鲁大夫左氏以为周大夫恐非子叔姬不系以齐如杞伯姬之例则未成婚也左氏以为齐君舍之母昭公之妃鲁先君之女临川呉氏辨之谓叔姬称子乃文公女且以文公与齐昭即位之年与文公逆妇姜之年证其为文公女为舍之妃其理明甚然单伯子叔姬之执左氏不言其故公羊云单伯之罪道淫也恶乎淫淫子叔姬榖梁同陆氏曰春秋例无执本国人者此乃鲁女嫁齐齐不受而执之耳意亦似矣然既曰鲁女嫁齐而齐不受何为又执之耶惟呉氏曰窃详事𫝑意舍年㓜新立急欲求配居丧而娶文公之女故其逆其归皆不书归当是九月之末至齐而舍已被弑姬无所从故十月之初鲁遣单伯往请叔姬商人恶鲁与为婚因单伯来诬以暧昧之罪将以辱鲁单伯乃叔姬既归之后如齐而非送叔姬也呉氏之说得矣似未足以破公羊之说叔姬果为文公女当不过十岁耳何可以言淫使单伯果送叔姬岂可淫乎窃疑信如三传之说则叔姬当非文公女不必泥时君女必加子字之例也信如呉氏之说则鲁因舍弑而使单伯请叔姬或叔姬从单伯归鲁而齐人不从故执之耳未知孰是
季孙行父如齐〈文公十八年〉
左氏无传张氏以为告宣公之立似矣然未备也窃观上书子赤立而夫人姜氏归于齐此书季孙行父如齐盖行父实与闻乎弑子赤而党宣公者恐夫人归诉故与之偕行且告宣公之立而因以请婚以结齐好观明年春但书逆女而不书纳币亦可见矣
遂以夫人妇姜至自齐〈宣公元年〉
胡氏曰夫人与有罪焉则待贬而后见故不称氏又曰以妇姜至自齐责敬嬴也如此则责夫人与敬嬴而遂于宣公独无责乎窃谓书遂以夫人见夫人非遂之所得以也书妇姜至自齐亦有姑之词而无六礼之渐也文公之薨丧仅逾年而遽然以夫人至见遂不能以礼辅其君夫人之父母不能以礼归其女夫人不能以礼待其身敬嬴以姑自尊而丧婚其子宣公亟以夫自居而居丧娶其妇罪皆见矣
宋师围曹〈宣公三年〉
左氏云宋文公即位三年杀母弟湏及昭公子武氏之谋也使戴桓之族攻武氏于司马子伯之馆尽逐武穆之族以曹师伐宋秋宋师围曹报武氏之乱也此传殊难晓又按文公十八年冬左氏传云宋武氏之族道昭公子将奉司城湏以作乱十二月宋公杀母弟湏及昭公子使戴桓庄之族攻武氏于司马子伯之馆遂出武穆之族则道昭公子欲以湏作乱者实武氏之谋也杀母弟湏及昭公子者宋公也乃云武氏之谋不可晓也岂讨武氏谋而杀之欤既云使戴桓之族攻武氏于司马子伯之馆尽逐武穆之族则使戴桓之族攻武穆之族者亦文公也下文乃欲以曹师伐宋则以曹师伐宋者戴桓之族欤武穆之族欤不可晓也此云宋师围曹报武氏之乱也既云攻武氏于司马子伯之馆尽杀武穆之族矣则武氏未尝以曹师伐宋乃云宋师伐曹报武氏之乱不可晓也胡氏云文公即位尽逐武穆之族二族以曹师伐宋则穆氏未尝乱宋何为无故而逐之且宋文即位三年棐林之会宋公曹伯俱在岂有曹师伐宋之事耶窃疑春秋此年书春书楚子伐陆浑之戎左氏且言其观兵于周疆问𪔂之大小轻重则强楚之𫝑将吞并周室矣夏书楚人伐郑秋书赤狄侵齐则楚狄𫝑将陵蔑列国矣而宋乃兴师动众以围曹而不恤王室郑国之难则其于尊周攘楚狄之义何在耶故书以著其罪也况经书宋人伐曹围曹者不一始于僖公之十五年及十九年哀公之三年六年七年至八年则灭曹矣无非宋之恃强凌弱也传之情伪恐未可必疑当依经断之
齐高固来逆子叔姬〈宣公五年〉
子叔姬诸传皆以为宣公女按经宣公元年书夫人妇姜至自齐至是方五年岂有可嫁之女且文公十二年书子叔姬卒十三年冬书齐人执子叔姬至是又书齐高固来逆子叔姬前后仅十二年而有子叔姬者三不应其名之无别如此也岂高固之所逆者即向齐人之所执者欤故始而齐人执子叔姬则不欲其归鲁也明矣既而高固使齐侯止公请叔姬则欲以为妇也明矣春秋孔子之刑书故详书子叔姬之事见齐强鲁弱之𫝑而子叔姬之得失亦可见矣
叔孙得臣卒〈宣公五年〉
胡氏曰大夫卒无有不日者其或不日者则见恩数之略尔仲遂如齐谋杀子赤叔孙得臣与之偕行在宣公固有援立之私其恩数岂略然不书日是圣人削之也按隐公元年书公子益师卒九年书挟卒皆不日益师与挟未闻其罪也岂亦圣人削其日与庄公三十二年公子牙卒书日然牙将弑子般者何为圣人又不削其日与此恐未通程子曰或日或不日因旧史也恐为得之
陈杀其大夫泄冶〈宣公九年〉
春秋于大夫之见杀者例称名而不称字所以纪其实也间有不称名而著其官者胡氏以为义不系于名是已泄冶以谏陈灵公而死不书其名何以著其实乎胡氏曰泄冶无罪而书名何也云云夫泄冶以谏见杀可谓忠矣胡氏泥于不称字之例且谓其宋子哀鲁叔肸之下讥其仕昏乱之朝而不去诸儒皆略其死节而咎其不去何以劝忠荩乎夫昏乱之朝固当去矣今既不去而能正谏其君以杀身亦可罪哉使灵公能用其言夫岂有夏徴舒之祸
陈夏徴舒弑其君平国〈宣公十年〉
弑君之贼例书名氏所以诛乱臣贼子于既死示天下后世之大经大法也其有不书名氏者惟齐商人晋州蒲呉僚及莒薛之小国耳他则未有不书名氏者胡氏曰陈灵公之无道也而称大夫之名氏以弑何也云云且谓特书徴舒之名氏以见泄冶忠言之验灵公见弑之由使有国者必逺色修身包容狂直开纳谏听为心也文定公因经以讽谏于君意则善矣然圣经之心法恐不必拘拘以称大夫之名氏为说也
楚子伐郑〈宣公十年〉
左氏曰楚子伐郑晋士会救郑逐楚师于颍北诸侯之师戍郑诸儒遂皆以为经削晋之救责其虽得郑而不能有之也窃疑楚庄初霸横行中国伐郑伐陈而中国莫能救故二国从楚使晋信能救郑而逐楚师于颍北则中国兵足而力赡矣信以诸侯之师而戍郑则诸侯心同而力恊矣圣人将喜中国之振而大书特书矣何为反削之乎以中国之兵足力赡诸侯之心同力恊则楚虽强何畏焉何为明年陈郑服楚而有辰陵之盟乎据经而言见楚子伐郑而晋不能救故郑从楚耳若晋能救郑逐楚师又以诸侯之师而戍郑而郑反舍晋而从楚则当责郑而不当责晋也
卫杀其大夫孔达〈宣公十四年〉
左氏云清丘之会晋以卫之救陈也讨焉使人弗去曰罪无所归将而师孔达曰苟利社稷请以我说罪我之由我则为政而大国之讨将以谁任我则死之春孔达缢而死卫人以说于晋而免按如此则孔达之死非卫国杀之乃匹夫匹妇之为谅自经于沟渎者耳而经书卫杀其大夫孔达不亦失实之甚乎凡此之𩔖恐只当从经不若无传之为愈
楚子围宋〈宣公十四年〉
按经宣公九年楚子郑人侵陈遂侵宋宋是以秋有棐林之会冬有伐郑之师二年春有大棘之战夏有侵郑之师自是郑弃楚而从中国者宋之力也三年楚子伐郑四年五年连伐郑而中国当救而不救固已失矣八年楚人伐陈九年楚人伐郑晋虽救之而郑又从楚宋是以有十年会四国之伐而郑又从中国者亦宋之力也冬楚子复伐郑而中国不救故郑又从楚明年楚子及陈郑二国盟于辰陵既而楚子入陈故郑又从中国十二年楚又围郑晋是以有邲之战冬楚子灭萧盖宋之附庸宋是以有清丘之盟有伐陈之师盖为陈之从楚也陈既从楚则中国之陈乃中国之楚矣卫之救陈为中国乎为荆楚乎十三年楚子伐宋而中国不救至今年楚又围宋固其素志也传言楚遣使过宋而不假道于宋宋乃杀其使虽未知其必然亦可见楚之弱宋也自宣公以来十四年间楚子凭陵中国如此使当时无晋宋二国以抗之则中国皆陈郑而入于楚矣愚犹憾宋之不能自强纠合诸侯内安外攘顾乃受其围伐为可责耳然困于围者九月不得已而与之平亦可恕矣其救萧伐陈要结盟誓以御楚恐不必深责也胡传屡责宋而不责楚岂君子躬自厚而薄责于人之意欤
春秋经传辨疑卷上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经传辨疑卷下 明 童品 撰公会晋侯宋公卫侯曹伯伐郑〈成公三年〉
胡氏曰宋卫未葬曷为而称爵也背殡越境以吉礼从金革之事也故讥之窃恐未必其然诸侯未逾年则称子是固然矣盖君卒之年犹旧君之年也明年则新君之年耳故诸侯未逾年而不改元不称爵者不可一年而二君也明年必改元而称爵者不可旷年而无君也宋卫二君葬期既已过且改元矣固无嫌于称爵但逾期不葬而从事于金革此则罪之大者为可责耳恐不必以称爵之嫌为贬也使皆称子独无贬乎故胡氏之说亦有不尽然者
公至自晋〈成公三年〉
胡氏曰公行多不至其书公至自晋何其至也必有以也窃疑似泥按经公会诸侯者十二惟于蜀琐泽不至其馀皆至如晋者四皆至何谓公行多不至耶鲁自春秋以来至是历六君矣皆丧毕而不朝于京师以受王命者也胡氏何独责之成公耶愚谓国之所重者君故君之出入必书重之也果何有以哉
卫孙良夫帅师侵宋〈成公六年〉
左氏云晋伯宗夏阳说卫孙良夫寗相郑人伊雒之戎陆浑蛮氏侵宋以其辞会也按此则当以晋为主而传与经不合矣从经可也
季孙行父如晋〈成公六年〉
左氏云季文子如晋贺迁也又按左传晋迁于新田在夏之四月丁丑经于夏六月既书公孙婴齐如晋则此时晋已迁矣晋霸主之国也若果择地利而迁国于新田必豫告诸侯而诸侯必及时贺之矣婴齐如晋左氏以为命伐宋盖晋命以伐宋也鲁不于此时贺乃至冬而贺之乎晋之迁国不见于经于贺迁之说似无所征宋华元出奔晋宋华元自晋归于宋〈成公十五年〉
左氏云华元出奔鱼石止之河上乃自河上而复据此则华元未尝济河而至晋虽奔而不奔也春秋何为一以书其出奔晋一以书其自晋归于宋乎岂至河上即为至晋乎
夫人姒氏薨〈襄公四年〉
啖氏云如左氏言则当不书薨葬此文当在定十五年姒氏卒下误在此耳按左氏有匠庆谓文子之言及君长谁受其咎之语季文子卒于明年其去定公甚逺且襄公方七岁定公即位亦已十五年孰为㓜君啖氏何其考之疏耶
莒人灭鄫〈襄公六年〉
榖梁曰莒人灭鄫非灭也立异姓以莅祭祀灭亡之道也公羊曰莒女有为鄫夫人者盖欲立其出也胡氏从之于是莒人灭鄫之义遂异于他灭国者按春秋灭国不一如齐之灭谭灭遂灭莱之𩔖皆以兵临其国夺其土地有其人民杀其君而覆其社稷故谓之灭也莒人灭鄫同一书法何独异其灭耶独不观去年夏书叔孙豹鄫世子巫如晋则是时鄫子尚存世子已定公榖之说何其疏耶借曰立异姓犹当存其国之虚号如后世吕政之秦牛浚之晋圣人于鄫子朝聘会同之礼独得废而不书之乎自后鄫不复见其社稷之灭亡也明矣愚谓此书莒人灭鄫者由莒之强也观八年夏伐我东鄙可见矣至昭公四年书取鄫者由莒之衰也观夫取鄫之后莒牟陵以牟娄及方兹来奔叔弓败莒师于鼢泉可见矣左氏云莒人灭鄫鄫恃赂也虽未必然非立异姓以为灭昭昭也
公会晋侯宋公卫侯曹伯齐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郑秋七月己未同盟于亳城北〈襄公十一年〉
亳之同盟程子胡氏皆云郑服而同盟也然左氏记盟誓之词正以十二国为言则非郑服而同盟也可见矣窃观晋之三驾伐郑皆由郑为之兵端也初驾之伐则以楚公子贞郑公孙辄帅师伐宋而举也再驾之伐则以郑公孙舍之帅师侵宋而举也三驾之伐则以楚子郑伯伐宋而举也非有亳城之盟则无萧鱼之功若以同盟为郑服而郑何再从楚又有伐宋之师耶萧鱼之会楚人执郑行人良霄然后始见郑服之实耳据经考事亳城同盟非郑服也
秋八月丁巳日有食之〈襄公十五年〉
张氏曰悼公卒政逮大夫之徴也此说凿矣日者天下之所共仰非晋一国之日周有天王列国有诸侯其食岂专为晋示变哉然畏天之威而恐惧修省则无彼此之分也
卫孙林父帅师伐齐〈襄公十九年〉
左氏云晋栾鲂帅师从卫文子伐齐故张氏高氏皆主其说以责晋然经但书卫师伐齐而不书晋师窃恐晋枉受诸家之责耳是时卫君衎为林父所逐而奔于齐也已五年矣此其伐齐盖为卫君剽而伐之也张氏以为讨强暴之罪亦恐未然
仲孙速帅师伐邾〈襄公二十年〉
左氏曰邾人骤至以诸侯之事勿能报也秋孟庄子伐邾以报之按澶渊之盟公与邾子俱至岂有邾人骤至之理设使邾人骤至则我之师乃报伐之师圣人奚为不著邾人之暴而反着我之暴且重背盟弃好之恶耶公榖胡氏无传疑许氏得之
五月甲午宋灾宋伯姬卒〈襄公三十年〉
榖梁曰取卒之日加之灾上者见以灾卒也窃恐未然春秋凡书灾必书其日宋灾在甲午安得不加日于灾上耶况下书天王杀其弟佞夫王子瑕奔晋皆若同日然此固未可以知伯姬之果卒于火也但连记宋事书卒于灾之下理或然耳榖梁谓伯姬之舍失火左右请少避伯姬曰妇人之义傅母不在宵不下堂公羊以为有司请避火伯姬曰妇人夜出不见傅母不下堂傅至矣母未至也逮于火而死窃惟伯姬之归于宋三国来媵其事固素著矣守妇道以卒于火固为大节但伯姬是时年已六十矣有姊侄焉有子妇焉虽或异宫当不甚相逺也榖梁谓左右请避火此左右必皆妇人也伯姬虽欲守贞而不肯苟避为之子妇姊侄者独不能竭力赴救扶之而出乎况傅至矣而甘死于火似非中庸之道也且公羊以为有司请避不知有司男子乎妇人乎伯姬之宫夜失火有司尚至而子妇姊侄不至尊奉君母之道何在耶春秋果记伯姬卒于火虽所以著伯姬守贞之节亦以著宋臣不救之罪也呉氏之说得之
楚子麇卒〈昭公元年〉
按左氏楚令尹围将聘于郑未出境闻王有疾而还入问王疾缢而杀之如此则围实弑君之贼人人得而诛之者春秋曷为讳其恶而赦其罪耶胡氏曰令尹围弑君以立中国力所不加而莫能致讨则亦已矣至大合诸侯于申与会者十有三国若正以弑君将恐天下后世以弑之贼非特不必致讨又可从之以主盟会而无恶矣圣人至此悯之甚惧之甚悯之甚者悯中国之衰微而不能振也惧之甚者惧人欲之横流而不能遏也是故察微显权轻重而略其弑以扶中国制人欲存天理其义微矣此盖笃信左氏而不信圣经故辨之费词如此也独不观齐商人亦尝弑其君舍诸侯与之两会盟于扈而文公独两与之盟正与楚围之事相𩔖也春秋何为书之而不略其弑耶且楚围之执齐庆封也左氏谓其使负之斧钺以徇于诸侯使言曰无或如齐庆封弑其君弱其以盟其大夫者则围所为亦可谓知义矣不然又何以为此举而能不愧于心耶
公如晋至河乃复〈昭公二年〉
左氏云晋少姜卒公如晋及河晋侯使士文伯来辞曰非伉俪也请君无辱公还季孙宿遂致服焉公羊曰其言至河乃复何不敢进也榖梁云耻如晋故著有疾也公如晋不得入季孙宿如晋而得入恶季孙宿也按经春晋侯使韩起来聘脩好于鲁而鲁亦遣叔弓报之二国未尝有间也何为不敢进公羊之说不通矣榖梁既曰耻如晋故著有疾又曰不得入亦自相矛盾矣窃疑公如晋至河乃复者不一惟一书有疾乃复其馀恐皆公自怠于行而复耳圣人因其屡如晋至河乃复故屡书之亦犹每岁书公在楚公在干侯之例也左氏每异其传以附会之未必果于根据国史也
楚子蔡侯陈侯许男顿子胡子沈子淮夷伐呉〈昭公四年〉
楚子伐呉之役皆会于申之诸侯也徐以见执而不与其馀不与者四国郑伯滕子小邾子宋世子佐也左氏以为宋太子郑伯先归然则滕子小邾子又安之耶按经只当以书者为正其不书者不必曲为之说可也
曁齐平〈昭公七年〉
左氏云齐求之也李氏云当截齐求之也四字为曁齐平之传癸巳以下非本传似矣李氏以癸巳以下皆齐侯伐北燕而与燕成之事与上文曁齐平不相属故也窃疑左氏之传如此者多又安知左氏之意非以曁齐平为承上文齐侯伐北燕之义耶左氏此传恐不无差谬也胡氏承公羊之说曰不得已曰曁以为齐欲平鲁而鲁不以平为急乃不得已而为之平耳按齐鲁年来未尝有隙齐方伐北燕亦何汲汲而欲求平于鲁也观之下书叔孙舍如齐莅盟九年仲孙貜如齐聘但见鲁往未见齐来何为齐求之乎据经所书非北燕曁齐平固无疑矣但训曁为不得已之辞以为齐求之也有未通耳按定公十年书宋公之弟辰曁仲佗石𫸩出奔陈胡云辰以兄故帅其大夫出奔则曁者岂辰之不得已而从佗𫸩出奔哉比事而观恐与及字意同不必深求之也
陈灾〈昭公九年〉
胡传云凡外灾告则书今楚已灭陈夷于属县使穿封戍为公矣必不遣使告于诸侯言亡国之有天灾也何以书于鲁国之策乎当是时楚子与叔弓会于陈则目撃其事矣虽彼不来告此不往吊叔弓使毕而归语陈故也鲁史遂书之耳窃疑此亦臆度之见耳叔弓春㑹楚子于陈知正月二月乎知三月乎至是陈灾乃在夏之四月安知叔弓此时果尚在陈而目击其事乎抑已反于鲁而在途乎是未可知也恐鲁史记列国时事必有所据而书恐不必泥其来告与目击其事来言而书也如楚之灭陈若泥其来告则书岂陈人告耶抑楚人告耶恐不必泥
冬筑郎囿〈昭公九年〉
左氏曰书时也夫周之冬乃夏之酉戌亥月正农功收黍稷菽播麦之时也筑囿岂其时乎若书时是无讥也何以书之
夏五月戊辰许世子止弑其君买〈昭公十九年〉
按左传许悼公疟五月戊辰饮世子止之药卒太子奔晋公羊云止进药而药杀是以君子加弑焉榖梁曰日弑正卒也正卒则止不弑而曰弑责止也止曰我与夫弑者不立乎其位以与其弟虺哭泣歠饮飦粥嗌不容粒未逾年而死故君子即止自责而责之也据经而言见许止之亲弑其父无疑矣据左氏而言止因君父之疟投药而弑惧讨而奔晋于经亦合据公榖所言则止仅以不尝药之过子道之不尽故君子加之弑耳信如公榖所云则止之自责而不居其位毁伤而至灭其性虽孝子之道不是过也如是则止初无弑之心特失之不尝药而误杀耳非故杀也书曰宥过无大又曰罪疑惟轻圣人固当原其情而宥其罪可也何为轻以大逆加之乎吾恐圣人必不如是之深刻也饮药而遽卒焉恶知非故以药而杀之耶不尝不足责也公榖之说无补于经而反戾于经不得不辨
冬葬许悼公〈昭公十九〉
公羊曰贼未讨何以书葬不成乎弑也曷为不成乎弑止进药而药杀也止进药而药杀曷为加弑焉耳讥子道之不尽也曰许世子止弑其君买是君子之聴止也葬许悼公是君子之赦止也赦止者免止之罪辞也穀梁曰日卒时葬不使止为弑父也窃恐未然夫天下之大恶逆罪莫大于弑父与君也固其罪也不可以轻赦于人非其罪也不可以轻加于人若曰不成乎止之弑则书曰弑者是轻加以大恶之罪也既加以大恶之罪又遽轻赦之则是乱臣贼子之罪亦可以轻加于人亦可以轻赦于人矣岂春秋之大经大法哉若谓贼未讨而书葬为疑则蔡世子般之弑蔡景公而其位亦未尝不书葬也岂亦不成乎蔡般之弑欤公榖之说殊戾于经
蔡侯朱出奔楚〈昭公二十一年〉
朱榖梁作东榖梁曰东者东国也曰东恶而贬之也以去国称东为贬刘氏固辨其非矣夫朱与东字相似而误且或阙一国字亦不可知况二十三年夏书蔡侯东国卒于楚距朱出奔方年半馀耳若是二人不应蔡之二君皆奔卒于楚且朱无反归之文东国无出奔之记汪氏引左氏及史记以证其为二人盖信左氏也左氏去圣经未逺其所记事尚多难信况史记乎按五经俱有阙文误字何得春秋独无学者传其疑而阙之可也
有鸜鹆来巢〈昭公二十五年〉
公羊云非中国之禽也又穴而巢也榖梁曰鸜鹆穴者而曰巢或曰増之也胡氏曰鸜鹆宜穴处于下而巢居于上季孙宜臣顺于下而主祭于国反常为异之兆窃谓鸜鹆江南所产然皆假鹊巢以生子能飞即群栖于木未闻有穴居于地者公榖皆非灼见之说也先儒谓鸜鹆不逾济水故鲁以来巢为异左氏谓记所无是也若其所记童谣之言恐亦失之附会然季氏据国之兆胡氏归之鸜鹆得无凿乎
晋侯使荀跞唁公于干侯〈昭公三十一年〉
左氏云季孙从知伯如干侯子家子曰君与之归一惭之不忍而终身惭乎公曰诺众曰在一言矣君必逐之荀跞以晋侯之命唁公且曰寡君使跞以君命讨意如意如不敢逃死君其入也公曰君惠顾先君之好施及亡人将使归粪除宗祧以事君则不能见夫人已所能见夫人者有如河荀跞揜耳而走曰寡君其罪之恐敢与知鲁国之难臣请复于寡君退而谓季孙君怒未怠子姑归祭愚按左氏此传恐未可信季孙𫝑能逐君矣果肯甘心降意从知伯如干侯以请君复国则春秋当书其事矣何为反书晋侯使荀跞唁公于干侯乎使昭公果能诛季孙而不能见夫人则诛之乆矣必不至有今日也况昭公困辱于外已乆犹且躁忿尚气如此乎俟复国而诛意如又岂晩乎似未可信观上书季孙意如会晋荀跞于适历则晋侯使荀跞以纳公之事而审于季孙也可知此书晋侯使荀跞唁公于干侯则荀跞因季孙之不从而告晋侯故晋侯使来唁公也据经所书其事明甚据传所言乃昭公之自不肯复国也有是哉
元年春王〈定公元年〉
经本书元年春王三月晋人执宋仲几于京师公羊榖梁欲发定无正之义乃截春王二字为一节胡氏因之致使经文离析意不相续此传经者之大病也况定公即位于夏之六月戊辰此时记事圣人之心岂豫在讥定公哉其无正月不足泥也
晋士鞅帅师围鲜虞〈定公五年〉
左氏曰报观虎之役也按左氏定公三年秋九月鲜虞人败晋师于平中𫉬晋观虎恃其勇也四年秋经书晋士鞅卫孔圉帅师伐鲜虞左氏不于此时曰报观虎之役而至此始云云未知何如岂有鲜虞之小国能败晋师而𫉬其勇将春秋何以不书耶恐亦晋陵小国耳
宋乐大心出奔曹〈定公十年〉
按左氏大心出奔无传惟去年春王正月下有左氏云宋公使乐大心盟于晋且逆乐祈之尸辞伪有疾子明言于公曰右师将不利戴氏不肯适晋将作乱不然无疾乃逐桐门右师故高氏王氏主此以断大心之奔然大心奔曹在今年秋与左氏所记年月差一年有半左氏不附之经下而附录于先年恐不如是之谬也按经此下书公子地出奔陈冬书宋公之弟辰曁仲佗石𫸩出奔陈明年春书宋公之弟辰及仲佗石𫸩公子地自陈入于萧以叛秋书宋乐大心自曹入于萧则乐大心之奔盖与公子地及弟辰同一党也不得其情而徒议其罪或者不可乎
宋公之弟辰曁仲佗石𫸩出奔陈〈定公十年〉
左氏记辰之言曰吾以国人出君谁与处胡氏曰曁云者罪辰以兄故帅其大夫出奔无尊君之义曁者不得已之辞又以见仲佗石𫸩见胁于辰不能自立无大臣之节挟二卿出奔者实辰也曾谓其果不得已乎若如胡氏所训曁字之义则曁齐平者不得已在鲁曁仲佗石𫸩者不得已在辰又谓仲佗石𫸩见胁于辰岂有不得已者而可以胁人耶胡氏此传论曁之义未免自相矛盾敢论及之杜氏曰曁与也似为得之
宋公之弟辰及仲佗石𫸩自陈入于萧以叛〈定公十一年〉
胡传不见于本文却于秋宋乐大心自曹入于萧下见之非释经之体如此𩔖非一似未便于学者且曰出奔则称曁入于萧以叛则称及其论曁及二字颇费词说恐未免有穿凿之失
叔还如郑莅盟〈定公十一年〉
杜氏曰叔还诣曾孙按叔诣卒于昭公二十九年至此相距十四五年耳而叔还即见经叔诣之年寿虽莫考其详大约不过七八十岁而已使叔还果为诣曾孙然则叔诣之子若孙安在耶窃疑叔还非叔诣子即孙也恐非曾孙
郑罕达帅师伐宋〈定公十五年〉
杜氏曰宋公子地奔郑郑人为之伐宋欲取地以处之按经于定公十年秋书公子地出奔陈十一年春书公子地自陈入于萧以叛考之左氏并无公子地奔郑之事恐杜氏之说必有所据更考之
蔡杀其大夫公子驷〈哀公二年〉
按左氏呉泄庸如蔡纳聘而稍纳师师毕入众知之蔡侯告大夫杀公子驷以说哭而迁墓冬蔡迁于州来窃恐未然如经所书则蔡先迁于州来而后杀其大夫如左氏所记则先杀其大夫而后迁于州来传与经实相戾也
盗杀蔡侯申〈哀公四年〉
按左氏蔡昭公将如呉诸大夫恐其又迁也承公孙翩逐而射之入于家人而卒如是则公孙翩为弑君之贼明矣春秋何为隐其名而以盗书耶胡氏从左氏而谓变文书盗以惩有国之君恐未然也窃疑凡书盗者皆当时不觉被盗而杀之不得其名氏如后世击秦始皇于博浪沙中之𩔖史官欲求其名而不得书盗是也
齐侯阳生卒
吴为我故儆师伐齐齐人弑其君以说于吴吴师乃还据传文言之则是齐侯阳生之卒非正卒也乃弑也何春秋于弑君之贼往往𨼆其恶而赦其罪耶胡氏信其说恐亦过矣临川呉氏云当时呉师在齐而公卒遂以为弑耳此说是已况呉子既忍伐齐恶有闻悼公之赴而三日哭于军门之外者乎且邾子方来奔左氏谓齐甥也故遂奔齐又岂有从呉伐齐之事耶愚谓春秋信史也为鲁讳弑逆之外其馀弑则弑卒则卒岂至变名乱实如是耶或者以为此为圣人笔削之微意恐非也
西狩𫉬麟〈哀公十四年〉
按杜氏云麟者仁兽圣王之嘉瑞也时无明王出而遇𫉬仲尼伤周道之不兴感嘉瑞之无应故因鲁春秋而修诸侯之政绝笔于𫉬麟之一句者所感而作因所以为终也据此则春秋因𫉬麟而后作也胡氏从范氏以为春秋文成而麟至则春秋成而后𫉬麟也孟子尝曰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则春秋又因乱臣贼子而作而非为麟也绝笔于𫉬麟公羊榖梁之春秋然耳左氏之经实终于哀公十六年夏四月己丑孔丘卒况𫉬麟在春虽不言何月亦不过一时耳春秋一经孔子虽大圣犹待七十二年然后作恐非一时一月可成也然则文成致麟之说似亦未通要之麟本圣王之瑞出而𫉬遇孔子未必不伤其出之不遇而叹其道之穷也果感麟而作春秋乎抑文成而麟至乎
右辨疑止据大全及左传而言甚愧见闻之不广也品识
春秋经传辨疑卷下
题春秋经传辨疑后
兰溪童君廷式为春秋经传辨疑之一帙凡九十三首持以示予予反复读之知廷式之用心亦至矣予弱冠尝从邑校读春秋辛勤钻摩盖亦有年其大义炳若日星者虽若可见至微词奥㫖终不得窥其所在自左氏公羊榖梁而下为传附合者无虑数十百家而能发明圣人微奥者能几人哉予初欲会同诸家之言窃附已意殊恐不得圣人之心而为说亦累也国初新安赵子常氏精于春秋之学者尝为补注又为属词潜溪宋太史称其直探圣人之心于千载之上若吾廷式者得非亦欲探圣人之心者乎呜呼圣人之心得不得焉即其言可知予书此卷末盖亦不能无愧也成化二十二年秋七月朔日乌伤王汶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