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金锁匙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五
  春秋金锁匙      春秋类
  提要
  等谨案春秋金锁匙一卷元赵汸撰汸有春秋师说左氏补注诸书已著于录是书撮举圣人之特笔与春秋之大例以事之相类者互相推勘考究其异同而申明其正变葢合比事属辞而一之大㫖春秋之初主于抑诸侯春秋之未主于抑大夫中间齐晋主盟则视其尊王与否而进退之其中如谓圣人贬𣏌之爵降侯为子与毛伯锡命称天王称锡为彼此相与之词虽尚沿旧说之陋而发挥书法条理秩然程子所谓其中数十义炳如日星者亦庶几近之矣考宋沈棐尝有春秋比事一书与此书大㫖相近疑汸未见其本故有此作然二书体例各殊沈详而尽赵简而明固不妨于并行也乾隆四十四年九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金锁匙       元 赵汸 撰
  元年春王正月
  春秋书元年自隠公始春秋书王正月亦自隠公始元年云者谨人君继世体元之始也王正月者谨天下奉周正朔之始也一则存一国之体一则存一王之体春秋严矣
  无骇帅师入极柔㑹宋公盟于折隠二年桓十一年
  春秋以前征伐之权不下于大夫也而大夫专兵自无骇之帅师入极始春秋以前礼乐之权不下于大夫也而大夫专盟自柔之㑹宋盟折始圣人于无骇去其氏者谨大夫专兵之始也于柔去其氏者谨大夫专盟之始也
  齐侯宋人㑹于北杏宋齐伐郳庄十三年十五年
  伯主专天下礼乐之权自齐桓北杏之㑹始伯主专天下征伐之权自齐桓伐郳之役始春秋于北杏之㑹人四国之君者谨其从伯之始所以不与伯主以礼乐之权也于伐郳之役加宋于齐之上者谨其搂诸侯之始所以不与伯主以征伐之权也
  齐侯郑伯盟于石门蔡侯郑伯盟于邓隠三年桓二年
  齐楚争郑之势成于庄僖之世而其机萌于隠桓之时春秋书石门之盟者谨郑从齐之始也书于邓之㑹者谨郑惧楚之始也
  滕侯薛侯来朝公及齐侯郑伯入许隠十一年
  春秋书朝三十六而滕薛之朝为之始灭国三十六而灭许为之始是邦交兵交之变也非天子不旅见于诸侯而旅见于诸侯可乎许无罪而覆宗亡国至分为东西偏亦亡矣春秋特以旅见书忧朝觐之始变也不以灭许书而以入许书忧封建之始壊也是特笔也是隠辞也
  公至自唐公至自伐郑桓二年十六年
  戎盟唐而至自唐为致㑹之始伐郑至自伐郑为致伐之始交戎人于㑹盟者非义之礼也纳厉公于㑹伐者非义也威也鲁虽有非义之礼而春秋则不忍亏中国之礼故书至自唐危之也鲁虽有非义之威而春秋则不忍亏中国之威故书至自伐不得意皆谨始之书也
  季孙行父战于鞍季孙宿叔老㑹于向
  春秋以来大夫帅师者有矣未有四卿帅师者也四卿帅师自成公二年于鞍之战始大夫列㑹者有矣未有二卿列㑹者二卿列㑹自襄公十四年于向之㑹始春秋之法将称元帅使举上客而二卿列㑹四卿帅师所以著大夫之张也亦所以谨其始也
  元年春王正月西狩获麟
  春秋之作所以明王道者也大而礼乐刑政圣人盖律之以文武成康之盛小而纪纲法度圣人亦律之以文武成康之盛也盖甚欲王道之复行于天下也作始于王正月之一语以王道正春秋之始也以为由是而尚可以为成康之盛也奈何天下之事不能尽如圣人之意内而诸侯不奉一王之法外而四裔不奉一人之法然犹未有以知王道之果不可行也至于麟出焉然后知王道之无征也绝笔于西狩获麟之一语以天道正春秋之终也以为占之于天必将有战国之衰也
  齐郑盟于石门荆败蔡师于莘晋师虞师灭下阳吴伐郯于越败吴于槜李齐国书帅师及吴战于艾陵公㑹晋侯及呉子于黄池楚公子申帅师伐陈于越入吴晋魏曼多帅师侵卫
  成春秋二百年之世变者齐为之首也楚为之次也其次晋也其次吴也越又其次者也天下无齐晋楚吴越春秋不作可也石门之盟齐患之始也败蔡之师楚患之始也下阳之灭晋患之始也伐郯之役吴患之始也槜李之败越患之始也艾陵之战齐患之终也黄池之㑹吴患之终也伐陈之役楚患之终也入吴之举越患之终也侵卫之举晋患之终也然世变之始来也三五强国纷纭纵横犹相望于二百年间此春秋之所以犹得为春秋者也及世变之已极也三五强国交举迭作遂见于不数年之间此春秋之所以不可复为春秋者也
  陈人蔡人从王伐郑齐侯卫侯伐晋桓五年哀元年
  春秋之所以始也为天下之无王也春秋之所以终也为天下之无伯也春秋之初周为天下之共主而郑伯不朝至勤王之伐则天下无王之祸郑实为之也春秋之终晋为中国伯主而齐景不服至敢晋国之伐则天下无伯之祸齐实为之也一则无王一则无伯此固春秋之所以始终也
  陈人秦人从王伐郑刘子单子以王猛入于王城春秋之所以得为春秋之初者以王室犹能自立于天下而诸侯犹知以臣从君之义也春秋之所以遂为春秋之终者以王室不能自立于天下而不能不有赖于臣下之扶持也始则从王终则以王亦可见为春秋世变之始终矣
  莒人入向郑人伐卫楚公子申伐陈于越入吴
  春秋书入国之事凡二十有一而始于入向终于入吴书伐国之事凡二百十有三而始于伐卫终于伐陈圣人于莒人以入向书于郑人以伐卫书者所以正世变之始也于越以入吴书于楚人以伐陈书者所以正世变之终也
  郑伯使弟语来盟齐髙子来盟楚屈完来盟于师卫侯使孙良夫来盟
  来盟不书而春秋必书郑语齐髙子卫良夫之来盟者所以详内录也来盟不书而春秋必书楚屈完之来盟者所以为大中夏也详内录者备一国之体也大中夏者体天下之变也
  郑人来输平宋人及楚人平暨齐平及齐平及郑平平不书必有闗于我鲁而后书外平不书必有闗于天下之大故而后书由郑人之输平以至于暨齐平及郑平之事皆无闗于天下之大故者也而春秋必书之者以其有闗于我鲁也来输平之后暨齐平之前其事非有闗于我鲁者也而春秋亦必书之者以其有闗于天下之大故也
  及宋人盟于宿公及齐大夫盟于蔇及髙傒盟于防及晋处父盟
  及盟未有不书其人之姓氏者书其人之姓氏者义系于其人也若盟宿而书宋人则微者而名氏未登于史册也盟防而书髙傒盟晋而书处父则意在抑二子之敢于上抗也不书其人之姓氏者义不系于其人也于蔇之盟上不同于宿之盟下不同于髙傒处父之例春秋盖深恶大夫之专而谨其自齐始也
  及髙傒盟于防及晋处父盟及晋荀庚盟及卫孙良夫盟
  及盟而言其地者盟于国都之外也髙傒之盟是也及盟而不书其地者盟于吾国之都也荀庚良夫之盟是也至若处父之盟则与髙傒盟防相似而非荀庚良夫之比矣春秋书之不例于髙傒盟防之法而例于荀庚良夫之法者不忍使我公往晋而与处父盟矣
  晋侯云云伐秦公至自伐秦
  春秋之法前事大则以前事致后事大则以后事致晋文㑹温之后诸侯有围许之师围许之事盖大于㑹温也春秋致围许而不致㑹温非以围许之事为大也以诸侯犹能奉王法也成公如京之后诸侯有伐秦之举伐秦之事不大于如京也春秋致伐秦而不致如京非以伐秦之事为大也以诸侯为急于徇伯主也
  公㑹齐侯侵蔡遂伐楚公至自伐楚公㑹齐侯伐郑诸侯遂救许公至自伐郑
  中国之患楚为之齐桓是以有伐楚之师而伐楚之先则有侵蔡之役楚人之患郑为之齐桓是以有伐郑之师而伐郑之后则有救许之役春秋前则不以侵蔡致而以伐楚致者以伐楚之事为大于侵蔡也圣人恶楚之心甚于恶蔡也后则不以救许致而以伐郑致者非以伐郑之义为大于救许也圣人恶郑之心甚于恶许也
  遂伐楚盟于召陵公至自伐楚公㑹晋侯伐郑㑹于萧鱼公至自㑹僖四年襄十一年
  春秋于齐桓不致以盟于召陵而致以伐楚者圣人以齐桓之所以服楚者在于八国之伐有以挫其志而不在于召陵之盟有以得其心也盖王贡不供受以为罪有不待于盟于召陵之日也于晋悼不致以伐郑之师而致于萧鱼者圣人以晋悼之所以服郑者在于萧鱼之㑹有以懐其心而不在伐郑之师有以挫其志也盖乐器车甲以赂晋侯有以待于萧鱼既㑹之时也君子观乎我鲁告至之书而二伯成功之实为不可掩矣
  侵蔡遂伐楚公至自伐楚公如京师遂㑹晋侯伐秦公至自伐秦僖四年成十三年
  齐桓以侵蔡伐楚二事出疆而告至之书春秋舍前事而录后事者圣人非以蔡人附楚扰夏之罪为可恕也以齐桓之本志在于伐楚也晋厉以如京伐秦二事出疆而告至之书春秋舍前事而录后事者圣人非以相率朝王之事为非礼也以晋厉之本志在于伐秦也
  遂伐楚盟于召陵公㑹刘子晋侯于召陵侵楚既伐之后而有盟则盟者所以收伐之功也未伐之先而有㑹则㑹者所以开伐之端也齐桓帅诸侯以伐楚而后为召陵之盟则召陵之盟不过收遂伐之成功而非以谋诸侯之不协也晋昭合诸侯以伐楚而先为召陵之㑹则先为召陵之㑹所以谋诸侯之不协而非以收侵楚之成功也
  公㑹齐侯宋公侵蔡遂伐楚晋阳处父伐楚以救江僖四年文三年
  终春秋一经伐楚之书惟齐桓与晋襄有之耳圣人不以侵蔡系之伐楚之下而加于其上者以伐楚为因侵蔡而行也所以著桓公之御外服者为有其道也不以救江加之伐楚之上而系之其下者非以救江为因伐楚而行也所以著晋襄之救与国为非其道也
  齐师宋师曹师次于聂北救邢叔孙豹救晋次于雍榆僖元年襄二十三年
  不曰救邢次于聂北而以救邢系于次之下者盖后言救则是犹有救患之行圣人以为桓之救邢终不至如他人之以次而遂无心以救患者也不曰次于雍榆以救晋而以救晋加于次之上者盖后不言救则是终无救患之心圣人以为豹之救晋不能如齐桓之既次而犹有心于救患者也观于春秋书次先后之异而其心同异可知矣
  春王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僖三年文十三年
  不雨每时而一书者闵雨也不雨历时而总书者不忧雨也春秋喜其有志乎民故春不雨而书夏不雨而书辞繁而不削者以著其勤于民也春秋恶其无志乎民故自正月不雨至秋七月而书辞简而不赘者以著其慢于民也惟其闵雨故夏四月之下继之曰不雨惟其不忧雨故秋七月而下不书不雨笔削之㫖明矣
  遂伐楚次于陉次于厥貉伐麋僖四年文十年
  不言次于陉伐楚而以伐楚系于次陉之上者盖既伐之后而次则其次为有整兵慎战之意不言伐麋次于厥貉而以厥貉加于伐麋之上者盖未伐之先而次则其次为声威恐人之意齐桓以伐楚之后而次于陉而君子以其次为善者以齐为能修文告以感敌也楚子未伐麋之先次于厥貉而君子不以其次为善者以楚为藏祸心以慿夏也
  公救成至遇叔孙豹帅师救晋次于雍榆
  救成而至遇其事与救晋次于雍榆无以大相逺也而春秋于救成以至遇书而不以次书者圣人以为襄公之于成实有救之之心第畏齐而不敢进非终无此心而外为是以欺人也于救晋以次于雍榆书而不以至书者圣人以为襄公之于晋实无救之之心第欲掠取为义之名非畏齐而不敢进者之比也盖至者至此之谓也他日之进固未可知也次者止此而已他日之不进固可前知也
  齐师宋师曹师次于聂北救邢遂次于匡公孙敖帅师及诸侯之大夫救徐
  后言次而先序三国之师是三国之次于聂北以救邢而次也先言次而后举救徐之大夫是诸侯之次于匡不以救徐而次也以救邢而次者伯主拯患之不笃也不以救徐而次者伯主号令之不严也拯患之不笃而号令之犹严此所以为伯主之始号令之不严而拯患之不笃此所以为伯业之终
  齐师宋师次于郎楚子蔡侯次于厥貉
  次于郎齐创伯之难也次于厥貉楚争伯之难也人心之始不忍于无王而决于从伯故齐桓创伯之为难人心之终不忍于无伯而决于从夷故楚子之争伯为难惟齐桓之创伯难故以次于郎书惟楚子之争伯难故以次于厥貉书盖次者人心不决于去就之义也
  围宋彭城遂城虎牢
  以伯主攘外患安中国之地非外服所可得专以伯讨不服从之国则天下之险非诸侯之所得私是故彭城非宋有也伯主为宋讨则还系之宋虎牢本郑地也伯主当讨郑则不系之郑一笔一削春秋明王制以示予夺之正也
  臧孙辰告籴于齐公子遂如楚乞师
  不曰如齐告籴而曰告籴于齐盖先言告籴则其情急后言告籴则其情缓圣人急其辞于告籴之书者深讥鲁之君臣政事不修遇事苟且非所以为国也不曰乞师于楚而曰如楚乞师盖先言乞师则其情急后言乞师则其情缓圣人缓其词于乞师之书者不忍言中国之诸侯有求于荆楚如此其急也
  围宋彭城围戚
  不曰围彭城而曰宋彭城者不与荆楚取中国之地以与叛臣也不曰围卫而止曰戚者不与齐卫二国之大夫助子以围父也春秋之微意也
  诸侯城縁陵仲孙羯㑹晋荀盈云云城𣏌
  齐桓之城𣏌也公其心于救天下之患者也晋平之城𣏌也私其心救一国之患者也惟夫公其心于救天下之患故縁陵之城以诸侯书其意若曰诸侯同心于救天下之患其书不可以一二序也惟夫私其心救一国之患故城𣏌之城列序诸侯其意若曰诸侯无心于救一国之患其书不容以先后序也均之为城𣏌也而春秋所书若此得非以公心救患者非私心救患者所可比耶
  戍陈戍郑虎牢
  悼公之戍陈也实欲㫁荆楚之路以为陈蔽也非驻师扼险以恐陈也悼公之戍郑也实欲驻师扼险以逼郑也非㫁荆楚之路以为郑蔽也悼公之志在于㫁荆楚之路以蔽陈故春秋戍陈而不斥其地者若曰公之所戍在于一国所以大公之为也悼公之志在于驻师扼险以逼郑故春秋书戍郑而直称虎牢者若曰公之所戍在于一邑所以小公之为也
  齐师宋师曹师城邢城楚丘
  邢危而安之是方伯恤患之义也当为而为也卫亡而存之是天子封国之权也不当为而为之也春秋言城邢而不书夷仪者以天下大义可自伯主出也言城楚丘而不言卫者以天下大权不可不自天子出也
  公朝于王所公如京师
  僖公之朝王也不于京师之地而于王所似非圣人之所与也而春秋则不以王所非其所之故而大书朝者以僖公之心诚于朝王也成公之朝王也不于王所而于京师之地宜圣人所深予也而春秋则不以朝王于京师之故而直书如者以成公之心为不诚于朝王也朝者以臣事君之礼也僖公之事周为其王岂成公之比乎如者列国相朝之礼也成公之视周如列国又岂僖公之比乎
  公子遂如京师遂如晋公如齐仲孙蔑如京师
  僖公之于周也有公子遂如京师之事宣公之于周也有仲孙蔑如京师之事僖公之于周曰如于晋曰如不过昧轻重之等而一概施之耳而先如京师后如晋国固未尝失先后之序也宣公之先如齐国后如京师不惟失先后之序也而君如齐臣如周殆失轻重之等而倒行逆施之矣
  公如齐公如晋公如京师公如楚
  如者列国相朝之谓也齐楚为天下伯主鲁公之朝以朝书可也而乃以如书者圣人以为齐晋虽强且大爵则同列故也至于王室则非齐晋比矣鲁君之朝以朝书之谁曰不宜而亦以如书者圣人以为鲁之所以事周者无异于事伯故也至于楚则固不可以上侔周室而下与齐晋同日语者也鲁之朝也削而不书可也而亦以如书之者圣人以为鲁之所以事楚者殆无异于事周故也视王室如列国视楚国如王室春秋盖不能不致憾于秉礼之鲁云
  天王使周公来聘公子遂如京师遂如晋取济西田公子遂如晋
  天王使冡宰来聘其为礼盖甚厚也鲁于周室亦宜视施为报矣而公子遂之如京师乃以二事出所以报乎周者于是为不专焉晋侯以济西之田归我其为利甚微也鲁人于此视施为报可也而公子遂之如晋不闻以二事出所以报乎晋者于是为甚专焉圣人比而书之所以著鲁之慢王畏伯也
  公如京师公自京师遂㑹诸侯伐秦公至自伐秦周天子也可以言朝不可以言如如京大事也不可以不致而乃以伐秦小事致春秋书如京师者以为诸侯之徇私而忘公也是以原其从伯之实也
  诸侯城縁陵大夫盟溴梁
  縁陵之城伯主在也春秋以伯主书也盖未害也乃以诸侯自城书而不以伯主列序者以为天下于是而后无伯主也天下非果无伯主也而所以为伯主者皆天下之诸侯也溴梁之盟诸侯在也春秋以诸侯书也亦未害也乃以大夫书而不系于诸侯者以为天下于是而后无诸侯也天下非果无诸侯也而所以为诸侯者皆天下之大夫也自縁陵既城而齐伯衰溴梁既盟而晋伯微矣
  公㑹诸侯晋大夫盟于扈宋公陈侯云云㑹晋师于棐林伐郑
  晋以大夫主盟多矣而未尝直以晋大夫为言者独至于扈之盟则大书诸侯于上而于晋大夫不纪其名圣人盖以为于是之时大夫专盟天下已不知晋之有君也晋以大夫主征伐者亦多矣而未尝不斥言大夫之名氏者独至棐林之役则列序诸侯而以㑹晋师为文圣人盖以为当此之时晋付其权于大夫而天下惟知晋之有大夫也天下不知晋之有君非天下之小变也天下惟知晋之有大夫非天下之细故也考当时行事之迹究春秋笔削之㫖斯可以见圣人忧世变之心矣
  盟鸡泽豹及诸侯之大夫及陈袁侨盟㑹溴梁大夫盟鸡泽之盟晋人伯业方盛之日也伯业方盛则盟誓之权虽大夫而统其权者犹在诸侯既盟而陈使袁侨如㑹则书曰叔孙豹及诸侯之大夫以大夫归之诸侯以诸侯为犹能统其权也溴梁之盟晋人伯业已衰之日也伯业已衰则盟誓之权既付之诸大夫而诸侯失政则无以统其权矣故诸侯皆在而使诸侯之大夫自相为盟则书曰大夫盟矣不以大夫归之诸侯以诸侯无以统其权也
  及晋处父盟公孙敖会晋士縠盟于垂陇
  前此未有大夫盟鲁者也自处父始他日却犨荀庚祖述于此矣前此亦未有大夫出主诸侯盟㑹者也自士縠始他日大夫盟鸡泽盟溴梁又以此为口实矣处父及盟不书公所以存望国之君之体也不使晋大夫强于望国之君也况公如晋不书其为鲁㑹也可知矣士縠书于诸侯之下所以存列国之君之体也不使晋大夫加于外国之君也以宋书公陈书侯郑书伯其尊君卑臣也可知矣
  遂伐楚诸侯遂围许
  楚之为国毕献方物之礼盖亦有闻也而王贡不入包茅不供齐是以有遂伐之师春秋之世之伐诸侯者多矣未有伐当其罪如此者故春秋于此以继事之辞书而书遂许之为国班瑞辑瑞之礼盖亦有闻也而践土不朝河阳不㑹是以有遂围之讨春秋之世之围诸侯者多矣未有围当其罪如此者故春秋于此亦以继事之辞书而书遂
  公子遂如京师遂如晋齐侯伐卫遂伐晋
  如京之与如晋其事为孰重伐卫之与伐晋其事为孰大公子遂之如京师礼也而如京师之后继以如晋则于礼非矣齐庄公之伐卫未害也而伐卫之后继以伐晋则为罪大矣春秋不以如京如晋并书而以如晋为遂事者著鲁之敢于无王也以为自是而后天下将不知有王也不以伐卫伐晋并书而以伐晋为遂者责齐之敢于无伯也以为自是而后天下将不知有伯也
  公子遂如京师遂如晋公如京师遂㑹晋侯伐秦公子遂之如京师本以如晋之后而后有行也而春秋不以如京师为遂事而以如晋为遂事者以明聘王之事为大于聘伯所以为人臣之礼也成公之如京师也本以伐秦之故而后有行也而春秋不以如京师为遂事而以伐秦为遂事者以明朝王之事为大于伐秦亦所以存人臣之礼也
  公㑹齐侯宋公侵蔡遂伐楚楚子郑人侵陈遂侵宋齐之伯王室之忧也楚之伯中国之忧也齐桓之侵蔡伐楚春秋不各书之而以伐楚侵蔡之为遂事者所以著齐桓之伯也以为自是而后征伐诸侯之权专于齐桓也楚荘之侵陈侵宋春秋不各书之而以侵宋侵陈之为遂事者所以著楚庄之伯也以为自是而后征伐诸侯之权专于楚庄为中国之忧方大圣人安得不致微意于遂之一字乎
  齐侯伐卫遂伐晋晋士鞅侵郑遂侵卫
  晋自文公既伯以来世主夏盟未有敢伐之者也而伐晋之师首见于齐庄复伯之时卫自晋之为伯以后世事伯主未有忍伐之者也而伐卫之师首见于晋定不能为伯之日春秋于伐晋书遂者所以著齐人之果于伐盟主也以盟主而果于伐之则其果于伐他国者从可知矣侵卫而书以遂者所以著晋人之果于伐与国也以与国而果于伐之则其果于伐他国者又可知矣
  遂及齐侯宋公盟遂如晋庄十九年僖三十年
  春秋之书遂一也而有善恶存焉亦观其行事之是非而已矣利害出于一时而制之于千里之外当此时而不遂不可也上不足以利国下不足以利民可以复命而后请当此时而遂不可也公子结将及齐宋盟而书遂者圣人盖曰大夫出疆可以专安国家利社稷之事也公子遂如京修聘因以如晋而书遂者圣人盖曰大夫骄蹇而自专则公不得为政矣均之为书遂也而褒贬不同君子则考其行事之当否则见之矣
  公㑹王人齐侯盟于洮㑹王人盟于翟泉
  齐桓于洮所盟者实王朝之下士也非王朝之卿士也春秋以王人书者直其辞以著其实也以桓公为能尽尊王之礼也晋文翟泉之所盟者实王朝之卿士也春秋亦以王人书者婉其辞以隐其实也以文公不能尽尊王之礼也考其事迹之异而观其书法之同亦可见圣人之意矣
  盟于鹿上㑹于黄池僖二十一年哀十三年
  鹿上之盟三伯为盟之时也春秋不以三伯之辞书之者隠其事于不书以见当时之去齐桓之伯犹未逺也黄池之㑹两伯为㑹之时也春秋遂以两伯之辞书之者著其事于大书以见当时之去文悼之伯已逺也齐桓之伯未逺而世道之变有三伯交主夏盟之事圣人于是盖不忍于有言也文悼之伯既逺而世道之变有两伯并主诸侯之事圣人于是盖不容于无言也
  公㑹晋侯云云吴人于戚㑹于宋豹及大夫盟于宋襄五年 襄二十七年
  襄公五年于戚之㑹晋与其盟也春秋止书㑹不书盟者以前乎此呉未尝争伯于中国也二十七年于宋之㑹晋与楚盟也春秋既书㑹又书盟者以为前乎此楚盖尝争伯于中国也呉未尝有争伯中国之事而其端见于戚之㑹圣人诚有所不忍书也楚盖尝有争伯中国之事而其事极于宋之㑹圣人诚不容于不书也呉楚之盟不可与列国之盟齿亦可以见圣人之忧心矣
  齐侯次五氏定九年次垂葭十三年齐侯卫侯伐晋哀元年定公季年齐卫已有叛伯伐晋之师而春秋止书次不书伐者以为犹可以不书也哀公元年齐卫又有叛伯伐晋之师而春秋不书次大书伐者以为不可以不书也齐卫叛晋中国于是乎无盟主矣夷仪之伐河内之师圣人诚有所不忍书也哀公既立春秋于是将绝笔矣干侯之师棘蒲之役圣人不得不书也均之为叛伯伐晋之师也而春秋或书或不书亦可见圣人忧世之心也
  晋秦战于河曲文十二年季孙行父帅师城诸及郓
  河曲之战晋秦四五十年兵争之终也诸郓之城莒鲁百馀年兵争之始也秦晋四五十年之兵争终于河曲之一战而春秋以诸郓书而不系之莒者兵争方始诚不忍于有言也圣人于此则曰秦晋者他日兵争已极之莒鲁也莒鲁者前日兵争方始之秦晋也或要其终或究其始斯可以㫁春秋书诸侯兵争之事矣
  公会晋大夫盟于扈文七年宋公陈侯㑹晋师于棐林晋以大夫主诸侯之盟者旧矣其事不始于扈之盟也然流而至于扈之盟圣人虽欲尽为之隠而有不可得者故变其常辞以晋大夫书若曰自是而后天下惟知晋之有大夫也晋以大夫用诸侯之师者多矣其原乃自棐林伐郑始也其原始于棐林之役圣人虽欲不为之隠而不可得者故变其常辞而以晋师书若曰是役也晋卫未尝以大夫用诸侯之师也以大夫主诸侯之盟其事极于扈而圣人不为之隠以大夫用诸侯之师其事始于棐林而圣人犹为之隠何也盖棐林之役犹前日以大夫主诸侯之盟之始而于扈之役犹后日以大夫用诸侯之师之终也
  蔡以吴及楚战于柏举㑹于黄池定四年哀十三年
  于蔡书以者以蔡为用大国之兵也是以书大国之辞书吴也于黄池书㑹以及者以吴与晋为两伯也是以书伯者之辞书吴也柏举之战吴人欲争伯于中国之时也而春秋止以书大国之词书之者以为吴人争伯之时犹可遏也黄池之㑹吴人与晋共主诸侯之时也而春秋不以书大国之辞书遂以书伯主之辞书之者以为吴人争伯之势于是为不可遏也吴人争伯之势犹可遏而圣人止以待大国之礼待之者不忍使吴伯中国也吴人争伯之势不可遏而圣人遂以待伯主之礼待之者不容不使吴伯中国也
  齐侯来献戎捷楚人使宜申来献捷庄三十一年僖二十一年通春秋一体献捷之事凡两书一则齐人之献戎捷也一则楚人之献宋捷也齐之献戎捷以逺略而夸与国也楚之献宋捷以内侮威中国也然而在齐可以俘戎名在楚不可以俘宋名此一王之大法也春秋于齐献捷而书戎者著其实也著其实者以齐可以俘戎也于楚献捷不书宋者没其实也没其实者不以楚得俘宋也
  遂㑹晋侯伐秦公㑹尹子晋侯伐郑公㑹尹子单子晋侯伐郑
  伐秦之役二王卿在而春秋不书刘子成子㑹伐者此隠于不书也所以尊王室也伐郑之役王卿亦在而春秋屡书尹子单子主兵者此显于屡书也亦所以尊王室也
  宋人齐人伐郳㑹盟于齐荘十五年僖十九年
  春秋之法㑹盟征伐以主者先例之常也伐郳之役齐桓为志非宋主兵也而春秋不以齐主兵而加宋于齐上者不以中国征伐之权与齐也以为以伯主而主诸侯前乎齐桓之所未见也盟齐之役楚子为志非陈主盟也而春秋不以楚主盟而加陈于楚上者不以中国㑹盟之权予楚也以为以荆楚而主夏盟前乎是时之所未有也
  公孙敖㑹宋公云云晋士縠盟于垂陇叔老㑹郑伯晋荀偃卫𡩋殖宋人伐许
  春秋之法㑹盟征伐以主者先垂陇之盟晋为伯主则晋主也晋主之则曷为不先书晋而先书宋大夫不可以先诸侯也春秋以士縠序诸侯之下者不以㑹盟之权予大夫欲推而属之宋也伐许之役晋为伯主则亦为之主也晋主之曷为不先书晋而先书郑大夫不可以先诸侯也春秋以荀偃序郑伯之下者不以征伐之权予大夫欲推而属之郑也春秋之为书所以正名而定分者也
  城楚丘蔡侯庐归于蔡陈吴归于陈
  卫尝灭矣楚丘之城齐桓复封之也齐桓复封之则其不言齐桓封卫何也封国天子之大权不与齐桓以封卫者以为天子之大权不可得而自伯主出也陈蔡亦尝灭矣庐呉之归楚平复封之也楚平复封之则其不言楚封陈蔡者以为天子之大权不可逸而归于夷狄也
  宋陈卫云云㑹晋师于棐林公㑹晋师于瓦
  终春秋十二公之世不以晋大夫名氏书而以晋师书者二始于棐林终于瓦棐林之不以赵盾书何也赵盾者晋之大夫大夫不可以敌诸侯者也列序诸侯而以㑹赵盾为文则臣疑于君不可以训不若以晋师总言也于瓦而不以晋士鞅书者又何也士鞅者晋之大夫大夫不可以敌人君者也大书我公而以㑹晋士鞅为文则臣疑于君不可以训又不若以晋师书也于此见春秋之谨于分也
  豹及大夫盟于宋襄二十七年盟于皋鼬
  于宋之盟楚主夏盟而春秋隠之使若为鲁主诸侯之盟者其意若曰于宋之盟虽楚主之而楚为荆蛮决不可以主中夏之盟以叔孙豹及之者推其权以属诸鲁也以为中国不幸而有楚也皋鼬之盟晋主诸侯而春秋隠之使若为鲁主诸侯之盟者其意若曰皋鼬之盟虽晋主之而晋政衰微决不能以主诸侯之盟故以我公及之者推其权以与诸鲁也以为中国不幸而无伯也
  宋人以齐蔡卫陈伐郑宋人齐人卫人伐郑
  宋以诸侯伐郑之役伯主专诸侯之兵之端也齐合宋卫伐郑之役伯主专诸侯之兵之始也圣人于宋人书以者不与宋人之以诸侯也以为他日伯主专诸侯之兵固始于此也圣人序齐桓于宋下者不与齐桓之专诸侯也以为是伯主搂诸侯以专征伐之始也不与宋之以诸侯者所以塞其源不与齐之专诸侯者所以防其流塞其源防其流而后征伐之权犹可以自王室出也
  秦人伐晋晋处父伐楚以救江
  伐晋而秦伯成矣春秋止以人书不以伯书不以伯权予秦也伐楚救江请师于周而王叔下临春秋止书处父不书王叔不以王命予伯主也圣人盖曰王命非伯权之资而伯权非秦所可有也
  楚子郑人侵陈遂侵宋宋公云云㑹晋师于棐林伐郑侵郑遂侵宋楚人之争伯权也㑹棐林伐郑赵盾之专伯权也春秋不以秦可杂伯权故书侵不书伐所以抑之也春秋不以大夫主伯权故书㑹晋师不书㑹赵盾亦所以抑之也圣人之所以若是者欲以正内外之分上下之纲也
  晋侯伐卫晋处父伐楚以救江
  晋襄之伐卫也先行礼于王室也处父之伐楚也上告王室也春秋书伐卫而不书朝王于温者圣人不欲以伯权间王室之礼也春秋书处父而不书王叔桓公者圣人不欲以王命予伯国之盛也盖尊王大义不可以伯权而屈王室之命不可以伯威而损所以两不书也
  处父伐楚救江公㑹晋宋于黒壤
  伐楚救江止书处父帅师是征伐之权不自天子出也故王叔桓公不书不以主征伐为得也不以王命予晋侯也所以全一王之体也㑹于黒壤止书公㑹是礼乐之权不自天子出也故王叔桓公不书不以主盟㑹为得也不以王命予晋侯也亦以全一王之法也
  齐人伐卫公㑹晋侯盟于践土
  齐桓伯天下则征伐之权之专于桓公必矣而伐卫之役天王又使召伯厚赐齐侯命则吾恐自是而后征伐之权于是不自王室出也晋文伯天下则礼乐之权之专于文公也必矣践土之盟天王又使王子虎策命诸侯则吾恐自是而后礼乐之权于是不自王室出也春秋止书伐卫不书赐命不忍以王命予齐桓也止书践土不书䇿命不忍以王命予晋文也
  狄伐郑遂㑹晋侯伐秦
  襄王以狄师伐郑不书天王赐命若狄自伐然讳之也所以存王室之体也以王室用外裔于中夏为不可言也晋厉以王师伐秦不书刘成㑹伐若诸侯自伐然讳之也亦所以存王室之终也以伯主侪列卿于列国不可言也
  公㑹宋公于袤伐郑宋公陈侯于棐林伐郑春秋之法一美一恶不嫌同辞故有以地而后伐为疑辞者亦有以地而后伐为美词者四国伐郑先㑹于袤而春秋以其㑹为疑词者所以著四国之疑于为义而果于为不义也六国伐郑㑹晋棐林而春秋以其㑹为美词者所以著五国知郑人之罪为不可赦也
  公㑹齐侯云云㑹世子于首止诸侯盟首止㑹于咸诸侯城縁陵
  首止之㑹同于尊王而诸侯之势大合也于咸之㑹同于谋𣏌而诸侯之势已散也惟其诸侯之势合故首止之盟复举诸侯者所以著诸侯之合也惟其诸侯之势散故縁陵之城复举诸侯者所以著诸侯之散也著诸侯之合而书诸侯者若曰同心协力不可以一二叙也著诸侯之散而书诸侯者若曰虽至不齐不可以先后序也一美一恶无嫌于同也
  公及齐侯宋公㑹王世子于首止叔孙侨如㑹吴于锺离
  王世子不可以下同诸侯之㑹而首止之㑹世子在焉圣人以为不可以训故书及以㑹者使若为王世子在是而诸侯自往㑹焉示不可得而抗也外裔不可以与诸侯之㑹而锺离之㑹吴人在焉圣人以为不可以训故书曰㑹以㑹者使若为诸侯在是而吴人自来㑹焉示不可得而同也均之为殊㑹也而褒贬若是班者一美一恶无嫌于同也
  公㑹宰周公齐侯于葵丘诸侯盟于葵丘公㑹刘子晋侯于平丘同盟于平丘
  㑹盟同地再言葵丘书之重词之复其中必有大美恶存焉葵丘之盟美之大者也申以五命大明王禁而诸侯咸喻桓公之志束牲载书而不歃血是故㑹盟同地再言葵丘美之也㑹盟同地再言平丘书之重词之复其中必有大美恶存焉平丘之盟恶之大者也主盟中国奉承齐牺而矜其威力恐迫诸侯以逞其私忿也是故㑹盟同地再言平丘恶之也
  齐师城邢仲孙何忌城成周
  城诸侯之国而以国书者法之常也城王者之都而亦以国书者例之变也夷仪之城齐桓伯天下之日也春秋不以城夷仪书而书城邢者以为邢国犹能自立于天下足以与诸侯并也成周之城晋昭伯天下之日也春秋不以城京师书而书成周者以为周室不能自立于诸侯之上不过与列国等也均之以为国书也而褒贬若此得不以王室之大尽乎天下而诸侯之大止于一国乎
  不郊犹三望闰月不告朔犹朝于庙
  春秋书犹一也而其义有二焉亦观其行事之是非而已矣曰如此而犹如此者甚之之辞曰不如此而犹如此者幸之之辞也鲁人不郊而望祭山川春秋书之以犹者以为鲁之郊祭已为非礼而况三望乎书之曰犹所以甚其可已而不已也鲁人不告闰月而朝于宗庙春秋书以犹者圣人以告月之礼虽不可复见而其朝则犹可识也书之曰犹所以幸其可已而犹未已也
  楚子淮夷㑹于申楚子蔡侯越人伐吴
  春秋内诸夏而外四裔而昭公四年于申之㑹淮夷在焉春秋不殊㑹之者以为楚灵结其强暴威胁中夏以为申之㑹而中国诸侯俛首聴命莫之或违是在㑹诸侯皆畏慑其行也昭公五年伐吴之役于越在焉春秋骤进于中国者以为楚灵大振兵威执信讨罪以为伐吴之役而微若于越非索赋受职不敢或后是越人之善与中国无以大异也均之为不殊㑹外裔也而褒贬若是班者春秋盖曰所为恶则中国不殊于外裔所为善则外裔可进于中国也
  遂伐楚处父伐楚救江侵楚
  终春秋二百四十二年间伯主加兵于楚之事凡三而圣人则以为莫善于齐桓莫不善于晋定而晋襄则上虽不能及齐桓下犹不至如晋定者也于齐桓书遂伐楚书法之一变也而问胶舟责包茅之师为善之善者也于晋襄书伐楚以救江书法之再变也以㑹王叔门方城之师为未尽善也于晋定不以伐楚书而书侵楚书法之三变也以晋之求货于蔡侯而不与以有为也均之为加兵于楚也而书法凡三变圣人之心夫亦可见矣
  蔡人从王伐郑公㑹晋侯齐侯于温仲孙何忌城成周
  桓王讨郑之举虽不能无赖于陈蔡之师而征伐之权犹自王室出也是世道之一变也王室犹可为也迨至襄王之时不能自靖其国之难而有待于伯主诸侯之谋于是征伐之权降自诸侯出矣是世道之再变也然而靖之而已耳王室犹可扶持也迨至敬王之时王室实蠢蠢焉不惟不能自立而京师之城且以伯主为焉依之主矣是世道之三变也于是王室为不可复扶持也观乎王室之势日微于一日可以见春秋之世变日下于一日也
  蔡人从王伐郑王人子突救卫王师败绩于茅戎终十二公之世王师之见于经者为是三事焉君子观其事迹之同异亦可以见盛衰之故矣伐郑之举虽用之不当而陈蔡犹以从王书圣人盖以为是时王室犹有可兴之机也救卫之师虽诸侯无从而王人之微犹以子突书圣人盖以王室于是时犹可以为天下之共主也至于徐吾氏之役不惟王室无制要荒之道而败绩之事亦是大书而不隠焉圣人盖以为王室于是时自失正于天下也
  公孙敖㑹宋公盟于垂陇叔孙豹及诸侯大夫及陈袁侨盟大夫盟
  垂陇之盟士縠莅也春秋不以晋大夫书而书其名氏者以为盟誓之权虽付之大夫而统其权者犹在晋君是世道之一变也鸡泽之盟袁侨如㑹而叔孙豹与诸侯之大夫及之盟春秋不列书其名氏而总以诸侯之大夫为言虽若大夫已专盟誓之权而归大夫于诸侯则大夫犹诸侯之臣也是世道之再变也迨至于溴梁之役诸侯不在大夫自盟而春秋上不列序大夫之盟誓中不系大夫于诸侯者以为为政者皆天下之大夫而天下于是为无诸侯也是又世道之三变也
  㑹陈人蔡人楚人盟于齐楚子盟于辰陵公及楚人盟于蜀
  于齐之盟楚始与中国盟也然而大国无与主盟载者非楚世道其尚庶几乎辰陵之盟楚始主中夏之盟也然而大国不至从之盟者惟从楚之国世道之忧犹未也至于于蜀之盟非于齐始与夏盟之比而亦非辰陵始主夏盟之比矣大国如齐宋小国如邾莒莫不奔走于刑牲歃血之下则世道之忧方殷也观乎㑹盟离合之道而夷夏之盛衰可考矣
  公㑹于琐泽叔孙豹㑹晋楚于宋叔孙豹㑹晋楚于虢
  琐泽之盟晋人和楚之始也于宋之㑹晋人和楚之中也于虢之㑹晋人和楚之终也其始也隠楚人于不书圣人以为天下之事犹可为而晋伯犹可以扶持之也其终也又著楚于大书圣人以为不惟天下之事不可复为而晋之伯于是亦不可以扶持也矣
  叔孙豹救晋郑驷𢎞救曹呉救陈
  春秋之末世变盖有三焉鲁之救晋世道之一变也郑之救曹世道之再变也吴之救陈世道之三变也其始也伯主不能以自立而有待于诸侯之救其中也中国无伯主之可控告而诸侯之自相救其终也中国不足以为中国于是勾呉救陈矣诸侯救伯主犹可也诸侯救诸侯亦可也至于吴人之救陈则诸夏亦几于亡矣
  初税亩作丘甲用田赋
  初税亩田赋之一变也作丘甲田赋之再变也用田赋田赋之三变也税田而书初者以是为始变法也丘甲而书作者以是为不宜作也田赋而书用者以为不可用也什一天下之中正而先王取民之良法也税亩矣丘甲作矣田赋用矣先王取民之良法于是而变易尽矣此固圣人之所必诛而不以法者也
  㑹齐侯盟于幽公㑹齐侯同盟于幽诸侯盟于首止
  幽之初盟齐桓伯业未盛之日也惟其未盛故㑹不书公而盟以同书幽之再盟齐桓伯业将盛之日也惟其将盛故盟书同而㑹不没公首止之盟则齐桓伯业既盛之日也惟其既盛故不叙诸侯不必书同盟书盟而㑹不书公是望国有疑于伯主也㑹书公而盟尚书同则望国虽无疑于伯主而天下诸侯犹有未同也至于不序诸国不书同盟而直以诸侯盟大书焉则以为凡为诸侯者于是而后无不同也
  盟于召陵及国佐盟袁娄叔孙豹及大夫及陈袁侨盟召陵之盟春秋泯齐桓之及于不书书法之一变也齐桓之待楚盖善之善也袁娄之盟春秋以及书而没晋侯于不录书法之再变也晋景之待齐盖已不能如齐桓待楚之为善也袁侨之盟春秋不惟以及书而且以及又及书书法之三变也晋悼之待陈不惟不能如齐桓之待楚而亦不能如晋景之待齐也其始也不书及其中之书及其终也书及以及三变之法即是可知而桓景悼待楚齐陈之得失于是而可见矣
  𣏌侯来朝荆人来聘𣏌伯来朝楚椒来聘𣏌子来朝楚薳罢来聘
  𣏌夏禹之后也其来朝也以侯书也一变而伯再变而子何也大扺杞人违周之制礼则弗与中国齿愈趋愈下圣人患之故再夺其爵以示贬楚南方之夷也其始聘也以荆人书也一变而书其臣之名再变而书其名氏何也大扺楚虽僣王其行也以礼则可与中国齿每进每善圣人予之故再进其法以示褒
  公如晋卫侯㑹公于沓公及晋侯盟公还自晋郑伯㑹公于棐
  文公之如晋也假道于卫卫侯闻之故请平于晋其请平也是信已著而后至也信未著而已至者迫于患难而来也信已著而后至者慕于信义而来也
  公如齐公至自齐齐人归济西田公如齐公至自齐齐人来归田之先宣公有如齐之举矣齐人既归田之后宣公又为如齐之举矣始之如齐患得之心为之也终之如齐患失之心为之也宣公所以为国者未得之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故前后而不惮烦也
  公㑹齐侯同盟于幽诸侯盟于葵丘同盟于新城伯业未盛则书同盟伯业既盛则不书同伯业方盛则不书同伯业既衰则书同盟此春秋之法也葵丘之盟齐桓伯业之极盛而亦二百四十年间盟㑹之极盛者也前乎葵丘桓有于幽之盟矣其盟也不可谓不盛也而圣人之书之也以同书也是于幽之盟盖齐桓未盛之时也不然则圣人曷为不以书葵丘之法书之乎后乎葵丘者有新城之盟矣其盟也亦不可谓不盛也而圣人之书之也以同书也是新城之盟盖晋伯既衰之时也不然则圣人曷为不以书葵丘之法书之乎
  㑹郑于垂郑假许田及郑伯盟越
  未得许田之先而为㑹则为㑹之志出于郑荘而不出于鲁既得许田之后而为盟则为盟之志出于我鲁而不出于郑荘惟其志不出于我鲁故春秋以㑹书㑹者外为志也惟其志出于我鲁故春秋以及书及者内为志也
  齐侯㑹阳谷遂伐楚盟于召陵及江黄伐陈
  齐桓之于江黄也未伐楚之先则与之从事于阳谷之㑹既盟楚之后则与之从事于伐陈之役盖功之未成不容无以懐其心是以为阳谷之㑹功之既成不容无以警其心是以有伐陈之及
  齐人伐戎齐人伐山戎诸侯盟于葵丘齐侯伐北戎葵丘未盟以前齐人有伐戎伐山戎之事葵丘既盟以后齐桓有伐北戎之事盖葵丘之盟伯业之极盛于是而伯业之衰亦始于是葵丘以前之桓公有志于天下者也故伐戎伐山戎以公不以私葵丘以后之桓公无志于天下者也故伐北戎之事以私不以公
  宋人伐郑荆伐郑
  齐之伐郑是伯图之将盛也楚之伐郑是荆蛮之骤强也春秋抑伯图之将盛故先书宋后书齐春秋抑外侮之骤强故不书楚止书荆先书宋后书齐以常辞正其公也不书楚止书荆以微辞正其名也
  㑹齐侯同盟于幽公追戎于济西
  天下不可以无王而幽之初盟鲁首事伯中国不可以有外侮而济西之追鲁不知戎兵之至春秋为忧王室而作故幽不言公春秋为忧中国而作故济西不言来幽不言公者以隠辞存君臣之大经也济西不言来者以隠词存荆蛮之分也
  豹及大夫盟于宋王正月公在楚
  以中国而与荆蛮盟已非矣况以中国而朝楚乎甚矣鲁之非礼也前书豹及诸侯大夫盟为其嫌于无诸侯也故书及后书公在楚公至自楚为其嫌于无王室也故书公在楚见天下不可一日无王室也亦不可一日无中国也春秋忧世变之极故特笔谨之有不可以细故末节观者
  㑹吴于锺离㑹吴于柤㑹吴于向㑹于黄池
  锺离于柤于向之役㑹以㑹书之一书法也黄池之役㑹以及书之又一书法也盖锺离柤向之役晋为伯主而呉人效顺春秋一书严内外之分故书㑹又㑹以外之至于黄池之役则呉晋两伯于天下春秋抚天下之两伯伤世变之已极故书㑹又㑹以治之此皆非细故也
  㑹吴于锺离㑹吴于戚
  锺离之㑹诸侯往与呉㑹而以吴为主也于戚之㑹吴人来与诸侯㑹而不敢为主也惟诸侯往与吴㑹而以吴为主故贬而称国惟吴人来与诸侯㑹而不敢为主故进而称人均之为㑹吴也而春秋所书若此所以明内外之义也
  天王使毛伯来锡公命天子使召伯成来赐命
  春秋特笔王命凡二一称天王一称天子一书锡公命一书赐命襄王君臣加恩于人望之鲁春秋之纪事虽特笔也亦绝笔也惟其为特笔故称天王称锡命称天王者天下之公也以君与臣曰锡是王政之犹重也惟其为绝笔故称天子称赐命称天子者一人之私也彼此相予曰赐是王政之已轻也
  从王伐郑王人子突救卫
  正刑讨罪一王之大法也分灾救患一王之大典也从王伐郑书者以王室正刑讨罪之法犹足以耸动天下之诸侯也庄王救卫之举是匡灾之义也春秋于王人以子突救卫书者以王室救患分灾之典犹足以耸动天下之诸侯也
  滕薛来朝滕子来朝郳黎来来朝小邾子来朝
  滕朝于隠方以侯书距桓公之初年两三岁耳而再朝之事乃降而称子者时王黜之也郳朝于荘方以名书距僖公之初年固未久而再朝之书乃进而称邾子者时王爵之也以时王而犹能黜降诸侯爵命诸侯此盖春秋之时王室犹可以有为之时自滕侯降而为滕子之后而王室降黜诸侯之命不行于天下矣自黎来为小邾之后而王室爵命诸侯之典亦不行于天下矣
  㑹齐侯宋公同盟于幽㑹陈公盟于齐会王人于翟泉
  春秋假鲁以扶持世道之变者也以伯主而主诸侯前乎齐桓未之闻也而肇于幽之盟以荆蛮而与是盟前乎楚未始有是也而始于齐之役以诸侯大夫而上盟王臣前乎晋文未之闻也而创自翟泉之㰱使鲁而不与则犹足以为世变中流之砥柱使鲁而与则世变盖有靡然纪极之忧此春秋所以于是三盟没公不纪使鲁之为不与是盟者也
  盟恶曹盟鹿上同盟于清丘
  恶曹之盟中国未有伯之时也鹿上之盟中国始无伯之时也清丘之盟中国又将无伯之时也圣人皆以人书之者其意若曰恶曹之盟是中国未伯而人自为盟之盟也鹿上之盟是中国始无伯而人自为盟之盟也清丘之盟又中国将无伯而人自为盟之盟也非以是为众辞也所以著其为人而人各有心不可得而合也



  春秋金销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