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集义_(四库全书本)/卷33 中华文库
春秋集义 卷三十三 |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集义卷三十三
宋 李明复 撰
宣公
十有二年春葬陈灵公
谢湜曰楚子以义讨贼与本国臣子讨贼无异故书葬
胡安国曰讨贼者非臣子也何以书葬天下之恶一也本国臣子或不能讨而上有天王下有方伯又其次有四邻有同盟有方域之诸侯有四夷之君长与凡民皆得而讨之所以明人伦存天理也徴舒虽楚讨之臣子亦可以释怨矣故得书葬君子词也
楚子围郑
谢湜曰辰陵既盟之后郑惧难复事晋故楚子围郑围郑之役楚已入郑矣不书入者以楚子叛而伐之服而舍之退三十里而许之平不为郑国患故也胡安国曰按公羊传例战不言伐围不言战入不言围灭不言入书其重者楚子县陈盖灭之矣而经止书入其于郑也入自皇门至于逵道盖即其国都矣而经止书围曷为悉从轻典不书其凭陵中夏之罪乎上无天王下无方伯天下诸侯有臣弑君子弑父诸夏不能讨而夷狄能讨之春秋取大节略小过虽如楚子凭陵上国近造王都之侧犹从末减于以见诛乱臣讨贼子正大伦之为重也
夏六月乙卯晋荀林父帅师及楚子战于邲晋师败绩谢湜曰邲之战不书伐楚者楚来围郑而晋荀林父帅师战之也战由晋起故以林父主战而罪之楚庄暴横久矣修正令合诸侯明大义然后可以惩强楚之纵而建中国之功也林父以力斗楚以一国之众当强楚之锋其进也计虑不明上下不协非独不足以解郑而安之也适以益晋之祸而已书晋师败绩罪林父战楚之失其道也
胡安国曰战而言及主乎是战者也按左氏晋师救郑经既不以救郑书矣又不言楚晋战于邲而使晋主之何也陈人弑君晋不讨贼而楚人能讨之楚人围郑亦既退师与郑平矣而又与之战则非观衅之师也故释楚不贬而使晋主之独与常词异乎按邲之役六卿并在大夫司马皆具官不欲剿民者三师也违命济师者先縠也而独罪林父何也尊无二上定于一也古者仗钺临戎専制阃外虽君命有所不受况其属乎栾书救郑军师之欲战者八人武子遂还众不敢遏逼阳之举丐偃二将皆请班师荀罃令曰七日不克必尔乎取之遂下逼阳林父既知无及于郑焉用之矣诸帅又皆信然其䇿先縠若独以中军佐济者下令三军无得妄动按军法而行辟夫岂不可既不能令乃畏失属亡师之罪而从韩献子分恶之言知难而冒进是弃晋师于谁责乎故后诛先縠不去其官此称败绩特以林父主之也
朱熹曰荀林父邲之役先縠违命而济或谓与其専罪六人同之是何等见识当时为林父者只合按兵不动召先縠而诛之又曰当时楚孙叔敖不欲战伍参争之若事有合争处须当力争不可茍徇人情也吕祖谦曰宣成之间正是楚庄霸业强盛之时举邲之战晋楚之强弱可知当是时晋景公但循常袭故政事少怠楚庄方厉精为治政事修明晋楚之强弱大纲在此楚之所以强盖得叔孙敖整齐军政训教卒伍细大本末无不具举兵威所向虽中国亦不敢当其锋楚之盛不特兵之不可敌亦在善能持胜何故既县陈又复封之既而克郑郑伯肉袒牵羊以逆又复其社稷夫楚用兵以取两国而又复封其社稷此见楚有其功而不居其功齐桓晋文以来未之有也当邲之战晋楚正欲争衡荀林父栾书之徒一见楚师便欲敛军避楚则其强弱又易晓要之邲之败其罪固在先縠然林父亦不能无罪以縠之刚复不仁固不可信用林父以晋之名臣统元帅之权而不能制一先縠者盖其新进之徒威徳未孚于人故如此以楚嬖人伍参之言观之谓晋之从政者新此言论林父最切当大抵贤才处事或至于败事者未必不由于新进处事之不审特其素望之未熟于人也此其所以败事古之人所以四十而仕五十而为政者盖欲涵养积习使威望在人已熟然后可以任用若是养之无素骤然居人上鲜有不败事者良以此也故邲之败虽是彘子之罪然荀林父亦有不是处观彘子以中军佐济及林父不得已而从之此彘子之罪也使赵括更行人失辞是以恶言激楚之怒此彘子之罪不设备而为楚所乘三者虽彘子之罪然荀林父乃元师至于魏锜赵旃以不得官职挟憾而往楚欲败晋师是人皆知其不可用独林父不察焉一请往乃许之遂致于败国事此乃林父之罪先縠先济而林父亦从之此亦林父之罪及后为楚军所乘鼔于军中曰先济者有赏遂致中军下军争舟舟中之指可掬此亦林父之罪原邲之败皆是晋群帅浮躁不协遂至于败师自邲败之后大率规模与前不同故当厚蓄自养不敢有事乎他师还之后不敢加忿兵于楚但使解致命而已亦不敢加兵当时之诸侯如伐郑但示之整而已惟其如此所以有鞍之胜夫以灭狄数者之事观之林父之谋虑亦可谓明矣至于邲之战何如此之昏乱盖人心最不可昏当邲之战缘先縠强狠必欲先济林父又不得己勉强从之惟其自相矛盾自相攻夺如此故林父方寸精明都昏乱了其从先济之时心已不在军事是以举措乖错邲之战縠曰由我失霸不如死栾书从旁而止之至鄢陵之战栾书为元帅乃曰不可以当吾世失诸侯反蹈先縠之覆辙而不自知范武子从傍而止之何智于前而昏于后也盖天下之事傍观之时无不精审及自临事时利害切于己私心难克所以如此
秋七月冬十有二月戊寅楚子灭萧
谢湜曰萧宋附庸国
胡安国曰假于讨贼而灭陈春秋以讨贼之义重也未减而书入恶其贰已而入郑春秋以退师之情恕也未减而书围与人为善之徳宏矣至是肆其强暴灭无罪之国其志已盈虽欲赦之不得也故传称萧溃经以灭书断其罪也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楚庄盖以力假仁不能久假而遽归者也建万国亲诸侯者先王之政兴灭国继绝世者仲尼之法今乃灭人社稷而绝其祀亦不仁甚矣萧既灭亡必无赴者何以得书于鲁史楚庄县陈入郑大败晋师于邲莫与校者不知以礼制心至于骄溢克伐怨欲皆得行焉遂以灭萧告赴诸侯矜其威力以恐中国耳孟子定其功罪以五霸为三王之罪人春秋史外传心之要典推此类求之斯得矣
晋人宋人卫人曹人同盟于清丘
程颐曰晋为楚败诸侯惧而同盟既而背渝故书人以贬之
程氏学曰同盟之例有三一则主臣在㑹而书同盟者王臣亦与盟也柯陵鸡泽平丘是也以见尹子单子刘子亦同盟也首止葵丘皋鼬之㑹曰诸侯盟于某则王世子宰周公刘子不同盟也故止书诸侯又如㑹王人盟于洮于翟泉及苏子盟于女栗直以鲁㑹及盟而书更无伐㑹日月之隔其势自不须云同耳呜呼王者御诸侯王臣将王命必惇信明义而后可以表正乎天下诸侯守邦必尊王奉法而后可以保其社稷周衰一切反是王臣下与诸侯约誓诸侯亦敢上与王臣要言斯大乱之道也然则首止葵丘皋鼬之㑹犹为有善者矣凡诸侯之盟皆大国率之小国不得已而从焉者也其有小国与之同欲亦书同盟于幽郑伯欲盟故也同盟于新城卫侯之所同愿也同盟于断道鲁卫曹同欲伐齐故也同盟于虚朾谋救晋协谋而为此盟也同盟于重丘欲以讨齐俱志在于定乱也考其前后之文皆诸侯同欲而书同盟者也有恶其反复而书同盟者夫盟以不信而为之者也又况不信之尤乎盖有既盟而复背之者言已尝同盟所以深责其不然也如庄十六年同盟于幽及清丘虫牢马陵蒲戚戏亳城北之盟是也考其前后之文皆既同盟不旋踵而遂相执伐则又恶其反复而书同盟者也
谢湜曰楚日强盛四国欲恤病讨贰协力相维故晋原縠宋华椒卫孔达曹人同心为盟卿不名者同盟之后四国反复背盟故清丘之盟卿皆夺节称人以著四国之恶也凡盟既盟而背之者犹以其盟出于不得已也同盟而违之则其恶大矣清丘之盟是也胡安国曰书同盟志同欲也或以恶其反复而书同盟非也春秋不贵盟誓自隠公始年书仪父盟蔑宋人盟宿已不实言矣奚待清丘然后恶其反复乎清丘载书恤病讨贰口血未干败其盟好所谓不待贬而恶自见者也又奚必人诸国之卿然后知反复之可罪乎楚既入陈围郑大败晋师伐萧灭之凭陵中国甚矣为诸侯计者宜信任仁贤修明政事自强于为善则可以保其国耳不是图而刑牲㰱血要质鬼神蕲以御楚谋之不臧孰大于是故国卿贬而称人讥失职也原縠违命丧师乃晋国罪人而主兹盟约所信任者皆可知矣
宋师伐陈卫人救陈
谢湜曰陈以卫为好而宋师伐之宋以陈为贰而卫人救之同盟之后二国背戾相违书伐书救罪其失信也
胡安国曰陈有弑君之乱宋不能讨而楚能讨之虽曰县陈寻复封之其徳于楚而不贰未足责也宋人不能内自省徳遽以大众伐之非义举矣卫人救陈背盟失信而以救书者见宋师非义陈未有罪而受兵为可恤也且谋国失图妄兴师旅无休息之期则乱益滋矣其以救书意在责宋也若卫叛盟则不待贬绝而恶自见矣
十有三年春齐师伐莒
谢湜曰莒小国以齐国之力而不能服莒服之不以其道也
夏楚子伐宋
谢湜曰楚子既灭萧于是伐宋以宋师伐陈故也楚之伐宋也晋卫曹畏楚无一出救者背清丘之盟也胡安国曰楚人灭萧将以胁宋诸侯惧而同盟为宋人计者恤民固本轻徭薄赋使民效死亲其上则可以待敌矣计不出此而急于伐陈攻楚与国非策也故楚人有词于伐而得书爵
秋螽冬晋杀其大夫先縠
谢湜曰先縠刚愎不仁邲之败起于先縠故晋以国法杀之凡大夫有罪而书国杀善其国之行法也凡大夫无罪而书国杀罪其国之失道也观大夫有罪无罪而国杀之当否见矣
胡安国曰先縠违命大败晋师元帅不能用钺已失刑矣今又重有罪焉晋人治其罪而戮之义也曷为称国以杀而不去其官夫兵者安危所系有国之大事也将非其人则败虽得其人使亲信间之则败以刚愎不仁者参焉而莫肯用命则败凡此三败君之过也河曲之战赵穿独出而臾骈之谋不用济泾而次栾黡欲东而荀偃之令不行今林父初将中军乃以先縠佐之使敌国谋臣知其从政者新未能行令谁之过与故称国以杀不去其官罪累上也
十有四年春卫杀其大夫孔达夏五月壬申曹伯寿卒谢湜曰晋以楚伐宋讨卫救陈卫之背盟救陈达之谋也故卫以国法杀之
胡安国曰杀大夫而书名氏义不系于専杀也孔达弃信以危社稷卫人按其罪而诛之可也何以称国而不去其官用人谋国干犯盟主至于见讨谁之过与称国以杀不去其官罪累上也春秋端本澄源故书法如此
吕祖谦曰晋讨卫前后小国贰大国亦多未尝必欲杀其二谋者至此必欲讨卫孔达何与盖晋经邲一败之后欲张纲纪晋国不如是震威则不足以服诸侯
晋侯伐郑
谢湜曰郑即晋则楚围郑
胡安国曰按左氏传为邲故也比事以观知其为报怨复仇之兵词无所贬者直书其事而义自见矣
秋九月楚子围宋
谢湜曰伐宋围宋以宋伐陈且不服也
胡安国曰宋人要结盟誓欲以御楚已非持国之道轻举大众剿民妄动又非恤患之兵特书救陈以著其罪明见伐之由也国必自伐然后人伐之凡事其作始也简其将毕也必巨易于讼卦曰君子以作事谋始始不谋必至于讼讼而不竟必至于师若宋是矣始谋不臧至于见伐见围几亡其国则自取之也春秋端本故责宋为深若蛮夷围中国则义亦明矣
葬曹文公冬公孙归父㑹齐侯于糓
胡安国曰夫礼别嫌明微制治于未乱自天子出者也列国之君非王事而自相㑹聚是礼自诸侯出矣以国君而降班失列下与外臣㑹以外臣而抗尊岀位上与诸侯㑹是礼自大夫出矣君若赘旒陪臣执命岂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渐矣故易于坤之初六曰驯致其道至坚冰也易言其理春秋见诸行事若合符节可谓深切著明矣
春秋集义卷三十三
<经部,春秋类,春秋集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