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集解_(吕本中,_四库全书本)/卷24 中华文库
春秋集解 (吕本中) 卷二十四 |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集解卷二十四
宋 吕本中 撰
昭公
十年春王正月夏齐〈公作晋〉栾施来奔
左氏传齐恵栾髙氏皆耆酒信内多怨强于陈鲍氏而恶之夏有告陈桓子曰子旗子良将攻陈鲍亦告鲍氏桓子授甲而如鲍氏遭子良醉而逞遂见文子则亦授甲矣使视二子则皆将饮酒桓子曰彼虽不信闻我授甲则必逐我及其饮酒也先伐诸陈鲍方睦遂伐栾髙氏子良曰先得公陈鲍焉往遂伐虎门五月庚辰战于稷栾髙败栾施髙强来奔
秋七月季孙意〈公作隠〉如叔弓仲孙貜帅师伐莒
左氏传秋七月平子伐莒取郠献俘始用人于亳社臧武仲在齐闻之曰周公其不飨鲁祭乎周公飨义鲁无义
武夷胡氏传前已舍中军矣曷为犹以三卿并将乎季氏毁中军四分公室择其二二家各有其一至是季孙身为主将二子各率一军为之副则三军固在其曰舎之者特欲中分鲁国之众为已私耳以为复古则误矣襄公以来既作三军地皆三家之土民皆三家之兵每一军出各将其所属而公室无与焉是知虽舎中军而三卿并将旧额固存矣
戊子晋侯彪卒
左氏传晋平公卒
九月叔孙婼〈公作舎〉如晋葬晋平公
左氏传九月叔孙婼齐国弱宋华定卫北宫喜郑罕虎许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如晋葬平公也
十有二月甲子宋公成〈公作戍〉卒
左氏传冬十二月宋平公卒
杜氏注无冬史阙文
十有一年春王二〈公作正〉月叔弓如宋葬宋平公
左氏传叔弓如宋葬平公也
夏四月丁巳楚子䖍诱蔡侯般杀之于申楚公子弃〈公榖
作弃疾帅师围蔡〉
左氏传楚子在申召蔡灵侯灵侯将往蔡大夫曰王贪而无信唯蔡于感今币重而言甘诱我也不如无往蔡侯不可三月丙申楚子伏甲而飨蔡侯于申醉而执之夏四月丁巳杀之刑其士七十人公子弃疾帅师围蔡韩宣子问于叔向曰楚其克乎对曰克哉蔡侯获罪于其君而不能其民天将假手于楚以毙之何故不克然肸闻之不信以幸不可再也楚王奉孙呉以讨于陈曰将定而国陈人听命而遂县之今又诱蔡而杀其君以围其国虽幸而克必受其咎弗能久矣
公羊传楚子䖍何以名绝曷为绝之为其诱讨也此讨贼也虽诱之则曷为绝之懐恶而讨不义君子不予也
榖梁传何为名之夷狄之君诱中国之君而杀之故谨而名之也
陆氏纂例曰两罪之故两书名也
陆氏微㫖淳闻于师曰般弑君父之贼也诱而杀之何为其不可乎曰楚子内利其国外托讨罪故不许其诱而责其诈也夫以大国之力而讨小国之逆当声其罪而伐之倡大义于天下今乃币重言甘诱而杀之虽曰讨贼实取其国蔡侯之罪自不容诛楚子之恶亦已甚矣故圣人名之言其非人君也弃疾不能谏止而又帅师围蔡从君于昏亦巳甚矣此亦不待贬绝而罪恶见者也
武夷胡氏传世子般弑其君诸侯与通㑹盟十有三年矣是中国变为夷狄而莫之觉也楚子若以大义倡天下奉词致讨执般于蔡讨其弑父之罪而在宫者无赦焉讨其弑君之罪而在官者无赦焉残其身潴其宫室谋于蔡众置君而去虽古之征暴乱者不越此矣又何恶乎今䖍本心欲图其国不为讨赋举也而又挟欺毁信重币甘言诈诱其君执而杀之肆行无道贪得一时流毒于后弃疾以是杀戎蛮商鞅以是绐魏将秦人以是劫懐王倾危成俗天下大乱刘项之际死者十九圣人深恶楚䖍而名之也其虑逺矣后世诛讨乱臣者或畏其强或幸其弱不以大义兴师至用诡谋诈力侥幸胜之若事之捷反侧皆惧苟其不捷适足长乱如代宗之图思明宪宗之绐王弁昧于春秋垂戒之㫖矣
吕氏曰春秋之作诛意不诛事论实不论名于楚子虔之杀蔡侯般可见学者所宜详味也
五月甲申夫人归氏薨
左氏传五月齐归薨
杜氏注归姓
大蒐于比蒲
左氏传大蒐于比蒲非礼也
公羊传简车徒也
刘氏传常事不书此何以书讥何讥尔丧不贰事夫人归氏薨大蒐于比蒲非礼也
泰山孙氏曰蒐春田也五月不时也时又有夫人之丧
武夷胡氏传其曰大蒐越礼也君有重丧国不废蒐不忌君也三纲军政之本君执此以御其下臣执此以事其上政之大本于是乎在君有三年之戚而国不废一日之蒐则无本矣然则君有重丧丧不贰事以简车徒为非礼也乃有身从金革而无避者独何欤曰丧不贰事大比而简车徒则废其常可也有门庭之寇而宗庙社稷之存亡系焉必从权制而无避矣伯禽服丧徐夷并兴至于东郊出战之师与筑城之役同日并举度缓急轻重盖有不得已焉者矣晋王克用薨梁兵压境而荘宗决胜于夹寨周太祖殂契丹入寇而世宗接战于髙平若此者君行为显亲非不顾也臣行为爱君非不忌也惟审于缓急轻重之宜斯可矣
仲孙貜㑹邾〈公作邾娄〉子盟于祲祥〈公作侵羊〉
左氏传孟僖子㑹邾荘公盟于祲祥修好礼也杜氏注祲祥地阙
秋季孙意〈公作隠〉如㑹晋韩起齐国弱〈公作酌〉宋华亥卫北宫佗郑罕〈公作轩〉虎曹人杞人于厥慭〈公作屈银〉
左氏传楚师在蔡晋荀呉谓韩宣子曰不能救陈又不能救蔡晋之不能亦可知也巳为盟主而不恤亡国将焉用之秋㑹于厥憗谋救蔡也晋人使狐父请蔡于楚弗许
杜氏注厥憗地阙
武夷胡氏传楚将灭蔡请于楚而弗许晋之不能亦可知矣曷为诸国犹序而大夫无贬乎扈之盟晋侯受赂弗克而还诸侯略而不序亡义利之分也澶渊之㑹谋救宋灾而不讨蔡罪大夫贬而称人鲁卿讳而不书失重轻之别也亡义利之分为不仁失轻重之别为不智今晋与诸侯心欲救蔡而力弗加焉则无恶也凡此见春秋眀义利审重轻以恕待人而不求其备矣
襄陵许氏曰蔡能婴城坚不下楚此易助也而厥慭合天下之兵畏不敢救遣使请命示之不能使荆蛮益骄有以量中国之力而卒取之此韩起之罪也卿不足书而书者中国不竞苟有善意斯存之矣盖自是后春秋之讥世益略
九月己亥葬我小君齐归
左氏传九月葬齐归公不戚晋士之送葬者归以语史赵史赵曰必为鲁郊〈杜氏注言昭公必出在郊野不能有国〉叔向曰鲁公室其卑乎君有大丧国不废蒐有三年之丧而无一日之戚国不恤丧不忌君也君无戚容不顾亲也国不忌君君不顾亲能无卑乎殆其失国
公羊传齐归者何昭公之母也
杜氏注齐谥
冬十有一月丁酉楚师灭蔡执蔡世子有〈榖作友〉以归用之
左氏传冬十一月楚子灭蔡用隠太子于冈山申无宇曰不祥五牲不相为用况用诸侯乎王必悔之
杜氏注用之杀以祭山
刘氏传君存称世子君没称子某君既没其称世子何君没而称世子者正疑乎不正君子与之继世焉世子犹世世子也灵公弑其君其子非正也曷为与之继世春秋之设辞也非其人之谓也盖其道之谓也楚子䖍诱蔡侯般而杀之世子友守国楚师围之八月而克之不能服于是虐用之古者父母之仇不与共天下寝苫枕戈终身则友之为者尽于世子矣
刘氏意林郑忽疑于失国蔡友疑于不立卫蒯聩疑于出奔春秋正父子之亲君臣之礼贬奸逆退不义以此三人者虽道徳不足犹可以世其国盖不登畔人之意也传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其斯之谓与
泰山孙氏曰诸侯在丧称子此言世子有者有未立也案四月丁巳楚子虔诱蔡侯般杀之于申楚公子弃疾帅师围蔡十有一月丁酉楚师灭蔡执蔡世子有以归用之有穷迫危惧以至于死此未立可知也故曰世子噫楚子既诱蔡侯般杀之于申又灭蔡执蔡世子有以归用之甚矣楚灵之恶其若此也
武夷胡氏传内入国而以其君来外灭国而以其君归皆服而以之易词也既书灭蔡矣又书执蔡世子有者世子无降服之状强执以归而虐用之也世子继世有国之称必以此称蔡有者父母之仇不与共天下与民守国效死不降至于力屈就擒虐用其身而不顾也则有之为世子之道得矣
十有二年春齐髙偃帅师纳北燕伯于阳
左氏传齐髙偃纳北燕伯款于唐因其众也
杜氏注阳即唐燕别邑中山有唐县不言于燕未得国都
泰山孙氏曰北燕伯三年出奔齐不言纳于燕者明未得国都也
吕氏曰北燕伯不名刘质夫以谓与襄二十五年卫侯入于夷仪同盖国其国非臣下所当逐入于夷仪纳于阳不名以正其君臣之分也
三月壬申郑伯嘉卒
左氏传三月郑简公卒
夏宋公使华定来聘
左氏传夏宋华定来聘通嗣君也
公如晋至河乃复
左氏传公如晋至河乃复取郠之役莒人诉于晋晋有平公之丧未之治也故辞公公子慭遂如晋
榖梁传季孙氏不使遂乎晋也
五月葬郑简公
杜氏注三月而葬速
楚杀其大夫成熊〈公作然榖作虎〉
左氏传楚子谓成虎若敖之馀也遂杀之〈杜氏注成虎令尹子玉之孙与鬬氏同出于若敖宣四年鬬椒作乱今楚子信谮而托讨若敖之馀〉或谮成虎于楚子成虎知之而不能行书曰楚杀其大夫成虎懐宠也
刘氏传称国以杀大夫者罪累上也成熊之累上奈何楚子恶成熊或谓楚子曰是若敖之馀矣若敖之乱国几亡楚子杀之古者父子兄弟不相及然则是杀无罪者也其以累上言之何成熊之为人臣也懐宠而安利足以杀其身而已矣
秋七月
冬十月公子慭〈公作整〉出奔齐
左氏传叔仲小南蒯公子慭谋季氏憗告公而遂从公如晋〈杜氏注慭子仲〉南蒯惧不克以费叛如齐子仲还及卫闻乱逃介而先及郊闻费叛遂奔齐
楚子伐徐
左氏传楚子狩于州来次于颍尾使荡侯潘子司马督嚻尹午陵尹喜帅师围徐以惧呉楚子次于干谿以为之援
晋伐鲜虞
左氏传晋荀呉伪㑹齐师者假道于鲜虞遂入昔阳秋八月壬午灭肥以肥子绵皋归晋伐鲜虞因肥之役也
榖梁传其曰晋狄之也
杜氏注不书将帅史阙文〈刘氏权衡杜云阙文子谓以殽之战推之安知非晋耻以诈袭人而不以将帅〉〈告乎在殽之战则以谓晋耻背丧用兵在鲜虞刖以谓史自阙文春秋之义何其驳且至于此也〉
苏氏曰晋荀呉伪㑹齐师假道于鲜虞以灭肥遂伐鲜虞晋虽以诈为罪而书曰晋伐鲜虞以夷狄书之过矣晋献公假道于虞以伐虢因以执虞公其灭虢也书晋师其执虞公也书晋人今伐鲜虞称人若师可也特书晋深罪之也楚灭陈蔡而晋不救力诚不能君子不罪也能伐鲜虞而不救陈蔡非力不足也弃诸侯也故以夷书之
武夷胡氏传楚奉孙呉讨陈因以灭陈诱蔡般杀之因以灭蔡晋人视其残虐莫能救则亦已矣而效其所为以伐人国是所谓效尢又甚也人之所以为人中国之所以为中国信义而已矣信义一失天下壊乱不可复救禽兽逼人人将相食自春秋术世至于六国亡秦变诈并兴倾危成俗河决鱼烂不可壅而收之皆失信弃义之明验也春秋谨严于此制治未乱㧞本塞源之意岂曰过乎
吕氏曰为春秋者以为书州书国书人及书帅师者姓名为褒贬轻重故以晋伐鲜虞不书人与师为外之也以理考之则恐未然夫事有大小则记有详略史家常法春秋特因是以褒贬垂训后世尔所谓吾无所隠乎尔也晋伐鲜虞罪在伐人之国以天子在上而诸侯放恣擅行诛讨也其事则微故其书亦略晋伐鲜虞略辞也其罪则自见矣故书楚书呉皆略之之辞尔以为逺者有不可得而详也事之小者亦然皆非所以为褒贬轻重也十五年晋荀呉帅师伐鲜虞如以晋伐鲜虞为狄之则荀呉帅师伐鲜虞何以不外之也以此知详略之异非褒贬轻重所系无疑也
十有三年春叔弓帅师围费
左氏传叔弓围费弗克败焉平子怒令见费人执之以为囚俘冶区夫曰非也若见费人寒者衣之饥者食之费来如归南氏亡矣若惮之以威惧之以怒民疾而叛为之聚也平子从之费人叛南氏十四年费人司徒老祁虑癸劫南蒯曰群臣不㤀其君〈杜氏注君谓季氏〉畏子以及今三年听命矣子若弗圗费人不忍其君将不能畏子矣子何所不逞欲请送子请期五日遂奔齐司徒老祁虑癸来归费
陆氏微㫖淳闻于师曰凡家臣以邑叛悉不书叛人之名何也曰家臣贱微名不合登于史册也但书大夫围之则邑叛可知矣且罪大夫无政而使家臣得専邑而叛也克之不书本非他国之邑也
刘氏意林周之王必母废文武之法母过天之道诸侯虽大国孰敢慢其上诸侯必母僭天子其大夫孰陵大夫必母胁其君其陪臣孰叛故南蒯虽以费入齐而春秋未以畔诛蒯非寛蒯弗诛也事有本末法有原省季氏未得以畔名蒯则鲁亦未得以强讨季氏鲁未得以强讨季氏则周亦未得以僭绝鲁其不正相乘非一日之积矣
武夷胡氏传费内邑也命正卿为主将举大众围其城若敌国然者家臣强大夫弱也语不云乎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其恕矣夫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所恶于下者无以事上也所恶于上者无以使下也然后家齐而国治矣季孙意如以所恶于下者事其上而不忠于其君以所恶于上者使其下而不礼于其臣出乎尔者反乎尔宜南蒯之及此也春秋之法不书内叛反求诸已而已矣其围费欲著其实不没之也
吕氏曰围费费叛也不书叛圣人不以为叛也是时季氏方强公室日微季氏之臣其欲去季氏以张公室未可知也虽处之未当然未可以叛名也所谓处之未当者既事之矣则当以义正之正之不得则去之可也未有假其势以伐其人以自为正也君子不食奸不盖不义知其不可则如勿仕而已尔故君子以为未当也
夏四月楚公子比自晋归于楚杀其君䖍于干谿〈榖作溪〉楚公子弃〈公榖作弃〉疾杀〈公作弑〉公子比
左氏传楚子之为令尹也杀大司马薳掩而取其室及即位夺薳居田迁许而质许围蔡洧有宠于王王之灭蔡也其父死焉王使与于守而行申之㑹越大夫戮焉王夺鬬韦龟中犫又夺成然邑而使为郊尹蔓成然故事蔡公〈杜氏注蔡公弃疾也〉故薳氏之族及薳居许围蔡洧蔓成然皆王所不礼也因群丧职之族启越大夫常寿过作乱围固城克息舟城而居之观起之死也其子从在蔡事朝呉曰今不封蔡蔡不封矣我请试之以蔡公之命召子干子晰及郊而告之情〈杜氏注告以蔡公不知谋〉强与之盟入袭蔡蔡公将食见之而逃观从使子干食坎用牲加书而速行已徇于蔡曰蔡公召二子将纳之与之盟而遣之矣将师而从之众曰与之乃奉蔡公召二子而盟于邓依陈蔡人以国楚公子比公子黒肱公子弃疾蔓成然蔡朝呉帅陈蔡不羮许叶之师因四族之徒以入楚杀大子禄及公子罢敌公子比为王公子黒肱为令尹公子弃疾为司马使观从从师于干谿而遂告之且曰先归复所后者劓师及訾梁而溃王闻群公子之死也自投于车下曰人之爱其子也亦如余乎侍者曰甚焉小人老而无子知挤于沟壑矣王曰余杀人子多矣能无及此乎王沿夏将欲入鄢夏五月癸亥王缢于芋尹申亥氏观从谓子干曰不杀弃疾虽得国犹受祸也子干曰余不忍也子玉曰人将忍子吾不忍俟也乃行弃疾使蔓成然走告子干子晰曰王至矣国人杀君司马将来矣君若早自图也可以无辱二子皆自杀丙辰弃疾即位名曰熊居葬子干于訾实訾敖
公羊传楚公子弃疾弑公子比大夫相杀称人此其称名氏以弑何言将自是为君也
陆氏微㫖淳闻于师曰不书复入而言归者明非始谋也以之首恶罪其从乱且敢有其位也所谓原情定罪
武夷胡氏传或曰昭元年楚䖍弑立比出奔晋十三年比归而䖍缢于𣗥围则比未尝一日北面事䖍为之臣䖍又弑立固非比之君矣而书曰比弑其君䖍何也曰凡去国出奔而君不以为臣则晋于栾盈是也臣不以为君则公子鱄于卫是也若去国虽久而爵禄有列于朝出入有诏于国不埽其坟墓不收其田里不系累其宗族即君臣之分犹在也比虽奔晋而晋人以羇待比以国厎禄固楚之亡公子也楚又未尝锢之如晋之于栾盈比又未尝不向楚而坐如子鲜之于卫安得以为比非楚臣而䖍非比之君乎春秋书比弑其君䖍明于君臣之义也为此者宜乎效死不立若国有所归为曹子臧鲁叔肸不亦善乎今乃胁于势而㤀其守怵于利而㤀其义被之大恶欲辞而不可得矣为人臣而不知春秋守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事而不知其权者若此类是也悲夫圣人垂戒之意明矣弃疾立比为王而已为司马固君比矣而又杀之则宜书曰弃疾弑其君比而曰杀公子比何也初子干归自晋观从假弃疾命而召之来则来坎牲加书而强之盟则盟帅四族众而使之入楚则入杀太子禄而立之为王则王周走而呼于国中谓众怒如水火而逼之自杀则自杀其行止迟速去就死生皆观从与国人所为而比未尝可否之也安得为弃疾之君乎然比兄也黒肱弟也弃疾其季弟也立比为王肱为令尹疾为司马盖国人以长幼之序立之也则宜书曰楚人杀比而春秋变文归狱弃疾者诛其本意在于代比而非讨之也所谓轻重之权衡曲直之䋲墨而懐恶者亦无所隠其情矣
秋公㑹刘子晋侯齐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公作邾娄下小邾同〉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平丘
左氏传晋成虒祁诸侯朝而归者皆有贰心为取郠故晋将以诸侯来讨叔向曰诸侯不可以不示威乃并征㑹告于呉秋晋侯㑹呉子于良水道不可呉子辞乃还七月丙寅合诸侯于平丘
杜氏注平丘在陈留长垣县西南
武夷胡氏传案左氏晋成虒祁诸侯朝而归者皆有贰心齐侯往朝于晋燕而投壶曰寡人中此与君代兴晋人知其亦将贰也叔向曰诸侯不可以不示威乃并征㑹治兵于邾南甲车四千乘遂合诸侯于平丘方是时楚人暴横陵蔑中华在宋之盟争晋先歃及虢之㑹仍读旧书遂召诸侯为申之举迁赖于鄢县陈灭蔡此乃敌国外患临深履薄恐惧省戒之时其君当倚于法家拂士以徳修国政其臣当急于责难陈善以礼格君心内结夏盟外攘夷狄复悼公之业若勿暇也今乃施施然安于不竞无愤耻自强之志惟宫室台榭是崇是饰及诸侯皆贰顾欲示威征㑹而以兵甲耀之不亦末乎春秋之法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贵事之预耻以苟成而不要诸道者也是以深恶此㑹如下文所贬云明其义者然后知仲尼作经于一台囿之筑一宫室门观之作必谨而书以重民力其弭乱持危固结人心之虑逺矣
八月甲戌同盟于平丘公不与盟
左氏传晋人将寻盟齐人不可晋侯使叔向告刘献公对曰天子之老请帅王赋元戎十乘以先启行叔向告于齐曰诸侯求盟已在此矣今君弗利寡君以为请对曰诸侯讨贰则有寻盟若皆用命何盟之寻叔向曰晋礼主盟惧有不治奉承齐牺而布诸君君曰余必废之何齐之有惟君图之寡君闻命矣齐人惧对曰小国言之大国制之敢不听从叔向曰诸侯有间矣不可以不示众八月辛未治兵建而不斾壬申复斾之诸侯畏之邾人莒人诉于晋曰鲁朝夕伐我几亡矣晋侯不见公使叔向来辞子服惠伯对曰君信蛮夷之诉以绝兄弟之国弃周公之后亦唯君寡君闻命矣叔向曰寡君有甲车四千乘在虽以无道行之必可畏也况其率道其何敌之有牛虽瘠偾于豚上其畏不死鲁人惧听命甲戌同盟于平丘公不与盟晋人执季孙意如以归子服湫从
榖梁传同者有同也同外楚也
伊川先生解楚弃疾立诸侯惧之故同盟公不与盟晋罪公不使与盟虽欲辱公然得不与同盟之罪实为幸也
陆氏纂例不重言诸侯刘子与盟凡诸侯及王臣盟皆讥也臣无疑君之礼故王臣在㑹但㑹而已多不与盟而其时或有王臣与诸侯盟者皆书以示讥
泰山孙氏曰自宋之㑹诸侯不出大夫専盟㑹者十年至申之㑹则又甚矣楚子専盟㑹者又十年矣今晋昭一旦与刘子合诸侯同盟于此者乘楚灵弑逆之祸尔乘楚灵弑逆之祸与刘子合诸侯同盟于此何所为哉此固不足道也自是讫㑹召陵诸侯复不出者二十四年
武夷胡氏传其书同盟者刘子与盟同惧楚也㑹与盟同地再书平丘者书之重词之复其中必有美恶焉见行事之深切著明故词繁而不杀也主盟中国奉承齐牺而矜其威力恐迫诸侯又信蛮夷之诉绝兄弟之欢求逞私愤间其忧疑如此盟者流及战国强众相夸恫疑恐喝恣行陵暴死者十九积习所致有自来矣词繁而不杀则恶其竞力不道为后世鉴也公不与盟臣子之于君父隠讳其耻礼也十二国㑹于平丘公独见辞不得与盟斯亦可耻矣曷为直书其事而不隠也晋王此盟徳则不竞而矜兵甲之威肆胁持之术以诸侯上要天子之老而歃血以中国同惴蛮荆篡立之主而结盟无礼义忠信诚悫之心而以威诈莅之具此五不韪者得不与焉幸也圣人笔削春秋凡鲁君可耻者必为之隠讳至㑹于沙随而公不得见盟于平丘而公不得与自众人常情必深沮丧以为辱矣仲尼推明其故自反而缩虽晋国之严不可及也彼以其威我以其理彼以其势我以其义夫何歉乎哉直书其事示后世立身行已之道也其垂训之用大矣
晋人执季孙意〈公作隠〉如以归
武夷胡氏传称人以执非伯讨也自文以来公室微弱三家専鲁而季氏罪之首也宿及意如尤为强逼元年伐莒疆郓十年伐莒取郠中分鲁国以自封殖而使其君民食于家其不臣甚矣何以为非伯讨乎晋人若案邾莒所诉有无之状究南蒯子仲奔叛之因告于诸侯以其罪执之请于天子以大义废之选于鲁卿更意如之位收敛私邑为公室之民使政令在君三家臣顺则方伯之职修矣今鲁与邾通好亦不朝夕伐莒而郓郠之故又非昭公意也徒以邾莒之言曰我之不共鲁故之以遂辞鲁君而执意如则是意在货财而不责其无君臣之义也何得为伯讨乎称人以执罪晋之偷也
公至自㑹
公羊传公不见与盟大夫执何以致㑹君子不耻不与焉
蔡侯庐归于蔡陈侯呉归于陈
左氏传楚之灭蔡也灵王迁许胡沈道房申于荆焉平王即位既封陈蔡而皆复之隠太子之子庐归于蔡悼大子之子呉归于陈
公羊传此皆灭国也其言归何不与诸侯専封也榖梁传此未尝有国也使如失国辞然者不与楚灭也
泰山孙氏曰圣人不作诸侯不振二国之命制在夷狄故也孔子以陈蔡自归为文所以抑强夷而存中国也
武夷胡氏传楚虔迁六小国于荆山又灭陈蔡而县之及弃疾即位复诸迁国封蔡及陈隠太子有之子庐归于蔡悼世子偃师之子呉归于陈曰归者顺词也陈蔡昔皆灭矣不称复归者不与楚虔之得灭也其称归于者国其所宜归也庐与呉皆亡世子之子也而弃疾封之可谓有奉矣不言自楚者不与楚子之得封也其称侯者位其所固有也陈列圣之后蔡王室之亲见灭于楚虔而诸侯不能救复封于弃疾而诸侯不能与是以夷狄制诸夏也圣人至是惧之甚盖有不得已焉制春秋为后世法大要天子之事也其义刖以公天下为心兴灭国继绝世异于自私其身欲擅而有之者也故书法如此为天下国家而不封建欲望先王之治难矣
冬十月葬蔡灵公
榖梁传变之不葬有三失徳不葬弑君不葬灭国不葬然且葬之不与楚灭且成诸侯之事也
陆氏纂例国复乃葬二十九月
公如晋至河乃复
左氏传公如晋荀呉谓韩宣子曰执其卿而朝其君有不好焉不如辞之乃使士景伯辞公于河
呉灭州来
左氏传呉灭州来令尹子旗请伐呉王弗许曰吾未抚民人未事鬼神未修守备未定国家而用民力败不可悔州来在呉犹在楚也子姑待之
苏氏曰州来楚之附庸
十有四年春意〈公作隠〉如至自晋
左氏传十三年季孙犹在晋子服恵伯私于中行穆子曰鲁兄弟也土地犹大所命能具若为夷弃之使事齐楚其何瘳于晋穆子告韩宣子乃归季孙
泰山孙氏曰大夫执则致致名不称氏前见也武夷胡氏传案左氏季孙犹在晋子服恵伯私于中行穆子曰鲁事晋何以不如夷之小国土地犹大所命能具若为夷弃之使事齐楚其何瘳于晋乃归季孙其始执之为乏邾莒之供而非有扶弱击强之义也其终归之为土地犹大所命能具而非有不能救蔡为夷执亲之悔也然则晋人喜怒皆以利发其劝沮皆以利行违道甚矣故平丘之㑹深加贬斥自是而后诸侯不合二十馀年至于召陵又以贿败十有八国之诸侯而书侵楚以讥之于是晋日益衰外携内叛不复振矣利之能败人国家乃如此春秋之深戒也
三月曹伯滕卒
夏四月秋葬曹武公
八月莒子去疾卒
左氏传秋八月莒著丘公卒郊公不戚国人弗顺欲立著丘公之弟庚舆蒲馀侯恶公子意恢而善于庚舆郊公恶公子铎而善于意恢公子铎因蒲馀侯而与之谋曰尔杀意恢我出君而纳庚舆许之冬十二月蒲馀侯兹夫杀莒公子意恢郊公奔齐公子铎逆庚舆于齐
武夷胡氏传卒自外录者也莒人来赴故鲁史书其卒葬自内录者也鲁人不往是以阙其葬自昭公以来虽薛杞微国无不㑹其葬者何独于莒则不往乎方是时意如専政而莒尝诉其疆郓取郠之罪于方伯而见执矣为是怨莒故独不㑹其葬也夫怨不弃义恶不忘亲怒不废礼在桓公时虽与卫战而宣公卒则往葬之不以私故绝吉凶庆吊往来施报之常礼也以此见意如之専恣矣若意如者其傲很修怨敢施于昭公与莒子及其在晋闻除馆西河则恐惧逃归如一匹夫何也小人无礼喜怒勇怯不中节皆若是尔苟不逺之其能国乎
冬莒杀其公子意恢
刘氏意林郊公不戚其亲之忧使意恢得縁以窥觎意恢不隠其兄之恶使蒲馀侯得縁以専祸是上下交失也书不云乎于弟不念天显乃疾厥兄兄亦不念鞠子哀大弗友于弟惟吊兹不于我政人得罪盖痛之矣听讼蔽狱可勿熟察邪
高邮孙氏曰公榖之说皆以为曹莒无大夫盖曹莒小国其君之爵才当大国之大夫其大夫之位才当大国之士春秋诸侯之士皆不书名故曹莒大夫之名不得见于经也其有事系惩劝法当书者则虽贱而名之邾庶其黑肱莒牟夷意恢是也
襄陵许氏曰公子铎首乱而无见焉者春秋书法表见王道而已不诛其人若铎类者多矣此意自韩愈发之也
十有五年春王正月呉子夷末〈公作昧〉卒
二月癸酉有事于武宫龠入叔弓卒去乐卒事
左氏传二月癸酉禘叔弓莅事龠入而卒去乐卒事礼也
陆氏辨疑啖氏曰宗庙大事大夫卒小事以礼言之应待祭毕又礼记称卫侯曰柳荘者非寡人之臣也社稷之臣也如其卒虽当祭必告据此足明常礼不当告
髙邮孙氏曰武宫者废庙也成六年立之于是有事焉而大夫卒去乐卒事则合礼矣然武宫之事则不当有者春秋因变礼而推言之
常山刘氏曰礼曰卫有太史曰柳荘寝疾公曰若疾革虽当祭必告然则当祭而卿佐死不当告也告则不能祭而礼不成矣夫宗庙之祭尽其诚敬而已闻臣佐之丧而不能成岂礼也哉且龠已入矣至于不得已而去乐卒事皆由告故也故书以示讥
武夷胡氏传案曽子问君在祭不得成礼者夫子语之详矣而无有及大臣者是知祭而去乐不可也有事于宗庙遭大夫之变则以闻可乎案礼卫有大史柳荘寝疾君曰若疾革虽当祭必告是知祭而以闻不可也礼莫重于当祭大夫有变而不以闻则内得尽其诚敬之心于宗庙外全其隠恤之意于大臣是两得之也然则有事于宗庙大臣莅事龠入而卒于其所则如之何礼虽未之有可以义起也有事于宗庙大臣莅事龠入而卒于其所去乐卒事其可也縁先祖之心见大臣之卒必闻乐不乐縁孝子之心视已设之馔必不忍轻彻故去乐而卒事其可也宗庙合礼者常事不书苟以为可则春秋何书乎此记礼之变而书之者也
夏蔡朝〈公作昭〉呉出〈公无出字〉奔郑
左氏传楚费无极害朝呉之在蔡也欲去之乃谓之曰王唯信子故处子于蔡子亦长矣而在下位辱必求之吾助子请又谓其上之人曰王唯信呉故处诸蔡二三子莫之如也而在其上不亦难乎弗图必及于难夏蔡人逐朝呉朝呉出奔郑王怒无极对曰臣岂不欲呉然而前知其为人之异也呉在蔡蔡必速飞去呉所以翦其翼也
武夷胡氏传朝呉蔡之忠臣虽不能存蔡而能复蔡其从于弃疾者谓蔡灭而弃疾必能封之也弃疾以其忠于旧君而信之使居旧国可谓知所信矣则曷为出奔费无极害其宠也无极楚之谗人去朝呉出蔡侯朱丧大子建杀连尹奢屏王耳目使不聪明卒使呉师入郢辱及宗庙谗人为乱可不畏乎为国有九经而尊贤为上劝贤有四事而去谗为首志朝呉出奔而入郢之师兆矣然朝呉身居旧国处危疑之地苟有谮之者则王不能无动也能以忠信自任而杜谗谄之谋则善矣而费无极乃语之曰子亦长矣而在下位辱也欲为之请以名利累其心而莫之觉不智亦甚矣故特书其出奔以罪呉为后戒也
六月丁巳朔日有食之
秋晋荀呉帅师伐鲜虞
左氏传晋荀呉帅师伐鲜虞围鼔鼔人或请以城叛穆子弗许曰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恶也人以城来吾独何好焉赏所甚恶若所好何如其弗赏是失信也何以庇民力能则进否则退量力而行吾不可以欲城而迩奸所丧滋多使鼔人杀叛人而缮守备围鼓三月鼔人或请降使其民见曰犹有食色姑修而城鼔人告食竭力尽而后取之以鼔子鸢鞮归
武夷胡氏传晋灭潞氏甲氏及再伐鲜虞皆用大夫为主将而或称人或称国或称其名氏何也以殄灭为期而无矜恻之意则称人见利忘义而以狄道欺诈行之则称国以正兵加敌而不纳其叛臣则称名氏夫称其名氏非褒之也才免于贬耳而春秋用兵御狄之略咸见矣
冬公如晋
左氏传冬公如晋平丘之㑹故也
春秋集解卷二十四
<经部,春秋类,吕氏春秋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