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_(四部丛刊本)/卷第三十二 中华文库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卷第三十二 宋 朱熹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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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第三十二
书〈汪张吕刘问答〉
答敬夫论中庸
鸢飞鱼跃注中引程子盖前面得文义巳极分明恐
人只如此容易领略便过故引此语使读者于此更加涵
泳又恐枝叶太盛则人不复知有本根妄意穿穴别生病
痛故引而不尽使读者但知此意而别无走作则只得将
训诂就本文上致思自然不起狂妄意思当时于此详略
之间其虑之亦审矣今欲尽去又似私忧过计惩羮吹虀
虽救得狂妄一邉病痛反没却程子指示眼目要切处尤
不便也
前知之义经文自祯祥妖孽龟四体解中又引执玉
髙卑之事以明四体之则其𠩄谓前知者乃以朕兆之
萌知之盖事㡬至此巳自昭晣但湏是诚明照彻乃能察
之其与异端怪诞之自不嫌于同矣程子所用与不
用似因异端自谓前知而言其曰不如不知之愈者盖言
其不知者本不足道其知者又非能察于事理之㡬微特
以侦伺于幽隐之中妄意推测而知故其知之反不如不
知之愈因引释子之言以见其徒稍有识者巳不肯为皆
所以甚言其不足道而深绝之非以不用者为可取也今
来喻𤼵明固以为异端必用而后知不用则不知惟至诚
则理不可揜故不用而自知是乃所谓天道者此义精矣
然不用之云实生于程子所言之嫌而程子之言𥘉不谓
此引以为恐反惑人且以此而论至诚异端之不同又
不注中指事而言尤明白而直截也
切磋𤥨磨但以今日工人制器次第考之便可见切者以
刀或锯裁截骨角使成形质磋则或鑢或荡使之平治也
𤥨者以椎撃凿镌刻玉石使成形质磨则砻以沙石使之
平治也盖骨角柔韧不容𤥨磨玉石坚硬不通切磋故各
随其宜以攻治之而其功夫次第从粗入细又如此虽古
今沿习或有不同然物有定理恐亦无以相逺也故古注
旧虽与此异然其以切磋为治骨角𤥨磨为治玉石亦
未尝乱但不当分四者各为一事而不相因耳岂亦有所
传授而小失之与来喻欲以四者皆为治玉石之事而谓
切为切其璞𤥨为琢其形此于传文恊矣然切其璞而𤥨
其形则不必遽磋磋之既平而复加椎凿则滑净之上却
生瘢㾗与未磋何异窃恐古人知能创物不如此之迂
拙重也盖古人引诗往往略取大意𥘉不甚拘文义故
于此两句但取其相因之意而不细分其物细分之则
以切𤥨为道学磋磨为自脩如论语之以切𤥨比无謟无
骄磋磨比乐与好礼乃为稳帖今既不同亦不必强为之
但识其大意可也况经传中此等非一不寛着意思
缓缓消详则字字相梗亦无时而可通矣
答张敬夫
诸谕一一具悉比来同志虽不为无人然更事既多殊觉
此道之无可告语居常郁郁但每奉教喻辄为心开目
明耳子澄所引马范出处渠辈正坐立志不强而闻见驳
杂胸中似此等草木太多每得一事可借以自便即遂据
之以为定论所以缓急不得力耳近来尤觉接引学者大
是难事盖不则陋而无徴欲其则又有此等驳杂
之患况其才质又有髙下皆非可以一格而例告之自非
在我者充足有馀而又深识㡬㑹亦何易当此责耶周君
恨未之识大率学者须更令广读经史乃有可据之地然
又非先识得一个义理蹊径则亦不能读正惟此处为难
耳建康连得书规模只如旧日前日与之书有两语云忧
劳恻怛虽尽于鳏寡独之情而未有以为本根长乆之
计功勲名誉虽播于儿童走卒之口而未有以喻乎贤士
大夫之心此语颇似著题未知渠以为如何然亦只得
到此过此尤难言也寻常戏谓佛氏有所谓大心众生者
今世绝未之见凡今之人营私自便得少为足种种病痛
正坐心不大耳子重语前书巳及之所言虽未快然比来
众人巳皆出其下矣交战杂好之诚为切至之论吾辈
所当朝夕自检也诚之乆不得书如彼才质诚欠追𤥨
之功恨相去逺无所效力也陈唐㢸者旧十馀年前闻其
为人每恨未之识此等人亦可惜沉埋逺郡计其年当不
下五六十矣呉儆者闻对语亦能不苟不易不易此等人
材与温良博雅之士世间不患无之所恨未见前所谓大
心众生者莫能揔其所长而用之耳𭔃示书籍石刻感感
近作濂溪书堂记曽见之否谩内一本𤼵明天命之意粗
为有功但恨未及所谓不谓命者阙却下一截意思耳此
亦是玩理不熟故临时收拾不上如此非小病可惧也学
记刻就幸早𭔃及只作两石不太大否近思举业三段及
横渠语一段并录呈幸付彼中旧官属正之或更得数字
破増添之意尢佳盖闽浙本流行巳广恐见者疑其不
同兼又可见长者留意此书之意尤学者之幸也中庸章
句只如旧本巳如所戒矣近更看得数处稳实尤觉日前
功夫未免好髙之弊也通鉴纲目近再修至汉𣈆间条例
稍举今亦谩录数项上呈但近年衰悴目昏灯下全看小
字不得甚欲及早修纂成书而多事分夺无力誊冩未知
何时可得脱藁求教耳
答张敬夫
诲谕曲折数条始皆不能无疑既而思之则或疑或信而
不能相通近深思之乃知只是一处不透所以触处窒碍
虽或考索强通终是不该贯偶却见得所以然者辄具陈
之以卜是否大抵日前所见累书所陈者只是儱侗地见
得个大本逹道底影象便执认以为是了却于致中和一
句全不曽入思议所以累蒙教告以求仁之为急而自觉
殊无立脚下功夫处盖只见得个直截根源倾湫倒海底
气象日间但觉为大化所驱如在洪涛巨浪之中不容少
顷停泊盖其所见一向如是以故事接物处但觉粗厉
勇果増倍于前而寛𥙿雍容之气略无毫髪虽窃病之而
不知其所自来也而今而后乃知浩浩大化之中一家自
有一个安宅正是自家安身立命主宰知觉处所以立大
本行逹道之枢要所谓体用一源显㣲无间者乃在于此
而前此方往方来之正是手忙足乱无著身处道迩求
逺乃至于是亦可𥬇矣正蒙可疑处以熹观之亦只是一
病如定性则欲其不累于外物论至静则以识知为客感
语圣人则以为因问而后有知是皆一病而巳复见天地
心之熹则以为天地以生物为心者也虽气有阖辟物
有盈虚而天地之心则亘古亘今未始有毫𨤲之间断也
故阳极于外而复生于内圣人以为于此可以见天地之
心焉盖其复者气也其所以复者则有自来矣向非天地
之心生生不息则阳之极也一绝而不复续矣尚何以复
生于内而为阖辟之无穷乎此则所论动之端者乃一阳
之所以动非徒指夫一阳之巳动者而为言也夜气固未
可谓之天地心然正是气之复处苟求其故则亦可以见
天地之心矣
答张敬夫
前书所禀寂然未发之㫖良心发见之端自以为有小异
于畴昔偏滞之见但其间语病尚多未为精切比遣书后
累日潜玩其于实体似益精明因复取凡圣贤之书以及
近世诸老先生之遗语读而验之则又无一不合盖平日
所疑而未白者今皆不待安排往往自见洒落处始窃自
信以为天下之理其果在是而致知格物居敬精义之功
自是其有所施之矣圣贤方䇿岂欺我哉盖通天下只是
一个天机活物流行发用无间容息据其巳发者而指其
未发者则巳发者人心而凡未发者皆其性也亦无一物
而不备矣夫岂别有一物拘于一时限于一处而名之哉
即夫日用之间浑然全体如川流之不息天运之不穷耳
此𠩄以体用精粗动静本末洞然无一毫之间而鸢飞鱼
跃触处朗然也存者存此而巳养者养此而巳必有事焉
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从前是做多少安排没顿著处
今觉得如水到船浮解维正柂而沿洄上下惟意所适矣
岂不易哉始信明道所谓未尝致纎毫之力者真不浪语
而此一段事程门先逹惟上蔡谢公所见透彻无隔碍处
自馀虽不敢妄有指议然味其言亦可见矣近范伯崇来
自邵武相与讲此甚详亦叹以为得未曽有而悟前此用
心之左且以为虽先觉发明指示不为不切而私意汩漂
不见头绪向非老兄抽𨵿启键直发其私诲谕谆谆不以
愚昩而舍置之何以得此其何感幸如之区区笔舌盖不
足以为谢也但未知自髙明观之复以为如何尔孟子诸
始者犹有龃龉处欲一二条陈以请今复观之恍然不
知所以为疑矣但性不可以善恶名此一义熹终疑之盖
善者无恶之名夫其所以有好有恶者特以好善而恶恶
耳𥘉安有不善哉然则名之以善又何不可之有今推有
好有恶者为性而以好恶以理者为善则是性外有理而
疑于二矣知言于此虽尝著语然恐孟子之言本自浑然
不须更分裂破也知言虽云尔然亦曰粹然天地之心道
义完具此不谓之善何以名之哉能勿丧此则无所适不
为善矣以此观之不可以善恶名太似多却此一转语此
愚之所以反复致疑而不敢巳也
问张敬夫
心具众理变化感通生生不穷故谓之易此其所以能开
物成务而冒天下也圎神方知变昜二者阙一则用不妙
用不妙则心有所蔽而明不遍照洗心正谓其无蔽而光
明耳非有所加益也寂然之中众理必具而无朕可名其
宻之谓欤必有怵恻隐之心此心之宰而情之动也如
此立语如何
问张敬夫
熹谓感于物者心也其动者情也情根乎性而宰乎心心
为之幸则其动也无不中节矣何人欲之有惟心不宰而
情自动是以流于人欲而每不得其正也然则天理人欲
之判中节不中节之分特在乎心之宰与不宰而非情能
病之亦巳明矣盖虽曰中节然是亦情也但其所以中节
者乃心尔今夫乍见孺子入井此心之感也必有怵惕恻
𨼆之心此情之动也内交要誉恶其声者心不宰而情之
失其正也怵惕恻𨼆乃仁之端又可以其情之动而遽谓
之人欲乎大抵未感物时心虽为巳𤼵然苗裔𤼵见却未
尝不在动处必舎是而别求却恐无下功处也所疑如此
未审尊意如何
问张敬夫
遗书有言人心私欲道心天理熹疑私欲二字太重近思
得之乃识其意盖心一也自其天理备具随处𤼵见而言
则谓之道心自其有所营为谋虑而言则谓之人心夫营
为谋虑非皆不善也便谓之私欲者盖只一豪髪不从天
理上自然发出便是私欲所以要得必有事焉而勿正勿
忘勿助长只要没这些计较全体是天理流行即人心而
识道心也故又以鸢鱼飞跃明之先觉之为后人也可谓
切至矣此语如何更乞裁喻〈答云栻近思却与来喻颇同要当于存亡出入中识得惟〉
〈微之体识得则道心𥘉岂外是不识只为人心也然须实见方得不识如何〉
问张敬夫
熹谓存亡出入固人心也而惟㣲之本体亦未尝加益虽
舎而亡然未尝少损虽曰出入无时未尝不卓然乎日用
之间而不可掩也于此识得则道心之微𥘉不外此不
识则人心而巳矣盖人心固异道心又不可作两物看不
可于两处求也不审尊意以谓然否
答张敬夫
人心私欲之如来教所改字极善本语之失亦是所谓
本原未明了之病非一句一义见不到也但愚意犹疑向
来妄论引必有事之语亦未的当盖舜禹授受之际所以
谓人心私欲者非众人所谓私欲者也但㣲有一毫把
捉底意思则虽云本是道心之𤼵然终未离人心之境所
谓动以人则有妄颜子之有不善正在此间者是也既曰
有妄则非𥝠欲而何湏是都无此意思自然从容中道才
方纯是道心也必有事焉却是见得此理而存养下功处
与所谓纯是道心者盖有间矣然既察本原则自此可加
精一之功而进夫纯耳中间尽有次第也惟精惟一亦未
离夫人心特须如此克尽私欲全复天理傥不由此则终
无可至之理耳
答张敬夫问目
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性则知天矣心体廓然𥘉
无限量惟其梏于形器之私是以有所蔽而不尽人能克
巳之私以穷天理至于一旦脱然私意剥落则廓然之体
无复一毫之蔽而天下之理逺近精粗随所扩充无不通
逹性之所以为性天之所以为天盖不离此而一以贯之
无次序之可言矣孔子谓天下归仁者正此意也
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心性皆天之所以与我者不
能存养而梏亡之则非所以事天也夫心主乎性者也敬
以存之则性得其养而无所害矣此君子之所以奉顺乎
天盖能尽其心而终之之事颜冉所以请事斯语之意也
然学者将以求尽其心亦未有不由此而入者故敬者学
之终始所谓彻上彻下之道但其意味浅深有不同尔
夭寿不贰脩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云夭与夭同夫夭寿
之不齐盖气之所禀有不同者不以悦戚二其心而惟脩
身以俟之则天之正命自我而立而气禀之短长非所论
矣愚谓尽心者私智不萌万里洞贯敛之而无所不具扩
之而无所不通之谓也学至于此则知性之为德无所不
该而天之为天者不外是矣存者存此而巳养者养此而
巳事者事此而巳生死不异其心而脩身以俟其正则不
拘乎气禀之偏而天之正命自我立矣
告子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孟子引
告子之言以告丑明告子所以不动其心术如此告子之
意以为言语之失当直求之于言而不足以动吾之心念
虑之失当直求之于心而不必更求之于气盖其天资刚
劲有过人者力能坚忍固执以守其一偏之见所以学虽
不正而能先孟子以不动心也观其论性数章理屈词穷
则屡变其以取胜终不能从容反复审思明辨因其所
言之失而反之于心以求至当之归此其不得于言而勿
求诸心之验也欤
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孟子既
引告子之言而论其得失如此夫心之不正未必皆气使
之故勿求于气未为尽失至言之不当未有不出于心者
而曰勿求于心则有所不可矣伊川先生曰人必有仁义
之心然后有仁义之气晬然逹于外所以不得于心勿求
于气可也又曰告子不得于言勿求于心盖不知义在内
也皆此意也然以下文观之气亦能反动其心则勿求于
气之未为尽善但心动气之时多气动心之时少故孟
子取其彼善于此而巳凡曰可者皆仅可而未尽之词也
至于言则虽发乎口而实出于心内有蔽䧟离穷之病则
外有诐邪遁之失不得于言而毎求诸心则其察理日
益精矣孟子所以知言养气以为不动心之本者用此道
也而告子反之是徒见言之发于外而不知其出于中亦
义外之意也其害理深矣故孟子断然以为不可于此可
见告子之不动心所以异于孟子而亦岂能终不动者哉
满腔子是恻𨼆之心此是就人身上指出此理充塞处最
为亲切于此见得即万物一体更无内外之别见不
得却去腔子外寻不见即莽莽荡荡无交渉矣陈经正云
我见天地万物皆我之性不复知我身之所为我矣伊川
先生曰它人食饱公无馁乎正是破此病知言亦云释
氏和虚空沙界为已身而不敬其父母所生之身亦是
此病也
仲尼焉学旧得太髙详味文意文武之道只指先王之
礼乐刑政教化文章而巳故特言文武而又以未坠于地
言之论道体则不容如此立言矣但向来贪个意思将
此一句都瞒过了李光祖虽欲曲为之然终费气力似
不四平放下意味深长也但圣人所以能无不学无不
师而一以贯之便有一个生而知之底本领不然则便只
是近世杂之学而非所以为孔子故子贡之对虽有逊
词然其推尊之意亦不得而隐矣
寂感之甚佳然愚意都是要从根本上来言其有此
故能如此亦似不可偏废但为字下不著耳今欲易之云
有中有和所以能寂感而惟寂惟感所以为中和也如何
夫易何为者也止以断天下之疑此言易之书其用如此
是故之徳止不杀者夫此言圣人所以作易之本也蓍
动卦静而爻之变易无穷未画之前此理巳具于圣人之
心矣然物之未感则寂然不动而无朕兆之可名及其出
而物则忧以天下而所谓圎神方智者各见于功用之
实矣聦明睿智神武不杀言其体用之妙也
是故明于天之道止以前民用此言作易之事也
圣人以此斋戒以神明其德夫此言用易之事也斋戒敬
也圣人无一时一事而不敬此特因卜筮而言尤见其精
诚之至如孔子所愼斋𢧐疾之意也湛然纯一之谓斋肃
然警愓之谓戒玩此则知所以神明其徳之意也
乾坤其易之蕴耶止乾坤或㡬乎息矣自易道统体而言
则乾阳坤阴一动一静乃其蕴也自乾坤成列而观之则
易之为道又不在乾坤之外惟不在外故曰乾坤毁则无
以见易然易不可见则干自乾坤自坤故又曰易不可见
则乾坤或㡬乎息矣
学而此篇名也取篇首两字为别初无意义但学之为
义则读此书者不可以不先讲也夫学也者以字义言之
则巳之未知未能而暁夫知之能之之谓也以事理言之
则凡未至而求至者皆谓之学虽稼圃射御之微亦曰学
配其事而名之也而此独专之则所谓学者果何学也盖
始乎为士者所以学而至乎圣人之事伊川先生所谓儒
者之学是也盖伊川先生之意曰今之学者有三词章之
学也训诂之学也儒者之学也欲通道则舎儒者之学不
可尹侍讲所谓学者所以学为人也学而至于圣人亦不
过尽为人之道而巳此皆切要之言也夫子之所志颜子
之所学子思孟子之所传皆是学也其精纯尽在此书而
此篇所明又学之本故学者不可以不尽心焉
哭则不歌一日之中或哭或歌是䙝于礼容范曰哀乐不
可以无常无常非所以养心也哭与歌不同日不惟恤人
亦所以自养也尹曰于此见圣人忠厚之心也
不图为乐之至于斯言不意舜之为乐至于如此之羙使
其恍然忘其身世也
愼而无礼葸丝里反畏惧之貌绞急也
寝不尸范以为嫌惰慢之气设于身体孙思邈言睡欲踧
觉则舒引夫子𥨊不尸为证
君子不以绀緅饰绀玄色文云深青杨赤色也緅绛色
饰者縁领也斋服用绛三年之䘮既期而练其服以緅为
饰红紫非正色青赤黄白黒五方之正色也绿红碧紫骝
五方之间色也盖以木之青克土之黄合青黄而成绿为
东方之间色以金之白克木之青合青白而成碧为西方
之间色以火之赤克金之白合赤白而成红为南方之间
色以水之黒克火之赤合赤黒而成紫为北方之间色以
土之黄克水之黒合黄黒而成骝为中央之间色
可欲之谓善天机也非思勉之所及也今人乍见孺子入
井皆有怵惕恻𨼆之心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
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玩乍见字厌然字则知
可欲之谓善其众善之首万理之先而百为之㡬也欤可
欲之谓善㡬也圣人妙此而天也贤人明此而敬也善人
由此而不知也小人舎此而不由也虽然此㡬不为尭存
不为桀亡其始万物终万物之妙也欤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性也𤼵而皆中节谓之和情也
子思之为此言欲学者于此识得心也心也者其妙情性
之徳者欤
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忠也敬也立大本也感而遂
通天下之故恕也义也行逹道也
定静安三字虽分节次其实知止后皆容易进安而后能
虑虑而后能得此最是难进处多是至安处住了安而后
能虑非颜子不能之去得字地位虽甚近然只是难进挽
弓到临满时分外难开
舜好察迩言迩言浅近之言也犹所谓寻常言语也寻常
言语人之所忽而舜好察之非洞见道体无精粗差别不
能然也孟子曰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诸人者又
曰闻一善言见一善行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此皆好
察迩言之实也伊川先生曰造道深后虽闻常人语言至
浅近事莫非义理是如此
孟子明则动矣未变也颜子动则变矣未化也有天地后
此气常运有此身后此心常发要于常运中见太极常发
中见本性离常运者而求太极离常发者而求本性恐未
免释老之荒唐也
答张敬夫
道即本也
道即本也却恐文意未安盖莫非道也而道体中又自有
要约根本处非离道而别有本也如云亲亲仁也敬长义
也此所谓本也无它逹之天下也则是本既立而道生矣
此则是道之与本岂常离而为二哉不知如此更有病否
苟志于仁
夫举措自吾仁中出而俯仰无所愧怍更无打不过处此
惟仁者能之颜曽其犹病诸今以志于仁者便能如此亦
不察乎浅深之序矣愚窃以为志于仁者方是𥘉学有志
于仁之人正当于日用之间念念精察有无打不过处
有即深惩而痛改之又从而究夫所以打不过者何自而
来用力之乆庶乎一旦廓然而有以知仁矣虽曰知之然
亦岂能便无打不过处直是从此存养十分纯熟到颜曽
以上地位方是入此气象然亦岂敢自如此担当只是诚
心恭巳而天理流行自无间断尔今才志于仁便自如
此担当了岂复更有进歩处耶又且气象不好亦无圣贤
意味正如张子韶孝经首云直指其路急䇿而疾趋之此
何等气象耶盖此章恶字只是入声诸先生言之巳详岂
忽之而未尝读耶理之至当不容有二以必自巳出而
不蹈前人为髙则是私意而巳矣
横耳所闻无非妙道
横耳所闻乃列子之语与圣人之意相入不得圣人只言
耳顺者盖为至此浑是道理闻见之间无非至理〈谓之至理便与〉
〈妙道不同〉自然不见其它虽有逆耳之言亦皆随理冰释而初
无横耳之意也只此便见圣人之学异端之学不同处其
辨如此只毫发之间也
与四时俱者无近功所以可大受而不可小知也谓它
只如此
一事之能否不足以尽君子之蕴故不可小知任天下之
重而不惧故可大受小人一才之长亦可器而使但不可
以任大事尔
民非水火不生活于仁亦然尤不可无者也然水火犹
见蹈之而死仁则全保生气未见蹈之而死者
此段文义皆是只此一句有病不必如此过求
知仁勇圣人全体皆是非圣人所得与焉故曰夫子自道也
道体无穷故圣人未尝见道之有馀也然亦有勉进学者
之意焉自道恐是与道为一之意不知是否
上逹下逹凡百事上皆有逹处惟君子就中得个髙明
底道理小人就中得个污下底道理
吕谓君子日进乎髙明小人日究乎污下
天下之为父子者定为子必孝为臣必忠不可易也
罗先生云只为天下无不是底父母此得之
四体不言而喻无人与它它自暁得
语太简不知它指何人此亦好髙之弊
强恕而行临事时却为私利之心夺不强则无以主恕
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此是理明欲尽者
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此是强恕而行者
无所用耻小人机变之心胜初不知有耻故用不着它
为机变之巧则文过饰非何所不至无所用耻也
礼之用和为贵礼之发用处以和为贵是礼之和犹水
之寒火之𤍠非有二也当时行之百姓安之后世宜之
莫不见其为美也所谓民之质矣日用饮食群𥠖百姓
遍为尔徳先王之道以此为美而小大由之则有所
不行盖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知和之云云又逐
末而忘本故亦不可行也
大凡老子之言与圣人之言全相入不得也虽有相似处
亦须有毫𨤲之差况此本不相似耶此似亦过当礼与
和是两物相须而为用范极好伊川和静以小大由之
一句连上句似更分明可更详味如此恐用心渐
差失其正矣
先行其言一云行者不是汎而行乃行其所知之行也
但先行其言便是个活底君子行仁言则仁自然从之
行义言则义自然从之由形声之于影响也道理自是
如此非有待而然也惟恐其不行耳
此章范谢二公好不须过求恐失正理
见其礼而知其政子贡自巳见礼便知政闻乐便知
徳〈礼乐正意不必是百世之王亦不必是夫子只是汎论〉由百世之后等校百世
之王皆莫能逃吾所见吾所见自生民以来未有如孔
子者宰我子贡有到那时虽要形容孔子但各以其
所自见得孔子超出百世而孔子𠩄以超出百世终不
能形容也
此甚好但不知子贡敢如此自许否恐亦害理也更商
量看
一云是子贡见夫子之礼而知夫子之所以为政闻夫子
之乐而知夫子之所以为徳也如知夫子之得家之事
也亦是子贡闻见所到也莫之能违则吾夫子是个规矩
准绳也
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谓必于射则不免有争焉及求
其所以争者则乃在乎周旋揖逊之间故其争也君子
异乎众人所以角力尚客气也
此甚好
充𩔖至义之尽也谓之义则时措之宜无有尽也要
充𩔖而至如不由其道而得者便把为盗贼之𩔖是义
到此而尽举世无可与者殊不知圣贤权机应用无可
无不可者亦与其㓗之义如象日以杀舜为事及见之
象喜亦喜义到此有何尽时
不必如此夫谓非其有而取之者盗也充𩔖至义之尽
也熹旧尝为曰充吾不穿窬之心而至于义之尽则可
自谓如此岂可紧以此责人哉诸侯之于民所取固不足
道云
答张钦夫〈论仁〉
天地以生物为心此语恐未安
熹窃谓此语恐未有病盖天地之间品物万形各有所事
惟天然于上地𬯎然于下一无所为只以生物为事故
易曰天地之大徳曰生而程子亦曰天只是以生为道其
论复见天地之心又以动之端言之其理亦巳明矣然所
谓以生为道者亦非谓将生来做道也凡此𩔖恐当且
认正意而不以文害词焉则辨诘不烦而所论之本指得
矣
不忍之心可以包四者乎
熹谓孟子论四端自首章至孺子入井皆只是发明不忍
之心一端而巳初无义礼智之心也至其下文乃云无四
者之心非人也此可见不忍之心足以包夫四端矣盖仁
包四德故其用亦如此前之失但不曽分得体用谓
不忍之心不足以包四端则非也今巳改正
仁专言则其体无不善而巳对义礼智而言其发见则
为不忍之心也大抵天地之心粹然至善而人得之故
谓之仁仁之为道无一物之不体故其爱无所不周焉
熹详味此言恐仁字不著而以义礼智与不忍之心均
为发见恐亦未安盖人生而静四德具焉曰仁曰义曰礼
曰智皆根于心而未𤼵所谓理也性之徳也及其𤼵见则
仁者恻𨼆义者羞恶礼者恭敬智者是非各因其体以见
其本所谓情也性之发也是皆人性之所以为善者也但
仁乃天地生物之心而在人者故特为众善之长虽列于
四者之目而四者不能外焉易传所谓专言之则包四者
亦是正指生物之心而言非别有包四者之仁而又别有
主一事之仁也惟是即此一事便包四者此则仁之所以
为妙也今欲极言仁字而不本于此乃概以至善目之则
是但知仁之为善而不知其为善之长也却于巳发见处
方下爱字则是但知巳发之为爱而不知未发之爱之为
仁也又以不忍之心与义礼智均为发见则是但知仁之
为性而不知义礼智之亦为性也又谓仁之为道无所不
体而不本诸天地生物之心则是但知仁之无所不体而
不知仁之所以无𠩄不体也凡此皆愚意所未安更乞详
之复以见教
程子之所诃正谓以爱名仁者
熹按程子曰仁性也爱情也岂可便以爱为仁此正谓不
可认情为性耳非谓仁之性不发于爱之情而爱之情不
本于仁之性也熹前以爱之发对爱之理而言正分别
性情之异处其意最为精宻而来谕每以爱名仁见病下
章又云若专以爱命仁乃是指其用而遗其体言其情而
略其性则其察之亦不审矣盖所谓爱之理者是乃指其
体性而言且见性情体用各有所主而不相离之妙与所
谓遗体而略性者正相南北请更详之
元之为义不专主于生
熹窃详此语恐有大病请观诸天地而以易文言程传
反复求之当见其意必以此言为是则宜其不知所以
为善之长之矣此乃义理根源不容有毫𨤲之差窃意
髙明非不知此特命辞之未善尔
孟子虽言仁者无所不爱而继之以急亲贤之为务其
差等未尝不明
熹按仁但主爱其等差乃义之事仁义虽不相离然其
用则各有主而不可乱也以一仁包之则义与礼智皆
无𠩄用矣而可乎哉〈无所不爱四字今亦改去〉
又论仁
昨承开谕仁之病似于鄙意未安即巳条具请教矣再
领书诲亦巳具暁然大抵不出熹所论也请复因而申之
谨按程子言仁本末甚备今撮其大要不过数言盖曰仁
者生之性也而爱其情也孝悌其用也公者所以体仁犹
言克巳复礼为仁也学者于前三言者可以识仁之名义
于后一言者可以知其用力之方矣今不深考其本末指
意之所在但见其分别性情之异便谓爱之与仁了无干
渉见其以公为近仁便谓直指仁体最为深功殊不知仁
乃性之徳而爱之本因其性之有仁是以其情能爱〈义礼智亦〉
〈性之徳也义恶之本礼逊之本智知之本因性有义故情能恶因性有礼故情能逊因性有智故情能知亦此尔〉
但或蔽于有我之私则不能尽其体用之妙惟克巳复礼
廓然大公然后此体浑全此用昭著动静本末血脉贯通
尔程子之言意盖如此非谓爱之与仁了无干渉也〈此前书〉
〈言之巳详今请复以两言决之如熹之则性发为情情根于性未有无性之情无情之性各为一物而不相管摄〉
〈二得失此亦可见〉非谓公之一字便是直指仁体也〈细观来喻所谓公天下而〉
〈无物我之私则其爱无不矣不知此两句甚处是直指仁体处以爱无不为仁之体则䧟于以情为性之失〉
〈髙明之见必不至此以公天下而无物我之𥝠便为仁体则恐所谓公者漠然无情但如虚空木石虽其同体之〉
〈物尚不能有以相爱况能无所不溥乎然则此两句中初未尝有一字著仁体须知仁是本有之性生物之心惟〉
〈公为能体之非因公而后有也放曰公而以人体之故为仁细看此语却是人字里面带得仁字过来〉由汉
以来以爱言仁之弊正为不察性情之辨而遂以情为性
尔今欲矫其㢢反使仁字汎然无所归宿而性情遂至于
不相𬋩可谓矫枉过直是亦枉而巳矣其弊将使学者终
日言仁而实未尝识其名义且又并与天地之心性情之
徳而昧焉窃谓程子之意必不如此是以敢详陈之伏惟
采察
又论仁
熹再读别𥿄所示三条窃意髙明虽巳灼知旧之非而
此所论者差之毫忽之间或亦未必深察也谨复论之伏
幸裁𦗟广仲引孟子先知先觉以明上蔡心有知觉之
巳自不伦其谓知此觉此亦未知指何为要之大本既
差勿论可也今观所示乃直以此为仁则是以知此𮗜此
为知仁觉仁也仁本吾心之德又将谁使知之而觉之耶
据孟子本文则程子释之巳详矣曰知是知此事〈如此事当〉
〈如此也〉觉是觉此理〈知此事之所以当如此之理也〉意巳分明不必更求玄
妙且其意与上蔡之意亦初无干渉也上蔡所谓知觉正
谓知寒暖饱饥之𩔖尔推而至于酬酢佑神亦只是此知
觉无别物也但所用有小大尔然此亦只是智之发用处
但惟仁者为能兼之故谓仁者心有知觉则可谓心有知
觉谓之仁则不可盖仁者心有知觉乃以仁包四者之用
而言犹云仁者知所羞恶辞让云尔曰心有知觉谓之
仁则仁之所以得名𥘉不为此也今不究其所以得名之
故乃指其所兼者便为仁体正如言仁者必有勇有德者
必有言岂可遂以勇为仁言为徳哉今伯逢必欲以觉为
仁尊兄既非之矣至于论知觉之浅深又未免证成其
则非熹之所敢知也至于伯逢又谓上蔡之意自有精神
得其精神则天地之用皆我之用矣此甚髙甚妙然既
未尝识其名义又不论其实下功处而欲骤语其精神此
所以立意愈髙为愈妙而反之于身愈无根本可据之
地也所谓天地之用即我之用殆亦其传闻想像如此尔
实未尝到此地位也愚见如此不识髙明以为如何
又论仁
来教云夫其所以与天地万物一体者以夫天地之心之
所有是乃生生之蕴人与物所公共所谓爱之理也熹详
此数句似颇未安盖仁只是爱之理人皆有之然人或不
公则于其所当爱者又有所不爱惟公则视天地万物皆
为一体而无所不爱矣若爱之理则是自然本有之理不
必为天地万物同体而后有也熹向所呈佀仁其间不
免尚有此意方欲改之而未暇来教以为不如克斋之云
是也然于此却有所未察窃谓莫若将公字与仁字且各
作一字看得分明然后却看中间两字相近处之为亲切
也遽混而言之乃是程子所以谓以公便为仁之失此
毫𨤲间正当子细也又看仁字当并义礼智字看然后界
限分明见得端的今舎彼三者而独论仁字所以多而
易差也又谓体用一源内外一致为仁之妙此亦未安盖
义之有羞恶礼之有恭敬智之有是非皆内外一致非独
仁为然也不审髙明以为如何
答钦夫仁疑问
仁而不佞章
云仁则时然后言疑此句只得义字
不知其仁也章
云仁之义未易可尽不可以如是断有尽则非所以
为仁矣又曰仁道无穷不可以是断此数句恐有病盖欲
极其广大而无所归宿似非知仁者之言也
未知焉得仁章
此章之似只得智字
井有仁焉章
此章之似亦只得智字
克巳复礼为仁章
云由乎中制乎外按程集此误两字当云而乎外又
云斯道也果思虑言语之可尽乎详此句意是欲发明学
要躬行之意然言之不明反极其玄妙务欲使人暁解
不得将启望空揣摸之病矣向见吴才老此章云近世
学者以此二语为微妙𨼆奥圣人有不传之妙必深思黙
造而后得之此虽一偏之论然亦吾党好谈玄妙有以启
之也此言之失恐复堕此不可不察
必世而后仁章
云使民皆由吾仁如此则仁乃一巳之私而非人所同
得矣
樊迟问仁章
云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则仁其在是矣又云要须从
事之乆功夫不可间断恐须先从事之乆功夫不可间
断然后仁在其中如此所言却似顚倒也
仁者必有勇章
云于其所当然者自不可御又云固有勇而未必中节
也者故不必有仁此似只得义字
未有小人而仁者也章
云惟其然莫觉皆为不仁而巳矣此又以觉为仁之
病
杀身成仁章
云是果何故㦲亦曰理之所㑹全吾性而巳欲全吾性
而后杀身便是有为而为之且以全性两字言仁似亦未
是
知及仁守章
云如以爱为仁而不明仁之所以爱此语盖未尽
宰我问䘮章
云以为不仁者盖以其不之察也宰我闻斯言而出其
必有以悚动于中矣㩀此似以察知悚动为仁又似前
然莫觉之意
殷有三仁章
云三人皆处之尽道皆全其性命之情以成其身故谓
之仁又云可以见三子之所宜处矣此似只得义字又
以全其性命之情为仁前巳论之
博学而笃志章
明道云学者要思得之云盖不可以思虑臆度也按此
语与明道正相反又有谈玄妙之病前所论不知其仁
克巳复礼处与此正相𩔖大抵思虑言语躬行各是一事
皆不可废但欲实到须躬行非是道理全不可思量不可
讲也然今又不要在躬行之意而但言不可以言语
思虑得则是相率而入于禅者之门矣
以上更望详考之复以见教又刘子澄前日过此
髙安所刋太极见今印造近亦有在延平见之者
不知尊兄以其书为如何如有未安恐须且收藏之
以俟考订而后出之也言仁之书恐亦当且住即俟
更讨论如何
答钦夫仁
仁明白简当非浅陋所及但言性而不及情又不言心
贯性情之意似只以性对心只以性对心即下文所引
孟子仁人心也与上文许多话似相戾更乞详之
又曰巳𥝠既克则廓然大公与天地万物血脉贯通爱之
理得于内而其用形于外天地之间无一物之非吾仁矣
此亦其理之本具于吾性者而非强为之也〈此数句亦未安〉盖巳
𥝠既克则廓然大公皇皇四逹而仁之体无所蔽矣夫理
无蔽则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而仁之用无不周矣然则所
谓爱之理者乃吾本性之所有特以廓然大公而后在非
因廓然大公而后有也以血脉贯通而后逹非以血脉贯
通而后存也今此数句有少差紊更乞详之爱之之理便
是仁无天地万物此理亦有亏欠于此识得仁体然后
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而用无不周者可得而言矣盖此理
本甚约今便将天地万物夹杂却鹘突了夫子答子贡
博施济众之问正如此也更以复见天地之心之𮗚之
亦可见盖一阳复处便是天地之心完全自足非有待于
外也又如濂溪所云与自家意思一般者如今便只
得一般两字而所谓自家意思者却如何见得耶
又云视天下无一物之非仁此亦可疑盖谓视天下无一
物不在吾仁中则可谓物皆吾仁则不可盖物自是物仁
自是心如何视物为心耶
又云此亦其理之本具于吾性者而非强为之也详此盖
欲发明仁不待公而后有之意而语脉中失之要之视天
下无一物非仁与此句似皆剰语并乞详之如何
答张钦夫
诸例蒙印可而未发之㫖又其枢要既无异论何慰如
之然比观旧却觉无甚纲领因复体察得见此理须以
心为主而论之则性情之德中和之妙皆有条而不紊矣
然人之一身知觉运用莫非心之所为则心者固所以主
于身而无动静语黙之间者也然方其静也事物未至思
虑未萌而一性浑然道义全具其所谓中是乃心之所以
为体而寂然不动者也及其动也事物交至思虑萌焉则
七情迭用各有攸主其所谓和是乃心之所以为用感而
遂通者也然性之静也而不能不动情之动也而必有节
焉是则心之所以寂然感通周流贯彻而体用未始相离
者也然人有是心而或不仁则无以著此心之妙人虽欲
仁而或不敬则无以致求仁之功盖心主乎一身而无动
静语黙之间是以君子之于敬亦无动静语黙而不用其
力焉未发之前是敬也固巳主乎存养之实已发之际是
敬也又常行于省察之间方其存也思虑未萌而知觉不
昧是则静中之动复之所以见天地之心也及其察也事
物纷紏而品节不差是则动中之静艮之所以不𫉬其身
不见其人也有以主乎静中之动是以寂而未尝不感有
以察乎动中之静是以感而未常不寂寂而常感感而常
寂此心之所以周流贯彻而无一息之不仁也然则君子
之所以致中和而天地位万物育者在此而巳盖主于身
而无动静语黙之间者心也仁则心之道而敬则心之贞
也此彻上彻下之道圣学之本统明乎此则性情之徳中
和之妙可一言而尽矣熹向来之固未及此而来喻曲
折虽多所发明然于提纲振领处似亦有未尽又如所谓
学者先须察识端倪之发然后可加存养之功则熹于此
不能无疑盖发处固当察识但人自有未发时此处便合
存养岂可必待发而后察察而后存耶且从𥘉不曽存养
便欲随事察识窃恐浩浩茫茫无下手处而豪𨤲之差千
里之缪将有不可胜言者此程子所以每言孟子才髙学
之无可依据人湏是学颜子之学则入圣人为近有用力
处其微意亦可见矣且如洒扫对进退此存养之事也
不知学者将先于此而后察之耶抑将先察识而后存养
也以此观之则用力之先后判然可观矣来教又谓动中
涵静所谓复见天地之心亦所未喻熹前以复为静中之
动者盖观卦象便自可见而伊川先生之意似亦如此来
教又谓言静则溺于虚无此固所当深虑然此二字如佛
者之论则诚有此患以天理观之则动之不能无静犹
静之不能无动也静之不能无养犹动之不可不察也但
见得一动一静互为其根敬义夹持不容间断之意则虽
下静字元非死物至静之中盖有动之端焉是乃所以见
天地之心者而先王之所以至日闭𨵿盖当此之时则安
静以养乎此尔固非逺事绝物闭目兀坐而偏于静之谓
但未接物时便有敬以主乎其中则事至物来善端昭著
而所以察之者益精明尔伊川先生所谓却于已发之际
观之者正谓未发则只有存养而巳发则方有可观也周
子之言主静乃就中正仁义而言以正对中则中为重以
义配仁则仁为本尔非四者之外别有主静一段事也来
教又谓熹言以静为本不遂言以敬为本此固然也然
敬字工夫通贯动静而必以静为本故熹向来辄有是语
今遂昜为敬虽完全然却不见敬之所施有先有后
则亦未得为谛当也至如来教所谓要湏察夫动以见静
之所存静以涵动之所本动静相须体用不离而后为无
渗漏也此数句卓然意语俱到谨以书之座右出入观省
然上两句次序似未甚安意谓易而置之乃有可行之实
不审尊意以为如何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第三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