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三十九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卷第四十
宋 朱熹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刊本
卷第四十一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第四十

 书知旧门人问答

   答刘平甫

新年人事几日而定定后进业恐不可废昨日岁前有欲

奉闻者以无间处不暇及亦尝令四弟相告曾及之否大

抵家务冗干既多此不可已者(⿱艹石)于其馀时又以不急杂

务虚费光阴则是终无时读书也愚意讲学干蛊之外挽

弓鸣琴抄书雠校之𩔖皆可且罢此等不惟废读书亦妨

干也平甫试思此等于吾身计果孰亲且急哉又比来逰

从稍杂与此曹交处最易亲狎而骄慢之心日滋既非所

以养成徳器其于观听亦自不美所损多矣有国家者犹

以近习伤徳害政况吾徒乎然亦非必绝之但吾清心省

事接之以时遇之以礼彼将自踈如仆軰固不足道然平

甫亦尝见衡门之下有杂賔乎以礼来者以礼接之亦尝

有留连酒炙把臂并逰对床夜语者乎此不足为外人道

但欲平甫自知而节之(⿱艹石)徒𭧂露于外而无见听之实但

使众怨见归为仆作祸耳千万幸察裴丈正岁出山来幸

为道区区此公劲直凡所告戒千万信受不可如听熹言

之悠悠恐不能堪耳

   答刘平甫

前日奉闻可且自观书恐众说纷纭未能自决即且理旧

书如何二南说未编次可及今为之它日相聚裁定也论

语向者㸔四篇似未浃熟可兼新旧㸔为佳去岁所治大

抵未熟者今悉温寻之为善向数奉语可录出所作工夫

次第作一𥿄时复省察了与未了分数此最善可便为之

盖虽相聚一年所进业殊少所当为而未为者殊多今又

疾病如此羸顿势未能出与兄相聚相聚亦思索讲究未

得恐负太硕人与共甫兄相责望之意特复奉白幸惟思

之无事勿出入盖共甫兄不在宅中别无子弟戸门深阔

事有不可胜虞者不惟惰游废业为不可賔客至者谈说

戏𥬇度无益于身事家事者少酬酢之则彼自不来矣切

祝且温习勿废使有常业而此心不放则异日复相聚亦

易收拾试思自去冬以来巳过之日多少其间用心处放

荡几何存在几何则亦足以自警矣

   答刘平甫

墓表湏㸔令式合高多少(⿱艹石)所有石不及格便可买石不

必问字之多少也临时分上一截写额下一截刻文却㸔

广狭如何为字大小今难预定也旧文两日多所更定渐

觉详备铭文亦巳得数语但不甚佳并归日面议也

尊嫂闻向安殊可喜㸃视汤药之睱可以理旧学矣日月

易得毋因循失之乃所深望前以戏谑奉规能留意否先

圣言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向曽讲此至熟日用之

间只此一句勿令违失则工夫巳过半千万千万熹以同

召者例有任满指挥不免援例陈请范丈亦以为兄至此

渠冗甚不得款语然却尽有合处不至如早赋之矛盾也

归日当面言之惟益力进所学力行所知元履向至㤗寜

誉兄于诸人间不容口无使为过情之闻则甚善

   答刘平甫

昨困听儿辈诵诗偶得此义可以𥙷横渠说之遗谩录去

可于疑义簿上录之

 一章言后妃志于求贤审官又知臣下之勤劳故采卷

 耳备酒浆虽后妃之职然及其有懐也则不盈顷筐而

 弃置之于周行之道矣言其忧之切至也

 二章三章皆臣下勤劳之甚思欲酌酒以自解之辞凡

 言我者皆臣下自我也此则述其所忧又见不得不汲

 汲于采卷耳也四章甚言臣下之勤劳也

 又定之方中匪直也人 云言非特人化其德而有塞

 渊之羙至于物𬒳其功亦至众多之盛也

   答刘平甫

关雎章句亦方疑之当作四章三章章四句一章章八句

乃安但于旧说俱不合莫可兼存之否好逑如字乃安毛

公自不作好字说更检兔𦊨好仇处看音如何恐不须㸃

破也苏黄门并载驰诗中两章四句作一章八句文意亦

似关雎末后两章琴瑟友之钟鼓乐之作一章八句依故

说亦得

   答刘平甫

熹承询及影堂按古礼庙无二主尝原其意以为祖考之

精神既散欲其萃聚于此故不可以二今有祠版又有影

是有二主矣古人宗子承家主祭仕不出郷故庙无虚主

而祭必于庙惟宗子越在他国则不得祭而庶子居者代

之祝曰孝子某宗子使介子某庶子执其常事然犹不敢

入庙特望墓为坛以祭盖其尊祖敬宗之严如此今人主

祭者游宦四方或贵仕于朝又非古人越在他国之比则

以其田禄脩其荐享尤不可阙不得以身去国而使支子

代之也礼意终始全不相似泥古则阔于事情徇俗则无

复品节必欲酌其中制适古今之宜则宗子所在奉二主

以从之于事为宜盖上不失萃聚祖考精神之义二主常相依则

精神不分矣下使宗子得以田禄荐享祖宗冝亦歆之处礼之

变而不失其中所谓礼虽先王未之有可以义起者盖如

此但支子所得自主之祭则当留以奉祀不得随宗子而

徙也所喻留影于家奉祠版而行恐精神分散非鬼神所

安而支子𥝠祭上及髙曽又非所以严大宗之正也明则

有礼乐幽则有鬼神其礼一致推此思之则知所处矣学

绝道丧此语世所罕闻闻之必以为𥬇然以吾友下问之

勤不敢不以正对侍次试以禀知更与圭甫熟讲断然行

之一新弊俗共甫博学多闻亦不应以此为怪也更详思

   答刘平甫

夫子云不学诗无以言先儒以为心平气和则能言易繋

辞曰易其心然后语谓平易其心而后语也明道先生曰

凡为人言者理胜则事明气忿则招拂告子云不得于言

勿求于心孟子以为不可此凡言与人交际之道记曰子事父母父

母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諌此事亲事长之道也适以此意奉闻大

略然此等事更留意体察勤加镌治为妙此别湏有旬月

之期懐不能巳聊复言之他日相见只此可验进学工夫

更不湏问疑难也在彼凡事存此意善处为佳途中望寛

怀自爱

 孟子之意以言有不顺理不自得处即是心有不顺理

 不自得处故不得于言湏求之于心就心上理㑹也心

气和则言顺理矣然亦湏就言上做工夫始得伊川曰

 发禁躁妄内斯静专是也内外表里照管无少空阙始

 得相应试如此用工夫如何

   答刘平甫

近𭣣耕老书说一贯之旨甚善但忠恕即说成两贯了两

贯之理全然透不过忠恕里面来如此即恶在其为一贯

耶此事政湏自得而渠坚守师说自作障碍无如之何但

循循不差𨚫无躐等之患亦可贵尔

   与平父书中杂说

近得庙堂记一夲奇甚盖百十年前物刻画完好尚有界

行恨未令平甫见也

论语读之想有味训蒙草草不堪看只看要义自佳也

沙县罗家传得先圣像甚佳并武侯成都本与阎本大异

此像严毅沈正恐差近之也

二先生邵张公四象今并欲烦为背之惟横渠一象服章

不𩔖或有此阔绢并告为摹易之如二先生野服如何

元履此札曽𭔃呈枢兄否此题目难做非𥸤俊尊上帝之

比而彼易为之亦不思矣又时宰何尝知有此事率尔发

之殊不中节比以书正之巳不及矣可𥬇可𥬇

裘父诗胜他文近体又胜古风今乃见之幸甚曽诗有庐

山图者不知有此图否(⿱艹石)未得游且得一图想像胜处亦

熹碌碌如𥘉贫病日侵而仕宦之意愈薄吾命有所制矣

程氏遗书细㸔尚多误字盖元本如此今以它本参之乃

觉其误耳

文定春秋并二书传之甚善更问钦夫㸔如何渠似不甚

爱通㫖愚意则以为亦可传也

   答吴耕老

 胡丈昔年答黄⿰纟⿱𢆶匹 -- 继道问一贯义云一贯诚也忠恕思诚

 也诚者天之道思诚者人之道此语形容得甚妙中庸

 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上下察也君子之道造端乎

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此是子思在天举一物在地

举一物在人举夫妇鸢与鱼其飞跃虽不同其实则一

物为之耳夫妇之道亦不出乎此是皆子思𤼵见一贯

之道也孔子系易辞有曰以言乎逺则不御以言乎迩

 则静而正以言乎天地之间则备矣亦𤼵明斯道也如

 何如何

来教引中庸易传之言以证一贯之理甚善愚意所谓一

贯者亦是如是但据熹所见而以诸先生之说证之则忠

恕便巳在一贯之中如所谓鸢飞鱼跃虽不同然其实则

一物之意是也(⿱艹石)耕老之说则是鸢鱼飞跃内外精粗合

为一贯矣而一贯之外零却忠恕二字恐非圣贤之意也

胡丈以一贯为诚而以忠恕为思诚也(⿱艹石)熹之意则曽子

之言忠恕即诚也子思之言违道不逺孟子之言求仁莫

近乃思诚也试推此思之如何

   答何叔京

五月十八日新安朱熹谨再拜裁书复于知丞学士执事

熹少而鲁钝百事不及人独幸稍知有意于古人为巳之

学而求之不得其要晚亲有道粗得其绪馀之一二方幸

有所向而为之焉则又未及卒业而遽有山颓梁坏之叹

伥伥然如瞽之无目擿埴索途终日而莫知所适以是窃

有意于朋友之助顾以鄙朴穷陋既不𫉬交天下之英俊

以资其所长而天下之士其聦明博逹足以自立者又往

往流于词章记诵之习少复留意于此熹所以趑趄于世

求辅仁之益所得不过一二人而巳间者窃闻执事家学

渊源之正而才资敏锐绝出等夷其深造黙识固有超然

非诵说见闻之所及也而其口讲心潜躬行力践巳非一

日之积是以尝欲一见执事而有谒焉听于下风又闻执

事盖尝过听游谈之误怜其愿学之乆而未始有闻且将

引而寘之交游之末使得薫沐道谊之馀以自警饬以此

尤欲及时早遂此愿而贫病之故不能赢粮数舎求就正

之益以慰夙心而承厚意自惟薄陋声迹本踈又不敢率

然奉咫尺之书以烦隶人而为异日承教之渐惟是瞻仰

不能一日而忘而且愧且恨亦未尝不一日往来于心也

不谓执事不鄙其愚一日惠然辱贶以书意者髙明抱道

独立亦病夫世之末学外骛不可告语于是有取乎熹之

钝愚静退以为臭味之或同而不尽责其馀耳至于词㫖

奥博反复通贯三复竦然有以仰见所存之妙窃不自胜

其振厉踊跃以为虽未𫉬瞻望于前而亦无以异于亲承

指诲也惟其称道太过责望太深乃熹所欲请于左右者

而怠缓不敏反为执事所先此则不能不以为愧然道之

在天下天地古今而巳矣其是非可否之不齐决于公而

巳矣然则熹之所望于执事而执事之所以责于熹者又

岂有彼此先后之间哉继自今以往执事有以见教而熹

有以求教愿悉屏去形迹之私商订辨析务以求合乎至

当之归庶几有以致广大尽精微而不𣻉于一偏之见则

熹之幸也执事之赐也其它未暇一二姑先以此为谢复

属伯崇转致不审高明以为如何暑雨烦郁伏惟承颜尽

欢尊候神相万福熹杜门奉亲日益孤陋向风引领不任

驰情承许秋凉见过何幸如之而非所敢望也未间更冀

以时为道千万自爱进为时用以张斯文慰山野之望幸

  答何叔京

孤陋如昨近得伯崇过此讲论逾月甚觉有益所恨者

不得就正于高明耳它日伯崇相见或通书当能备言之

或有差误不吝指诲幸甚李先生教人大抵令于静中体

认大本未𤼵时气象分明即处事应物自然中节此乃龟

山门下相传指诀然当时亲炙之时贪聴讲论又方窃好

章句训诂之习不得尽心于此至今(⿱艹石)(⿱艹石)亡无一的实

见处辜负教育之意毎一念此未尝不愧汗沾衣也脱然

之语乃先生称道之过今日犹如挂钩之鱼当时宁有是

耶然学者一时偶有所见其𥘉皆自恱怿以为真有所自

得矣及其乆也渐次昏暗淡泊又乆则遂泯灭而顽然如

𥘉无所睹此无他其所见者非卓然真见道体之全特因

闻见揣度而知故耳窃意当时日闻至言观懿行其心固

必有不知所以然者洎失其所依归而又加以岁月之乆

汩没浸渍今则尤然为庸人矣此亦无足怪者因下问之

及不觉怅然未知其终何所止泊也东平先生遗事猥䝉

垂示得以究观前贤出处之大致先廷问学之渊源与夫

高明纂辑成书以传世垂后之意幸幸甚甚更容熟复续

得具禀也语录顷来收拾数家各有篇帙首尾记录姓名

比之近世所行者差为完善故各仍其旧目而编之不敢

辄有移易近有欲刻板于官司者方欲持以𢌿之前巳刋

行当得其摹本以献今无别本可以持内也孟子集解本

欲自备遗忘抄录之际因遂不能无少去取及附巳意处

近日读之句句是病不堪拈出它时(⿱艹石)稍有所进当悉订

定以求教今未敢也见所与伯崇讲论敬仰之深然有少

疑尝与伯崇论之恐未中理更乞垂喻以警不逮幸幸甚

   答何叔京

昨承不鄙惠然枉顾得以奉教累日启𤼵䝉陋为幸多矣

杜门奉亲碌碌仍昔体验操存虽不敢废然竟无脱然自

得处但比之旧日则亦有间矣所患绝无朋友之𦔳终日

兀然猛省提掇仅免愦愦而巳一小懈则复惘然此正天

理人欲消长之几不敢不着力不审别来高明所进复如

何向来所疑定巳冰释否(⿱艹石)果见得分明则天性人心未

𤼵巳𤼵浑然一致更无别物由是而克巳居敬以终其业

则日用之间亦无适而非此事矣中庸之书要当以是为

主而诸君子训义于此解无遗恨比来读之亦觉其有可

疑者虽子程子之言其门人所记录亦不能无失盖记者

之误不可不审所取也孟子集解当悉巳过目有差缪处

切望痛加刋削警此昏愦幸甚幸甚伯崇云论语要义武

阳学中巳写本次第下手刋板矣(⿱艹石)成此书甚便学者观

览然向上尽索眼力(⿱艹石)在本领处乆不透彻则虽至言妙

论日陈于前只是闲言语也广文更欲刋通书此亦甚善

今人知趣向如此者亦自少得往往伯崇游谈之𦔳为多

也孟子㸔毕先送伯崇处近城都𭔃得横渠书数种来其

间多可附入者欲及注𥙷也渊源录亦欲早得邵氏且留

不妨也本欲专人致书以谢临辱又苦农收乏人只附此

于伯崇处未知逹在何时临书怅惘不自胜

   答何叔京

专人赐教所以诲诱假借之者甚厚悉非所敢当然而此

意不可忘也谨当奉以周旋益思其所未明益勉其所未

至庶几或能副期待之意耳杜门奉亲幸粗遣日无足言

者前此失于㑹计妄意増葺弊庐以奉賔𥙊工役一兴财

力俱耗又势不容中止数日衮冗方剧几无食息之暇也

来春又当东走政和展墓南下尤川省亲此行所过留𣻉

非两三月不足往返此𫉬宁居当复首夏矣光阴几何而

靡敝于事役𡍼路之间动渉时序虽随事应物不敢弛其

警省之功然客气盛而天理微才渉纷扰即应接之间尤

多舛逆如来教一言未终巳觉其有过言一事未终巳觉

其有过行者在高明未必然而熹实当之矣以此常恐因

循汩没辜负平生师友之教尚赖尊兄未即遐弃犹时有

以振徳之也前此所论未能保其不无纰缪乃殊不䝉指

告来谕勤勤(⿱艹石)真以其言为不妄者何哉岂其以是进之

欲其肆志极言而无毫髪之隐因有所择取于其间哉不

然则庸妄所闻必有偶合髙明之见者矣欣幸欣幸中庸

说如戒归纳愚意窃谓更当精择未易一概去取盖先

贤所择一章之中文句意义自有得失精粗湏一一究之

令各有下落方惬人意然又有大者昔闻之师以为当于

未𤼵巳𤼵之几黙识而心契焉然后文义事理触𩔖可通

莫非此理之所出不待区区求之于章句训诂之间也向

虽闻此而莫测其所谓由今观之始知其为切要至当之

说而竟亦未能一蹴而至其域也僣易陈闻不识尊意以

为如何孟子集解重蒙颁示以遗说一编见教㐲读喜幸

开豁良多然方冗扰未暇精思姑具所疑之一二以求𤼵

药俟旦夕稍定当择其尤精者著之解中而复条其未安

者尽以请益钦夫伯崇前此往还诸说皆欲用此例附之

昔人有古今集验方者此书亦可为古今集解矣既以自

备遗忘又以传诸同志友朋之益其利广矣语录比因再

阅尚有合整顿处巳略下手㑹冗中辍它时附呈未晚大

抵刘质夫李端伯所记皆明道语馀则杂有至永嘉诸人

及杨遵道唐彦思张思叔所记则又皆伊川语也向编次

时有一目录近亦脩改未定又忙不暇拜呈并俟它日渊

源闻见二录巳领西山集委示得以披读乃知李丈议论

本末如此甚幸甚幸其间有合请教者亦俟详观乃敢以

进也高文委示尤荷意爱之厚大抵必根于义理而词气

高妙又足以𤼵夫中之所欲言者非近世空言无用之文

也易说序文敬拜大赐三复研味想见前贤造诣之深践

履之熟故词无枝叶而蔼然有笃厚悫诚之气它时(⿱艹石)

尽见遗编何幸如之遗录行状并且归内改定后更望别

示一本幸幸孔明传近为元履借去示喻孔明事以为天

民之未粹者此论甚当然以为略数千戸而归不肯徒还

乃常人之态而孔明于此亦未能免俗者则熹窃疑之夫

孔明之出祁山三郡向应既不能守而归则魏人复取三

郡必𬺈龁首事者坟墓矣抜众而归盖所以全之非贼人

讳空手之谓也近年南北交兵淮汉之间数有降附而吾

力不能守虏𮪍复来则委而去之使忠义遗民为我死者

肝脑𡍼地而莫之收省此则孔明之所不忍也故其言曰

国家威力未举使赤子困于豺狼之吻盖伤此耳此见古

人忠诚仁爱之心招徕怀附之略恐未必如明者之论也

妄论如此如有未当因便有以见教幸甚杂学辨出于妄

作乃䝉品题过当深惧上累知言之明伏读恐悚不自胜

宗礼处亦未有便因书当如所戒也伯崇近过建阳相见

得两夕之款所论益精宻可喜其进未可量也大抵学者

用志不分必有进益惟熹懒堕日甚不觉有分寸之进世

间无有不进而不退者然则其却行者必矣自此予书当

痛加鞭䇿庶乎不为小人之归舎是而唯唯焉殆非所望

于直谅多闻之友也

   答何叔京

伏䝉委撰味道堂记前者巳尝恳辞今又辱贬喻尤切悚

畏熹于文辞无所可取使为它文则或可以率意妄言无

问嗤㸃今欲𤼵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先志昭示后来兹事体重岂宜轻以假

人切望更加三思无轻其事则非独小人免于不韪之讥

亦不为贤者失人之累幸甚幸甚戒杀子文近建阳印本

纳上数𥿄其间虽渉语怪然施之盲俗亦近而易知不为

无助幸以授邻里使张之通涂要津也吕公之说龟山尝

论之亦以为不过喻以利害其论尤粹而切向喻元履令

附其说于后今不见恐是忘记别𥿄录呈(⿱艹石)邻里间有可

说谕者令别刻一版附此吕说之后为佳不然则别得老

兄数语䟦之却于䟦中载龟山之语一道𤼵明庶几曲终

奏雅之意尤善如何(⿱艹石)然则䟦中更不须说机祥报应事

   答何叔京

熹奉亲屏居诸况仍昔所忧所惧大略不异来教之云而

又有甚者焉耳躁妄之病在贤者岂有是哉顾熹则方患

于此未能自克岂故以是相警切耶佩服之馀尝窃思之

所以有此病者殆居敬之功有所未至故心不能宰物气

有以动志而致然耳(⿱艹石)使主一不二临事接物之际真心

现前卓然而不可乱则又安有此患哉或谓子程子曰心

术最难执持如何而可子曰敬又尝曰操约者敬而已矣

惟其敬足以直内故其义有以方外义集而气得所养则

夫喜怒哀乐之𤼵其不中节者寡矣孟子论养吾浩然之

气以为集义所生而继之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

助长也盖又以居敬为集义之夲也夫必有事焉者敬之

谓也(⿱艹石)曰其心俨然常(⿱艹石)有所事云尔夫其心俨然肃然

(⿱艹石)有所事则虽事物纷至而沓来岂足以乱吾之知思

而宜不宜可不可之几巳判然于胸中矣如此则此心晏

然有以应万物之变而何躁妄之有哉虽知其然而行之

未力方窃自悼敢因来教之及而以质于左右不识其果

然乎否也遗说所疑重䝉镌喻开𤼵为多然愚尚有未安

者及后八篇之说并以求教有未中理伏惟不惮反复之

劳有以振徳之孔明失三郡非不欲尽徙其民意其仓卒

之际力之所及止是而已(⿱艹石)其心则岂有穷哉以其所谓

困于豺狼之吻者观之则亦安知前日魏人之𭧂其𫟪

之民不(⿱艹石)今之胡虏哉孔明非急近功见小利诡众而自

欺者徙民而归殆亦昭烈不肯弃民之意欤钦夫传论并

熹所疑数条请求指诲幸以一言决之味道堂记诚非浅

陋所敢当故有前日之恳非敢饰辞以烦再三之辱既不

䝉聴察而委喻益勤益重不敏之罪谨再拜承命不敢复

辞矣然须少假岁月使得追绎先志之所存俟其略见彷

佛而后下笔庶几或能小有𤼵明可以仰丐斤削耳下喻

行巳临官之道此在高明平日所学举而措之则夫世俗

所谓廉谨公勤有不足言矣区区乃方有愧于此其何以

仰助万分之一乎祠堂记推尊之意甚善而所谓人心天

理不容亡灭学者于此百世以俟圣人而已者亦佳但亦

有可议者如以字谓诸先生一也立不教坐不议无言心

成乃庄周荒唐之说非圣贤授受本㫖二也以穆尹欧阳

文章末技比方圣学拟不以伦三也明道无恙时学者甚

众今曰未尝为师四也吕正献之未薨伊川巳去讲席盖

其道有非当时诸贤所及知者是以难合非特以两公之

在亡为轻重今曰二公薨而伊川去五也又曰正叔自谓

道巳大成可以无愧气象浅狭恐非先生之志六也世传

了翁所序明道中庸乃吕与叔所著了翁盖误而今又因

之七也摭其语而论之其失如此盖其大概切切然以辨

谤释言为事亦浅乎其知先生矣尝爱明道墓表有云学

者于道知所向然后见斯人之为功知所至然后信斯名

之称情盖此事在人随其所至之浅深而自知之彼不知

者岂可以口舌强争彼知之矣则又何待较短长而后喻

哉记中所称兼山氏者名忠孝语录中载其问疾伊川之

语然顷见其易书溺象数之说去程门逺甚而尹子门人

所记则以为忠孝自党论起绝迹师门先生没不致奠而

问疾之语亦非忠孝也然则其人其学亦可见矣愚见与

所闻如此不审明者谓之何哉岁前报叶魏登庸蒋参预

政陈应求同枢宻知院事南北之使交䞇往来元夕有㫖

州县张灯山间所闻者不过如此罗李之除则未知也闻

相麻以四事戒饬理财用省冗官汰冗兵其一则未闻盖

未尝见麻但传闻尔宰相𢃄知国用参政同知皆入衘并

恐欲闻之金声玉振之说改定旧说写呈求教不知是否

葛传所疑琐细不能尽录其大者帖于册内矣

   答何叔京

昨承示及遗说后八篇议论甚精非浅陋所至或前儒所

未𤼵多巳附于解中其间尚有不能无疑者复以求教更

望反复之幸甚

巨室之说亦巳附入可以𥙷旧说之未备然废旧说而专

主此意则又似有牢笼驾御之心非圣贤用处也麦丘邑

人之语亦陈天下之理以警其君耳如孟子闻诛一夫纣

矣之语岂可谓胁其君哉引之欲证得罪二字出于人君

之身有不正而非巨室怨望之私也莫亦无害于理否林

少颖引裴𣈆公岂朝廷之力能制其死命哉直以处置得

宜能服其心之语为证亦甚善当时不能尽载寻当添入

其意乃备耳

仁义二字未尝相离今曰事亲以仁守身以义恐渉支离

隔截为病不细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欤此言孝弟乃推

行仁道之本仁字则流通该贯不专主于孝弟之一事也

但推行之本自此始耳为字盖推行之意今以对乃字立

文恐未详有子之意也程子曰论行仁则以孝弟为夲论

性则以仁为孝弟之本此语甚尽

手舞足蹈所论得之然李说亦有不可废者今注于其下

则理自明矣其间句意小有未安处欲更定跃如也为左

右逢原神明其徳为从容中道如何

乘舆济人之说与熹所闻于师者相表里但不必言奸人

圣贤所警正为仁人君子豪釐之差尔奸人则尚何说

(⿱艹石)此𩔖稍加宻察为佳辟除之辟乃赵氏本说与上下

文意正相𤼵明盖与舍车济人正相反也此假注释近略

稍改稍详于旧略云惠谓私恩小利政则有公平正大之

体纲纪法度之施焉惠而不知为政者亦有仁心仁闻而

不能扩充以行先王之道云尔又云十月成梁盖时将寒

冱不可使民徒渉又农功既毕可以役民之时先王之政

细大具举而无事不合民心顺天理故其公平正大之体

纲纪法度之施虽纎悉之间亦无遗恨如此岂子产所及

哉诸葛武侯之治蜀也官府次舎桥梁道路莫不缮理而

民不告劳盖其言曰治世以大徳不以小惠其亦庶几知

为政矣又云君子能行先王之政使细大之务无不毕举

则惠之所及亦已广矣是其出入之际虽辟除人使之避

巳亦上下之分固所宜然何必曲意行私使人知巳出然

后为惠又况人民之众亦安得人人而济之哉

有故而去非大义所系不必深为之说臣之去国其故非

一端如曰亲戚连坐则先王之制父子兄弟罪不相及亦

岂有此事哉但昔者諌行言聴而今也有故而去而君又

加礼焉则不得不为之服矣乐毅之去燕近之

非礼义之礼义所论善矣但以为其心皆在于异俗而邀

名则不必皆然盖有择焉不精以为善而为之者知言所

谓縁情立义自以为由正大之徳而不知觉者也此句之

失与论子产而指奸人相𩔖

孟子鄙王驩而不与言固是然朝廷之礼既然则当是之

时虽不鄙之亦不得与之言矣鄙王驩事于出吊处已见

之此章之意则以朝廷之礼为重时事不同理各有当圣

贤之言无所苟也岂为愧众人为已甚而始以是答之哉

正所以明朝廷之礼而警众人之失也

象忧喜亦忧喜此义集解之说𥘉(⿱艹石)不明及细玩之则词

不建意之罪也今略改定云言舜喜象之来非不知其将

杀已但舜之心见其忧则亦忧见其喜则亦喜今见其喜

而来故亦为之喜盖虽明知彼之将杀巳而自我观之则

吾弟耳兄弟之爱终岂能忘也哉或曰云云愚闻之师曰

兄弟之亲天理人伦盖有本然之爱矣虽有不令之人傲

狠𨷖䦧于其间而亲爱之本心则有不可得而磨灭者惟

圣人尽性故能全体此理虽遭横逆之变几杀其身而此

心湛然不少揺动伊川先生所谓云云正谓此耳或者之

云固善然恐非所以语圣人之心也如此言之莫稍尽否

罔训䝉蔽得之方训术数恐未是罔以非其道者独非术

数耶盖爱兄放鱼欺以其方也市有虎曽参杀人罔以非

其道也井有仁焉亦是君子不逆诈故可欺然烛理明故彼以无

是道之语来则岂得而䝉蔽哉

艾读为乂说文云芟草也从丿乀左丿右乀芟草之状故

六书为指事之属自艾淑艾皆有斩绝自新之意惩又创

乂亦取诸此不得复引彼为释也

金声玉振之说未安金声博学之事玉振则反约矣反约

者不见始终之异而始终之理具焉如射毕而观破的之

矢不见其巧力而巧力皆可见故下文又以射譬之(⿱艹石)

金声始隆终杀兼举博约之事则玉振无所用矣愚意如

此亦恐未尽俟更思之

尚友章所谓口道先王语而行如市人者恐非孟子尚友

之所取以论其世者正欲知其言行之曲折精微耳兼两说

桐梓之说甚善但不必分身心为两节又以木根为譬似

太拘𣻉盖言身则心具焉壹是皆以脩身为本是巳今但

云以理义养其心则徳尊而身安矣意亦自见

狼疾之训甚善然古字多通用不必言误也如孟子中由

犹二字常互用之

天爵二说其一极善其一未安亦由集解之说自不明白

有以致疑今改其答辞曰亦观其心之所存者如何耳(⿱艹石)

假仁要利之心不去则夫不舍其天爵者亦将以固其所

得之人爵而巳是或可以幸而不至于亡然根于鄙吝之

私是岂可以入尭舜之道哉必也真知固有之可贵而寖

忘其平日假仁要利之私则庶乎其可矣大抵假仁与利

仁不同须晓析不差然后可耳易传论圣人之公后王之私亦是此意见比卦彖

郷道志仁不可分为二事中庸曰脩道以仁孟子言不志

于仁所以释上文不郷道之实也又云务引其君以当道

志于仁而巳亦言志仁之为当道尔舎生取义诸先生说

巳尽之矣义重于生不假言也

夜气以为休息之时则可以为寂然未𤼵之时则恐未安

魂交而夣百感纷纭安得为未𤼵而未𤼵者又岂专在夣

寐间耶赤子之心程子犹以为𤼵而未逺乎中然则夜气

特可以言复而见天地心之气象耳(⿱艹石)夫未𤼵之中则无

在而无乎不在也

耳目之官即心之官也恐未安耳目与心各有所主安得

同为一官耶视听浅𣻉有方而心之神明不测故见闻之

际必以心御之然后不失其正(⿱艹石)从耳目之欲而心不宰

焉则不为物引者鲜矣观上蔡所论颜曾下功处可见先

立乎其大之意矣书之不役耳目百度惟贞亦此意也

羿匠之说理则甚长但恐文意繁杂头绪大多不如尹氏

说明白而周尽故云必如羿之彀率大匠之规矩然后

为至则是羿与大匠自别有彀率规矩与孟子意正相戾

(⿱艹石)是所以教人之规矩彀率则只是众所共由之法又

非所以言至也

欧阳公论世宗之事未为失但以孟子为为世立言之说

则害于理矣夫圣贤之立言岂不度其事之可行与否而

姑为是可喜之论以供世之传诵道说而巳哉盖必有是

理然后有是心有是心而后有是事有是事然后有是言

四者如形影之相须而未始须㬰离也皋陶之执舜之逃

天理人伦之至圣人之心所必行也夫岂立言之说哉圣

人顾事有不能必得如其志者则轻重缓急之间于是乎

有权矣故縁人之情以制法使人人得以企而八议之说

生焉然其所谓权者是亦不离乎亲亲贵贵之大经而未

始出于天理人心之外也今必以正理为空言而唯权之

为徇不幸而有毫𨤲之差则不失于正者鲜矣此义龟山

亦尝论之见集第二十一卷

跃如也正是形容悬解顿进之意意有所感触而动却不

亲切感触二字自佳但少顿进意耳引而不𤼵则其恩也必深思之既深则有

所感触而动其进也必骤矣如此而言意似稍备如何

好名之人如此说甚善但苟非其人一句不通而此章两

事亦无收拾结断处子臧季札守节者也恐其不可谓役

志于物

反身而诚言能体而有之者如此欲作言能体其全者如此强恕而行

言既失而反之者如此欲作言既失而所以反之者如此行之不著者所

造未至也欲作不先致知也

机变之巧所论甚当更欲増数语云乘时逐便以快其欲

人所甚羞而已方且自以为得计盖唯知有利而巳何所

复用其愧耻之心哉如此乃尽其情如何

人心亦皆有害赵氏谓人心为利欲所害此说甚善愚谓

饥渇害其知味之性则饮食虽不𠂀亦以为𠂀利欲害其

仁义之性则所为虽不可亦以为可来喻辞费而理烦恐

非孟子长于譬喻之本㫖也

执中当知时苟失其时则亦失中矣此语恐未安盖程子

谓子莫执中比杨墨为近而中则不可执也当知子莫执

中与舜禹汤之执中不同则知此说矣盖圣人义精仁熟

非有意于执中而自然无过不及故有执中之名而实未

尝有所执也以其无时不中故又曰时中(⿱艹石)学未至理未

明而徒欲求夫所谓中者而执之则所谓中者果何形状

而可执也殆愈执而愈失矣子莫是也既不识中乃慕夫

时中者而欲随时以为中吾恐其失之弥逺未必不流而

为小人之无忌惮也中庸但言择善而不言择中其曰择

乎中庸亦必继之曰得一善岂不知善端可求而中体难

识乎夫惟明善则中可得而识矣

仁义者道之全体此说善矣又云能居仁由义则由是而

推焉无所往而非道则又似仁义之外犹有所谓道者矣

是安得为全体哉亲亲而加以恩似有夷子施由亲始之

病夫亲亲之有恩非加之也欲亲亲而不笃于恩不知犹

有病否大抵墨氏以儒者亲亲之分仁民而亲亲反有不

厚释氏以儒者仁民之分爱物而仁民反有未至

山径之蹊恐不必言为高子𤼵人心皆然一息不存则放

僻邪侈之心生矣

不闻君子之大道者肆情妄作无所不至不但挟势陵人

而巳

郷原之论甚佳但孔子所称具臣者犹能有所不从(⿱艹石)

道之徒则无所不从矣许以具臣巳过其分有以更之如

   答何叔京

熹碌碌讲学亲旁思索不敢废但所见终未明了动静语

黙之间疵吝山积思见君子图所以洒濯之者而未可得

今年却得一林同人在此名用中字择之相与讨论其人操履甚

谨思索愈精大有所益不但胜巳而巳钦夫亦时时得书

多所警𤼵所论日精诣向以所示遗说数假𭔃之得报如

此始亦疑其太过及细思之一一皆然有智无智岂止校

三十里也今录去上呈其它答问反复及它记序等文尚

多以伯脩行速不能抄为恨熹前此书中所请教者于尊

意云何窃意其说不过如此但持之不力恐言语间不容

无病深望指诲得以自警而改之幸也向曽上禀迓夫到

日借数人来为相聚数日之计今恐已𤍠难出入又意此

人巳到不能乆留而尊兄巳就道乆矣或已到官亦未可

知三四舎之逺阻隔不相闻如此可为深恨也武侯传读

之如何更有可议处否问疑数条例小差以书问之钦夫

皆以为然但熹欲传末略载诸葛瞻及子尚死节事以见

善善及子孙之义钦夫却不以为然以为瞻任兼将相而

不能早去黄皓又不能奉身而去以冀其君之悟可谓不

克肖矣此法甚严非虑所及也老兄以为如何但钦夫极

论复见天地心不可以夜气为比熹则以为夜气正是复

处固不可便谓天地心然于此可以见天地心矣易中之

意亦𥘉不谓复为天地心也又老兄云人皆有是善根故

好是懿徳钦夫说见别𥿄熹则窃以为老兄此言未失但

不知好者为可欲而以懿徳为可欲此为失耳盖好者善

根之𤼵也懿徳者众善之名也善根无对之善也众善者

有对之善也无对者以心言有对者以事言夫可欲之善

乃善之端而以事言之其失逺矣此两条更望思之却以

见教幸甚幸甚西山集读之疑信相半姑留此以俟的便

 近事一二传闻可庆然大病新去尤要调摄将护不知

 左右一二公日夕启沃用何说耳此又似可虑如何如

 何钦夫书令致愿交之意恨未詹识它日有可见教者

 无相弃也恐愿闻之

   答何叔京

示喻温习之益体验之功有以见用力之深无少逸豫叹

服之馀悚厉多矣录𭔃数条无非精微广大之致顾鄙陋

何足知之然贪于求教辄复以管见取正于左右却望指

擿见告幸甚熹近来尤觉昏愦无进歩处盖縁日前媮堕

茍简无深探力行之志凡所论说皆出入口耳之馀以故

全不得力今方觉悟欲勇革旧习而血气巳衰心志亦不

复强不知终能有所济否今年有古田林君择之者在此

相与讲学大有所益区区稍知复加激厉此公之力为多

也遗说向来草草具禀其间极有浅陋踈脱处都不䝉一

掊击何耶前日伯脩书有钦夫所论数条甚精试一思之

当有𤼵耳大率吾曹之病皆在浅急处于道理上𦆵有一

说似打得过便草草打过以故为说不难而造理日浅今

方欲痛自惩革然思虑昏窒巳甚不知能复有所进否左

提右挈之所𦔳深不能无望于尊兄也所喻孔明于管乐

取其得君以行志此说恐未尽钦夫论瞻权兼将相而不

能极諌以去黄皓諌而不聴又不能奉身而退以冀主之

一悟兵败身死虽能不䧏仅胜于卖国者耳以其犹能如

此故书子瞻嗣爵以微见善善之长以其智不足称故不

详其事不足法也此论甚精愚所不及不知高明以为如

何所借书悉如所戒但易传无人抄得只纳印本去此有

别本遂留几间可也知言所传巳借出却借得一本在此

㸔本欲转以上内然所借书巳多一目之力何能遽及无

乃有妨精思坐进之功耶熹盖𪧐有此病者今未能除然

巳觉知是病矣西山集前便恐有浮沉不敢附今付来人

其间大有可疑处未暇论也

   答何叔京

承喻及味道堂记文惕然(⿱艹石)惊比既敬诺安敢食言然湏

少假岁月庶几赖天之灵或有少进始敢措辞耳金声玉

振不知当时写去者云何近尝思索更定其说始亦以为

无疑矣比再阅之又觉有碍更望相与探讨异时各出其

说以相参验亦进学之一方也道理无穷思索见闻有限

圣人之言正在无穷处而吾以其有限者窥之关锁重重

未知何日透得尽耳自占之说甚不足较然旧说本之商

贾似亦无害(⿱艹石)农民则先王制民之产自有常度不待自

占然后知其丰约矣所谓掊斗折衡者恐非先王之法以

舜之盛徳犹以同律度量衡为先孔子亦言谨权量审法

度夫岂以掊折为可耶度量权衡天理至公之器但操之

者有私心耳以其操之者私而疾夫天理之公是私意彼

此展转相生而卒归于大不公也近事乆不闻春间龙曽

皆以副帅去国英㫁赫然中外震慑而在廷无能将顺此

意者今其党与布护星罗未有一人动奸竖在途亦复迟

迟其行亦岂尚有反予之望耶𠋣伏之机未知所决虽在

畎亩窃不胜过计之忧不审高明以为如何

   答何叔京

奉亲遣日如昔但学不加进鄙吝日滋思见君子以求切

磋之益而不可得日以愦愦未知所济也向来妄论持敬

说亦不自记其云何但因其良心发见之微猛省提撕

使心不昧则是做工夫底本领本领既立自然下学而上

逹矣(⿱艹石)不察于良心𤼵见处即𣺌𣺌茫茫恐无下手处也

中间一书论必有事焉之说却尽有病殊不䝉辨诘何耶

所喻多识前言往行固君子之所急熹向来所见亦是如

此近因反求未得个安稳处却始知此未免支离如所谓

因诸公以求程氏因程氏以求圣人是隔几重公案SKchar(⿱艹石)

黙㑹诸心以立其本而其言之得失自不能逃吾之鉴耶

钦夫之学所以超脱自在见得分明不为言句所桎梏只

为合下入处亲切今日说话虽未能绝无渗漏终是本领

是当非吾軰所及但详观所论自可见矣诸葛之论乃是

以春秋责备贤者之法责之于瞻不薄矣春秋褒死节然

亦有不书者甚多取舎之间必有微意思之未精考之未

遍不敢轻为之说请俟它日也惟微者心也复者所以传

是心也(⿱艹石)滔滔汩汩与物竞驰而不反亦何自见此而施

精一之功乎有对无对之说诚未尽善然当时正縁好是

懿徳而立文耳如易所谓元者善之长元岂与善而二哉

但此善根之发迥然无对既𤼵之后方有(⿱艹石)其情不(⿱艹石)

情而善恶遂分则此善也不得不以恶为对矣其本则实

无二也凡此数端据愚见直书逺求质正又疑孟之说

有未尽之意辄因来教引而伸之别𥿄具呈更有二假择

之前日为说甚精偶其还家未得写内旦夕附便致之也

今此所论且望不吝痛加反复幸甚近日狐䑕虽去主人

未知窒其穴⿰纟⿱𢆶匹 -- 继来者数倍于前巳去者未必容其复来但

独㫁之权执之益固中书行文书迩臣具贠充位而巳其

奸憸者观望迎合至谓天下不患无财皆欣然纳之此则

可忧之大者其它未易以言既也北虏责归降甚急予之

则失信生乱不予又虑生衅隙未有以应之然庙堂之议

断然不予但上近者损八十万缗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州之城群臣之諌

不听其附㑹赞成者遂得美迁观此𫟪事亦不能乆宁矣

根本如此何以待之可虑可虑

   答何叔京

所喻疑义大抵诸说一概多病盖于大本处未甚脱然见

得所以臆度想象终亦有差如云持志则心自正心正则

义自明又云能体认之则为天徳又云心性仁义之道相

去毫髪之间此语尤有病心者𤼵而未动及论鬼神能诚则有

感必通此数条皆句句有差不知何故如此岂偶思之未

熟耶大学之序格物致知至于知至意诚然后心得其正

今只持志便欲心正义明不亦太草草乎性天理也理之

所具便是天徳在人识而体之尔云能体认之便是天徳

体认乃是人力何以为天徳乎性心只是体用体用岂有

相去之理乎性即道心即仁语亦未莹须更见曲折乃可

心者体用周流无不贯彻乃云𤼵而未动则动处不属心

矣恐亦未安也鬼神之体便只是个诚以其实有是理故

造化𤼵育响应感通无非此理所以云体物而不可遗非

为人心能诚则有感应也此等处尚多人事冗迫不容详

遣布此禀亦已草略且举大纲而老兄思之可也仍恕僣

易幸甚又闻嵩卿之贤好学得闻其馀论尤以为喜此道

知好之者日众孤陋真有望矣幸为道意未敢率然拜书

也所欲细论者甚多不知何日得㑹面也所欲文字偶在

城中无縁取内然博观草草徒费心目之力不(⿱艹石)就一处

精思之为有益也如仁字恐未能无疑且告录出孔孟程

说处反复玩味须真见得则其它自可见恕性等说

不待别立说也嵩卿是韩子之言固失之而老兄所论亦

未尽得博爱之不得为仁正为不见亲切处耳(⿱艹石)见亲切

处则博爱固仁者之事也试以此意思之如何博施济众

一假不知嵩卿如何㸔恐更须子细也

   答何叔京

今年不谓饥歉至此夏𥘉所至汹汹遂为县中委以赈粜

之役中间又为邻境群盗窃𤼵百方区处仅得无事今早

稻巳熟虽有未浃洽处然想无它虞矣对接事变不敢废

体察以为庶几或可寡过然悔尤之积打不过处甚多即

以自惧耳自老兄南去日以为念读来书知志不𫉬伸细

询来使乃尽知曲折此朋友之责也夫复何言谨巳移书

漕台且为兄求一差檄来建邵到即又徐图所处因此且

可暂为宁亲之计亦急事也今日所向如此但临汀深僻

王灵不及当愈甚尔朝政比日前不侔矣近又去一二近

习近臣之附丽者亦斥去之但直道终未可行王龟龄自

䕫府造朝不得留出知湖州又不容而去今汪帅来且㸔

又如何上以荐者颇力又熟察其所为其眷伫少异于前

矣然事系安危未知竟如何耳熹无似之踪不足为轻重

然亦俟此决之耳钦夫临川之除荐者意不止此亦系时

之消长非人力能为也近𭔃得一二篇文字来前日伯崇

方借去巳𭔃语令转录呈其间更有合商量处也前此僣

易拜禀博观之敝诚不自揆乃䝉见是何幸如此然观来

喻似有未能遽舍之意何耶此理甚明何疑之有(⿱艹石)使道

可以多闻博观而得则世之知道者为不少矣熹近日因

事方有少省𤼵处如鸢飞鱼跃明道以为与必有事焉勿

正之意同者今乃暁然无疑日用之间观此流行之体𥘉

无间断处有下功夫处乃知日前自诳诳人之罪盖不可

胜赎也此与守书册泥言语全无交渉幸于日用间察之

知此则知仁矣所欲言甚众不欲乆稽来使草草略具报

如此殊不尽懐

向䝉垂示先大夫易集义得以伏读窃窥观象玩辞之意

知前軰求道之勤盖如此不胜叹仰顾恨不得执经门下

躬扣所疑三复遗篇徒深感怅昨承见索以在府中不得

即归内今谨封识以授来人至幸检纳不胜幸甚

上蔡语录上卷数假极亲切暇日试涵泳之当自有味不

必广求愈令随语生解不得脱洒耳

   答何叔京

一出五旬而后反归来随分扰扰未得开卷岁月逝矣天

理未明物欲方炽毎得朋友论辩之书为之愧汗不能巳

未知终何以自脱于小人之归也幸闾里粗宁老㓜平遣

虽贫悴日甚且复推迁官期亦未及区区甚惮此行欲俟

暂到复为请祠计(⿱艹石)不𫉬命始当奉来教以周旋敬夫相

为谋亦如此也窃承深以去亲为念又叹从仕之害其所

学浩然有归与之志此固吾人之所同然仕州县者迁就

于法令之中犹或可以行所志之一二仕于朝者又不复

有此但知其不可而冒进自处便不是了更无可说此所

以徘徊之乆而重于一行也承喻温厉之说不记当时如

何及之(⿱艹石)直以厉为主诚可谓一偏之论矣或恐以气质

之偏而欲矫以趋中则有当如是者亦不为过矣然圣人

之温而厉乃是天理之极致不勉不思自然恰好毫髪无

差处要须见此消息则用力矫揉随其所当自有准则不

至偏𠋣矣不然正恐如扶醉人也来教所谓圣人所以处

中似非本㫖更告详之伯崇近得书讲学不辍似亦稍进

但为偷儿入室夜囊为之一空亦非贫者所宜遭也𭔃示

答问六条得以见迩来用功处然鄙意多所未安辄敢条

析以求订正亦未敢自以为是也

宗礼之亡可伤不知后来所学如何似未能脱去禅学也

今朋友间资质如此人亦不易得惜其止于此耳

   答何叔京

示喻所以居官之意甚善昔范巽之问政于横渠横渠告

之曰尊所闻力所及愿尊兄益充此心则力之所及𥘉亦

无限量也来使云颇招得流亡复业及募得新民愿受一

㕓者此最厚下固本之良䇿然更有方便与寛得一两项

泛科亦乆逺之利来者必益众矣如何闻新仓使郑景望

甚贤或可告语耳熹奉亲粗遣官期巳及再𬒳堂帖趣行

然区区本志巳不欲往而近见交亲入仕于朝无不失其

故歩学力未充深有此惧巳遣书丐祠矣万一不遂或当

一行但单行非所安迎养又不便只此一节便自难处其

曲折又有非逺书所能致者

   答何叔京

熹䝉喻堂记悚仄之深此固所不敢忘者但题目大未敢

率尔措辞意欲少假岁时尚冀学有分寸之进而后为之

庶有以窥测先志之一二而形容之不为虚作耳区区此

心更望垂察幸甚幸甚知言一册纳上语录程宪未𭔃来

也所疑记善足见思索之深然得失亦相半别𥿄具禀其

详向者瞽说固不能无病来诲反复深启䝉𣻉所未安处

亦具别𥿄更望提耳幸甚幸甚和篇之喻非所敢当正此

沉绵未有以为计何睱救人之疾乎尹氏解无终食违仁

处盖夲明道先生之言而失之明道云纯亦不巳天徳也造次必于是三月不违仁

之气象也又其次则日月至焉此是三等人人心私欲道心天理此亦程氏遗

言中间疑之后乃得其所谓旧书中两假录呈有未然者

更告指喻

   答何叔京自此至知觉言仁共五假一云与王子合

来教云天地之心不可测识惟于一阳来复乃见其生生

不穷之意所以为仁也熹谓(⿱艹石)果如此说则是一阳未复

已前别有一截天地之心漠然无生物之意直到一阳之

复见其生生不穷然后谓之仁也如此则体用乖离首尾

衡决成何道理王弼之说便是如此所以见辟于程子也湏知元亨利贞便是

天地之心而元为之长故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便是有

此乾元然后万物资之以始非因万物资始然后得元之

名也

仁者心之用心者仁之体此语大有病程子巳尝辟之矣

其下文乃有榖种之说正是𤼵明辟此之意今引榖种为

说而立论乃如此非惟不解程子所辟之意窃恐并榖种

之意而不明也

   答何叔京

熹所谓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物之所得以为心此虽

出于一时之臆见然窃自谓正𤼵明得天人无间㫁处稍

似精宻(⿱艹石)㸔得破则见仁字与心字浑然一体之中自有

分别毫𨤲有辨之际却不破碎恐非如来教所疑也

性情一物其所以分只为未𤼵巳𤼵之不同耳(⿱艹石)不以未

𤼵巳𤼵分之则何者为性何者为情耶仁无不统故恻隐

无不通此正是体用不相离之妙(⿱艹石)仁无不綂而恻隐有

不通则体大用小体圎用偏矣观谢子为程子所难直得

面赤汗下是乃所谓羞恶之心者而程子指之曰只此便

是恻隐之心则可见矣孟子此章之首但言不忍之心因

引孺子入井之事以验之而其后即云由是观之无恻隐

羞恶辞逊是非之心则非人也此亦可见矣

知觉言仁程子已明言其非见二十四卷盖以知觉言仁只说

得仁之用而犹有所未尽不(⿱艹石)爱字却说得仁之用平正

周遍也

   答何叔京

尽心知性知天言学者造道之事穷理尽性至命言圣人

作易之事

乐天知命天以理言命以付与言非二事也五十而知天

命亦知此而巳矣知只是知得此道理𥘉无它说不知命

无以为君子此知命字真与知天命不同程子尝言之矣

存心养性便是正心诚意之事然不可谓全在致知格物

之后但必物格知至然后能尽其道耳

体㑹非心不见横渠本语未晓其说

至诚之至乃极至之至如至道至徳之比

惟精惟一固是敬然如来谕之云却殊不端的精一二字

亦有分别请并详之

九徳之目盖言取人不可求备官人当以其等耳岂徳不

可僣之谓耶

洗心圣人玩辞观象理与心㑹也斋戒圣人观变玩占临

事而敬也

明徳綂言在巳之徳本无瑕垢处至善指言理之极致随

事而在处

蓍以七为数是未成卦时所用未有定体故其徳贠而神

所以知来卦以八为数是因蓍之变而成巳有定体故其

徳方以知所以藏往卦惟三易有之皆筮法也(⿱艹石)灼龟而

卜则谓之兆见于周礼可考也

安土者随所遇而安也敦乎仁者不失其天地生物之心

也安土而敦乎仁则无适而非仁矣所以能爱也仁者乐

山之意于此可见

无妄灾也说者似巳得之不知所疑者何谓却望批诲

耕菑固必因时而作然对获畬而言则为首造矣易中取

象亦不可以文害辞辞害意(⿱艹石)必字字拘泥则不耕而望

获不菑而望畬亦岂有此理耶

建牧立监与巡狩之义并行不悖𥙊天朝诸侯躬巡抚之

意皆在其中矣先王之政体用兼举夲末备具非(⿱艹石)后世

儒者一偏之说有体而无用得本而遗末也

时习三省固未为圣人成徳事然亦不专是𥘉学事也盖

通上下之言耳

   答何叔京

公羊分陕之说可疑盖陕东地广陕西只是关中雍州之

地耳恐不应分得如此不均周公在外而其诗为王者之

风召公在内而其诗为诸侯之风似皆有碍陈少南以其

有碍遂创为分岐东西之说不惟穿凿无㩀而召公所分

之地愈见促狭盖仅得今陇西天水数郡之地耳𢙢亦无

此理二南篇义但当以程子之说为正

邶鄘卫之诗未详其说然非诗之本义不足深究欧公此

论得之

罪人斯得前书巳具报矣不知看得如何此等处须著个

极广大无物我底心胸看方得若有一毫私吝自爱惜避

嫌疑之心即与圣人做处天地悬隔矣万一成王终不悟

周公更待罪㡬年不知如何𭣣杀胡氏家录有一假论此

极有意思深思之如何

倬彼云汉则为章于天矣周王寿考则何不作人乎遐之为言

此等语言自有个血脉流通处但㴠泳乆之自然见得

条畅浃洽不必多引外来道理言语却壅滞却诗人活底

意思也周王既是寿考岂不作成人材此事巳自分明更

著个倬彼云汉为章于天唤起来便愈见活泼泼地此六

义所谓兴也兴乃兴起之义凡言兴者皆当以此例观之

易以言不尽意而立象以尽意盖亦如此

  答何叔京

后书所论持守之说有所未喻所较虽不多然此乃实下

功夫田地不容小有差互尝与季通论之季通以为尊兄

天资粹美自无纷扰之患故不察夫用力之难而言之之

易如此此语甚当然熹窃观尊兄平日之容貌之间从容

和易之意有馀而于庄整齐肃之功终(⿱艹石)有所不足岂其

所存不主于敬是以不免于(⿱艹石)(⿱艹石)亡而不自觉其舎而

失之乎二先生拈出敬之一字真圣学之纲领存养之要

法一主乎此更无内外精粗之间固非谓但制之于外则

无事于存也所谓既能勿忘勿助则安有不敬者乃似以

敬为功效之名𢙢其失之益逺矣更请㑹集二先生言敬

处子细寻绎自当见之

   答何叔京

持敬之说前书亦未尽今见嵩卿具道尊意乃得其所以

差者盖此心操之则存而敬者所以操之之道也尊兄乃

于觉而操之之际指其觉者便以为存而于操之之道不

复致力此所以不惟立说之偏而于日用功夫亦有所间

断而不周也愚意窃谓正当就此觉处敬以操之使之常

存而常觉是乃乾坤易简交相为用之妙若便以觉为存

而不加持敬之功则𢙢一日之间存者无㡬何而不存者

什八九矣愿尊兄以是察之或有取于愚言耳所喻旁搜

广引颇费筋力者亦所未喻义理未明正湏反复钻研叅

互考证然后可以得正而无失古人所谓博学审问愼思

明辩者正为是也奈何惮于一时之费力而草草自欺乎

窃谓髙明之病或𢙢正在于此试反求之当自见矣

   答何叔京

持敬之说前书巳详禀矣如今所喻先存其心然后能

聴言动以礼则是存则操亡则舍而非操则存舎则亡之

谓也由乎中而应乎外乃四箴序中语然此一句但说

之自然下句制之于外所以养其中方是说下功夫处以

箴语考之可见矣(⿱艹石)必曰先存其心则未知所以存者果

(⿱艹石)何而着力邪去冬尝有一书请𩔖集程子言敬处考之

此最直截窃观累书之谕似未肯于此加功也岂惮于费

力而不为邪

   答何叔京

示喻根本之说敢不承命但根本枝叶本是一贯身心内

外元无间隔今曰专存诸内而略夫外则是自为间隔而

此心流行之全体常得其半而失其半也SKchar若动静语黙

由中及外无一事之不敬使心之全体流行周浃而无一

物之不遍无一息之不存㦲观二先生之论心术不曰存

心而曰主敬其论主敬不曰虚静渊黙而必谨之于衣冠

容貌之间其亦可谓言近而指逺矣今乃曰不教人从根

本上做起而便语以敬往往一向外驰无可㩀守则不察

乎此之过也夫天下岂有一向外驰无所㩀守之敬㢤必

如所论则所以存夫根本者不免着意安排揠苗助长之

患否则虽曰存之亦且若存(⿱艹石)亡莫知其郷而不自觉矣

愚见如此伏惟试反诸身而察焉有所未安却望垂教也

太极中正仁义之说玩之甚熟此书条畅洞逹绝无可疑

只以乾元亨利贞五字括之亦自可尽大抵只要识得上

下主賔之辨耳

   答何叔京

伏蒙示及心说甚善然𢙢或有所未尽盖入而存者即是

真心出而亡者亦此真心为物诱而然耳今以存亡出入

皆为物诱所致则是所存之外别有真心而于孔子之言

乃不及之何邪子重所论病亦如此而子约又欲并其出

而亡者不分真妄皆为神明不测之妙二者盖胥失之熹

向答二公有所未尽后来答㳺诚之一段方稍稳当今谨

录呈幸乞指诲然心之体用始终虽有真妄邪正之分其

实莫非神明不测之妙虽皆神明不测之妙而其真妄邪

正又不可不分耳不审尊意以为如何潘君之论则异乎

所闻矣其所诵说环溪之书虽未之见然以其言考之岂

其父尝见环溪而环溪者即濂溪之子元翁兄弟也欤元

翁与苏黄逰学佛谈禅盖失其家学之传巳乆其言固不

足㩀且潘君者又岂非清逸家子弟耶清逸之子亦叅禅

虽或及识濂溪然其学则异矣今且㩀此书论之只文字

语言便与太极通书等绝不相𩔖盖通书文虽髙简而体

实渊悫且其所论不出乎阴阳变化脩巳治人之事未尝

谈无物之先文字之外也而此书乃谓中为有物而必

求其所在于未生之前则是禅家本来面目之绪馀耳殊

不知中者特无偏𠋣过不及之名以状性之体假而所谓

性者三才五行万物之理而巳矣非有一物先立乎未生

之前而独存乎既没之后也其曰执曰用曰建亦体此理

以脩己治人而巳矣非有一物可以握持运用而建立之

通书论中但云中者和也中节也又曰中焉止矣周子之意尤为明白其后所谓立象示

人以乾元为主者尤为诳诞无稽大概本不𠯁辨以来教

未有定论故略言之因来诲谕幸甚幸甚

   答何叔京

说巳喻但所谓圣人之心如明镜止水天理纯全者即

是存处但圣人则不操而常存耳众人则操而存之方其

存时亦是如此但不操则不存耳存者道心也亡者人心

也心一也非是实有此二心各为一物不相交渉也但以

存亡而异其名耳方其亡也固非心之本然亦不可谓别

是一个有存亡出入之心却待反本还原别求一个无存

亡出入之心来换却只是此心但不存便亡不亡便存中

间无空隙处所以学者必汲汲于操存而虽舜禹之间亦

以精一为戒也且如世之有安危治乱虽尧舜之圣亦只

是有治安而无危乱耳岂可谓尧舜之世无安危治乱之

可名邪如此则便是向来胡氏性无善恶之说请更思之

却以见教

   答何叔京

承示近文伏读一再适此冗中未及子细研味但如云仁

义者天理之施此语极未安如此则是天理之未施时未

有仁义也而可乎心性仁爱之说所以未契正坐此等处

未透耳窃意不(⿱艹石)云仁义者天理之目而慈爱羞恶者天

理之施于此看得分明则性情之分可见而前日所疑皆

可迎刃而判矣

  答何叔京

天理既浑然然既谓之理则便是个有条理底名字故其

中所谓仁义礼智四者合下便各有一个道理不相混杂

以其未发莫见端绪不可以一理名是以谓之浑然非是

浑然里面都无分别而仁义礼智却是后来旋次生出四

件有形有状之物也湏知天理只是仁义礼智之緫名仁

义礼智便是天理之件数更以程子好学论首章求之即

可见得果然见得即心性仁爱之说皆不辨而自明矣

  答何叔京

未发之前太极之静而阴也巳发之后太极之动而阳也

其未发也敬为之主而义巳具其巳发也必主于义而敬

行焉则何间断之有㢤

主敬存养虽说必有事焉然未有思虑作为亦静而巳所

谓静者固非槁木死灰之谓而所谓必有事者亦岂求中

之谓㦲

真而静是两字纯一无伪却只说得真字

仁是用功亲切之效心是本来完全之物人虽本有是心

而功夫不到则无以见其本体之妙故熹向者妄谓人有

是心而或不仁则无以著此心之妙以此故尔非谓旋安

排也但著字差重耳然舎此又未有字可下只此似亦不

(⿱艹石)下句则似初无病仁是用功亲切之效此句有病后别有说

心主于身其所以为体者性也所以为用者情也是以贯

乎动静而无不在焉以此言之已似太粗露了何得更为

无著莫乎

孟子虽多言存养然不及其目至论养气则只以义为主

比之颜子便觉有踈阔处程子之言𢙢不专为所禀与气

象盖所学系于所禀气象又系于所学踈则皆踈宻则皆

宻唯大而化之然后不论此耳

雨木冰上温故雨而不雪下冷故著木而冰

答杨庚书论存心明理主敬穷理两假意好然无緫摄却

似相反使人不知所先后要之须说二字交相养互相发

而操存者为主乃分明耳答作肃书所谓性理之本此语

未安夫本对末之名也今以性为理之本然则以理为性

之末可乎所引元者善之长为比亦不𩔖元在众善之先

故为众善之长与此文意自不同也吕与叔云中者道之

所由出程子以为若谓道出于中则道在中内别为一物

正令日之异同也觉与动字固不同然觉字湏贯动静而

无不在若睡觉之喻则是动静分属性情只留得中间些

子欲动未动处属心也与前所谓心无时不在者亦自相

矛盾矣又云心情亦可通言而又云情即心也此皆未安

又难作肃云性者理之㑹是性本无湏待理㑹于此方以

为性此亦非也所谓理之㑹者犹曰众理之緫㑹处尔又

所引率性之谓道亦正是吕氏之说熹向说此三句语虽

未莹然却是程子意见东见录试叅考之或有取尔又云所以

言性理之本以其一源也此亦未安体用是两物而不相

离故可以言一源性理两字即非两物谓之一源却倒说

𨳩了馀巳见答作肃书

出母有服所论得之记得仪礼却说为父后者则无服此

尊祖敬宗家无二主之意先王制作精㣲不苟盖如此子

(⿱艹石)是子思嫡长子自合用此礼而子思却不如此说

则可疑窃意檀弓所记必有失其传者

云䏻不改乐仁便在此亦未安唯仁故䏻不改乐耳

云敬久则诚诚者忠信之积此语𢙢未安

光武虽名中兴实同创业所立庙制以义起之似亦中节

不审果何如更望叅订也馀论皆当向见胡明仲侍郎论

李固事亦正如此也

   答何叔京

人之本心无有不仁但既汩于物欲而失之便湏用功亲

切方可复得其本心之仁故前书有仁是用功亲切之效

说以今观之只说得下一截心是本来完全之物又却

说得上一截然则两语非有病但不圆耳(⿱艹石)云心是通

贯始终之物仁是心体本来之妙汩于物欲则虽有是心

而失其本然之妙惟用功亲切者为䏻复之如此则庶㡬

近之矣孟子之言固是浑然然人未尝无是心而或至于

不仁只是失其本心之妙而然耳然则仁字心字亦湏略

有分别始得记得李先生说孟子言仁人心也不是将心

训仁字此说最有味试思之

颜孟气象此亦难以空言指说正当熟读其书而玩味之

体用一源者自理而观则理为体象为用而理中有象是

一源也显㣲无间者自象而观则象为显理为㣲而象中

有理是无间也先生后答语意甚明子细消详便见归著

且既曰有理而后有象则理象便非一物故伊川但言其

一源与无间耳其实体用显㣲之分则不䏻无也今曰理

象一物不必分别𢙢䧟于近日含胡之弊不可不察

天命之谓性有是性便有许多道理緫在里许故曰性便

是理之所㑹之地非谓先有无理之性而待其来㑹于此

也但以伊川性即理也一句观之亦自可见矣心妙性情

之徳妙字是主宰运用之意又所引孝徳之本虽不可以

夲末言然孝是徳中之一事此孝徳为本而彼众徳为末

耳今曰性理之本则谓性是理中之一事可乎又云天下

之理皆宗本于此则是天下之理从性生出而在性之外

矣其为两物不亦大乎记得前书所引程吕答问者似巳

尽之更乞详考

光武之事始者特疑其可以义起耳非以为正法当然也

所论立伯升之子以奉私庙此最得之但成哀以下即陵

为庙似巳允当盖彼皆致寇亡国之君又未尝命光武以

兴复自不当更立庙于京师也如汉献帝𣈆懐帝又不同

盖昭烈元帝尝受二帝之命矣此等事乃礼之变节湏精

于义理乃䏻于毫𨤲之间处之不差若只守常执一便不

相应如温公伊川论濮园事之不同亦可见矣

龟山人欲非性之语自好昨来胡氏深非之近因广仲来

问熹答之云云此与广仲书随其所问而答之故与今所

谕者不相似不能尽录然观来教谓不知自何而有此人

欲此问甚紧切熹窃以谓人欲云者正天理之反耳谓因

天理而有人欲则可谓人欲亦是天理则不可盖天理中

本无人欲惟其流之有差遂生出人欲来程子谓善恶皆

天理此句(⿱艹石)甚可骇谓之恶者本非恶此句便都转了但过与不及便如

自何而有此人欲之问此句答了所引恶亦不可不谓之性意亦如此

   答何叔京

示喻必先尽心知性识其本根然后致持养之功此意甚

善然此心此性人皆有之所以不识者物欲昏之耳欲识

此本根亦湏合下且识得个持养功夫次第而加功焉方

始见得见得之后又不舎其持养之功方始守得盖𥘉不

从外来只持养得便自著见但要穷理功夫互相发耳来

喻必欲先识本根而不言所以识之之道𢙢亦未免成两

截也主于减者以进为文主于盈者以反为文中间便自

有个恰好处所谓性情之正也此固不离于中和然只唤

作中和便说杀了湏更玩味进反之间见得一个恰好处

方是实识得中和也

学仕是两事然却有互相发处

毋不敬是统言主宰处俨(⿱艹石)思敬者之貌也安定辞敬者

之言也安民㢤敬者之效也此只言大纲本领而事无过

举自在其中若只以事无过举可以安民为说则气象浅

迫无𣷉畜矣

敬则心有主宰而无偏系惟勿忘勿助者知之体物而不

可遗今人读此句多脱却可字故说不行当知鬼神之妙

始终万物物莫得而遁焉所谓不可遗也

穷尽物理然后好善如好色恶恶如恶臭故必知至而后

意诚

   答何叔京

 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天下之理有大小本末皆天理之不可无者故学者之务

有缓急先后而不可以偏废但不可使末胜本缓先急耳

观圣人所谓行有馀力则以学文者其语意正如此(⿱艹石)

夏之论则矫枉过其正矣故呉才老病其言盖有见于此

者来喻之云却似未领其意唯吕伯恭谓才老盖以记诵

为学者故其言虽(⿱艹石)有理然其意之所主则偏矣此论为

得之盖意偏论正自不相妨也

 三年无改于父之道

来喻云父或行有不善子不为则可矣何改之有熹谓不

为便是改圣人之意正要于此处之得宜耳此章之指𥘉

不为有国家者设也大意不忍改之心是根本处而其事

之权衡则㳺氏之说尽之试详考之可见龟山之说施于

此章诚非本文之意然其所谓不忍死其亲者𢙢与之死

致生之病不同幸详之

 小大由之

当依伊川说但人自少时即读属下句故今乍见其说

兀耳平心味之自见归著省无限气力也若属下句即上

说不来又与知和而和意思重叠

 信近于义

来喻云信必践言则复言非信也此句熹所未晓

蜡賔之问当时必有来历𢙢传者或失其真故其言不能

无失耳

伯恭夷齐之论大概得之让国之事(⿱艹石)使柳下惠少连处

之不知又当如何𢙢未⿺辶处飘然逺引也

危论等语此或者道伯恭之言其间颇有可疑处故因书

扣之而伯恭自辨如前所云耳随时云者正谓或危或孙

无不可随之时耳(⿱艹石)曰当视时之可随与否则非圣人所

谓随时矣

专心致志等语正是教人如此着力教者但务讲明义理

分别是非而学者汎然聴之(⿱艹石)(⿱艹石)亡则亦何由入于胸

次而有所醒悟邪

仁爱之说累书言之巳详请更检看更并仁义礼智四字

分别区处令各有去着则自当见之不欲多言以取渎告

之咎也(⿱艹石)如来喻则孟子恻𨼆之心仁之端也此语亦当有病当云公觉之心仁之端也乃为备耳如此立

言有何干渉乎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第四十


              闽县儒学教谕王制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