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传灯录_(四部丛刊本)/卷第十九 中华文库
景德传灯录 卷第十九 宋 释道原 撰 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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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传灯录卷第十九
吉州淸原山行思禅师第六丗
福州雪峰义存禅师法嗣四十二人〈三十一人见录〉
福州安国𪪺瑫禅师 襄州云盖山归夲禅师
韶州林泉和尚 洛京南院和尚
越州洞岩可休禅师 定州法海院行周禅师
杭州龙井通禅师 漳州保福从展禅师
泉州睡龙道溥禅师 杭州龙兴寺宗靖禅师
福州南禅契璠禅师 越州越山师鼐禅师
南岳金轮可观禅师 泉州福淸玄讷禅师
韶州云门文偃禅师 衢州南台仁禅师
泉州东禅和尚 馀杭大钱山从袭禅师
福州永泰和尚 池州和龙山守讷禅师
建州梦笔和尚 福州古田极乐元俨禅师
福州芙蓉山如体禅师 洛京憩鹤山和尚
潭州沩山捿禅师 吉州潮山延宗禅师
益州普通山普明大师 随州𩀱泉梁家庵永禅师
漳州保福超悟禅师 太原孚上坐
南岳惟劲禅师〈台州十相审超禅师 江州庐山讷禅师新罗国大无为禅师 绛州玄�禅师〉
〈湖州淸净和尚 益州永安雪峰和尚 卢仙德明禅师 抚州明水怀忠禅师 益州怀果禅师〉
〈杭州耳相行修禅师 嵩山安徳禅师巳上一十一人无机縁语句不绿〉
淸原山行思禅师第六丗
福州雪峰义存禅师法嗣
福州安国院明真大师𪪺瑫泉州人也姓陈氏幼绝荤茹自
誓出家于龙华寺东禅始圎戒体而造于雪峰雪峰观其少
俊堪为法器乃导以夲心信入过量复遍参禅苑获诸方三
昧却回雪峰雪峰问什么处来曰江西来雪峰曰什么处见
达磨曰分明向和尚道雪峰曰道什么曰什么处去来
一日雪峰见师忽搊住曰尽乾坤是个解脱门把手教伊入
不肯入曰和尚怪𪪺瑫不得雪峰曰虽然如此争奈背后许
多师僧何 师因举国师碑文云得之于心伊兰作旃檀之
树失之于旨甘露乃蒺䔧之园拈问僧曰一语须具得失两
意汝作么生道僧举拳曰不可唤作拳头也师不肯亦举拳
别云只为唤遮个作拳头师受请止囷山毳徒臻集后闽帅
向师道德命居安国寺大阐玄风徒馀八百矣 僧问如何
是西来意师曰是即是莫错㑹问如何是第一句师曰问
问问学人上来未尽其机请师尽机师良久僧礼拜师曰
忽到别处人问汝作么生举曰终不敢错举师曰未出门巳
见𥬇具 问如何是达磨传㡳心师曰素非后躅 问如何
是宗乘中事师曰不可为老兄散却众也 问不落有无之
机请师全道师曰汝试断看 问如何是一毛头事师拈起
袈裟僧曰乞师指示师曰抱璞不须频下泪来朝更献楚王
看问寂寂无言时如何师曰更进一歩 问凡有言句皆
落因縁方便不落因縁方便事如何师曰桔槔之士频逢抱
瓮之流罕遇问向上一路千圣不传未审和尚如何传师
曰且留口吃饭著问如何是髙尚㡳人师曰河濵无洗耳
之叟磻谿绝垂钓之人 问十二时中如何救得生死师曰
执钵不须窥众乐履冰何得歩参差 问学人拟问宗乘师
还许也无师曰但问僧拟问师乃喝出 问目前生死如何
免得师曰把将生死来 问知有㡳人为什么道不得师曰
汝邪名什么 问如何是活人之剑师曰不敢瞎却汝曰如
何是杀人之刀师曰只遮个是 问不犯锋铓如何知音师
曰驴年去 问苦涩处乞师一言师曰可杀沈吟曰为什么
如此师曰也须相悉好 问常居正位㡳人还消得人天供
养否师曰消不得曰为什么消不得师曰是什么心行曰什
么人消得师曰着衣吃饭㡳消得 师举棱和尚住招庆时
在法堂东角立谓僧曰遮里好致一问僧便问和尚为何不
居正位棱曰为汝恁么来曰即今作么生棱曰用汝眼作么
师举毕乃曰他家恁么问别是个道理如今作么生道后安
国曰恁么即大众一时散去得也师亦自代曰恁么即大众
一时礼拜
襄州云盖山双泉院归本禅师〈亦曰西双泉以随州有东双泉故也〉京兆府人
也幼出家十六纳戒念法华经初礼雪峰雪峰下禅床跨背
而坐师于是省觉僧问如何是双泉师曰可惜一双眉曰
学人不㑹师曰不曽烦禹力湍流事不知 问如何是西来
的的意师乃搊住其僧变色师曰我遮里无个师手指纎
长特异于人号手相大师
韶州林泉和尚〈先住𪩘山〉 僧 问如何是尘师曰不觉成丘山
师谒白云慈光大师辞出白云门送扶师下階曰款款莫教
跶倒师曰忽然跶倒又作么生白云曰更不用扶也师大𥬇
而退
洛京南院和尚 问如何是法法不生师曰生也 有儒士
博览古今时人呼为张百㑹一日来谒师师曰莫是张百会
么曰不敢师以手于空画一画曰㑹么曰不㑹师曰一尚不
㑹什么处得百会来
越州洞岩可休禅师问如何是洞岩正主师曰开着
问如何是和尚亲切为人处师曰大海不宿尸问如何是
向上一路师举衣领示之 问学人逺来请师方便师曰方
便了也
定州法海院行周禅师 问风恬浪静时如何师曰吹倒南
墙问如何是道中宝师曰不露光曰莫便是否师曰是即
露也
杭州龙井通禅师处栖上坐问如何是龙井龙师曰意气
天然别神笔𦘕不成曰为什么𦘕不成师曰出群不戴角不
与𩔖中同曰还解行雨也无师曰普润无边际处处皆结粒
曰还有宗门中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宗门中事师曰从
来无形假应物不曾亏 问如何是吹毛剑师曰拽出死尸著
漳州保福院从展禅师福州人也姓陈氏年十五礼雪峰为
受业师十八本州大中寺具戒游吴楚闲后归执侍雪峰一
日忽召曰还㑹么师欲近前雪峰以杖拄之师当下知归作
礼而退又常以古今方便询于长庆棱和尚棱深许之长庆
棱和尚有时云宁阿罗汉有三毒不如来有二种语不
道如来无只是无二种语师曰作么生是如来语曰聋人争
得闻师曰情知和尚向第二头道长庆却问作么生是如来
语师曰吃茶去〈云居锡云什么处是长庆向第二头道处〉 因 举盘山云光境俱
亡复是何物洞山云光境未亡复是何物师曰据此二尊者
商量犹未得剿绝乃问长庆如今作么生道得剿绝长庆良
乆师曰情知和尚向山窟里作活计长庆却问作么生师
曰两手将犁水过膝一日长庆问见色便见心还见子
么师曰见曰子且置作么生是心师却指子〈归宗柔别云和尚只〉
〈解问人〉雪峰谓众曰诸上坐到望州亭与上坐相见了到乌石
岭与上坐相见了到僧堂前与上坐相见了师举问鹅湖曰
僧堂前相见即且置只如望州亭乌石岭什么处是相见鹅
湖骤歩入方丈师归僧堂〈东禅齐云此二尊宿㑹古是相见不相见试断看〉梁贞明
四年丁丑歳漳州刺史王公钦承道誉创保福禅苑迎请居
之开堂日王公礼跪三请躬自扶掖升堂师曰须起个𥬇端
作么然虽如此再三不容推免诸仁者还识么识得便与
古佛齐肩时有僧出方礼拜师曰晴干不肯去要待雨淋头
僧乃申问曰郡守崇建精舎大阐真风便请和尚举扬宗教
师曰还㑹么曰恁么即群生有赖也师曰莫把那不净涂污
人好僧出礼拜师曰大德好与莫覆却子问泯黙将何为
则师曰落在什么处曰不㑹师曰瞌睡汉出去 师见一僧
乃以杖子打露柱又打其僧头僧作痛声师曰那个为什么
不痛僧无对〈玄觉代云贪行柱杖〉 问 摩腾入汉一藏分明达磨西来
将何指示师曰上坐行脚事作么生曰不㑹师曰不㑹㑹取
好莫傍家取人处分是久在丛林粗委些子逺近可以随
处任真其有初心后学未知次序山僧所以不惜口业向汝
道尘劫来事只在如今还㑹么然佛法付嘱国王大臣郡守
昔同佛㑹今方如是若是福禄荣贵则且不论只如当时受
佛付嘱㡳事还记得么识得便与千圣齐肩傥未识得直
须谛信此事不从人得自已亦非言多去道转逺直道言语
道断心行处灭犹未是在久立珍重 异日上堂大众云集
师曰有人从佛殿后过见是张三李四从佛殿前过为什么
不见且道佛法利害在什么处僧曰为有一分粗境所以不
见师乃叱之自代曰是佛殿即不见僧曰不是佛殿还可
见否师曰不是佛殿见什么 问十二时中如何据验师曰
恰好据验曰学人为什么不见师曰不可更目去也
问主伴重重极十方而齐唱如何是极十方而齐唱师曰汝
何不教别人问 问因言辩意时如何师曰因什么言僧低
头良久师曰击电之机徒劳伫思 问欲入无为海须乘般
若船如何是般若船师曰便请曰便恁么进去时如何师曰
也是𣵀盘堂里汉师见僧吃饭乃托钵曰家常僧曰和尚
是什么心行 有尼到参师曰阿谁侍者报曰觉师姑师曰
既是觉师姑用来作么尼曰仁义道中即不无师自别云和
尚是什么心行〈玄觉因举法眼见僧担土乃以一块士放担上云吾助汝僧云谢和尚慈悲法眼不肯有〉
〈一僧别云和尚是什么心行法眼便休 玄觉徴云此三则语一般别有道理什么处是心行处〉 闽 帅遣
使送朱记到师上堂曰去即印住住即印破僧曰不去不住
用印奚为师乃打之僧曰恁么即山窟里全因今日也师
黙而巳〈玄觉云什么处是山窟丛林中道住在不去不住处便是山窟所以打破如此商量正是窟且道〉
〈保福打伊意作么生〉 师 问僧什么处来曰江西师曰学得㡳那曰拈
不出师曰作么生〈法眼别云谩语〉僧无对 师举洞山真讃云徒观
纸与墨不是山中人僧问如何是山中人师曰汝试邈掠看
曰若不𭶑儿几成邈掠师曰汝是𭶑儿曰和尚是什么心行
师曰来言不丰 师见僧数钱乃展手曰乞我一钱曰和尚
因何到恁么地师曰我到恁么地曰到恁么地将取一文
去师曰汝为何到恁么地 师问僧什么处来曰江西观音
师曰还见观音么曰见师曰左边见右边见曰见时不历左
右〈法眼别云如和尚见〉 问 如何是入火不烧入水不溺师曰是水
火即被烧溺 师问饭头镬阔多少曰和尚试量看师以手
作量势曰和尚莫谩某甲师曰却是汝谩我问欲达无生
路应须识夲源如何是夲源师良久却问侍者适来僧问什
么其僧再举师乃喝出曰我不患聋问学人近入丛林乞
师全示入路师曰若教全示我却礼拜汝 师见一僧乃曰
汝作什么业来得恁么长大曰和尚短多少师蹲身作短势
僧曰和尚莫谩人好师曰却是汝谩我 师令侍者屈隆寿
长老云但独自来莫将侍者来寿曰不许将来争解离得师
曰大杀恩爱寿无对师自代曰更谢和尚上足传示师住保
福仅一纪学众常不下七百其接机利物不可备录闽帅礼
重为奏命服唐天成三年戊子示有微疾僧入丈室问讯师
谓之曰吾与汝相识年深有何方术相救僧曰方术甚有闻
和尚不解忌口〈法灯别云和尚解忌口么〉又谓众曰吾旬日来气力困
劣别无他只是时至僧问时既至矣师去即是住即是师曰
道曰恁么即某甲不敢造次师曰失钱遭罪言讫跏趺告寂
即三月二十一日也
泉州睡龙山道溥号弘教大师福州福唐人也姓郑氏宝林
院受业自雪峰印心住五峰上堂曰莫道空山无祗待便
归方丈僧问凡有言句不出大千顶未审顶外事如何师
曰凡有言句不是大千顶曰如何是大千顶师曰摩䤈首罗
天犹是小千界 问初心后学近入丛林方便门中乞师指
示师敲门枋僧曰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
事师再敲门枋
杭州龙兴宗靖禅师台州人也初参雪峰密承宗印乃自誓
充饭头服劳逾十载尝于众堂中袒一膊钉帘雪峰睹而记
曰汝向后住持有千僧其中无一人纳子也师悔过辞归故
郷住六通院钱王命居龙兴寺有众千馀唯三学讲诵之徒
果如雪峰所志周广顺初年八十一钱王请于寺之大殿演
无上乘黒白骈拥 僧问如何是六通奇特之唱师曰天下
举去 问如何是六通家风师曰一条布纳一斤有馀
僧问如何是学人进前一路师曰谁敢谩汝曰岂无方便师
曰早是屈抑也 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早朝粥斋时饭
曰更请和尚道师曰老僧困曰毕竟作么生师大𥬇而巳钱
王特加礼重屡延入府以始住院署六通大师显德元年甲
寅季冬月示灭寿八十四塔于大慈山
福州南禅契璠禅师上堂曰是名言妙句诸方揔道了
也今日众中还有超第一义者致得一句么若有即不负
于人时有僧问如何是第一义师曰何不问第一义曰见问
师曰已落第二义也 问古佛曲调请师和师曰我不和汝
杂乱㡳曰未审为什么人和师曰什么处去来
越州诸曁县越山师鼐号鉴真禅师初参雪峰而染指后因
闽王请于淸风楼斋坐久举目忽睹日光豁然顿晓而有偈
曰淸风楼上赴官斋此日平生眼豁开方知普通年逺事不
从葱岭路将来归呈雪峰雪峰然之 僧问如何是佛身师
曰汝问那个佛身曰释迦佛身师曰舌覆三千界 师临终
时集众示一偈曰眼光随色尽耳识逐声消还源无别旨今
日与明朝偈毕跏趺而逝
南岳金轮可观禅师福州福唐人也姓薛氏依石佛寺齐合
禅师披剃戒度既圎便参雪峰雪峰曰近前师方近前作礼
雪峰举足蹋之师忽然冥契师事十二载复历丛林止南岳
法轮峰师上堂谓众曰我在雪峰遭他一蹋直至如今眼不
开不知是何境界 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不是 大众
夜参后下堂师召曰大众众回首师曰看月大众看月师曰
月似弯弓少雨多风众无对 问古人道毗卢有师法身有
主如何是毗卢师法身主师曰不可床上安床问如何是
日用事师拊掌三下僧曰学人未领此意师曰更待什么
问从上宗乘如何为人师曰我今日未吃茶曰请师指示师
曰过也 问正则不问请师傍指师曰抱取猫儿去
师问僧什么处来曰华光师即托出闭门僧无对问路逢
达道人不将语黙对未审将何对师曰咄出去 师问僧作
么生是觌面事曰请师鉴师曰恁么道还当么曰故为即不
可师曰别是一著 问如何是灵源一路师曰蹋过作么
雪峰院主有书来招师曰山头和尚年尊也长老何不再入
岭一转师回书曰待山头和尚别有见解即入岭有僧问如
何是雪峰见解师曰我也惊
泉州福淸院玄讷禅师髙丽人也初住福淸道场传象骨之
灯学者归慕泉守王公问如何是宗乘中事师叱之
僧问如何是触目菩提师曰阇梨失却半年粮曰为什么失
却半年粮师曰只为图他一斗米 问如何是淸净法身师
曰虾蟆曲蟮 问教云唯一坚密身一切尘中现如何是坚
密身师曰驴马猫儿曰乞师指示师曰驴马也不㑹问如
何是物物上辨明师展一足示之师住福淸三十年大阐玄
风终于本山
韶州云门山文偃禅师姑苏嘉兴人也姓张氏初参睦州陈
尊宿发明大旨后造雪峰而益资玄要因藏器混众于韶州
灵树敏禅师法席居第一坐敏将灭度遗书于广主请接踵
住持师不忘本以雪峰为师 开堂曰广主亲临曰弟子请
益师曰目前无异路〈法眼别云不可无益于人〉 师 云莫道今日谩诸人
好扼理不得己向诸人道遮里作一场狼籍忽遇明眼人见
谓之一场𥬇具如今亦不能避得也且问你诸人从上来有
什么事欠少什么向你道无事亦是谩你也须到遮田地始
得亦莫趁口头问自已心里黒漫漫地明朝后日大有事在
你是根性遟回且向古人建化门庭东觑西觑看是个什
么道理汝欲得㑹么都縁是汝自家无量劫来妄想浓厚一
期闻人著便生疑心问佛问祖向上向下求觅解㑹转没
交渉拟心即差况复有言莫是不拟心么更有竹么事珍重
师上堂云我事不获已向你诸人道直下无事早是相埋没
了也你诸人更拟进歩向前寻言逐句求觅解㑹千差万巧
广设问难只是赢得一场口滑去道转逺有什么休歇时此
个事若在言语上三乘十二分教岂是无言语因什么更道
教外别传若从学解机智得只如十地圣人法如云如雨
犹被呵责见性如隔罗𭮹以此故知一切有心天地悬殊虽
然如此若是得㡳人道火不可烧终日事不曽挂著唇齿
未曽道著一字终日着衣吃饭早晚触一粒米挂一缕线虽
然如此犹是门庭之说也须实得恁么始得约纳僧门下
句里呈机徒劳伫思直饶一句下承当得犹是瞌睡汉
师云三乘十二分教横说竖说天下老和尚纵横十字与
我捻针锋㡳道理来看恁么道死马医虽然如此且有几
个到此境界不敢望汝言中有响句里藏锋瞬目千差风恬
浪静伏惟尚飨珍重 师上堂云诸兄弟尽是诸方参寻知
识决择生死到处岂无尊宿垂慈方便之词还有透不得㡳
句么出来举看老汉大家共你商量时有僧出来礼拜拟举
次师云去去西天路迢迢十万馀 师问学人蔟蔟地商量
个什么云大众久立师云举一切语教汝直下承当早是撒
屎著汝头上直然捻一毫头尽大地一时明得也剜肉作疮
虽然如此汝亦须实到遮个田地始得若未切不得掠虚却
退歩向自巳根脚下推寻看是个甚么道理实无丝发与汝
作解㑹与汝作疑惑汝等各各且当人一假事大用现前更
不烦汝一毫头气力便与祖佛无别自是诸人信根浅薄恶
业浓厚突然起得许多头角檐钵囊千郷万里受屈且汝诸
人有什么不足处大丈夫汉阿谁无分触目承当得犹是不
著便不可受人欺谩取人处分才见老和尚动口便好把特
石蓦口塞便是屎上靑蝇相似𨷖竞接将去三个五个聚头
地商量苦屈兄弟他古德一期为你诸人不奈何所以方便
垂一言半句通汝入路遮般事捻放一边独自著些子箸骨
岂不是有少许相亲处快与快与时不待人出息不保入息
更有什么身心别处闲用切须在意在意珍重 师二尽干
坤把一时将来着汝眼睫上你诸人闻恁么道不敢望你出
来性燥把老汉打一掴且缓缓子细看是有是无什么直饶
向遮里明得遇纳僧门下好槌折两脚汝若是个人闻
道恁么处有老宿出丗便好蓦面唾污我耳目汝不见个
脚手才闻人举便当荷得早落第二机也汝且看他德山和
尚才见僧上来拽拄杖便打趁睦州和尚才见入门来便云
且放汝十棒或时云现成公案自馀之軰合作么生是一
般掠虚汉食人唌唾记得一堆一担骨幢到处逞驴唇马觜
夸我解问十转五转饶你从朝问到夜论劫恁么还曽梦见
也未什么处是与人着力处似遮般㡳有人屈纳僧斋也道
我得饭吃堪什么共语他日阎罗王面前不取你口解脱诸
兄弟若是得㡳人他家依众遣日也未得切莫容易过时
大须子细古人大有葛藤相为处即如雪峰和尚道尽是汝
夹山云百草头识取老僧市门头认取天子乐普云一尘才
举大地全收一毛师子全身惣是汝把取翻复思量日久歳
深自然有个入路此事无你替代处莫非各在当人分上老
和尚出丗只是为你证明汝有少许来由且昧你亦不得
你若实未得方便拨汝则不可兄弟一等是蹋破草鞋抛却
师僧父母行脚直须著些子精彩始得实有个人入头处
遇著一个咬猪狗脚手不惜性命入泥入水相为有可咬嚼
搓上眉毛髙挂钵囊拗折拄杖十年二十年拟取彻头莫愁
不成办直是今生未得彻头来生亦不失人身向此个门中
亦乃省力不虚平生亦不负师僧父母十方施主直
须在意莫空游州猎县横担拄杖一千二千里走趁遮边经
冬那边过夏好山水堪取性多斋供易得衣钵苦屈图他一
粒米失却半年粮如此行脚有什么利益信心檀越把菜粒
米作么生消得直须自看时不待人忽然有一日眼光落地
到来前头将什么扺拟莫一似落汤螃蟹手脚忙乱无你掠
虚大话处莫将等闲空过时光一失人身万劫不复不是
小事莫据目前古人尚道朝闻夕死可矣况我沙门日夕合
履践个什么事大须努力努力珍重 师云汝等没可恁么
了见人道著祖意便问个超佛越祖之谈汝且唤那个为佛
那个为祖且个超佛越祖㡳道理问个出三界你把将三
界来看有什么见闻觉知隔凝著什么声尘色可与你了了
什么碗以阿那个为差殊之见他古圣不奈何横身为物道
个举体全真物觌体不可得我向你道直下有什么事早是
相埋没了也实未有入头处且中思量独自参详除却着衣
吃饭阿屎送尿更有什么事无端起得许多妄想作什么更
有一般㡳恰似等闲相似聚头学得个古人话路识性记持
妄想⺊度道我㑹佛法了也只管葛藤取性过时更嫌不
称意千郷万里抛却老邪娘师僧和尚遮般㡳去去遮打野
菜秃有什么死急行脚去 师上堂云故知时运浇醨迨于
像季近日师僧北去礼文殊南去游衡岳若恁么行脚名字
比丘徒消信施苦哉苦哉问著黒似漆相似只管取性过时
设使有三个两个枉学多闻记持话路到处觅相似言语印
可老宿轻忽上流作薄福德业他日阎罗王钉你之时莫道
无人向你若是初心后学直须著精神莫空记人处多
虚不如少实向后只是自赚有什么事近前 师上堂大众
云集师以拄杖指面前云乾坤大地微尘诸佛揔在遮里许
争佛法各觅胜负还有人谏得么若无人谏得待老汉与你
谏时有僧出云便请和尚谏师云遮野狐精 师云汝诸人
傍家行脚皆是河南海北各各尽有生縁所在还自知得试
出来举看老汉与汝证明有么有么出来汝若不知老汉谩
你去也汝欲得知若生縁在北北有赵州和尚五台山有文
殊揔到遮里若生縁在南南有雪峰卧龙西堂鼔山揔在遮
里汝欲得识么欲得识向遮里识取不见亦莫掠虚见么
见么且看老僧𮪍佛殿出去也珍重 师上堂云天亲菩萨
无端变作一条楖�木杖乃画地一下云尘沙诸佛尽向遮
里葛藤便下堂 师云我看你诸人二三机中不能构得空
披纳衣何益汝还㑹么与汝注破久后诸方若见老宿举一
指竖一拂子云是禅是道什么打破头便行若不如此尽是
天魔眷属坏灭吾宗汝若不㑹且向葛藤社里看我寻常向
汝道微尘刹土三丗诸佛西天二十八祖唐土六祖尽在拄
杖头上法神通变现声应十方一任踪横你还㑹么若不
㑹且莫掠虚然虽据实实是谛见也未直到此田地未审
梦见纳僧沙弥在三家村里不逢一人师蓦起以拄杖划地
一下云揔在遮里又划一下云揔从遮里出去也珍重
师上堂云和尚子纳僧直须明取纳僧鼻孔且作么生是纳
僧𤾁孔众皆无对师云摩诃般波罗蜜大普请下去
师上堂云诸和尚子饶你有什么事犹是头上著头雪上加
霜棺木里枨眼灸疮盘上著艾燋遮个一场狼籍不是小事
你合作么生各自觅取个托生处好莫空游州打县只欲捉
搦闲话待和尚口动便问禅问道向上向下如何若何太卷
抄了塞在皮袋里卜度到处火𬬻边三个五个聚头口喃喃
举更道遮个是公才悟遮个是从里道出遮个是就事上道
遮个是体悟体你屋里老邪老娘噇却饭了只管梦便道
我㑹佛法了也将知你行脚驴年得个休歇么更有一般㡳
才闻人个休歇处便向阴界里闭眉合眼老䑕孔里作活
计黒山下坐趣里体当便道得个入头路梦见么似遮般
㡳杀一万个有什么罪过唤作打㡳不遇作家至竟只是个
掠虚汉你实有个见处试捻来看共你商量莫空不谢两
恶矻矻地聚头闲葛藤莫教老汉见捉来勘不相当捶折
脚莫道不道你还皮下有血么以拄杖一时趁下问如何
是佛法大意师曰春来草自靑师问新罗僧将什么物过
海曰草贼败也师引手曰汝为什么在我遮里曰恰是师曰
更𨁝跳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家家观丗音曰见
后如何师曰火里蟭蟉吞大虫 问如何是云门一句师曰
腊月二十五 问如何是雪岭泥牛吼师曰天地黒曰如何
是云门木马嘶师曰山河走 问从上来事请师提纲师曰
朝看东南暮看西北曰便恁么领㑹时如何师曰东屋里
灯西屋里暗坐 问十二时中如何即得不空过师曰向
什么处著此一问曰学人不㑹请师举师曰将笔砚来僧乃
取笔砚来师作一颂曰举不顾即差互拟思量何劫悟
问如何是学人自已师曰游山玩水去曰如何是和尚自巳
师曰赖遇维那不在问一口吞尽时如何师曰我在汝肚
里曰和尚为什么在学人肚里师曰还我话头来问如何
道师曰去曰学人不㑹请师道师曰阇梨公凭分明何得重
判问生死到来如何排遣师展手曰还我生死来问如
何是父母不听不得出家师曰浅曰学人不㑹师曰深
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汝怕我不知 问万机俱尽时如
何师曰与我拈却佛殿来与汝商量曰佛殿岂𨵿他事师喝
曰遮谩语汉 问如何是教外别传一句师曰对众将来曰
直得恁么时如何师曰照从何立 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
曰门前有人读书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北斗里藏身
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久雨不晴又曰粥饭气问古人横
竖犹未知向上一𨵿�子如何是向上一𨵿�子师曰
西山岭靑 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河里失钱河里漉
师有时坐良久僧问何似释迦当时师曰大众立久快礼三
拜师尝有颂曰云门耸峻白云低水急游鱼不敢捿入门
巳知来见解何烦再举力中泥
衢州南台仁禅师 问如何是南台境师曰不知贵曰毕竟
如何师曰阇梨即今在什么处师后迁住夲郡镇境寺而终
泉州东禅和尚 初开堂僧问人主迎请法王出丗如何提
唱宗乘即得不谬于祖风师曰还柰得么曰不下水焉知
有鱼师曰莫闲言语 问如何是佛法最亲切处师曰过也
问学人末后来请师最先句师曰什么处来问如何是学
人己分事师曰苦 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幸自可怜生
刚要异郷邑
馀杭大钱山从袭禅师雪峰之上足也自本师印解洞晓宗
要常曰击𨵿南鼔唱雪峰歌后入浙中谒钱王王钦服道化
命居此山而阐法焉 僧问不因王请不因众聚请师直
道西来的的意师曰那边师僧过遮边著曰学人不㑹乞师
指示师曰争得恁么不识好恶 问闭门造车出门合辙如
何是闭门造车师曰造车即不问汝作么生是辙曰学人不
㑹乞师指示师曰巧匠施工不露斤斧
福州永泰和尚 问承闻和尚见虎是否师作虎声僧作打
势师曰遮死汉 问如何是天真佛师乃拊掌曰不㑹不㑹
池州和龙山寿昌院守讷号妙空禅师福州闽县人也姓林
氏受业于古田寿峰问未到龙门如何凑泊师曰立命难
存有新到僧参师问近离什么处曰不辞方寸师曰不易
来僧亦曰不易来师与一掌问如何是传㡳心师曰再三嘱
汝莫向人 问如何是从上宗乘师曰向阇梨口里著得
么问省要处请师一接师曰甚是省要
建州梦笔和尚问如何是佛师曰不诳汝曰莫便是否师
曰汝诳也 闽王请师斋问和尚还将得笔来也无师曰不
是稽山绣管惭非月里兔豪大王既垂顾问山僧敢不通呈
又问如何是法王师曰不是梦笔家风
福州古田极乐元俨禅师 问如何是极乐家风师曰满目
看不尽问万法本无根未审教学人承当什么师曰莫寝
语问久处暗室未达其源今日上来乞师一接师曰莫闭
眼作夜好曰恁么即优昙华坼曲为今时向上宗风如何垂
示师曰汝还识也无曰恁么即息疑去也师曰莫向大众前
寝语问摩腾入汉即不问达磨来梁时如何师曰如今岂
谬曰恁么即理出三乘华开五叶师曰什么三乘五叶出去
福州芙蓉山如体禅师 僧问如何是古人曲调师良久曰
闻么曰不闻师示一颂曰古曲发声雄今时韵亦同若教第
一指祖佛尽迷踪
洛京憩鹤山和尚 柏谷长老来访师曰太老去也谷曰还
我不老㡳来师与一掴 问骏马不入西秦时如何师曰向
什么处去
潭州沩山捿禅师 问正恁么时如何亲近师曰汝拟作么
生亲近曰岂无方便门师曰开元龙兴大藏小藏 问如何
是速疾神通师曰新衣成弊帛 问如何是黄寻桥师曰赚
却多少人 问不假忉忉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莫作野干声
吉州潮山延宗禅师 资福和尚来谒师下禅床接资福问
曰和尚住此山得几年也师曰钝鸟栖芦困鱼上箔曰恁么
即真道人也师曰且坐吃茶 问如何是潮山师曰不宿尸
曰如何是山中人师曰石上种红莲 问如何是和尚家风
师曰切忌犯朝仪
益州普通山普明大师 问如何是佛性师曰汝无佛性曰
蠢动含灵皆有佛性学人为何却无师曰为汝向外求
问如何是玄玄之珠师曰遮个不是曰如何是玄玄珠师曰
失却也
随州双泉山梁家庵永禅师问达磨九年面壁意如何师
曰睡不着护国长老来师问随阳一境是男是女各申一
问问问各别长老将何祗对护国以手空中画圎相师曰谢
长老慈悲曰不敢师低头不顾 问如何得顿息诸縁去师
曰雪上更加霜
漳州保福院超悟禅师〈第二丗住〉 问 鱼未透龙门时如何师曰
养性深潭曰透出时如何师曰才升霄汉众𩔖难追曰升后
如何师曰慈云普覆润及大千曰还有不受润者无师曰有
曰如何是不受润者师曰直杌橕太阳
太原孚上坐遍历诸方名闻宇内尝游浙中登径山法会一
日于大佛殿前有僧问上坐曽到五台否师曰曾到曰还见
文殊么师曰见曰什么处见师曰径山佛殿前见其僧后适
闽川举似雪峰曰何不教伊入岭来师闻乃趋装而迈初上
雪峰廨院憩锡因分甘子与僧长庆棱和尚问什么处将来
师曰岭外将来曰逺涉不易担负得来师曰甘子甘子方上
参雪峰礼拜讫立于坐右雪峰才顾视师便下看主事
异日雪峰见师乃指日示之师揺手而出雪峰曰汝不肯我
师曰和尚揺头某甲摆尾什么处不肯和尚曰到处也须讳
却一日众僧晚参雪峰在中庭卧师曰五州管内只有遮
和尚较些子雪峰便起去 雪峰尝问师曰见临济有三
句是否师曰是曰作么生是第一句师举目视之雪峰曰此
犹是第二句如何是第一句师义手而退自此雪峰深器之
室中印解师资道成师更不他游而掌浴室焉一日玄沙
上问讯雪峰曰此闲有个老䑕子今在浴室里玄沙曰待与
和尚勘破言讫到浴室遇师打水玄沙曰相看上坐师曰巳
相见了玄沙曰什么劫中曽相见师曰瞌睡作么玄沙却入
方丈白雪峰曰已勘破了雪峰曰作么生勘伊玄沙举前语
雪峰曰汝著贼也 鼔山晏和尚问师父母未生时鼻孔在
什么处师曰老兄先道晏曰如今生也汝道在什么处师不
肯晏却问作么生师曰将手中扇子来晏与扇子再征之师
黙置晏罔测乃欧之一拳 师在库前立有僧问如何是触
目菩提师踢狗子作声走僧无对师曰小狗子不消一踢
师不出丗诸方目为太原孚上座终于维杨
南岳般舟道场宝闻大师惟劲福州人也素持苦行不衣缯
纩惟坏纳以度寒暑时谓头陀焉初参雪峰深入渊奥复问
法玄沙之席心印符㑹一日谓鉴上座曰闻汝注楞严经鉴
曰不敢师曰二文殊汝作么生注曰请师鉴师乃杨袂而去
唐光化中入南岳住报慈东藏〈亦号三生藏〉藏中有镜灯一座即
华严第三祖贤首大师之所制也师睹之顿喻广大法界重
重帝纲之门佛佛罗光之像因美之曰此先哲之奇功苟非
具不思议善权之智何以创焉乃著五字颂五章览之者悟
理事相融后终于南岳师于梁开平中撰续宝林传四卷纪
贞元之后禅门继踵之源流也又制七言觉地颂广明诸教
縁起别著南岳髙僧传皆流传于丗
景德传灯录卷第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