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五十九 曝书亭集 卷第六十
清 朱彝尊 撰 清 子朱昆田 撰附录 景上海涵芬楼藏原刊本
卷第六十一

曝书亭集卷第六十

           秀水 朱彝尊 锡鬯

   孔庙礼乐议

被孔子以王者之服冕十二旒衣十二章秉镇圭而坐门列

戟二十有四褒崇之典古有行之者矣稽于礼可乎曰不可

孔子作春秋者也春秋之法僭忒者必诛人臣而被服等于

王者僣也曰然则享用十二笾舞用八佾殆不可乎曰是奚

不可周官大胥春入学舍菜合舞月令仲春之月上丁命乐

正习舞释菜天子乃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亲往视之夫释

奠有乐而释菜无乐者也惟以天子亲往视学则合舞以重

之汉章帝元和二年幸鲁祠孔子于阙里作六代之乐唐开

元中二京祭孔子牲太牢乐宫县舞八佾明之初国学之祭

笾豆用十府州县学之祭笾豆用八夏寅曰十二笾豆惟太

学可行若十三布政司各府行之则僣矣然则礼乐之隆杀

由于主祭者不系乎所祭神祗之爵位崇卑也夫社祭土稷

祭谷耕籍祭先农其神不必皆王者而天子祭之未尝因神

祗之大小而杀其礼乐祭先师也亦宜若是焉已记曰君子

太牢而祭谓之礼匹士太牢而祭谓之攘是则府州县学之

祭孔子笾豆用八可也用六可也乐舞用轩架可也用判架

可也至于太学则天子主之以天子之学行天子之礼奏天

子之乐享以十二笾舞以八佾何为而不可哉

   曲阜设官议

孔氏子孙知仙源县事自宋之初已然今循而不改知曲阜

县事者必孔氏后也然其敝有二居其位法难行宗党之间

其人贤久不得迁其人不肖上官以孔子之裔劾而去之恐

人之议其后则顾忌而不敢出将益无所畏惮而民受其害

敝一也知县事者不必孔氏宗族之长族人有罪或其伯兄

或其丗父叔父或其从祖或无服而居祖父之行少者坐而

挞其长卑者谳而屈其尊干犯焉而不顾敝二也夫既封上

公之爵一人录五经博士二人不藉知县事者以为光荣矣

或谓褒崇之典行之久而不可易或又谓孔子之里不可使

他人临之然则曲阜设官当何如曰曲阜鲁之故都也周公

鲁公者鲁之先君也伯禽之少子食邑于东野曰东野氏孔

氏著而周公之后微居于曲阜物莫能两大理固然尔今之

咸阳周公之墓在焉使徙其裔孙给之土田岁时洒埽无废

三年有司择子弟之通晓文义者贡之朝俾知曲阜县事秩

满得迁替以周公之子孙治孔氏之里其于分也不紊其于

吏治也无敝似亦策之可行者也

   孺悲当从祀议

孔子之道著乎六经传其业者自子夏兼通而外若子木之

受易子开之习书传礼子舆之述孝经子贡之问乐有若仲

弓闵子骞言游之𢰅论语𤼵明大义不越数子而已杂记曰

恤由之丧哀公使孺悲之孔子学士丧礼士丧礼于是乎书

则孺悲实传经之一人也惟因论语纪悲欲见而孔子以疾

辞疑孔子拒之门墙之外不屑教诲于焉孔氏家语司马迁

史记皆摈而不书以亲受礼于孔子之儒不获附一无表见

之邽鄡燕狄廉乐诸子反得与配食之列斯则祀典之阙矣

且夫互郷阙党之童子未尝无诲何独悲之学礼以君命临

之反绝之已甚乎故夫礼有丧服纲也既授子夏作传矣士

丧礼目也以授悲目言其常而曽子问尽其变然后丧礼备

矣噫悲一学礼而士丧礼之书传其功岂小也哉且既授之

礼则为弟子礼六艺之一悲身通之学者毋徒泥论语之文

谓悲不在弟子之列必合杂记论之而悲当配食于孔子之

庑可信已

   郑康成不当罢从祀议

西汉学士大都专治一经兼经者自韩婴申培后苍孟卿胶

东庸生瑕丘江翁而外盖寥寥也至东汉而兼者渐多郑康

成出凡易书诗周官仪礼礼记论语孝经无不为之注释而

又六艺七政有论毛诗有谱禘祫有议许愼五经异议有驳

临孝存周礼有难何休之墨守膏肓废疾或𤼵或针或起可

谓集诸儒之大成而大有功于经学者万岁通天初州刺史

史承节𢰅铭曰公之挺生大雅之懿嚢括坟典精通奥秘六

艺殊科五经通义小无不尽大无不备此天下之公言也惟

其意主博通故于三统九章大传中候以及易书礼纬靡不

有述然其笺传经自为经纬自为纬初不相杂第如七曜四

游之晷度八能九锡之弥文三雍九室之遗制经师所未详

者则取诸纬候以明之盖纬候亦有醇驳之不同康成所取

特其醇者耳灾祥神异之说未尝滥及也或疑五帝之名近

于怪然此在汉时著之祀典者君子居是邦不非其大夫矧

朝廷之典礼乎乃宋儒极口诋之沿及元朝随声附和至有

以此罪之竟黜其从祀者其亦不仁甚矣不观九峰蔡氏之

书传乎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此洛书甄曜度尚

书考灵曜之文也黒道二去黄道北赤道二去黄道南白道

二去黄道西靑道二去黄道东此河图帝览嬉之文也而蔡

氏引之于蔡氏乎何伤不观新安文公之注楚辞乎昆仑者

地之中也地下有八柱互相牵制名山大川孔穴相通此河

图括地象之文也三足乌者阳精也此春秋元命苞之文而

文公引之于文公乎何损乃一偏之论在汉儒则有罪在宋

儒则无诛斯后学之心窃有未平矣况郑氏之功文公成公

未有异议乃一程敏政罢之非万丗之公论也窃谓宜复其

从祀孔庙不当罢

   经书取士议

五经垂丗昔贤方之于海比之日月久而长新挹而不竭盖

合羲农轩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数圣人而成非一人一

家之言也朱子注论语从礼记中摘岀中庸大学为之章句

配以孟子题曰四书谆谆诲人以读书之法先从四子始由

是淳熙而后诸家解释四书渐多于说经者矣元皇庆二年

定为考试程式凡汉人南人第一场试经疑二问于大学论

语孟子中庸内岀题并用朱氏章句集注经义一道各治一

经若蒙古色目人第一场试经问五条以大学论语孟子中

庸内设问亦用朱氏章句则舍五经而专治四书矣明代因

之学使者校士以及府州县试专以四书发题惟郷会试有

经义四道然亦先四书而后经沿习既久士子于经义仅涉

略而已至于习礼者恒删去经文之大半习春秋者置左氏

传不观问以事之本末茫然不知经学于是乎日微海其可

枯乎日月其可晦乎此学者之所深惧也梼昧之见斟今酌

古谓试士之法宜仿洪武四年会试之例𤼵题先五经而后

四书学使府州县卫宜经书并试亦先经后书盖书所同而

经所独专精其所独而同焉者不肯后于人则经义书义庶

几并治矣若夫元人之试经义诗以朱氏为主尚书以蔡氏

为主周易以程氏朱氏为主三经兼用古注疏春秋许用三

传及胡氏传礼记用古注疏迨明洪武中损益之春秋得兼

用张洽集注礼记则用陈澔集说要仍不废古注疏而永乐

诸臣纂修大全𩔖攘窃一家之书以为书废注疏不采先与

取士程式不协何得谓之大全乎所当核诸书所本各还著

书之人别事纂修可也

 释

   释圭

圭之为制不同而用之亦异天子大圭长至三尺土圭尺有

五寸镇圭裸圭四圭尺有二寸琬琰九寸郑康成谓琰大者

度尺二寸谷圭七寸两圭五寸而命圭则自九寸以下尔雅

圭大尺二寸谓之玠诗云锡尔介圭以作尔宝说者曰非诸

侯之圭故以为宝也是凡尺有二寸以上皆天子之圭矣记

赞大行曰圭博三寸厚半寸剡上左右各寸半而琰圭以易

行除慝郑众谓其有锋𦬆则其厚且杀之又王所搢圭插于

绅带之间盖其锐与剑相𩔖所谓终葵首也考工记曰天子

圭中必郑氏谓以组约其中央以备失队而典瑞驵圭璋璧

琮琥璜之渠睂则以组穿聮六玉是凡为圭宜凿好于肉然

后可以组穿聮之也宛平孙先生藏古玉一相传盗𤼵成汤

墓得之传丗已久先生岀以示予其光黝然若山𤣥而水苍

长尺有二寸博二寸中凿以孔可以穿组剡其上若芒刃殆

古琰圭之属而尺寸过之疑即康成所云大琰者也昔汤既

伐三朡俘厥宝玉谊伯仲伯作典宝而考父之颂曰受小球

大球又曰受小共大共释之者曰小玉尺二寸圭由此观之

是玉也焉知非诗书所云而成汤既没纳诸其墓者乎客有

先子观者为赋玉剑歌予考桃氏为剑未闻攻玉玉剑之载

于六经者无之遂定以为圭作释圭

   释斋

今人多以茹蔬不肉食为斋稽之古不尔也周礼膳夫掌王

之食饮膳羞王日一举王斋日三举杀牲盛𩜹曰举盖周制

王日食供一太牢遇朔加日食一等当两太牢而散斋致斋

斋必变食故加牲体至三太牢是斋日仍肉食反有加矣论

语斋必变食以下至不多食邢氏疏云此以上皆蒙斋文凡

言不食者皆为不利人斋必严敬食之或致困病故不食其

凡常不必然而孔子惟酒无量则斋日并酒亦饮之矣不饮

酒不茹荤出庄子文似未足据

   释棠

诗蔽芾甘棠毛公传甘棠杜也郑康成注北人谓之杜梨南

人谓之棠梨尔雅杜赤棠郭璞曰今之杜梨也樊光曰赤者

为杜白者为棠陆玑曰赤棠与白杜同但子有赤白美恶子

白色为白棠甘棠也少酢滑美赤棠子涩而酢无味通志甘

棠谓之棠梨又有沙棠广志云如棠味如李无核窃疑今之

苹婆果即诗所云甘棠而俗呼沙果即沙棠呼㯽子者乃赤

棠也其曰棠梨者以花似棠实似梨合而称之尔

   释杭

尔雅杬鱼毒郭璞注云杬大木子似栗生南方皮厚汁赤中

藏卵果陆德明释文云杬音元又作芫郑樵注云今南人

谓之杬木其皮可煎汁藏梅三家之释尔雅若是盖杬之用

在子沈莹临海异物志云杬味似楮用其皮汁和盐渍鸭子

裴渊广州记云杬壳似栗赤色子大如栗散有棘刺破其外

皮肉白如脂肪著核不离贾思勰齐民要术作杬子法云杬

木皮净洗细茎锉煮取汁率二斗及熟下盐一升和之汁极

冷内瓮中浸鸭子一月煮而食之广韵注杬木名出豫章煎

汁藏果不坏钱易南部新书云湖州岁贡黄杬子连蒂木𤓰

故李景先戏苏特曰使君贵部有三黄杬子五蒂木𤓰左文

质吴兴统纪云大历元年进单黄杬子谈钥吴兴志云唐岁

贡单杬子一千三百五十颗重黄杬子一千三百颗乐史寰

字记湖州土产单杬子予尝问之州人莫有识者洪迈容斋

随笔云杬如苍耳益母茎干不纯渍以藏鸭子则染其外陶

宗仪辍耕录云今人以米汤和入盐草灰以团鸭卵谓曰咸

杬子按今无锡土俗犹然坊本尔雅乃讹杬为杭于是凡诠

杬者皆以杭义释之考诸顾野王玉篇于杬则注不名于杭

则注州名二义固秩然不紊也若单黄重黄三黄则造杬子

法有不同尔至若卞彬下酒以杬皮为肴则又专用皮已

 说

   名孙说二首

昆田生子三龄矣命之曰桐孙为之说曰天下之木莫良乎

梓桐也者梓之属也荣木也易生而速长者也凡木本实者

末虚桐则枝之小者益坚孙枝所以贵也淸明而始华未后

时也当暑而荫炎热之不附也凤凰之群游非桐不集琴瑟

之中吕非桐不宣日月之正闰非桐不辨产乎𮎰冈穷谷未

尝有偃蹇憔悴之色及其自拔于百尺之表櫜鄂之垂柯叶

之润望之者愈见其可亲也是非不材之木也矣诗曰其桐

其椅其实离离庶其蕃衍吾后乎

百谷之见于六经者秬秠麇𦬊荏菽麻麦秫蕡苽稰穛穜稑

而黍稷稻粱尤嘉谷之最也诗言穑事多先稷黍然颂丰年

者必及稌又醸者则以稻酒为上而食稻比之衣锦稻之重

于时久矣吴田之宜莫良乎稻取以名次孙也可豳诗云十

月获稻为此春酒吾将以娱吾老焉

   说

端州于今为肇庆府山石多可制砚惟水岩最上水经郁溪

东至髙要县为大水盖苍梧至是五百里有羚羊峡以束之

峡势将尽其左折而北趋有峰曰朝天岩端溪之水出其阴

溪长一里许广不盈丈自水口北行三十步有穴窥之止容

一人俛伏扪而入积水灌其中凡取石必先以瓠汲水自内

而外若传杯然水既涸熬豚膏然纸为灯由穴而入中渐广

分三涂穿洞半里抵岩壁岩髙三尺下上皆刓石不可凿也

凿石之工多黄冈村民日役不过四十人坐卧偃侧其内得

石自内传之外一如汲水法岩三尺石分三品焉上岩者质

纯而艳微紫中岩者质润而凝色渐靑下岩者质淡而细色

近白有眼沉水观之若有𬞟藻浮动其中者是曰靑花试以

墨若熬釜涂蜡者然斯为美矣其馀纹不同紫气奔而回礴

谓之火捺聚而为轮谓之金钱紫气既竭白气次之谓之蕉

叶白凝绿若洒汁谓之翡翠白凝于绿纤而长者谓之玉带

黄气亘其上若虹谓之黄龙若缕谓之金线㸃墨瘢相比谓

之雀斑丹若粟者谓之朱砂斑剥蚀如虫啮谓之虫蛀旁色

赭者谓之䱇血边其为眼不同有鸜鹆眼有鸦眼有象眼黄

谓之鸦碧谓之鸜鹆眼不贵黄也员者为鸜鹆为鸦长者

为象眼不贵长也或三五其晕或七九其晕晕有奇而无偶

者也辨水岩者必于是验之思过半矣朝天岩在水岩之南

产石易与水岩混亦有虫蛀有玉带有金线若翡翠似矣恨

微黄黄龙似矣恨燥蕉叶白火捺似矣恨糢糊朱砂斑似矣

恨大眂其眼四旁若渍晴翳不明此泪眼也形体略备光采

全无此死眼也自此而外则屏风山背有石西坑有石北岭

有石大抵拒墨者多向日视之见有若繁星者有若金银气

者其理粗其质燥其声坚响其色深紫或如猪肝或如黛绿

或如败锦或间道如松木纹皆石之下者也宣德岩在屏风

山半开自宣德年品在朝天岩之上山多虎患故岁久无采

者要之得水岩而诸山之石可废得靑花兼鸜鹆眼者而诸

品又可废矣典水梅花坑去端溪四十里在三水县境产石

亦有鸜鹆眼方之水岩无异也然径尺之石眼或多至百数

光滑而易裂不知砚者惟眼是求挟之以为希丗之宝特宋

人之燕石耳予游岭表正值采砚时购水岩石百馀久尽散

去海盐周生从予学诗以端石砚为贽乃追忆旧日所得为

说示之俾审𠩄择焉

   说舟示戴生锳

西湖船制不一以色名者有明玉枪金金胜宝胜大绿间绿

游红申屠仲权诗红船撑入柳阴去释道原诗水口红船是

妾家是也以形名者有龙头白乐天诗小航船亦画龙头是

也有鹿头杨廉夫诗鹿头湖船唱郎是也有燕尾张思廉

诗斜日轻风燕尾船是也形色杂者有百花十样锦钱复亨

诗谁家楼外停歌舞又上西湖十锦船是也以姓名者有黄

船船船见吴自牧梦粱录盖大者谓之头船尤大者贾

秋壑所造车船也车船棚上无人撑驾但用车轮脚蹋而行

其速如飞小者谓之𤓰皮船廉夫诗小小渡船如缺𤓰欧阳

彦珍诗𤓰皮船子送琵琶张大本诗𤓰皮小船歌竹枝周正

道诗𤓰皮船小水中央是也又有緫宜船取东坡居士澹妆

浓抹緫相宜之句名焉李宗表诗緫宜船中载酒波凌彦翀

诗几度涌金门外望居民犹说緫宜船是也泗水濳夫述武

林旧事值探春竞渡日书桡栉比如鱼鳞无行舟之路杨谨

思诗大船挝鼓银酒缸小船吹篴红绣窗今则败舫数艘无

复征歌按舞者矣

   说

纬谶之书相传始于西汉哀平之际而小黄门谯敏碑称其

先故国师谯赣深明典奥谶录图纬能精微天意传道与京

君明则是纬谶逺本于谯氏京氏也征之于史如亡秦者胡

明年祖龙死楚虽三戸亡秦必楚已为纬谶兆其端矣迨新

莽之⿱𫂁么 -- 篡丹书白石金匮铜符海内四岀于是刘京谢嚻臧洪

哀章甄寻西门君惠等争言符命遂遣五威将军王奇等乘

乾文车驾坤六马将军持节称天一之使帅持幢称五帝之

使领符命四十二篇于天下不过藉以愚一时之耳目尔乃

光武笃信不疑至读之庑下终东汉之丗以通七纬者为内

学通五经者为外学盖自桓谭张衡而外鲜不为所惑焉其

见于范史者无论谢承后汉书称姚浚尤明图纬秘奥又称

姜肱博通五经兼明星纬载稽之碑碣于有道先生郭泰则

云考览六经探综图纬于太傅胡广则云探孔子之房奥于

琅邪王傅蔡朗则云包洞典籍刊摘沉秘于中郎周勰则云

緫六经之要括河洛之机于大鸿胪李休则云既综七籍又

精群纬于国三老𡊮良则云亲执经纬櫽括在手于太尉杨

震则云明河洛纬度穷神知变于山阳太守祝睦则云七典

并立又云该洞七典探赜穷神于成阳令唐扶则云综纬河

洛咀嚼七经于酸枣令刘熊则云敦五经之纬图兼古业核

其妙七业勃然而兴于髙阳令杨著则云穷七道之奥于郃

阳令曹全则云甄极毖纬靡文不综于藁长蔡湛则云少耽

七典于从事武梁则云兼通河洛于冀州从事张表则云该

览群纬靡不究穷于广汉属国都尉丁鲂则云兼究秘纬于

广汉属国候李翊则云通经综纬至于颂孔子之圣称其钩

河摘洛盖当时之论咸以内学为重及昭烈即位群臣劝进

广引洛书孝经纬文萧绮所云谶辞烦于汉末不诬也然郑

康成注周官目孝经纬为说贾公彦疏以汉时禁纬故则又

未始不禁之矣自晋以降其学寖微然释慧皎作髙僧传称

法护博览六经游心七籍沈约作宋书于天文五行符瑞亦

备引纬𠉀之说萧子显南齐书志亦然而周续之兼通五经

五纬号为十经直至隋焚禁之后流传渐罕乃孔氏颖达

公彦徐氏犹援以释经杜氏公瞻欧阳氏虞氏丗南

徐氏编辑𩔖书间亦引证今则樊英传注所载隋唐经籍

志所录太平御览所采学士大夫能举其名者寡矣

 策问

   康熙二十年江南乡试策问三首

问圣人之学莫备乎经汉丗专一经者立博士而兼长经义

者莫若郑康成然多以汉法解经又采谶纬之说为后儒所

憎唐孔颖达等𢰅五经正义仪礼周礼则贾公彦成之至宋

邢昺疏其未备而经义始完欧阳修谓所载既博所择不精

异乎正义之名请悉删谶纬之文使无驳杂今五经取士一

本宋儒之传注可谓醇矣考之明洪武中科举程式春秋不

遗三传书主蔡传而不遗注疏礼则专主注疏是汉唐诸儒

说仍多兼习今注疏虽颁学官而士之肄业者鲜矣或如

欧阳氏之说删其驳杂饬经师讲习而兼通之不更愈与馀

若易初主程朱传义其后本义单行而习程传者渐寡春秋

初主胡传及张洽集注其后胡氏传单行而治张注者无闻

亦宜酌其旧俾两家互为发明可与且宋元之说经者多矣

孰同孰异孰繁孰简孰无悖于传注孰能发明传注所不及

其概可得而言与五经大全论者谓惟春秋最善盖本于汪

克寛之纂疏其馀诸经所采群儒之说果其大备而一无剰

义与抑尚有待于补缉与我

皇上圣学懋勤蚤夜孜孜与儒臣讲绎群经既以四书尚书

讲义颁示天下文武大臣兹者易义又将刊布其于诗礼春

秋当次第编纂夫儒生诵习经义其首务也探其渊源必能

举其条目其详言之毋隐

问江南田赋较他省独多赋额既多逋课不少下江诸郡积

欠动盈万亿说者谓害酿于贾似道经界推排之法或谓明

太祖憾吴民为张士诚固守籍没豪族田按私入之簿以为

额征故赋特重其后因巡抚周忱之请苏松等府官田准民

田起科行之二百馀年矣今旧额未増而民力日敝何与意

者有司之催科未尽善与往时岁额不完疑为巨室豪右抗

缓不纳自奏销处分一案所以惩创者至矣江南绅士惟恐

输将之后而岁额不完如故何与或谓西北大郡赋额不过

数万而江南一邑有多至四十馀万者宜其日事催征不足

夫松江之华亭不尝析为娄县乎既析之后未见征输之如

额则又何也比者旱溢频仍不得不以荒岁之逋赋请带征

于嗣岁然田壌之收获止有此数嗣岁未必屡丰则旧逋未

完而新课又欠矣将何术而使 国用民力交无绌与至若

大江以北邳徐凤泗蒿莱弥望隶之军而军不屯归之民而

民不垦招徕开垦之法又何策而可稍几于江以南诸郡与

多士见闻所习利弊必洞然于心盍具陈之是筹时者𠩄欲

亟闻也

问黄河之患前代山东河南或时有冲决今则江南独𬒳

害矣明永乐中陈瑄转漕东南欲避遮洋之险凿淸河县南

之淮与河会而淮黄遂为运道之咽㗋 国家漕运仍明之

旧而频年河患倾堤溃防岁费帑金累数百万明代河溢于

淮则病在运河溢于泗则患在陵今治河者无陵寝之虞惟

运是亟则力所专施宜其事半功倍矣顾工力之烦岁月之

久反有艰于昔者何与隆万间潘季驯凡四治河河无不治

惟守固堤束水藉水刷沙之法今其说具在惟是河挟沁汴

泗沂诸水其势易强而淮水源独流长其势易弱然则藉淮

刷河之说诚不足恃欲河之治必循季驯故智而后可与抑

分黄导淮别自有策与往时盗决河防者罪止杖与徒而已

后以法轻易犯改从充军今之法较昔愈严矣乃冲溃日告

且新堤方筑而故堤旋决绸缪何法而使新旧文固与淮扬

之田半为波臣所汨此江南之大患也淮流何以遏归仁髙

堰何以护云梯之𨵿何以通河之害何以去诸生其悉陈利

害以为 当宁献


曝书亭集卷第六十